《皇妃又在算计家产》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皇妃又在算计家产 作者:银鱼的天空 叶欢出生那时正逢灾荒,母亲又难产至死。她便被视为灾星,被父亲弃于后院,活得比下人轻贱,甚至最后还被以妖女之名烧死祭天。 也许是连上天都看不过去叶欢的悲惨,让她重生在了十三岁那年。 为了迅速逃离这个冰冷的王府,叶欢愿意代替昭阳公主远嫁到离国。 据传闻,离国三皇子凤离身体孱弱,还克死了三任未婚妻,人人都说叶欢一定会被克死在和亲路上。 “小姐,听说那个三皇子一直是病榻缠绵,还克妻,你真的不怕吗?” “他要是死了,我作为他的妻子,还能继承他的家产不是?有了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然后主仆俩开始商议要怎么瓜分凤离的家产。 驿站门外,蓝七几度差点拔剑冲进去砍人。 “殿下,这女人太过分了,还没过门就想着您死,好算计您的家产!” “嗯,她继承是合法的。” “啊?” ————排雷提示———— 前期轻剧情,后期是日常系撒糖。文案是中间剧情。女主小绿茶,贪财,颜狗。男主宠妻,路痴,腹黑。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励志人生甜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欢/凤离┃配角:下一本《宠妃她直播带货》求预收哒┃其它: 一句话简介:宠到心尖上 立意:人生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1章 祭天(前世) 天临十八年,无忧国发生了百年难遇的旱灾。 大部分地区粮食颗粒无收,多数百姓流离失所。或饥饿而死,或卖儿女杀母取肉以食生存度日。大批流民涌向京城临安,使得临安处于混乱一片。 国主求国师解法。 国师经推出,需要一未婚女子且是处子为祭品献天,才能求来天雨,停止这场饥荒。 选中的叶欢,就这样被绑上了冰冷的木架上。下首堆积的干柴已经浇上了火油,只要一点,她立马就会被火光吞灭,直接归天。 今日是叶欢十五岁,及笄之日。却被这迷信封建之言,送上了祭坛,面临活活灼烧疼死的结局,说不愤恨,心无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台下的文武百官包括黎明百姓在内,却是无比期待地等着国师点火,期待着把叶欢烧死好求来福泽之雨,以解今年这无妄之灾。 叶欢恨极了父亲,恨极了愚昧无知的百姓。更恨极了那个妖言惑众的国师。若不是他和她那白莲花妹妹联合游说父亲和国主,父亲怎么会想起遗弃在冷院里的自己。 活了十五年,叶欢别说是享福了,就连下人都可以肆意踩在脚底下欺负羞辱她,空有郡主头衔,却是个连府里的阿黄地位都不如的。 长年无人为她伸腰屈平,任由自生自灭也就罢了,竟然到头来还要为天灾献命。 十月的天很凉,叶欢的整个背脊都冰冷的。然而,却远远不及心里的那份寒。 “姐姐,都是妹妹不好,妹妹不能代替姐姐去做这神女。”叶泠揉着眼睛带着哭腔,柔弱面容本就生得清丽怜爱,这一哭更如梨花带雨一般,眼中泪珠儿漱漱地掉,更是惹得一众人心疼。 还不少人劝她别哭了,说你姐姐虽然是个妖女,好歹还能以祭天来弥补她犯下的过错。 “不过姐姐放心,祭祀过后,妹妹一定将姐姐和您故去的母亲合葬,让姐姐在泉下和您的母亲相见,也算是了却了妹妹对姐姐的不舍之情。” 叶欢只冷哼了声,别过头去不看叶泠那副白莲花的样子。若不是她现在不能动弹,她一定要把她那张蛇蝎脸撕烂,拉她一块儿陪葬! 叶欢的不搭理让叶泠哭得更凶了,声音带了些许颤抖,“姐姐,你不要凶我,妹妹很怕。你若是怕黄泉路上寂寞,妹妹让锦儿一起陪你,这样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叶泠———— 叶欢咬着唇,不使自己发出一丁点怒火来,告诉自己忍耐着,不然叶泠又要好一番更加恶毒的言辞。 国师附和叶泠的话,当即向国主建议,说此法可行,多送一个处子给天神,天神收到祭品后只会更加高兴。 国主很是犹豫,想了后道。“生人祭天已是残忍,还是算了吧。如果祭祀之后还是不降雨,可能是孤这个国主做得不够格,当是反省才是。” “是,国主。”国师表面恭敬应是,转身上了*祭坛。 他鄙了叶欢一眼。“死到临头,就不要挣扎了。这般荣耀地死去,你也不亏。” 声音极小,只余叶欢听见。 叶欢冷笑,是不亏,起码还捞了个祭天神女的名号不是,这般好怎么不让叶泠来。 身为嫡女,却被爬床丫头扶上去的继室之女所害,当真是“荣耀”。 “时辰已到,点火,祭天!” 点火那一刹那,火光冲天而起,将叶欢的脸埋没。她最后的视线里,看到了大家脸上的笑容和欣慰,以及叶泠和国师越发狰狞的面孔。 “小姐!簪子我给买……买来了……” 火光却已经吞没了女子那张清秀倔强的容颜,锦儿手中的簪子掉了地。 “簪子我买来了啊……”锦儿喃喃道,然后发疯似地冲进了火场,不顾他人的惊呼,和叶欢一起消失在了火海中,连同那支簪子一起。 第2章 重生 叶欢被大火吞灭后,很快就烧得只成了灰。大臣及百姓们纷纷跪地,双手朝上天虔诚求雨。 很快,天色就昏沉了下来,乌压压的云顶越积越厚,随后便是闪电滚雷而至,眼看就要下一场大雨。众人欣喜不已,捧着双手朝上,等待迎接干旱数月以来久违的甘露。 然而一阵雷鸣闪电之后,丝毫无降雨的意思,天色渐渐转明,直到完全退去后,恢复成刚才求雨之前的样子,依然是炎热酷天。 天,是一滴雨都没有降。仿佛刚才那场乌云电雷,只是众人的错觉而已。 “国师大人,你是不是在骗人?雨根本就没有下!哪怕下个两滴骗骗我们也好啊!” “就是,还亏得那丫环也跟着一起进去了,这可是两个圣处子,天神应该很满意啊,可是为何半滴都不下!” “国主,您一定要让国师大人给咱们一个说法,这完全说不过去啊!” “我看干脆让国师大人亲自献祭给天神,说不定天神大人才会感觉到我们求雨的虔诚!” 群众意见很大,几度要冲上去打国师,场面一度混乱。 国师脸色先是一阵白,企图辩解。但是群众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冲上去就是对国师一顿暴揍,好一会儿卫兵才把情绪失控的群众分开。 国师捧着红肿的脸,理了理衣襟,指着叶云安。“一定是你!一定是你献来的女子不洁,天神不满意,才会不降雨!” 叶云安冷笑。“国师大人这话甚是过分,平白无故污蔑本王的女儿不洁,是想把锅甩本王头上,自己逃脱罪责吗?” 便让人叫来一婆子和几个丫头。 婆子低眸向国主行礼。“李氏和徒儿见过国主。” 叶云安向国主道。“这个婆子是临安城远近闻名的李稳婆,前些日子本王特意让她到府中为长女检查过,守宫砂仍在。至于锦儿那丫头许了人家,因此给长女检查过后就也顺带给她看了下,也是一样都在的。” 李稳婆点头作证。“回国主,确实如此。” 国主眉间登生*愠怒,看向国师。“之前孤就不相信生人祭天这种事情能成,你现在还有何理由需要解释?!” 不待国师辩解,台下却闹起来了。 “凭啥给他解释!天不降雨,就是老天给我们最好的解释,他就是个骗子!是个大骗子!” “就是,亏我们还那么相信他!” “杀了他!杀了他这个骗子!” 见势不好,国师立刻就跑,但还没跑出几步,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顿时脚下如灌铅般,再无力向前行走,登时脸色惨白一片。 “你……你不是死了吗?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不要过来!” 就那么一瞬间,众人就看着祭台上的国师疯了。脸色如同见了鬼一般,在原地那方寸之地跌撞来去。 直到被卫兵拖走的时候还在胡言乱语。 “把国师带下去,不日后祭天焚神。”随着国主一声令下,疯疯癫癫的国师被拖了下去。 没过几日,国师便被处决。处决的时候国师还是疯疯癫癫的,一直到死都在念叨着自己没有骗人。 看着国师被火一点一点的吞灭,叶欢的心里多少有了些许安慰。但是还是觉得不甘心,就算是报复了国师又能怎样,她已经死了,死在了被别人来决定的悲惨命运中。 “小九上尊,我请求你帮帮我。” 叶欢跪在撑着红伞的女子面前恳求,希望她能帮自己回到过去,重新选择决定自己的人生,她很不甘心自己死在了这种不公的命运之中。 撑着水墨伞的红衣女子脸容在面纱后看不真切,终是不忍,应了叶欢的愿。“好吧,我帮你一次。” 女子伸指,在叶欢额头轻点了一下,叶欢的额头便出现了一枚三叶水银色印记。她将其一推,一股漩涡之力瞬间将叶欢卷入其中,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 “汪汪汪汪汪汪!” 大黄狗凶狠地瞪眼看着端着馒头盘子的叶欢,露出两排尖细的牙齿,似乎在警告叶欢,不把盘子放下,它还会再咬一口! 没错,叶欢刚一重生过来,正在被狗咬,还是被咬住了腰! 现在的叶欢一边扶着自己的腰站得摇摇晃晃,一边护着手里的盘子。 她绝对不可能妥协把盘子放下,因为她肚子现在很饿! 这条狗她再熟悉不过,就是厨房外那条用来防贼的狗。名字叫做阿黄,长得高大威猛。 毛色黄中带杂,是狼狗与土狗的混合品种,牙齿尖得像刀口那么锋利,一直跟她过不去。 有时候她饿了会去厨房偷点东西吃,长期下来,厨房管事的阿丑有所察觉,便着人在外买了阿黄回来。从那以后,叶欢再懒得自己弄饭,也不敢天天来偷吃的。 不过,她实在无语自己这种奇葩的重生方式,不是该之前被人推下水或者被下毒导致昏迷,从床上醒来那种比较文雅的方式吗? 为什么换成她,却是被狗咬到惊吓重生?! “你你你……你别过来!” 叶欢举着盘子*的手在发抖,神经紧张得很,还是没想通,自己两年前什么时候非要冒着被狗咬的生命危险,也要偷一盘冷馒头。 唉,可是肚子真的好饿啊。 叶欢的肚子一直在叫,咕咕咕的,光听就烦。更别提双腿那无力沉重的滋味了,像灌了铅似的,跑也不一定跑得动。 “阿黄,我跟你讲,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把这盘子给摔了!伪装成是你自己偷吃不成功,然后摔坏的场面。你要是不怕的话,尽管放马过来试试!” 第3章 真甜 叶欢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结巴的。她以为自己凶点能把阿黄吼住,却忘了阿黄听不懂,更是看不懂。 对狗弹琴可还行? 可偏偏阿黄还扑上来了,幸亏是叶欢躲过了,然后就是一场狗追人大戏。 饿得两眼发花跑不动,很快就和阿黄拉近了距离,眼看阿黄张着大口就要扑上来了,叶欢的双腿抖得更厉害了。 要不……还是把馒头还回去? 不待叶欢内心挣扎还馒头这个问题,却听得身后一声“畜生,休要伤人!” 随即就是狗哼了两声倒地轰然一声。 阿黄倒在离叶欢不到一尺距离,整个庞大的身躯一阵抽搐。叶欢上前一看,一枚树叶形状的飞镖插/入了阿黄的头上,看样子入寸至少三分。血是没流多少,但是多半飞镖上有毒。 有毒啊,那就不碰了。 叶欢四处张望,并无人影,也喊不应。想必那出手相救的恩人已经走了,不求什么回报,纯粹路不见平帮一把而已。 如此一想,叶欢便是回去了。若是日后再能碰到认出,再当面道谢。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的时候,叶欢听说阿黄死了,被人来路不明的飞镖给杀了。府里没有人会使飞镖这种暗器,更是不可能还在飞镖上淬毒。 然后叶欢再听说,是叶临安觉得是朝中那些和他作对的人跑去请了江湖杀手来的,结果被阿黄发现,所以杀手恼羞成怒才会把狗给杀了,然后感动不已,让人给阿黄风光大葬。 叶老爷子真会想象,叶欢嘴角一顿抽搐。还给一条狗风光大葬,前世却是冷漠地把自己送上祭台。 横竖她还不如一条狗,叶欢既是想笑又想哭。也是,也许只有那个叶泠,长得乖巧怜爱又“善良”,才是配做他叶云安的女儿吧。 叶欢不再想,早饭吃过就出去捣鼓自己的小菜园和药圃了。 掌管内务的王掌事得了叶泠的好处,时常克扣甚至不发叶欢月钱。而叶欢性子向来不爱求人,索性就不要了,靠自己种点东西自给自足。 在给药材浇水的时候叶欢发现,她种的苎麻根少了一部分,小偷还顺带把整个苎麻根那片草给帮她给锄了。 这算是偷了良心不安的行为吗? 锦儿跑过来看,先是不信,检查过后这才确信,竟然是真的有这样奇怪的小偷。 “小姐,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叶欢也是觉得。 又不是什么*名贵药材,一种能发一大片的那种。拿出去卖都是一担一担批发给别人,还赚不了几个钱。后来叶欢都不怎么让锦儿拿出去卖了,反正也换不回多少。 “锦儿,是不是最近主院那边真有刺客来杀父亲?” 锦儿摇头,“不知道,奴婢等会儿卖了菜帮小姐打听一下。”然后挑着担子出去了。 叶欢未出阁,虽不受父亲待见,但始终还是要顾及名节的,自然不宜抛头露面。 所以平日里锦儿出去卖菜卖药材,添置东西等,叶欢打理药圃和菜园。 长期以往,倒也存下了一笔小款。上辈子叶欢想过,存够了就和锦儿离开。只可惜还没实施计划,就被叶泠那个白莲花和国师联手害了。 她倒是不知道,叶泠那么对国师那个小白脸情深,最后咋不随着他去呢。说到底叶泠就是利用小白脸杀自己,或者更爱她自己罢了。 叶欢突然有个念头,她也许应该做点什么,让这对狗男女互相伤害才对。 那个小白脸国师,最近好像要来王府一趟,按照前世记忆来看,他是来提亲的。前世小白脸当时在朝中根基站得不是很稳,便想借高枝攀爬。但是叶云安看不上他,便是把叶欢许给他。 起初那小白脸还不知道自己那个生来灾星的传闻,以为她嫡长女的身份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爽快地同意了。而后才知道叶欢在府里不受宠,看到她穿着朴素立马就翻了脸。 然后,叶欢连和小白脸都没说过几句话,就被记恨上了。 叶欢冷笑,他不就是想攀高枝吗? 她会帮他和叶泠牵桥搭线的,不过有没有命上享受那份“高枝”,就看他的命了。 “不是吧?还偷了我的灵芝!” 叶欢正想着如何休整叶泠和那个小白脸的法子的呢,却看到靠着墙角的那片竟是光秃秃的了。 “哪个天杀的,竟然敢偷本姑娘的灵芝,活腻了吧!” 叶欢气得要命,这片灵芝可是她培育了好久才长到巴掌宽的。种植过程极其复杂,费了她好多心思和时间,种植方法还是花了高价买来的。 成本花出去了,灵芝被偷了。偷一种就算了,还偷了好几种,一片都没给留下,太狠了。 打劫谁不好,非得打劫她这种一穷二白的人,下手还贼狠! 她检查了一下菜园子,发觉青菜萝卜也被偷了不少。 这着实让叶欢感到无语。 快过晌午的时候,锦儿挑着卖空的担子回来了,扬了扬手里的新发带,问叶欢喜不喜欢。 “小姐,你看看嘛,这条发带可好看了,上面的图案是你最喜欢的栀子花。奴婢经过一巧娘摊子前看到的。” 锦儿拿着发带在叶欢面前晃了半天都不见其反应,登时慌了,赶紧摇了摇叶欢的手臂,叶欢这才回过神来。 “饭菜在灶台上盖着,我出去走走。” 叶欢想去叶泠那里,看看是不是这白莲花干的,心事重重的她便出了院门,顺便*打算报一下私仇。 锦儿一头水雾,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想了想便还是偷跟上去看看。 如今是七八月份,晌午的光毒得很,即使是不外出,待在屋子里都闷得发慌。 然叶泠那处院子却与共不同。 整个院子是靠水而建的,屋子后还有假山拦风,冬天不冷夏季不炎的。即使是在这七八月酷热的天气,也感觉不到丝毫炎意。 叶欢叹,真是天壤之别啊。 同是嫡女,原配妻子的嫡女她叶欢,住在破破烂烂的小院子里,经常要自己补墙补房顶啥的。 爬床继室后头扶上去的嫡女叶泠,却是躺在靠了软锦缎的湘妃竹椅上,在树下舒服地纳凉。 叶泠面前的檀木小桌儿上,摆满了各色糕点和水果,一群丫环前后侍候着,连抬个手都是丫环搀着的,当真是娇贵到了极致。 要是母亲知道,估计不知在地下会气成什么样呢。 叶泠的娘当年是在母亲身怀六甲的时候爬了叶云安的床,不仅爬了还一夜就怀上了。明明背着自家主子和其丈夫勾搭上了,还当着母亲的面说是叶云安勾搭了她,她是被迫的,求母亲看到她有身孕的份上,不要赶她出府,哭得是伤心难过好不哀戚。 母亲觉得同为女人都不容易,便让人着手准备给叶泠的娘封侧王妃的事。 没多久,叶泠的娘却“不小心”让母亲听见她跟叶云安两人商议如何把母亲休了的法子。 叶云安起初还有些犹豫,叶泠的娘就说既然母亲是个生不出儿子的命,何必让她占着正房的位置。 又梨花带雨的控诉母亲连一个侍妾的名号都不让自己有,还打算药死她肚子的孩子。 怒不可遏的母亲冲进去找两人理论,却被叶云安指责呵斥母亲善妒不够宽容。母亲被气得急火攻了心,提早产下自己,没有撑过去。 这些年她因为“灾星”和“克母”的名号,无人敢上门提亲,生怕沾染上了她身上的霉气。 而后她祭天之前,叶泠还洋洋得意地告诉她,其实她母亲难产是有原因的。 “因为,我母亲要想被扶正成为正王妃,你母亲就不能挡着我母亲路。所以她必须死!不仅要气得她早产攻心,还下了慢性毒,因为只要她攻心郁郁,就会毒发断气——” 那番恶毒的言语和笑声犹在耳前,叶欢神色顿凝,袖子下的十指深陷入肉,渗出丝丝殷红。 发誓她这辈子不仅要为自己的人生做选择,她还要在之前让这对母女得到应有的报应! “春芽,这今日的葡萄怎么这么酸?”叶泠刚吞进口中,就吐了出来。表情很是纠结,显然是被酸到了。 春芽赶紧又递上蜜糖儿。 结果不仅没有压下去,叶泠脸色还更加难看了,当即甩了春芽响亮的一巴掌,呵斥。 “贱蹄子,你敢端酸葡萄来让本小姐吃也就罢了,还让本小姐吃这么咸的东西?你是想害死本小姐吗? 是不是你嫉妒本*小姐命比你好?” 这一巴掌下去,春芽的脸都打肿了,偏偏叶泠还觉得打春芽把她自己手打痛了,要春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五十下。 “小姐,奴婢没有!奴婢明明端的是甜葡萄和真的蜜糖儿。” 春芽企图解释,但叶泠根本不信。让人把酸葡萄和咸蜜糖儿给春芽强行塞进嘴去,看到春芽越发痛苦的脸这才解了一半的气。 春芽跪在地上不停地向叶泠道歉,说是她的疏忽,一时间厨房太忙,她可能端错了碟子。 叶泠脸色再次难看,“故意的说成无意,亏得本小姐还好心地把这两碟好东西赏给你吃了。 五十个,一个都不能少!少一个的话,本小姐让他们给你补上十个。” 春芽脸色惨白,但不敢违抗叶泠的意思,颤颤巍巍地扬起了手,朝自己的脸上掴去。 那响亮而又极力忍耐疼痛的声音,趴在屋顶上的叶欢听着十分舒服。 相当年,叶泠仗着自己受宠,让她的丫环春芽掌掴了锦儿整整五十个巴掌,打得锦儿脸肿得差点毁容。 锦儿躺在床上疼得想哭却不敢哭,因为一哭脸就会更疼。 叶欢从碟子里拿了一颗葡萄剥开,放进口中,说了一句“真甜”。 第4章 和亲 打到三十多个的时候,春芽的脸已是红得如柿子一般,颧骨位置尤其肿得高,快遮过眉骨了。 更别提她那双手了。 叶泠唇边噙了枚青果,全程悠闲地听着报数,不为所动。仿佛春芽如她眼中,无非一条狗。 很快,春芽的手肿得抬不起来了,嘴角满是殷红,翠色的罗衫上也沾了不少。但是还有五个没打完,只能再扬手。 自己打自己这种事一般人都干不了,叶欢还挺佩服春芽的,至少这方面她绝对是下不去手的。 五十个一完,春芽的脸已经不能算是脸了,比猪头还难看。整个人也是站不稳,直接昏倒了。 叶泠扫了一眼。“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挥手,着人把春芽拖了下去。然后叫人收拾尽桌上吃食,从湘妃椅上起身,在丫环的搀扶下回屋去了。 没热闹看了,叶欢也准备下来了。她顺着一棵老歪脖子树灵活地攀爬下来,拍了拍身上泥土,准备回去。 刚一移脚,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讪笑,回头却是啥也没有。那声笑太小,她没听出是男还是女。以为是被人发现了,赶紧离开。 没在叶泠那里寻到任何踪迹,也没听见任何关于捉弄嘲笑的言语。叶欢肯定了,她的菜和药材不是叶泠弄的。 那会是谁呢? 一次性挖走了她近三分之一的菜和药材,让她损失巨大,尤其是灵芝,她自己都还没舍得服用过,却被偷得连个芽都掰没了。 心里再次将小偷给骂了几遍,打算这几天蹲一下点,看还会不会再来。 然而,那小偷仿佛只是一时的乐趣,好几天都没来光临。熬了好几个夜的叶欢,打算放弃了,却在第七天晚上三更*十分,看到了一个黑衣人翻进了她的院子。 黑衣人先是张望四方确定无人后,朝药圃那边去,首先走到了被偷过的灵芝那方墙角,找了好一会儿,这才道,“怎么连个小点的灵芝还没长起来,白来了。” 正待悻悻离开,一张网却从天降下,瞬息工夫黑衣人就被收了个牢靠,网得结结实实。 然后小偷被叶欢和锦儿拖进屋内手脚绑住,扔在墙角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叶欢让锦儿举着灯烛来,想看清楚小偷长什么样子,若是长得丑的话,就直接打一顿。若是俊俏,另是别说。 这般想着,便准备去揭他脸上的黑布,那家伙却突然站起来,朝着主仆二人面门撒了把白色的粉末,拔腿就跑。 瞬间两人满身狼狈,一身全是。幸得不是石灰,只是普通的面粉,不然叶欢和锦儿两个都要毁容。那小偷撒了面粉后,夺门而逃的速度实在是快,没有习过武的主仆俩根本追不了只得放弃。 叶欢咬牙切齿,“我就不信他下次还能跑,继续做陷阱!” 锦儿以为,那小偷必不会再来了,毕竟被发现过一次了。 叶欢想了也是,她这院子里真没啥偷的,最值钱的灵芝也没了。但是哪知道会不会还有别的小偷会来光临。于是,第二日,叶欢给院墙种上了碎片。 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把院墙砌满了碎片。叶欢擦擦汗顺着梯子下来,搬着梯子准备回去,却听到背后一声呵斥。 “女儿家家的一身脏兮兮的,你这是想让外人瞧了去,笑话本王吗?” 叶欢回头,看了叶云安那张生气的脸,“父亲找我何事?” 叶云安上下再打量了叶欢一眼,皱眉。“去换了衣服来,本王在外屋等你。” 叶欢点头应是,先让锦儿去给叶云安捧茶,自己回房去换衣服了。 她坐在床边在想会是什么事情,才使得平时好几个月都不来一次的叶云安,突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搜索前世记忆,叶欢终于是想起来,是离国和无忧国和亲的那件事情。 无忧国连续在和离国交战几次吃了败仗,后想议和,国主便想将自己的女儿昭阳公主嫁到离国去和亲。 在这之前,昭阳公主听说和亲的对象是离国的三皇子凤离,空有一副美貌皮相,却是个病殃殃的主儿。这还不算,据说还克妻。一连克死了三任未婚妻,还没下聘,就两个病死一个落水溺死。 如此一来,昭阳公主如何敢嫁,一是怕异国他乡受欺负,二怕那克妻之名落实身上。于是哭的哀戚不已,伤心难过,几度寻死,就是不肯嫁。 最后国主无法,只能另择宗室其他合适人选,代替昭阳公主出嫁。最后柳王叶寻为了讨好国主,把他女儿叶幼慈嫁过去了。结果叶幼慈在半路就染了热病,没撑到到离国就去了,连未来夫君的面都没见到过。 前世叶云安也是想讨好国主,让她代替昭阳公*主出嫁。只是当年她以死相逼,这才没成。 不过比起来被两年后烧死,叶欢觉得,还不如选择前者。 思及此,叶欢的嘴角出现了笑容,她似乎想到了如何离开王府的法子了。 ———— 外屋。 叶云安进屋后,屋内虽然陈设简洁,倒是打扫得干净,原本难看的脸色稍微松和了一些。 锦儿搬来一张椅子请叶云安坐下,转身便是去捧了沏好的新茶来。这新茶是叶欢平日都不舍得多饮的,吩咐了锦儿特意给叶云安喝的。 但是,叶云安抿了一口后,眉就拧成了山字,当即就吐了出来,厉声呵斥一脸垮色。“太难喝了!拿这么难以下咽的粗茶给本王喝,你什么意思?” 然后将茶杯重重朝桌子上一搁,里边的茶水飞溅了出来,洒得满桌子都是。 锦儿先是懵了,后赶紧道歉收拾。低头一个劲地道。“是奴婢不好,奴婢马上去换。” 叶云安哼了一声,摆手让锦儿退下。“收拾好就到外边侯着,待本王与小姐商议完事后,你再进来侍候小姐。” 锦儿点头,端着收拾好的残局出去,迎面撞上换了衣服回来的叶欢,叶欢只看了一眼,便明白是什么缘由。 方才专门让锦儿沏了最好的茶去给那个老头子,结果老头子还是不满意。不满意就不满意吧,叶欢向来不期待在叶云安身上得到什么稀有的父爱。 也不稀罕。 “小姐我先出去了,您和王爷谈。”锦儿红着眼睛,一脸担忧。 叶欢拍了她的肩膀,宽慰道:“无碍。” 叶欢进屋朝叶云安福了礼。“女儿见过父亲。” 主座上的叶云安看了她一眼,看后眼神比刚来的时候好上许多了。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平日里该像现在这般穿得齐整些才好,女孩子家不要整天脏兮兮的。” 叶欢苦笑,她哪来的闲钱穿得顶好? 这一身石榴子衫锻绸裳,还是让锦儿去外头给她置办的,平日里她都不会拿出来。她可不像叶泠,丢掉的衣服,都比她这一身好。 “父亲莫不是忘记了,自从嬷嬷去了后,女儿就和锦儿相依为命,别说每季府里置办的新衣,就连月钱都不一定拿不到。平日需得自己种些小菜和药材过活,怎么会有更多闲钱置办首饰衣物。” 叶云安皱眉,“你怎么不与本王讲?也不同你母亲说。” 叶欢敛眉低声道,“如果女儿说是叶泠妹妹让李管事这般做的呢。父亲会信吗?” 叶云安先是一愣,后想了道。“本王待会儿去修整了那个李管事,他以后再敢克扣,你同本王讲。” 叶欢心里冷笑,果然每次都不过问叶泠为何这般待她。同样是女儿,若是她和叶泠的位置换过来,只怕是不同结局吧。 见叶欢对处理方式无甚意见,叶云安便想起此行目的,说起离国和亲的事来。“这件事本王本来也是不愿意的,只是国之大体,本王也是不得已的*。你若是同意的话,本王便好回复国主和离国使臣那边。” 把自己想贪功近利说成是被迫的,叶欢也是无语了。 不过嘛,叶欢本就想借和亲的事离开王府,毕竟这个冰冷的王府她不想再待下去了。 思及此,叶欢换上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婚姻大事全凭父亲做主,女儿是没什么意见的。更何况女儿能为国献一份绵薄之力,当是义不容辞。” 然后跪下朝叶云安磕头,声音哽咽。“只是以后女儿远嫁此去,便是今后不能承欢膝下,还望父亲不要怪女儿。” 叶云安听得是满意之极,立即上前扶起叶欢,温言软语。“这两天为父就让你母亲把碧轩阁整理出来,之后你便过去住。缺什么就跟为父讲,为父给你安排。你看八个侍女够不够,不够的话再添两个。 然后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学习一下礼仪之类,以及熟悉一下关于离国那边的风俗,这样你嫁过去也会适应得更快些。” 叶欢忍耐着性子听叶云安讲,直到人走了为止,她才将积压在心里的厌恶表露于面容。 方才她同意和亲之后,叶云安那副态度简直如同十八度转弯,连“为父”这词都用上了。 向来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到头来这副假慈爱装给谁看呢?还为父,为的哪门子父? 她早就不认了! 第5章 惩戒 没多久,叶云安着人送来了珠钗锦衣等物,还拨了几个丫环过来侍候。送东西过来的嬷嬷谢绝了叶欢的午饭招待,说有事先走,吩咐丫头们好好照顾叶欢,就走了。 叶欢对于叶云安拨来的丫环自然是不放心,知道这是叶云安怕她跑了所以派人看着她呢。不过他一番美意自己岂能辜负,于是叶欢就把这群拨来的丫头全派去干活。 叶欢躺在葡萄藤下的梨木椅上,面前的小桌上摆放着冰镇过后的莲子汤和几碟糕点,捧着一本书,时不时翻上一页,或者吃一块糕点,好不悠闲自在。 锦儿拿着斑条竹棍,在那些丫头中央来回走动,谁敢不听话,就敲上一棍子让其长长记性。 “草拔干净一点!” “让你拔草不是拔菜!你再拔一棵菜试试?” “还有你,怕什么小虫子,不许躲,把这块儿的虫子全捉了去。还哭,哭什么哭。” “还有你,去那边井去挑水浇菜。还愣着干嘛?快去!” 待在叶欢身边的两个丫环时不时瞧上一眼菜园和药圃那边,瑟瑟发抖。 叶欢抬头瞅了她俩一眼,“想去?” 两个丫环瞬间把头摇得更波浪鼓的,更加卖力地讨好叶欢,尽量把叶欢侍候周到,以免她不高兴把她们换去地里干活。 叶欢好整以暇地抬了抬眼皮,“明日,把大家召集过来,去我房里,我有事情要说。” 长年被轻视惯了,连府里下人都没几个对叶欢恭敬。叶欢今日不过是一番下马威,整治一下罢了。若是肯听命于她的话,*那今后好说。 两个丫环岂有不听,次日清晨就把大家召集到了叶欢的房里。不过那两个丫环脸上皆是带彩,问过之后才知道因为她俩侍候自己干的活比较轻,仅仅是梳头端茶倒水之类,而其他人不服,就把那两个丫头揍了一顿。 叶欢斥道:“既然父亲将你们拨给了我做丫头,今后这种事情再有发生,我就把你们送到泠妹妹那边去。” 一说送到叶泠那里,众丫头脸色都变了。众人立马对着叶欢表忠心,表示只以叶欢为先。 叶欢有些忍俊不禁,看来平时里那位娇小姐把府里的丫头折腾地够惨的,个个都不想去,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将规律立一立,既然以后是本郡主的丫头了,今后就别想着给任何人通风报信或者私下叛变。如有人犯,当如这个茶杯一般——” 叶欢说完就松手,手中青茶瓷杯顺势掉在了地上,那声音脆得渗人,茶水和碎片狼藉交织一片。 “绝不轻饶——” 众丫头脸色纷有惧色。 叶欢又让锦儿取来一斑竹条子,一看到这条子,丫头们脸色都变了,因为除了那两个丫头,其他的都知道这条子的威力。看似细条般没有什么威胁,但是打起人来,却是贴着骨子疼的。 皆是不由得颤了一下。 然后那忠心表得更卖力了,生怕再挨上一条子。 威慑够了,叶欢让锦儿把条子收回去。挥手让她们都下去做事,只留了锦儿在房里。 叶欢对于丫环忠不忠心其实不关心,叫她们过来只是不想自己在王府这段时间添麻烦。若有那么一两个和叶泠或者继室找些折腾自己的法子,虽然不怕但也嫌烦。 尤其是那朵白莲花叶泠,叶欢是看都不想看到她。 然则,不想曹操来,曹操却偏到了。 “我的好姐姐,妹妹来祝贺你了!” 听得院门外那一声柔弱中带着矫揉造作的女子声音,叶欢眉头一皱,一股子酸涩朝喉骨蔓延,涩到了极致。 她是真的很不想搭理叶泠,白莲花这种生物没人喜欢,尤其是变了心的更是让人讨厌。 叶欢说服自己踏出房门, 远远地看见几个丫头簇拥着袅袅娜娜的某位娇小姐前来,身上的环佩叮当作响,扶风若柳般的身子则是一路搀扶,走一步便是踩在提前铺好的垫子上。 至于叶欢抬手请她坐下来的时候更加夸张,叶泠觉得叶欢给她准备的凳子太脏,让人是擦了又擦,垫了两层垫子才肯坐下。 叶欢让人递上来的茶,叶泠闻了闻后就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拿帕子掩了鼻子道。“姐姐莫不是平日里喝得都是这种粗茶,这都是下人喝的。姐姐莫不是喝不起,要不改明儿妹妹让人换些新茶过来。” 叶欢笑了,“妹妹若是觉得姐姐这茶不好,不喝便是。但是妹妹莫不是忘记了,自己是什么出身?” 说到最后那两字,叶欢还特意加重了些*,提醒叶泠的出身仅仅是个爬床丫头的女儿,没什么光彩的。 叶泠脸色立刻就青了,“叶欢,本小姐喊你一声姐姐是看得起你。你不过只是个被丢弃在破烂院子里的丫头而已。” 叶欢对着叶泠的讽刺毫不在意,继续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或者妹妹以为你娘做的事,说出去很光荣?妹妹不妨出去炫耀一下,看看别人是否也这般觉得。” 这个时候,外边已是有人来了,除了叶云安外还有好几个服饰非无忧国的人,叶欢嘴角轻勾,叶泠怕是要惨了。 叶泠被激怒,当即就破口大骂以及一番讽刺,原本那可怜可爱的脸蛋出现了狰狞之色,起身就是一杯茶泼到叶欢的脸上。 “你空有郡主头衔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被本小姐踩在脚底下。这些年来,你吃过的苦头还少吗?还敢讽刺本小姐。也许本小姐该早些让你去见你那个已经死了多年的娘,和她一块儿团聚才是。 与其嫁给一个病殃子还是随时会被克死,还不如解脱了好。你说对不对啊,我亲爱的好姐姐。” 叶泠起身,想要教训叶欢,却被人抓住手,然后“啪”地一声,叶泠被打得脸颊生疼,脑袋天旋地转,跌倒在地上。 叶泠抬头,看到来人吓了一跳。“父……父亲!” 叶云安扔给叶泠一个不争气的眼神,向满脸怒容的离国使臣道歉。“是老臣教女无方,才让她做出这等不敬嫡姐的事来。” 离国使臣鄙了地上穿着华丽的叶泠一眼,再看了看衣着朴素的叶欢,再看了看这屋内的程设简陋,脸色垮得更难看了。 “原本以为贵国辰王殿下仅仅只是忽略长女,可没想到是放任长女被庶女欺辱,贵国这般不妥吧,清和郡主可是我离国未来的三皇子妃,她这般受欺负,岂不是等于在打我离国的脸。” 叶云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来人,把二小姐带下去,关在房中面壁思过。” 离国使臣脸色依旧没有好看。“似乎,辰王殿下的二小姐,方才还辱骂了我离国的三皇子吧?” 叶云安脸色当即发青,吩咐除了禁闭之外,再加重责五十大板,离国使臣的脸色这才松霁了些。 “如果大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本王愿意将这不孝女交由离国处置。” 叶泠一听任由离国处置,吓得是花容失色,两眼一白,昏了过去。 离国使臣却是满脸嫌弃及拒绝。“不必了,这种恶毒的女人还是留给辰王殿下自己管教吧。” 叶云安挥手让人将其拖下去,先打了五十大板让离国使臣验看,离国使臣这才带着人走了,临走的时候再三提醒叶云安好好地待叶欢。 次日清晨,叶欢便被迎进了新院子,原本是没这么快的,主要是叶云安被离国使臣警告了,只得加快了速度,连夜赶工。 碧轩阁如其名,院落内三处假山环绕一曲桥引上,庭前庭后都是*垂柳相护,房屋还是楠木所制。比之前叶欢住的地方不知是奢华且大了多少倍。 这处院子原本是叶云安为迎一美妾所建,但是那美妾还没被迎进王府,就被叶云安现在的夫人,也就是当年爬床的那位暗地卖掉了。 但是叶云安不知道此事,还以为他心爱的美妾是死了。 叶欢眉挑,某位不速之客待会儿是要来了。让人吩咐下去准备好新鲜茗茶,就在院子里采摘新茶叶直接泡开,准备迎接客人。 没一会儿,一打扮华贵的妇人出现在了碧轩阁的门外,先是看了一眼“碧轩阁”那三字牌匾,眉间厉色顿显,而后进了院子后,发现比之前扩建得还要大,更是脸色不佳了。 “母亲来了啊,过来坐坐。” 叶欢热情地招待着不请自来的叶江氏坐下,让人端来上好的茗茶。“这是方才女儿让人在新院里采的新鲜茶叶,泡了试试味道尚好,母亲尝尝。” 叶江氏当即脸垮得相当难看,尤其是品过后直接让人端走,说喝不惯。 叶欢笑了笑,其实哪里是喝不惯,分明就是见不得叶云安待别的女人极好,还特意在院中为其种了茶叶。 趁着叶江氏那按捺不住的嫉妒心,叶欢再添了一把火。“这院子比母亲的主院还要大呢,女儿住在这么好的地方都有些不自在,还好只住一段时间就走。也不知道父亲当初是修给谁的,修这么大。” 这番话,如一把尖刀直接戳中了叶江氏的心窝子,当即起身就离开了碧轩阁。 第6章 刺客A 前后,待了一盏茶都不到。 叶欢成功地把来本是寻自己麻烦的叶江氏引到了叶云安那里。果然,第二天,主院那边传来消息,叶江氏和叶云安大吵了一架,冷战分居了。 叶江氏认为叶云安在外养了外室,而且不止一个,要求全部遣散了。而叶云安自然不会认,觉得叶江氏无理取闹。 叶欢嘴边噙着一丝笑,把玩着手中的玉簪子。 觉得这对夫妻可真是绝配。 叶云安在原配妻子身怀六甲地时候和叶江氏搞在一起,还把原配气得早产撒手人寰。而叶江氏为了爬上正王妃的位置,先生是残害原配,又是费尽心机不让叶云安有纳美妾的机会。 正是他们当年臭味相投地走在了一起,才让这世上被祸害的少了许多。 接下去,这臭味还能延续多久。 但是叶欢是闻不惯这桶子臭味,觉得得早些打翻才成。 锦儿站在叶欢后面,将她一头秀发挽成云髻,在髻边上簪了一朵白玉兰花。“小姐,你觉得这女人会不会和王爷闹到和离的地步?” 锦儿和叶欢主仆一心,从小到大都不认叶江氏为主母,正面前喊“王妃”,“母后”,私下里只称呼为“这女人”。 叶欢摇头,“不会。” 锦儿不解,“为什么呀?” “叶江氏从一开始就是冲着父亲的地位而去的,费劲心机挤掉我母亲成为正室*。如果和离了,叶江氏就会重新变成丫环出身,既没有娘家后台,唯一的女儿也还没有开始议亲。怎么看都不划算。就算是父亲在外有多胡搞,她顶多是收拾那些女人,也不会丢掉这正室头衔。” 锦儿撇了撇嘴,“可真是不要脸,和她女儿一样。” 可不是嘛,叶泠没有公主命,却整天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公主。脚不能沾地,手不能垂下,就连一口饭也是得喂在嘴里,哄着才能咽下去。 靠着一张脸当成王牌,到处说自己的坏话,本来她就有着克母和灾星的不好传闻,叶泠更是传得让整个无忧国都知道。 这次的惩戒不一定能让叶泠收敛,以她的性格估计更是记恨。 “锦儿,有句话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叶江氏是怎样的,她女儿自然也是。” 锦儿觉得自家小姐说得非常有道理,将叶欢的前额碎发梳了一下,从首饰盒里取出一枚水滴额饰,给叶欢带上。 然后呀了一声,摇了叶欢的肩膀,让她快看镜子里的大美人。 叶欢被激动的锦儿摇得无语,随意朝铜镜里暼了一眼。先是一愣,然后推开锦儿,“你先出去,让我好生看看再说!” 锦儿被一脸懵逼地推开,不知叶欢何意。她出去后,听到了叶欢魔性般自恋的狂笑,瞬间脚步一僵,嘴角抽筋。 “我可真是除了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貌美如花风姿绰约眉目如画气质如兰面若芙蓉(以下省略一万字)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优点了。” 锦儿:…… 前世因为太穷,叶欢买不起镜子也舍不得,随便扎个小丸子头就可,反正终需干活脏兮兮每天辛苦存钱,一心只想逃出王府,并没有功夫去打扮自己。 而现在不同了,叶欢捧着手里的铜镜笑得像个傻子一般,前世加今生学的那些词汇狠狠地在自己身上用了一把。抱着镜子直到晌午时,都舍不得放下,锦儿和一众丫头劝了她好久才肯放下。 拿起碗筷夹菜的时候还在想,她怎么能美到那么惨绝人寰的地步。 估计年轻男子见了她都会被她美死。 觉得就连那个天下第一美男子凤离也不一定能比得过她。 被美到的叶欢一天下来,心情都非常不错,准备着下次的中秋宴会上一定要打扮得更加好看,让大家都来看看辰王府不只叶泠那朵白莲花,她才是真真正正的美人。 ———— 不到半月便是中秋宴会,而叶泠要被关一个月禁闭根本没法参加。 叶欢如今身份不同,深受叶云安器重,是他仕途更添一把助力之火的引头。她说的话,多少叶云安会听一点。再加上叶江氏因为怀疑叶云安在外偷偷养外世和叶云安闹得不可开交,也拉不下这个脸。 如此一来,叶江氏硬着头皮再次登了叶欢的门。 听完叶江氏的请求,叶欢先是思索了片刻,后面露为难之色。 “其实这件事我只当妹妹年纪小*,说了无心之言并不放在心上,毕竟大家都是姐妹偶尔两句不中听的又没什么。 只是中秋宴会上,离国使臣也会去,让他们看到妹妹,心里可能会很不舒服,毕竟妹妹可是骂了离国三皇子哦。” 叶欢将当日叶泠辱骂离国三皇子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叶江氏听。 叶江氏的脸色再次发青。 毕竟谁都知道,虽然凤离自幼身体孱弱,但是可是受尽了离国皇帝的宠爱,吃穿用度堪比太子,甚至有的时候太子还不能比。 甚至是他的名字都冠以国名,可谓是宠到了极致。 若是敢说他的坏话,仅仅只是打了五十大板,关了下禁闭,那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叶江氏从来不把叶欢放在眼里,任由府中下人和叶泠欺负。但是此刻,却不得不放下平日的主母架子,心平气和笑脸相迎地拉着叶欢的手,装出一副慈爱的模样。“欢欢,你妹妹和你姐妹情深,你不能不管。缺什么和母亲说,母亲不会亏了我的欢欢。” 叶欢觉得方才咽下去的糕点变得好酸,那个“我的欢欢”真是让她鸡皮疙瘩不停地冒。 平日里,叶江氏最客气的时候都是直呼其名,笑容那是没有的,有的只是蔑视和嫌弃。 但是表面上,却不得装出一副和叶江氏母女和睦的样子。“女儿的生母之前嫁给父亲的时候,一共是有十二箱笼嫁妆。按规律来讲,女儿出嫁的话是要全部添在现有嫁妆里。所以劳烦母亲到时候把女儿的生母那十二箱嫁妆添进来。 而且母亲也说了,女儿缺什么就跟母亲说,那就到时候除了女儿生母的嫁妆,再添一倍吧。母亲觉得如何?” “再……再添一倍?”叶江氏声音都哑了。 叶欢笑吟吟地点头,“嗯嗯,母亲愿意吗?” 叶江氏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这是要命啊! 叶江氏的脸色一变再变,那种想发怒又得憋着的样子,叶欢看在眼里很是愉快。 “不成!叶欢你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叶江氏一个妇人,虽打理着王府,即使再会敛财,也经不起叶欢这来一要。更何况她为了巩固自己王妃的地位,更是把叶欢生母的嫁妆做主给了叶云安打通仕途。 不同意的话,那没法商量了。 叶欢不再对叶江氏和颜悦色,让人送客。 留下一句。 “母亲想好了再来,说不定明天就想通了。” 叶江氏站在碧轩阁外是气得发抖。 春芽站在叶江氏旁边也是急得不行。“王妃,不行啊。小姐现在还在关禁闭,怎么参与中秋宴会?” 叶江氏叹气。“虽然仅仅只是个中秋宴会,但是人人都清楚这次是国主为太子选太子妃。我家泠儿是最有希望的,怎么可以错过。” 春芽想了道。“要不王妃还是同意大郡主的要求吧,虽然多点,但是以后小姐当了太子妃,可就不知这点嫁妆箱笼了。那可是未来的一国之母,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而*且还权倾天下。” 叶江氏还是有些许犹豫。“这可是本王妃多年的积蓄啊,给她,她配吗?” 春芽继续劝导。“王妃您再想想,她嫁的是个克夫命的,如果没撑到出嫁那天呢……” 叶江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妙啊!她意外死了也怪不得我们,到时候离国也没有法子。” ———— 月黑风高杀人夜。 一道影子轻快越过高墙,先是张望了四处,后将目标定在了还点着灯烛的那间。 他轻便走过去,在纸窗上挖了一个洞,朝里边张望。 黑巾下的眼睛如夜狼一般闪烁了下,然后拿出一根细管,吹出迷香,企图把里面还在挑灯读书的女子迷倒。 叶欢打了一个喷嚏,感到这股莫名其妙的怪味有些难闻。用帕子散了下,又继续看书了。 自从住进了碧轩阁,爱看书的叶欢是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这不,看到兴致处,倦意还未袭来,精神得很。 门外的那人郁闷了,不信邪地再吹了一支,且加大了药量。 叶欢眉头皱得极深,怎得那股子怪味更浓了? 便起身去开窗散味。 刚一伸手,叶欢看到了纸窗上的小洞,倒吸一口气,瞳孔登时放大,明白过来有人要杀她,就在门外! 叶欢是心惊胆战,敢情刚才她闻到的那股怪味是迷香? 自己以前种太多迷香药材,闻习惯了,对此免疫了,不然刚才就倒了。 目前所有的丫环都睡了,只有叶欢一个人。叶欢是苦笑不得,就算这群丫环都醒着也是没用的,因为没有一个人会武功。 叶云安做事不够周到,一群花瓶丫头给她,除了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安全是无法保证的。 叶欢遭受到了人生第一次的刺杀,还不知道是谁,表示目前挺急的。 第7章 绿茶女主上线 许是叶欢停步不前的举动,让外边那人感觉到了里边的异常,随即门咣当一声被踢开,然后一个反锁。 叶欢惊慌失措地举着烛台,和闯入室内的黑衣人四目相对。 那狼一般冰凉的眸光雪亮得惊人,看了一眼后叶欢就不敢直视了。 “清和郡主,你随在下走,在下就不动你。” 黑衣人声音清冷略显稚嫩,想是年纪不大。手里的剑并未出鞘,只是按着而已。 但是那样子是,如果叶欢不跟他走,他也不介意灭个口啥的。 叶欢举着烛台的手直发抖。 在考虑冒着危险喊救命还是跟这人走。 选择前者很可能被直接灭口。 选择后者她性命暂时保住了,但是名声肯定是保不住了。 未出阁的大家之女一夜之间被人掳走,就算之后被救回来,她的日子绝对不好过,怕是叶云安和离国都会介意。 女子最重要的是闺中清白之名,一旦辱没,那就是万劫不复! 许是看透了叶欢的犹豫,那人嗤之以笑。“想不到清和郡主这么在乎名声,宁愿是不要命也要保住名声。 那么,就别怪在下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了——*” 那人的话轻而缓,冷冰冰的,其间嘲讽之意不显而喻。 叶欢闻言恼怒,将手中烛台砸向那人! 彼时,那人举剑相迎,烛台被削成两半,掉在地上,烧着了旁边的山水屏风。那屏风是细绢做的,一着即燃。 叶欢举着被点燃的屏风朝那人扔过去,那人躲闪过,扔过去的屏风碰倒了后边的梳妆台,妆台的东西被扫下去,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 动静引得隔壁屋里的丫环们都醒了,看到主室那边有火光,赶紧到处喊人,又大叫救命。 叶欢举着簪子抵在自己脖颈上,声音微抖。“从一开始你两度用迷香,目的是想把我带走,并非是要杀我。所以你怕我死是不是?因为我死了,你根本没法向你上头那位主子交代! 所以你敢过来,我就敢自尽,让你没法向你主子交代!” 叶欢心里却是:丫的你快走啊!再不走我真的不得不假装自个尽!可是关键是,我对我自己根本下不去手啊! 那人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留,主子只交代把人带走,没让他杀人,他原本是想吼住这小女子,却曾想她竟然以威胁自尽,让他没法上前! 叶欢不肯妥协,那人不敢真伤了叶欢,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阵子,结果等到外面救援的来了。 “女儿,你在里边就应为父一声,为父撞开门马上就进来救你!” “小姐,你在里面吗?别吓锦儿!” 外面传来一片焦急的呼喊声,叶欢应答着没事。一听说人在里边,叶云安让人开始撞门。 撞门的两个大汉明显感觉到门后有重物,随机同叶云安小声报告。“王爷,这里边像是被人给用东西拦住门了!是不是有人想杀大郡主?” “什么?给我狠狠撞开!”叶云安低吼一声,面容又惊又怒。 然后撞门声越来越大了,眼看就得撞开。叶欢比了下门外,用眼神告诉刺客,如果他胆敢挟持自己,自己宁愿是和他同归于尽,让王府的侍卫把他射成箭靶子也不让他好过。 但是如果他识趣离开,她就不计较,说不定还会帮他逃命。 经过一番权衡之后,那人选择了后者。低声道。“怎么逃?” 叶欢焦急地指了指,“来,躲床下。” 那人赶紧掀开幔布,嗖得一声溜进了床榻下,连同剑一起收在胸前抱着。 “别出来,千万别出声。” 叶欢再三嘱咐,那人表示自己一定听话,之后就靠她帮他逃命了。 这个时候,门终于被撞开,叶云安带着一行人冲了进来,看到完好无损的叶欢总算是放心。 靠南的那扇窗子是半开的,有些许泥土,想必是那人已经跑了。叶云安让一部分人追上去,“一定要把那家伙抓住碎尸万段!不能让他跑了!” “是,王爷!” 叶欢呆呆地站着,发丝有些许凌乱,脖颈处还有条口子,看到她手上那带血的簪子,叶云安赶紧让人夺下来。“女儿,你不是最怕*疼的吗?怎的还划伤自己?” 叶欢先是沉默,只低着头什么都不讲。 然后她双肩开始轻微颤抖,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嘴皮都快咬破了,最后她终是扑进叶云安怀里,眼睛红得如兔子一般,声音是说不出地颤抖。 “母亲……母亲白日里要我逼着爹爹把泠妹妹放了,说中秋宴会妹妹若不能去宫里,妹妹就会错过太子选妃。 我说泠妹妹的事我做不了主,没想到母亲竟然……竟然……” 叶云安脑袋一片轰炸,“那蠢妇对你做什么了?” 叶欢声音几乎是绝望的,“她竟然安排……安排了人想要侮辱女儿,定是不想让女儿好好地嫁到离国去。” 叶云安瞳孔瞬间放大,赶紧安慰了叶欢几句,“女儿别哭了,这定然是个误会。你母亲虽然待你不算好,但应该不会做出这种糊涂荒唐的事情。” 一侍卫使劲地嗅了一下,“王爷恐怕不是误会,这屋内的迷香味还未散尽。想必那人想对郡主不轨的时候,不小心扫落梳妆台的东西,把郡主惊醒了,所以才没得逞跑了。” 另一侍卫也想起一件事来。“就是,王爷还记得上次您和王妃吵了一架吗?王妃无端怀疑您在外边有人,和您大吵大闹善不甘休,扬言不让您好过。郡主的婚事又让您被国主更加器重,她定然是想着报复您来着!” 叶云安怒骂一声。“这个蠢妇!都干了些什么?” 平日里善妒也就罢了,怎么做事变得如此不分轻重? 这时,叶欢又颤抖地指着自己脖子上划出的细口子,“这个口子是女儿为了不让坏人得逞自己划的。虽然女儿从未与夫君见过面,但是女儿已经是夫君的未婚妻子了,誓死也要替他守住名节,不让夫君及爹爹蒙羞…… 女儿给爹爹添麻烦了,是女儿让爹爹如此担忧,实在不该。” 然后叶欢噗通一声朝叶云安跪下。“还请爹爹惩罚女儿。” 叶云安莫名其妙。“受委屈的是你,干嘛要罚你?” “因为,一定是女儿哪里做得不好让母亲生气了,所以母亲才会做出这等不与寻常的事来。爹爹千万不要生母亲的气,母亲她可能只是……只是一时的……” 说到这里,叶欢的声音更是发抖,话说不全了。 锦儿更是抱着叶欢一起哭,给叶欢擦着眼泪,拍着叶欢的肩膀,“小姐不哭,不哭。锦儿在,没人敢欺负你……” “锦儿……”叶欢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 主仆二人这般模样让旁人皆是看不下去,纷纷上前跟叶云安说,王妃这次做得太过了。 “平日里,王妃独断专行不让王爷纳妾也就罢了,她自己又生不出儿子,让王爷直接断了香火。二小姐又被她娇生惯养成什么样了,前几天竟然把离国使臣都给得罪了。” “就是。就算郡主真有什么过错,不至于要这样做吧。女子名节事关重大,王妃也太过分了。*” “我看王妃怕是不想让咱们无忧国和离国好好联姻,想破坏这件事呢。这要是破坏成功,怕是会惹得离国恼怒成羞,只怕是不好收场。” 无忧国连续几次败于离国之手,总得有喘息之机修养生息。再者这任无忧国主施行仁政,并不想再次挑起战端,让生灵涂炭,所以才会愿意把女儿嫁往离国以表和谈之心。 原本和亲的并非离国三皇子凤离,而是太子凤仪。但是凤离的三任刚定下的未婚妻又溺水而亡了,离国那边就希望换成三皇子凤离。 谁都知道离国三皇子克妻之名远扬九州,昭阳公主哪里肯嫁,没差点哭昏过去。好不容易叶欢肯嫁,结果叶江氏还要横插一杠,半路生事。 叶云安脸容上青筋呈现,怒不可遏。“去,把那个蠢妇关起来!” 侍卫们领命而去。 叶云安接下来继续安抚叶欢,让她宽慰心,一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女儿,是为父疏忽了。为父这就安排些身手好的人。” 然后叶云安将自己旁边的那个女侍卫拉过来,“青霜,你今后就跟着大郡主当贴身侍卫,一有风吹草动不管是谁,首先保证郡主安全为先。” 女子随即就站在了叶欢的身后,抱着手中玄青长剑站得笔直,脸容被蝴蝶银面具遮住,只露出一双冷光水眸,全身上下散发出森森寒意,一言不发。 叶欢哑然,叶云安竟然这么大方,把青霜给她了。青霜是叶云安培养的十大顶尖侍卫之一,仅此于非夜。除了非夜,也就青霜武功最好。而且她尤其擅长轻功,追人很厉害,基本被她盯上的目标没几个能逃得过。 她前世对青霜没什么映像。旧时光整理 叶云安对自己不重视,她便也没见过青霜几次。只知道叶江氏因为青霜是个女侍卫,一直怀疑叶云安和她有一腿,要求叶云安换掉。 第8章 克妻 叶云安又挥手喊了几个过来,“以后你们就负责大郡主院子里的安全,各路防守给我看好了,不允许任何一个可疑的人跑到郡主院子里来,苍蝇都不行。” “是,王爷。”几名侍卫随即领命而去。 如此,叶云安觉得还是不够,说明天再去挑几个好的来。然后吩咐锦儿照顾叶欢,再叮嘱了青霜几句,这才离开碧轩阁。 叶云安一走,叶欢这才把捂着的脖子放下来。还真疼,虽然只是划了一道很浅的口子,但是她一向怕疼得很,被蚂蚁咬到都会跳起来。 锦儿扶着叶欢坐在床榻边上,吩咐人去拿药箱过来。“小姐,下次不要冒险划伤自己了,你可是一向最怕疼的。” 叶欢拍了拍锦儿的手背,以示宽慰。“没事哒。”然后一不小心又牵动脖子上的伤,疼得蹦了一下,床榻好一阵摇晃。 床底下那位原本是大气都不敢出的,叶欢这一蹦,吓得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青霜“唰”一声剑出鞘,朝床榻下刺去*。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动不动就砍人!” 只听得“嗖”得一声,那人捂着被刺中的手臂溜了出来,先是朝叶欢使了一个求帮逃命的眼神。 哪曾想叶欢看到他像是受惊的兔子般,缩进了锦儿怀中,指着他嘴皮哆嗦。“青霜,这贼是怎么跑到我床下的!快抓住他!” “管他是怎么跑来的!既然敢来,青霜替郡主剁了他就是!” 青霜语气森寒,又是一剑砍了下去。 那人嘴角一阵抽搐,大姐,说好的帮我逃命呢? 被叶欢戏耍的黑衣刺客,被青霜满屋子地追,最后跳窗逃跑,还回头朝叶欢狠狠地撂了一句。“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青霜闻言,追着更凶猛了。“臭贼,还想着偷窃,我会让你有去无回!” 接着就是兵器打斗的碰撞声,没多久听到一声惨叫,然后又远了。叶欢想,青霜应该是打伤了那刺客,那刺客仓皇逃窜,又追上去了。 室内只剩下了叶欢和锦儿主仆俩。 锦儿替叶欢吹了吹伤口,“小姐,你今日这么做,不怕那女人日后报复您吗?” 叶欢捧着书翻了一页,“她不敢。” 锦儿诧异。“为何?” 叶欢道:“现在父亲最看重的是我,我能不能安全嫁到离国去,他是最不可大意的。因为事关他的仕途,以及无忧国和离国两国的太平。 他连青霜这等一等一的高手都肯给我,可见他是有多看中这次对他的机会。”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叶云安仍然是最看中自己的仕途。这次无疑,是对叶云安一次重大的机会。叶欢清楚,叶云安绝对不会回让她在出嫁之前出事。 锦儿叹。“这倒是,只是苦了小姐,要嫁给离国三皇子了。他都克死三个未婚妻了,据说是连聘书都没下,面都没见过,那三个未婚妻都陆续离奇去了。” 叶欢放下手中书,拍了拍锦儿的肩膀。反问道,“我就问你,你想不想跟我离开王府。离开这里,去什么地方都好。” 锦儿听得叶欢这言,捂嘴一脸惊异,先是看了下四处无异动和人影,再小声问叶欢。“难道小姐不是真心想嫁,是想逃?” 叶欢浅笑,弹了弹锦儿的脑瓜子。“懂我,锦儿也。” 她嫁个鬼才是。 和那个离国三皇子连面都没见过,随随便便岂能嫁了。她只是想借此事逃出王府,而且听说那家伙挺受宠的,估计送来的聘礼挺多,到时候她把聘礼给卷跑,一辈子吃穿不愁。 锦儿听得叶欢这般打算,有点不忍心。“这样是不是太厚道了啊,那个离国三皇子跟我们没过节。小姐您不仅打算逃婚,还想卷走聘礼,这样会不会不大好。说不定离国恼羞成怒之下,真的会把咱们无忧国给灭了。” 叶欢当然知道有这可能。 但是前世无忧臣民是怎么对她的? 为了那一场甘露,都盼着她去死! 愚昧无知的百姓,冷漠无情的世道,叶欢才不会怀着*慈悲之心去为这个天下再去献出自己一次。 上辈子被活活烧死,那深入骨髓,灼烧在身上的痛苦,一点一点吞噬她的生机。从怨恨到绝望,痛不欲生的感觉,如今犹在身上。而她看到的却是,无忧国臣民那欣慰之极的笑容。 是什么才能让人变得这般自私又冷漠,叶欢至今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现在是明白的,她得为自己活,为自己好好活。 若不是有小九上尊的帮助,她又怎能有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锦儿,你觉得我该为无忧国献出一切吗?” 锦儿先是怔愣,后猛摇头。“小姐,没这个义务。” 叶欢摸了摸她的头。“那就对了。咱们小女子什么的,既然一出生命运不随自己选择,但是没说以后的人生不能自己选择。” 锦儿点头,“小姐说的很对,就是可怜那个三皇子了。” 叶欢在心里默默念。 对不起了,本姑娘那未曾见过面的便宜夫君。不是本姑娘不嫁你,主要是你克妻太厉害了,一连克三任,你自己那么体弱都没先走。 这种命硬的家伙,叶欢是不大敢招惹的,要是她的命硬不过凤离那个克妻家伙,说不定半路就去见小九上尊了。 呃,她怎么觉得自己明明不希望别人封建迷信,却又担心风离克她。 说到底还是自己不敢嫁才是。 ———— 次日清晨。 青霜带着一枚令牌回来,将手中物件交给叶欢。许是清晨的露水深重,青霜身上的衣衫打湿了不少,发冠上还有些露珠。 低头呈报。“郡主,属下昨夜追了那贼一路,在快追上的时候不慎中了掉进了猎人捕捉猎物的陷阱里,之后好不容易脱身,结果追不上了。” 青霜才追那人两条街,那人就朝郊外的林子里逃去。原本是要抓住了,但是却不知道怎么碰到了一个用树叶虚掩的陷阱,下面是个洞,青霜掉了进去。 而后她出来了,那人已经不见了。不过好在之前青霜打伤了那人,那人在被青霜追的一路上来不及包扎,只是紧紧捂着伤口,所以多少滴下了些许血。青霜沿着血迹一路找,后捡到了一枚刻着“十三”的令牌。 “血迹也是从这里断了,现场出现了马蹄印子,应该是此人有同伙,接应的人用马接走了。属下在草丛里捡到这块带血的令牌后,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了。马蹄印子很乱,几条道都有,后面就断了,被人刻意抹去了。” 青霜怀疑这个人不是一般的贼,问叶欢要不是上呈叶云安,让他多派人手去查。 “青霜你都说了,那家伙不是一般的贼,又做得这般隐秘,定是难查。” 叶欢能感觉到那家伙不是说着玩的,他被自己摆了一道,肯定还会上门来寻仇。 青霜想了想,“那属下派人提前安排好人手,守株待兔,引蛇出洞。” 叶欢摇头,“不成。那日他躲在我床下,父亲说加强人手,防卫*便是更加森严了,他不会贸然前来。可能会挑我落单的时候出手。不如这样……” 青霜贴过耳朵去听,听完后坚决不肯。 “这样太冒险了。”青霜坚决是一百个不同意,“王爷都说了,不能让郡主有任何闪失,若万一有个好歹,郡主您让属下怎么和王爷交代。” 叶欢心头冷笑了一声,叶云安除了怕她死在和亲前,还会有什么真心担心她死活的原因。不然前世也不会那么无情地把她送到祭台上面去,一句未曾替她求情,一滴眼泪都没流过。 每当他喊一声“女儿”,她都能明显感觉到喊的不是“女儿”,而是盯着一块利用的宝物一般。在送出去前,不让其有闪失而已。 叶欢揉了揉眉心,“不冒险怎么能成,反正我又不是真的一个人出门,到时候注意下就好了。把人引出来就放心了。” 莫名其妙的来了个刺客,她还不知道是谁派来的。虽然她借用此事好好地整了叶江氏那女人一把,暂时是不能来烦她了。但是这个刺客一心只想掳她,而不是杀她。 到底是谁干的呢。 她反复看了下还尚有血迹的令牌,那个“十三”像是个编号一般,难不成是某个人的手下。 “青霜,你听那人的口音,像不像外地人?” 青霜细细回忆了一下。“还真是,那人的口音特别,绝对不像我们无忧国的人。” 叶欢摸了摸下巴,“不会是那个离国三皇子不想娶本郡主,派人来掳走本郡主,让本郡主坏了名声没法嫁。你说他前几任未婚妻的死,跟他有没有关系。” 青霜皱眉。“不可能吧,不然离国那边为何换成是离国三皇子前来和亲,若是他不愿意,谁也勉强不了他啊。郡主是不是想多了,这样对他对您都不好,他没必要这般做吧?” 青霜实在想象不出来,一个克妻克得没人敢嫁的地步,还会派人来干这种事情。 第9章 美颜 前世叶幼慈于和亲路上死于热病后,直到叶欢十五岁那年被烧死之前,也仍是没再听说凤离再定亲的事。 思及此,叶欢更是肯定那几任未婚妻的死,和凤离脱不了干系。但是毕竟她和凤离前世并无交集,不能完全确定。 “不想了,先抓住那个人再说吧。” 叶欢吩咐青霜安排下去,青霜还是有些犹豫,担心会出纰漏。叶欢拍拍胸脯,再三保证不会出事。“大不了要是真出了事,以后我就全听你的。” 青霜这才同意,然后着手去安排。 叶欢感觉得出来青霜是个正直的人,刺客的事先禀报自己,并未先向叶云安呈报,这是真把她当主子了吧。也好,若是身边添一份助力,那也便是极好的。 她确实需要。 一连两日,那刺客也没有登门。叶欢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但是不来也是在她意料之内。毕竟没有哪个傻子会被耍一次还亲自送上门再给戏耍的。 —— 第三日*,清晨。 晨曦的第一缕微光照进半开的纸窗,将整个静室照得渐渐明朗起来。 叶欢掀开幔帐,揉了揉蓬松的眼睛直身坐起来。 自重生以来,多多少少还是有前世的噩梦半夜将她惊醒。这才向锦儿去拿了些安神香来,昨夜总算是睡了个好觉。 侍候叶欢梳洗的侍女在外头开始敲门了。“郡主,醒了吗?” 叶欢应了一声。 侍女端着梳洗用具进来,先是给叶欢擦了脸,后侍候她穿衣。“听说郡主今日要出去,可不可以带上奴婢,奴婢也想出去。” 叶欢抬头看了侍女一眼,侍女满脸的期待,还扯了一下她的袖角,小嘴嘟起来,一副撒娇的模样。 “我今天是去办正事的,下次行不行?” 叶欢有些为难,她平时里无甚大事是不出门的,今日出门名为礼佛实际是引蛇出洞。这两日青霜和锦儿都在外散播她外出的消息差不多了,她想看看能引出多少条蛇来。 实在不想连累了别人,不然到时候顾及不到,又会有麻烦。 叶欢最怕麻烦,也不喜欢沾上麻烦。 侍女撇撇嘴,不开心地点了点头,“好吧。” 辰王府门外。 许多想一睹清和郡主的风采的人,早就等在了辰王府门口,都想看看这传闻中的清和郡主,兼离国未来三皇子妃究竟是长得什么样子。 少顷,戴着薄纱的叶欢和锦儿一同踏出门槛。 道路两旁皆是人,围着叶欢议论纷纷,大多都是夸叶欢身姿窈窕气质如兰之类的赞美之词,然后又可惜看不到容貌什么的。 金钗年华正是女子芳华绽放的时候,最是喜爱别人说自己漂亮,叶欢当然也不例外。 几乎是被夸得走路的时候都是感觉踩在云朵上,整个人都飘了。 叶欢有意无意地朝人群中瞄了几眼,看有没有可疑神色的人,但人太多她一时还找不到。在众人的赞美声中,叶欢先行上了马车,然后锦儿也跟着进去。 为了引蛇出洞,叶欢此行并未带多少人。除了锦儿,就只有几个家丁还有青霜。 青霜骑着马紧随马车前后,寸步不离。 行约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城郊外的青山寺山脚下。 一路上平平安安并未有可疑的人跟踪,但青霜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一路上都格外注意动静。 彼时,已是晌午。正值烈阳当空,是最热的时候。 众人在山脚下的茶水棚里暂时歇了下来。 叶欢这个位置是靠近一株槐木大树,比较凉快。但是即使是如此,午时的热风还是时不时吹来。锦儿让人拿了扇子来,给叶欢散热。 天气太热,叶欢无胃口,只喝了一点茶水,吃不下任何东西。锦儿见她无胃口,便问小二有没有开胃的小凉菜之类,端两份稀粥来。 “小姐,口渴便再来一杯。” 锦儿再给叶欢倒了一杯凉茶,叶欢结过,喝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放下碗,目光别向临桌。 那人眉目被浅灰色斗篷掩了去,看不*大真切。宽广袍袖露出的腕骨,戴了一串赤红珠子,不动声色,衣不带水,纤长手指间夹着一片青叶,端的是气质如华,清若谪仙。 他的身上有股很淡的药味,不冲,很好闻。 叶欢眼睛都要瞪呆了。 不光她如此,其他人也是时不时朝那人看,皆在猜测这人若见真容,得美到什么程度。 “小二,两壶花雕,一份牛肉。” 那人一开口,声音犹如山间清泉一般清冽。 好干净的声音! 叶欢有种坐不住的感觉,想跑过去搭个讪什么的。锦儿和青霜都看出了叶欢的冲动,赶紧将其拉住,用眼神告诉她要矜持一点,不能看到美男就扑上去。 “郡主,您已经定亲了。” 青霜一句话浇灭了叶欢的热情,瞬间心凉得透透的。 这是事实。 尤其是像她这种大家之女在外更注意,不然会让人落了闲话去。不然就算别人不议论,叶云安那个老古董,也是不会再让她出门的。 本就是不放心她外出,才派一群人跟着她去礼佛进香。 本姑娘的美男梦啊…… 叶欢心里一阵哀嚎不已,该死的凤离! “哈欠!”临桌那人突然打了一个轻嚏,他先看了四周,随后没发现异常继续坐着等他点的酒菜点上来。 对于美丽的人,在外都是比较吃香的。 没错,上菜的小二给那人多加了一盘水果,说公子赏心悦目,老板娘免费赠送的。 叶欢心叹,她都没这待遇,难道是不够美? “小姐,您注意下形象,您口水都流出来啦。” 锦儿捂住叶欢的眼睛,手忙脚乱地提叶欢擦试嘴角的口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自家平时那矜持的小姐,怎么见着一个男子却走不动了呢? 叶欢赶紧擦掉,装作若无其事地饮茶喝粥,但是她还是偶尔会忍不住朝临桌那边瞅一眼。 不能搭讪,偷偷看一眼总是可以的。 叶欢就着美男下菜,竟然吃的美滋滋的。原本的寡淡无味,变得有盐有色。 临桌似乎注意到了叶欢这边的目光炽烈,那人竟然轻笑了一声,看了叶欢一眼。然后夸了一句。“姑娘真可爱。” “咻”的一下,叶欢的耳垂红得像胭脂一般,两颊更是飞了两片彩霞,心里如同停滞了一般,拿着勺子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她被夸了!被夸了! 锦儿再次恨铁不成钢地提醒叶欢。“小姐,您能不能稍微冷静点,冷静点啊。” 青霜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叶欢忍不住,于是提着剑走到那人面前,冷言道。“还请公子离开此处。” 手指按在剑柄上,威胁不明而喻。 那人只是轻笑了声,并没有动。反问道。“请问这位姑娘,在下这是犯了哪条律法,不能在此处歇脚?” 青霜被问得应不出一个字。 因为人家衣冠端正,又没有故意做出不文雅的举动。而这块地又不是让她们给包了。此处歇脚,谁都可以。 “那你给我坐远一点!不许离我家小姐*太近。” 青霜警告后,那人还是不动,反而端起桌上还未动的水果,问叶欢要不要吃。 叶欢本来是想点头接受,但是面对于青霜那杀人般的眼神,只得作罢。 她发誓她一定要把这婚给逃了!该死的凤离! 那人又是一声轻欠,掩袖遮住尴尬。看来此处并未他久留之地,一天之内被人无缘无故背后骂了两次,待不下去了。 “哎?” 叶欢还想靠着美男多下两口饭呢,怎么突然就结账走了呢。 锦儿把叶欢的脸掰正,一遍一遍告诉她不要再这样了,要是被人知道,叶云安肯定以后把她关到直到和亲那天被塞上婚车为止。 叶欢是个打定主意要逃婚的人,她还想卷走凤离的聘礼以作下半生吃穿不愁的钱财呢。怎么可以被关得无法逃走? 然后她就真老实了,该吃饭就吃饭,虽然美男一走,她再次被天气酷热搞得没啥胃口。 未见容貌便秀色可餐,若是得见真容,岂不是粗茶淡饭都能是美味佳肴。 但愿下次还能碰到这位公子。 青霜经过叶欢这次不矜持的行为后,便是寸步不离,时刻警惕叶欢再次做出这种让人无语的行为。 山路崎岖,又高又陡,很是难走。尤其是沿途的荆棘实在太多,没一会儿叶欢的裙子便是被勾破了。 锦儿给叶欢围上一块围裳,遮住她的尴尬,也是为了避免再次裙子被勾住。 叶欢长年晨出夕归日常劳作,体力并不比年轻男子差,因此走了好长一段路都未曾感觉到累。甚至几个家丁都快走趴了,她还饶有精神兴趣看沿途风景。 见大家都有些乏了,叶欢便做主让众人到前方的巨石前歇歇脚。众人欢呼雀跃,总算是可以休息了。 巨石处临靠一处山涧水崖,下首便是垂直瀑布而下,击起水光万丈,汇入下方那条从西向东而去的清溪。从上往下看,崖底雾霭青涧入置白云中,如同仙境一般,美不胜收。 第10章 妖孽 如此胜美之地,又有巨石和树林挡荫,众人就着巨石靠着休息,觉得万分凉爽。 叶欢看到崖边有一株石斛,伸手去拔。这石斛可是味好药,她得采下来。拔的时候没注意它的根部朝得比较下,便朝边上再挪动了一点儿。 青霜拉住叶欢,让她不要冒险。一株石斛而已,没必要一定要拔。 叶欢搓了搓手,“忍不住。” “那属下来。” 青霜不敢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叶欢冒险,便让她先站在一旁,她去拔了来。叶欢点头,却不知是被谁推了一下,叶欢失呼一声,身体如离弦之箭掉下悬崖。 青霜伸手去拉,没拉住。 “青霜姐姐小心!”锦儿还未说完,青霜背后也遭了一手,被推了下去。 青霜此刻来不及与人缠斗,既然掉下去,先下去找叶欢再说。 “你……为什么要推我家小姐和青霜姐姐掉下悬崖?” 锦儿连连后退,颤抖着手指着对面笑容发狞*的家丁。其他家丁纷纷举起手中棍棒,警惕地看着那个突然就推叶欢和青霜下崖的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做?” 那人笑得越发猖狂了,“你家主子不就是想引蛇出洞吗?现在老子出来了,如她所愿了。你们这群废物,陪着她一起去死吧!” 随后,那人朝腰间摸了一下,腰带一散就变成了一柄明晃晃的软剑,首先就朝锦儿刺了过去。 速度快到锦儿的眼睛只是眨了一下,就被那人软剑刺到了腰腹,然后迅速拔出。 顿时血涌如注,染红了锦儿大片的衣襟。甚至都溅到了其他家丁的脸上。锦儿脸色青白,嘴角发颤,即使是捂住了腰腹也是无济于事,仍是不断有血流出,根本就捂不住。 锦儿空着的另一只手指着那人,“你……你不得好死!”拼命最后的意识,锦儿喊出这句断断续续的话后,倒在了地上。 锦儿一倒,其他家丁手里的棍棒都快握不稳了,不停地后撤,最后惊慌失措地乱跑。那人怎么能放过他们呢,追上去就着一人的肩膀就是一剑。 只是这一剑没能刺下去,就被人背后截胡。那人眉心被一枚石子打穿了一个窟窿,轰然一声倒了下去。 黑袍男子先是在倒下那人的身上搜罗了一翻,搜了几圈什么也没搜到,最后想到了什么,手起一记砍刀,把那人的脑袋砍裂后,一枚赤红色的珠子从劈裂的脑门里滚落了出来。 被救的家丁看清黑袍男子的样貌后,激动地没差点哭出来,抱住对方便是急吼吼地道。 “非夜公子,你可算是来了。但是郡主和青霜姑娘都掉下悬崖去了。” 非夜收起赤珠,眉峰一凝,“哪个悬崖,快带我去!” 家丁快速带着非夜到了巨石旁,指着方才叶欢和青霜掉下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此处深不见底,又有瀑布冲击,不一定能找到人。” 非夜皱眉,“我不是让你们再三注意吗?怎么家丁中还是混进了内鬼?找到郡主和青霜我便既往不咎,找不到你们都统统回去领罚!” 家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个劲地点头认错。 非夜墨色的眸动了一下,他看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锦儿,过去探了下鼻息,还尚有一丝希望。取下腰间的碧玉葫芦,倒了一颗黑色药丸塞进锦儿口中。 “立刻送她下山去找大夫,速心丸只能保她三个时辰的心脉。” “是,非夜公子!” 家丁赶紧背起锦儿下山去诊治。 非夜再次朝崖下看去,眉中忧色浮上眼眸,飞身下了崖底。然而只在崖底看到了到处张望行走的青霜,没看到叶欢的人影。 “师兄,你快帮我找找郡主,我一下来就找不到她了。” 青霜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身上沾了不少草汁树叶,全身都是水。 非夜皱眉。“水下找过了吗?” 青霜点头。“找了几遍了。方才下来的时候首先是在水下找的*,找不到上岸又挨个扒了草丛和去了林子,还是找不到。” 非夜喃呢一句,“奇怪。”便又下水去找了。 ———— 岩洞里很黑,除了几盏搁在峭壁上的烛台,并无其他光亮之处。至于洞口,已经被繁重的藤蔓掩盖地几乎是密不透风。 石壁不断滴下清冽泉水,叮叮咚咚地打在下首的池眼中。池眼旁站了一个人,正在捧着水洗脸。洗完后,又打了一盆举着火把朝叶欢走来。 “唔——” 叶欢嘴里被塞了一团子破布,除了使足了劲头呜咽两声,一个字都没法完整说出。 对面那人举着火把步步逼近,越是逼近,那张明明灭灭的模糊面容就变得更加清晰。 叶欢眼睛瞪得很大,看着那人,努力盯死了这张脸。 那是一张极为漂亮的面孔,五官精致妖孽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左边眉角还有一颗红色泪痣。 但是此位美男子面容冷冽,寒气森森,叶欢对着他这般模样别说害怕,都快哭出来了。 早知道就不冒险跑到悬崖边上,以身试险了,结果被人捡走,直接绑进不知是何处的岩洞里。 “砰”的一声,那人将木盆砸在叶欢面前,让她自己把脸洗了。“简直丑瞎了本尊的眼,快洗洗,再不洗本尊都看不下去了。” 叶欢被溅出来的水淋了一身。 哼了一声。 这家伙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随便诋毁别人。她哪里丑了,出门的时候,她不是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最多就是妆花了,有那么吓人吗? 再说了,大哥你把我绑得手脚都动不得,我如何能自己洗? 于是,叶欢拼命眨眼,疯狂暗示。 那人对于叶欢的暗示啧了一声。“啧,想使美人计让本尊放你走?门都没有,更别指望窗户。” 叶欢黑脸。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使美人计了? 可惜了,年纪轻轻的,眼睛好端端地瞎了。 “还不快洗,难道等本尊给你洗。你太丑了你自己洗,别肖想本尊帮你。” 叶欢心里呸了一声。 你个小白脸,估计长得还不如我今日在山下碰到的那位公子好看。 “唔——唔——”叶欢再次发出暗示的呜呜声。 这次那人总算是明白了,这才上来解了叶欢的手,脚依然是绑着。 叶欢心里很是无语的。 她本就干不过这个家伙,刚挂上树杈就被提走了。不绑都逃不了,何必绑得五花大绑的,结果为了保险起见,那家伙还把洞口给封了。 叶欢从盆中倒影看到了自己如同鸟窝般的发髻,还有好几片树叶和草根插在头顶。 这分明可以养鸟了都! 再看她自己那张脸,满脸都是泥,原本唇上的胭脂都歪到脸颊上了,更别提原本额头上贴的花细,已经不知去向了。 好难看! 被自己丑到的叶欢哭丧着脸,拼命地洗脸。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何这个妖孽男子会被她给丑到。 这——分明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她记得自己是被瀑布冲下来的,*然后摔进了半山腰的树杈上挂着的。没想到,竟然因此变成了这副邋遢模样。 愁眉苦脸地拉扯着挂在身上破得不成形状的外衫,扭头问妖孽男子有没有多余的衣服。 妖孽男子立刻如临大敌地后退,连连道。“本尊也只有这一身衣裳,你休想!” 叶欢只得放弃,把已经成布条状的外衫剥下来撕成几条。一块当洗脸巾,一块用来擦头。 由于条件有限,叶欢连皂角都没有,只能用清水洗头。为了洗干净,一连换了三盆水,换得妖孽男看不下去,嘀咕一句。 “你们女人真麻烦。” 叶欢表示翻白眼,“本姑娘就算是做俘虏也得仪容端正,不能邋遢。否则被你这种自诩美男的轻视,本姑娘还得找回场子不是?” 虽然这人确实长得好看,漂亮得过头。但是他不是好人,是俘虏抓她的人,长得再好看都是蛇蝎美人。 就是不知道心挖出来是红的还是黑的。 “就你?”那妖孽男子笑了,这一笑便是颠倒众生,眉光如春。叶欢赶紧别了目光去,以免被迷惑伤到眼睛。 只有那位谪仙公子才配她多看一眼,坏人看了也是白搭。满脸的美丽尽数被丑恶代替。 “也就那小子夸你可爱,他瞎我可不瞎。” 说到这里,那妖孽男子的眼眸迷上了层雾气。 叶欢感觉到他提到那谪仙公子,竟然是嫉妒,咬牙切齿的那种嫉妒。 “你……你和他认识?那你知道他名字吗?他家住哪?今年多大,尚未婚配?现在何处?” 我的个亲娘耶,这个坏蛋认识我的神仙公子! 叶欢心里那个激动啊,又矜持不住了。若不是她现在被绑着双腿动不了,现在已经跑过去拉住妖孽男子问个不停了。 叶欢突来的一连串问题把妖孽男子给镇住了,他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指着叶欢。“你不知道?” 那眼神反而是在问叶欢,装什么不知道。 叶欢没读懂他的眼神,仍然是激动得不行,然而那妖孽男子根本没兴趣告诉她,也不想告诉,她就只能算了不问了。 第11章 独食 接下来叶欢问起为何要抓她,是否有仇。 妖孽男子哼了一声,不屑回答。反而嫌弃叶欢话多,又将碎布给塞了回去,堵住了叶欢的嘴。塞得比之前还狠。若说之前还能发出呜呜声,现在是连哑声都发不出来了。 叶欢这才明白,和坏蛋是无法沟通的。但是她现在已经能确定,这家伙既然等着捡人绑,绝对是跟推她下崖那人是一伙的。 就是不知道,这条蛇是不是和前几天那个刺客有关了。 妖孽男子撩了下衣摆,走向洞口,手放在耳朵前,听外面是否有别的声音。听了好一会儿这才折返回来,照常鄙视了叶欢一眼,随后就靠在滴水那处岩壁前抱拳闭目养神。 叶欢一直在偷偷观察他是否睡着。 确定有轻微呼声后,这才努力使自己动了动。但是她没移*动成功,估计是绑太紧了。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直接是打的死结,搁得她骨头生疼。 腕骨处已是勒痕和淤青一片。 身后是冰冷的岩壁。 嗯,也许可以利用一下。 岩壁虽然没有刀子锋利,但是至少比没有的好。她努力使自己的背朝岩壁上靠,去磨被绑在背后手上的绳子。 尽量做得动静小一些,以免被发觉。 但是她低估了绳子的坚韧度,磨了半天都没有用。 “想逃是吧?” 冷不丁的声音从叶欢耳际响起,吓得叶欢神经一缩,不由得抖了一下。 那妖孽男子靠得她非常近,几乎是要贴到叶欢的耳骨上了,笑得是非常和善,但是语气却冷得如冰一般。 “没用的,这绳子可是本尊亲自挑选的。小丑女,你就死心吧。别再费劲了,还不如把省下来的力气用在如何运用脑子这件事上。” 叶欢脸色发青,这人骂她没脑子? 她要是现在能说话,一定骂他个狗血淋头! 妖孽男子眨了下眼,眼珠转动了一下,似乎在嘲笑叶欢此刻身为俘虏无法反驳的样子有多可笑。 叶欢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否则这家伙就得逞了。她上辈子临死之前被叶泠气成快吐血都忍着没生气,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凭哪点可以让她生气? 非亲非故,气了不值。 要心平气和地坐着,省力气才对。万一能成功自己逃了,或者青霜找到了这里呢? “外面已经天黑了,与其想着你的人找来,不如想想今晚会不会被饿死。” 妖孽男子说完便走到了一旁,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兔子来,左手拉住兔子的两只耳朵,直接拉断了气,然后用火折子生火烧水拔毛。 叶欢倒抽一口气,看来是准备饿死她了。 逐渐,那兔子下锅后的香气惹得叶欢肚子里的馋虫一阵倒腾。 嗯,还有香菇的气味。 叶欢眼巴巴地瞅着妖孽男子捣鼓那一锅子的香菇兔子汤,肚子叫得是越欢了。 但是从头到尾,妖孽男子一眼都没瞧过她,更是不屑分杯羹给她。 好狠! 叶欢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妖孽男子边吃边说烫的样子,还说什么待会儿再烤一只鸡什么的,叶欢更加恨他了! 到底是有什么仇什么恨啊!深夜吃独食,还继续伤害她的耳朵。 虽然晌午的时候,叶欢吃的特别多,但是毕竟是半天过去了,肚子早就消化地空扁扁的了。 她后悔了啊,后悔以身犯险引蛇出洞,结果引出个心狠手辣的妖孽。叶欢表示自己真的受不了了,看着这妖孽吃就算了,她的肚子还抗议说饿了。 也许是叶欢那个样子实在可怜,妖孽男子总算是动了恻隐之心,分了一碗汤给她。 被解除绳子那一刹那,叶欢立刻拔掉嘴里的碎布,捧着碗刺溜溜地一口气喝完了,喝得太急呛到了。 “咳咳咳……” 叶欢脸颊通红,眼泪也快流出来了。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接过妖孽男子递过来的水,咕噜*噜地又是一饮而尽,这才脸色好上许多。 妖孽男子一脸震惊,捧着碗退了三步,显然被她两次狼吞虎咽的行为不能理解。 “身为一个大家之女,这般粗鲁的行为,你就不怕嫁不出去?” 叶欢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你抓我的时候,难道不知道我已经定亲了吗?” “也是。”妖孽男子脸上一片惋惜之色,“不过你没听过,做那离国三皇子的未婚妻,死得更快吗?” 叶欢鄙了他一眼。“他克妻,我克母。我命,比他硬。” “噗呲!”妖孽男子听后一笑,笑叶欢天真过头。“众所周知,离国三皇子的母妃姜贵妃可不好对付。你就算平安到达离国又能如何,命硬又如何,你能在姜贵妃手中过几招?” “我能过几招与你无关。” 叶欢才不想嫁到离国去,她同意只是吼吼叶云安那个贪恋权势的老头。另外,她想借和亲之机,把生母的嫁妆要回来。 叶云安和叶江氏这对狼狈为奸夫妇,一起联手害死她母亲还敢用她娘的嫁妆,不拿回来她是不甘心的。 “这跟你抓我有什么关系?” 妖孽男子又笑了。“关系可大了。本尊如果说,劫你的目的就是不想你嫁给离国三皇子你信吗?” 叶欢翻白眼,这人凭什么管她要嫁给谁的事。 见叶欢不领情,妖孽男子脸色非常不好看,再次把叶欢绑牢实了,回到火架前捣鼓美食。 叶欢无语,又来这一招。 我也会做饭,你有本事别把我绑了啊,让本姑娘展示比你更高的厨艺,你再嘚瑟不迟!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叶欢被妖孽男子用美食勾得没法好好休息,忍了又忍,简直忍无可忍。只要他换一种,她就馋,肚子就越发闹得大。 这家伙比偷她药和菜那个贼更加过分,如同恶魔一般。 折腾了一夜叶欢愣是睡不好,折腾了好久才勉强合眼。 不知睡了多久。 醒来的时候,她看向洞口,是不是天亮了。但是洞口被藤蔓遮得太严实,无法辨认出外面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能按照估计是什么时辰。 “嗯?” 没多久,叶欢发现身上的绳子被解了,全身的酸痛少了一大半,那人也不知去向。昨夜的篝火已经成了一堆冷灰,崖壁上的烛台换了新的上去。 放人了? 叶欢欢呼雀跃地朝洞口扑去,却被藤蔓缠得几乎手臂身上全是,迅速缠住她的四肢,一把将她扔回了原来被绑的地方。 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洞口的藤蔓不是自然生长,而是机关! 叶欢揉着快摔成八瓣的屁股,疼得是呲牙咧嘴,毫无形象。她感觉自己的尾脊都快断了。 那机关也太狠了吧。 就说那个妖孽男子岂会那么好心,给她解绑,原来是根本不怕自己逃跑。只是大发善心一时暂解而已。 方才被藤蔓甩的时候,叶欢仿佛看到外边光亮了。 下首……好像是一条溪水? 原来她在半山腰的岩洞里*!只是不是离着瀑布那处,方才被藤蔓甩得太快她没看清自己在哪个位置。 为了弄清自己处于何处位置,叶欢冒着再次被藤蔓绞住的危险,又去了洞口。 刚靠近洞口,又被藤蔓打了回去,这次啥也没看到。 叶欢忍着剧痛,一瘸一拐地又过去看,就不信看不到。 这次她小心了些,尽量不接近藤蔓,只垫脚努力看藤蔓露出缝隙的外面。 但是,都把眼睛找瞎了也看不清楚,因为缝隙实在太小了。叶欢眼睛看得很累很痛,只得又拖着腿慢慢走回去。 一转身,那妖孽男子就站在对面,笑里绵针地看着她。叶欢被吓得重心不稳,整个人贴在了背后的藤蔓上。 于是,藤蔓再次无情地把叶欢癫摔出去,眼看就要被甩到墙壁上撞伤,叶欢伸手挡住,企图保护头部。 然而,叶欢并没有被甩到岩壁上去,而是被妖孽男子伸手截了下来,像提小鸡仔似地放在了地上。 “你就这么想跑?” 叶欢蹲在地上,全身的骨头如同散架一般,又被吓得惊魂未定,根本不想搭理这家伙。还嫌弃她话多,时不时明明是他在说话。 “知道洞口藤蔓是机关还想出去?别指望了,那处洞口下就是没路的。本尊就算把洞口机关撤了你都下不去,除非你会飞才行。” 妖孽男子极度讽刺的语气惹得叶欢心里很不快,她拒绝说话,一个字都不想搭理。 因为叶欢发觉,只要她更狼狈,这家伙就笑得更开心。叶欢知道自己干不过他,但是绝对不能在场子上被笑话次数太多。 不然自己还没出去,结果给整得郁闷生病了,得不偿失。 妖孽男子逗不动叶欢,索然无味地退了一旁去,身上的露水还未干,显然是刚从外边回来。 叶欢疑惑,她一直在洞口徘徊,没发现这家伙进来啊。难不成……这人不是从藤蔓那处洞口出去的? 她偷偷用余光到处瞄,看看是哪里有亮光之处,说不定就是洞口。但是整个岩洞路线复杂纵横交错,没个章法。而且没有一处有微光,无法确定哪处是真的出路。 第12章 好凶 如此复杂,显然是没希望了。 叶欢不会机关巧法,除非破坏机关。 破坏机关? 叶欢眼睛一亮。 虽然藤蔓那处洞口封实,但是下方是水。如果能直接跳下去,也是一线生机。 如果用火烧藤蔓的法子破坏掉洞口那处机关,这样洞口不就开了? 只是得找到机会才能实施。 妖孽男子盘坐在池水边,着木盆打了水来,看样子是要梳洗。 趁他梳洗之际,叶欢左瞧右看,终发现了一堆长在岩角的沾了红斑点的白蘑菇。 这是一种叫霖菇的野菇品种,是有毒的。能让人在吃下后就开始发作,不过毒性并不难解。 叶欢心一横,随便摘了一朵咬了两口。当即,肚子一阵剧痛袭卷。 “我——我肚子好疼!” 叶欢捂着肚子蹲下来,整个*身躯发颤。脸颊毫无血色,唇角也变得干涩发白。 妖孽男子回头看了叶欢一眼,没予理会。 但是叶欢疼得更厉害了,尤其是声音都是疼得发颤的那种,两颊的发丝被冷汗打湿不少。 赌对了这家伙会过来,赌输了大不了自己忍到第二天毒性淡去。这种蘑菇就是折腾人,不会死人的。 “你能不能小声点!” 妖孽男子被叶欢的喊疼声惹得不耐烦,终是忍无可忍回头一瞧,叶欢竟然疼得都快晕过去了。 他先是愣了片刻,这才过来。先是查看了叶欢的神色不像装的,犹豫后抓住叶欢的手,顺着脉门摸下去,之后眉宇一片拧色,逐渐凝重。“中毒了?” 看向叶欢脚边还剩了一半的花蘑菇,瞬间黑脸。 “为什么乱吃东西?” 叶欢有气无力地抬头,“我饿,饿得不行,所以见着……着这蘑菇就……就吃了几口……”声音越发气若游丝,完全是中毒颇深的样子。 妖孽男子赶紧伸指封住叶欢身上几处大穴,不让毒气蔓延。 随即去了滴水石壁那边,在储物的格架上翻找瓶瓶罐罐。 叶欢忍着剧痛起身,握紧手中刚才趁那人近身时顺来的火折子,蹑手蹑脚地朝洞口去。 速度一定要快! 于是拖着无力的身躯使劲朝洞口那边跑,把点燃的火折子扔在了藤蔓上。 果然藤蔓被烧得左缩右躲,中间的空隙越变越大。 “丑丫头,你快回来!” 不待妖孽男子赶到,叶欢已是纵然一跃,从洞口空隙中掉了下去。 叶欢屏住呼吸,那妖孽男子说得果然没错。 这处果然是块陡直峭壁,不仅没有路,甚至崖上一棵歪脖子树都没有,只有些许零星小草。 下方是滚动的溪流,深不见底。 叶欢心里是有点发慌的。 强忍着心慌闭上眼,等着掉入水中,大不了之后再扑腾上岸,总比继续当俘虏强。 然而,却落入了一个淡淡药香的怀抱之中。 她眨巴了下眼,对上那人尖细的白皙下巴,他灰色幕离下薄唇微微上翘。 “又看傻了?” 叶欢认真点头。“对。” “姑娘还是那般可爱,不过要先闭眼睛哦。” 白衣男子的声音如同昨日仍旧那般清澄,还特别温柔,叶欢感觉自己耳朵都快受不了了,脸颊迅速被红云染上。 她听话地乖乖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模糊,靠在白衣男子的肩上竟是睡了过去。 随即,那处被烧毁机关的洞口又跃下一人,正是那妖孽男子,看清楚叶欢是被谁救后,脸色瞬间发青,一掌劈向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一手抱人,一手接掌。 两股不同的内力撞击在一起,击起下方河流急涌倒流,白衣男子所站的木筏更是被这股急涌影响地断裂开来,散架了。 两人脸上皆被水溅了一身。 各踩了一根竹竿摇摇晃晃,晃了好一下才稳妥。 妖孽男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冷眸相视。“子忧,把人还过来。还了,我就放*过你。不还,你今天就得死在这里。” 听到那个“死”字,白衣男子幕离下的唇角只是轻微上扬,“你倒是动手,如果有把握的话。没把握,还是不要随便放狠话。” “你!”妖孽男子咬牙切齿。 竹竿之上,白衣男子站立如竹,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风很大,也没能吹散他发髻上的幕离,明明灭灭看不大清。只余的那抹唇边带着的若隐若现的微笑,在妖孽男子眼里格外扎眼。 “以你这身子骨,还敢挑衅我。子忧啊,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一些。不然让老头子知道,你又害死一个人。他今后也不会那般宠爱你了。” 白衣男子并无被激怒成功,反轻笑了声。“如果兄长是因为想要分得父亲一分宠爱,而不是觊觎子忧手上那份东西。你可以极尽卖力去讨他欢心。若只是借口,想要子忧手上的东西。 子忧还是那句话,不给。总是这般硬抢,兄长就是这般教导我们几个兄弟的?以此做为表率,小心兄长现在的地位都无法保全。” 最后那句话杀伤力显然很大,妖孽男子有一时的怔住。但也只是这片刻犹豫,随即又是一掌劈了过去。 又来! 白衣男子反手一枚叶形飞镖从指尖滑出,朝妖孽男子的虎口飞去,妖孽男子的掌风劈到半路瞬间荡然无存,虎口被震得发麻,随即抱着手怒目圆睁。 “好端端使什么暗器。卑鄙!” “因为今日,子忧不想与兄长缠斗。” 随即飞身迅速后掠,速度快到妖孽男子还未看清,人已掠出数十丈远。 本欲追上去,一黑袍男子一剑朝他刺来,急速躲开。“我拖住这个人,师妹去把人从那小子手中抢回来!” “是,师兄。”青霜立刻朝白衣男子追去。 非夜轻功不及青霜,因此追人的任务交给青霜了。 他冷眸看了对面的妖孽男子。“敢掳我家小姐,你死定了。今日我便让你回不去!” 妖孽男子失了俘虏,哪能善罢甘休,当即与非夜缠斗起来。妖孽男子手腕被飞镖打麻过一次,对战的时候有些力不从心,逐渐败下阵来,最后趁非夜不注意,放了颗雾弹逃了。 非夜哼了一声,并不深追,随即朝青霜去的方向帮忙去。 那厢,青霜终于追上了抱着叶欢的白衣男子。 “还请公子把小姐还给我。” “不还。”白衣男子扶了扶有些歪斜的幕离,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姑娘昨日的态度让在下记仇,这人自是不会轻易还的。除非……” 青霜倒吸一口气,“除非什么?” 瞅着自家郡主昏迷地被陌生男子搂在怀里,青霜是恨不得宰了这登徒子,但是此刻却不得放下身段忍耐着。 “让在下与你们同行。” “不可!这会毁坏我家小姐闺中声誉!” 青霜觉得这人完全是来找茬的,看样子是不打算还人了。便拔剑决定硬抢回来。 白衣男子叹气。“在下是真的不喜欢和*人过招,姑娘为何如此执着?” 青霜冷笑,“执着?公子平白无故地将我家小姐掳了去,又不肯相还。难道我得眼睁睁地让她被你掳走,不管她下落生死?” 随即拔剑出鞘,不再与其废话。想着快战快决,把人赶紧抢回来。 自然,白衣男子与青霜沟通不了,更是不愿还人。一手抱人,一手迎战。 他指尖排列数枚飞镖,与青霜刺剑过来同时出手。五枚飞镖同时朝不同的方向打去,目的是要命中青霜几处要穴。 青霜暗骂一声,一边攻击一边挡飞镖。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谁也没占到上风。 直到非夜赶来。 两人一起对付白衣男子,这才使本就抱着人的白衣男子落了下风。 即便是如此,白衣男子还是坚持不还人,气得青霜牙痒痒的,觉得此人顽固无法沟通,便开始下狠招,决定要这人的命。 非夜觉得白衣男子身手不错,有意结交,劝白衣男子放人,两人心平气和谈一谈。 “谈?你家师妹非得认为是在下掳了你家小姐,这会儿正想要在下的命呢。” 白衣男子笑道,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枚飞镖,除非拿这怀中姑娘做人质,不然今日还真难脱身了。 “你现在不放人,很可能会死在我们师兄妹手中,你确定要固执?” 非夜再次提醒白衣男子,“兄台。在下还是那句话,与其打架,不如心平气和地一起喝杯茶。考虑一下?” 青霜不解。“师兄你干嘛与他费那么多口舌。” 非夜小声道。“郡主在他手上啊,若是他把郡主当人质怎么办?” 他的担忧是对的,此刻白衣男子确有想法。想着要不要假意掐住这小姑娘的脖子,逃了再说。 他并不想太快暴露身份。 然而,这个念头还没实施,便有人在扯他头上的幕离。正是刚醒的叶欢。因为几人打架太凶,已经被颠醒了。 她想看看他的样子。 刚伸过来的爪子就让人抓包了,不仅没有得逞,反而被打了一记手背,叶欢疼得赶紧缩回了手。这神仙公子好凶啊,不让看就不让看,打人还这般疼。 “我……我不敢了就是。” 第13章 亲人 青霜唰地一声拔剑出鞘,作势要冲上去砍人。非夜赶紧制止住,提醒叶欢还有旁人在旁。 叶欢知道青霜是疾风厉行的性子,说砍人便是真的,当即乖乖地从白衣男子怀抱中麻溜地滚了出来。 一下来,青霜立马把叶欢拉于身后,不让她继续丢人。 叶欢迎着青霜一脸冰霜,扯了扯她的衣角,声音弱弱的,“那个青霜,你可以听我解释一下。” 青霜哼了声,将叶欢的手拍开。“还请郡主履行之前的约定,既然受过一次危险,还望以后多听属下之言,不可再次擅自而为。” 叶欢失踪一日多,青霜和非夜几乎是把整座青山都翻了一遍来,几乎找瞎了眼。 经此一事,青霜是真的怕了。 出来礼佛进香而*已,却把主子丢了。说出去都丢人,更让青霜无语的是,自家郡主有些不分轻重。 “你还不走?” 青霜再次按住剑柄,冷视对面那人。 白衣男子轻笑了声,“为何姑娘对在下成见总是这么深?” 何止是深,叶欢能感觉到白衣男子若不走,待会儿又是一场打斗。方才打得太狠,即使是自己想装睡都不行。 青霜一剑刺过去,非夜没拦住。于是青霜又和白衣男子缠斗起来。这次白衣男子身无束缚,对战十分轻松。几番打斗下来,青霜已是吃力。 非夜在边上看得很认真,这人使用暗器不仅一流,而且手无兵器也能将青霜攻击地连连后退。完全忘记应该帮自家师妹一把,反而研究起白衣男子的武功路数来。 白衣男子身如鬼魅般掠过去,双手合住青霜的剑刃,然后只听得金属断裂的声音,青霜的青玄剑断裂成三段,只余了三分之一的刃在柄上。 青霜傻了,盯着残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衣男子收手,唇边一抹讥诮。“看来辰王府十大高手排行第二的青霜姑娘,武功实在是不行。接下来你该如何保证你家郡主的人身安全,她昨日就被俘了去,就不怕日后再重复一次吗?” 青霜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冲上去。“你赔我的剑!” 白衣男子侧身躲过,拍了拍身上轻灰,颇为深意地看了叶欢一眼,叶欢的耳垂又红了,她轻咳了声,别过目光去。 非夜拉住暴怒的青霜,安抚她千万别冲动,与其打架打不过,不如化敌为友,以后还能在一起切磋切磋,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青霜不愿,只要求白衣男子赔剑,不然没得商量。 非夜叹气,只能把地上的残刃收集起来,劝白衣男子还是走吧,他师妹脾气不行。 “可是……”白衣男子欲言又止。 “还是赶紧走吧。” 然后非夜硬拽着青霜走了,叶欢也跟了上去,又回头看了白衣男子一眼,使了一个让他赶紧离开的眼神。 “可是……可是我不识路啊!” 白衣男子的话噎在喉骨里,眼看着几人走远。他在原地转悠,从昨天转到现在,已经转得头晕。本来是想借与叶欢等人同行,结果反而把人得罪了,这下估计又得转到等人来找他了。 他苦笑,却也无法。 ———— 青霜的剑坏了,始终板着个脸。如果不是脸上戴着蝴蝶面具,估计是更难看。叶欢便提议去山下找铁匠铺子,看能不能修一修。若是不能,那便重铸。 顺便去看看在医馆里的锦儿醒了没有。 此事想来,叶欢是有些内疚的。若不是自己坚持作引蛇出洞的戏,锦儿也不会因此受伤。青霜说得对,她有的时候确实做事不够稳重,还需谨慎。 非夜见她自责颇深,开言劝导。“此事也不能全怪郡主。刺客是混迹于家丁之中,想必早就混入了辰王府。这事属下会禀报王爷,让他彻查*府中细作。” 说罢,便把之前从刺客头颅中取出的赤珠给叶欢看。“这赤珠名叫噬脑珠,乃是控制人大脑的阴毒之物,只有那种下作的人才会使用。” “噬脑珠?” “对。” 叶欢曾在书中看过,这种珠子要从小植入脑中,随着年纪增长而逐渐长大,人成年后才会发挥作用,一旦发作,就会变成疯子胡乱杀人。 她心惊,下手的人未免太过阴毒。 似乎不像那妖孽男子的做法。那男子虽然狠,但是却没虐待过自己。她假意中毒,他还费心去找药。 本性应该是不大坏的。 应该是另有其人。 “郡主不用担心,此事属下会派人彻查,府中会整肃一番的。” 非夜的安抚并未使叶欢感到宽慰,反而更加忧心。想着要她命的,除了叶泠和叶江氏还会有谁。看来,她是要先下手为强了。 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再过几天,国师那个小白脸还要来辰王府攀高枝呢。这次叶欢已经定亲,国师怕是从叶云安那里讨不了好,可能会被轰出去,她得想个办法让叶泠不顾一切地爱上国师,成全这一段美好姻缘。 省得这对狗男女再去祸害别人。 到了医馆,叶欢看到躺在床上虚弱的锦儿,撑着手想起来却起不来。 眼泪无声从眼角滑落。 “小……小姐……” 锦儿想要给叶欢行礼,但是起不来。叶欢赶紧又把她扶回床上躺着。“别动,你伤口还未愈合,别强撑着起来。” “是锦儿没用,保护不了小姐。才……让小姐掉下悬崖。”锦儿满眼都是担忧焦急,完全忘了自己才是真的受伤了,赶紧问叶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受伤。 叶欢忍着眼泪摇头,让她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主仆二人多年相依为命,早就把彼此当作最亲的亲人。甚至上辈子叶欢的最后意识中,她看到锦儿陪着自己一起去死却无法阻止,无力于天。 本来当时已经骗锦儿去买及笄的簪子了,故意说错了祭天时辰,就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死。却不曾想,这个傻丫头,还是提前回来了。 思及此,叶欢摸了摸锦儿苍白的额头,让她好好休息,以后她不会轻易受伤,让她担忧。 锦儿点头,这才安心睡了过去。 非夜在门外站了许久,才见叶欢出来。非夜看得出来叶欢有情绪,但他没有多问。 叶欢问起青霜的剑修得如何。 断成三节,应该很难修复。 果然非夜神色转难,“去过铁匠铺子了,说得重铸。师妹的剑原本是青铜所制,用了快十年。铸剑工艺也甚为复杂,要重新找材料才能重铸。” 叶欢问,“所以你是要帮她去找材料吗?” 非夜点头。“这段时间属下要先去帮师妹找铸剑材料,争取早日帮她把剑修复。接下来属下便不能暗中保护郡主了。” 非夜告诉叶欢,他暂时把他的佩剑引殇给青霜使用了,接下来他会派一部分人手随行*保护叶欢。至于王府细作这件事,他已经派人传信回去了。“郡主不要担心,属下已经安排妥当,绝对不会再发生之前的事了。” 叶欢点头,让非夜先行去管铸剑的事。待他走后,叶欢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话说那神仙公子也太厉害了,青霜那柄剑用了多年,数十年锋利可削铁石无痕,他却能轻易折断。 好可怕的人! 倒吸一口气,幸亏不是敌人,不怕怎么死在他手中的都不知道。 却不知某个被叶欢视为大佬的某人,还在原地转悠,在同一片林子,来回走了数次了,都没找到离开青山寺脚下的路在哪里。“到底是该怎么走?” 此处无人烟,除了深到肩膀的草,并无别的可认之物。 “该死的蓝七,还不快来找本殿下。本殿下不仅被媳妇给扔了,还被你个混账东西给扔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本殿下…… 本殿下就在此定居了!” 骂人总归是有用的,话音刚落,一深蓝劲装少年出现。看到凤离狼狈地像条被弃的落魄狼,几乎是泪眼婆娑地朝他扑了过来。 “殿下,蓝七总算是找到您了!您怎么不发信号弹给属下,属下一直找你,找得头发快白了。” 凤离闪身躲过,蓝七扑了个空,翻进了草丛中趴得结结实实,啃了一嘴的泥。然后又如鲤鱼打挺地站起来,朝凤离行礼。“殿下。” 凤离瞅了一眼蓝七,“本殿下都打算在此建房子定居了,你才出来。你到底是干嘛去了。” 天知道,他在这里转悠两天了! 不识路是凤离最大的弊病,尤其是把他丢在这种渺无人烟的地方,更是过分。 蓝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满脸陪笑。“这不是前段时间偷了人家姑娘的灵芝嘛,我想着给人种回去。哪曾想她这次也来青山寺了,我怕被认出来,所以就躲了。” 凤离眼眸一暗,“什么,你给本殿下的灵芝,是偷来的,偷的谁的?” “您……您媳妇的……” 话音刚落,凤离当即折断一枝树枝,打了过去。蓝七赶紧拔腿就跑。 “殿下属下是真错了啊!关键您那个时候确实需要,属下钱袋丢了,就就……别打我了!属下真知道错了!我还给她三倍不行吗? 唉哟!” 第14章 验身 次日。 天未大亮,便有人来向叶欢通报,说医馆外有人来向她负荆请罪,在门外跪着。 台阶下,一个看起来和叶欢差不多大的少年,低着头身着一件单薄的中衣,背了一捆新鲜的荆条,面前放着块牌子和一袋东西。 牌子上面写着罪状。 “小人数日前,未问姑娘意见,擅自盗走了姑娘院子里的部分药材和菜,特意前来认罪。袋中银两,是赔偿姑娘当时损失之财的十倍,还望姑娘接纳,饶恕小人罪过。” 叶欢看完后,先是愣了一瞬,后抄起旁边的树枝就是一条子打在少年的面前,吓得蓝七没差点跳起来,“原*来是你。” 她当时怎么都抓不到这个贼,如今却自动送上门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何突然想通自首,叶欢虎虎生风地挽了衣袖,准备来个猛抽。 蓝七眼看就得挨打,立马从地上起来想跑,却在某个角落看到了凤离警告的眼神,只能转投叶欢脚下,扯着叶欢的裙摆一阵哭诉。 “当初小人是为了救人啊。我家公子体弱多病,长年以灵芝吊命。那日钱包又被偷了,无奈之下只能偷些来。” 蓝七解释那天他发现叶欢那处院墙比较矮,便偷溜了进来。一时没忍住,就偷得多了点。为了表示歉意,他还帮锄了一些草。 帮锄草—— 叶欢不怒反笑,等于打了她一巴掌,然后再给个甜枣一样。 不说还好,一说叶欢现在只想把这小偷暴揍一顿。 更何况长相平平,并非赏心悦目之人,叶欢觉得不必要把善心发在这种人身上。 于是叶欢叫了一群人,把蓝七是打得上窜下跳。最后蓝七慌不择路,爬到树上去了。 叶欢在树下瞅了一眼,缩得可真快的,当即挽了袖角,也攀爬了上去,速度比蓝七还快。 她可不是个娇弱的郡主,并非叶泠那般养在深闺里连鞋面都沾地的小姐。 爬树,是最基本的。 蓝七直接吓得摔了下去,四面朝天地趴在石板地面上,很快就被制服。 “来人,给我拖出去绑在木桩上暴晒一天。” 叶欢拣了肩上沾到的树叶,命人将蓝七这个贼抓去暴晒。 不过赔偿十倍的银子叶欢也是照收无误,验收是真银子后,赶紧收进了自己的小金库中。等些时日,离国那边就会来下聘,到时候她的小金库就会更满了。 等时机成熟她就跑路。 想到此处,叶欢的唇角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却不知隐匿于某处的凤离,扶了一下幕离,唇角勾起了一丝不察深意。 蓝七在烈阳下足足爆晒了一天,等到夕阳落山的时候,叶欢才命人将其放下来。 几个去解绳子的侍卫,闻到蓝七身上那股汗味没差点晕过去。 蓝七嘴唇干裂,提出想要喝水。叶欢想了罢,让人去冰窖一趟。蓝七还以为叶欢大发善心是给他喝冰水,却见人抬来一桶冒着寒气的冰水。 “其实要不了这么多。” 叶欢笑,“不,你需要。” 话音刚落,两个壮汉将一桶冰水给蓝七从头浇下,蓝七瞬间如同炸了毛的猫,一下子蹦起,原本结盐的发瞬间结了几层白霜。 叶欢折腾得够了,让蓝七自己回家去。蓝七心里骂叶欢狠,却表面上不得不装出一副孙子模样,感恩涕零地道谢了一番,这才走了。 刚走出医馆门的那一刹那,蓝七拿出夺命速度跑得一溜烟儿不见了。 呜呜呜~这个皇妃真的好可怕,她真的好凶~ 叶欢看了下天色将晚,命人去给锦儿煎药,她又去看锦儿了。 几日下来,锦儿的伤已是有好转,伤口愈合得比叶欢想象中快,如今*可以下地行走了,叶欢放心了许多。打算再等两日,就回王府。 叶云安那边已经在催了,不回去不行。而回府还要应对那母女俩,叶欢甚觉得头疼。 静室内,叶欢端坐在小矮几前捧了书看。 这是离国那边送来的关于他们国家礼仪和风俗的书,这些天她都在看。虽然打定了主意要逃婚,但是表面还得装装学习礼仪的样子。 过些时候,离国那边还会派教习嬷嬷前来,到时候得应付过去。 青霜抱剑守在门外,见深夜至此,室内还没灭灯,便提醒了下叶欢。叶欢应了一声,再翻了几页后,这才灭灯躺下。 晚上叶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穿着深红嫁衣,拼命追着前方一直不停步的白衣男子。她拼命地喊他,拼命地喊。 磨破了绣鞋,那白衣男子也未曾停下。最后前方无路了,出现了一处断崖。她朝崖下看,白衣男子掉入了万丈深渊,让她救他。 叶欢想也没想,掀了喜帕跳下去。 风呼过耳侧,像鬼哭声一般,席卷了叶欢的整个神经。越是这样,却抓不住他的手,最后他们两人都掉入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梦醒后,叶欢一身惊汗,嘴唇干涩,半天没发出一个字来。她望向外面仍是一片漆黑,应该还没过四更天。随后躺下睡不着了,睁眼到天明。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诚然不假。叶欢总感觉,她似乎对那白衣男子有些不似于皮相的感情了。梦里他明明都不屑搭理自己,自己却愿意为他粉身碎骨。 而不知他将如何。 叶欢想得发愁。 她是定了亲的女子,与其来往却是不妥。然而她又想迫切想要见到他,逃婚的心思越来越强烈。 即使知道,她这种做法是错的。再旁人看来,这是不守妇道,三心二意的行为。 为世人不齿。 越想越烦,叶欢的头很疼,索性不想了。 “郡主,该启程回府了。”青霜在外唤道。 “好。” 一路上叶欢心事重重,食少思多,直到到了王府前,锦儿喊她下车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此事入神到现在。 刚一下马车,叶欢就看到了叶云安那张严肃冷漠的脸,心脏漏跳一拍。 叶江氏站在叶云安旁边,假意擦了擦眼泪。“可算是回来了,就是不知道欢欢被掳了那一两日是受了什么委屈,好叫母亲一阵心疼。” 被掳? 叶欢大吃一惊,不是非夜说帮她瞒下此事吗?以非夜为人,做不出这种事情来,除非她身边的钉子还有,通风报信了叶江氏,而经过叶江氏的添油加火吹吹枕边风,叶云安肯定以为自己不洁了。 这才几天,叶云安就把叶江氏给放出来咬人了。哼,果然即使是自己再努力,叶云安还是比较信任叶江氏。 叶欢压下心头厌恶,换上副无辜不知情的模样,“母亲心疼什么,女儿这一路平平安安的,瞧母亲说的。据说母亲最近*夜里睡不大安稳,我还给母亲求了平安符回来,母亲快看看。” 听到睡不大安稳这句话后,叶江氏的脸色有些难看。一连数日噩梦,都是当年先王妃的冤魂前来索命,如何能睡得着。 她颤抖着手接过叶欢递过来的平安符,两人皆是目光相杀,不相上下。 “唉哟——母亲你干嘛推我?” 叶欢先叶江氏下手一步,倒在地上委屈地眼泪直滚,擦着眼睛双肩颤抖。 “郡主!”以青霜这个角度来看,叶欢是被叶江氏推下去的,当即将叶江氏推开。 “王妃不要太过分了,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污蔑郡主的名声,不接受郡主为王妃长途跋涉求来的平安福符也就罢了,为何还推郡主?”JSG 叶云安脸色更难看了,他不信叶欢一个小丫头片子,但青霜是他一手培养的,才去叶欢那里不久,她说的话叶云安能信三分。 当即就把叶江氏斥了一番,“能不能少说两句?” 叶江氏只得低头应是。 叶欢心里呼了一口气,记下青霜这份情了。不过今日她又摆了叶江氏一道,这梁子算是结下来了,以后必定不会安宁。 因为之前叶江氏把叶欢被俘虏的事传得整个王府都知道了,甚至外边些许人都议论起此事来了。 叶云安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让人去请婆子过来,要给叶欢验身。 府中上下皆是议论纷纷,即使是青霜和锦儿再三和叶云安解释没有那回事,叶云安觉得不妥,还是坚持请了婆子来。 验身虽然能证明叶欢的清白之名,但是叶云安这般不信任自己,叶欢是心灰意冷。 她算是明白了,亲情于她而言,不过是个笑话。还不如锦儿和青霜待她这般真诚。 父亲这个词,实在是极尽讽刺。 也许,她叶欢根本就不该奢求这种东西。 进入验身房那一瞬间,叶欢回头看了叶云安一眼,淡漠如旧的眼神刺得她眼睛发涩。 叶欢努力将眼泪吞回眼眶里,一滴也不让其流下来。为无情冷漠只空有父亲之名的叶云安而流,实属不值。 心一横,走了进去。 婆子受了叶江氏的好处,给叶欢验身的时候,手法极其粗暴。 叶欢额头上冷汗淋漓,指甲抓裂得断了三根,少许血流出来,将底下的被子染红了一片。 第15章 换血 一柱香后,门开了。婆子先出来,向叶云安呈报,叶欢仍是处子之身。 听闻这个消息,叶云安满脸垮色这才松霁下来。 这丫头总算是没给他丢脸。 让人去做朱砂,做成后给叶欢点下守宫砂,以后万不了再让她出门了,要保证在和亲之前不能出任何事,不然没法和离国交代。 下人领命而去。 这厢,叶欢被人搀扶出来,神色苍白如鬼,唇色泛青,比进去的时候气色差了很长一截,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 方才叶云安在外边说的话,她全部都听到了。 守宫砂。 前世点守宫砂的时候,是叶云安随*便把她许给了国师那个小白脸后做的。叶云安对女子名节看得格外重,即使不把叶欢当女儿,也不想她嫁出去被人诟病不洁。 她冷笑。 以叶云安那种连在青楼挑个姑娘,也是要个清白身的。更何况她是要作为和亲人选,嫁往离国的。叶江氏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让人随意传播她被掳的事情。 因为叶江氏是最了解叶云安的人,知道他肯定会为了此事当众给自己验身。然后叶江氏再借用验身之事,让婆子给她下狠手。 不得不说,叶江氏这个毒妇,可真够辣的。若是叶云安不偏不倚,叶欢扳倒叶江氏没那么难,但是他偏心。 才几天,就把这女人放出来,这女人赶紧又是咬人又是整她。 叶欢咬死唇角,全身如散了架一般。只能靠青霜扶着,并不能走路了。那婆子下手太狠,起码她得几天才能下床了。 看着叶江氏那眸中假意关心中隐匿的那分阴毒,叶欢只是回以冷笑。 因为,她也准备了一份礼物给叶江氏。 当即就软倒在了青霜的怀里,原本泛青的唇色更加深了,俨然是中毒了。 叶江氏眸色一慌。 她明明只是让婆子折腾一下叶欢而已,怎么像中毒了。 叶欢那脸色本就吓人,叶云安已是怀疑。这一昏,当即让人上前探脉查看,一查,果然是中毒了。 随即,叶云安凌厉的神色扫过验身婆子。 婆子被叶云安那一眼厉色吓得当即跪在地上,连声求饶。“王爷,小人没有对郡主下毒,真的没有!” 叶云安自是不信,让人去里屋检查是否这婆子在所使用的工具上淬了毒。 婆子吓得瑟瑟发抖,她用的那些东西是叶江氏授意过的,是最残忍的验身工具。就算工具上没毒都得治罪虐待郡主,更何况,叶欢这小妮子如今中毒了! 她求助地看向叶江氏,叶江氏却比她还慌,严色回视,随即袖中有意露出一角银平安锁片。 看到那锁片,婆子皱如树皮的脸上满是绝望,忍耐着按下把叶江氏供出来的心。 过了一会儿,几个侍卫端着验身的工具出来。叶云安看到那一排排的长针和尖刀,眸瞳霍然放大。 “你好大的胆子!敢用这么毒辣的方式给郡主验身!” 叶云安虽不喜叶欢,一直不大重视。但是外人敢当面欺负,这让离国知道会怎么想? 婆子跪在地上拼命求饶,磕的头破血流,叶云安的眸色都未动容。 让人先给婆子掌嘴五十,如果之后查出来的工具有毒,那就直接当场杖毙。 两名大汉先后开弓。 五十个打完后,婆子原本皱皮干裂的嘴唇已是打得开裂红肿,站也站不稳了,全靠两个大汉架着。 这时,工具上也检查出了剧毒。 仵作起身回道,“回王爷,这是一种慢性毒,七日后才会发作,会让人死得悄无声。只是那婆子验身太过毒辣。催动了毒性,才使得提前发作,若不及*时医治,明日就能要了郡主的命。” 叶云安听到这里,脸色已是阴沉之极,挥手让人将婆子拖下去直接杖毙,任凭婆子尖声求饶。 然后他有意看了一眼叶江氏,这一眼目光难辨深沉,叶江氏即使是面容故作如常,眸色仍是微闪了一下。 “前几日王妃行为不端,本王才将你禁闭。你答应过本王不会再造事端,却仍然是管不住下人的嘴,让其乱嚼舌根子。弄到现在这种局面,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叶江氏想要辩解,叶云安却道,“解释也是无用。既然你管不好府中下人的嘴,本王觉得你不适合王妃的位置,那就不做了吧。” “王……王爷……” 叶江氏瞠目结舌,只是因为嚼舌根的事情就将她废黜? 她不置信地再看了一眼叶云安,叶云安那神色极其难辨,看起来像是确定着什么,当即一块沉石落入心谷。 他这是知道是自己干的了? 其实叶江氏想错了,叶云安根本不知道,只是怀疑而已。 叶江氏没能承受得住叶云安的目光,当即认错,说她不会再找叶欢的麻烦了。 这愚蠢的妇人!还真是她干的! 叶云安厌恶地看了叶江氏一眼,让人把这抱着他腿的女人拖开,“江氏品行不端,即日起,废黜王妃之位,降为侧妃,关入冷院,不得出!” 叶云安是气得快吐血了,这妇人不知轻重,非得去招惹叶欢,明日他怎么跟离国使臣解释,人要来啊! 当即赶紧让人给叶欢用最好的药诊治,不惜代价! 屋顶上,蓝七将这一切全看在了眼里,回了驿站将其禀报了凤离。 凉亭内。 正在和萧决下棋的凤离,手中白子捏得粉碎,从他青白的指尖滑落,狭长眸眼顿结了一层冰霜。 即使是萧决后脖子缩了缩,仍然是被冻得退了数丈远,劝慰道,“不要激动,三皇子您先冷静一下。” 萧决上次奉凤离命去了一趟王府,警告过叶云安了,哪里还能想到此间还能出事。 蓝七也赶紧劝道,“殿下,此事一定要冷静。你说好的不暴露身份。这番冲动地去了辰王府,今后若是让陛下知道,他一定会提前召您回去的。” “更何况,您去了,会不会又丢了?” 后面三字一出,凤离直接用棋子打歪了蓝七的发髻,当场打散。“本殿下什么都没说,你们就以为本殿下要去叶府?” 蓝七扶着发髻,小心翼翼地问。“那是什么?” 凤离眯眸,“既然叶云安对那个毒妇百般维护,即使是她做出这种事都只是贬为侧妃而已。那就让这件事传出去。三天之内,本殿下要让叶云安包庇江氏陷害欺辱本殿下皇妃的事,传遍整个临城(无忧国京城)。” 他很明白,叶云安之所以愿意将叶欢嫁往他离国无非是想受得无忧国主器重,原本他也有意成全。如今他的皇妃受了委屈,那么就让叶云安这个美梦就此终结。* 他想起当日在辰王府膳房外,第一次看到那个脏兮兮的丫头的时候,为了一盘冷馒头,明明是怕得那凶狗要死,却还是不肯放下。 当时他动了恻隐之心,救了她一命。 眸瞳霍然缩紧,衣袖下十指紧握成拳。 他在棋盘上放下一枚棋子,改变了原本温润的局势,截断了黑棋的出路。 萧决看了一眼,这殿下是要把他棋子杀光,还是要把皇妃府里那片人杀光。但无论是哪种,他都不敢招惹凤离。 萧决慎了慎,又被凤离召回去继续陪他下棋。无一例外,接下来萧决的黑棋被杀得生无可恋,几乎是全军覆灭。 凤离,是真的生气了。 蓝七自是不敢招惹凤离,赶紧去办此事,不然到时候凤离发起火来,怕是会迁怒。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陪着凤离下棋的萧决,萧决耸耸肩,表示认命了。 萧决再陪凤离下了几局,一局比一局死得凄惨,下到手抖为止,凤离的怒气还是未消。 看来,那位小皇妃,殿下是真的喜欢。 “再来一局!” 萧决欲哭无泪,继续舍命陪君子。 ———— 叶欢的情况比叶云安想象得还要严重,一直不见醒转。无可奈何之下,便去请了宫里最有名望的老太医姜齐前来。 老太医隔着一重纱幕,用红线搭了半天,面色逐渐凝重,对急着等答案的叶云安道。“如果诚如王爷所讲,只是中毒的话,那还好说。但是郡主身子骨太差,这毒渗透到她血脉各处实在太快。下毒的人怕是摸清了郡主的体质,故意而为。 除非……” 叶云安急问。“除非什么?” 姜齐摸了一把胡子,叹了声。“药物难治,只有以亲人的血,以血换血,方可才解。” 叶云安听后,只觉得五雷轰顶。早知如此,应该拒绝离国那边的联姻。但是,如今骑虎难下了,赐婚书已下,虽未落聘迎娶,但已经是敲定了。 他叹息,“用老夫的血吧。” 姜齐摇头,“王爷的血不行,需要年纪相近的亲人才行。”又摸了摸胡子,“据说,你还有个二姑娘。听说感情和郡主甚好。换血不会影响到二姑娘的身体状态,但是她要真心献血才行。王爷和二姑娘商议一下吧。” 说完,开了一张缓解毒性以及补气养血的药单子,交付于叶云安,随后提起药箱,准备回宫了。 姜齐身为太医院的院判,平日里事务繁多,叶云安自是不能久留他,便差人用他用的马车,将姜齐送回了宫。 随后叶云安犹豫再三,差人去请了叶泠前来。 数日未见,叶泠不同于往日那般穿得繁琐华丽,改了素雅温婉的作风。 仅仅只用一根羊脂玉发钗挽于细密的乌发间,衬得那张本就生得让人怜爱温婉的脸,看起来让叶云安觉得舒畅欣慰了许多。 第16章 演戏 只当是叶泠这段时间被关禁闭,娇纵的性子终有收敛,让下人搬了张椅子来,让叶泠坐*下。 叶泠双手放在膝盖上,眉目低敛,俨然一副乖乖女模样,坐在叶云安身边,对叶云安关切的询问最近状况,也有礼紧致地回答,说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温书学琴磨炼性子,以后绝对不会再做出让叶云安为难的事来。 说着就从座位上起身,折身跪下认错,叶云安赶紧扶起。“乖女儿,为父并未责备你。只是离国那边需得交代不是,咱得做做样子才成。” 听到叶云安提到叶欢,叶泠又是倏然落泪,双肩不住微抖,那副关切的样子,仿佛是她受伤一般。“父亲怎么能这么说,从小,泠儿与姐姐便是一块儿长大。虽然姐姐不大喜欢泠儿,但泠儿经常去姐姐院子里找姐姐玩。 只是姐姐每次都拒绝泠儿的好意,每次送过去的东西,姐姐都扔了。现在她躺在病床上一直不醒,泠儿好怕姐姐就此抛下我们,再也回不来了。” 然后又是一阵哭得伤心难过,那模样仿佛叶欢是真的死了似的,而她则为叶欢哭得伤心难过,反而得到了叶云安更加倍的安慰和劝导。 屋顶上的蓝七,听得是白眼直翻,几乎是以一种生无可恋地方式挂在瓦片上。 “叶欢那丫头不识大体,你莫跟她一般见识。你是爹爹最听话乖巧的女儿,到了此刻还如此关心她,她却平日里不拿你当姐妹。” 叶云安忙不迟地宽慰着叶泠,“莫难过了,你身子不好,不要哭了,多哭伤身。” 叶泠强忍住眼泪,红着眼点了头。 蓝七牵扯了下嘴角,觉得这份听墙角的事情,是凤离派给他最艰难的任务了。 他羡慕萧决那个老头子,羡慕得很。 叶云安左右为难,一边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一边是权利上升的机会。 心里权衡利弊思索再三,提了口气上来,将换血的事同叶泠讲来,然后还加了一句。 “若是乖女儿不愿意,父亲另外想办法。虽姜齐那个老头如此认为,但他也非神医。换个大夫,也许叶欢那丫头能强撑过去,撑不过就算了。 断不可委屈了我的乖女儿。” 叶泠当然不想献血,巴不得叶欢死得更快些。 她眸瞳光芒晃动,先是忧切了一阵,却最后折身跪下。“还请父亲不要为难,女儿不怕。只要姐姐安好,泠儿受点苦痛没什么的。无非是放个几碗血而已,泠儿身子骨尚可,还能撑住。” 然后双肩抖得如虾子一般,越发得柔气娇弱了,如同一朵被折了枝的花儿一般,从娇艳瞬间变得委顿了。 叶云安心痛地把叶泠扶起来,虽然叶泠坚持跪着求成全,但是坚决不同意叶泠真为了叶欢委屈。 “别说了,爹爹是绝对不会委屈泠儿的,这血咱们不能放。乖,别置气了,你姐姐对你又不好。她凭什么还要受你这份深重情宜,她不配!” 叶泠还是跪在地上坚决不起。 满眶坚定,闪烁着盈盈泪光。“爹爹你不能这么做,泠儿*受点委屈没什么的,姐姐可是泠儿至亲之人,就只有她一个姐姐。她没了泠儿该怎么办。 泠儿真不知道怎么办啊——” 如此一来,叶云安更是把叶欢视作了灾星,真是什么事都要连累叶家,这次都连累到他的宝贝闺女身上了。 叶泠越是哭得难过伤心坚持要献血,叶云安就越不同意。甚至生出了不如弄死叶欢,找个相貌相似的替身换过去。 此想法一出,便真的差人去办了。 ———— 幔帐后,叶欢眉目紧闭,面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但状态仍没恢复到之前,还是有些血色淡薄,唇瓣发涩。 叶欢抓住底下被褥,听着逐渐靠近床榻的声音。 她听得很清楚,这是脚步声。不是锦儿和青霜轻快的脚步声,而是有些故意压轻,极力掩饰的男人粗重的脚步声。 这是——? 叶欢呼吸紧促,极力压饰着情绪,努力使自己像个浑然不知觉睡得死沉的病人,让那脚步声的主人逐渐毫无防备。 男人从溜进叶欢闺房到叶欢床前,皆是小心一路张望,终是确定没人在,平安走到叶欢面前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手抖着掀开幔帐,看到叶欢那张病中憔悴却仍然娇丽如花的脸容,瞳眸中的轻微杀意瞬间化为了垂涎三尺。 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叹了声。“王爷也真是的,救不活救不活嘛,何必非要弄死。换个一样脸的过去,然后把这小美人赐给我多好。这么漂亮的脸,这么让人想□□的娇花,只杀了可没意思。” 叶欢听得那猥琐至极的言辞,几乎是压制不住心里的恶心。叶云安你好样的,为了叶泠不管不顾她也就罢了,还让人来杀她,侮辱他。 估计是觉得自己病重,不如弄死,然后再去找个替身嫁往离国。到时候他仍然是风光无限的王爷,叶泠仍然是那个矜贵的小姐。 这些年叶云安不止一次向国主请旨,想将叶泠抬为公主名分。但是国主以为,叶泠的母亲不过是丫环出身。若是请旨叶欢为公主,他欣然接受。而叶泠出身是个诟病,别说公主不能封,就连封为郡主都不可以。 想必离国和亲事一促成,叶云安便有理由为叶泠请旨。而为了叶泠更能明正言顺,肯定会迎娶一位朝中贵女立为王妃,将叶泠归于新王妃的名下,成为真正的嫡女,这样再请旨意,国主也找不到理由推脱。 毕竟有功于身,国主也不好拒绝。 想到此处,叶欢恨不得当即坐起来,去把叶云安碎尸万段。但是她现在不能,她的计划还得一步步来。 忍着那股子粗气吹到脸上,叶欢感觉胆汁都快呕出来了。 虽然此刻闭眼看不到对方是怎样的长相,但那粗重以及垂涎吞口水的声音,她能完完整整地感受到,对方长的是有多恶心,多猥琐。 只听得一声皮骨破肉的声音,矮挫男子轰然倒地。身躯被一冰玄黑色长剑穿胸而过,*脸上的猥琐笑意还未散去。 青霜看着剑身上那满是腥臭的血水,拿了一块白布擦拭起来,让人将这个男人拖出去喂狗。 “青霜姑娘,这事难道真是王爷干的?” 几名侍卫不敢相信,看了一眼长得分外丑陋又矮挫黝黑的肥头男人,表情纷纷嫌弃至极,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的叶欢。 心里纷纷升起不平,觉得叶欢可怜。 刚才所有人都听见了,是叶云安授意的。以前大家只以为被弃于后院的郡主只是被王爷忽略而已,没曾想…… 竟然是这样子的。 青霜只是抬眼冷言。“王爷说了只让我保护郡主而已,除此之外,我都不会听。你们几个是非夜师兄派来的,今后跟我一起保护郡主,即使是王爷再派更多人来伤害郡主,一律不留!” “是!” 她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叶欢,金钗年华中的少女,眉目紧蹙脸色苍白,失去了往日明艳活泼的生气。“速心丸还剩几颗?” 一侍卫回道。“回青霜姑娘,瓶子里还剩两颗了。” 一颗速心丸只能管三个时辰,这两日连续吊着叶欢的命,而叶欢得不到更好的医治,青霜面容顿显愁色。 见她蹙目担忧,那侍卫又道。“青霜姑娘不必担心,公子请的神医,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会到临城。” 这倒是,若有神医上门,打着为叶欢诊治的名号,叶云安想拦都无法拦。即使是再宠爱叶泠,也不会真敢阻拦为叶欢的诊治的神医。 青霜神色这才稍微舒缓了些,点了点头,“去吧。” 几名侍卫用一张席子把已经死了矮挫男子卷了进去,趁着无人看见,赶紧拖走。又处理完血迹,使现场恢复如初。 叶欢眸子微动了动,睁开。 青霜见状,先是看了看四下确定无人后,这才道。“郡主,尽量不要睁眼。” 叶欢嘴皮动了动,有气无力地道:“我饿了呀。” 声音带着几分委屈,装晕装病了一两天,除了偶尔喂了两口饭或者水,多数时候还得防着叶云安派人来袭。 她料想得果然没错,只要叶泠装装白莲花,叶云安就会迫不及待地让她去死。好在青霜愿意陪她演戏,这个丫头她越发喜欢了。 随即多看了青霜一眼。 青霜却伸手叶欢的眼皮合住,“晚上的时候,再给你喂两口饭。” 叶欢:…… 饿死她得了!生气地立马闭上眼睛。 屋顶上听墙角的蓝七,再一次当了闲客看戏。 哟,小姑娘还挺狡猾。 ———— 辰王府门前,萧决望了一眼头顶牌匾上那金漆浓塑的“辰王府”三字,摸了摸下巴的花白胡子,准备让人通报一下。 还没让通报叶云安就出来了,看样子不是来迎接他的,而是另外有事外出。 看到萧决站在门外的那一瞬间,叶云安先是一怔,后神色闪烁了下,企图盖去眼底的惊慌。 萧决眉峰一挑,佯装没看出,笑着迎上去。“这外臣还未曾让*人通报王爷呢,怎么就好像知道外臣要来似的。王爷您真是太客气了!不用这么热情,外臣只是给王爷送些人过来。” 然后指了指身后那群嬷嬷和丫头,“就这些,让她们过来是教习一下清和郡主我国礼仪的。王爷,您快来看看,这些够不够?不够外臣再回驿站挑些过来。” 第17章 谣言 萧决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叶云安无所动措,只能将萧决迎进府里去。两只老狐狸皆是多年官场打滚,一路上东一句西一句客套话互相扯着,交流地是相当密不透风,谁都没扯到对方把柄。 两方皆是心头唾了一口,老不死的。 叶云安将萧决送来教习叶欢礼仪的嬷嬷和一众丫头收下,让人去安置在西院,待过两日再安排叶欢去学习礼仪。 待嬷嬷和丫头们走后,萧决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表达了不解,“为何要等两日,莫不是清和郡主这两日不大方便。” 叶云安眉梢一片惋色,叹了声。“从青山寺回来后,这丫头病倒了,如今感染风寒还在卧床期间。她现在是不大方便见客的,还望使臣大人不要计较。” 那一脸的忧切忡忡,仿佛如真的一样。萧决自是在心里呸了一口,面上仍是佯装不知,询问起如今叶欢是否有好转。“需不需要外臣这边派大夫来给清和郡主瞧瞧?外臣来无忧国时,带了府医前来。” 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腿膝骨,“外臣常年一遇阴雨潮气的天儿,这腿骨就折腾地厉害。还好外臣这府医啊医术精湛,这些年的诊治,近两三年都不发作了。” 叶云安客气拒绝,笑道。“只是一般风寒罢了,过两天就好,没事的。” 强压制下心里的愁云惨淡,再次怪起江氏那个蠢妇来,坏他好事,如今不得不剑走偏锋,放手一搏。 萧决被拒绝倒也不尴尬,只是宽慰地欣了声。“既然清和郡主没多大事,让她好好休息吧。外臣先和王爷再唠嗑两句,请我喝杯茶如何,谈谈几日后下聘的事。” 一听说“下聘”,叶云安微愁的眼光瞬间点亮了。赶紧将萧决热情地迎进前厅,让人奉上今年最好的新茶。 萧决品了后,连声道好喝,便讨了份打算回去孝敬给凤离,免得被凤离老当出气筒。 叶云安哈哈一笑,让人取了两饼来,裱好给萧决捎上,送其出门的时候,客套地让萧决下次再来。 总算送走待了半天一直不走的萧决,叶云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挥手让人继续去查昨日派去碧轩阁的刺客无故消失的事。 然后乘了马车去了东郊,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才回来。 这次回来带了一个娇美娘。那娇美娘名唤卫霞,是从青楼里带回来的新雏儿。 长得姿色殊丽,温婉娇俏,又善歌善舞。眼波如秋,勾得叶云安花天酒地了一夜,第二日便将卫霞封作了侧妃,和江氏平起平坐。 这件事传到叶*欢耳中,她只是笑了笑,“看来江氏要被气死了。” 刚垫了肚子躺在床上继续装病人,总算这次青霜大发善心,给她多垫了两口。“他倒是动作快,故意让江氏吃妒,之后若江氏因此再做出出格的事来,更是没理由反对他给叶泠找后娘了。” 叶欢清楚明白得很,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叶泠无论做了什么错事,叶云安永远对她只是轻声斥一两句,或者装样子生气黑脸一下,舍不得下重手的。 上次那五十大板,若不是离国使臣坚持,叶云安哪里下得去手。之后赶紧送了最好的金疮药去,叶泠的伤很快就好得差不多了。 自然这次也不例外。 可惜江氏那个女人,不如她女儿会讨叶云安欢心,所以被贬实属活该。 锦儿拧了拧帕子,给叶欢擦了擦脸,替她愤愤不平。“就叶泠那个两面三刀的样子,还配当公主。他怕是疯了,想让叶泠跟昭阳公主平起平坐。” 叶欢翻白眼,如同一条咸鱼躺在床上。“哪有什么办法,人家就觉得他的心肝宝贝有那个资格。” 江氏这个人善妒走了偏道,而叶云安宠爱叶泠,只能彻底让江氏无法翻身,最后叶云安再娶贵女,便能为叶泠讨旨封为公主。 换了上辈子,叶欢是不甘心的,不明白为何叶云安忽视她,明明自己才是嫡女。重生后她想通了,叶云安向来偏宠叶泠,即使是自己再努力也不过是棋子。 与其被当成棋子被叶云安利用,不如让叶云安棋差一招,跌下悬崖。现在他站得多高,之后便会摔得多惨。 叶欢突然又想到什么,侧目问锦儿。“对了,锦儿,我让你去办的事呢。” 锦儿将拧干的帕子收起,听得叶欢的询问,犹豫后才道。“奴婢还没去做,就有人已经传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了。只怕外面流言,都快马上传进宫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奴婢了一步,目的是善是计还未可知。” 叶欢怔了怔,一下子从床榻上起了身,当然下一刻就被前来的青霜给按了回去,“躺着。” 蝴蝶面具后看不到脸,但那双眼仍是寒霜冻结,叶欢打了个突,知趣地躺好。 青霜脾气不好,她不能惹。再加上上次被虏后,叶欢落了自己的口实,必须今后多听青霜的话。 “我就想知道——” 话未全便被青霜截断,“这件事既然有人已经替我们去做了,郡主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虽然不知对方目的为何,但是竟然想到一块儿去了。青霜有预感,这人和郡主没敌意。 莫非是…… 叶欢只能乖乖闭嘴闭眼,继续装晕装睡。 青霜突然想到什么,走了出去,看了一眼屋顶,什么都没有吗? 随即足尖一点飞上檐顶,左右环顾四处寻找,却除了些许落叶趴在瓦片的青苔上之外,什么都没有找到。 怀着疑惑又飞身下去,去别处找找。 被吓得躲到一株粗树后的蓝七,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直呼好险。 蓝七身为凤离的贴身护卫,武功自是不差。本以为自己够小心了,却还是被这冷冰冰的女人发现了。 这以后要如何听啊,蓝七发愁。 那件事是殿下吩咐给传了出去,却没曾小姑娘跟殿下想到一块儿去了。 于是将此事传了回去,告诉凤离,他那皇妃精着呢,身边又有得力助手,应该是不会吃什么亏。 凤离放下手边的茶,敛了目。“她能自保不假,但总放在那老狐狸眼皮子底下,终有疏漏。” 萧决摸了把胡子问道。“这事殿下待如何?” 蓝七也看向他。 凤离将茶杯掂起来,重新换了个位置放下,那个位置靠东边。两人恍然大悟,连声称赞。 “这样确实甚妥,殿下想得周到。” 虽然凤离明白,她比自己想象得要聪敏一些,但终归待在那个是非之地是不安全的。 短短几天,叶云安放任江氏欺辱下毒陷害叶欢的事遍了整个临城,到处都是流言蜚语。 有人说江氏为了自己的女儿明正言顺地替代叶欢的郡主之位,不惜污蔑叶欢的名声,在验身工具上又做手脚下毒,致其毒发重病在床。而叶云安袒护恶毒的江氏,仅仅只是贬为侧妃。 而叶云安放任叶欢病重不救治,反而为了保其荣华富贵和官路亨通,妄图以替身代替叶欢出嫁,而后又让人去杀叶欢未果,出了纰漏灭了杀手全家。 ———— 次日。 太和殿上,主位上的国主叶寻末,将一叠弹劾叶云安的折子砸在叶云安的面前。 厚厚的一叠,足有二三十本。叶云安在朝中一向得势,但同样树大招风引来多数大臣的不满。借这次城中造谣四起,弹劾叶云安的折子越来越多。 当然大臣们可不傻,弹劾的内容跟叶欢以及江氏无关,而是借此事叶云安处于风口浪尖上,把他多年买卖官,以及贪污,当年宠妾灭妻的事全捅到了朝堂前。 叶寻末看了下首站着的叶云安一眼,“你看看,你自己做了多少事情?” 叶云安当然矢口否认,“臣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你要是没做过,怎么会有这么多弹劾你的折子。”叶寻末当然知道叶云安平日得罪的人不少,一旦落马,少不了被人踩得更厉害。 “不管别的,你先解释一下为何放任清和郡主重病卧床,还在花天酒地地高兴地纳侧妃?” 这件事让叶寻末尤其不满,得罪谁不好,非得得罪离国。叶云安这是想死吗? 离国那边希望,能将清和郡主换个地方,请大夫好好看看,不然他们也没法向离国皇帝交代。如若不然,还是昭阳公主嫁过去也行。 昭阳若是肯嫁,那倒也行,重要是她不肯嫁啊!说与其被克死,还不如自尽死在无忧国内,胜过尸骨丢在异国他乡。 叶云安见叶寻末的脸色极其难看,赶紧解释,“国主,那些流言蜚语做不*得真的,本王的女儿好好的,只是偶感风寒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是吗?”叶寻末对叶云安越发失望了,让人请姜齐前来。 叶云安脸色微变。 不到片刻,老太医姜齐到了太和殿,先是向叶寻末行礼,看到叶云安又询问了一下,问叶云安和叶二姑娘商议好没有,什么时候准备换血手术。 叶云安没差点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姜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宝贝闺女献血给那个灾星,故意的吧! 一看姜齐摸着胡子笑得极贼,果然是故意的! 第18章 折敌 姜齐一提献血的事,朝堂登时一片哗然。看来这几日的市井流言并非空穴来风,顿时议论纷纷。 叶寻末严声厉斥,“清和郡主若是在和亲之前出了什么事,你让孤拿什么和离国使臣交代。还替身,你当离国那边是好耍弄的吗?” 仅在市井中流言,离国却已找上门,要求给清和郡主换个地方住,以保和亲之前的安全。这分明是,辰王府早就被离国安插了人手,随时注意动向。就算叶云安未对清和郡主有一丝懈怠,又能如何。 无忧国不过是九州列国不起眼的小国,和离国根本无法对抗。叶云安此举,不仅损害的是无忧国和离国之前目前的和平,更是给了离国随时吞灭无忧国的理由。 不仅叶寻末不满,朝堂上那些弹劾叶云安的大臣,更是暗唾叶云安私心太重,不思大局。 拿一个妾生庶女的安危换整个无忧国今后的命运,实在是愚昧至极。 “臣……臣有罪!” 叶云安自知理亏,跪下道。“臣,愿意将功补过!” “既然愿意将功补过,那就好说。”叶寻末示意人上前。 几名侍卫上前,示意他交出北方虎符,朝堂又是一片哗然。 多为幸灾乐祸,暗骂叶云安活该。还想顺杆子朝上获得更大的权利,却不知树大招风的作风,给了叶寻末收缴他兵权的机会。 自然少部分站在叶云安这边,暗骂叶寻末趁火打劫。接下来说不定是抄辰王府了,连根拔起。 叶寻末坐在上首,等着结果。 叶云安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交出了藏在腰间玉带中的北方虎符。 四方虎符分别是南方百里侯,北城叶云安,东西符则在叶寻末手中。如今收回第三枚,只剩百里家的兵权没交出来了。 众臣皆知,国主主张和平仁爱,但是同样也忌功高震主之事发生在自己在身上,以免被反叛夺位。 默默为远在边疆的百里夙捏了把冷汗。 叶寻末指腹滑过北方虎符中间的“北”字,然后收了起来。对已经交出兵权的叶云安的眼神,少了几分凌厉。“听说,叶泠那个姑娘,原本是心甘情愿为嫡姐清和郡主献血救人的,是不是?” 叶云安没想到叶寻末连这个都知道,看来他这次场子算是下不去了。细思极恐,他的辰王府到处被人安插了眼线。若不不找台阶下,*便是自保都难,更遑论他人。 “既然如此,让她献血。想必你也不会那般偏心是不,都是你自己的女儿。”最后那女儿二字,叶寻末特意加重了些,仿佛在提醒叶云安什么。 叶云安保持面上不惊,点头应是。衣袖下十指颤抖,面容青筋呈现。 叶寻末十分满意,宣布退朝。散朝后,叶云安单独走在最前,顶着背后无数幸灾乐祸的目光。 御前失蹄,赔了夫人又折兵。众臣都在议论他两个女儿都赔进去了,连兵权都失了。叶云安听在耳中,愤怒不已,加快了脚步。 “辰王殿下等一下!”一道气喘吁吁的尖细声音自叶云安背后不远处响起。 叶云安面色阴沉地回头,“公公何事?” 老太监额上结了层细汗,显然是追了叶云安一路。此处已是过了太和殿老远了,再走几步就是出一道宫门了。 叶云安心中有气,当然走得是健步如飞了,哪里知道叶寻末竟然还想打他什么主意,着人追了几里远,当真是看得起他。 如今他兵权被收,叶寻末真没有什么可以打主意了。 老太监年老体弱,追了叶云安这么远,只得扶着一旁的白玉栏杆柱子使自己站稳,见叶云安没有停留的意思,赶紧急急唤住。“国主说有事和辰王殿下商议,还请殿下去清议殿一趟。关于……关于……” 叶云安摆摆手,保持冷静。“不要结巴,快说。” 老太监轻咳两声把气喘顺,“关于殿下被弹劾之事有幕后人,和清和郡主,以及离国无关。” “什么?” ———— “郡主,不好了!不好了!” 才翻过一面肚皮的某咸鱼叶欢,正在想下一步计划该怎么做,突来的大呼小叫把她的神思从中截断,啪得一声没了。 叶欢坐起身来,气鼓鼓地锤了锤身下被褥。“叫什么叫,难道还能出大事不成。” 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锦儿那大呼小叫的声音,都跟了她十几年了,遇事还是挺慌,难道还能比她每天为了装病,不得不减少饮事又防着被刺杀比较重要吗? 锦儿到了叶欢面前还是一脸惊慌的样子,拍着自己的胸脯企图壮胆,“小姐,国主和王爷快到碧轩阁了,如今老院判姜齐带着人来替您换血,说是二小姐愿意换血给你,已经没有多远了。可是咱这病是装的呀,之前都是靠青霜姐姐给的药丸伪装出来的。这可怎么办?” 叶欢先是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抱着剑站在面前的青霜,“这事——” 为了测试叶云安的真心,这出戏唱得叶云安骑虎难下,叶欢本来是洋洋得意的。如今国主都来了,这血若真换,最后被验出来血无异样的话,叶欢怕是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扯了扯青霜的衣袖,被打掉。 再次扯了一下,还是被打掉。 青霜哼了一声。“郡主,您是到底怕痛还是怕验血败露?说实话。” 叶欢低头绞了绞手指,低低*地说了句。“怕验血败露。” “嗯?” “怕痛!我最怕痛了!” 叶欢觉得怕痛这件事很丢人,却非得逼她说出才行吗?青霜太坏了,一听说她怕痛,眼里流露着那种显然轻视的光,好尴尬。 她又扯了扯青霜袖子,“想个办法嘛。” 外边那脚步声是越来越近了,叶欢都听到了叶云安和国主叶寻末的声音了,是在问换血手术有多大风险,成功率有多少。 然后是姜齐那老头十分把握的声音。“王爷不用担心,只要二姑娘是真心献血的,郡主和二姑娘术后恢复的很快。” “真来了……”叶欢扯着青霜的衣袖抖得跟个虾子似的,扯得太急,“哗”得一声,青霜一截袖子被叶欢给拉下来了。 青霜吸气,低吼一声。“滚——” 叶欢麻溜地滚进了床榻,再次装起了咸鱼。一想到要放血,想到了她自己杀鸭子,鸭子抖得那凄惨样子,浑身发颤。 “郡主——” 青霜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叶欢欣喜转身,却被一盆凉水泼到了心尖上。 “有句话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郡主,受着吧。就好比如,叶泠不愿意给您献血却装得真诚实意一样。一样,您俩的脚都被自己砸肿了而已。” 换血这种事,青霜还真帮不了叶欢。任何事情的付出,皆是有代价的。 古往今来,这话诚然不假。 “我……我真的怕痛啊……”叶欢在被子里低嚎不已。这次是真的砸到自己的脚了,好痛啊。 这厢,叶云安领着众人终于到了碧轩阁。 “二姑娘,进去吧。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好,你姐姐就能醒过来了,你便是大功臣了。” 姜齐摸了摸胡子,笑得和蔼可亲,示意叶泠赶紧进去,不要在磨蹭了。 叶泠一身素白衣,额上细汗密布,脚步轻重不知。衣袖下的十指捏到发白泛青,看到那斗碗大的盛血器皿,眼前一片眩晕,竟然是当众昏了过去。 春芽扶住她倒下的身躯,求助地看了一眼叶云安,叶云安也是满脸无奈,因为叶寻末亲自坐镇,就算是叶泠昏迷都得进行手术。 “哎呀,估计是天太热了,轻微中暑之兆。”姜齐举了一根银针,扎入叶泠的天灵穴,叶泠痛醒。 “这不就好了,二姑娘快点进入吧。”姜齐笑得更和蔼了,但那目光对于叶泠来讲,更像是一把刀,被捅了还不能说什么。 姜齐劝叶泠心态放宽,“不是什么大的手术,仅仅只是换个血而已。而且二姑娘您想想,您可是为未来的离国三皇子妃献血,这份功劳不小。献血后,国主说不定看到您有功的份上,还会封您个乡君或者郡主名份,划得来的。” 划得来你去啊!糟老头子! 叶泠咬着唇角一言不发,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小姐,进去吧。”春芽小声提醒。 叶泠瞪了春芽一眼,那一眼如同尖刀般犀利,春芽害怕地低下头,不敢再言。 再不*愿意又能如何,后面是一众压迫的目光,以及国主亲自坐镇,叶泠不敢不听,只得硬着头皮发麻,抬步推门。 叶欢躺在床上几乎是瑟瑟发抖的,希望叶泠千万不要进来。 叶泠是不愿意的,她又何尝愿意沾上叶泠的血。她可是听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沾了叶泠的血,她以后肯定变成和叶泠一样的白莲花。 “郡主,您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实际上比她更像吗?”青霜忍不住提醒胡思乱想的叶欢。 叶欢:还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青霜这丫头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就堵她短处,一针见血。 叶欢抓着被子小声解释。“其实,我这不一样,是为了自保。” 青霜犹自笑了声,“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自保代价,有点大。” 第19章 气晕 叶欢撇嘴。“哼。”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紧接着就是细碎的女子脚步声。叶欢能清楚地感受到,叶泠的脚步有些轻重不平,且走得很慢,甚至听到了轻微的磨齿声。 叶欢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要害怕。反正叶泠一样不好过,谁都没讨到便宜。 然后就是姜齐那老头子催促的声音。“二姑娘,走快点啊。您这脸色实在不大好看,心态要放平啊。” 叶泠咬紧牙关,盯死绯色幔帐后憩于床榻上的人,隐隐卓卓看不大清。衣袖下的十指紧握成拳,已经捏出了汗。 青霜一身玄黑色劲装,抱剑笔直立于床榻前。即使是戴着蝴蝶面具看不到脸容神情,那一身“靠近吾主,格杀勿论”的寒气,叶泠的双腿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姜齐老头子看到冷冰冰的青霜,反而嘿嘿一笑,伸手打了个招呼。“青霜姑娘,这里交给老夫就好了。” 青霜先是鄙了一眼热情的姜齐,看都没看他旁边那个快站不住的叶泠,抱着剑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擦过叶泠身侧的时候,她有意拍了拍被沾到的衣边。 一脸嫌弃。 这个举动,差点气得叶泠当场背气过去。 姜齐对于青霜不理不睬倒也无不所谓,依然笑呵呵的,催促着后面抬着器皿的人走快点。 叶欢神经绷到极致,被褥下的手指抓得出了汗,但是潜意识告诉她,此刻不能动。她是微眯着眼的,虽然只留了一丝眼缝,就是为了看清姜齐这老头想干什么。 不知道为何,她一直觉得这老头不大对劲,仿佛是有意冲着她来,而她此刻身躯僵硬,敢都不敢动。动了的后果很大,立马就穿帮了,那可是欺君之罪。 明晃晃的细刀子在烛光上烧过之后,寒冽地像是十二月严冬的雪光,晃得叶欢是真的要头晕了。 姜齐为避免叶泠被吓出病来,让她坐在椅子上后,就让学徒们把她绑了个结结实实,双目也被白布蒙住。 “给郡主和二姑娘先打麻沸散。” 姜齐吩咐,学徒们应是,准备开始上麻药。 “慢着!” 一声空灵的男子*声响从外传来,紧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姜齐手中的刀子抖了一下,停在了半路。学徒这边,才给叶泠上半管麻沸散呢,听到此话,手偏了一下,叶泠的手臂被划出一道血痕,登时一排细密的血珠子呈现在嫩白的肌肤上。 叶泠痛得呀了一声,但奈何四肢被固定住,双眼被蒙,根本看不清手臂上被划了多长的口子。 “放开我!” 叶泠拼命挣扎,几个学徒赶紧上前按住椅子,不让其动弹。 进来的是离国使臣萧决,他旁边有一带着银色狐狸面具的欣长年轻灰衫男子,一群身着蓝色医服的女医士。 “萧太傅啊,你好啊你好!” 姜齐见着萧决也是如同看到青霜一般热情,拍了拍明显比他高半个头的萧决的肩膀,笑得眼睛都没了缝。“能不能等老头我给郡主做完手术后再来找老头我叙旧。 女子闺房,不要随便闯入。” 特意加重了后面那句,萧决只是笑了笑,咳了咳。“姜老头,你也知道,换血之事必定换血者心甘情愿,你看看那叶二姑娘哪里有半分愿意的样子。再者,换血虽然不是什么大的手术,但是必定影响郡主的身体好一段时期才能恢复。如今婚期将近,三日后我还得代替三皇子殿下下聘。” 姜齐脸上笑容逐渐消失,语气变得凝重。“所以……” 这下换成萧决笑呵呵得拍姜齐肩膀了。“国主已经同意让我们离国来给郡主诊治。” 然后朝狐狸面具的灰衣男子招了下手,热情得同姜齐介绍。“喏,子忧啊,你过来一下,见过你姜前辈。” 姜齐灰白的眉毛动了一下,牙齿磨得碎碎响,一脸冷漠地看着面前这位瘦巴巴个子还超出他一个头的年轻人。 “姜前辈好。”少年谦卑有礼地向仰着头的姜齐行礼,声音空灵静雅十分好听。 床榻上的叶欢没差点蹦起来,这声音……竟然是他? 叶泠强捺住心里的悸动,努力使自己表现得平静一些。她脸容上画的病容妆因方才出汗轻微褪了些,只希望姜齐那老头赶紧走。 “少年好。”姜齐十分不悦,面容上的皱纹更添了几条。 萧决将非常不高兴的姜齐拉到一旁,两人低声交谈了好一会地,姜齐这才面色转为平常,让学徒们拿上东西跟他出去了。 叶泠在椅子上一直挣扎,听到姜齐走远,更是挣扎地厉害。 萧决指了指叶泠,用目光问凤离如何处置。 凤离皱眉,觉得影响心情,让人连人带椅丢出了门外。 叶云安一看自家女儿被人连人带椅地扔出来,手臂上还有一串血珠,怒不可遏却只能忍耐住,让人赶紧去解了绳子,将人放下来。 叶泠委屈地扑进叶云安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梨花带雨。叶云安拍着肩膀安慰着,却被叶寻末瞪了一眼。“她影响孤心情了。” 叶云安当即将叶泠带出怀里,让春芽送*她回院子。 离国使臣突然造访,带了自己的人来,叶寻末能感觉到,这其中定有古怪,再瞪了叶云安一眼。 叶云安说起昨日,萧决来访提议让他府医诊治的事。叶寻末头疼地按了按额头,“之后让郡主住宫里吧,你这府上四处漏眼线,还总是被刺客找上门,孤实在难以放心。” 叶云安想要反驳,叶寻末却没再看他一眼,只等里边诊治结果出来。 凤离掀开幔布,清泠的眸子微微眯起,看到那张已经有些褪色的病容妆,当下真的是没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叶欢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本着如何应对凤离,却不知对方竟然在笑,这分明……分明是把她给戳穿了! 那个窘迫啊,恨不得找到地缝给钻进去,她绞着手指片刻难安。从偷睁的那一条眼缝,看到的却是一张狐狸面具笼住的面孔,连下巴都看不到,遮的实在严实。 唯独能看到的,只有那双眼睛,一双如冰似玉的眼,亮光如雪,分外好看。 内心那份悸动又跳动了起来,却没发现自己由于看太入迷,整双杏目已经全睁了。 她轻声问,“你会医术?” 凤离点点头。 她又问,“你会多少?” 这个问题让凤离稍微愣了一下,后又是一声低笑,却依然认真回答叶欢的问题。“小到头疼脑热,大到换皮拔骨,都会。” 换皮拔骨? 叶欢听得牙齿打颤,好像很可怕的样子。她接触医书少之又少,根本听不懂凤离话里意思。 “那……那你打算怎么给我治?”叶欢弱弱地问一了句。 凤离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姑娘全身上下最大的毛病就是装病,还需要怎么诊治?” 叶欢经他这一眼,才猛然发现,她早就睁眼和他讲了一堆话。 啪得一声脸被打得好疼,这脸丢得真没地缝钻了。一连两次在凤离面前丢了脸,叶欢觉得实在是太难了。 凤离瞅着叶欢那如滴血琥珀的耳垂根,再瞧了她的脸,果然是又红了。 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欲伸指碰触她的脸颊,但到了寸许距离却又退回。想着等叶欢再长大一些,不急。 他有的是时间等她长大。 叶欢红了一会儿脸,又开始问,这次她瞧着他的眼认真了些,“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咳咳!” 珠帘外屋传来萧决的一阵剧咳,不停地朝凤离这边挤眉弄眼,以此提醒他不要暴露身份。 凤离只能随口扯了个名字。“在下,名唤姜子忧。” 姓是母姓,名是他的字,倒也不算骗人。 “姜子忧。” 叶欢细声念着这个名字,怕忘了多念了几遍,想好好地记在心里头。 凤离见她念得认真,心有不忍。但想到此行不能暴露身份以免招来祸乱,便将这份不忍强压下去,想着以后再同她解释好了。 由于叶欢是装病,凤离为了不让她穿帮,按照程序假意走了一遍过程,叶欢配合得也很好。虽然她不清*楚为何凤离一二再再而三地出手相救,但一连欠了好几份恩义,不知今后该怎么相还。 凤离按照叶欢身体情况,开的大部分都是补气血之类的药。 侧目,叶欢看着他在桌前写药单子,挥笔如作画般,一直看一直看,觉得他连写个字都那么好看,直到写成起身为止。 凤离写成后,让下人把药单展给叶欢看,并细心嘱咐。“姑娘的体质实在是比姜某想象地还要差上许多,以后你按照这个方子吃一段时间,另外可以借助药膳来改变体质,双管齐下,体质会养得更好一些。” 凤离那张药单子开的名目实在太长,叶欢原本一直只听他声音去了,只觉得好听非常,听得是懵懵懂懂的,结果看到连续二页的单子后,当时直接背过气去,这下真的晕了。 第20章 帝术 被吓晕,在凤离意料之中。 瞧着叶欢因吓晕更加泛红可爱的面容,几缕青发贴在双颧前,使得那张清丽面容多了三分怜意。 狐狸面具下的薄唇,轻微翘了翘。他看到被子歪了一角,伸手给叶欢盖好。在盖被子的时候,发现了她断裂的指甲,面具下的细长眸子顿生寒凛。 隔着老远,萧决发现了凤离的异样,又是假意一阵轻咳,示意他办完正事,赶紧走了。 凤离低声道。“老师,这口气我咽不下。” 眼看就得发作,萧决赶紧进了内屋把凤离拉到一旁,苦口婆心地劝。“咱先忍一忍,等我们把郡主娶回去就好了。再者,咱们完全可以这样……” 萧决在凤离而耳边低声讲了几句,然后问道,“你看这样行不行?” 凤离脸色这才稍霁了些。“尚可。” 看病结束,凤离自然是得离开了。他走的时候又朝珠帘后瞧了一眼,似有不舍,萧决拉了他三次袖子这才走。 刚跨出房门,叶寻末迎上前来,问凤离叶欢的状态。 凤离低首谦声道。“回国主,郡主已经无碍了,体内余毒已清。只是郡主体质实在太差,在下开了些许养气补血的药,希望能帮郡主改善体质。” 叶寻末这才放心下来,接着又问。“以姜医师看来,还需不需要其他方法改变郡主的体质。毕竟一个小姑娘,天天吃药也不大好。” 听语气以及神情都看不出作假之色,凤离是有些怔愣的。如此也好,总比把她放在叶云安眼下安全。 起码,这个国主做事上还是有分寸的。 “国主不必忧心,方才在下也写了一份药膳单子,只要郡主体质在三个月内有多改善,之后试试药膳反而效果会比药效果要好。” 然后再详细地讲,哪些药的分量到后期可以减轻,或者以及直接停掉,以及药膳需要注意的事情是哪些。 叶寻末听得很认真,边点头边让人记下来。让人仿佛觉得,叶欢实际是他女儿才对,关切程度到了在场所有人包括叶云安在内,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到*底是真关心还是出于别的目的,凤离并不担忧,他会派蓝七依旧随时注意叶欢这边的动向。若谁敢伤害叶欢—— 必死无疑! 回去的路上,坐在马车内的凤离,解下面具后的系带,将其摘了下来。 一张冠绝天下的容貌显露出来,只是略显得苍白了些。即便是如此,整个马车的辉煌耀眼,也不及他半分春色。 对面的萧决轻咳了一下,示意他不要随便露脸,要是待会儿马车翻了,他掉出去,绝对会被抢得昏天暗地。 凤离笑了声,“老师不要把你年轻时的经历调侃到学生身上。” 萧决面上一红,“哼。说吧,今日为何一定要去叶府,你也不怕暴露身份,若让叶云安以及叶寻末这两个老狐狸认出你的身份,也不怕招来祸端。” 这些年,凤离的克妻之名盛名九州,从十三岁那年起,就开始议亲,直到三任未婚妻离奇丧命,以至于无人敢嫁给凤离。 世人不懂,清醒的旁人却多少是明白些的。克妻,不过是有人背后故意而为罢了。 “起初,我是没有想过她的命将如何的,只是不忍而已。她的祸端来自于我,我不能不管。” 萧决无奈,叹了声。“殿下这些年盛宠已超过太子了,如果不低掩一些,让人抓到把柄,恐怕多年积累下的盛宠和权势皆会衰去。而且二殿下上次已经出手,他的意思,当时只是警告,而后难知。” 凤离眸子微暗了暗,低低地说了声,“若当真是盛宠也就罢了,不过是个被牵扯到权势均衡的棋子罢了,只希望今后不会连累母族。” 他清楚明白,父皇擅长帝王之术。以他盛宠,牵制两位皇兄。盛宠到后便是极衰,若弃,下场可知。 “唉。”萧决叹气,“若真到那一步,殿下待如何?” “反客为主。” 凤离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现在只需韬光养晦如常接受,到了他该走的那一步路,他自然会扭转棋局。 ———— 这厢,被吓晕的叶欢睡到日落时分才醒。 一醒,想起凤离之前开的药单,身躯哆嗦了一下。一直照顾她的锦儿看到她醒了,问她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为什么这么问?”睡个觉和身体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叶欢表示不懂。 锦儿眨了眨眼,“小姐一直不醒,所以这两顿的药都是奴婢在你昏迷期间灌的,嘿嘿。” “你——” 叶欢下意识地捂住嘴巴,锦儿这一说,她终于感觉到嘴巴里还弥漫不去的苦味,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还真感觉身体舒朗了些,像是比之前强壮了。她让锦儿拿来镜子,竟然脸色红润了不少。 人一旦气色变好,整个人的面貌也会有所变化。叶欢生的本来就不差,面色红润些后看起来整张脸都明艳了不少。 尤其是那双杏目,一眨,便是如同流光溢彩一般,给容貌多打了两分。 锦儿惊喜地叹了声,“小姐面色变得好*好,那个医师也太厉害了。小姐这未上妆便是这么好看了,不知上了妆容后会有多么惊艳。” 镜子里的少女,模样并未完全长开,略显得稚嫩。一双杏目亮亮的,如承载了山水明光。细细弯弯的柳叶眉,轻蹙的时候更显得秀婉,未曾上妆的唇却比点妆还要红。 叶欢眨了一下眼,镜子中的自己也眨了一下,一眨便是山水流动。好吧,她又被自己迷住了,抱着镜子不想撒手了。 “小姐真好看。” 叶欢听着受用非常,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只是,人满得志。叶欢越来越觉得凤离讨厌了,她这么好看还得嫁给他,呸,还是她的姜郎比较好。 姜郎不仅人温柔,还善良,对她好,医术还一绝。 如此,她便又在心里把凤离骂了好几遍,觉得凤离体质又弱还克妻,真是没法比。如同天上云和地上泥的区别。 无一例外,远在驿站的凤离,无缘无故地连打了几个轻欠。最近老是有人背后骂他,估计是他那两位皇兄又在咒他什么时候死了。 等他回去,一定要报复回来。 锦儿咬着下唇,迟疑了下,决定先是征求叶欢意见。“小姐,还有件事,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算是半好半坏的事,小姐想听,奴婢就说,不想听的话,奴婢就不说。” 叶欢被她这番说辞是弄得雾水一头,反而好奇得很。“不要卖关子,直接说吧,你家小姐我,什么坏事没经历过。” 上辈子被算计烧死于众目睽睽之下,这辈子还要防着各种明枪暗箭,甚至验个清白身,还是被验得差点掉了半条命。对叶欢来讲,哪怕是再大的风浪,都已经惊不起她心里半分波澜。 当然,除了姜郎。 锦儿见叶欢如此平常态度,便放心大胆地说了。“就是国主说明天接您去王宫,在和亲之前您都要待在王宫,并且——”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凝重了些,“国主打算派多加人手保护小姐,更派出了大内十大高手。国主对和亲一事很为看重。为了防止有人伤害小姐,所以在和亲之前,小姐都不可以踏出王宫一步。” 叶欢久久没回过神来,最后半响后呆呆地说了句,“我……还能逃婚吗?” 一个青霜她都怕,更别提示什么大内十大高手。平日里青霜看她已经够严了。若是知道她有逃婚的想法,青霜还不把她绑起来才怪。 不过此刻,叶欢宁愿只有一个青霜在身边。 “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吗?”不死心的叶欢问,眼睛直直盯着锦儿,眼里充满着希奕。 锦儿颇为无奈地道。“别逃了,小姐还是老实嫁人吧。” 叶欢咬了咬牙,嘀嘀叨叨地把凤离骂了好几遍。 锦儿劝导她放宽心,见都没见过离国三皇子,如此把人家人品贬太低,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唉,小姐,这婚事明明当时是您自己同意的。” 叶欢噎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事实确*实如此,她当初本来是想借此事为逃出王府的经费做准备,却不知事情发展地越来越不在掌控之中。 心里默默跟凤离道歉,她真不是故意骂他的,纯粹是给自己找台阶下,下不去而已。 屋顶上的蓝七耳力非凡,气得没差点翻白眼。 殿下这般维护她,她竟然还骂殿下!一遍一遍的该死,这分明是在给殿下心口戳刀子来着。 气愤不已的蓝七,打算回去跟凤离告状。 轻手轻脚地跳下屋顶,迎面撞上一人,他抬头一看。 青霜“唰”得一声拔剑出鞘,即使是蓝七躲得再快,几缕头发丝也被她手中剑刃给削了下来。 蓝七左边的额发瞬间秃了一片,连退了好几步。如今已被发现,今后怕是只能换人了。本着趁暴露身份之前赶紧逃离的蓝七,不想与青霜缠斗,施展轻功朝后掠去。 青霜蹲了几天的点,终于发现了蓝七这个贼,哪能放过,即刻追了上去。“小贼莫跑!” 第21章 意难平 蓝七轻功不如青霜,不到一刻钟就被拦下了。前后都是追兵,围得蓝七朝哪个方向,都是寸步不得移。 青霜鄙了眼蒙了一半黑纱的蓝七,这双眼仿佛是在哪里见过。 她朝天击掌,众侍卫得令一拥而上,将逃无可逃的蓝七拿下。蓝七企图挣扎,一挣扎,数把亮光如雪的寒刃抵在脖子上,便是脖子僵硬了也不敢动。 “前几日我就发现你的踪迹,当时找不到人是不敢确定。便布下罗网,今日总算是逮到你了。” 青霜擦拭着手中剑刃,剑刃的光透过夕阳下余辉,晃得蓝七满眼都是寒霜冷光,就好比这女子身上那种独有的冰凉气息一样。 人如剑,剑如人。 “把他的面巾揭下来。”青霜凉凉地吩咐。 脸上一轻,黑色的面巾被扯了下来,蓝七仅仅只算得得上清秀的脸暴露于众人面前,下半脸由于长期遮容显得有些苍白。 青霜瞳眸倏然放大,“上次偷郡主院子药草那位?” 蓝七嘴角抽搐,揭人短真的好吗? 当初被淋了桶冰水的旧忆如复重来,蓝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若不是殿下非得让他去认错,至于当众被小皇妃弄得狼狈不堪吗?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小贼。说吧,这次是因为什么原因,又来了?” 青霜将剑刃擦得镫亮,在蓝七僵硬的脖子上比划着,当即蓝七怂得求生欲满满。 “我交待!我交代!我听说郡主那里近日又得了些上好的补药,所以……” 眼见剑刃又送了一分,再差半毫就得接触到脖子了,蓝七片刻不敢大意。“就打算再弄一些。毕竟偷习……习惯了……” 不说还好,说完青霜飞起一脚,将蓝七踹得叉上了一株槐树枝上。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感觉五脏六腑都过了一遍阎王殿。 “下手还真狠。小姑娘,你这么凶不怕嫁不出去吗?” 这无疑更是添了青霜的怒火*,青霜一剑砍断叉着蓝七那根树枝,蓝七惨叫一声摔在地上趴得狼狈不堪。 “扶我起来,我要跟你决斗!” 青霜不待蓝七吼完,再击了一次掌,瞬间蓝七被众侍卫打得连惨叫都是断断续续的。 “好了停手,把人带回去!” 明明警告过不许再来,蓝七这般,无非是自找打。偷过一次还想再来几次,青霜觉得这个人非常不知趣。 眼看就得被抓走,蓝七赶紧吹了信号哨子,一声清脆的哨子声划破天际。 瞬间几名同样蒙了一半脸的黑衣人从天跳下,为首那位朝青霜等人丢了一枚烟雾/弹。只见眼前一片浓雾弥漫,散尽后人已是没了踪影。 其余人问青霜要不要追,青霜摇头。 “一连几次都捕捉不到风影,恐怕背后有莫大势力牵扯。罢了,反正明日郡主就要住在宫里了。就算这群人有心想害郡主,先打过大内侍卫再说。” 而且,明显能感觉到,这人对郡主没敌意。目的,当前尚未不知。 “以后随我入宫保护郡主的时候,不能光靠大内侍卫。要保证郡主和亲前的安全,一丝都不能懈怠。你们都记住了吗?” 众侍卫承命。“是,青霜姑娘。” 青霜将蓝七这几日蹲在房顶的事告知叶欢,叶欢听后背脊一寒,刚喝下去的药没差点呕出来。“这个死贼没事趴我房顶干嘛?看来是上次那通冰水没给他浇个明白,死性不改,说什么想偷补药,恐怕只是是个借口。 离国那边给我开药的单子,除了国主和父亲知道。这才不到一天,不可能传得那么快。” 叶欢才不相信什么补药这种借口,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叶欢和青霜相视一眼,片刻后,异口同声道。“离国!” 叶欢扶额,想不到离国那边竟然是早就派了人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就说怎么觉得离国格外注意她。就连她医个病,也是离国亲自出马。 从刚开始的离国使臣第一次到府中拜访,到这次诊治,似乎一步步地将自己掌控于中,细细想来,竟是细思极恐。 那位姜医师…… 她托腮细想,将所有细节联合起来,觉得他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抬眼,问青霜知道那医师多少。 青霜回忆了下,想起一事来。“青山寺下,属下和师兄找到郡主之时,他正在和抓郡主那人缠斗。似乎听他喊了那人一声兄长,但是以他们当时打得不可开交的情况以来,姜医师和那人关系极其紧张,像是有深仇大恨。” 叶欢脑袋一片轰炸,“什么,你说那妖孽男子和姜医师是兄弟?” 青霜点头应是,疑惑地看了叶欢一眼。“郡主不知道,当时您真昏过去了?” 叶欢尴尬点头,她当时还真睡过去了,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青霜神色一凛,“看来郡主承受美人恩太心安理得了吧,您都不认识他。就没想过万一他是个坏人,您岂不是又落入另外一个魔*窟?” 叶欢搓手,并不赞同青霜的观点。她始终相信,能有那般干净空灵声音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坏人。 “对于过分美丽的人,我们要不分青红皂白地相信他们。” 青霜扶额,这都什么逻辑! “他到底是给郡主您灌什么迷魂汤了?!” 叶欢回想了良久,摇头。“没有,像他那样美好的人,他做不出来。” 青霜登时无言以对,起身。“属下先出去了,明日护送郡主入宫。你不要再想那个医师的事了,郡主您已经是议过亲的女子了,再想也是没用。” 以后,一定要严加看管,省得这小妮子哪天魔怔地突然逃婚。 叶欢撇嘴,连想都不允许,以后逃婚估计难比登天了。 青霜再次警告地瞅了一眼叶欢,叶欢被瞅得莫名心虚,故作镇定地回视回去,直到青霜出去为止,悬到心头的石头这才放下。 方才,青霜那眼神如同剥光了看她,俨然猜透了她的心思,估计是猜出她想逃婚的事了。不过青霜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她现在都没什么把握能逃了。 不必重点关注,真的。 叶欢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一夜都睡不着,总是那医师的身影在脑海中晃来晃去,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连串的事情结合起来,医师和离国使臣似乎有关联。 他到底是谁呢。 直觉告诉她,姜子忧非普通医师,身份不下于那个离国使臣,甚至更高。不然他怎么会在离国使臣眼皮子底下,敢给她过假诊? “你不认识他?” 妖孽男子指着自己露出那不可思议的样子重叠于叶欢的脑海里,她闭眼细想这句话。 突然,她倏然睁眸,起身坐在床上,整个背脊都是凉的。 “姜贵妃,姜。子忧,凤子忧。” 即为凤离。 那一刻,叶欢心里久久无法平静。一口气越吊越上升,头脑炸得眩晕无比。待她恢复心境后,穿衣起身,握笔重重地将“凤离”二字记在宣纸上。 被未来夫君摆了几道,亏她还想着如何逃婚,结果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晃过数回了。 她将宣纸揉了一遍又一遍,这才重新展开铺平。看着那两个字,当真是—— 心情复杂,意难平。 前世她死得太早了,对于凤离之后的事,一无所解。因此,她真嫁给凤离的话,未来是一片茫然。 但是她想放手一博。 三更鼓敲过,还有两个时辰就得天亮了。叶欢不再想,将写有他名字那张纸收进锦盒里,放在枕头下。 也许是意太难平,她又梦到了凤离。 这次仍然是她穿着深红嫁衣追着他,他还是那身白衣不停地朝前走。广阔的原野却是一片白茫茫,踏上去是雪渣子的声响,特别地清晰。 无论叶欢怎么追呀喊呀,凤离还是听不见似的,偶尔回头看一下,但始终看不到身穿嫁衣的自己,一个人朝前面走着,他能轻而易举地跨过石头,避过荆棘。 就是看不到横在他*前方的断崖。 眼看他再次迈出那一步,要掉下去了,叶欢在背后拼命急吼。“阿离,你前面是悬崖,别过去!” 企图牵住他的手臂,不让他掉下去。然而她的手透明地穿过凤离那身白衣,竟然是抓不到,也碰不到。仿佛她其实是个死人,他看不见她是有原因的。 “阿离,你回来!” 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凤离摔下了悬崖,这次和上次不同,他没有向她求救,因为他根本看不见自己,听不见她的声音,就那样直直地摔了下去,消失在她面前。 叶欢呆呆地站在悬崖上,哭着喊着,为何一连两次,她都抓不住他的手,一次是他求救,这次他都看不见她了! 仿佛,根本不是梦一般。 醒后,叶欢蜷缩在床榻角落里,像刺猬将把自己卷起来,低着头抱着手臂无声颤抖。 那一刻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甚至觉得不是梦。低低地抽泣着,直到青霜走到面前将她叫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哭了很久了。 第22章 诛心 青霜后站了一排侍候叶欢梳洗的侍女,其中端脸盆毛巾的侍女,盆里的水热气都没了,手微抖似有发酸,看样子应该是等了很久。 叶欢这才知道哭太久了,赶紧下床。红肿的眼即使是低了头去,还是被青霜看得清楚明白。 关切地问了句,“昨夜郡主可是做噩梦了?” 叶欢点头,擦了擦眼。“嗯。”发出的声音有些嘶哑。 一个梦能把自己折腾成声音都哑了,叶欢有些自嘲。看来她心境还是不够成熟,需得再定一些方才能够。 青霜从腰间扯下荷包,递给叶欢,“前段时间属下也老做噩梦,有了这安神锦囊,夜里少梦了许多,郡主拿去试试,不管用的话,属下再买一个。” 叶欢捧着荷包,惊讶地抬头,“为何给我?” 青霜抱着剑衣角都没动一下,淡漠地回道:“郡主安危关于无忧国未来。” 叶欢将荷包收好。 明明是关心,还说得这么大义道。难道除了主仆之外,就不能谈点朋友的关系吗? 显然是看出了叶欢的心思,青霜又道。“郡主折煞属下了。”然后吩咐侍女们侍候叶欢洗漱,出去等候了。 大慨是习武之人都是这样的吧,明明是很热情的人,非觉得自己是冰冷冷的那种,拒绝任何人靠近。 前世青霜这性格得罪过不少人,甚至影响到她的婚事。叶欢死的时候,青霜已过双十年华,却还未曾议亲。 这么好的姑娘居然没人敢娶,不好,甚是不好。 她决定以后给青霜牵根红线,不枉她待自己真心一场。 打定这想法,叶欢打算以后帮青霜留意一下人品家世相貌上佳的公子。 妆台前,叶欢被一群侍女摆弄了半天,有些昏昏欲睡。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 身上穿的是郡主正宫装,由上好的桑蚕丝织成,采用的是劈十二丝织法,比一般桑丝衣裳透气轻薄许多,不然这*四重衣,再加上锅炉一般的天气,非得把她烤熟不成。 她抬起袖口看了看,边上的一圈异色栀子花,绣得非常精致,栩栩仿如生物,比叶泠最好的衣裳都绣得精致。 果然宫廷最好的绣娘,就是不一样。 锦儿拿了根金簪子,将叶欢乌黑的秀发挽成髻,插、上固定住,再让捧头面的丫头把郡主正冠拿过来。 “别别别,那东西很重的,我不要带。”叶欢赶紧推脱。 锦儿没听,捧着发冠给她带上,劝道。“不行,排面必须有。这是国主吩咐过的,以后可以穿得便利些,今日不行,要见国后和王太后的,不穿得正装些,那是不给王太后尊重。 而且又不是祭祖,祭祖穿得还要更繁重。奴婢听说昭阳公主祭祖的时候,戴的那冠面,有十斤有余。您这个才三四斤左右。以后您当了皇子妃,那冠面更重。” 叶欢翻白眼,“麻烦。” “哎呀,习惯就好了。”锦儿小心翼翼地捧正放好后,插了两根簪子才固定住发冠,让叶欢起身走走,会不会松。 头上重压压的,叶欢感觉自己的步子都变细小了,生怕那冠面掉下来。 前世除了祭天的时候,被迫戴了个由银和鲜花织成的头冠,她还没带过超过半斤的冠面。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这话诚然不假。 叶欢沿着妆台走了几圈,渐渐习惯头上的分量。“好了,不会摔跤了。” 两名侍女欲上前搀扶叶欢,叶欢拒绝。“你们跟在后边就好,不必搀着。” 她又不是叶泠,走一步还得铺地毯,需要三四个人搀着那般娇气。 只要不是三寸金莲,走点路轻轻松松嘛。 宫里来的人早就候在前厅了,看到正装走来的叶欢,皆是眼前一亮。 纷纷夸她果然不愧是王女,俨然天成的尊贵大气又秀婉娴淑。 叶欢听在耳中,面前无显露半分得意,矜持地站着,无一丝苟笑。因为她从现在起,一言一行一举动,都代表的是无忧国,礼仪不能错分毫。 不然让旁人笑话了去,丢的不只是她一个人的脸。虽然她很不喜欢这种面子做法,但场面上还是得过去。 叶云安满意地点了点头,上前再三嘱咐叶欢在宫里一定要注重言行举止。 叶欢点点头。 “把东西送上来。”叶云安让人将一长正锦盒送上来,亲自递到叶欢手中,低声哽咽道。“未及笄便要出嫁,为父怕是不能亲自给你及笄了。这盒里的及笄簪,是为父前段时日让人去城西如意铺给你定做的,你拿上。待你出嫁那日,为父再给你簪上。” 及笄? 叶欢身躯登时有些发寒。 想起前世她在及笄之日,得到的祝福却是整个无忧臣民让她去死,到死都没等到父亲为她及笄髻,唯一得到的只有那满眶的无动于衷。 如今这一席话,是多么可笑。若是她还未经历前世那场蚀心吞骨的大火,此刻一定是感动得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这世迟来的亲情,却还是在众人面前刻意的伪装,显得更加可笑又悲凉。 她将酸涩的苦泪咽回喉咙,依是如常地接过锦盒。谦敬地道,“谢谢父亲。” 叶云安点头,又擦了擦眼泪,朝站在身旁的叶泠使个眼神。“去送送你姐姐。” 叶泠乖乖点头,面容堆笑地去拉叶欢的手。刚碰到的那一瞬间,叶欢顿觉像手背被冰冷的蛇信子舔过,当即缩了回去。 叶泠怔住,伸出的手悬虚在半空。“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妹妹哪里做错了。”瞬间就眼红了,眼看就得哭出来,咬着嘴唇直直地看着自己。 “别哭别哭。”叶欢赶紧上前,细声宽慰,“姐姐这不是生着病嘛,还没大好呢。你身子那么弱,平日里走路都需要搀扶,若是不小心把病渡到你身上了,让姐姐怎么过意得去。 乖,不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低声说了句,让叶泠注意下场合。叶泠抬头,瞅见叶欢眼里那一闪即逝的讽刺及轻蔑。 气得真哭出声来了。 在场所有人都噤住了,看叶泠的眼神多了几分异样。 明明脸色红润哪有半分体弱,偏偏摆出副摇摇欲坠,弱不禁风的模样。满身的矫揉造作,毫无丁点贵族小姐的矜贵样子。 反而叶欢就显得大气多了,明明身子尚未大好,无论是眉目之间,还是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风范。 果然嫡出和妾生,差别太大了。 举着拂尘的老公公忍不住说了句,“辰王您这个二姑娘,是不是有点……”后半句老公公没说下去。 叶云安脸色很难看,瞪了当众出丑的叶泠一眼,叶泠被他这一眼横得哭不出声了,呆在原地。 “回你的院子去,尽给本王丢人!” 叶泠咬着下唇,含泪的眼眸划过一丝愤意,低头跑出前厅。 春芽快步上前搀住叶泠,刚搀住就被叶云安呵斥住,“让她自己回去!” 叶泠甩开春芽的手,心里暗骂春芽真是个蠢货。 她都被叶欢那个小贱人摆了一道了,春芽却偏偏是个不会看眼色的,还让她在众人面前更加出丑! 当即狠狠剜了春芽一眼,春芽吓得呆若木鸡站在原地。 叶欢嘴角轻微上扬,想在众人面前装小莲花,也不看看她叶欢是重活一世了,不会再像前世那般任由欺负忍气吞声。 当然这只是开头而已。 她会在出嫁前,将一切都讨回来,让叶泠也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咳咳,郡主随咱家进宫吧。”老公公尖细的声音打破沉静。 也算是给了叶云安一个台阶下。 叶欢点点头,红着眼睛再跟叶云安父女情深了好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着老公公进宫了。 走出府门那一步,叶欢松了一口气,这个禁锢她多年,以及害死她母亲的地方,原来走出来后,会是这般轻松。 多年郁结于心的那份沉重释放了出来。 回头看了一眼“辰王府”那三个字,心里叹了*声“真好”,这个地方虽然是她出生,以及生活多年的地方,却是让她沉积了多年的厌恶。 去宫里的路上,叶欢一直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她心情复杂难以平静,即使是锦儿想尽办法逗她笑都不起任何效果。 锦儿逗不笑叶欢,只能陪叶欢一起沉默,偶尔会劝叶欢吃点东西。 她好奇地碰了下叶欢放在矮几上的锦盒,小声问了句,“小姐,奴婢可不可以看看王爷给您的笄簪啊。” “随便看,摔碎了也不打紧。”叶欢眼皮未抬,漫不经心地说道。 叶云安给的东西,她一样都不稀罕。夹杂着目的及利益,哪怕是价值连城的珠壁,对于她来讲,仍是一文不值。 “不……不太好吧。”锦儿有些吓住了,似乎没料想到叶欢会如此看清自己父亲送的东西。 叶欢抬了眼,看到锦儿那副小心翼翼不敢碰触的举动,把盒子递到她手里,淡漠地道。“锦儿,你跟着我也有十几年了。我未曾同意和亲之前,什么时候见过父亲送过我一件像样的东西?” 第23章 美色 何止是像样的东西没有一件,甚至她生病的时候也不会管。 她八岁那年冬天生了一场大病,抱着破旧的被子缩在阴冷干硬的床榻上,等待着死亡。照顾她的嬷嬷背着她去求了叶云安好久,叶云安只当她是普通风寒,不予理会。 反而嫌嬷嬷太烦,把嬷嬷推倒在地。 病重年幼的叶欢掉在地上,下巴磕上了冰渣子,又痛又冷,仿佛看到了阎王朝她招手。 她生涩艰难地喊出“父亲”那两个字,却被叶泠被他举高高的笑声湮灭盖过了。 叶欢永远记得当时她躺在地上全身剧痛无力起身,而叶泠被他举高高又放在肩上坐着,他的笑容未曾离过叶泠的一举一动,慈爱又温柔。 而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只冷暼了一眼,漠然走过。 嬷嬷擦擦眼睛,枯槁干裂的手把她捞起来,重新背回佝偻的背上,艰难地一步步走着带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十二月严冬凌雪的寒冷叶欢完全感受不到,因为心里太冷了,被叶云安那天差地别的相待,冻结的心无一点暖意,像是那种从冰窟里捞出来一般,麻木了。 嬷嬷是母亲陪嫁的大丫环,从她出生起就照顾她。明明可以离开王府可以过更好的生活,却放不下年幼又被忽视的自己,把一辈子都困在了王府。 为了给她治病,嬷嬷只能强撑着年老病重的身躯,出去给人做零工,给她攒钱请大夫。她的病治好之后,嬷嬷倒下了,不到三天就撒手人寰。 牙婆子牵着锦儿入了府,来到哭倒的叶欢面前,说是嬷嬷早就知道自己身体不行,所以生前就跟她讲,她死后,领她孙女过来和叶欢作伴。 从那时起,年幼的锦儿和叶欢虽名为主仆,实际却为相依为命的姐妹,开始了艰难过活互相依靠的日子。 所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待她真诚的从来不是叶云安那个虚伪又冷血的父亲。他给的东西,目地何其明显。 如有那么一丝父爱的成分,叶欢也不会视若无睹。 锦儿捧着盒子,如同烫手山芋般。她喃喃说了句,“小姐,奴婢知道您心里对王爷很寒心,所以奴婢也不看了吧。”然后将盒子放下。 叶欢冷暼了一眼盒子,将其推到茶盏旁,“没事,寒心也罢,他想怎样也罢。如今是离了府,我们都不要回去了。这一辈子的路还很长,少他这份亲情,我叶欢还不至于活不下去。” 锦儿拍拍胸脯,眨眼道。“那当然了,小姐和奴婢约定过,脱离王府后,要挣好多好多的钱,以后的日子就过得特别特别好。” 然后小声问,“小姐,您还逃不逃婚了?” 提到逃婚,叶欢咳了声,摇头。“不行啊,那我得打过青霜,还有十名大内侍卫才行。” 叶寻末明面上说是为了保护自己安全,实际上肯定也是怕她跑的。 要怪,就只能怪凤离那克妻之名是实在传得太厉害了。一连三任未婚妻都死了,据说是连凤离的面都没见到过,还没等到皇家下聘,个个都香消玉殒了。 据说那三位还是朝中重臣的女儿,第一任是兵部尚书的独女,第二任是丞相次嫡女,第三任是凤离母族的远亲,镇南侯的女儿。前两个是娇滴滴未出过门的大小姐因病亡故似乎还说得过去。 镇南侯那千金是个马背上打天下的女将军,居然落水溺死。当时这一消失传出来的时候,整个离国根本没人相信。也正因为这位女将军一死,传遍了周边列国。 自那以后,若是离国皇帝若是再给凤离议亲,不仅他本人不愿意,也没哪家姑娘愿意了。 所以,离国那边,趁着和亲之事,立马将太子换成了三皇子凤离,本国娶不到,娶别国的可还行。 想到此处,叶欢有点想发笑。 操碎半辈子儿子婚事的离国皇帝,是不是很有趣啊。 突来的笑声吓到了锦儿,她满脸疑惑。“小姐你还笑,那离国三皇子,他克妻,你还笑得出来。” 若是之前不知道姜子忧就是凤离,叶欢肯定不愿意。可是现在她知道了,这家伙没有半分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还不让别人看他的脸装神秘。 叶欢反而想嫁过去,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类型的。 拍了拍锦儿的肩膀,让她宽慰下心,“他克妻我不怕啊,毕竟我还克母呢。这要比谁更命硬的事情,瞅着吧,他不死,我不亡。” 锦儿撇撇嘴,“’他不死,我不亡’这六个明明是深情重意的字,怎么到了小姐嘴里就反而变得怪怪的了。依奴婢看,小姐分明是贪图离国三皇子的美色才对,找的借口吧。奴婢听说那离国三皇子容貌冠绝天下,九州公认的第一美男。 若不是因为他克妻,他早就妻妾成群了。” 被揭穿的叶欢,保*持着面不红心不跳的样子,严肃地道。“你小姐我难道是看脸那种人?” 锦儿无语。“小姐,您说呢?” 叶欢依旧面色不改地表示自己不是。 锦儿再次无情揭穿。“也不知道是谁青山脚下,见到美男路都走不动。奴婢和青霜不知道哄了劝了多久,结果还是一直看一直看。” “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哪来的贪图美色?”此事不提还好,一提叶欢更是字正腔圆地表示自己非这种庸俗之人。 这话倒也不假,包括青霜在内,谁都不知道凤离的样子。而且明明有机会看,几次都是蒙面,上次还戴了个狐狸面具,连下巴都不给瞧。 不过眼睛贼好看,她还没见过那样一双如珠玉般漂亮的眼。 锦儿指着叶欢的下巴,呀了一声。叶欢赶紧用帕子擦了擦流出来的口水,装作没事般靠在车壁上养神,避过锦儿那戳穿偷笑的目光。 马车哒哒地行驶着,不知行驶了多久,停了下来。 青霜在外唤了叶欢一声,“郡主,已经到了。” 叶欢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由锦儿搭手,走下马车。 此处为王宫内城门外,朱红的城门矗立于前方,一排排深蓝劲装的侍卫举着兵刃横列城门两边。 这已经是内城门了,按照规矩马车只能走到这里停下来,不能行驶进王宫。 前来接叶欢的辇车已经准备好了,数来名粉衣宫人低头立于辇车后,四名身强体壮的妇人站在辇车前。接应女官是位三十左右的严肃面孔的蓝衣女子,个子很高,但是看起来很难相处,对叶欢仅仅是微微点了点头,让人去请她上辇车。 叶欢很不喜欢这个女官,因为这个女官是个老古板。前世的时候,她被绑上祭台的时候,这个女官还劝她心应该怀系众生,及诚感之心,才能感天动地,求雨成功,愚昧无知得很。 后来事实证明,求雨这种事,生人祭天根本不行。然后她还看到,那女官淡淡得埋怨了自己一句,肯定是她不够诚什么的。 再次看到这个女官,叶欢也没有好脸色,神情淡漠地上了辇车。之后她说了什么,她一律忽视不予作答。 “清和郡主,您有在听奴婢说什么吗?” 女官吸气,语气稍微有些不悦。 一路说了许多待会儿见到王太后该行的礼仪,叶欢却是连个“嗯”都不曾应她,全然作空气,不由得有些窝火。 叶欢回头看到她那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回了句。“木女官,你这一脸不耐烦,莫不是接应本郡主不情不愿。若是,待会儿见到王太后,本郡主自会请示她老人家,让她换个有耐心的女官前来教习本郡主。” 提到“王太后”三字,叶欢特意加重语气。 要知道王太后并不中意这位木姓女官,更喜欢和木女官同进宫侍奉的李女官。虽然她办事能力很强,效率是李女官的三倍有余,但是王太后及一众宫女就是不喜*欢她。主要是木女官总有那种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样子,别人忽视她,她就觉得别人对不起她。 木女官一听她提及王太后,神色有些许不自然。悻悻地否认。“没有,清和郡主误会了。再者,奴婢说了这么多,郡主正眼都不瞧奴婢一眼,是不是有些过了?” 叶欢哑然失笑这木女官不受王太后待见果然是有原因。 这般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能在宫里活这一步,算是奇迹了。 青霜抽剑上前,漠然地朝木女官走过去,严声厉斥。“你都自称奴婢了,凭什么要主子正眼瞧你。你若是再敢多嘴,待会儿就算是王太后保你,在下也一定把你这舌头削下来喂狗!” 语气深寒如冰,冷到了极点,再加上她手上的剑寒光乍乍,吓得那木女官一个字都讲不出来了,捂着嘴走在一旁,不敢作声。 随行宫女纷纷掩面偷笑。 谁都清楚木女官并不受王太后待见,一来就得罪未来的离国三皇子妃,以后恐怕有够她受的了。 叶欢赞许地瞧了青霜一眼,青霜依旧淡漠地别过头去,抱着剑不说话,漠立于辇车前。 第24章 离谱 叶欢轻咳一声,以缓解青霜不理自己的尴尬。 这姑娘的性格可真捉急,太冷了。 她看了一眼,青霜抱的剑还是非夜的那把玄黑墨剑引殇。 非夜这趟去得也太久了,已经有好些日子了还没回来。青霜的剑究竟是比想象得难铸还是另有别的缘故。 凤离那家伙也是个狠的,轻易折断了青霜的青玄剑。 她有点担忧,若是以后青霜得知凤离就是折她剑的那名白衣男子,估计会变成修罗场。 注意到了叶欢的目光,青霜回头,“郡主可是有事?” 叶欢摆手,说没事。 “哦。”青霜应了声,继续抱剑走在前头。 王太后住的地方叫上居宫,需要穿过好几座前殿才能看到。 一路不知穿过多少条回廊曲桥,叶欢沿途风景看到眼睛发涩了,才看到上居宫的牌匾。 上居宫的几座宫殿比其他宫稍微高一点,规模却并不大,进去一路都是极其淡素的,院落里有几棵重松,以及些常规花草,还有一池荷塘锦鲤之外,并无其他复杂筑阁了。 王太后喜欢淡素风格,就连穿着也是浅淡的青灰色,手里拄着根龙头拐,龙头噙着枚蓝色水晶珠,随着她的手轻微颤动。 看到叶欢前来,脸容上的皱纹稍微舒展了些,让人取了绣凳来,招呼叶欢上她边上坐着。 叶欢甜甜地喊了声“王祖母”,乖乖地坐在绣凳上。 王太后被一声软糯的“王祖母”开心得眼角皱纹少了大半,摸了摸叶欢额边的发,关切地问叶欢身体好些没有。 王太后的笑容很暖,暖得叶欢心头也跟着暖了起来,回道,“回王祖母,好些了。” “那就好。”王太后放下心来,又瞅了瞅叶欢的小脸,叹了句,“欢儿生得越发标致了,模样若*长开些,估计比现在更好看。” 越瞧越欢喜,取下手腕上的金镶阳绿翡翠镯子,套在叶欢的手腕上,镯子衬得叶欢的手更加莹白纤细。 只是在触及叶欢带有细茧的手指时候,王太后愣了愣,随即心疼地多抚了两遍。“欢儿的手怎么会这么多茧,你父亲待你可是不好?” 听得这这席话,叶欢眼睛有些发酸了,对比起她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王太后对她好太多了。好得她发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微抖。 “没有,父亲待欢儿极好,妹妹也待欢儿极好。” 说到“妹妹”那二字,王太后听出叶欢的声音更抖了。联想到那些市井流言,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王太后脸色发青,召人上前来。“吩咐下去,后日的中秋宴会,不许让那个庶女。不,以后都不允许那个庶女进宫,更不能让她接触到太子。敢爬到嫡姐头上,这种女人连侍妾都不配让她做。” 宫人低首领命,去辰王府下达懿旨。 然后,王太后拿起帕子给叶欢擦了擦眼睛,“开心点,待会儿你王伯母(国后)要来,嘴巴放甜点多叫两声,她会更疼你的。” 提到国后,叶欢的神色轻微暗了暗,点头应是。“是,王祖母。” 国后是母亲的闺中密友,当年劝母亲不要嫁给叶云安,说他看上去就不像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但为爱冲昏头脑的母亲非要嫁,她气得直接和母亲决裂了。 后来叶云安对外宣称母亲难产病逝后,国后即使是再气母亲不争气,还是不顾身份去王府闹了一场,连打了江氏三个巴掌,就连叶云安当时的官职因为国后的坚持,被叶寻末连卸了两级。 碍于国后的怒火,直到叶欢八岁那年,叶云安才敢把江氏扶正。国后更是不喜欢叶泠,即使是叶泠费尽心思讨好她也没用。 前世太子叶佑天非常喜欢貌美又温柔的叶泠,但碍于国后的原因,没能迎娶入宫。叶泠把这件事栽在了叶欢的头上,转而去勾搭了国师,然后两人一起合计把她送上了祭台。 叶欢清楚,叶泠谁都不爱,无论是国师那个小白脸,还是太子叶佑天。 爱的,只有她自己。 不待多思,外面一阵轻微的环佩声近,众位宫人簇拥着一名端庄秀丽的女子而来,那女子身上凤服尾端由数名宫人低头捧着。 即使是隔着数丈距离,叶欢也能感觉到国后身上自然而成的贵气端庄,尤其是看众宫人那一眼,犹如睥睨天下一般。不过对上王太后的眼,变得谦敬了许多。 国后让宫人把金丝暖衣递上来呈给王太后,王太后笑呵呵地让人收下放好,拉住国后的手,“前些天母后就提了一嘴,你这孩子竟这般有心,这么快就给母后做好了。” “瞧瞧母亲您这说的什么话,好似说得儿臣平日里没心一般。。”国后撇了撇嘴,在王太后面前一副小女儿的模样,拉着王*太后的手摇了两下。“您吩咐的事呀,儿臣恨不得马上做好。” 王太后笑得眼睛都没有缝了,拉过叶欢问国后,“你来看看这个丫头,猜猜看是谁?” 王太后朝叶欢竖着手指嘘了一声,让国后自己猜,猜对了才叫,猜不对不叫。国后撇撇嘴,还真的认真开始想。 叶欢扶额,王太后真是像个老顽童似的皮。不过她很羡慕王太后和国后这种比母女还要亲的婆媳关系。 她有点担心凤离那个母妃,听说格外嚣张跋扈,不好对付。估计,根本不喜欢自己。 愁啊。 叶欢跟自己的生母长得并不像,她长得像叶云安。当然,叶云安就是当年凭着副好样貌,让母亲一见倾心,毫不犹豫的下嫁。 她跟她生母都是看脸的,不过她母亲赌输了,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赌输。 赌输了就把凤离给休了,卷跑他的钱财,也是极好。人靠不住的话,靠钱也是一样。 国后盯着她的脸左瞧右看,捏了又捏揉了又揉,揉得叶欢欲哭无泪,这个国后是不是给王太后带偏了,她又不是柿子,这是捏啥呢。 捏了一会儿,国后捧着叶欢的脸略有思索,开始推测。“看模样倒是挺标致的,长得像那个老祸害。” 叶欢听得“老祸害”这三字,嘴角轻微抽了一下,国后对叶云安的印象是真的差,不过这词用得真不错。 确实是个老祸害,把她亲娘一生都给祸害光了。 “然后这年龄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倒是和我那个侄女年纪相仿。” 说到这里,国后将叶欢的手捉到掌中,看到她那满手的茧,瞬间火冒三丈,起身就把叶云安给骂了一顿。 “本宫的姐妹被他害死也就算了,他还虐待本宫的侄女!都不许拦着本宫,本宫要去辰王府砍死那个老不死的!” 王太后见状,让众宫人把她拉住,赶紧上前一阵劝导。“唉哟我的小祖宗哦,你冷静点。你想砍死他,也得看看国主的面子上啊,前段时间,他兵权已经被卸了,现在他就算再偏心他那个幺女,咱们的小孙女也不会受欺负了,她都要嫁人了。” 听到后面那句,国后的脸色稍微好了些,不过还是很担心,“那个离国三皇子就算是长得貌美,但是名声实在是不好听。若不是离国那边非得指定要你嫁过去,不然本宫也不会同意。 要怪,就只能怪我们无忧国小,没有抵抗离国的能力,白白委屈你了。” 然后眉宇间忧愁纠结,连连摇头。 等等,指定她嫁过去?这事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对劲。 叶欢顿觉嗓眼卡了些什么,有种被算计的感觉。但又想不到是哪里不对劲,但总感觉是被人给坑了。 “是啊,又克妻还体弱。”王太后叹了声,“估摸着这今后难着呢。” 国后和王太后两人换着开导叶欢,说是开导,结果说着劝着,两位长辈皆是又擦眼泪又吸鼻子的,反倒是*叶欢手忙脚乱地安慰她们别伤心了。 明明和亲的是自己,去赌今后的也是自己。国后和王太后哭得那么惨,让叶欢一度怀疑人生。 哄了好大一会儿,才把两人哄好,她觉得自己太难了。偏偏最后两人擦干净眼泪,还让她宽慰心,若那个凤离若真是个短命鬼,今后还可以回来,她们再给她找一个好夫婿。 叶欢嘴角抽搐,能不能说点凤离好话,他还活得好好的。但是她面容上还得故作伤心,配合两位长辈伤春悲秋。 走出殿门的那一霎那,叶欢在心里为凤离默哀了三遍。 原来他的名声真的很糟,他那孱弱的身躯被王太后怀疑成了奄奄一息的那种。 甚至小宫女们都说,估计凤离克死的未婚妻还不止三任了,肯定还有更多的,只是离国瞒着没有传出来。 被传成这样,难怪昭阳公主宁愿自尽也不敢嫁,这分明是得有多强大的心理才能睹这一把啊。 叶欢叹气,凤离实在是惨。在无忧国都传成这样了,估计离国得更夸张。 不过幸亏是传得太可怕了,不然嫁给凤离的可能性,她连排号的资格都没有。 殊不知,驿站那边,凤离连续打了一天的轻欠,连午觉都没法睡,完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第25章 百里夙 中秋国宴。 叶寻末宴请群臣,参与宫中中秋宴,除了特殊原因不能到场的大臣,基本都携带家属前来,就连远在边疆的百里侯百里夙也匆忙赶了回来。 那是叶欢第一次见到无忧国传闻战不无胜的大将军百里夙。 一身玄墨色盔甲还未曾换下,显然是赶来的匆忙,不曾有时间换。他个子很高,几乎是高过叶寻末一个头。只瞧着一张俊美无铸的斜容,犀利却有带着属于臣子的谦敬神情。 瞧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却是从最初的无名小兵升到王侯。他算是功高震主的了,但多年来不曾犯错,叶寻末便并未像拿叶云安兵权那般,直接夺他兵权。 “臣百里夙见过国主。” 七尺男儿折身跪下,脸容风尘未尽。叶寻末赶紧扶他起来,连声道。“百里爱卿快快起身,不是说过嘛,见孤不论什么时候都无需下跪。” 百里夙敛眉低目,应是。 叶寻末让人安排百里夙坐在太子下首。太子叶佑天看了他一眼,百里夙却直接把他忽略,登时,太子的脸色微发青,衣袖下的手指不由得握成拳头。 叶欢吃了一块糕点,估摸这两人不大对付。不过以太子那点微末道行,应该是干不过百里夙。 不过,前些天叶寻末卸了叶云安的兵权,多数人便猜测百里夙也同样会遭此运。 她看了一眼叶云安,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身旁依偎着他那新纳的娇美娘卫侧妃,一脸惬意。 很多人过去和他喝酒,时不时朝她这边看一眼。 就连离国使臣萧决也过去敬了叶云安几杯。*如此下来,叶云安被捧得有些飘了。 飘到把自己新纳的侧妃卫氏推到萧决怀里,说送给他了。萧决倒也落落接受,搂着卫侧妃就回自己座位上,还动手动脚的。 反而那卫侧妃见自己丈夫把自己送给一个七八十的老头,泫目欲泪却又不敢哭出声,只能强装笑容侍候着萧决。 叶欢叹了声,这卫氏不过是叶云安用来消遣的工具罢了,既是青楼出身,当然不会在乎。毕竟像自己娘亲还是县主身份下嫁的,他都弃如敝履。 即使是他宠爱多年的江氏,为了他自己的地位,同样弃于冷院。 生来薄情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冷的。 叶欢了一眼萧决那边,除了他一个人,以及几个侍从,并没有发现凤离在,看来这小子把自己的身份捂得是真的紧,中秋宴会这种大日子,更是不愿意来了。 她有些落寞。 一位端着水果的宫人上前,不知是踩到了什么东西,滑倒在地,手中的盘子顺势倒在了叶欢的身上,把叶欢身上的红罗绸衫给弄脏了。 “清和郡主,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 宫人赶紧向叶欢道歉,慌乱地用袖子上前替其擦拭。 叶欢向朝她滑倒的那处瞧了一下,有一块踩翻的西瓜皮。她再看了看宫人的脚面,带有西瓜的水渍,确实是踩到了。 轻托下巴,难道是她估计错了? 邻座的一名紫衣女子站了起来,走过来呵斥犯错的宫人。“你这个毛手毛脚的奴婢,端个水果盘子也能出错,还给郡主越擦越脏了。” 叶欢低头一瞧,果然是越来越脏。这果然是故意的,她就说这宫人哪家不对劲来着。 她回看了那块西瓜皮,似乎每个人的桌上都没有西瓜这类的水果,这分明是有人特意授意前来故意陷害,想将她带离现场去换衣服。 叶欢心有定论,和气地朝宫人道。“你也不是故意的,本郡主不怪你。只是这身衣裳是要不得了,你带本郡主去换身衣裳吧。” 那宫人千恩万谢,“那郡主跟奴婢前来,奴婢带您去换衣裳。” 即使是那宫人低着头,叶欢也看出了她嘴角轻微上扬的得意之色,她更加确定了。 她心里冷笑了声,倒想看看这宫人是受何人指使,便起身让锦儿陪她一起去。 那宫人瞅着锦儿一副比叶欢还要弱不禁风的模样,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正待走,紫衣女子上前,拦住那宫人。“你是哪个宫里的?” 那宫人被紫衣女子的严声厉斥吓道,低头支支吾吾地回道。“奴婢是……是储秀宫。” 叶欢冷笑,回答得还挺滴水不漏的,储秀宫那里全是秀女,想找到是谁指使犹如大海捞针,看来这主人是个精的,拿储秀宫来顶。 紫衣女子笑了声,“笑死人了,你说谎的时候能不能看着本小姐。储秀宫只是些小秀女而已,位分尚且都没有,她们的衣服能给郡主穿吗? 你是不是故意弄脏郡*主衣服,然后想把郡主引向别处,好害她?” 然后抓着那宫人的衣领,让她供出背后的人。宫人含泪摇头,“奴婢真的不是故意弄脏郡主衣服的,奴婢没有骗人。奴婢真的是储秀宫的宫女。” 见她不认,那女子更怒了,扬着巴掌就要打下去。不过扬在半路就被叶欢拦了下来。“好啦好啦一件衣服而已,没必要。这小宫女跟我无冤无仇,她干嘛会故意弄脏我的衣服呢。 是吧,小宫女?” 宫人赶紧点头应是,“是的,奴婢真的只是不小心弄脏郡主衣服的,没有想害郡主之心。换完衣服马上就送郡主回来,不会耽误太久的。”声音些许颤抖,像是被那女子吓住了。 紫衣女子放了手,颇为无奈地看了叶欢一眼,“好吧,你说她不是故意就不是呗。” 然后低低地说了句叶欢不识好人心,回了自己座位去了。 无缘无故出手相助,叶欢心里有点不踏实。她回看了那女子一眼,再次确认自己真的不认识她。而那女子似乎也没有认识她的意思,在自己位置上拿了一块芙蓉糕,吃了起来。 “走吧,我们去换衣裳。” 叶欢向锦儿看了一眼,示意她跟上。 宫人在前面带路,一直低头不说话,走路步子很细碎。中途也没有左瞄右看,认真地带着叶欢走。 就算她有动作,叶欢也不怕。出席之前她就感觉此次中秋宴没有那么简单。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便没让青霜出席,让她暗中注意。 宫人路越带越偏,带着主仆二人走到了一处人少树多的地方,沿着树叶斑驳投下的阴影,显得有些说不出的阴森。 此处是一池废弃的池子,里边只有两朵开得残缺的睡莲。宫人突然惊叫一声,指着池边某处,“天啊,那是谁?” 叶欢和锦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宫人低头阴冷一笑,顺势一推。 只听得噗通一声,池水飞花四溅,叶欢和锦儿站在池边好好的,而宫人在池水里猛烈扑腾,大口大口地呛着水。 朝毫发无损站在池边拍手的主仆俩求助。“救……救我!” 叶欢冷哼一声,“青霜,去把她捞起来。若是她今天不供出是谁敢算计本郡主,就让她好好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 那宫人吓得赶紧扎进水里,不敢出来了。但明显那宫人不会水,这一扎,求生欲又使得她赶紧露出水面,手脚并用地朝岸上乱划。 青霜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树叶,飞身过去把准备逃跑的宫人提起来,朝岸上一丢。 宫人牙齿磕在地面上,脸颊生疼。湿漉漉的衣裳贴在身上,大口大口地吐水,又呛了好几口,挣扎着起身,却被青霜踩住了手掌。 只听得轻微骨裂的声音,那宫人趴在地上不住哀嚎,“我的手好疼!我不跑了!求郡主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说!我都说!” 青霜看了叶欢一眼,叶欢摆摆手。青霜懂她*意思,将人提起来跪在地上,拿剑抵在她脖子上。 宫人面对那玄锋三尺是瑟瑟发抖,不敢再作妖,挺直了背,将幕后黑手供了出来。 “是郡主的妹妹,叶泠小姐。她说她无法进宫参加中秋宴会,错过太子选妃,都是郡主害的。” 然后颤颤巍巍地从袖子中拿出一物,低头双手托着一物。那是一个金虎头铃铛手链,正是叶泠众多饰物中的一个。 叶欢见过一次,是在叶泠的十岁生日宴上,一个喜欢她的少年送的,照着她的属相定做的。不过叶泠很不喜欢,只带过一两次就放起来了。 “这是她打赏给奴婢的。” 叶欢朝青霜示意了下,青霜接过,掰开铃铛,铃铛里面掉出些许香木灰。 宫人惊讶,“这是什么?” 叶欢让她自己闻闻。 宫人先是犹豫了下,后凑近闻了一下,当场呛得不行,感觉身体有些受此影响,变得有些昏。 “掐人中。”青霜上前,掐住宫人的人中位置,好一会儿宫人才清醒过来,身体仍是感觉有些乏。她抬头询问,“这里边是什么东西?” 叶欢白了一脸困惑求解的宫人一眼,“都这么明显了你还不知道,刚才青霜都给你掐了人中了。除了毒药,还会是什么。这是一种叫做噬心的毒药,戴在手上会让人慢性中毒,先开始的时候只是乏力而已,直到七天之后才会暴毙而亡。” 第26章 蓄谋 宫人当即腿软,跌坐在地上,整个身躯都是抖的,嘴唇发白,一脸的不可置信。 “给叶泠做事,你是嫌命长了差不多。” 叶欢冷哼一声,示意青霜不必再按着那宫人了,反正活不长命。 她算过时辰了,她进宫已经有三日了。算下来,这人体内已有三日毒,方才她又让青霜开了盖加了速,撑不到几天就会归西。被自己的主子害死,够她恐惧了,不必她再动手。 青霜顺势放开。 主仆三人就此离开。 那宫人拖着乏力的身躯在后边不停地求救,希望叶欢救她。那声声呼救听上去十分凄厉,若是叶欢是个菩萨心肠会不忍,怀着给人改过自新给一次机会,会返回去救她。 可惜她不是。 叶欢从来不救企图伤害以及被利益冲昏头脑的人,她觉得那根本不是救人。那是给自己找麻烦,埋下下一次被捅刀子的隐患。 叶欢不救,自然青霜和锦儿自动屏蔽掉宫人的呼喊,很快就离开了此处。 宫人趴在地上无助的哭泣,她能感觉到自己变得越来越虚弱,难怪这几日多为乏力,竟然是被下了剧毒。 噗通一声,她跳入池水,水花溅了几下,水面恢复平静。 还未先动手,叶泠却先动手。叶欢有些异常的愤怒,即使是不能进宫,她的手都能伸到宫里来了,肯定不只她一个人能做到。 肯定还有其他人在推波助澜。 叶欢仔细回想,会不会是太子叶佑天。但是太子的关注点全在百里夙*身上,从头到尾都没有朝她这边有一丝余光。 不可能是他。 倒是那个不认识的紫衣女子,突然跳出来。她记忆里搜索不出这个女子,因为前世她根本没有参加这一年的中秋宴,叶云安把她忘在后院里了,只带了叶泠前去。 叶泠回来倒是像施舍似的,拿了一食盒从中秋宴打包的吃的给她,虽然当时是在里边下了泻药整她。 她那个位置,前世是叶泠坐的,江氏和她坐一块儿。 叶泠向她吹嘘了中秋宴会有多大,国主请了多少官家女子,给太子选妃,还打趣让离国使臣参考。 “姐姐,你是不知道。当时太子和我说了好多话。你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被太子当场献殷勤。” 然后拿出一枚绿如意玉佩给她看。“他说如意如意,如他心意。当着那么多官家女子的面前对我说,当时坐在我旁边那几个女子脸都绿了。尤其是那个穿紫衣的……” 叶欢眸瞳一缩,叶幼慈!居然是叶幼慈! 上辈子叶幼慈是心甘情愿地嫁往离国的,不怕凤离克她。她喜欢凤离,是真的喜欢,虽然在路途上染了热病去世了,没撑到离国,死前还念着凤离的名字。 前世凤离对叶幼慈没什么感情,叶幼慈死后,只是让人给她找了一处地,修建了处好墓,墓碑上只刻了她的姓氏,并未冠上他的姓氏,墓地在她死去的那片沙漠的小镇。 当真的尸骨丢在了异国他乡。 按照国主和王太后说法,凤离一开始就是向自己提亲的,指定的,前世她是拒绝了没有同意。 现在想想,凤离也许是在前世是先认识了自己,喜欢她才向她提亲的,只是她不肯嫁,他没办法才算了的。 不过这事叶欢更是想不通了,凤离是什么时候认识她,喜欢她的,虽然她也很开心他喜欢自己。但是她两辈子的记忆加起来都猜不透是什么时候。 猜得头脑一片混乱,索性不猜了。 既然叶幼慈是嫉妒她嫁给凤离,这倒说得通了。叶泠和叶幼慈能搞到一块儿害她,还装出一副帮自己忙的样子。 其实她不出头,叶欢根本猜不到她身上。只能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吧,叶幼慈手段太低了,叶欢自认不是个聪明的人,然而这般轻易地看穿叶幼慈,她觉得 反而没什么意思。 叶欢有些悻悻,看了看自己这身脏脏的衣服,让青霜把之前准备的衣服拿过来,找处屏蔽的地方换下衣裳。 那个宫人把她带太偏了,走了半天都看不到一处凉亭,或者屋宇。 严重怀疑这里是冷宫。 毕竟杂草丛生的那么厉害,一条小道上的青石都长苔了,一看就是很久都没有人来了。 阴森森的。 叶欢再大胆,此刻也是打了个寒颤,为了引出那宫人的目的,她咋感觉自己这波亏了呢。“这什么地方啊,有点荒凉。” 其实不是一点荒凉,是很荒凉。望过去除了稀稀拉拉的树丛,以及沿途*过人高的杂草,绣鞋踩在长了青苔上的石板路上,感觉有些滑。 青霜有点诧异叶欢的反应,这么害怕还跟着人走了那么远。她指了指前方杂草中露出的几个小土丘。“郡主,这时是死去宫人的抛尸地,凉丘。您不要害怕,这里平常没啥人过来。换衣服的时候属下跟锦儿帮您把风。” 抛尸地?叶欢原本只是心里有点发凉,这下好了,直接整个人攀爬到青霜身上,像个树袋熊似得挂在她身上不肯下来。 声音抖得跟虾子似的,紧紧抓住。几乎整个人的重量是贴在青霜身上的,一双好看杏目露出丝丝恐惧,喃喃念着。“青霜,这种地方我不敢待,你快带我离开。” 青霜无奈地拍拍压在她身上抖得身躯发颤的女子的肩膀,半边肩膀都要被压垮了。 平日里没二两肉,怎么这么重? 不过她面容仍是惊风不改,一手抓着叶欢,一手带上锦儿,施展轻功将两人带离此地。 耳边夹裹着风声而过,脚下划过屋宇楼阁的红瓦青墙,叶立欢整个人悬在半空中,虽心有余悸不敢大意松开青霜的肩膀,但是在半空看灯火迷离的宫宇楼阁,很美。 尤其是中秋的月呀,真的好圆,看得更清楚好看。 换完衣服,她想在王城最高的屋顶上待一会儿,看看整个临城的中秋夜景。 青霜嘴角抽搐,摇头。“郡主,您出来很久了。再待下去,国主等人会以为您失踪了,到处找人。” 这倒也是,叶欢只好打消念头,先回去再说。 心里安慰自己,宴会上的歌舞还未欣赏呢,看看美人们跳舞也是一种乐趣。再加上太子叶佑天待会儿还会选妃,她就勉为其难地凑凑热闹吧。 由于叶欢是悄然离席,来去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并没有引起太大注意。偶尔有注意的,只当她去方便去了。 她自嘲果然自己向来不是那种引人注意的人,不过也好。没人注意少些嫉妒。也只有叶幼慈和叶泠才会费劲心思在自己身上做做动作。 叶欢拍拍身上的灰尘,重新坐回自己位置。刚坐下,她余光瞄到叶幼慈吃东西的手稍微僵硬了下,她抬头。叶幼慈的目光刚好错过她这一瞥,继续装作没事和临桌的姑娘谈话。 青霜抱着剑笔直地站在叶欢面前,她几次让青霜坐下,青霜都坚持站着。她一站在那里,不少目光汇集了过来,看到一姑娘眼神冰冷病地抱着把重剑站在那里,赶紧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然后叶欢听到有人议论青霜那么冷的侍卫,站在那里也亏叶欢受得住,也不怕冻死。 听得有人议论,青霜仍然是面无表情。倒是叶欢有些愤愤地低头朝地上呸了两口。 “一群鱼目不识珠的瞎子。” 青霜多好的姑娘,又正直又武功好,做事也是明着来。比那些表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的变色面孔好太多了。 她这个样子,引得青霜有些忍俊不*禁,轻咳了声提醒叶欢不要生气了。 叶欢表示懂,但是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说她的人,等于打她的脸。这群娇家姑娘,估计叶佑天是看不上的。 她捻了一枚黄花糕,塞进口中。 千篇一律的歌舞,看得她眼睛发涩。除了中央那个穿着羽毛做成的霓裳羽衣的蒙纱美人跳得还行,伴舞的姑娘都是平常样貌,跳得也不出色。 她朝离国使臣那边看了一眼,萧决只顾和卫侧妃玩,一眼都没瞧歌舞那边。 凤离怎么派这么个糟老头子来,只顾声色犬马。 一说糟老头子,那萧决居然站起来了,有意无意地朝叶欢这边看了一眼,叶欢不由得捂了嘴,一说曹操,曹操就出来。怕不是读心术? 萧决推开卫侧妃,倒了一杯酒朝坐在上首的叶寻末敬了后,道,“国主,外臣曾经听闻,清和郡主吹得一手好笛子,在无忧国内鲜少有敌手。因此这次外臣来无忧国,我离国陛下特意让人带来我无忧国最好的吹笛高手,前来与清和郡主切磋一下。 正好外臣等人也想一睹清和郡主的风采,不知国主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刷得一声,宴会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叶欢这边汇集过来,有期待,有疑惑,有不置信,但最多的是等着她出丑的幸灾乐祸! 叶欢刚吞进喉咙的糕点变味了,赶紧喝了一口水将其顺进喉咙。 她来参加中秋宴会,压根就没打算出风头。 美其名曰见识她的风采,只怕是测试她是否配得上凤离。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第27章 平局(上) 不待拒绝,萧决身后走出一人。 那人灰色衣衫,疏然清目地站在那里,手持金丝玉长笛。看上去也就十七八的模样,不淡不深的神情,即使隔着数丈远,叶欢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那来自骨子里的冷漠舒意。 样貌倒是个好的,就是冷得冻人,这人倒是和青霜有相似之处。 叶欢看了一眼抱剑不动的青霜,连个衣角都没动一下。对于她投来的眼神,也是忽略掉了。 既然想过会替青霜留意好男子,叶欢决定比试过后,找个机会问问这个少年的家世身家如何,逮个机会撮合一下。 萧决眯眼,这小妮子莫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轻咳一声,朝少年挤眉弄眼,但少年不以为然没理会他。而是持笛上前,向叶欢道。“清和郡主,可愿应战?” 话都说出来了,再加上叶寻末那默认的眼神,以及现场数几百双分剐的眼睛,任是叶欢想拒绝,都无法下台。 虽然说,她这些年忙于赚钱,风花雪月的事情荒废了好几年了,但离国两次请示,不出头,场子还镇不下去了。 只能让锦儿把她的绯笛拿过来。 锦儿低眉,双手横过眉骨呈上绯笛。 绯笛通体无丝毫杂质,自然又纹理清朗,一看就是上好的红木。 那少年眼睛微亮了下,“好木。” 叶欢将笛子在手中转了一*圈,赞同道。“那是自然,这可是我的宝贝。” 也是我母亲的宝贝—— 母亲满眼都是那个薄情男子的时候,时常对着他吹笛述说爱意,常握在手中,视为珍爱之物。 只可惜真心蒙尘,终被无情弃。 叶欢忍住眼眶即将要掉出来的眼泪,握着绯笛的手微微发抖。好在她的动作轻微,旁人好像都未发现。 虽如此,但是还是被少年尽数看了去。他冷眸轻微动了下,衣袖下手指捏到发僵。“郡主先来,还是在下先来?” 叶欢还没回答,下面倒先来一片嘻闹声,说让离国先来,毕竟离国是客,主让客先,礼仪为先。 虽是这般说,那些人眼中明显的埋汰,觉得叶欢会丢人的目光倒是更多。一众不屑的眼神如同一柄柄尖刀似的,刺得叶欢心口如滴血。 原来在众人眼中,她叶欢即使是没有贵女应有的人生,连尊重都不配有吗? 叶欢心里更多的是冷笑,估计个个都在嘲笑她即将和亲离国,不过是个被抛弃的棋子罢了。 她心里直发笑。 嘲笑也罢,讽刺也好,我既然决定涅槃,定是要耀眼到让你们都高攀不起。 指腹摩擦过笛身。“虽然本郡主也觉得礼让是为客之道,但是本郡主觉得一起吹奏,更能分出高低上下,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再者,我无忧国许多大人以及贵女们,也准备了才艺前来。说是离国使臣远道而来,必定让贵国大饱眼福才对。” 话毕,叶欢朝方才那些向她投不屑以及幸灾乐祸目光的人望去。这些人面部表情瞬间一僵,有几位正在吃东西,立马就呛到了喉咙,咳得满脸通红。 尤其那些贵女,脸色尤其难看。抱着吃瓜以及看戏心态,想看叶欢如何出丑,却不知叶欢那个灾星居然反将回来。 灾星果然是个灾星,索性把大家一块儿拉下水去了。 众人小心翼翼地便主位上的叶寻末看了一眼,企图得到些许期许。 叶寻末和叶云安交接过目光后,觉得叶欢的话非常在理。 叶寻末接过国后递过来的西瓜,啃了一口。饶有兴趣地点头,“孤之前还觉得歌舞单调了些,没想到各位爱卿不仅自身才艺非常,还特意带了更有才艺的家人们。不错,实在不错。” 忽略掉下首各类暗示求饶的目光,觉得以自家儿子只看脸的目光,挑不出什么品德兼备的好女子。 上才艺,倒是可取。 叶云安此刻看叶欢的眼神非常顺眼,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过后国主一定会加以重任委以自己。说不定一高兴,就会把兵权还给他了。 没点权势在手,这段时间众位大臣看他的眼神多为不屑,经常气昂昂地如同花孔雀地从他身边走过。 看来他这个便宜女儿,有的时候还是挺管用的。 瞅见叶云安那一抹藏不住的得色,叶欢翻了个白眼。她真的无意帮他,仅仅是帮自己找回场子,还不至于受益到他身上*去。 笑那么开心,小心翻车。 对于她的提议,萧决赞同地点了点头。 一言状似无形,却让在场多数贵女以及老家伙快吐血了,此女果然深得殿下喜欢,是有原因的。 原本还在担心叶欢只是寻常女子,并不能帮助凤离前方与风涌较量,让他有后顾之忧。 可行,此女可行! 于是看叶欢的眼神,顺眼了几分。 对于萧决那似探索又似揣度的目光,叶欢嘴角抽搐,这糟老头子,难道又是在打鬼主意了? 一次可行,下次她记仇了啊! 叶欢默默记下萧决的长相,决定以后跟凤离告状,让他好好收拾这个心眼大大地坏的糟老头子。 萧决没来由的后背一凉,不知凉意来于何处。 两方都同意,叶欢与少年也商量好了,吹《凤凰台》这首曲子。 《凤凰台》这曲,原曲解为不同的含义,因此是最考验乐者的技艺,很难吹好。 只有曲谱,无词。填词者倒是多,将其诠释为不同意思,变得简单了许多。 但是,叶欢和少年打算挑战最难的原曲,虽然难但容易分出层次高低来。 一来就来最狠的,众人心叹,这两人对自己可够狠的。纷纷端起瓜果盘子,准备好吃瓜看戏。 同奏,又是多义曲,怕是平生仅见了。 两人放笛于唇边,同时吹奏。 叶欢闭着眼睛。 回想起前世今生走来,人生似乎从来都没有耀眼过,被利用两次为棋子。身边信任之人,真心可付的,竟然是屈指可数。 但她今生真心多加了青霜,以及凤离。这两位,是她前世从未拥有过,她又何尝幸运。 青霜一再真心护她,不让她受分毫委屈。 而她错过前世凤离的真心求娶,今生却弥补前世的遗憾。 是不幸,却似更幸。 以情绪入笛,笛声由先前的空灵,有了些许让人寻味的缓缓入流,直到让人感觉到越来越明朗的释然。淡淡的,却如同翻过数重荆棘,终看到了柳暗花明之处。 虽然偶尔还是由些许浅坑水洼之类,明明光阴还甚远,但告诉自己其实是平的,在心里说句自己可行,披荆斩棘地一路冲向那处久违的光阴。 最后站在了光华耀眼处。 那是凤凰重涅啊,耀眼刺眼,盖过所有的伤,站在了最高处,得到了所有人惊叹与佩服 众人只觉得叶欢这笛声,引心感触,一时间皆在品味其中含义。 主位上的叶寻末眯了眸眼,手中的瓜停顿了。他看了一眼叶欢那张略带苍白的小脸,脸色平静地像是,这曲调仿佛从未出自于她的手一半。 这般的平静无波澜,是承受了多少才能吹出这种压抑,却又努力想冲破荆棘的曲调来。 另处,叶云安手指微微曲了一下,神情凝重。 而少年的笛声也是让众人感触不已。 他的曲调刚开始很高,高得让人先开始忽略掉了藏在背后的意境。直到慢慢变得小声婉转后,再又大起大落地如同瀑布的水花溅到石头*上,分明有致,仔细一听各有不平,竟有愤然。 平息后,那处瀑布又如死水般毫无波澜地,稀稀疏疏地滴着,等待着再次有充沛的泉水,来够它冲击。最后好不容易等来了大雨的滋润,瀑布畅快地流了一阵,却又戛然而止。 如此反复,像是被一个期盼着及再三信任的人,耍弄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平静了,淡然接受。却又等待着时机反扑回去,只是还有那么一丝期许。 似乎凤凰一直都在光阴处耀眼,却只是表面而已。而其他人看不透凤凰背后的落泪,只看到他时刻的风光霁月。 他收尾收得极慢,大家都还没从叶欢那曲中回神过来,却又被少年这余音困在其中。 一是不起眼的雏凤,无论失败多少次,继续寻找涅槃和光阴的时机,想要蜕变成耀眼的凤凰。 二是一直都是耀眼的凤凰,却承受着莫大的欺骗以及随时都会有的危机。 人生感悟,不外如此。 叶欢看着少年,原本无波澜的眸光有了些许涟漪。而少年也是,冰冷的眸光浮上了一丝探许。 原来他们两个的人生都是有大故事的,惨的程度不相上下。 这人,是谁啊。 突然觉得把这个大故事的少年,许给青霜不大现实。虽然青霜也是冷冰冰的,但是她真的纯粹是练武造成的。和这人,差别太大了。 不合适,得重新找。 叶欢瞬间就把少年踢出了名单。这种复杂故事的人,她都害怕。 希望凤离没这么大故事,他那么受宠,估计不是的。 对面的少年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发觉有些痒,仿佛有人说他。 他历来感应非比常人,风吹草动,都能被影响。幸亏不是被骂,不然会当场失礼。 第28章 平局(下) 叶寻末让大家开始投票,觉得叶欢吹得好的,向红色的篮子放花,觉得少年更胜一筹的,向蓝色的篮子放花。 先是叶云安上去,直接朝叶欢的篮子投了一票。 她有些哑然,平静的心境突然有了些许涟漪。 叶云安投完后,走到叶欢面前,拍了拍她的肩。“是为父欠着你母亲了。” 声音很小,略带一丝悔意,只余叶欢一人听见。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叶云安的眼神。叶云安的眼神仿佛多了一丝和以往不一样的深意莫测,即使是掩得再深—— 还是看清楚了他的眼底有愧疚,有追忆,有想悔过的那么一丝淡淡的神情。 叶欢突然觉得可笑。 以叶云安这般的薄情之人,在母亲死了十三四年后,竟然泛起了他心里的那丝涟漪。 是因为她的笛声吗,他听出来了? 叶云安,你这是想脏了她的轮回路吗?她从来都不是你心里的明月光,自然不需要你在她去了多年后,突然来了一句“对不起”。 太迟了。 叶欢感觉到鼻子有些异常的发酸,淡淡得说了句,“父亲,都过去了啊。” 一句轻飘飘的“过去”,叶云安眸底倏*然一丝暗光划过,他顿了顿,最后走回自己的座位。 连喝了三杯烈酒,只有烧入喉咙的痛,才能体会到当年那个女子闭着眼睛一句话不曾留下的淡然离去的心情。 那是他的原配妻子,他终究是负了。 叶云安一下去,更多的人上前投花。上去的人太多,叶欢瞅得眼睛发涩,觉得无聊,打了个哈哈。 输了也没关系,反正她尽力了。 嘴巴张成一个大O状,随即就被青霜横了一眼。被剐了一刀的叶欢,赶紧摆出贤淑温婉的模样,把后背挺的笔直。 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叶欢用余光回了过去,正是方才与她比试的少年。 叶欢回了一个“你瞅啥”的眼神,却只见他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便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不知是否是错觉,叶欢总觉得这人有些无来由的熟悉,似乎不是今日才刚接触,但是她又想不起来。 这时,台上两边的篮子都投完了。叶欢看了看她的那只篮子,还挺多的,与少年那只篮子不分伯仲,不会是个平局吧? 现场人有多少她可没数过。 叶寻末让人清数了一下,都是一样的数,同为二十五枝。 登时,现场一片噤声。 平局吗? 不仅叶寻末不相信,就连只顾着和美人玩的萧决也诧异了下。为了绝对公平,叶寻末让数数的小太监再重新数,数一枝,报一个数。 于是小太监清了清嗓子,先从离国那只篮子数,一朵一朵地拿,“一,二,三,四……十七,十八……二十五。” 数空了,还把篮子倒过来让众人瞧仔细了,是真的二十五枝。 随后,小太监数起无忧国那只篮子来,同样的报数,每报一声,众人的耳朵就张得异外紧张。再一次一声声数过去了,最后也是二十五枝到头,把篮子盖翻了都没半张叶子了。 然后众人交头接地议论起来。 “竟然真的是平局!这到底该算谁赢?” “就是,这好像真没法分。” “看国主怎么说吧。” 于是,齐刷刷地目光朝向了叶寻末,叶寻末轻咳一声,然后征求萧决的意见,“孤想看下萧太傅的意思。是要加人继续投,还是就按平局算?” 头是萧决起的。 若是离国真想分个高低的话,叶寻末说啥都没用,不如让萧决自己来说。 萧决把手从娇美娘的腰上离开,先是想了一下,而后笑了。 对叶寻末以及众臣道。“平局多好,咱们两国如今正在结秦晋之好,平局可是个好预兆,这不更证明了咱们两国以后的的关系更好吗?” 叶寻末及众臣都觉得他此话在理。 叶寻末连道三声“好”字,随即让人准备笔墨,在宣纸上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和。 命人挂在他的御书房内。 之后,叶寻末想起太子选妃的事来,先是打趣问了萧决一句,“萧太傅,您看看孤这孩子如何,如今已至婚嫁之龄,借今日中秋佳节,孤想帮他挑个好姑娘做太*子妃。 您看看这台下,哪家姑娘看上去比较合适?” 被点名的叶佑天,先是顿了一下,后有些愤怒地喝了一杯酒,朝叶欢看了一眼。 明显的恨意,那眼刀剐得叶欢嘴角抽搐了下,装作没看到地别过目光去。 这叶佑天果然把叶泠无法进宫的事怪她身上了。 怪就怪,我就是故意的。叶泠她想要出风头,我偏不让她如意。前世她给我下了一食盒的巴豆,害我拉了三天。 真不懂白莲花一样的人,叶佑天有啥可喜欢的。就因为长得让男人有保护欲?她冷笑了声,全身公主毛病的人,就算叶佑天娶了,最后估计也得崩溃。 那厢,萧决摆手婉拒。“外臣一个七八十的老头子,都老眼昏花了,肯定选不出好的啊。还是国主和国后娘娘来看比较好。” 一副,我不掺和的模样。 本就只是客气话,叶寻末倒不生气,哈哈一笑而过,然后朝下方各自坐得端正不敢有所假色的众臣看了一眼。 这眼神谁不懂,太子妃花落谁家,得看你们的表现了。 太子妃这位置谁不想要,于是都挤眉弄眼地朝自家闺女使眼色,表现好的,说不定就入了太子的青睐了,或者博得国主国后的喜欢。 会一两门才艺的贵女们皆是跃跃欲试,心里盘算着怎样博得太子喜欢。 一时间争着上才艺,献舞的献舞,弹琴的弹琴,对月作诗作画也有。 叶欢全程吃瓜,偷瞄叶佑天那难看又嫌弃的眼神从那群贵女身上移开。 不由得叹,叶泠确实有本事,让太子对着众才艺双全的美人们视若无睹。 不过一群美人献艺,也算赏心悦目,叶欢乐在其中,多看了一眼。 至于叶佑天那刮人的眼刀,她统统忽略了去。叶佑天虽然愤怒,但不能拿自己奈何。 她就喜欢这种,别人想干掉她又没有办法的样子。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叶佑天身边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令她恨入骨髓,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的人。 国师,沈君然。 两人交头接耳地说了几句,时不时朝她这边看了几眼。尤其是沈君然那饶有兴趣却更如钩子的毒辣目光,钉在她身上的时候。 如同被一条毒蛇爬到后背上,凉得她全身僵硬。 叶欢衣袖下的十指曲了曲,有些泛白。 沈君然和叶佑天那满眼的算计叶欢明显地感觉得到,叶佑天这是分明拿了叶泠的剧本,和沈君然开始狼狈为奸了。 也不怕折了他太子的身份。 青霜感觉到叶欢的情绪,低声问她怎么了。 叶欢淡然道。“对面有两条蛇,毒蛇。” 青霜一听叶欢这般说,剑刃抽了一半出来。叶欢赶紧轻咳两声,让她看清楚是谁再说。 青霜朝着叶欢的暗示瞧了过去,正好接到沈君然那毒辣的目光,登时一丝凉笑漫上嘴角,一记眼刀刷得杀得沈君然措手不及。 他显然一怔,低声问叶佑天,叶欢身边那姑娘是谁。 叶佑天回道*。“凌青霜,你以后尽量绕着她走。她比你狠,你玩不过她。” 沈君然反倒更加兴趣地勾了勾薄唇,“是吗?棋逢对手,倒也不无趣了。” 叶佑天诧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君然按了按叶佑天的肩,轻声道。“太子殿下安心,我只是很久没碰到想杀的人了。凌青霜是吗,我把她记下了……” 声音幽幽的,不带丝毫情绪,反倒有些惊人的骇然。 叶佑天眉眼跳了跳,打下沈君然的手,“那她就交给你了。” 心里却是骂了一句蠢货。 沈君然擦了擦指尖,多看了凶神恶煞盯着自己的青霜一眼,再看了一眼。 若不是碍于宴席上不好动手,青霜已经开剑宰了沈君然,这人眼神太让她不舒服了。还一直看,一直看,打算散席后,就去宰了他。 叶欢咳了一声,提醒青霜。“不要被他激怒地控制不住,他就是在等你生气。此人尤其狡猾,毒到骨子里。” 若不是前世小九上尊帮她压制住沈君然,他当时根本死不了,直接从祭台跑了。 她担心青霜会吃亏。 青霜听了叶欢的话,把目光收回来,努力压制情绪,问叶欢是怎么知道沈君然毒到骨子里,以前认识吗? 叶欢找了理由搪塞过去。“不认识,但预感会是这样。我以前听人说书,说越是阴险毒辣的人,越会使用卑鄙的手段。你看他一直企图激怒你,这就很明显了。” 青霜认真思考了下,虽然觉得叶欢说的话有点怪怪的,但还是信了叶欢的鬼话。 然后想了道,“既然这人是冲郡主来的,那以后属下得多排派些人手来保护郡主。回去属下就给师兄修封飞书,让他再调五十个一等高手来。” 五十个?! 叶欢白眼直翻。 你这小妮子,到底是防沈君然杀我,还是怕我逃婚啊!目的不要太明显,压力很大啊。 第29章 中风 参与中秋宴的贵女足足有百数有余,展示才艺的有一半左右。然而叶佑天一个都没看中,觉得光才艺不能证明这些贵女品德样貌足够能胜任太子妃之位。 但为了让叶寻末与国后安心,倒是挑了两个侧妃。 两个侧妃一为兵部尚书之女,一为百里侯之妹。这两位都是家中长兄都是手握兵权,叶佑天野心可见。 百里夙非常不高兴,全程黑着脸,叶佑天连向他敬了好几杯酒,都被其拒绝。 席散后,百里夙更是最先离席,但是太子却追了出去。 叶欢跃跃欲试想要去看看,但是青霜不准,“这种争权夺利的事情,郡主一个闺阁女子没必要掺和。明日离国要来下聘,还是先准备婚事吧。” “也是,是没我什么事。”叶欢点头。 叶佑天看上去就不大聪明,估计在百里夙那里讨不到什么便宜。上辈子都没娶成百里夙的妹妹,这辈子身边有个会搅合的沈君然,更是不可能。 夜里,叶欢耳边似全是那少年的笛声,*怎么都睡不着,就这样辗转反侧了一夜,直到天快方明才睡着。 次日。 天还未大亮,锦儿以及一众丫环将朦胧未醒的叶欢拖了起来,给她打扮梳妆。昨夜没睡好,被拖起来来妆容都画完了,仍然是眯着眼睛的。 突然,感觉到后背一阵凉意来袭,像是有冰冷的视线盯着自己,睁眼看到青霜拔到一半的剑亮在自己眼前,瞬间瞌睡醒了大半。 顷刻,叶云安和萧决有说有笑地到了。 竟然是同时到的,叶欢更不敢大意,上前迎接,又是行礼又是让侍女们赶紧去奉茶。 萧决呷了一口茶,连连惊叹。“无忧国果然不亏是盛产好茶,看来来年一定得奏请我国陛下和贵国签订茶叶生意,扩张这条商路。不知辰王殿下以为如何?” 叶云安手指顿了顿,放下茶杯,“这事本王看行,正好本王如今闲了下来,没多少事情可做。来日和国主商议一下,萧太傅的提议。 旧时光整理 若能顺利签订,可是双方互利的事情。” 虽然语气平静,却仍然掩饰不住眉底的兴奋。萧决看在眼里,并不说破。笑道。“辰王殿下此事若成,外臣定是不会忘了您的。” 说完,老狐狸哈哈大笑。 叶欢在边上揣摩。 短时间确实让两国受利。 作为牵线的开头人,萧决和叶云安更是利上加利。但是可惜无忧国因为地理原因,少山多旱,茶叶量少难产。告销库存后,后期实际是做不下去的。 借茶叶打开商路,若真签订,后期无忧国会受制于离国。再至前世的百年旱灾,无忧国今后命运堪忧。 离国真是好算盘,可惜叶云安鼠目寸光看不清局势。 商议好茶叶的事情,萧决让人取来礼单,以及吩咐侍从把聘礼一箱箱抬起来。一半添做叶欢嫁妆,一半待会儿送往辰王府。 礼单很长,不只一两页,共有七页,每一页都是有书桌那般长,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叶欢头皮,估计结束后,太阳都会落山了。 萧决让礼官开始念名单,礼官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起来。“南海明珠十二斛,西域天披三箱,云锦天缎一千匹……天竺夜明珠一颗…………” 念到快一百个名字时,礼官擦了擦眼,似有惊讶之色。然后念道:“美妾一百名!” 趴在宫墙外偷听的宫人们听到这里,眼睛都直了。 “美妾一百名?天啊,离国这出手也太大方了!” 然后一排排薄纱妙曼身躯的美人从宫门进来,朝叶云安盈盈一礼,个个低眉顺眼,水灵灵的,随便一个都比叶云安送给萧决的那个青楼雏妓要漂亮许多。 声音又酥又软,听得叶云安心间荡漾,满脸笑容。 宫人们交头接耳。 “啧啧啧,这离国倒是挺懂辰王殿下的。这些年被那个母老虎压制得都要淡出味了,这百名美女消受下去,估计腰都会没了。” “要是我是男人,坐拥十个都觉得幸福得很。离国一出手就*是一百个。这桩婚事,怎么看都是辰王受益颇多。” 萧决见叶云安十分满意,在他耳边低语一句。“这可是殿下为孝敬未来他岳父的您啊,不知辰王殿下满不满意?” 叶云安简直太满意了,连连点头,不经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婿好感倍增,若是哪天女儿回门,一定得请进府中好好招待。 呃,好像女儿嫁太远了,一辈子能不能回来几次都是问题。那就心里招待好了,反正他非常满意。 萧决笑得也很开心,很满意自己的这次给凤离的建议,这叫杀人于无形。 估计欺负小皇妃的江氏会直接气死。 叶欢嘴角抽了抽,明显这百名美妾是后来添在礼单上去的,字都和之前的不同。 萧老头,好馊的主意。 这时,一声高音划过众人耳际,“东海琉璃神盏一座——” 一尊一人高的群龙多彩琉璃灯盏由三四个大汉小心翼翼地抬过来。 只见灯盏由各种形态的龙交织成盏,每一个角度看光色都不同,分不清有多少种颜色。雕工极其细致,连龙爪上的细微纹理都清晰可见。 价值不仅仅连城一说,光雕工都足以让人估算不了。 趴在宫墙的数位宫人对着这盏华灯连连惊叫,艳羡之色不假于眸。 都知离国皇帝宠爱三皇子凤离,可没想到能宠爱到随便一件给他皇子妃的聘礼,不是价值连城,就是独具一格。这盏灯,起码值几座繁华富裕的城池。 叶云安朝叶欢咳了一声,叶欢点头。反正聘礼砍半两人对分,他要这个大家伙就拿这个吧。 叶云安喜不自禁,决定嫁妆的箱笼,给叶欢添多一点。这些年,那个母老虎背着他敛了不少财,是该吐出来了。 叶欢揉眼,继续瞧礼单,这上面每一件东西,多数都是单数。 俗话说好事成双,这个男人居然是个木的,尽准备单数,她以后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他。 清算加分算,折腾了整整一天。弄完后叶云安热情地请离国使臣去府中吃饭。 一副拉拢谄媚的模样,叶欢眼皮抽了抽。 想起好像很多次都看到这两只老狐狸在一块儿,她知道叶云安是为权,但萧决是为什么呢,她摸不清楚。 反正给她的感觉来,这个老头不怀好意。 叶欢想到很快就要嫁往离国了,决定明日出宫一趟,去青山寺进香礼佛,替自己以及凤离求一次安平。 上次由于凤离那个兄长跳出来横插一杆,没礼成。 青霜想了后道。“郡主担心之事,正是属下担心的。这样吧,明日高手多派一点,随时注意。只要郡主不要离开属下身边,应该此行不会出问题。” 有了第一次的疏忽大意,第二次即使是叶欢心再大也不敢随便把命随便交到刺客手中。 人人都等着看,她叶欢和亲之时是死在路上,还是在未嫁前暴毙。 算起来叶欢是比较幸运的,凤离前三任未婚妻还没下聘就香消玉殒了,她居然撑到*了他下聘,还见过他几次。虽然脸长啥样都没瞅着,但总归是比前三位幸运太多了。 “青霜,按你的意思去办吧,若真有不长眼的敢来,直接不用客气,该杀就杀,该抓就抓。” 青霜点头应是,着手去办了。 青霜一走,叶欢看着满屋子的聘礼,眼里的光放得越来越亮,扑过去直接躺在箱子上,满足地展开双臂,歪着头对锦儿道。“你小姐我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多钱,躺在钱当中的感觉,如同躺在云里一样,如梦如幻,简直太美好了。” 锦儿掩唇直笑,“小姐,能不能擦一下口水啊,快流出来了。” 叶欢用锦帕点了点唇角,还真是。可惜便宜了叶云安那老头一半,不过叶云安说嫁妆给她补丰厚一些,那就算了吧。 想到江氏不仅被迫要看着丈夫和百名美女潇洒,还得吐血把多年敛的财吐出来给她添嫁妆,她开心多了。 江氏啊江氏,都不用我出手,你都得把我娘的嫁妆吐出来,叶云安爱的始终是他的地位,亏得你为了讨好他,多年为他官路亨打点一切,却仍就是一颗弃子。 次日清晨。 “郡主,您让小的打听的事都打听好了!” 妆台前,叶欢正在描眉,听得这话,将眉笔放下,抬眼问半跪着通报的女侍卫。“打听到哪些了。” 女侍卫回道。“因为要给郡主添嫁妆的事,江氏和王爷大吵了一架。江氏不肯,说都拿出来添给郡主了,那二小姐怎么办?王爷说郡主毕竟是远嫁离国,得体恤郡主离乡之苦。再者离国下的聘礼那么多,不多给郡主添点,说不过去也丢不起那个脸。 然后江氏想让王爷得的那一半聘礼添在二小姐今后的嫁妆里,王爷勃然大怒。他说那是离国三皇子孝敬给他这个岳父的,怎么可以添给二小姐。” 这倒在叶欢预料之中,毕竟他那一半最大的两件是百名美妾,还有那个琉璃灯盏。这都是他自己要享受的,怎么可能拿出来。 “然后,江氏看到那进府的美女个个围绕在王爷面前,气得当场晕过去了。昨儿已经叫了大夫过去瞧,说是江氏受不了刺激,一下子中风了,半边肢体都瘫了。” 第30章 求愿(上) 叶欢手顿。“直接中风了?不是请了大夫去吗?” 中风半边瘫,这辈子都毁了。她还没出手呢,怎么倒得这么快。 女侍卫继续道:“是的,还是之前给郡主看病的那位姜神医呢,他医术精湛,郡主是知道的。针灸了很久,江氏反而越来越偏瘫,最后直接倒了。姜医师说,江氏的病是以前过度性情偏激造成的,已经埋下隐患,所以才治不好。” 能越治越偏瘫,分明是凤离故意下手,也亏得他能编,然后叶云安还信,毕竟凤离的医术真的可以。 原来她这个女侍卫早年落下了病根,是有点腿疾的,开了几服药后,走路平稳了许多。 只能*说江氏倒霉,落到他手中,不死也得残。 可惜,医人不自医。 叶欢叹了声,她打算,今日去青山寺除了潜心求诚,再替他求一道平安玉回来。据说青山寺的平安玉,戴着能使人平平安安,少病减灾的。虽然不知管用不管用,但求个安心也好。 继续拿起眉笔描眉,方才已经画了大半,还有尾稍没描,再添两笔就完成了。 一边,装作伤心地擦了擦眼。“没想到母亲竟然病这么重,我应该回府看看她才好,毕竟我也算做了她十三年的女儿。” “郡主果然对江氏孝顺,即使她那么苛待您。”女侍卫肃然起敬,想了后觉得不妥,于是劝叶欢不要这么做。 “之前她害过郡主,害郡主当众羞辱被迫验身还下毒,致郡主重病,即使是她现在动不得了,估计还是会安排人害郡主的。” 叶欢摇头。“孝顺是应该的。我在母亲病重的时候不去看看,让旁人知道尚且议论也就罢了,我不愿让父亲为难。” 努力挤了两滴鳄鱼眼泪,声音逐渐哽咽。“一定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够好,所以才让母亲遭此命运。” 侍女们哗然,纷纷被叶欢这种不计前嫌的孝顺所感动,说亏得叶欢真心相待,可惜看不到她的好还时刻苛待,活该被落得中风半偏的下场。 “我觉得那江氏最好是全瘫得了,半瘫太便宜她了。” “就是,又丑又毒的妇人。在做丫环的时候,趁着主母身怀六甲爬床。早知,她就不是个好东西。” “切,不光她不是好东西。她那个女儿一样,在外人面前一副乖乖女样子,却虐待死三个丫环了。” “哼,之前那二姑娘,还说郡主是个苛待妹妹不敬主母的人呢。要不是郡主进宫后,对国主国后那般恭敬,还对咱们各位姐妹这么好,每次都是轻言细语的说话,我还以为是真的,那个二姑娘,心好坏哦。” 叶欢面上假意为江氏担忧,心里却是冷笑。 上辈子,叶泠就用这种手段,让外人对她印象极为不好。在别人眼中,叶泠是心善人美的娇弱姑娘,而她叶欢是个愚笨,冲撞主母又不善待妹妹的恶毒姐姐。 因此被绑上祭台的时候,无人觉得她可怜,觉得她该死,都盼着她去死。觉得她一身的罪孽神都不嫌弃了,还委屈什么。 重来一世,她学了叶泠那套作风试试,居然比前世做个循规蹈矩的女子还管用。看来世人皆不爱太过规矩的女子,不如一些心机手段有用。 叶欢打算从青山寺回来后,就回辰王府气气江氏,看看她如今的惨状,再多讽刺两句。 当然是看着仇人动不得又气不死,在煎熬中活生生折磨得生无可恋才是最爽。 而她在别人面前先做足了母女情深,就算她做了恶人,江氏告状都无人可信。 这般想着,再描了两笔,两道柳眉完成。尖尖的瓜子脸上,两道细眉入鬓,给叶欢*的容貌多添了几分温婉秀气。 侍女们惊叹。“若是再等个两年,郡主及笄了,便是更加明艳了。” 又听到及笄这两字,叶欢衣袖下的手指轻微发抖。那是来自前世的恐惧。 每每听到这两字,身体便如同被冰窖里捞出来一般,提醒着她前世在世人期待中受那火灼焚烧,有多切肤,蚀骨疼痛。 活活疼死,却耳边听着欢呼声,希望早点把她烧成灰的残忍之音。 多少次午夜梦醒,都是她前世那般痛苦死去的场景,如同凌迟不得安宁。 锦儿问她怎么了,叶欢只是笑了笑,掩去眸底那份恐惧之色。她得以最好的状态去礼佛潜心,这样才能打动佛祖,求来佛祖垂怜之心,听到她的祷告。 不知还能不能见小九上尊一面,至从她重生之后,再也没见过她了。 她记得她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女子,靠帮助人完成心愿积攒灵力,是为了救活一个人。她听小九上尊醉酒时提过一嘴,那个男子因她百世不得善终,需要攒满千盏愿灯才能让他摆脱此宿命。 而叶欢是她的第十个愿望者,刚见到她的时候,小九上尊站在愿树前,给第九盏愿灯浇水。 她曾经问过小九上尊,以后会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她。小九上尊只是摇了摇头,“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见的,你的人生完成是靠你自己,除非你完不成,尚可才会机会见我。但是,我希望你别来见我,我最怕麻烦。” 谁不怕麻烦呢,却偏偏为了救心上人而不得不去解决别人的麻烦。 不知是谁,那般值得她如此深情。 为了保证叶欢的绝对安全,青霜亲自驾车,不假于旁人之手。她感觉叶欢上车前的状态有点不好,脸色苍白,问又不说,觉得很是奇怪。 她明明记得,郡主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漫不经心的小姑娘模样,很少露出那种神情。 “如果郡主心里有郁结,说出来比较好。藏在心里与其一人难过,不如说出来,心里畅快。” 车厢内的叶欢沉默半许,后应了一声。 虽然听起来犹犹豫豫的,总归一声不应好多了。 去青山寺的路上一路无波,除了中途下了场雨,并无别的事发生。 由于上次去青山寺路途荆棘实在太多,这次叶欢不再穿那种繁琐复杂的宫装,而且换了轻便耐操的浅袖齐衫,头上也只挽了根血丝牛角簪。 青霜紧随叶欢其后,抱剑跟随。一行人走走歇歇,直到次日清晨,才到修建青山寺的那块峭石前。当然这块比上次那块大多了,也高多了,望过去不知高许也。 一块巨大的陡峭石立在山峦之巅,隐隐可见云雾缭绕的顶端,可见一庙宇疏于其间,由于太高,暂看不清原貌,只看得到一角白墙灰瓦。 隐隐可听见有僧侣诵经的声音,以及鸡鸣之声,虽然很小。 叶欢抖了抖衣摆上的露珠,方才沾了不少。望着高得需要仰断脖子才能看到的*庙,再看了了看上山的路,更陡,几乎是直上的。 有种上去容易下去难的感觉。 这要是不小心在半路打了个瞌睡,绝对掉下来没有命了。但是即便是如此,青山寺作为无忧国最陡最难爬的寺庙,年年都有不少人爬山去求佛求愿。 青霜问叶欢需不需要帮忙扶一把,叶欢说不要。 她始终相信心诚则灵的说法,要凭自身力上去才叫心诚,这样求来的平安玉才是最灵验的。 凤离带着,她也就更放心。 叶欢看了下脚下穿的靴子,底是钉过短钉的,早就准备好了爬山的一切,只是可能累点,不会出问题的。 一步步朝上走,走到快百步的时候,她额头轻微出汗,心头跳得不行,太陡果然影响太大,但是,接下来还有九百步。青霜在后面想扶她一把,叶欢仍是摇头拒绝。 “我真能行。” 青霜拗不过她,只能随她所愿。 还有七百步—— 六百步—— 三百步—— 走了七百的时候,叶欢的腿脚已经麻得不行,为了预防自己真的摔下去,她用一段粗枝,代替身躯的平衡。 额头上清汗淋漓,大颗大颗地朝下掉。脸色已经红得不行,明显有中暑之兆。 体力透支了多少叶欢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是不能停的。即使每一步走得都得如同刀割般难受,但总归比前世被烧死好很多了。 这点苦都受不了,她怎么去做他背后那个女子,怎么让他无后顾之忧。 她忍耐着继续走,为保持平衡,努力使身躯倾斜度不能太低,认真走着。 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叶欢迈上去的时候,如同大赦,整个人趴在地上,腿脚疼痛是怎样的,她已经麻木不知深浅。身上的衣衫从里到外渗透浸湿,贴在她因为中暑通红的皮肤上,昏了过去。 青霜扶起叶欢,捞在背上背起。 这千阶走来,她一个常年习武的都受不了。腿脚都麻了不少,却不知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坚持到最后一步的。 其他体力较好的侍卫陆续还没跟上来呢,大部分还在路上歇气。 青霜呸了一口,一群大汉,还不如一个没习过武,养在闺中都弱女子。 天已大明,鸡鸣声逐渐少了许多。 青霜背着叶欢气喘吁吁地走着,终于到了青山寺门口。 一名灰衣扫地僧侣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第31章 姐姐不凶哒 青霜向扫地僧回了礼,望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叶欢,有些忧心忡忡,问。“师父,寺里有人会治中暑不?” 扫地僧听闻,走过来看,仔细瞧了眼叶欢的情况,道:“这是爬山寻常情况而已,施主不必忧心,进寺让方丈引见小师叔即可。” “小师叔……”青霜略有迟疑。 扫地僧见她犹豫,继续道:“施主不必忧心,小师叔是女子,对小姐不会造成名誉损害,施主放心吧。” 青霜谢过扫地僧,背着叶欢进寺找方丈了。 叶*欢是被针扎醒的,怕疼的她呀的一声叫出来。 朦胧擦眼,想要坐起身来。 只听得一声低沉如水的女子声音,“不要动,贫僧还在给你施针呢,动了针头可就没入身体里了。” 叶欢听得乖乖躺着,不敢动了。望着身上那一排排针,疼得额头上直冒冷汗。她最怕疼了,怕得要死,肉眼可见数针扎在身上,看着就可怕。 她记得自己爬山导致中暑了,应该是在给她医治。 沿着眼角余光,瞥见一角灰色的金丝僧袍,和一双修长的手指,虽然手指漂亮,但是指甲很浅,到了指头的位置就剪过了。 女僧眼神清冷,不露声色,胸前挂了一串黑色的大念珠,戴着顶灰色帽子,遮过眉骨。 叶欢为了缓解气氛,和她讲了几句,她一个字都不接,后烦了接了一句“小姐太吵”后,叶欢尴尬地将嘴闭得如同葫芦般,再也不说话了。 静室里很静,即使是一丁点呼吸声,也是听得清清楚楚,更别提窗外树叶随风摇动擦出的摩擦声。 她斜眼看了下窗外,入目一片葱郁的红枫,灼目鲜艳十分好看。 身上的灼热暑气逐渐退了去,感觉好了许多。治疗过程很长,直到叶欢再次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才算结束。 女僧看了一眼眯了眼说着梦话“钱真好”,嘴角抽搐,退出静室,向外面等了半天结果的青霜道,“她没事了,等她再次醒来,就大好了。” 青霜连声道谢,拿出钱财相谢。女僧婉拒,笑道:“施主若是有心,他日在佛祖面前多添点香火钱便是。”她觉得也是,便再次谢过。女僧说了句“客气”就走了。 青霜推门,看到叶欢神色恢复如常,松了口气。 原本女僧是想直接使用传统方式,刮痧。但是青霜考虑到几日后叶欢即将嫁人,女僧便用了施针的法子,虽然慢点,但不会影响到皮肤。 毕竟刮痧,肯定短时间是会落下伤疤的。临嫁之前落疤,终归不好。 女僧拐过两条小道,沿途在找什么人,后看到花坛后站立的灰衫人后,上前喊了声“师兄”。 凤离转过身来,脸仍旧被幕离遮了全貌去,只留了莹白的下巴。许是多日有愁事,下巴尖了许多,精神状态也不大好。 他问:“她没事吧?” 女僧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没事啦,师兄你放心。我的医术,从小到大和你都是不分上下的。” 凤离松了口气。“那就好。”声音略带忧色,不免仍是紧张。他知道她身子骨并不比他好上多少。之前探脉,由于多年营养不均衡,导致脾胃虚弱,元气不如常人。 虽然调养过一段时日,却又跑来爬山了,真是不知道照顾自己。若他半路拦下,她肯定不愿意,但是她也实在太倔强了,非要爬。 只能在以后娶回家好好管着她的倔强了。 真是只不让人省心的小猫,不乖的那种。 对于凤离这种清冷性子也会有*喜欢上的人,女僧感到很疑惑,她问。“师兄,我可是记得你对每个女子都不多看关心几句的。她到底是有什么魅力,为何你这么在意她?为了她甚至亲自来无忧国来提亲。” 虽然说,她这个师兄为了身份不穿,多数时候让萧老头代劳。 凤离目光看向远处,似有追忆,半天后才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她被人活活烧死在冰冷的祭台上,那天是她及笄。她死了,死在了愚昧无知的臣民盼着她去死的目光中,绝望地闭眼。 你知道吗,她很怕痛的,怕到蚂蚁夹她一口,她就能疼哭。” 女僧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风离,“还有这种事情?不会吧。” “虽然并不知道那个梦是真是假,但是我确实见到了这么一个怕疼的小姑娘。” 凤离说起第一次看到叶欢的时候,“是在辰王府的时候。关于她的传言我一直很好奇,说是郡主,我见到她的时候,几乎是食不果腹,面黄肌瘦。狼狈得像只小野猫,被一只大黄狗追着,护着一盘冷馒头,那馒头上全是灰。” 他说到这里,眉梢掩饰不住心疼之色。“我动了恻隐之心,用飞镖杀死了那条狗。” 女僧听到这里,似有感,又问道。“那她知道是你帮她的吗?” 凤离摇头,“我的身份惹眼,不仅在离国都树大招风,更是不宜在更多人面前露面。” 女僧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藏着掖着,对自己媳妇也是这样。小心她以后知道你藏马甲,会让你跪搓衣板。我听说好多丈夫欺骗媳妇,都被媳妇惩罚了呢。” 凤离觉得这种事情太离谱了,像他小皇妃那种温婉的女子,定不会做出这种欺压丈夫的事来。 “是吗?小心师兄别打脸太快。”女僧笑了笑,拍了拍凤离的肩,然后走了。 挥手。“师兄,她在第八间客房,门口站着一个冷冰冰的姑娘,看老婆的时候别被发现了啊。那个姑娘,凶得很啊。” 凤离皱眉,“怎么每次都在。” 青霜摸了摸鼻子,发觉有点痒,不知道谁在背后念了她一句,继续杵在门口当门神。 抱着把同样冒着寒气的剑,现在那里,以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如同雕塑般站得笔直。 然后凤离转了两圈,选择从后方向找窗子入,他并不喜欢招惹麻烦,会吵到叶欢。 然而客房只有前门一道窗户,其他三面都是灰墙。然后凤离发现,各有几个侍卫守着不同方向以及防御薄弱之处,看得是严实无比,连只苍蝇都不许飞进去那种。 这丫头,身边怎么这么多人守着。 深觉瞅媳妇无望的风离,有些丧气,准备抬脚回去的时候,看到端着一斋饭的小和尚,朝叶欢的客房这边而来。 彼时,正是晌午时分,寺里给各位香客送斋饭的时候。 凤离于是走过去,挡住小和尚。 小和尚傻傻地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凤离*,由于他个子太矮,只能仰长了脖子看风离。 “大哥哥,你是饿了吗?要不这斋饭先给你?反正待会儿十二师兄也会来送饭,小葫芦可以让他和我换,给那姐姐送。” 凤离摇头,只是蹲下身子,指了指自己,轻声道。“不是,哥哥是问你,你觉得哥哥这种大个子能混过去送饭吗?” 然后低声说了句,“哥哥和姐姐认识,想去看看她,但是那姐姐的侍卫们守着不让进。” 小葫芦先是摇头,“不行的,送饭的都是像小葫芦这样的小和尚,大哥哥你太高了,过去很容易被戳穿的。而且那个姐姐听说家里是给她议了亲的,更是不能和外男见面。大哥哥,你这样会让她名声受损的。” 然后指着抱着剑的青霜,打了个哆嗦。“而且那大姐姐一看就很凶啊,大哥哥还是不要自找麻烦。打起来的话,客房里的姐姐会被吓到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凤离觉得实在是太难了,明明是自己的媳妇,却怎么都见不到。 小葫芦见他十分难过,摸着下巴想着,一会儿然后眼睛一亮,扯了扯凤离的袖子,“大哥哥可以给小葫芦写张纸条,也许那姐姐看过,会明白你的意思的,然后就出来和哥哥叙旧了。” 凤离觉得可行,但想了后觉得不对。主动递纸条,肯定会被她怀疑到身份上来。“不行,这样有人会揍我的。” 小葫芦耸耸肩,“那就没办法了,总不能等她自己走出来,不用大哥哥去递纸条那般刻意?” “自己走出来?”凤离身躯一顿,他怎么没想到呢。 小葫芦摸摸头,不明为何凤离突然就放弃,折了回去。 “管他呢,这个大哥哥太奇怪了,明明想见那位姐姐,却又不敢刻意让她知道。” 他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亮秃秃的脑瓜子,“原来大哥哥欠了那位姐姐很多钱!怕被那位姐姐追着打。” 然后说了句,“我可是真是个又聪明又机灵的小和尚,又猜对了!” 眼看饭菜快凉,小葫芦加快脚步,赶紧去送饭了。 “郡主,吃饭了。” 青霜接过小葫芦手中的饭菜,打赏了块银角子给他。恐他像女僧直接拒绝,赶忙道:“这是给你买糖葫芦的,但是不能多吃,会长蛀牙。” 小葫芦愣了愣,然后将银角子塞进袖兜里,咧嘴笑。“原来姐姐不凶哒,姐姐真好。”然后一溜烟跑开了。 第32章 求愿(中) 青霜面具下的脸泛红,这还是第一次被小孩夸她不凶呢。 里边传出叶欢带着睡意的应答声,“青霜,快进来吧。” 青霜端着托盘进去,叶欢眼睛还是微朦的,睁得不是很开。着了身青色寝衣,正在妆台前梳头发。 面色红润了许多,显然恢复得不错。 “青霜,我头发打结了,你来帮我梳一下。”叶欢朝青霜招手,木梳卡在半路下不去。 青霜走过去,只用了两三下*就梳柔顺了。“梳头发的时候要顺着梳齿和方向梳,这样很容易梳的。而且郡主你是不是太懒了,这头发有多久没洗了吧,打结这么严重。” 叶欢矢口否认,“只是发质不大好而已。” “是吗?感觉都有味了,有股汗味……” 叶欢:…… 那是她早上爬山惹的汗,不代表她懒! 虽然叶欢坚持否认,青霜也懒得和她争,让人去后院打水,斋戒沐浴后再去礼佛,不然佛祖都会嫌弃叶欢身上这味道。 叶欢无力反驳,从头发嫌弃至全身,还带她无法反驳的理由。青霜这毒舌,果然是越练越炉火纯青。 睡了大半日,叶欢饿得很,两三下就把青霜端过来的斋饭全吃光了。 见她吃得如此快,青霜不禁疑惑,问叶欢好不好吃。 叶欢只是一脸茫然地抬头,“为什么我吃的时候你不问,现在我吃完了都忘记啥味了。” 青霜无言。“忘这么快,郡主您是鱼的记忆吗?” 叶欢接了一句。“红烧鱼定是好吃的,只可惜现在不能吃。” “……”你还不如不接话! 次日。 天未大亮,寺里公鸡打鸣声和僧侣的诵经声朗朗而起。 已然梳洗完毕的叶欢,换了身深红石榴衫裙,提了只竹篮子,里边放着只青瓷碗,想趁着清晨时分,采几朵花和露水,晌午的时候煮花茶喝。 青霜叮嘱她不要去太久,采够就回来。本来她是打算代劳的。只是叶欢坚持,说自己老不活动,迟早真成一条懒惰的咸鱼。 寺不大,只有一个挨着竹林的花坛,不大,品种倒是多,几乎寻常的品类都有几朵。 叶欢找了一会儿,都没看到她要找的茉莉花在哪里。 “那就采两朵玫瑰吧,美容养颜。”叶欢手指伸向开得最漂亮的那朵红玫瑰,刚一碰到就和另外一只手触碰到了一起。 她连忙把手抽了回去,那手的主人也慌了地收了回去。 抬头,两人先是对视一眼,愣了后相互各退三步。叶欢觉得很尴尬,背过身去。好一会儿才重新转回身了,正好他也转过来。 “你……”两人异口同声。“真巧,你也来采花煮茶。” “呃……”叶欢更加无力吐槽自己了,为什么每次见到凤离,她都特别不好意思。明明心里是开心的,却又想直接跑掉,将这满脸的尴尬藏了去。 “姑娘(公子)先说。”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这下不止叶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凤离的面子也挂不住了。 小姑娘和他也太心有灵犀了吧!几次都是异口同声,仿佛互相做了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这……姑娘,好巧啊,在下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凤离虽然嘴巴上将偶遇这事以纯属巧合的语气表达,实际上幕离下的那张脸表情完全已卖了,只是叶欢看不到,还以为两人是真的特别有缘分,连采朵花都能看上同一朵。 果然命中注定的姻缘就是不一样! 叶欢脸*更红了,低了头去,用脚尖点地,企图转移自己此时的尴尬。 凤离继续字正腔圆地扯着谎皮,“在下是来礼佛求愿的,昨天刚爬过千阶山梯,结果中暑了,休息了一整日。今日便想趁着晨露新鲜,采一点回去以花煮茶。没想到姑娘也在。 姑娘也是来礼佛的吗?” 叶欢点头,脸红的更不行了。 这缘分越来越大了,竟然目的都是一样的。她爬过千阶山梯,他也爬过,而且大家都中暑了。 考虑到凤离那传说中孱弱的身体,叶欢鼻子都酸了,待会儿去礼佛一定要和佛祖多说两句,让凤离身体赶快强壮起来。 凤离收到成效,更深切地询问叶欢。“不知姑娘为何人求愿?” 叶欢抬眸看了凤离一眼,然后迅速低了头去,“为一人祈福,希望他身体康健,长平永乐。” 虽然只是一眼,凤离已然读懂了叶欢那一眼夹裹着隐隐爱恋的深意,心里瞬间停滞了,幕离下面容紧张和喜悦两相交织。说了句。“那人可真有福气。” 这句,叶欢听不出深浅,还以为凤离是因为自己爱上他身份外的那个形象在吃醋。 她笑得很尴尬,于是继续道。“嗯,他很好,比那个传说中的三皇子凤离好太多了,凤离和他完全没法比。” “咻”得一声,凤离感觉自己心上中了两枝箭,一枝是被表白的小心心箭,而另一枝是嫌弃被拒千里的插心刀箭。 这…… 他忍不住问。“为什么呢?难道姑娘不喜欢那位离国三皇子?” 叶欢装出一副无奈又认命的表情。“谁喜欢他啊,他身上的缺点可是远超优点。” “比如——” 叶欢摊开双手,数一个缺点掰一个指节。“第一,他作为一个男人,身体那么差,我估计还没嫁过去就半路成了寡妇。 第二,他克妻,一连克死三任,这三任可怜着呢,都没见过他,还没等到下聘就香消玉殒了。 第三,太招摇了。明明知道自己树大招风惹人嫉妒,还整天玩弄权术,和自己的两个兄长都不对付……” 那张小嘴喋喋不休,一连数了凤离十几个缺点,当他以为要说完了的时候,叶欢又提了一个。 “ 第十八,他母妃姜氏性格太强势,我要是嫁过去,绝对是善良媳妇被恶婆婆欺压的下场。” 凤离很想解释,“其实……”但马上就被叶欢截断,继续数下一个缺点。 这让凤离对自己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他就这么不堪她待见吗?从他本人数到他身边可能存在每个有问题的侍从身上。 都被这丫头有眼有板地讲了明明是假的,却听上去有那么几分道理的缺点。 “既然如此,姑娘为何要嫁与他?” 叶欢耸耸肩,一副我无所谓的表情。“利用他逃婚呗,卷跑他给的彩礼,逃之夭夭溜之大吉。你别不信,我还真是这么想的。” 凤离的心上被扎了一堆的小箭,欲言又止。叶欢左瞧右瞅,看*他想忍却快忍不住的模样,人显然有些急了。 他这是要承认了吗? 狗男人,你的马甲捂不住了吧! 叶欢面上不显露,心里却是炸开了花。她就站在这里,等着他乖乖承认。 再不承认,媳妇就没了! 凤离内心纠结,十分煎熬。不承认她会逃婚,半路跑了。认了萧老头不放过他。他左右为难,权衡利弊之后,终于咬牙道。 “其实在下就是——” “郡主!您怎么还没出来?” 青霜的声音于不远处徒然想起,打断了凤离的话。看到叶欢旁边那人,青霜握紧了剑柄,语气森寒朝凤离吼道。“怎么又是你?不知道我家郡主已经议过亲了吗?你这般私下与之纠缠,是想损害我家郡主名声吗?” “唰”的一声,剑刃出鞘。与此同时,凤离身躯凌空而起,迅速后撤。在青霜刺过来之时,人已撤离在数丈之外。 撤离成功的凤离,对青霜比了个中指。青霜何尝不知道中指的意思,怒不可遏地追了过去。她移动地很快,几乎是一闪,叶欢眼前一花,青霜就追过去了。 很快,传来兵器交接的声音。由于隔得太远,声音很小。很快,青霜带着伤阴沉地回来。 明显手腕被凤离的飞镖震伤,带了一团青淤,拿剑的手有些发抖,嘴角有血不断滴下。 叶欢吓坏了,赶紧上前,“他下手是不是太狠了?这都出内伤了,都吐血了。”JSG 然后去擦,越擦越止不住,慌忙问青霜疼不疼。 青霜咳了一声,解释。“追人的时候没留意,撞树干了,这是鼻血。手腕上那淤痕才是他打的。不过属下也没让他占到便宜,打散了他固定斗笠的发簪,削断了他的头发一缕。” 然后青霜拿出一缕乌黑的青丝,递给叶欢,垂眉,低声道。“属下知道郡主不愿远嫁,不得不放弃心上人。属下替郡主取了他的发丝来,郡主今后可以当作念想,别再去找他了。” 叶欢看着手里的发丝一愣,带着丝丝淡淡药香,确实是他身上的味道。但是…… 还是忍不住和青霜解释了。“青霜,其实他就是凤离。” 青霜听得叶欢这话,显得异常震惊。“不可能。 世人都知道离国三皇子凤离身体孱弱,连自己的府门都鲜少出,怎么可能远途跋涉到无忧国来。而且每次他看上去与传闻不符,您看他哪里,有半分病弱的样子。” 她安慰着叶欢,千万不要因为这个人而迷惑了心去,没结果的。 第33章 钢铁直女 青霜不信,叶欢也不多作解释。 毕竟凤离行为异常,换谁都难以费解。叶欢虽看穿凤离的身份,却仍不知凤离这般费力隐藏身份的缘由。 叶欢抬头望天,东边骄阳已升起了一半,应是巳时左右,该去礼佛了。“走吧,去礼佛。” 佛殿内。 叶欢接过僧侣递过来的香,低头将其插入香土中。袅袅青烟升起,盖过她的眉骨。 她低头*跪在蒲团上,闭眼双手合十,心里默念。“小女诚求未来夫君身体康健,长平永乐。若得偿此愿,今后小女愿终身侍奉佛祖,潜心向佛。” 将自己所求传达给佛祖后,叶欢睁眼,望着那尊巍峨而不苟言笑的佛像,拜了三拜。 起身,去摇签。 僧侣问叶欢是想要姻缘签,还是平安签,还是求富贵签。 叶欢敛目:“平安签。” 僧侣便取了刻有“平安”的筒子给叶欢。叶欢抱着筒子摇了一阵后,闭眼取了一签。 “这签——”叶欢盯着上边的签文和最下面那三字,眸目倏然缩紧。 再摇了两次,结果还是同样的签。 “摇三次还是同样的签。”僧侣提醒叶欢,“不能再换签文了,再换也是同样结果。” 叶欢垂眉,不再坚持,她犹豫片刻,将手中签递于僧侣解签。 僧侣接过,先是说了句造孽,然后读签文。“衰木不逢春,孤舟遇大风。动身无所托,诸事不顺遂。 这签文的意思是:时运不佳,行事遭遇坎坷,出门没人牵挂,一生事事不顺心。” 叶欢咬紧下唇,不死心地问僧侣,“这还能有和解吗?” 竟然抽到个下下签,而且是替凤离求的。实在是太惨了,早知道她还不如不来抽。 僧侣叹了声,“抽签这事在人不在天,即使是上上签,光凭签文也是没用的。” 叶欢不明所以,“大师能不能说明白一些。” 僧侣解释。“贫僧的意思是,施主求签文不如求自己。求愿拜佛只是求心安,若解还是靠自己。” 叶欢只能拿着签文出了佛殿门。 她心情复杂,比之前进去的时候差了许多。虽然大师让她心安,她觉得还是很不开心。 陆续不断有人拿着签文出来,多半是兴高采烈的。 “我抽到了上上签呢!” “我也是!而且解签大师说,我夫君今后做生意会遇贵人,一帆风顺的。” “那可太好了!虽然我是上中签,但是大师说只是一点点小问题啦!” 为什么他们都能抽到好的签文,她却不行。 满脑子都是他们讨论的笑声,叶欢听着,只眼前模糊,逐渐变得漆黑,笑声涅灭到耳鸣。抬手扶额,却站立不稳,直接摔下台阶。 她不知道自己滚了多少步台阶,只觉得身上很疼,疼得她脑袋麻木,谁叫她也听不见。 “郡主!” 青霜一声急呼,飞身掠去。却有人快她一步,将叶欢捞起。眸瞳缩紧,警惕地看向扶起叶欢那人,正是凤离。 “登徒子,你究竟想干什么?”声音骤然冷到极致。 “还请姑娘言辞放尊重一些。”凤离冷声道。 仅仅只是扶个人而已,并未有失妥之处。得到句“登徒子”,任是再好脾气,他也是有点生气。 青霜看了一眼凤离行为并非不端,便不再说。 凤离不想和青霜多有纠缠,把叶欢交过去。青霜扶着昏迷的叶欢,快步离了佛殿。 看了一下手心,这是他方才去扶,掉*在她身边的签文,黑色的眸子跳动着火光瞬间将签文捏为齑粉。木屑从他修长的指尖滑落,鲜少细沫入了指甲内,他弹了弹,去佛殿兴师问罪。 此刻佛堂满人求愿,解签僧侣正在给别人讲解签文。 凤离带着蓝七走过去,在几筒签文前扫视一眼。解签僧侣笑道。“施主是来摇签求愿?” “嗯。”凤离话音刚落,举起一筒签,将其全部倒了出来。哗啦啦的签子掉了一地。 僧侣脸上笑容逐渐消失,“施主意欲何为?” 凤离扫视一眼,地上签文全部是下下签,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看了一眼佛堂里色的人,再看看上首贡奉的佛祖,并不想佛堂染血,率先走了出去。 被撞破的解签僧侣哪能放过凤离,随即找个理由,将佛堂之事交于另外一个僧侣,追了出去。 “黄口小儿,站住!” 凤离自然不是什么黄口小儿,他弹了弹被震到的耳朵,当没听到似的,混入人群中。 殿外人多,而凤离在人群中装作求愿者与人阔谈天地,不好直接下手,僧侣气得咬牙切齿。 他气愤功夫,人群中却早已失了凤离的身影。左瞧又看,都找不到人去哪里了。一问,谁也不知道凤离的去向。 彼时,一僧侣上前来,低声问他。“人呢?” 解签僧侣咬牙切齿。“跑了!” 那僧侣忧心忡忡,急眼了。“跑了,那怎么办?这是让上头知道,咱们都跑不掉啊!” 解签僧侣先是沉默,后想起一人来。“不是还有那个女子住在寺中吗?他跑了,可她还在。” “那……” 解签僧侣露出非出家人的残忍笑容,面目显得十分狰狞。 “盯住她,什么时候落单,就什么时候下手。还有她身边那个女侍卫,一定要想法子引开,不然真不好下手。” “好!我去将她引走!”僧侣点头,即刻去做。 叶欢从台阶上摔下去,虽未受重伤,却擦了几处皮肉伤。她疼得呀呀叫了半天,惹得给她治伤的女僧不得不给叶欢封了哑穴。 劝慰道。“一点轻伤哭什么鼻子,你又不小了,看样子也有个十三四岁了吧。” 叶欢哑然,她确实不小了。再过几个月,她就满十四岁了,从豆蔻年华跨入金钗之年。 但她很想解释,真的只是怕疼呀,这封了哑穴不让她痛快叫出来,憋着真的难受。 于是眨眼疯狂暗示,却次次暗示落空,女僧连瞅她一眼的兴致都没有,只当她眼睛抽筋,问要不要给她看看。 然后举了一根细长的银针。 叶欢连连摆手拒绝。 直到女僧治疗完毕出去,叶欢的哑穴才得以解,憋了半天的闷气这才痛快吐了出来。“呼,好可怕。” 青霜点了一下叶欢的额头,忍不住问道。“郡主,您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叶欢捞起两只受伤的手,吹了又吹,她将抽签的事同青霜讲了,并且严肃地告诉青霜,“我是被人*绊了一脚,不是自己摔下去的。” 即使是她当时心里再不平,气糊涂为什么自己抽签运气那么差。但是并非是她看不清路摔下去的,而是有人趁她气的时候,在后面给了一脚。 青霜皱眉,回忆了当时看到叶欢摔下去的情景。“当时郡主身后并无人。” 叶欢不相信。“怎么可能?” 没有人她是怎么被人绊了一脚,难道是自己的幻觉。不可能啊,她还听到了呼吸声,带着一点粗气,像是那种老嬷嬷的声音。 青霜疑惑,这事她也没办法解释。毕竟她那个角度是真的没有看到。虽然当时人真的挺多,叶欢倒下的时候,吓得那些人纷纷退开,避之不及。 但人多混杂,叶欢说得也不无道理。 “不过郡主,您怎么因为一支签文就气糊涂了。连抽三支,都是一样的,你就没有怀疑过万一那筒子里全是一样的签。” 以叶欢掉下台阶来看,签文的事与此联系太大。说不定就是有人故意而为,想借叶欢不注意,让她受伤,验证签文上的事。 经过青霜点分析,叶欢也觉得不对,难怪她一直求解法,那个大师始终推脱。看似有道理的顺其自然,实际就是影响扰乱她的心情,让她误以为签文的事,反而更有可信度。 “但是签文,不是替我自己求的。” 叶欢扶额,当时她并未告诉大师她不是为自己所求,却被对方误以为是给她自己求的,后脚赶紧让她倒霉一次。 不知为什么,叶欢远远觉得这事不会就这么结束。便与青霜合计对策。 青霜想了道。“这两天休息下,看有没有人来找茬就知道了。” 随即吩咐下去,暂时让守卫放松警惕,让对方误以为防守薄弱,引君入翁。 当天夜里。 青霜依旧守在叶欢门外,先是催促了叶欢不要再看书了,早些休息。而自己靠在门外,也打了个哈欠。 一侍卫上前来,提了个食盒前来,“大师姐,要不要换个班?” 青霜揉了揉倦色的眼,摇头说不必。 那侍卫便将食盒放在她面前,“要不这样,我替大师姐守一会儿,您先吃个宵夜,吃完咱们再守。” 青霜犹豫片刻,还是摇头。“我不饿,你拿回去吧。” 侍卫先是悻悻地垂了眉,然后再道。“大师姐,师兄他很担心您。上次他跟我说,发觉您瘦了,让我好好照顾您。我不敢不听师兄的话,被他发现您还是继续瘦下去,我会很为难的。” 青霜皱眉。“大师兄管这些干嘛?我瘦与胖,好像也不影响他啊。难道大师兄是怕我太瘦了,和他切磋武功,他赢得会太轻松?” 然后她拍了拍侍卫的肩,“放心,大师兄的忧虑是不存在的。这段时间我有好好练武,他不会胜之不武的。” 第34章 毒发 一番好意说辞却被直接误会了,侍卫忙解释。“不是,师兄他是真心实意担心大师姐,和练武切磋无关。*只要是大师姐的吩咐,他都乐意上去做的。” 青霜接了句。“那为什么平时你们叫不动他——” “这——”侍卫鄂然。他又不是大师兄心上人,哪敢使唤大师兄? 继续道:“大师姐和我们师兄弟是不一样的。您和他从小在一块儿习武练字,分量早就超过我们了。您和他是青梅竹马,情深意重自是我等无法比拟的。” 青霜抬眸,喃喃念着这四字。“情深意重?” 侍卫看不清青霜面目下的神情,还以为她是明白了,欣慰地点头,却点到半路就戛然而止,笑容逐渐凝固。 “当时一起练武的有十来个师兄妹。个个他都青梅竹马,情深意重?” 青霜深觉失落。 一直觉得师兄是轮风光霁月的明月,皎洁如斯,却不知这轮明月照亮了所有人,并非她一人独有。 侍卫脸色涨得通红。“大师姐,您真的误会了。其实大师兄对您不一样,是别的师兄妹都羡慕不来的。” 青霜有些淡漠地道。“不过是我和他练武输在他手下次数多了,他觉得过意不去。以后我会注意多赢他两次,省得他老过意不去。” 侍卫无奈叹气。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就不该他来,还是大师兄自己硬着头皮上吧。 他叮嘱青霜一定要吃了夜宵才行,毕竟守夜肚子会饿的,再不吃就凉了。 这句话青霜明白地很快,让侍卫放心。侍卫叹气,大师姐什么都懂,什么都看得清楚明白。 却唯独看不懂大师兄的心。 室内。 烛火打在叶欢的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面容神情。她虽然目光是留在手中医书上的,实际上一直张着耳朵听青霜与那侍卫谈的那席话。 直到那侍卫走了,这才放下手中的医书,朝外边唤了声。“青霜,你进来,我与你说会儿话。” 吱呀一声门开了,青霜走了进来。许是染了夜露,额前的发丝有些湿。 叶欢看了她一眼。 蝴蝶面具在烛光下跳动得厉害,看不清青霜此刻眼中神情,便指了指自己对面铺了软垫的梨木椅,让她坐过来些。 青霜先是推脱,坚持站着。 叶欢笑了笑。“总不能我仰着脖子和你说话。” 青霜犹豫片刻,还是坐下来了。 坐得近了,叶欢看得清楚了些。青霜眼里有些不同于往常的失落,眸子的光有些黯淡。 想必是非夜才使她这样的,以前无论何时,她的眼神都极其冷静而自持。 前世青霜年过双十都未出嫁,她一直是以为是其性格原因。 却不曾想,其实是青霜对感情这层次有所曲解,而非夜也不主动表白。两边各自暗念对方,都没勇气迈出捅破那层窗户纸。 这当然是不可以了。 叶欢都替他们急,明明可以在一起的,拉不下面子反而会害了彼此的一生。 想到此处,叶欢先是咳了声,然后直奔主题,把话直接挑明。“青霜,非夜他对你是男女的喜欢,不是师兄妹。” 青霜先是有些*怔愣,后摇头。“怎么可能?他又没说过。” 叶欢解释。“有些事不说,不代表不是。就像你也没和他说不是。” “我……我说不出口!” 青霜耳根泛红,鲜少地结巴了一次。 这是叶欢第一次见。 更多的时候,叶欢只见青霜的冷静和杀伐决断。却不曾其实看着冷冰冰的女子,在感情方面会柔软下来。 她没有像那个侍卫急着劝成功的那种方式,只是笑了笑,反问青霜是不是每次见了非夜,都恨不得和他多说几句话。 青霜被叶欢问得答不出口,只能以点头来回答。 “不仅想和他多说几句话,甚至每次没见到他的时候,都在想他每天在做什么,在意你这个师妹是不是和别人不同。” 青霜耳根更发烫了,点头应是。 “而且他每次对着你笑的时候,你很想拉他的手,却又怕他嫌弃你不够矜持。但是他每次笑的时候,你总是不自在地把目光移向别处?” 青霜点头又应是,一度怀疑叶欢是不是偷看她和自己师兄在一块相处的细节了。 叶欢看穿她的眼神,默然垂眼。 我想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有时候爱上一个人太奇妙了,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她魂牵梦萦,每笑一下,她都会心魂荡漾,心里如盛开了千红万绿似的。即使是她知道,明明世上不会有完美的人。 却因为,她爱他,便觉得他是最完美的。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诚然不假。 想到此处,叶欢拍了拍青霜的肩。“这就是喜欢,你要去主动追他。所谓女追男隔层纱嘛,不难。就算他不喜欢你没关系,时间还长。在他没成亲前,你都是有机会的。” 青霜欲言又止。 叶欢可不会让她犹豫,迅速添了一把火,“你不去,别人巴不得你放弃。非夜那么优秀,多的是女子想要追求他。难道你想他娶了别人,眼里即使再有他,也不能和他在一起吗?” 青霜急了,“那可不行!” 叶欢掩唇笑,“那不就行了。” 青霜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勇敢向非夜表明心意。 即使是心里仍然是慌得不行。 叶欢一边鼓励着青霜,一边心里替青霜捏了把汗。 青霜性格太直了,不知表明心意的方式会不会与众不同,把非夜吓跑。 于是翻箱倒柜了一阵,找到一本收录关于风花雪月的书递给青霜,指着里边她标注过的,“这些合适。”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这个,君心似我意,我意似春风?属下也不懂。” “这句属下倒是懂的,阁下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哈哈!” “不,你不懂!那句话我没有标注,那句是骂人的!” “那这句呢。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那句也是骂人的!你把这句话说给非夜听,他会气死!” 句句都挑那些自己没标注过的,叶欢深觉无力。费劲心思标*注了些浓情蜜意的词句,一窍不发的青霜,却对那些骂人的词句感兴趣。 这姑娘若是能说动非夜,估计太阳会打西边出来的。 至于后来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那已是后话了。 更鼓已过三巡,青霜猛然抬头,把书揣进腰间玉带中,叮嘱叶欢早点休息。 叶欢觉得青霜反正不开窍,不如把书还给自己,毕竟她准备这个,是为了以后成亲后,换着花样地调戏凤离,然鹅青霜却不还了。 瞅着能认字却读不懂还不听劝的青霜,叶欢还能怎么办,只能明天自己再拿一本重新标注。 青霜捧着书走出去,提走了桌案那盏灯,准备挑灯夜读一下,为拿下非夜做准备。 青霜难得把剑放在了一旁,捧着书继续看,一连翻了好几页,觉得里边的内容都很美。 她指着屋梁,兴致勃勃地念着她最喜欢的那句。“阁下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正好方向指的是某个趴在房顶上的人,瞬间条件反射地跳了一下,几块瓦掉了下来,碎片的声音惊动了青霜,随即捞剑拔鞘,飞上房顶。 那人沿着房梁一阵后撤,青霜紧追不舍。几番追下来,已是离了客房数里。 青霜一走,叶欢听得外边异响开始动了。 她缩在被窝里努力保持着冷静不出声,握紧了匕首的把柄,但仍然是紧张到手心浸出汗来。 她听见有窸窸窣窣的轻微脚步声,虽然尽量压得很低了,但是她紧张的神经听了个明白透彻。 还不止一个人,听起来有几个人。 被子里全藏在被子的女侍卫请按了按叶欢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一切有她在呢,部署已就班,让她尽量装出一副睡着的样子。 叶欢表示明白,尽量保持着安睡的模样。为了显示得更真一些,她还有一下没一下地发出轻微鼾声。 终于,她感到那几个人已经到了床榻前,然后是掀珠帘的轻响,听见了一阵猥琐的嗤笑。 “真没想到这个清和郡主这么漂亮,难怪主子说把她卖进青楼,肯定是头牌。” “可不是,这么漂亮,白白便宜那个要死不死的病秧子干什么?不如嘿嘿嘿——” “正经点,别误了大事,先捂住她的口鼻,上麻药!” 然后一股子臭烘烘的粗汉子气息凑近叶欢的嗅觉,惹得叶欢胃里一阵倒腾。 那人拿着帕子准备打开,叶欢和女侍卫同时坐起身来,一人持匕首,一人放袖箭,“咻”的一声,就倒了两个。 其他人也被屋子里藏匿的其他侍卫按了个老实动弹不得。 叶欢弹了弹肩上的灰,让人把这些刺客带下去拷打一番,供出其幕后黑手。 哪知话还没说完,那些刺客嘴角纷纷流血,翻白眼倒了。 让人上前查看,竟然全部咬破了口中藏匿的毒囊,个个毒发身亡。 第35章 盖被 叶欢瞅了一眼,个个脸色乍青乍白,七零八落地倒得血淋淋地一片,那片的地板都没*保住,溅了不少血。 “我——” 怕血二字还未说出,叶欢眼前已是一黑,晕了过去,倒在床上的软被上。 众侍卫:…… 明明方才郡主还很镇定地和他们一起搞刺客,这会儿咋倒了呢? 次日。 叶欢是被人叫醒的。 一抬头就看到青霜抱着剑站在她床头,冷冰冰瞅着她。叶欢再多的瞌睡都跑了个一干二净,鲤鱼打挺地起了身,抓起床头叠放的衣裳穿起来。 由于太急,穿反了。 衣服穿到了前面,准备系带子的时候才发现方向不对。 下一刻,青霜面无表情地扒掉了她的衣服,重新给叶欢穿。 不到片刻,叶欢连头到脚,都被青霜打理整齐干净,就连妆容都化好了,速度快到叶欢反应过来都还怔愣了一会儿。 她瞅着青霜的眼神满是赞许。 这分明是个贤惠的媳妇啊!非夜那小子太有福气了! 当然,若是青霜那眼神稍微和善一点的话,就更像了。 青霜注意到叶欢那探究的眼神,疑惑地道:“郡主,属下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叶欢摇头。“没有。” 就算有我也看不到啊,你整个脸都被面具盖了,哪怕是有大麻子我都看不到。 意识到这句话不对的青霜改了口。“是属下眼里有什么东西吗?” 叶欢脱口而出。“眼屎?” 话毕,叶欢脚底一快,迅速夺门而出。然而没跑两步的叶欢,就被青霜如同拎鸡崽一般,提起衣领抓了回去。 青霜拿剑在叶欢坐着的那个绣凳四周点了点,冷暼了瑟瑟发抖的叶欢一眼。“今天别出去了。” 叶欢眨眼。 被忽视掉,青霜继续道。“属下昨天就跟您说过,这两天好好休息,不许出去。” 叶欢哼唧了一声,别过脸去。“公报私仇。” 说完就感受到背后寒意嗖嗖,冰凉剑刃瞬间就照面到了跟前,叶欢立马否认。“方才有个小人不知道为何占据了我的身体,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其实我想说的是,还是青霜想得周到。” 破绽百出再加上不合时宜的假笑,青霜觉得分外好笑,不过面上仍是无甚表情,收剑归鞘。 然后人走出去把房门关了。 叶欢拍拍心有余悸的胸脯,松了口气。然而气才松了又紧上去了。 因为她听到青霜那个狠人锁门了! 她怀着希望的目光望向窗户,然后又听到了窗户被上锁的声音。 扯着嗓子叫了起来,“你锁门了,我还怎么吃饭啊!” 外边传来青霜无情的回答。“三餐准时送。” 退而其次,叶欢又提了一嗓子。“那出恭呢?” 仍然是冰冷的回答。“属下陪你一起去。” 叶欢张了张口,找不到理由出去了。出个恭都要跟着,也不嫌臭。 此刻叶欢终于明白叶云安当初为何要把青霜赐给她做一等护卫了,因为青霜是真的压她一头的! 又木又忠,实打打的管人狂。 叶欢那点计俩,在青霜眼中跟过家家一样,根本不被放在眼中。 那就*睡觉吧!只能做条咸鱼了。 叶欢放肆地朝软被上一躺,刚躺下外边青霜又道。“不许睡觉,多看点书,充实下知识。” 叶欢无语。 明明青霜才该多读点书,她那曲解书中意思的程度,直接是反着来的。 不过吐槽归吐槽,叶欢挺怕青霜突然袭击,于是拿了本书坐在绣凳上看了起来。 她最近在学习针灸,虽然不知道自学能学成什么样,但昨天那个小白鼠没被扎死,这是她针灸百余次以来,首次没死在她手中的活物。 算是个好的开始。 她看了一眼关在笼子里正在吃谷米的小白鼠。小白鼠被她炙热的目光瞅得全身炸毛,谷米顾不上吃了,撞破笼子想要逃跑。 娘亲啊!她又要扎我了! 小白鼠拼命撞笼子,整个木笼子被撞得摇摇晃晃,竟然翻了,连同放在盘子里的谷米以及水杯,都被笼子搞翻了。 叶欢和善地走过去,打算把笼子扶正,重新换食物和水。但是她越靠近,那只小白鼠就炸得更厉害了,小身子抖得如虾子一般,缩到了角落里,警惕地看着自己。 “我有那么吓人吗?” 小白鼠似乎听懂了,身躯抖得更厉害了。 叶欢:“……” 随即把嫌弃她长的丑的小白鼠抓了出来,准备练手。任由小白鼠奋力挣扎,叶欢咽不下那口气,不打算留手。 谁知还没把银针包拿出来,小白鼠吓晕过去了,四脚朝天地翻着,粉嫩的爪子软嗒嗒地垂下来,在叶欢手里蜷缩成一团,像个小白球。 她揉了揉小白鼠身上柔软的皮毛,幻想凤离身上是不是这么舒服,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凤离腰上的手感,越想越歪。 不由得面上一红,把小白鼠重新放回笼子锁好。 就是,越来越好奇凤离到底长什么样,从来没见过,真的很好奇。 一个上午来,叶欢满脑子都是幻想凤离的模样,不由得拿起笔开始作画。 直到青霜开门送饭的时候,发现自家郡主,面前放了一叠的宣纸,似乎在画什么。 地上全是揉成团的宣纸,零零散散地绕着叶欢的裙摆,有一大堆。 出于好奇的青霜,随手捡了两个,打开一看全是潦草似的鬼画。揉了揉眼,确定是画的脸,但是三角形状,里面那几个圈是什么鬼? 更可怕的是头发,犹如几根粗葱似的竖在头顶。 这也就罢了,偏偏旁边还有一行字。“眉目如画的清秀男子。” 青霜表情难为地瞅了一眼叶欢正在捣鼓的那幅。 看样子是好了许多,至少脸是圆的,五官都有,但仍然是惨不忍睹。除了能辨认出来有个人的形状之外,毫无可取之处。 偏偏叶欢满意地不行,开始画衣服了,挥毫下去,一个长行方块顺着毫笔竖下,“所谓白衣如雪,气如谪仙。” 青霜:“……” 叶欢画得非常专注,兴致来时,会吟诗一首,俨然没注意到,看不过去的青霜也取了笔挥毫起来。 她搁笔的时*候,青霜也搁了笔。 瞅了一眼青霜手里的,再看了一眼自己的。 叶欢瞬间恨不得把青霜轰出去。 她知道自己画的不好,但是青霜一进来就画了幅堪比真人的来,如同狠狠地在她脸上打了一拳。 于是,她真的就把青霜轰了出去,包括青霜画的那幅一起扔到她怀里。 刚轰出去,叶欢反应过来不对。 赶紧又把青霜拉了进来,抢走她的画。 果然,青霜是画的凤离戴幕离身穿白衣的样子,画得实在是太像了,瞬间把自己画的,嫌弃在了一边。 捧着画坐在绣凳上,看一下,下一口饭。美男养眼,即使是个身影,都美得让人食欲大动,不知之后,看到凤离脸她会是什么反应了。 青霜收拾着叶欢乱画留下的狼藉,无语地看了一眼叶欢满眼色兮兮的样子,无奈一叹。 突然觉得叶欢肯嫁给那个离国三皇子也是有原因的。 那可是天下第一美男,有着冠绝天下,倾国倾城的容貌,据说是长得好,气质也好。 自家郡主怕是会把人家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果然,叶欢在此刻来了一句。“果然,美人都是秀色可餐的。我突然有点期待看到凤离的脸了。” 青霜劝道。“郡主还小,尚未及笄,这种事还是不要想太早了。” 叶欢狐疑地看了青霜一眼,“什么事?” 青霜咳了声,“没事。”收拾完毕又出去把门关了。 叶欢继续看画,想着第一次见到凤离的场景。 他那清冽如泉水的声音,干净地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尤其是他望过来说的那句“姑娘真可爱”,让她耳根当时红得不行。 即使是后来见过凤离好几次,她都没敢轻易碰触。觉得那般美好的人,她本该是望尘莫及,不能沾染。 哪里有想到过,凤离会是她的夫君! 上天有的时候,似乎就会这样和世人开个玩笑,你越是觉得属于你的东西,想要却得不到。 就比如父爱,她想要却得到的是两生的算计。 而她从来没敢想过的人,如凤离那般的夫君,却是夙定姻缘。 如此一来,她看着画上的人,神思更深了,想把他完完整整地记在心里,这辈子都记住。 夜里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她掉了一半的被子,戴着幕离的凤离坐在她身边,替她把被子添上来,还替她捏好了被角。 轻微的呼吸声离得很近,她看不清他幕离下的表情,只觉得他动作很轻柔,生怕弄醒自己。 等等弄醒? 叶欢怔然,直坐起身来,却只见幔帐晃动了下,什么都没看到。 她望了望半开的窗户,透过月光清冷,连丝毫的风都没感受到,更别提突然晃动的床幔了。 他来过! 叶欢呼吸一滞。 看了一眼身上被盖得齐整以及被捏好的被角,心里一股暖流涌过。 她低低地说了句。“谢谢你,凤离。”虽然她不知道他此刻走远了没,还听不听得见。 第36章 我才是正宫!(三*章合一…… 回去的路上,凤离在想一个问题。 叶欢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谨慎细微,明明是睡熟了,盖被子那么轻的动作她都能醒过来。 这种小心的性子,是不是跟她自幼的经历有关。 他边走边思考这个问题,完全没发现,由于想太认真,绕着一个灌木丛来回走了三四次。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走丢了。 凤离茫然地看着四周,几条不同的道路都有矮灌木,好像都长得一样。当然,有不一样的地方凤离也认不出来。 毕竟他不认路到有时候能在自己宫里后院走丢也是常事。 “蓝七!蓝七!” 连喊了两声,都无人应答。这个死东西,又上哪去了? 本宫是真的不认路啊! 四周只有偶尔刮点风,冷漱漱地打在脸上,并无别的声响。 没有侍卫引路的凤离非常愁,四处乱走张望,看看有没有路过的人问个路。 然而除了一只大公鸡站在一屋顶翘檐上,正在闭眼睡觉,并无别的活物。 凤离记得,这只大公鸡是青山寺的住持养的,养它的目的是为了叫寺里僧侣起床,只有这么一只。 它识不识路凤离就不清楚了,重点他现在找不到引路的人,这个时候都快过三更了。 于是凤离打起了大公鸡的主意,撩衣摆飞上屋顶。 即使是轻微异动,那只大公鸡也醒了过来,看到凤离在瞅自己,瞬间冲上去对着凤离就是一顿乱啄。 亏得凤离早有准备,它一动嘴他就退,直到大公鸡啄不到自动放弃。 然而,凤离在它放弃的时候,横了柄剑在鸡脖子上,瞬间雄鸡炸毛。 大公鸡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在说。“大哥,你这是在威胁一只人畜无害的鸡!我都没咬到你!” 凤离回以肯定的眼神,开始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那大公鸡寒毛倒竖起来。 他说的是:“我听得懂兽语,我管你咬没咬我,目前我迷路了,送我回南斋,不然我杀你喝汤,反正我不是出家人,不用忌荤。” 大公鸡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坏的人,作为一个人高马大的大人,威胁一只鸡,太可恶了。但是它看了看脖子上的剑,表示真的不愿意被变成鸡汤。 全寺的人都指望它叫他们起床呢。 于是公鸡妥协,放弃眯觉,同意带凤离回南斋。 拐过一条小道,公鸡就停了下来,用翅膀指着南斋的牌匾,嘀嘀咕咕地道。“到了,大哥你进去吧,我去眯会儿觉,半个时辰后我还要定时打鸣。” 半个时辰? 凤离又擦起了剑。 公鸡:“……” 你想睡懒觉能不能不要害寺里的人! 显然是在鸡汤和小命的选择下,公鸡妥协了。 次日,全寺的僧侣都起晚了,醒来的时候都是戌时左右,早课都没上,包括住持也起晚了,不知道为何没听到公鸡的打鸣声。 “太好了!它到丑时就打鸣,害得我们都得在这个时候起来上早课。今天亏得它戌时才打鸣,看*来它也是早就看不惯住持要我们闻鸡上课的剥削做法了。” “就是,住持起得比我们还晚,他巳时后才起,起床就去质问小红去了!” “啥?质问小红,不会是要杀了它吧。” “那还不赶快去!出家人不杀生,住持这样做不对!而且这是免去我们一次早课的恩人啊,说什么也要救下!” “大师兄言之有理,杀了小红后,住持肯定下次换养狗!” 僧侣们纷纷朝住持禅房那边去。 大公鸡此刻在禅房内,和住持大眼瞪小眼。住持手里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刀,目光非常不善。先是闭眼说了句“阿弥陀佛”,然后在磨石上开始磨起刀来。 大公鸡是啄了啄身上光亮的皮毛,神情有些悲哀。躲过了昨夜的鸡汤,没躲过磨刀的住持。 磨得这么熟练,怀疑杀过不少不打鸣的鸡了。 或者就是,这是个“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中”的肉僧。 磨得差不多后,住持抓起子根胡萝卜,随时一削成了两半。然后再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向大公鸡招手,脸上花白的胡子动了动,眼神和善。“小红,过来修个指甲,刀磨好了!” 我看你是想吃我的爪! 大公鸡才不上当,垫着爪尖逃跑。住持面色一沉,随即就追。一僧一鸡上跳下窜弄得整个整齐的禅房乱七八糟的。 住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就绑了它的腿,看它还跑!平日里没犯过错,一直很乖。今日居然不工作,要它何用! “姜医师,这件事就拜托您了。师父他最近性情狂躁不安,这才将您冒昧请了来。” 圆脸僧客气地请凤离进禅房,身后跟了一群大小和尚,其中个头最小的小葫芦也在其中,看到他还冲他露了露虎牙,笑得天真无邪。 凤离幕离下的脸容上满是不可思议,听说这住持为了让寺中僧侣成才,对待极其严苛,皆命他们从鸡打一道鸣就起来上课练武。 而住持生个病,他们却紧张到全员出动。 真是好福气啊。 不过里边的声音实在是—— “小红,你跑什么跑!给你修个指甲而已!别打翻本住持的书了,再打翻一本,本住持就把你宰了!” 紧接着就是昨夜那只大公鸡嘀嘀咕咕的尖叫声。 “臭老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是修我的命,想吃鸡肉明说!我不给炖汤的机会,也不给你做黄焖的机会!” 凤离:“……” 他忍不住问了句。“你们住持他吃肉吗?” 众僧侣摇头。“他不吃。” “那他拿刀宰鸡是怎么回事?” 众僧侣比他还惊诧,看来小红真的命不久矣,之后会迎来一条凶狠的狼狗。 于是劝凤离赶紧去治住持的病。 凤离觉得,这群和尚才是真的有病,虽然具体原因他暂时说不上来。 不过赚银子的事,不赚白不赚。 推开门,禅房内一片狼藉,年迈的住持神情恹恹地收拾翻倒一片的狼藉。 而闯祸的大公鸡飞到了屋梁上用翅*膀将自己的脸盖住,一副你看不见我的样子,身躯轻微发抖,似乎刚经历过一场生死似的。 实际上它一根毛都没掉,想拿刀宰鸡的住持却是折了整个禅房。里边摆放的书,多半都在地上七零八落地躺着。包括蒲团上,还有一团坨形的东西。 这怕是历来最惨的住持,被鸡欺负地够够的。 凤离不禁想起一句话:偷鸡不成蚀把米。 关键是这只鸡还是住持自己养的,养大了还翻了天。他唇角一勾,确实该杀。 “姜医师,您是来?” 住持抱着一叠书准备放到格架上,看到凤离很是诧异。 凤离说明来意。“今日在下在南斋与妙音下棋,您的弟子们找上门来,说您近日性情有犬病之症,今日发作地厉害。 因此让在下前来为您诊治。” 然后帮住持叠了几本书,放在格架上去。 住持脸色涨得如猪肝色,不确定地再问了凤离一次。“犬病?” 凤离点头。 住持把那帮不屑弟子通个骂了一遍,最后呸了一口。“一群不争气的东西。” 然后看了一眼多了一团秽物的蒲团,将其收拾到角落里,回来的时候拿过来两个干净的蒲团。 一个自己坐,一个给凤离坐。 凤离于住持对面坐下,“住持,请伸出左手,让在下把脉。”随即望了一眼不肯下房梁的大公鸡,大公鸡身躯抖了抖。 唇角勾了勾,试探性地问住持。“莫非他们是为了这只大公鸡不被您杀?” “不是。”住持摇头,将桌上的狼藉用袖子扫到一边去,解释道。“那群瞎胡闹的弟子,一是怕贫僧真的带条狼狗回来养着。另外他们确实担心贫僧旧疾发作,年纪大了遭不住就圆寂了。” 然后,住持撸起左边裤腿,露出腿膝盖来,膝盖骨旁边有道很深的疤,看形状是道刀伤,形状却不自然,竟然是凹下去的,那里仿佛是掉了块肉,被人活生生地剜了去,差不多靠近骨头位置了, 大约有碗口那么粗,十寸长。 “这道伤伴随贫僧多年,除了这块肉,腿骨也被剜了一块。”然后放下裤摆,起身走了两步给凤离看,明显有些不平衡。 这种伤凤离从未见过,像是直接取肉似的,不禁有些寒渗,保持镇定地问。“住持这伤是从什么时候来的?” 住持重新坐回蒲团,摸着下巴胡子,追忆起来。“六十年前无忧国那次天灾,被人杀肉取食。还好贫僧机灵跑得快,又拖着伤腿碰到了师父,他将贫僧带入了世俗之外。 算算日子,还有一年多就又到了。估计比当年还要更凶猛。毕竟每六十年一逢鼠年,必是灾年。上次是洪灾,这次不知是什么灾。” 修行之人多少能估摸点常人察觉不到的东西,住持也不例外。他修行多年,对世外的不大知道,但偶尔勘一下灾福之类的东西,会有命中。 凤离也曾听说过,当年无忧国洪灾频发,导致国内百姓流离*失所,食不饱腹,卖子卖女以及杀人分食得以存活,极其残忍,各方官员拦都拦不住。那一年闹得国内几乎是连贵族都过不下去,又有王室争权。 国主大散国库,甚至把军饷都分配了一部分出来,连免三年赋税,这才解了百姓燃眉之急。 住持又讲道:“那一年,为了防止天灾继续蔓延,当时的国师,也就是某个邪观的道士,怂恿国主用了一对十岁的阴时出生的龙凤兄妹生祭沉海。 哎,好好的一对粉雕玉琢的娃娃,就这样没了。” 凤离没想到还有这种事,追问后续。 住持花白的眉头皱了皱,叹了声。“其实这种伤天害理的杀生行为,哪个天神看得过去。以为沉海生祭就能阻止洪灾,实际根本没用。后来还是实打实建堤修筑抗洪,才得以让洪水褪去。” 凤离听到这里,突然想起梦中看到叶欢被绑在祭台上被活活生祭的场面,不由得后背生寒。 原来这是一个预告,在告诉他,若他不把叶欢带走,两年后被拉去为天灾祭祀的就是她! 愚昧无知的无忧国人!他冷冷一笑。 住持见凤离陷入沉思,喊了两声,这才把凤离神思拉回来。“妙音那个孩子,还真是有心,竟然能请到姜医师这般名震九州的神医前来为贫僧治旧疾。” 凤离点头。 之前以为师妹叫他来只是为了叙旧,以及商议回国之后的事。毕竟之前无忧国那档子有心人,差点把她害死,回国之后不商议好对策,师妹回去很危险。 原来,还有这老头的事。 “还请住持把伤再让在下看一下。” “好。”住持照做。 凤离查看过伤势后,眉头稍有紧锁。“住持这腿,当时并没得到好的处理。腿骨裸露在外,然后应是受潮阴冷长久,所以才会落下隐疾。” 比萧老头那打仗留下的伤要严重地多,估计养起来会更麻烦。 住持点头。 说什么牺牲他一人就能饱腹全家,不跳入洪水中求生机,怕是早就成了父母果腹的食物了。 “这着实残忍。” 虽然杀子分食这种事只是听说,首次听住持讲出来,却是有些骇人。 住持叹气,“为了生存下去不折手段的比比皆是,贫僧当年见过可多了,倒是幸得那残忍的一年过去了。 只是嘛……” 后面的话,住持不说凤离都明白。下一次天灾之时,怕是整个无忧国会再乱一次。至于这次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光是无忧国乱,九州其他国也会影响。六十年一遇的鼠年,必为灾难年,基本没有人逃得过。 凤离看完病后,先是给住持开了一段时间的固原培本以及补髓的药,然后让住持准备一下,过两天给他安排动手术。 “补那块肉?” 凤离点头,“凹得太下去了,快接近骨头了,不补会影响后期治疗,对住持的腿疾不利。” 住持担心起补肉的材料来。 凤离笑。“这个不用担心,会有人愿*意给住持捐肉的。” 住持呆呆地摸了摸下巴,不明白凤离的意思。凤离只是一笑,提起药箱出去了。 他一走,住持一看他开的药单,足足有几页长,没差点直接背过气去。“这么长!药得熬得多苦,不知哪个人受得了?这个姜医师,对病人也太残忍了吧!” ———— 正在受着喝药之苦的叶欢,捏了捏鼻子,还挺痒的,仿佛有人在背后说她。她抬头看了一眼监督她喝药的青霜,捏些鼻子又继续埋头喝。 凤离那个狠人,害她喝药喝到现在,而且还是每天三次。喝的次数多了,叶欢逐渐麻木,甚至当成了一种习惯,一到点就自觉地喝起来。 毕竟凤离也是为她好,他的药,确实效果好,这段时间她感觉自己身强体壮了不少。上次爬山,她居然是第一个爬上来的,那群爷们都干不过她。 如此一想,心里舒坦了不少。 不过,一想起距离和亲只剩下四天了,叶欢还是有些紧张,不由捏了捏青霜的衣袖。 自然,青霜非常嫌弃地把她的爪子拍下去。这个小女子一紧张就扯她袖子,有过一次被拽掉袖子经历的青霜,自然不许叶欢再乱扯。“怕什么,到时候属下会保护郡主的,郡主莫怕。” “啥?” 叶欢怀疑自己耳朵出错了。怔了怔,看向青霜,收到确定以及肯定的目光回视后—— 她焉了。 原来青霜是叶云安不仅仅是安排给她出嫁前的侍卫,而且还是她的陪嫁丫头,给她添的一份嫁妆。 她可真谢谢叶云安了,实在是太感谢了! 咬牙切齿。 她问青霜是什么时候的事,“应该不可能是刚开始就让你跟我去和亲的,是后来吧?” 青霜应是,“是后来,郡主议亲之后,王爷将属下召回王府。说不放心郡主路途上的安全,便让属下随郡主一起去离国。” 叶欢哑然,原来叶云安补的嫁妆把青霜算了进去。这究竟是缺钱补不起,还是叶云安估计她和亲路途并不顺遂,有可能发生意外呢。 叶云安是希望她平安嫁到离国的,不然他这岳父是真的做不成,享受不到更多带给他的权益。把利益看得最重的叶云安,是绝对不可能让叶欢在路上就没了。 看来,应该是后者。 叶欢抬头,想起非夜的事来,“那你和你师兄怎么办?” 青霜眸子暗了暗,“师兄他说随我一起去离国,王爷不允。”她的声音有些恹恹无奈,毕竟天各一方,今后更难见面了。 叶欢觉得这样不好,得像个对策来。如果叶云安之前担心连失两个顶尖高手不利于他的势力的话,可以想别的方法也是一样的。 “暗卫?” 青霜吃惊,连忙劝道。“不行,国主最忌王族中人掌权。若是养了暗卫,以后东窗事发,王爷会被治罪的,严重会诛……九族。” 叶欢捻了一颗密枣塞进口中,唇齿间药味被密枣盖去了不少,“不然呢,暗*卫可代替府中明侍高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他现下拿不回兵权,很可能已经朝这方面想了。还不如推波助澜,至于后期他要怎么走下去,看他自己。” 用非夜一人,换暗卫无数。这比买卖怎么看,是叶云安比较划算。她当然知道私养暗卫这件事事发了叶云安会被再次弹劾,但是叶寻末未必杀他。 毕竟,上次群臣弹劾到压了一御桌的折子,叶寻末也仅仅是收了叶云安的兵权,之后却因为她和亲这件事,在其他方面补偿了叶云安。 叶寻末的目的,不会是,为了压制—— 想到这个可能,叶欢眸子闪了闪。 “郡主,您在想什么?” 叶欢回了句。“我在想,这次我要花多少钱,将非夜要过来给你——” 青霜噎住—— 你还不如不说话!跟买卖似的。 实际上确实是场买卖,青霜又无法反驳。 这件事敲定之后,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如何说动叶云安。至于非夜愿不愿意,叶欢觉得,“要不,打包带走?” 青霜虎着眼,瞪了她一眼。“郡主你学坏了。” 叶欢觉得自己这叫直接不含糊,总比青霜不去主动比较好。然后问青霜表白那件事,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面对于叶欢一脸操心,青霜压力很大。她咳了声。“属下一定会去的,成功与否不重要。他不同意的话——” 叶欢接了句。“就直接用强——” 青霜觉得自家郡主变得好虎狼! 瞬间板着脸斥道:“郡主你还真的很小,不能乱想大人的事,一定要矜持。不管嫁过去那离国三皇子如何,首先一定要守住矜持这条线——” 毕竟人家身体孱弱,郡主这般生猛,怕是会—— 青霜不敢接着想象下去。 而窝在某个角落里偷听的凤离,听到叶欢那句“用强”,原本是来偷偷探望她的,听到这句他是真的有点害怕。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如此虎狼之词用得毫不害臊! 他面上一红。 叶欢是给青霜支个招而已,怎么她看自己的眼神如此古怪。莫不是怕这样会让非夜记恨。 她急了,又道。“你管瓜甜不甜,扭到手里就算你的,他还能跑了不成?他敢跑,你把瓜直接切了吃了,一口一口吞下去,别的女人绝对分不到半口味道!” 青霜哑然,眼珠子几乎是要瞪出来了。 窝在某处的凤离,完全听不下去了,瞬间溜之大吉。 叶欢觉得,这非夜不会是太矜持了吧,难怪让青霜这般犹豫。矜持什么,直接和那些觊觎非夜的女人挑明,这个男人就是我青霜的! 不开窍就多在他面前晃悠,走哪贴在哪。要什么矜持,要开窍啊。实在不开窍再去窍另外一个瓜,在一个瓜身上费劲心思开凿,开了还是不行,那就只能另选了。 青霜苦口婆心地劝道。“郡主这样真的不行,历来生米煮成熟饭这事就不大光彩,而且还是强煮,会糊的。” 叶欢瞪大了眼,“*什么生米煮成熟饭?青霜你想岔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他身边女人太多,你就死缠在他身边。然后谁来抢你就说,非夜是你的未婚夫之类,明当当地让那些女人死心。 要是之后非夜还是不开窍就算了,换个人追。” 青霜摸了摸头,惊讶地半天没说上一句话来,后呆呆地问了句。“这样吗?” 叶欢眨眼。“当然是了。” 青霜又信了叶欢一次鬼话,虽然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然后叶欢想起刺客那档子事来,问青霜查到头绪没有。 青霜摇头。“这群人的衣服和用品都是临时购买的,身上半点东西都没留下。不过他们吞毒自杀的行为,和某些特定的组织很像。” “特定组织——”叶欢皱眉。“杀手组织吗?” 青霜摇头,“不算是,只能说可能是。” 叶欢听得更糊涂了。 青霜解释。“杀手组织只是其中一种,江湖上基本训练杀手会通用以毒控制,并且操纵其家人。但是有些人私养暗卫以及细作,也会这样做。” 叶欢沉默。 想要杀她的人比比皆是,一时她还真找不到人是谁。毕竟凤离的兄长,叶泠母女,以及还有闯她闺房的那个刺客,都想找她麻烦。 尤其是凤离那个兄长,简直是个丧心病狂的东西。竟然敢虐待她,不给她饭吃。 想到这里,她就气愤。 “郡主您可是想到什么了?” 叶欢摆手,咬牙切齿地说。“没什么。” 青霜哑然失笑,气得脸都鼓成包子了,还说没什么。 她提醒,“郡主,咱们该回去啦,得准备婚事。” 在青霜看来,再大的事都不如和亲这件事大。许是有人看不惯这桩婚事,特意使绊子。或者也许路途上危险更多。能否平安到达离国,现在都是个未知数。 叶欢也是这般觉得的,无论是那个关于凤离的谣言是否属实,或者他政敌太多,这和亲路上必定不会太平。 收拾好东西,叶欢等人启程回府。 快走出山门的时候,有人叫住叶欢。 “姐姐,姐姐,有人给您的信!” 小葫芦小跑追了老久,才追到叶欢等人。他小小的身子拦在叶欢面前,抬起一张稚嫩的脸蛋,黑宝石般的眼睛眨了眨,将手中信封递向叶欢。 叶欢从来没见过这个可爱的小和尚,她有些诧异,不禁问道。“小和尚,你长这么可爱,叫什么名字啊?” 小葫芦咧嘴笑,白尖尖的虎牙露出来,神秘兮兮地道。“才不告诉姐姐,说了小葫芦就没秘密了!”然后将信封塞到叶欢手中,一溜烟就跑了。 这不——明明说了名字了嘛。 叶欢不禁发笑,她看了一眼未署名的信封,拆开看,看到内容后她就收了起来。这个举动让青霜极为诧异,让叶欢给她看看,叶欢哪里肯给呢,宝贝似得藏在怀里,”吃到肚子里都不给!不许抢!” 青霜懂了,除了凤离那个登徒子写的诱拐郡主的内容,若真敢*来截亲,到时候杀了便是。 俯首望下去,几乎笔直而下的千阶梯,看不到头,如同深渊悬崖似的,叶欢感觉真的上来容易下去难。 虽然说,她上来的时候也是很难。 这么陡的□□,她看一眼就怕。这要是半路上摔下去,恐怕得直接成肉酱,还是都不用剁的那种。 她不敢下去。其他侍卫也是望一眼就觉得危险,不建议叶欢下去。 送叶欢等人的住持,摸了摸下巴的胡子,笑得慈眉善目,“诸位随贫僧来,咱还有好几条路呢,下山上山非常方便。” 叶欢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差点背过气去。定了定神后,再问。 住持摸着胡子,点头说。“有的,好几条道呢。“ 叶欢很想掐死这个老头,压着声线努力保持平静地问道。“住持,您为什么不早说,小女子之前费力爬了好久,直接中暑了。” 一众侍卫也是愤懑不平,他们一群汉子在路上又歇又爬,折腾了差不多大半天。现在下去的时候,还假意跑这来送他们,然后再说,其实还有别的道,这简直太气人了! 于是众人看住持的神情,生吞活剥似的。身为出家人,怎么可以这么不慈悲为怀? 住持将叶欢众人杀过来的眼刀忽略了干净透彻。 哈哈大笑,“贫僧当年也是爬过一遍的。” 那眼神告诉众人,因为他爬过,所以大家都得爬一遍。 独惨惨,不如众惨惨。 众人:“……” 你个糟老头子实在坏得很!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叶欢等人拿这个笑得和善可亲实际狡猾如斯的住持也是没办法的。 叶欢撇撇嘴,往好处想,至少爬过一遍没再折腾她第二遍。但是她爬的那么费劲过,回去也不会告诉别人,还有其他轻便方法可以上下山。 住持带领众人朝后山竹林走,那处有道小路,很平,若平时不注意,沿途大片竹林的遮挡还看不出是下山的路。 修路的方式是盘旋式,近看很平,远看则是如旋螺一般渐绕下去。 盘旋式路能减少代步行驶工具的俯冲,竹林又能蔽阴,而且沿途还有凉椅以及供水之处,既能解决香客们下山的费力劲,又能提供方便赚些香火钱。 住持问叶欢需不需要走其他道,还有那种直接送人下山的机关设计的路,坐上去不到片刻就能到山下。 叶欢听得兴致,住持却告诉她要钱的,瞬间她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住持轻咳了声,解释道。“那条道是最贵的,但是胜在舒服啊,还提供专人侍候。” “还有这种?”众侍卫开眼界了。 住持娓娓道来,满眼都是笑容,热情地介绍着。“一人十两香火钱。两人可打折,超过十人可七折到半价。而且提供寺里最清冽的泉水香茶,还有沿途安全,以及表演武艺。” 然后说起表演武艺这件事来,一定会选寺里长相最俊美以及舞棍耍得最好的和尚来,带发修行的那种。 有人忍*不住问。“有带发修行的女师父吗?” 住持笑得更和善了,“当然有了。妙音禅师听说过没?” 一听到妙音禅师,众侍卫激动得没差点跳起来。 “妙音禅师!那可是个大美人啊!而且她不仅武艺好,而且医术还是一流,可是上过江湖医术排行榜前十的!” “就是,妙音禅师听说还会定时开讲经坛座,上次小虎去过一次,就是入场费有点贵,得十两银子才能去。” “小虎你挺有钱啊,十两银子。你不攒钱娶媳妇了啊,这么能花。” 然后一群人眼巴巴地望着叶欢,“郡主,要不咱们走最贵的?” 叶欢扫视了众侍卫一眼,“你们有钱吗?” 众侍卫摇头。 然后她把自己空荡荡的钱袋抖给众人看,里面空得连半个铜板都没有。当然就算是有,叶欢也不会拿出来还挥霍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这个住持,怕是酒色财权都揽全的假和尚,贪都贪到她头上了。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都。 叶欢不为所动,住持没了招。眼看人就得走,他赶紧上前拦住。 开始大番言辞诱导。“姑娘,寺里最近来了位新禅师,名唤姜子忧。那生的是唇红齿白,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特别灵动,那是贫僧见过最漂亮的眼睛。” 啥? 叶欢以为自己听岔了,步子还真的就顿住了。上次青霜挑了凤离的慕离都没看到他的脸,这个住持是上哪里看到的? 但是,他怎么会出现在青山寺呢,这个问题叶欢想不明白。 住持睁眼继续说着瞎话。“这位姜禅师,不仅长得貌美,而且耍得一身好武艺,下得一手好棋。还会吹笛弹琴。嗯,他还会唱歌,也会哄女孩子开心。尤其是……” “尤其是什么?住持,您这腿是不想要了吗?” 身后一道清冷声音倏然从住持微有佝偻的后背响起。 凤离纤长的手指扶正了下头上的幕离,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一出现,四周的空气如同静止了一般。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一身素衣衫不带任何饰物,却让天下钟灵毓秀尽揽于他身。 方才大家还在为那妙音禅师惊叹个不停,这会儿全忘了,目光都定在了他身上。 叶欢撇嘴,他一出场,直接是全杀!果然天下第一美男的气质,任是谁也无法比拟的。这要是是放在战场上,估计都没人打得起来,纷纷为他缴械投降。 “今日在下下山本是为治住持的腿寻找合适的材料。却不曾想,住持在这里将在下卖了。 您这腿,是确定不想要了吧?” 凤离有意无意地朝住持那条伤腿看了一眼。虽然看不到凤离幕离下的表情,但是住持却莫名打了个寒颤。尴尬地笑了笑,“这不是还没卖吗?” 凤离皮笑肉不笑,上前拍了拍住持的肩,特意加重了力道,在旁人眼中是轻轻拍了拍灰那般,实际上住持的肩膀都差点给凤离给废了。 住持这把老骨*头哪里受得了,可偏偏有求于凤离,只能笑着装着无事。 凤离将手从住持的肩膀移开,有意无意地看了叶欢一眼,虽然只是这么一眼,凤离就接收到了她旁边那个冷冰冰侍卫的眼刀。 “这条道就是下山最好的路,至于别的不要信。” 凤离这句话是对叶欢说的,虽然他刻意避过叶欢的目光,因为他实在不想让青霜多瞪他两眼。虽然眼刀杀不死他,但是他不想招惹麻烦。 毕竟,他折过这姑娘的剑。 说完,转身就离开。 背影若隐若现,衣衫飘裾,如临遥谪仙,远远望去,竟有几分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味道。 众人叹了叹,这才是美人啊,连声音和背影都十分动人好看。 瞬间就将妙音禅师忘在了脑后。 “可惜,是个男的。” “可不是嘛,怎么会是个男的呢?” 叶欢虎着眼瞪回去,“男的怎么了,他是男的怎么了?” 一群大老爷们肖想她夫君,还又是惋惜又是垂胸顿足的,把她这个正宫放眼里了吗? “我们……我们也没说怎么了啊……” 众侍卫无来由得心虚后退,还摸不清为何心虚的原因。 “想你们的姑娘去!不许乱肖想!” 叶欢心里翻了好大的味,决定以后把凤离看严实点,省得到处被人惦记。还说他娶不到老婆,这是娶不到吗?出来晃悠一下,别人都统统走不动路了! 叶欢脸色阴沉地下山,一路都没人敢惹她。侍卫们都不知道是他们哪里犯了错,惹得郡主非常不高兴,一路上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别惹她。 叶欢一路上都在担心凤离被人抢走的问题,愁得让青霜出主意。青霜自己感情都是个八字没一撇的人,哪里能出什么好主意。 结果她还没愁多久,就在半路看到了凤离。 凤离看上去是在问路。 老伯嘴里叼着个灰木烟斗,跟凤离比划着该怎么走,讲得很是详细。 凤离不识路,说再明白都没用。 摸了摸后脑,装出一副入世不知的模样来。“临城东铺?这个地方我是去过,不过那是月前的事了。时隔一个月了,不记得了。” 老伯异常吃惊,脸上的胡茬不自觉地抖动了几下。“可是就是在山脚下不远啊,年轻人你记忆力不会这么差吧。” 凤离轻咳了声,胡掐了个理由。“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造成的。” “倒是个可怜的孩子。”老伯抬了抬含着的烟斗,叹了声,“随老头走吧,老头正好顺路。” 凤离瞬间感激涕零,连声道谢。反而让老伯尴尬不已,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凤离感谢成这样,还真是折煞他老头了。 “他——” 叶欢朝前动了一步,想跑过去叫住凤离。 青霜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注意下身份。 叶欢神情恹了恹,只得放弃。凤离也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在后边,应该是有他自己的事情去做吧。 不易打扰是对的。 她捏了捏藏在衣袖下他写在*信纸上让她多注意的那几个人名。 其中有个人,叫做凤辞,离国二皇子。这个皇子她记得,前世把太子凤仪从储君之位拉下去的人,阴狠毒辣得很,和凤离也很不对付。 不免为凤离担忧。 衣袖下的手指曲了曲,有些出汗。 叶欢打道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回辰王府看如今落得偏瘫的江氏。 据带路的嬷嬷说,江氏自从偏瘫后,被叶云安扔到了叶欢原本住的冷院里,然后没多久就疯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见人就发疯,有时候还会咬人。 派过去时候的丫头们,没几个不被她吓得哭,还有个给她喂饭,被她咬了脖子。 叶欢皱眉,这怕是跟疯狗无二区别了。 还未靠近冷院,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充斥着叶欢的鼻子,不由得拿袖子挡了挡。那是一股恶臭,像是什么味道都混合在了一起,实在难以形容。 带着叶欢前来的嬷嬷走到快到门口,着捂鼻子,满脸都是痛苦。“郡主,您快去快回。老身就不进去了,自从她疯了后把这个院子弄得恶臭无比,老身实在是受不了。” 并叮嘱青霜一定不要让叶欢靠近江氏,“那真的就是个疯子,真的会咬人的。”然后赶紧找了个理由走了,只留下叶欢和青霜两人站在原地。 叶欢冷静地想。 江氏那种能挤下母亲又能压制叶云安不能纳妾的强势女人,再怎么也不会落到此种结局。 再说,叶泠不管她吗? 青霜看了一眼破败不堪四处垮倒的墙,无一处看起来完好的,墙外的杂草长得比墙还高,隐隐可见里边四处漏风,破瓦的房子,不禁皱眉。“郡主,您以前就住这种地方?” 叶欢垂眉点头。 第37章 不如考虑嫁给本尊…… 于是,青霜看叶欢的眼神,充满了怜悯。然后斥了几句叶云安不仁道,居然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而那江氏也不是个东西,活该被送来这种地方。 叶欢听得几乎是热泪盈眶,青霜简直如她知己! 但还没感动多久,一句“这么臭的地方,居然郡主待得下去。”瞬间让叶欢笑容凝固,表情僵硬。 她在的时候院子哪有这么臭过!虽然破败,但是每次她打扫得整齐干净。 江氏的锅,她不背! 而且,真的太臭了。 全程叶欢掩鼻,恨不得把鼻子藏起来,踏入门槛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拒绝的。 但她还是要去看看,江氏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 青霜叹了声。“还是郡主受得了,属下闻着这味都快吐了。” 叶欢:“……” 正想要反驳青霜对她的误解,但是一团不明物体向她滚来,瞬间吓呆了。幸得青霜将她捞了一把,拽到了旁边,险险擦过。 她一看,竟然是用粪便和泥巴团成的圆球。捏的不是很圆,没滚多久就自动散了,发出阵阵恶臭,熏得叶欢朝旁边又移了移。 更别提院子里一片狼藉不堪入目的景象,更是臭得叶欢胆汁都*快呕出来了。 叶欢忍着眼神随时抽筋的可能,瞅了一眼如同疯妇的罪魁祸首。 江氏坐在地上,身上沾满了粪便以及泥巴,包括如同鸟窝的发髻,都是垂着粪便。 傻傻地笑着,还不停朝嘴里送粪便。 因为肢体半瘫,整个人的姿势更加怪异,半边能动半边不能动,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整个嘴都是歪到诡异的程度。 能动的手塞着粪便吃得极欢,吞咽得非常满足,像吃美食一般。 叶欢喉咙发苦,感觉胆汁水都升上来了。 至于真吃还是假吃,叶欢实在是没兴致知道。 忍着恶臭走到江氏面前,“叶泠没来看你吗?” 江氏茫然地看着叶欢,完全一副不知道她在说谁,讨好似的举起一团粪便,像赠送珍宝似的递像叶欢,“你不就是我的泠泠吗?” 然后满怀慈爱地轻声对叶欢道。“快吃啊,这是母亲为你做的糍粑米团子,可香可软了。” 不待叶欢接话,她又兜起衣衫,将藏在衣衫兜里的小玩意儿掏出来,张望四周后,这才小心翼翼地递向叶欢。“泠泠,母亲给你亲手缝的木偶,喜欢吗?” 叶欢没接,后退了一步,以免沾上江氏身上那股恶臭。她越看那个木偶就越像自己,果不其然,江氏的笑容越发恶毒。那笑容如同厉鬼般,如同骨子里透出来阵阵阴啸。 “这是母亲特意按照叶欢那个小贱人的模样做的,以后你就扎她!往死里扎她!扎死她这个占着嫡女名号的废物!让她全身穴道都动弹不得,然后从她身上剜下一块一块肉来,看着她活活痛死。 听说死无全尸的人,下辈子都无法/轮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欢十指在衣袖下猛得攥紧,眼睫余光被一片阴影覆盖。半晌后,她抬起一张沉静如水的面孔,看向处于癫狂的江氏。 疯成这样都还在想如同弄死自己,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做好一个恶毒后母的表率。 而江氏还一直很慈爱地看着她,觉得她不喜欢木偶,又掏出一个一对梳子,讨好似地递向叶欢,生怕她不接受,还小心翼翼地低着头。 “哇……”江氏看着被拒绝的一个个小玩意儿,瞬间伤心难过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完好能动的手擦着眼睛。本来就够脏的脸,擦得更是五花八门的,与乞丐无二区别。 叶欢皱眉,甚至还不如乞丐,乞丐起码身上没她这么脏。她这赶上如同在粪坑里过活的。 “泠泠还是不喜欢我,不喜欢我这个不能为她争得嫡母位置的母亲。我一定不能让泠泠不喜欢,一定要让她当上嫡女,让她风风光光地嫁给太子!” 江氏想到了什么,神秘兮兮在四周乱翻了一阵,终于翻到个小瓷瓶,向叶欢嘘了一声,再看看四下无人,这才放心地对叶欢小声道。“泠泠,这个药是用来帮助你成为太子妃的好东西,只要你把这个掺进太子的茶杯*里,让他喝下去,他就眼中从此今后只有你一个人。” 叶欢异常震惊,江氏究竟怂恿过叶泠对太子做过什么? “这是春和散,不仅有催情的功效,还有蛊毒成分。你成为他的女人后,他从此只迷恋你一个人,只为你一个人心动。中秋宴会上,你一定要让他想办法喝下去。 从今以后,你就是无忧国最尊贵的女人,将来的国后。” 江氏恐叶欢不收,一个劲地朝叶欢怀里塞。叶欢躲闪不及,被蹭了一身的粪便,顿时待不下去,转身离开。 江氏拖着半瘫的身躯,艰难地移动着,哭着喊着让叶欢留下。“泠泠,你好不容易来看一次母亲,就走这么快吗?泠泠!你不要走!母亲还能为你谋划太子妃的位置!实在不行,咱们母女联合,把叶欢那个贱蹄子弄死在和亲路上,让她死在异国他乡!把她的嫁妆全部抢来做你今后的出阁添妆!” 叶欢搬了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过去。她砸的时候是对着江氏的,实际上力道稍有偏迁。 只要江氏是真傻,砸过去的时候她不躲的话,一定不会砸中。如果躲的话,便可辨别真假。 石头重重地砸倒在江氏旁边,把那块地面都砸出了个浅坑。 看来是真傻,叶欢心里有些宽慰。 谁知道下一刻,江氏抱着那石头笑得特别开心,又亲又蹭的,吓得叶欢差点原地成石。 她的表情被震惊地非常僵硬,还更加僵硬地听着江氏抱着那石头如同宝贝似的,又扔了个叶欢慈爱的笑容。“泠泠懂事了,竟然知道送母亲礼物了。” 然后小声抱怨叶泠长那么大,一件礼物都不送给她这个母亲,今日总算懂事了。 突然她朝叶欢扑过来,激动地想抱她。叶欢如临大敌,连连后退。 青霜赶忙拉着叶欢走,“郡主离这个失心疯远一点!” 若不是叶欢不让她动手,非要先试探江氏是否真疯,刚才江氏骂叶欢第一句,她就冲上去砍人了。 身后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泠泠别走”,如同鬼哭狼嚎,青霜拉着叶欢,直接用上轻功提走,生怕那个疯妇突然能跑能跳地扑向叶欢。 叶欢只觉得耳边风乎声很大,看不清左右景色。 青霜的轻功比上次更精进了。 不知提了多远,青霜才把叶欢放下来。由于太急,青霜那身青色劲装上,被叶欢身上沾边到的粪便蹭了不少。 叶欢拿出帕子想要给她擦拭。 青霜拒绝,看了一眼后直接把那块布撕掉扔在地上。“不要了,这件衣服回去也得换了。” 瞥了一眼叶欢身上的那件,利落地撕了个快速。叶欢都没法拒绝,眨眼功夫下,沾了粪便的外衫就被青霜剥掉撕碎扔到了一旁。 要不是没人路过,别人还以为青霜非礼她呢。 这个姑娘,做事真的雷厉风行,会造成许多误会的。 青霜冷暼了叶欢手里那个还沾着粪便的瓷瓶,两只细才纤长的手都沾了*些许,不由得眉头一皱。“扔掉。” 叶欢不扔。“我还想拿回去研究一下,这是什么虎狼之药呢?” 青霜:“……” 瞬间叶欢手里的药就没了个影,只听得前方那个水池溅了几声水花,然后渐渐恢复平静。 叶欢无奈,她就只是想看看江氏到底是准备了什么药给叶泠征服太子,至于这么防着她乱来吗? 她可是很矜持的女子!绝对不会使用什么下作手段去得到一个男人。 青霜看透了叶欢那一脸假矜持,反而更觉得叶欢学得很歪,拎着叶欢的后领就走,打算提回去让自家郡主多读点书。 这样,自然而然那些不入流的东西就被她的脑子挤出去了。 青霜想着,觉得自己这个建议很聪明。 叶欢被青霜生无可恋地提回了王宫,觉得青霜管着她,就像老父亲操心儿子那样,时不时担心她这个孩子会突然不听话。 坐在木桶中,叶欢洗刷着今日冷院沾染上的晦气。 努力回想着江氏今天说的那些疯疯癫癫的话。 似乎从江氏口中,叶泠一直很不待见江氏,嫌弃她的出身,更是嫌弃她不能为她争得嫡女以及更尊贵的名号。 可能是她这个悬有郡主名号的自己压在叶泠头上,虽然受尽宠爱,但始终是身份不如她的。而且八岁之前,叶泠一直是庶女,直到之后才被扶正。 她多年没弄明白叶泠和江氏讨厌以及苛待她的原因,竟然仅仅只是她的嫡女以及郡主名号压在叶泠的头上,让叶泠不舒服。 上辈子弄死她,这辈子还想弄死她。 叶欢发出一声低笑。 叶泠对亲情看得薄而不惜,想要权利和尊贵的身份,而她想要的只是亲情。 真是讽刺的人生啊。 叶欢把胳膊上沾到的花瓣拣了下去,抓起半葫芦的柄,朝后背淋了一瓢热水。 释放掉今日的晦气以及烦闷。 屋外脚步声渐进,传来侍女询问的声音。“郡主,还需要添水吗?” “不用,去把换洗的衣裳抱走吧。” “是,郡主。” 叶欢靠在桶沿上,整个人埋过锁骨的位置,闭眼感受着水气释放毛孔的自然。 大慨洗了快一个时辰后,木桶里的水彻底快没有温度了,这才拖着不情不愿的身子,拿起衣服穿戴起来。 由于夜里老是失眠,她让侍女把她的安神香拿来。 安神香的味道很清香很好闻,闻着闻着,躺在床榻上的叶欢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屋顶上,就着月光清冷之下,一袭扎眼的红衣随着猎猎狂风而不停翻滚。 月下,他妖冶的眉目绽开一抹阴厉如恶鬼的笑容,修长十指抚过怀中没了气的花猫身上僵硬的皮毛。猫儿的瞳孔极其涣散以及惊恐,不知生前受过怎样的惶恐。 他暼了一眼掀开的琉璃瓦下,正在酣睡的秀美女子,在睡梦中动了动薄如蝉翼的眉睫,似有笑意。 应该是做了个好梦。 “不乖啊。”他低低地说了句,像是对自己说,轻得随*狂风化入了暗夜中。 这时,他旁边来了个男子,低声问他是否行动。 红衣少年只是轻柔地抚了抚猫儿的皮毛,眼皮未抬。“现在不是时候,你只需盯着她即可。如果子忧那边插手,你只需要把水搅混就行。” 那人垂眉,应是。他抬头之时,眼里狼光依旧,甚至觉得主子不够心狠手辣,杀了不就直接了事了,非得这么麻烦。 似看透他的眼神,红衣少年笑得格外寒渗,就连声音都带了几分诡异。那人赶紧低下头,不敢直视他一眼。 “你以为那么好杀?子忧是什么人?凤仪那个蠢货,曾经派过十二个顶尖高手伪装成细作送到子忧身边,七天之内,这十二名高手的人头就在凤仪的床榻上整整齐齐地排了一列。” “属下,只是觉得这样进度太慢了……”那人企图劝道。 “慢?”红衣少年揉了揉猫儿的脑袋,漫不经意地道。“你若是想死的更快不如就去驿站杀了子忧,死之前恳请他把你脑袋丢远一点。本尊不想一觉醒来,怀里搂着个血淋淋的人头,弄脏本尊的衣服。” “这——”有这样的主子吗? 那人目瞪口呆,天下就没这样的主子!好歹太子死了心腹还会好好安葬,安抚其家人,自家主子直接是“死远一点,莫挨老子!”的态度,连假哭都不会。 瞬间嘴角抽搐了几下,更是不会乱去送死了,还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听到有人巡逻的声音了,红衣少年把琉璃瓦安了回去,迅速撤了。 下首巡逻的几个侍卫,看了一眼安静如斯的房顶,似乎连个异动都没发生过。 倒是有只像是死物的东西在房顶上非常碍眼。 一看,原来是只死得僵硬的猫儿,冰冷冷的,不知道死了多久,脖子像是被什么尖锐的野物咬断了。 叶欢一大早起来,还未洗漱,听到外面有人讨论着什么,一听,是宫中用来观赏的大老虎不知怎么挣断铁笼,一夜之间咬死了无数的猫。 妆台前,叶欢拿着眉笔描眉,漫不经意地道。“反正我们这里没养猫,大老虎跑不过来。” 而且门窗关得很严,换岗的侍卫特别多。别说大老虎,就连天王老子进来都得通报才能进。 “可是,郡主,其中一只死在我们这里。” “而且是被咬断脖子的那种,死得很惨。” “?” 叶欢手顿,放下眉笔。 观看侍女们的脸色,并无作假,问起事情原委来,才知道有猫死在了她睡觉的这间殿宇的房顶上。 她朝着侍女们指的方向来看,而且还是正对着她那张床的,瞬间后背发寒,不由战栗。 可是老虎不会上屋顶啊! 联想到可能有偷窥狂故意把死猫扔到了房顶,瞬间叶欢叫来了青霜,告诉她这件事。 竟然有人偷偷越过大内侍卫以及躲避掉她的视线,做这种大胆妄为又匪夷所思的事情,青霜是又怒又气。 于是当天夜里,青霜缩进了*叶欢被子,装睡想看看是谁这么变态。 但是一连蹲了两夜,再也没有人夜里过来放死猫。挨不住的青霜不得已去补了觉,换了其他人来随身保护叶欢。 距离出嫁还有最后一天。 叶欢坐在凉亭内吃着糕点,面前的石桌上放的是她的笛子,指腹抚过冰凉的笛身。 一盘糕点见底。 “锦儿,再去取一盘来。” “是,小姐。”锦儿把空盘子收走。 叶欢托着下巴,想起死猫那件事来,一连两日都没有来,莫非是自己想岔了。 “可能是那猫被咬了两口奋力跳上房顶也有可能啊。” “或者那猫是别人捉弄我的。” “看来郡主总算是明白,那是本尊捉弄你的。” 一声突来的阴恻恻的低笑,吓得叶欢从石凳上翻了下去。揉了揉摔成八瓣的屁股,叶欢狼狈起身,瞬间僵硬在原地。 那位当时在她面前煮各种美食残忍虐待她胃的大坏蛋,如今正好瑕以整地坐在她对面。 一身艳到极致的大红衣衫,就连唇瓣也是红得如蔻丹似的,毫不害臊地如常坐着,吃着一盘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瓜子,还问她吃不吃。 叶欢不想等锦儿送来的糕点了,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却是四周静如风止一般,连喊了三四声连个虫子的应答声都不见。 她指着把自己当成主人悠闲嗑瓜子的红衣少年,“你你你……干嘛在我屋顶上放死猫,还把宫里的大老虎放出来乱咬。” 大老虎是真的被人放出来过,咬伤了好几个人,以及酷爱咬猫,把大堆的猫咬死。宫里养的猫基本被它弄死了一半。 红衣少年鄙了瑟瑟发抖的叶欢一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做事情,需要有答案吗?我乐意!” 是哦,和一个病态的人没法沟通。 叶欢虽未感觉到红衣少年身上有无杀意,但是就他把她宫里的高手用手段放倒来看,青山寺那件事很可能是他干的! “你前几天派人在青山寺掳我不成,这次又是想做什么?” “青山寺?”红衣少年嗑瓜子的动作顿了顿,以为是听岔了,看她的神情不作假,不勉心中疑惑。 “本尊除了在青山寺捡到捉弄过你那次,还有哪次掳过你?不要随便乱扣帽子。本尊若想杀你或者掳你,前几天在屋顶上干嘛只放一只死猫?不把你直接带走?” 叶欢被红衣少年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确实是,他要想弄死她,估计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以她感觉以来,这人武功绝不在凤离之下,毕竟能一次性放倒整个宫的高手,绝非常人能办得到。 她眉下神情敛了敛,保持冷静地继续问。“那你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什么原因?” 红衣少年继续嗑瓜子,不理会叶欢。 叶欢:“……” 好吧,当她没问。 然而她放弃问的念头后,红衣少年讽刺地来了句。“来看看,你的命硬到能安全撑到离国不,撑到了是条汉子,撑不*到提前准备好埋在哪里,自己想想吧。” 然后身影一闪,只留下了一盘没嗑完的瓜子,还有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幅对联。 “与其嫁给凤离会死,不如考虑嫁给本尊。” 横批:好女择良而栖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变态! 叶欢瞬间把纸撕得粉碎,又不解气地多踩了几遍。 以他古怪又变态的态度来看,想娶她的目的绝对是零,但看不惯嫉妒凤离肯定是真。这到底是凤离哪个兄长? 凤仪?还是凤辞? 可千万别是凤辞,凤辞是个怪物,又狠又毒。 前来送糕点的锦儿,看到叶欢面前多出来的瓜子盘,疑惑地拿起来看,发现盘子的花纹和无忧国有很大出入,花纹极其精致,带着一团金边,而且雪白无一丝杂质。 “郡主,这个盘子好精致啊。” 叶欢随意暼了一眼,盘子果然不是无忧国出产的。原来那个家伙真是个吃货,过来讽刺她,身上还不忘带着零嘴。 凤离身边,好像没有什么正常人,包括他本人经常就是神出鬼没,不让看脸却要四处招风的那种。 “你要是喜欢这个盘子就给你吧。”叶欢把瓜子全部倒了出来,把盘子推过去。 锦儿摆摆手,“奴婢只是好奇而已。” 忽略过锦儿探索的目光,叶欢起身,想起一事来。“叶泠是什么时候到?” “听禀报的宫人讲,她已经快到了。” 锦儿摸着后脑,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出现的盘子,实在想不透是哪里来的,这种盘子还真没见过。 越过一道横廊,远远看到那身明艳招摇的衣衫,隔着距离叶欢不用看清楚就知道,叶泠来了。 越近,那环佩叮当的声音就越清晰,直到听到那声带着柔弱的“姐姐”,叶欢喂鱼的动作这才停止,将盛有馒头屑的小碗递给旁边垂眼的侍女,转过身来。 , 第38章 郡主出嫁 叶泠上前给叶欢行了福礼,眉眼低垂,表现地十分谦顺有礼。又让下人把准备给叶欢的成亲贺礼呈上来。 春芽捧着一精致雕花长盒低头呈上。 叶欢示意,锦儿便接过收了起来,至于里边是什么东西,她没兴趣看。 为了避免叶泠开口就是大篇深情桥段的姐妹情,叶欢直奔主题,说明唤她入宫的原因。 “家中就你我姐妹两人,没有长兄为我出嫁送行。因此我叫泠儿过来,是希望明日你能送我出城。” 叶泠先是一怔,随后上前拉住叶欢的手道。“姐姐出嫁,我这个做妹妹当然得送。若是妹妹身子不大好,定是要将姐姐送到离国才安心啊。” 不不,我怕半路我俩互相残杀。 叶欢轻微拧眉。 被碰的手是相当的冰凉,像蛇信子沾在手上,叶泠说完她就抽回来了。然后忽地想到什么,让人去把那套准备好的华服以及冠面送过来。 叶泠不明所以。 叶欢背靠栏杆,指着前方让叶泠看。 一套繁杂华丽的宫服由一女官恭敬低头捧着,生怕弄坏*似的,旁边另一女官托着一套精致镶孔雀石的冠面。 捧着明黄圣旨的太监尖声念道。“辰王次女叶泠,性情贤淑,慧婉过人,即日起,册封为平乐县主,入册宗世。” 叶泠听得神思恍惚,念完圣旨后一时竟忘记谢恩,直到春芽叫了三遍她才赶紧反应过来,赶紧叩头谢恩。“民女谢过国主恩赐厚爱。” “起身吧。”太监念完,昂着头和一众女官退了下去。 捧着圣旨的手直发抖,她看向叶欢,这才明白过来,这圣旨是她一直当敌人的叶欢给她求来的。 虽然只是个县主,但入册宗世是多少庶女都羡慕不来的,即使是继室扶正都不行。她那个没用的母亲,这么多年都做不到这一步。 却偏偏是叶欢。 对那个没用的蠢妇多恨了几分,活该落到那种疯癫的结局。 “姐姐!你对我真好!” 叶泠朝叶欢扑了过来,叶欢躲闪不及,被叶泠满身脂粉味道扑了个满怀,她忍着不舒适,将激动地没个人样的叶泠从怀里带出来,改为扶。 让侍女把馒头屑拿过来,继续喂鱼。 一撒下去,数条锦鲤涌上来纷纷夺食,场面极度混乱。撒得越多,争的越厉害。 就想人一样,你不经意或者故意抛个好头,就会引来争相夺食的人,为此拼得头破血流。 若是换在平常人家,叶欢不愿意争斗,也不会选择争斗。因为她的性子本来就很厌烦这种斗来斗去的场面,但是她偏偏一身血仇,命运被人牵引着。 心有不甘,只能为自己扭转乾坤。 她其实没那么恨叶泠,因为叶泠除了权利谁都不爱。给她一点好处,她就像这锦鲤一样,扑上来。末了,就走。凉薄得就像她叫生身母亲都不要一样,和叶云安骨子刻出来的像。 就是这种像,才是她无情的根本。 叶泠,我给你的甜头,今后你怕是百倍都偿还不起。 尽管如此,叶欢仍然是面容含笑无甚异样地和叶泠叙着旧,叶泠也一如既往装成柔弱天真的样子在叶欢面前撒着娇。 这出姐妹深情戏唱了足足两个时辰,到最后都编不出更好的词句,这才结束了。 转身的时候,叶欢和叶泠的脸都由满脸笑意变成了阴沉。 晚些时候,司衣制那边送来婚服。 婚服按照叶欢的身形反复改过几次,这次穿在身上比之前更为贴服了,从肩沿到脚踝,都无一丝角度不好。 琉璃镜中,映出一张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脸颊,杏目含柔,眉细如勾月。还未完全长开的容貌略显得稚嫩,反而更有清秀灵钟的气韵。尤其那抿起来的殷殷红唇,勾起来时,整个脸颊如盛放开了的牡丹花,娇艳垂人明华四射。 虽然算不得倾国倾城的容貌,却也是国色天香,更添一香。 锦儿扶着叶欢从妆台起身,她睥睨众侍女那一眼,王室宗女与身俱来的气息瞬杀全场。 使得众侍女不由得低头半截,不敢正视。 她*再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大红嫁衣如花容颜,不由得绽开笑意来,期待着被同样穿着大红婚服的凤离牵手走过十里长锦的那一刻。 他笑起来的样子,会是温柔,或者他不会笑。 ———— 十月深秋,虽天气晚凉,临城这日却热闹得过年过节都比不上。 清和郡主出嫁,排面那是非常的大,光添妆都是上百个汉子抬着的,更别提护送的侍卫有多少,远远望去,竟望不到边。 就连当年国主迎娶国后都及不上。 叶泠扎了高马尾,一改素日柔弱,穿了身带红色滚边的银灰色劲装,骑马紧随婚车前后。 到了城楼的时候,一身盛装的叶欢被侍女搀扶着走上城楼,由于头饰太重有些步履阑珊。先行过国礼之后,将手中酒一饮而尽。先是拜苍天,后拜国主国后,最后俯首折身,再拜百姓。 说过一众激昂大意的话后,再由宫女扶着下了城楼。 这是和亲宗女都要行的国礼以及三拜,此行去嫁的不是如意郎君,而是两国的江山社稷,大义以及未来。 重新坐回婚车的时候,锦儿将喜帕给叶欢盖上。“起行!” 一声“起行”,清和郡主带着整个无忧国名的期望踏上和亲之路,这一去便是再无复返。 头上压着沉重的头冠,脖子酸得厉害,叶欢整个人都是贴在车壁上的。却听到有人开始议论,说她能不能撑到离国,接着又是好几声嘘叹可惜之类。 想着自家郡主压上一辈子的幸福,只为成全两国政治上的一时和平,锦儿不由得为叶欢不平,嘀咕了几句。“这些百姓真的是不识好歹,自己不去嫁,倒还背后让人寒心。” 叶欢恹恹地靠在车壁上,都懒得动一下,听得锦儿抱怨不平也只是笑了声。“闲言碎语而已,何必多气。我先小憩一下,要是睡得久了,你喊我起来便是。” 锦儿:“……” 撇了撇嘴,将其他抱怨的话咽了回去,掀帘子看向窗外,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于是和外头的青霜说了句,待会儿寻个好的住处,安置下来。 青霜看了一眼送行的叶泠,差不多瘫在马上,眼看是要不行了,让人去扶下来,打算第二天让人送她回去。 叶泠睁了眼皮,挥舞着手。“不用,我想送姐姐出了江城。” 然后自己撑着手下马,马身却一抖,她跌了下去,摔得头晕眼花,竟然晕了过去。 青霜挥手让侍女扶下去,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很麻烦。明明说好的送到临城外就行了,还非得再送一段路。弱不禁风就不要添麻烦了,非要制造麻烦。 此处置于临城郊外,无客栈,连座破庙都没有。于是青霜让人把准备好的帐篷支起来,让人搭帐篷拾捡柴火,就地扎营,将就一夜,待到了江城再好好休息一下。 头冠太重,叶欢让锦儿暂时摘了下来。锦儿扶着叶欢在绣凳前坐下。 夕边残阳如血,照在叶欢*秀美的脸颊上,折射出别样的光辉。她遮手在眉骨瞧了瞧,一望无际的旷野,恬静得像世外桃源,那一瞬间,觉得心很平静。 锦儿见她看得出神,不免诧异。“小姐喜欢看夕阳?” 叶欢摇头。 她只是有些羡慕这种恬静罢了。 如果自己生在普通人家,也许为生计操劳一辈子。但至少永远和权力算计沾不上边,每□□出夕归,安宁地过一辈子。 那也是极好。 叶欢将手放下来,看了锦儿一眼。“锦儿,去离国的路途会很艰难,或者更多的是比无忧国更复杂。如果你想离开,我随时放你走。” 锦儿何尝不明白这条路后的艰辛,但她没有半分犹豫,坚定地对叶欢拍着胸脯保证。“小姐不怕,锦儿也不怕。锦儿从小侍候小姐,和小姐情同姐妹一起长大,小姐去离国,锦儿也去。不管今后小姐在离国如何,锦儿都陪着小姐。” 说着,她眸光微微一暗,声音变小。“虽然锦儿知道自己没有青霜姐姐那般的武功,不能替小姐扫清挡在面前的坏人。但是锦儿是永远不会离开小姐的,还请…… 还请小姐有的时候不要顾忌,锦儿不是个会拖累的人。” 叶欢挑眉。 虽无明指,但可不就是青山寺那次嘛。有过一次受伤的经历,叶欢顾忌,第二次便只与青霜前去了。 她揉了揉锦儿的头发,柔声劝道。“傻丫头,这事也计较。你也不看看你这小身板,那千阶梯你爬得上去嘛?” 锦儿登时噤声。无法反驳。自家小姐爬上去了,但是躺着针灸了一天才好,她去估计命都没有。 只能埋头打着扇子替叶欢扇风,。虽然已至十月深秋,但繁重婚服在身,又赶了许久路,有些热了。 叶欢喝着解暑的茶,呼了一口气。 这时,帐篷搭好了。 青霜让叶欢去试试帐篷舒不舒适,不舒适再重新搭。叶欢本身就是个从小没享过福的人,即使是过了一段时间养尊处优的生活,也无什么喜欢挑剔的。 帐篷内陈设简洁,东西摆设不多,却显得清雅自然。 床榻也是软硬适中,她很满意。 青霜跟随叶欢日子不多,对她的喜好布置却是分毫不差。叶欢看青霜的眼神,又多了两分赞许。 正真是个心细如发的女子,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如果她是男子,定将青霜抱回家。 青霜被叶欢盯得有些尴尬,轻咳了声。“既然郡主满意,那属下就先下去了。” 叶欢照常点了安神香,沉沉睡去。 夜风不起,月轮如勾。 几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偷偷地在大小帐篷四周左看右瞧,避过巡逻的守卫,似在寻找什么目标。 找了好一会儿,他们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纷纷使眼神退出,聚集到一条隐蔽的小路上,躲在一块大石下交头接耳。 看起来像领头的那位男子开口。“要不,我们进帐篷找吧?先用迷香把他们放倒。” 另外一人摇头*。“不行,人太多了,没那么多迷香。” 有人接过话头。“那怎么办,总不能把像个书生样子的就抓走吧,一行随行的文官那么多,哪能一时半会儿找出那个姜医师。” “今日那个郡主出城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他随着那个老头待在一块儿的,如今上哪里去了。” 领头的男子不再废话,直接让大家一起随他抄家伙。“盯死那个萧老头就是,听说他还有个小美人,趁他睡着把那个小美人掳出来,然后逼问出那个姓姜的下落。” 对于上头为何要杀姓姜的那个医师,其他人很是好奇。但是领头的说上头也没说,只说带他的人头回去。 等他们走后,另外一棵粗木后的人走了出来,扯了扯面上的蓝巾,将此事以飞书传达回去。 青山脚下。 一间简陋的木屋里。 红衣少年掀开幔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子忧,忍着点啊。”他吸允了下苍白的指头,将床上那人散乱的长发拨开,露出一张美到极致的容颜来,只是过于苍白,唇色泛白到发青。 语气温柔却又带着低沉颤意。“你说说,这个样子还跑到无忧国来,就为了一个黄毛丫头。你看看到头来,发病了还不是我在你身边。” “凤辞,你要不要脸!你也不嫌脏,不知道我有洁癖吗?” 凤离低吼一声,身上酸软无力完全动弹不得。若是凤辞拿刀直接朝他切萝卜青菜那般痛快,他很快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凤辞听得这句“不要脸”脸色顿变,捏住凤离尖细的下巴,不再装什么兄弟情义,狠狠一捏,只听得骨头错位的声音,凤离脸容上冷汗如雨下,脸色泛着死灰色。 只听得凤辞一声低弄的讽刺声。“要不要脸我是不知道的,但我知道你如今是落在我的手中了。” 他瞧着着凤离那张如冰似玉的面孔,即使是在病中也是俊美得不像话,更因为生病多了几丝惹人怜爱。 突然有些不忍。 他从小看着凤离长大的,知道这个弟弟漂亮得不像话。但是弟弟实在是不听话,非得和他抢一样的东西。 “那你想干什么?” 凤离浑身发疆,凤辞每次冷静的样子是最可怕的。他会前一秒对你笑着,后一秒就把你最爱的兔子拧成麻花。果不其然,凤辞转手就把凤离的笛子找了出来。 在凤离不可思议又愤怒的眼神中,折为二段,又用火折子点掉。然后又去拿凤离的剑,又准备折断。 凤离:“……” “你到底想干嘛?” 凤辞折了半天,凤离的剑太硬了,折不动,于是找了个铁锤砸,砸也砸不动,连剑刃都没砸歪一分。 真是个神经病! 然后神经病砸不懂剑,只能放弃。 端起搁在桌子上的碗,走过来捏住凤离的下巴,开始给他灌药。“必须喝,锅里还有三大碗,喝不完你别想走。” 凤离动弹不得只能被迫喝药,他这个兄长出于对他的不知是什*么情意,一边对他喊打喊杀,一边又关心他的身体。 若不是叶欢那件事,他都怀疑他这个兄长,对他有非分之想。 凤辞只是父皇的养子,终身不可能继承大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如此恨他。 “凤离,你这个弱不禁风的样子,每次我看到,都想拿刀砍死你。” 刚被灌下三大碗的某人:“……” 我这是天生的体质孱弱,又不是我自愿的! 忽地凤辞又说了句,“也幸亏你不像凤仪那样,不然你早就身首异处了。” 对于这个问题,凤离大约是摸清了凤辞的想法。他恹恹地答了句。“我不屑争这些。” 凤辞讽刺地接了句。“你是不争,所以因你死的人,是想更多吗?” 然后把刚接到的密报给凤离看。 凤离打开,上面写着:先杀姜子忧,后劫清和郡主。 凤辞喂完药,放下帘子出去,“你自己好好想想,想透了我让他们动手,想不透,我先结果了你。” 凤离攥紧手中的字条,揉成一团,放进了脚边的碳火盆里,很快,火苗吞噬了纸条。 外面,也是三更过了。 “蓝七!” 蓝七从房梁跳下,俯首跪下,“殿下请吩咐。” 凤离冷声道。“给萧太傅传个信,让他注意下随行动静,切莫让人走漏我不在随行队伍中的事,以及,多加人手保护皇妃。” 蓝七犹豫。“那二殿下……” 凤离眸底一寒。“他要是敢添乱,不用顾及本宫,像他掳本宫这样,把他关起来!” 蓝七一脸难办。 你自己都搞不定你哥,我一个侍卫能行吗? 被凤离那犀利眼神一瞪,蓝七立马知错,赶紧去办。 萧决正在帐篷内喝得颠三倒四,揉了揉怀里美人的头发,粗重的酒气吐在美人脸上,又伸手去探她衣襟里的小白兔,还没碰到整个人倒在美人柔弱的身躯上。 卫霞整个身子被身上的萧决压得是疼痛不已,推了好几把才挪开这个又老又色的老头。 她扯了扯身上的薄纱,若有若隐的曲线隐隐可看出些伤痕。 清秀的脸容上,方才柔情含笑的眼,已换上满脸冷漠和狠厉,擦了擦,恨恨地看了一眼醉得不省人事的萧决,扬在半空准备打下去的手,忍了忍又收回来。 她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从萧决的脸颊划到他的胸腹,最后停留在他的腹部下面,想起日日被这腌涽老头羞辱,双手握着匕首,狠狠朝下一扎。 却没料到,萧决却是翻了个身,这一匕首,扎到了床榻的木沿上。她再准备刺的时候,外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是巡逻的侍卫,问卫霞萧太傅睡了没。 卫霞赶紧把匕首藏在背后,换上副柔美笑意,“太傅刚睡着。” 萧决这个时候配合地发出一阵粗重的鼾声。 外边巡逻的侍卫这才走。 卫霞松了口气,把匕首又拿出来,准备给萧决千刀万剐,却被人从后一张帕子捂住嘴巴,瞬间过了过去*。 为首的黑衣人挥手,吩咐其余几个人动作快点。“套麻袋赶紧!” 然后他再看了一眼睡得像头猪又一身酒臭味的萧决,让人指挥着一起带走。“找了几个帐篷都没看到姓姜的那个人,绝对被他藏起来了。一个书生小白脸藏得这么紧,肯定大有问题。” “可是他太臭了啊。” “你管他臭不臭,带走就是!” “好吧。” 几人捏些鼻子,忍着萧决身上那股子酒味,又拿出一个新的麻袋上前。 刚套到一半,外边一个侍女的声音响起。“萧太傅,您睡了没,有人来访。” 几个黑衣人屏住呼吸,为首那个老大捏些鼻子装粗声。“咳咳,本太傅今日困泛得不行,有什么事明日再商讨吧,先让访客回去。” 帐篷外,侍候萧决日常起居的侍女有些发愣。 她低低地说了句。“不对啊,萧太傅从来不自称本太傅的,他都自称老夫的。” 蓝七皱眉,沉声回道。“是不是里边出了什么事?” 侍女满脸诧异。“不是吧。” 蓝七让侍女赶紧召集巡逻的士兵过来,特意叮嘱。“不要大声叫,轻声带过来即可,不然可能跑了。” 侍女点头,朝里边说了句。“那太傅大人好好休息吧,明日奴婢送醒酒的汤药过来。” 假太傅捏着鼻子应答了声,灭了里边的灯。 哄走了外边的人,步子也走远了。 几个黑衣人这才放下心来,重新掌灯继续干活。为了避免萧决半路醒过来,让人摸着瞎把萧决又是捂鼻子又是捆绑。 待一切都忙活完毕后,准备扛走,一转身,蓝七等人却不知何时进来了,悄无声息的。 外边也是灯火通明,不知有多少人举着火把,将他们围了起来。 几个黑衣人先是傻了,后先放下卫霞那个麻袋,挟持装着萧决那个麻袋,怒目圆睁地威胁着蓝七等人。“信不信你们再上前一步,老子就将这离国使臣给杀了!” 第39章 下跪 蓝七眼皮都未抬一下,淡然道:“你随意。” 黑衣人头子怔住,多瞧了蓝七等人几眼,怎么都是无关紧要的神情,淡漠地仿佛萧决的生死在他们眼中如同无物。 黑衣头人子强压下心中惶恐,将匕首放在萧决的脖子上,靠近动脉不到般寸位置,恶狠狠地说着。“老子不是开玩笑的,你们可想清楚了?” 蓝七噗地一笑,不仅他如此,其他人也是忍不住大笑,仿佛他们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前赴后继。 同伙扯了一把老大的袖子,低声道:“这不会是假的吧?听说那萧太傅不仅能打仗,还是如今离国三皇子的老师呢,他应该不会这么轻易被我们抓住吧?” 另一人接话道:“我也觉得,感觉他们都在嘲笑我们抓错了似的还在这里洋洋得意。” “就是就是。” 俗话说得好,一人说不信,二人说成疑,三人则怀疑。 黑衣人头子悻悻松了手,面对于*重重包围,知道逃出去也是九死一生,颓然跪倒在地,手中兵器放下。其他刺客也于他身后跪倒了一片,垂着头等待着发落。 蓝七挥手,让人把这几个刺客绑了带下去。 后经过严刑拷打,从刺客口中得知,是太子凤仪的人。 随后,蓝七飞鸽传书,将此消息传回了凤离那里,并将几个刺客秘密处置掉。 凤离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纸条看完后就扔进了碳火盆里,化为灰烬。 适时,木门开了。 “子忧,到点了,喝药。” 听得凤辞那熟悉的声音,凤离只觉得人生变得很黑暗,恹恹地起了身。 凤辞待在门口没动,让侍女上前侍疾。 上次凤离不肯喝药,弄得他满身都是,这次他只能让侍女来了,省得这个家伙不省心。 侍女上前,凤离只是靠在背后的软垫上没动。眼前黑乎乎的药汁,他一眼都不想看。 因为自己常年服药,所以给别人行医看病的时候,他会故意多加培元以及苦涩的药。 这样心里才平衡。 凤辞双手抱拳靠在木门上,看向又抗拒吃药的凤离,将利害说了。“距离回离国抄最近的道也得要个个把月,你若不在此期间不养足精神,回去丢人成为笑话的话,你尽管一试。” 不待凤离接话,他又忽地笑道:“说说咱们离国的皇子似乎离那个位置都有点距离。凤仪是太狠了,我是非亲生,你是身体孱弱,而老四是前朝公主之子。老九老十还太小。老十三才活了不到两岁就夭折了。这似乎,就没个适合接他班的人,难怪他着急。 所以咱们那个父皇,就拿人做饵了。” 眼角不经意瞟向凤离,眼神是说不出的幸灾乐祸。 凤离默然,他什么都没说,直接接过侍女手中比他脸还大的碗,干了个透彻,然后又是一碗递过来,继续干,又是干了三大碗。 这才道。“兄长最好是看清你自己处境的尴尬,想要什么都拿不到,说白了。这表面上的荣光,你不也嫉妒得很吗?” 凤辞闻言色变,伸手过来。威胁凤离道,“信不信我再捏碎你下巴一次?!” “呵。”凤离轻笑了声,躺回床上,顺便翻了个身,将其背对凤辞。 凤辞妖异的眸子微光闪了闪,转身拂袖而去。 那厢。 蓝七处理完刺客的事后就走了,其他的该继续巡逻的继续巡逻,该回去睡觉的睡觉,没多久,所有帐篷的灯都尽数灭了。 静夜勾月,万籁俱寂。 一道娇小身影避过巡逻的队伍,拢了拢身上的黑纱。透过微泠的月光,露出一双怜爱略带阴厉的眸眼来。 她灵便地避过各种关卡,最后躲入了树林之中。 随着一声怪异的鹧鸪声响,另一声布谷声相合。 一黑衣蒙面人等在株参天粗木下,看到她走来,问是否有人发现。 “没有,我比那些蠢货小心多了。” 声音柔美细嫩,正是叶泠。 她取下头顶黑帽子露出张*秀丽容貌来。“我都打听好了,他们要去江城落脚一日,之后继续启程。沿途会经过天城,兰城,还有——” 叶泠把用布包着的一物交给黑衣人,冷冰冰地道。“沿途他们经过的地方,我都用红圈标注好了。可能落脚的地方,应该多是客栈,以及驿站,可能在其他地方落脚的,我也标注了出来。” 那人听她神色如常地仔细说着,眉目闪过一丝玩味的笑,“你可真是为了杀姐无所不用其极,果然够狠。” 叶泠笑笑,“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两人相视一笑,笑得毛骨悚然,心怀不轨。 惊起了夜里歇憩树上的鸟儿,飞掉了好几只。 那人接过地图大略看过几眼,赞许道:“真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女子,竟然能把地图画得这般详细,果然不愧是辰王之女,谋略可堪。” 后半句“可惜野心太大”没说出来。 叶泠只听得夸赞之言,眉梢不免呈现得意之色。她骄傲地9昂起头,像只孔雀一般,“那是,也不看看我叶泠是谁。她叶欢,任是什么都无法同我比的。” 在叶泠眼中,叶欢无非就是个受气包。除了会读点书,和吹得一手好笛子,其他的什么都跟她比不了也没法比。 她想平平安安嫁到离国去做风光无限的皇子妃,那她就以传言将其弄死在异国他乡,让她做个孤魂野鬼。 那人对叶泠与叶欢有什么过节完全不关心,只是说了声,“这事就这样妥了。” 然后取出一个方形小锦盒,递到叶泠手中。那盒子极其精致漂亮,是由上好的金丝楠木打造,繁杂的花纹中间,点缀了颗红宝石。 叶泠看得眼睛都发亮了。 那人掩袖挡住眼中对叶泠的不屑,别了目光去。“这盒子里的印鉴是我家主人的私印。他日事成之时,姑娘可拿着这私鉴来找我家主人,你到时候想要什么,他便能给你什么。” 声音带着几分诱导,听得叶泠心花怒放。她用袖子擦了又擦,小心翼翼地打开,看到那枚红玉小印后,喜悦之色不假于眸,看完后赶紧收了起来。 各自拿到交换的东西,黑衣人同叶泠说了句“后会有期”后便走了。 叶泠摸着藏在兜里的盒子,一路上有些晃神。却不知后背有人一记手刀将她砍准,晕了过去。 正是方才那黑衣人,他弯身从叶泠身上搜出那枚私印来,对身后的人说。“处理掉她,切莫让她真有一天缠上主人。这种女人,还想爬主人的床,也不看看自己有多脏。” 身后侍从问如何个处理法。 黑衣人想了想。“看到她给了地图帮我们的份上,命就暂时不要了。把她送到个渺无人烟的地方,让她自生自灭吧。” “这样真的好吗?她才是个小姑娘啊,会不会碰到坏人。” 一听到这话,黑衣人反而乐了。 “这丫头片子小小年纪就想至自己姐姐于死地,还怕她碰到坏人?她别祸害别*人就行。这年月不是谁都能当恶人的,如果有,那就让恶人来磨恶人。” 他拍了拍侍从的肩,“去办吧,扔得越远越好,反正不能让她有机会再找上我们。主子那般冰冷玉洁的人物,岂能让她这个身份低贱的庶女玷污了去。” 侍从点头应声道。“属下这就去办。”将人扛起。 黑衣人停留了一会儿,后朝和亲队伍那边走去,身影没入黑夜中,消失不见。 漫漫长夜过去。 次日清晨。 睡得极好的叶欢,起了个大早。由锦儿和几个侍女来回忙活替她梳妆。 琉璃镜里的女子,还有些睡意朦胧的肿,她揉了揉,拿起妆盒里的唇纸抿起来,刚抿到半路。 外面有人急急来报。 “郡主,不好了!不好了!” 叶欢被他吓得手抖,唇纸糊到了脸颊上,刚上好的胭脂就花了,锦儿赶紧上前替她擦掉,一边斥着侍卫,“你看看,把咱们郡主都吓成啥样了!” 侍卫连声道歉。 叶欢倒也不恼,放下唇纸,看向冒冒失失的侍卫,让他把事情原委说出来便是。“说吧,本郡主也好奇是什么事让你这么急着来报。” 侍卫垂首禀报。“萧太傅不见了,还有他那个小美人,不知怎么的被人杀了!横尸躺在帐中。郡主您看如何是好,婚喜之时不易见血,这该怎么办?” 死人了? 叶欢动作一滞,但很快恢复了面容平静。她淡漠地道,“死了就死了吧,寻处好地将她安葬下来。” 侍卫愣:“就这样吗?” 叶欢鄙了跪在地上发愣求解的侍卫。“不然呢,你是想把本郡主和亲路上见血的事情到处宣扬,然后让别人觉得不利?” 侍卫连声说。“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叶欢拿了一朵珠花在鬓发前比划,再无看他一眼,“那就去办吧,此事交给你了。” 侍卫略有迟疑,“那萧太傅的事——” “本郡主会让青霜去处理。” 那人只得退出帐篷外。 走出约摸十步左右,叶欢这才将珠花放回首饰盒里,先是想了一下,后又继续无关紧要地坐下来继续梳妆。至于传达青霜的事,她直接一口没提。 反倒是锦儿想问,她只是笑了笑,作了个嘘指状。锦儿还是不明白,挠了好一会儿头,这才明白过来叶欢的意思。 方才那个人,叶欢根本没在侍卫中见到过。 之前她和青霜都一一对过随行人的名单以及相貌后才出发的,就连身边侍女也是她王太后精心挑选的。 这届细作太不行了。 你好歹贴个我认识的人/皮/面/具啊,让我试一下身处危险的紧张感。 叶欢再一次觉得智商被降压,扶了扶额头。 外边那侍卫听了半天动静都没听出个什么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准备掀一角来看看里边,却是被人一脚踹倒。 来人冷瞥了一眼抓起来的细作,摸了摸下巴的胡子,骂了声。 “他娘的邪门了,到底是谁把咱们行踪给泄露了啊,*昨天晚上抓几个,今天又抓一个。” 伪装成侍卫的细作挣扎着要逃脱,被两个大汉按得老老实实的,半张脸贴在冰冷的泥土里,愣了好大一口泥,狼狈得紧。 侍女们簇拥着打扮好的叶欢走出来。 那细作恨恨地看着叶欢,眼神几乎是生吞活剥似的。吐了一口泥土,想要说什么,却是被踩得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来。 “还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两个大汉将细作企图开口的嘴,狠狠地碾踩了下去。 叶欢在背后听见了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不由得眉心皱了皱,几个侍女赶紧将叶欢带走,“这种血腥场面,郡主看不得。” 她其实也不是看不得,就是觉得那个人有点惨而已。这一脚下去,估计下半张脸就毁了。 闻到股香糯味,叶欢肚里的瞬间被勾了去。几个厨子正在用临时搭建的灶台做饭。 叶欢喉咙滚动了下,咽了咽口水。 虽然装得很矜持了,没有立刻扑上去,但是她真的忍不住了。 布菜的侍女大看出了叶欢的犹豫,当即让人将已经蒸熟的糕点一一打开。 “郡主您看看,想吃啥奴婢就给您夹啥。”布菜丫头一手拿筷子,另端着盘子。 叶欢要了小笼包,玉米糕,以及猪猪包,装满一盘子后,坐在小凳子上吃起来。 师傅手艺非常不错,无论是小笼包还是其他糕点,入口香甜软糯,口齿生香。叶欢一连吃了好几个,又让布菜侍女再准备些,一起坐下来吃。 布菜侍女连连摆手,一脸尴尬。“奴婢只是个婢女,和郡主坐在一起实在不妥,有失郡主您的身份。” 说着就赶紧找了个理由,去别处帮工了。 “都坐下来陪本郡主一起吃。” 叶欢看了一眼侍女们,她们站着一个都不敢动,直到叶欢脸色转为严肃了,这才战战兢兢地坐下,全程却不敢看她一眼。 叶欢拿了一个猪猪包咬了一口,垂眼道。“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吃着闷罢了,大家一起吃热闹。不必拘束,吃个早饭而已。” 众侍女还是低着头,一言都不敢出。 毕竟她们是王宫的侍女,从小就被嬷嬷教导得很好,尊卑有序,尤其是对主子,不敢逾越也不能企图逾越。 需要将主子的生活起居打理得整整齐齐,不能有丝毫别的想法。 叶欢当然明白。 王太后因为叶泠母亲做出那档子逾越且让叶泠爬到她头上撒野的事来,这次随行的侍女都是她老人家亲手挑选,个个低眉顺眼,调/教得非常听话。 但是,这一个个的,拿个包子的手,没吃两口,抖倒是抖了十几下了。 这也调/教得太木讷了吧!把这群可爱的小姑娘都吓成啥样了都。 叶欢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一人给夹上一个,软声道,“来,吃多点,吃多了才有力气。你来一个,诺,你也来一个。” 锦儿夹包子的手顿了顿,好像方才自家小姐好像说了句不对劲的*话。但她一时想不到是哪里不对劲,索性继续埋头吃东西了, 除了锦儿跟自己吃饭习惯无异样吃的很欢以外,其他的直接从刚才的抖手,变成身子发抖了。 有个侍女被叶欢看了一眼后,直接扑通一声朝叶欢跪下了,连声磕头,声音带着几许哭腔。“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妄想高攀。但请郡主放心,奴婢甘愿一辈子侍候郡主,无二之心。还望郡主放过奴婢,奴婢实在是担不起郡主给的厚爱,还请郡主收回成命!” 那磕得是头都破了皮,哭得比梨花带雨还多雨,更别提那抖得更厉害的身躯了,几乎没差点在叶欢面前当场自尽,以表忠诚。 叶欢夹着猪猪包的手有些僵硬,这突来的一幕实在是有些把她吓到。明明记得没说啥,怎么哭成这样了。 不光她如此,其他侍女也是一脸惊恐万状。被叶欢的目光扫过后,又扑通通地跪倒了一片,齐整整的一排。 叶欢:“?” 这是什么情况? 不待她多思,侍女们鬼哭狼嚎的求饶声和哭声交织在一起,炸得叶欢的耳朵鸣叫不已。 “郡主,奴婢们愿意终身侍候您啊!绝无二心!还请郡主不要为难奴婢们,奴婢们命薄命贱,实在是担当不起您的厚爱。 此份恩典,还请郡主收回!” 又是一片磕得响当当的声音。 叶欢俨然是处于一片茫然不知的状态,手里的猪猪包掉在盘子里,香糯汤汁溅了出来。 她的眼神明明很和善可亲,怎料到吓到了一片。 叶欢很郁闷。 忍不住问道。“我到底是说什么了,你们怎么突然这么怕我?” 第40章 剥皮 侍女们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个个红肿,仿佛叶欢此刻像个大恶人似的,要逼迫她们做什么危险又不情愿的事情。 不说,反而挠得叶欢心里痒乎乎的,于是抓着一个看起来胆大一些的侍女问了。 那侍女咬了咬下唇,声音发颤,“奴婢们真的不愿意给殿下做小,真的不愿意!” 叶欢懵了。 她什么时候会大方地给凤离考虑小的了?莫说她现在没想过,就连以后都不可能。 我这还没嫁过去了,如此宽容地给自家夫君帐中添人,怕是脑袋被门夹了吧! 那侍女又道。“奴婢们自知殿下俊美又位遵极贵,奴婢等人不过是些身份低贱的婢子罢了。怎能与殿下和郡主同起同坐,奴婢们还是站着侍候郡主吧。” 不待叶欢发话,其他侍女又是一阵磕头表忠诚,愿意终身侍奉叶欢,不会肖想做小的心思。 饶是有心也没命去赌啊,众侍女宁愿给叶欢当牛做马一辈子,也不敢把人头朝黄泉路上送。 叶欢总算是明白了,果然又是凤离的克妻盛名把人给吓的。她只是请她们上个桌吃饭,她们以为她摆鸿门宴逼迫她们给凤离做小。 这想象力很是服气。 锦儿咬在半路的包子不香了,看向叶欢。 叶欢揉了揉眉心,挥手*让她们起来。“本郡主没那想法,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她没那么大度。 凤离饶是有那心,她也是不许的。 侍女们这才松了气,脸上绽开舒解的笑容,站在叶欢前后侍候。 叶欢继续吃早膳,快吃完的时候,想起似乎没看到叶泠。左右环顾了后,发现真没看到叶泠。 “叶泠呢?” 一侍女回道:“估计是起晚了吧。” 叶欢抬头,天色大明,山涧朝霞已散,金乌升起。 应是巳时了。 “去个人,叫她起来。” 应该是在家里娇生惯养习惯晚起了,毕竟叶泠是没吃过什么苦。平时里睡到日上三竿,午时都是时常的事。 她继续吃早膳。 没多久,去叫人的侍女回来,拿了封书信递给叶欢,“郡主,她一大早就走啦,留下这封信给您。” 叶欢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迹,确实是叶泠的,娟秀的小篆体,不过总感觉字迹有些生硬。 不至于写个信给自己,都这么不情愿留笔,写得这般生硬吧。 信里先是和叶欢道歉,她有事不得不先行回去,至于是什么原因要回去也没说。倒是多写了让叶欢一路上注意安全,保重身体,到离国那边再回个信。若有机会,她会来离国看她。 虚情假意地吹了一堆的姐妹情,肉麻地叶欢几次都想撕掉。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向自己表示,她真的很爱她这个姐姐,千万别忘了她这个妹妹。 看完后,叶欢让锦儿将信收走。“既然她回去了就回去了吧,反而这会儿也追不上了。不过她是一个人走的吗?” 侍女摇头,“问过侍候二姑娘的侍女了,走的时候辰王那边派人来接的。” 叶欢点头。“有人接她,那本郡主就放心了。”虽然她讨厌叶泠,但叶泠一个人回去,半路出了事,叶云安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侍女想起一事来,“侍候二姑娘的侍女说,估计可能是二姑娘生病了,走的时候全身都是遮得很严实,还不停咳嗽。如今临近换季,估计是季节给闹得吧。 郡主也要多注意保暖呀,没多久就要冷起来了。” 叶欢皱眉。 适时正值深秋,过后便是寒露将至。确实天气转凉,换季容易生病。 在侍女们的坚持下,她披上了件暗纹火红斗篷。摸了摸毛领上的濑兔毛,很舒服。 跟她的笛子颜色很像。 她不由得拿出笛子来,吹了一曲小调子。 曲调婉转悠扬,扬撒于晨露间,随着最后一丝晨气散去,这才放下。 适时,青霜过来,提醒叶欢该起身赶路了。 叶欢瞥见青霜旁边的非夜,许是因为非夜在的原因,青霜的眼神有些许不自然。 她了然地拍了青霜的肩,暗中使眼神让她多努力一下,很快就可以拨开云雾见蓝天了。低声道。“记得到时候请我喝喜酒。”声音只余青霜一人听见。 青霜不自在地轻咳了声,目光别向远处。“郡主,这离国少不得要走几个月,还*是尽快赶路吧。”说完就领叶欢上婚车。 期间,非夜有意碰青霜的手,却被青霜虎着眼瞪退。非夜尴尬地放下手,装作无事般走在她身后。 叶欢这颗老母亲的心,瞬间无语。看来,她想喝青霜这口喜酒,怕是道阻且长,望不到了。 一路上很平静,除了某处道路有些许颠簸,并无别的枝节发生。不到半日,到了江城。 江城守将以及太守早就等在城门外迎接了,叶欢一行人一到,就赶紧上前接引。 叶欢以为不便,也不想行程多有耽误,坚持住了驿站。 青霜问叶欢为何谢绝江城太守等官员的好意。 叶欢:“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这路上我总感觉不平静,若是因此给太守他们添了麻烦,只怕是谣言四起,之后便不会有人希望我们入城。” 若她在别人府中出了事,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就算别人口中不说,但是事情肯定会变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叶欢只想平安到达离国,并不想前世的叶幼慈一般,才走到半路没到就死了。说是热病死的,谁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死的,具体原因又无人得知。 青霜如此一来,更是对叶欢寸步不离。就连睡觉,都是一起。每日食物,都要先试过毒才让叶欢开动。 如此一来,一路上倒也平静,除了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冒出来打劫的匪徒,轻易解决后,便不再有人打主意了。 队伍走了半个多个月都没出什么事,该歇歇该走走一如平常。就是一路上,叶欢没再见到过凤离,期间她差人去问过萧太傅,萧老头说凤离有事先回离国去了。 叶欢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没差点吐血,敢情他来离国就只是为了看她一眼?看完就走。 这男人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叶欢想不明白。 他也不管管这路上有多少人要她的命,害得她吃多顿饭喝口水都要慎重考虑是否掺毒。 居然提前跑了! 而不管叶欢的凤离,这个时候正在抄近道返回离国的路上。 无忧国离离国最近的道,是借北戎的道。北戎历来和离国不和,连年征战,边境更是防卫森严,不容任何外族进去北戎境内。 旧时光整理 凤离掀了一角幕离的薄纱,城墙上的曲绕文字被风沙覆盖地看不大清,隐隐可认出是“索玛”二字。 索玛,是北戎的第一道城,边境倒是受些中原文化,城中人服饰不算完全北戎化。 守卫很森严,不仅外出者必须得有文碟证明,就连换岗的守卫都得确认对后才会换岗。 守卫是通一的灰色羊绒毡帽以及褐色皮甲,手里举着长戬。 易容成北戎装束的凤离及几个侍卫,并没有文碟身份证明,会很难进城。 一侍卫忍不住道,“为何殿下一定要借北戎的道?身份若是暴露,陛下肯定会动怒的。” 另一侍卫点头附和,为凤离不平。“就是,太子老是眼红殿下手中的兵权,多次陷害。” 凤离打断,“*哪来那么多话,想办法找几个落单倒霉鬼,抢了他们的文碟入城。” 话毕,几名侍卫闭了口,钻入草丛中躲起来,开始左瞧右瞄地看有没有落单的北戎人走过。 不到半刻,轻而易举地截胡了一对小夫妻,趁着不注意背后砍到。 搜出文碟两枚。 但是他们一行都是男的,女子那个无法使用。索性,又放了回去。只是还没塞回去呢,就有个娇小人影,从后面上来,直接抢走,飞快地跑了。 那个人影长什么样子谁都没看清楚,只觉得年纪不大,应该是十几岁的样子,背影很像一个人。 至于像谁,凤离印象极浅,搜不出这个人的记忆。 或许,只是面善罢了。 他没怎么在意。 眼见着有人又来了,几个侍卫赶紧躲起来。 几个醉汉手里拿着酒坛子,像是赶集回来,颠三倒四地从凤离等人蹲点的那处小道经过。 “今儿这酒真不错!居然那酒肆的小娘皮,良心发现了,没兑水。” 另一醉汉将两个坛子举在头顶,左右摇晃,喝得通红的脸上冒着热气,明显是喝得太高,有些酒精中毒了。 “要我说啊,还是兑了水才好。今天没兑,老子喝大了!” 个矮的那个醉汉满嘴络腮胡子,一路蹦蹦跳跳,神志不清地唱着歌。“酒好,人好,活也好!今天老娘不打我!我老婆也不会打我!” 隔着老远,素有洁癖的凤离没差点熏晕过去。 这几个人,喝太多了,不及时施针将气渡出来,待会儿怕是会横尸现场。 本着反正要借用他们的文碟,权当是交换人情了,凤离使了个眼神。于是几个醉汉后脑一麻,倒了一排。 搜出文碟后,凤离挨个施了针后才走。 没多久后,几个醉汉清醒后,发现身上酒气已散,却是身上文碟不见了。 个个一脸懵逼地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后在城墙根下捡到自己的文碟,撞上一对刚捡起文碟的小夫妻,几人面面相觑。“你也是被人强借文碟了?” 好吧,大家都被借了。不过至于为何只有女子的文碟没找到,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 这厢,叶欢一行人已经过完无忧国境,到了楼兰边境。 远远的黄沙之中,隐隐可见一座座巍峨的城堡,如幻如梦,不大真实。像是海市蜃楼一般,置于沙漠绿洲之中,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一般。 沙漠古城,楼兰。 一进城,来来往往皆是鲜艳夺目服饰的楼兰风情女子,以及大胆小伙子。 早就听说无忧国清和郡主出嫁,会借楼兰道经过,这般阵仗果然引起了骚动。楼兰人停驻观看,想玩看清轿中女子模样,奈何风沙再大都没能吹开婚车的帘子,别说人了,就连新娘穿的是什么花纹的嫁衣都没瞅到。 不免觉得失望。 坐在婚车内的叶欢,看了一眼被提前钉死的窗纱。叹了声,青霜钉得真不错,木匠活她也会。 可谓是个全方位无死角的*全才女子,给她做陪嫁丫头,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这大材,倒是全方面用在她身上,连个风土人貌都不给她瞧瞧。 好不容易经过楼兰,看一眼都不让。 到了驿站后,两个丫头把盖着喜帕看不到路的叶欢搀扶下来。适时刮来一场无名风,差点把叶欢的盖头吹开,幸得青霜一个箭步冲过去挡住了叶欢的脸,让人把盖头重新盖上。 叶欢刚看到光明的眼睛瞬间又被盖得一阵摸瞎黑。 方才,好像盖头被吹开的时候,有双犀利的眼睛正好和自己四目相对。但是青霜挡得太及时,叶欢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楚,只记下了那双眼睛。 叶欢进了驿站好一会儿后,那名故意吹妖风的少年于暗处走出来。 少年穿着金蓝相间的胡服,微卷的黑发间,蔚蓝色的眼睛犀利得如一池寒潭,唇角勾起一丝明灭不定的微笑。“这个新娘,命还挺硬的嘛。” ———— 一听叶欢说要出去走走,看看楼兰风土人情。青霜自是不允,觉得万分危险,无论叶欢怎么哀求她都不放人。 夜里,叶欢趁着青霜睡着之后,蹑手蹑脚地越过旁边的青霜,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再看了一眼确定青霜睡得很熟,在看了一眼她睡觉都抱着的剑,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剑不离身。 以青霜的说法是,随时砍心怀不轨的人。哪怕是梦里她都能起来砍。 起先叶欢是不信的,后来还真有个不知死活的小偷从房顶掀瓦片跳下来,被青霜拿剑抵了个老实腿软。 那个小偷是想偷叶欢的珠宝,拿了一串珍珠项链后,就被起夜的青霜发现了,先揍了顿鼻青脸肿,直接交给了官府。 叶欢一点点挪动门的位置,尽量以最小的动静打开门,以免惊动了睡熟的青霜。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把门成功悄无声息地挪开了,再回头看了一眼青霜并没有醒,欢快地走了。 前门有侍卫守着,叶欢只能选择爬墙。 天太黑,看不大清,她摸了好一会儿才成功爬上墙头,跳了下去。 拍了拍身上的土,凭借着自己白天的印象,知道哪里是热闹的街道,欢快地去玩了。不过路太黑,她一路摔了好几个跟头。 楼兰夜市很热闹,到处都是人。受中原文化影响,还有条街道,开着灯会。 她挤进人群,看到高台之上,一个中原白面书生和一异族俊美少年正在斗灯谜,目前已经是白面书生先赢了一题。 白面书生相貌平平,仅仅只是清秀而已。 而那异族少年气质很突出,头发虽然是黑的,但是有些卷,部分辫成辫子,显得很清朗灵秀。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而亮,如蓝宝石般灼灼生辉。 果然路人脸和俊郎脸是不一样的。这整个人群中,都找不到气质比他更好的人,似乎人看上去也比较容易亲近。 上头灯笼放着的迷题是“小货郎,不挑担,背着针,*满处窜。” 打的是一动物。 白面书生面色为难,想了好一会儿,猜不出来是什么动物,只能做出让的手势,让异族少年答。 异族少年漂亮的眼睛动了动,脱口而出。“刺猬。” 刚一答出,那白面书生面子都快挂不住了,面色多显尴尬,明显有点嫉妒。 裁判大叔给异族少年记上一票。 目前是白面书生一票,异族少年一票。 此题揭晓,裁判大叔把地第三个灯笼上的迷题撕开,题是“一朝选在君王侧”。 这个问题没有提示,谁先猜到谁算最终赢家。两人面色皆是有些为难,台下也是议论纷纷,觉得这题有点难。 少年依然做出谦让的手势,让白面书生先来。一连被让过两局先答的白面书生,面上多有不好意思,笑着让少年先来。 瞅着那一脸反正你也不一定能答得出来,不如让你当个出头鸟的神情,叶欢觉得白面书生很可能会被少年无情打脸。 读书人不像读书人的样子,反倒一脸嫉妒和不满,这种人怕是当秀才都多余了,更别提今后能报效朝廷。 果不自然,少年很快就答了正确的答案出来,直接是想都没想,笑着道。“贵妃红。” 众人噤声。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似吊儿郎当的样子,竟然胜了两局。” 众人这才想起,若不是方才少年一味谦让书生先答,不然他就是连胜三局,杀得书生一点面子都不给。于是,众人看白面书生的眼神多了几分轻视。 败下阵来的白面书生脸色一阵青红,再加上周围异光越来越多,他跳下高台,头也不回的走了,临过叶欢面前,还撞到了叶欢。 叶欢没差点被摔在地上,好在旁边的人扶了叶欢一把,她才没有摔倒。只是她手中的糖人被白面书生撞到肩膀上弄脏了。 回去要挨骂了。 本来就是半夜三更溜出来玩儿,还损坏一件衣裳。以青霜那雷厉风行的性子,以后估计她如个厕,青霜还得守在外面。 她忧愁地退出人群,打算找个铺子重新买一件外裳。 而楼兰这个地方,卖的衣裳以及布匹,都是那种鲜艳多彩的风格,找了三四家都没有找到风格素雅的汉人使用的。 又是一家掌柜拼命摇头,“姑娘,我们这里真的没有。” 叶欢捧着身上脱下来的外裳,问掌柜能不能照着做一件出来。 掌柜很为难,“真的不会,我们这里没人会中原的织法,即使是最好的织娘也不会。” 忽得他突然想到什么,提议道。“姑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倒是小人想起有人会做中原的衣裳。不过就是远点,需要穿过两个巷子三条街道,是个叫穆公子的年轻男掌柜。” 掌柜还没介绍完,叶欢就走了。她无非是怕被青霜骂她出去贪玩,想让人做一件一样的蒙混过关。 但是太远了就算了,她还犯不着为了件衣裳奔波半夜,实在是不值当。 出了裁缝店没多久,*仰面撞上一人,那人手中的烤鸡蹭到了叶欢身上,把她中裳也弄脏了。 叶欢:“……” 出来偷个闲,却被两个混蛋碰脏衣服,头一个跑太快了没抓到,第二个正在以无辜的眼神尴尬地向她道歉。 一面举着大半只香喷喷的烤鸡,另一面递着玉珠说补赔偿。 正是刚才把那个书生赢得直接铁青脸色跑路的那个俊美少年,看起来年岁不大,也就十五六岁,浑身上下散发着朝气蓬勃,以及很好相处的天真气息。 一看就是个很可爱的弟弟。 “这是一斛玉珠,足够赔偿姑娘这身衣裳了。”叶欢眼中的可爱弟弟,见叶欢没有半分接受道歉的样子,又把烤鸡举了过来。“要不,这烤鸡也赔给姑娘?” 一斛玉珠,等于一两黄金,这可真是个土豪,赔她十套衣都够了。 叶欢假装矜持了一阵后,接过玉珠。即使她再三掩藏眼底的发光,还是被少年看了去。 这新娘蛮贪财的嘛。 少年眨着宝石般漂亮的眼睛,生怕叶欢不接受道歉,眼眸里露出不安。小心翼翼地问。“姑娘,还接受道歉吗?” 叶欢不大习惯和太可爱的人相处,尤其是这么漂亮又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她尴尬地点了点头,赶紧找了个理由就走了。 身后传来少年清亮如垢的甜甜声音。“姑娘,我叫阿暮,以后有缘再见啊。” 叶欢脚步走得更快了。 待她走远后,少年眼里的纯真笑容取而代之成为冰寒犀利,如同换了一个人。 身后走来一人,向他禀报。“公子,查过了。这个女子确实是凤离迎娶的那个新娘。我们获悉的消息是,这个女人确实是命硬。 确切来讲,无论有多少刺客过去,都杀不死她,她身边有个很厉害的女侍卫,叫做凌青霜。我们的人混进去后,很难对她下手,那侍卫看得太紧了,连睡觉都陪着这女人。 忽地他想到什么,眼神变得凌厉,“现在她应该是溜出来了,要不,直接下手?” 对于属下那个切脖子的动作,少年很是赞成,“去吧,记得切口漂亮一点。完整地把她脸皮剥下来,然后——” 少年眼中的冰寒变得微妙而不明,“给凤离送过去。他不是喜欢易容吗,给他送张面皮过去,他应该感谢我给了他一份这么大的礼。” “是。”那人朝着叶欢离开的方向跟踪了上去, 他摸上自己的脸,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霍然手中一颗玉珠化为粉末,从指尖扬洒而下。 “小姑娘啊,可别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你就怪凤离好了。谁让他敢夺了我该有的一切,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不属于他的荣华富贵以及权势。” 灯火迷离,少年的脸庞在火光下跳跃不停,仿若修罗。 叶欢总感觉后背有人跟着她,一回头看又是什么都没有。 头好像有点昏。 她努力睁了睁眼,揉了又揉,还是很昏,甚至是越来越昏。 这条*道上人比方才的花灯巷少得多了,除了些零散摊子,并不怎么热闹。 不能走到人少的地方,待会儿昏到了没人帮助,于是叶欢又往回走。但是她越走,头皮就昏得越来越厉害,像是中了迷香。 难道是刚才那个少年? 不对啊。明明她走出好长一段路才开始的,不可能是他。好像是方才察觉有人跟踪她后,就有点了。 叶欢现在非常后悔,她不该不听青霜的话的,一个人独自跑出来,为了不打草惊蛇还不带侍女。 简直蠢到极点了。 不待她找到一个寻求帮助的人,已是撑不住了,昏倒在路上。这处偏黑,被半面墙的阴影挡住了,估计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倒霉了。 叶欢一昏倒,跟踪半路的那人走了出来,看到眼前这个昏倒还不忘抱紧钱财不撒手的小女子,有些实在的无语。 看了下四处无人看见,那人将叶欢扛到背上,打算找出安静的地方,再处置叶欢。 “这吃的是什么啊?看起来弱不经风的,怎么这么重一姑娘。” 那人扛着叶欢朝林子里走,不到片刻,身影已消失在林子深处。 阴影处走出两人来。 凤辞和凤离。 凤辞狭长的眸目中满是鄙夷。“丧心病狂,居然想出扒人脸皮这种损招来。莫不是之前给他的颜色还不够鲜艳,如今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了。” 风声猎猎,吹起他宽广的袖袍来,眸色晦明难辨,看不出修罗颜色。 紧接着他就被反讽了回去。“你也别谦虚了,丧心病狂这词用在你身上,也是不遑多让的。” 凤离抬手,将帽沿压低了些,一身白衣素如净莲,不染半分尘土。 “说得好像你很正常似的,遮着脸不敢见人,给人开药尽开些乱七八糟的故意整病人。” 凤辞哪能让凤离嘴炮成功,忙不迭地诉说凤离的阴损来。“就连你那小皇妃,也是被你整过。明明可以少开一半的药,你却给她整上个加了一倍的药剂,她要是知道,肯定恨死你。” 恨不恨死凤离不知道,他只知道叶欢因为他,出现了危险,他得赶紧去救人。他原本是想直接赶回离国的,但心有不安,又回来看看,果然发现她处于危险之中。 这时,一道青影从两人身边闪过。 第41章 灾星 昏黄的烛光跳跃着,映煞出纸窗上模糊的人影。人影举着尖刀,似乎在考虑从什么地方下手。 赶来的青霜不由分说,一脚将木门踹得四分五裂。 “当”的一声,蒙着黑纱的男子手中刀子落地,惊诧地看向前来踢馆的女子。 不待看清那三尺青锋有多长,已是一剑刺了过来。 男子险身擦过,眉锋凝聚成川字,暴斥一声。“你是谁?” 青霜冷暼一眼。“我是你祖奶妈!” 又是一剑刺过去。 这一剑她没有给男子躲的机会,刺出的同时,身形如鬼魅般瞬移而至跟前,扼住他的下巴。 狠狠一捏,只听*得下颚骨碎裂以及剑破皮骨的声音,男子脸色瞬间苍白,下唇发青。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扑着被提起来悬在半空的四肢,艰难地移动下唇,想要说话,但是青霜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对着他的脸就是左右开弓,连打了几巴掌。 随即,朝地上狠狠一丢,轰然一声,男子被掼到地上,疼得眉宇汗淋漓,勉强撑着手想要起身,却又被青霜踢过来的矮凳磕到膝盖骨,惨叫一声抱着腿低声忍耐。 “你这婆娘,下手可真够狠的!不过你以为你来得及时是吗?” 索性破罐子破摔,那人露出狰狞如鬼的笑容,舔了舔嘴边残血,哈哈大笑。“她早就中了我家主人的毒香,即使你来得及时有如何。她身中剧毒,只有我家主人才能解。你带走她去找大夫也是没用的,哈哈。” 青霜走南闯北多年,还信什么只有一人解的说法。她哼了一声,不理会地上被她打残废的人说的疯话,去掀了幔布,准备把叶欢带回去。 看到纱帐内那张苍白的小脸,青霜气不打一处来。原本这丫头在她的管教下,是听话的,一路上都没出过什么危险。 于是她夜里稍微放松了警惕。 结果起个夜,发现人跑了,被窝都凉了。后在闹市捡到她之前给叶欢的香囊,一路追寻香囊味道,才找到人。 暼了一眼放在床榻边上的一众刀具以及器皿,再看了一眼地上玄给医师服饰装扮的人,明白过来。 这是要活剥人皮啊! 看到青霜眼中的震怒,那人笑得更欢了,整个人眼中尽是疯癫诡异的光,又舔了舔下唇流出来的残血,“很震惊?” 青霜何止是震惊,想把这个变态扎成马蜂窝。敢剥她家郡主的皮,怕是活得太长久了! 但叶欢如今中毒在身,她没有闲工夫和此人纠缠。 叶欢的四肢被绳子绑得很牢靠,勒得皮肤都发红了,还是打的死结。青霜解绳子的功夫比她砍人都快。然而这绳子似乎韧性极强,就连青玄剑都削不动。 这到底是个什么绳子! 青霜解不开又砍不动,惹得地上的疯子又洋洋得意地笑起来。青霜走过去连踹了他几脚,扼住他的脖子,逼问。“说,有什么法子能解开绳子?不说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手下用力,男子脸上又多了几重冷汗,表情更是生不如死,但是他咬紧牙关就是闭口不说,即使是青霜打得耳朵嗡嗡直响。 “说不说!” 男子依旧闭嘴,以不怕死耗到底的眼神瞪着青霜。 “啪”的一声,这一拳倒是没打到男子吐血,倒是打得他含在口中的毒丸滚落了出来。 毒丸? 青霜眯起眼睛,想起一事。上次那批咬毒丸自杀的刺客就是含的这种毒丸。应该是她捏碎了他下巴,一时半会儿咬不准毒丸,这才自杀没成,只能任自己拿捏。 可惜是块啃不动的骨头,拿捏也是没用。 “啪啪啪”又是打了几*巴掌,青霜手都麻了,男子仍然是不动声色,宁愿被折磨死也不开口。 青霜再次愤怒地扬起手。 “不用再浪费手劲了,他不会说的。” 一声清越的声音从青霜背后响起,听得这熟悉的声音,青霜条件反射就是一剑送过去。 凤离躲过青霜的攻击,微指一弹,手指碰到剑刃,只听得一阵金属闷声,一股发麻的气息传递到虎口位置,青霜手麻,剑脱了手,掉在地上。 青霜极其郁闷,似乎每次碰到凤离,都会让她吃瘪。 这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分明是在外边看戏看了很久! 她扶着手腕的麻意,“可恶!你既然有心救我家小姐,为何不早些出来?” 凤离轻笑出声,“若在下之前就进来,你岂不追着我打?再说是你家小姐,我救她是情分,不救是本分。难不成你还拿着道德贴在我脑门上,问我为何不救?” 青霜被凤离这席话怼得愣了愣,面/具下的脸一阵青白交加。 “胡说八道!我看你就是来捡现成的功劳!想着费最少的力气,然后等我家小姐醒了,她看到你,就对你感恩戴德。然后你就抢亲,她心甘情愿地就跟你跑。 你这人,心思歹毒地很!” 凤离嘴角抽搐,不由得不佩服青霜编造故事的功力。 反之,他是真怕这丫头这次偷溜出来,是半路逃亲的。不然他好好地待不住,非得跑来看她乖乖地有没有想逃的法子,结果看到她不仅跑出来,还玩得很嗨! 结果中了别人的圈套。 一连几次的危险都没让丫头长记性,还能让他说什么好呢。 凤离决定,回去后一定得好好给叶欢做做思想工作。 不然,某天一觉醒来,媳妇跑了,他没地儿找谁哭去! 打定主意的凤离,心中已经过滤了无数个法子,这才向青霜道。“在下倒是希望青霜姑娘能把她看严一点,不让她一人单独出来。” 青霜并不领情,别过目光去。“不用阁下关心,我家小姐自有我看着,你只需要离她远点就好。” 凤离没有回话。身份未公开,在青霜眼中,确实怎么都像个多管闲事的外人。 而他,是个身处深渊的人,却又拉了另外一个刚从深渊爬上去的她。不愿牵扯到叶欢,却一连几次都让她受了伤害。 一想到此处,凤离阴沉的目光暼向地上的玄衣医师。他眼神极冷,玄衣医师身躯没来由地一抖。 凤离沉声道。“只要你说出你主子是谁,我就放过你,并且给你解药。” 五指间夹了数枚银针,威胁不明而喻。 玄衣医师咬紧下唇,脸色又白了白。 同为医师,自知扎着玩是专挑经脉和穴道薄弱之处折磨,这个痛楚,起码会比青霜暴力拳脚相向还要让人痛不欲生。 强装镇定。“你少来吓唬我!我不是吓唬大的!你考虑清楚若是敢慢待我,那姑娘身上的毒——” 凤离眸光微动,跳跃着愤怒,手指尖已是有所动*作。 “啊——” 玄衣医师话未说完,一道银光闪过,三枚银针已打入那人神阙、气海、中极三个穴道。 登时,那人身体失灵,控制不住自己,朝地上乱撞,气血上涌到脑门,充血到几处血管破裂,神色痛不欲生。 他自是清楚,若是不及时把三枚针取出,不到片刻,便会血管破裂而亡,死得极透,难看。 “这几处穴道可引动你体内原本的毒,一旦触发,你就会受穴道和毒发双层折磨。” 凤离把玩着手指尖剩余的银针,居高临下地站在男子脚下,幕离下隐隐可见他尖细的下巴,薄唇弯起一个淡然笑意弧度。”而我,不会让你死得太快,会再施针延长你受折磨的时间。” 话毕,他又举了一根银针,准备刺入男子的某处大穴。 JSG 玄衣医师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漓,慌乱地想要逃离,而凤离怎么会让他逃,一枚银针打入他三阴交会穴道,顿时那人下肢麻软,不能动弹。 凤离此刻看他的眼神,宛如看一个可怜虫一般。 再无兴趣和其纠缠,向青霜抛出一把精巧匕首和一个小瓷瓶。“接着,这匕首是金刚石所制,它能割断那绳子。瓷瓶里的药是百解丹,能解她身上被下的毒,两个时辰之内必须给她服用,不然你家小姐她就醒不过来了。” 那阴毒的小子敢给他的小皇妃下阴损的招—— 宽大衣袖的手指倏然攥紧。 青霜怔然,“百解丹这种普天之下难寻一颗的宝物,你是怎么得来的?” 众所周知,百解丹乃药中极品。说是能解百毒,其实不仅仅只能解百毒,而是能解天下所有难解之毒。只是给它取名的那人练药师过于谦虚,才取名百解。 九州之中难寻一颗,就连最强大的离国,皇帝手里都没有一颗。 玄衣医师也是异然震惊,他费力抬头看向凤离。“不可能!此毒只有我主子才能解。你这肯定是假药,普通医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只存在于传说的药。” 面对于两人投来质疑的神色,凤离好不谦虚地道,“说的对,普通医师怎么会有。我不仅有,还有很多呢。多谢高看,挺受用的。” 那意思是,我就是个那个传说。 青霜和男子皆是无语。 见过给自己抬高帽子的,却没见过抬得这么不谦虚的,直接戴上了,还劝再给垫高一点,越高越好。 然后抬完高帽子的某人拖起地上的人就朝外走,不管地上那人嚎得多厉害,提起就走。“后续交给姑娘处理了,毕竟在下一个外男,不易和郡主有所接触。” 凤离把青霜曾经怼过他的话,一字不留地还给了她。 青霜哑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拔出凤离给的匕首,试着去割叶欢身上的绳子,果然一碰即断,脆得仿佛刚才割不断只是个错觉。青霜又拿自己的青玄剑试了一下,仍然是不行。“那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翻看了下,和其他匕*首无甚区别,只是刃是金刚石所制。这种石头极其珍贵,是用来割极硬之物,例如翡翠。 丁点大的一块,能卖到天价。能用来做匕首,得要好大一块。又能拿出百解丹这种极珍药物。 只怕,此人身份麻烦! 青霜倒出瓷瓶里的药,一颗雪白的药丸躺在掌心。她不知道该不该信凤离,有些迟疑不决。 但是瞅见自家小姐越发苍白的面容,她还是决定试试。大不了不行,再找凤离拼命,虽然不一定拼得过。 吃下药后,叶欢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很快就醒了过来。 屋里陌生的场景让叶欢极度不适应,以及手边有断裂割开的绳子,手骨处传来剧痛。挽起衣袖,看到手腕上全是勒痕。 似乎有人冷冰冰地瞅着自己。 一抬头,青霜全身上下都冒着寒气,几乎把刚醒过来的叶欢冻成一块冰,下意识地想要跑。 刚有想法,青霜就把小女子捞到了背上,倒扛着走。 “青霜,你这样倒着扛本郡主,本郡主会很痛啊。” 叶欢头朝下,头发全扑到脸上,割得她的脸很痒。想要挣扎,但是青霜劲大,她扑腾不开,只能试着和青霜谈谈。 想到为了找叶欢,跑遍了大街小巷,青霜更气了,在某个不听话的小女子屁股上打了响亮的一巴掌。“你跑出来的时候,有考虑过身边人会担心你的安危吗?你这般冒失大意,给多少想要你命的人,制造了机会?” 想到叶欢差点被剥了脸皮,青霜不由寒颤。 倒挂着的叶欢被这突来的一巴掌拍得愣愣的,意识过来,才后觉被打得好疼,她气呼呼地道。“到底谁才是主子,青霜你这是以下犯上,你反了天了!” 只听得咚的一声—— 叶欢懵然地掉在地上,青霜头也不回地走了,很快身影就没入了黑夜中,看不大清了。 生气了。 叶欢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顾不上摔疼的屁股,叶欢一瘸一拐地追上去,向青霜道歉。“我错了!” 青霜漠然道:“郡主没错,是属下能力不够,不足以保护郡主。” 叶欢忙说,“不,是我的错,我不该为了贪玩乱跑的。” “不,是属下的错,郡主不必自责。” 叶欢想同青霜解释,以及保证她今后不会再乱跑。但是青霜越走越快,眼神冷霜凝结,似乎不再愿意和自己说话。 到了嘴边的解释,悻悻地退了回去。 叶欢埋头跟在青霜身后,脚步变得虚浮不平。 好像这一次,真的把青霜惹毛了。平日里青霜生气总去会说她几句,也会耐心劝解。这次她真的不想理她了。 回道驿站后,青霜守在门外,向往常一般守夜,另外再派了人些守在驿站各个薄弱之处,做好防守。 叶欢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抱剑一言不发的青霜。许是夜露深重,青霜额前打湿了不少。蝴蝶面/具紧贴脸颊,隐隐可看出挨着面/具那块的皮肤有些*发白。 她到了嘴边的话犹豫再三才说了出来,“青霜,到了离国后,你就和非夜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不该辱没了你的自由。” “其实郡主不提,属下也是这般想的。”青霜依旧是淡然的语气,抱着剑的姿势如同笔直的松竹一般,分毫不移。 她比不得锦儿和郡主那般有自幼长大的情宜,又一二再再而三地让叶欢出事。有负王爷所托,自知能力不足,实属愧疚。 青霜答得这般爽快,叶欢是没料到的,看来她真的是被自己气得不轻了,不想再管她的事了。 也是,青霜那般性格,给她做陪嫁丫头实在是束缚了她,不如放了她和非夜去过更好的生活。 她点了点头,转身回房。 青霜想了想,又道:“郡主,万事考虑周全,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冲动莽撞。” 叶欢点头,鼻子有些发酸。 虽然名义上她与青霜只是主仆,但青霜的全然真心相待,以及事事为她考虑,更像是长姐一般,耐心地教着自己。而自己仿佛是很难教好一般,时常会惹得她生气。 叶欢将头埋入被窝深处,即使有了安神香相助,仍然是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晚上她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眼前血光飞溅,大火四处肆虐,到处是忙着逃命的人,拖家带口地逃,越过地上的尸体。小点的孩子看到血,被吓得直哭,紧紧攥住大人的衣袖。 这是一个置于火海中的破败城池,烧得残恒剩瓦的,除了逃命的哭喊声,满地的血淋淋的尸体外,还有一群穿着盔甲的士兵,正在大肆烧杀抢掠。 她抬头望向城楼,想要看清城头上的牌匾,奈何城墙被烧得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直到背后一凉,她转身,看到有人举着手中长矛刺向自己,“去死吧!” 随着那声去死,叶欢来不及躲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长矛刺过来。 热血溅到脸上,身体却并未被穿过利刃,倒是有人在她面前倒下,她一看。 竟然是青霜。 “郡主快跑——” 说出这四个字,青霜折倒在地。 叶欢全身僵硬,忘记了逃跑,忘记了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眼前的一切火光消失了,只剩下死在她脚下的几个人。除了青霜外,还有锦儿,还有王太后,国后。她们身上全是血,就躺在她脚下,死不瞑目,似有不甘。 “姑娘——” 她听见有人在叫她,猛然抬头。一双泪目落在少年满身是血的身上。 他身着银色盔甲,身上沾染的血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显得异常骇人。“为何不跑,你明明可以跑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心痛以及震惊愕然,目光落到她身边那堆尸体后,动作顿住。 叶欢身躯移动不了半分,头脑一片混沌,眼泪不停地掉,掉到她都没意识到自己哭了多久。 “不要过来——” “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 叶欢捂面,向着想要走*过来的凤离道。“不,是我的错。我是个灾星,只要让我身边的人,他们都会因我而死。凤离,你别靠近我,我真的会害死你的。” 我会害死你—— 我会害死你—— 我会害死身边所有对我好的人—— 床榻上的女子额头上冷汗淋漓,脸色苍白到极致。 安神香渐渐燃尽,直到燃透成为一捧冷灰后,床榻上的女子这才平静下来。 蹲在屋顶将自己和黑夜融为一体的人笑了笑,将揭下的瓦片放回原位。 第42章 烈酒 次日。 叶欢连夜做噩梦,直到快天明时方休。想醒又醒不过来,着实难受。 摸了摸一直贴身藏在衣襟的锦囊,想不透为何加上安神香一起都没什么作用,看来以后是得停了。 至于昨夜做了什么噩梦,叶欢怎么都想不起来,倒是醒时,满脸泪水迷茫。 锦儿瞧着陵镜中叶欢憔悴如素的脸容,心疼地拿脂粉匀,直到将其遮盖住后,才停下来。“小姐,昨夜可是做噩梦了?” 叶欢揉了揉眼。“嗯。应该是安神香失效了,以后都别点了。” 锦儿面露担忧神色,将叶欢乌黑的长发挽起,“那奴婢想想其他办法。” 叶欢摇头拒绝,“不用了,光靠这些旁外之物是没用的。我打算找个大师,也许开解了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自从重生以来,叶欢发现自己变得格外谨慎细微,甚至对前世的死耿耿于怀,以至于经常噩梦不断,过不去这个坎。 如此想,叶欢便着锦儿去打听,有哪位大师比较擅长替人解惑。 锦儿赶紧点头去办。 叶欢扶着妆台站起身来,脚步略有虚浮。应是昨夜被下毒后,略有些后遗症。 她捶了捶后脑,有些懊恼。 一做噩梦就疼,尤其是后脑,每次疼得就像被剥开皮骨似的。不是那种身躯的痛,而是神经紧张到以为疼。 “当”地一声,发髻上的银雀步瑶掉下来。 她伸手去捡,碰倒了装着安神香的香炉。噼里啪啦摔了一地,碎片和冷灰交织在一起。 淡灰不慎吸入鼻子里,痒得她打了个哈欠。摸摸鼻子,此时的叶欢并没察觉到,安神香残余的味和之前有所区别。 叶欢让下人收拾掉地上的残籍,披了斗篷出去走走。 早晨是有些凉的,叶欢冷得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系带,伸手去触叶子上垂落的露珠。 余光却瞥见一抹灰色人影。 她侧了目光瞧看。 那少年身形欣长,乌发未束,挡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眼睫很长,长相看不大清楚。 叶欢凭着背影和眼睫的阴影,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凤离,他竟然回来了?”叶欢喃喃自语,踮起脚尖多看了眼,打算跟踪一下。 为了避免被发现,折了根树枝,挡住身躯伪装成小树,偷偷一路跟随。 跟了一段路,凤离停了下来,伸手拂了下额发。 叶欢立即把脖子伸得老长,想看凤离的真容。结果那个角度左望右瞧,她除了*只看得到一截挺翘的鼻子,其他什么都看不到,气得直跺脚。 “我这一路跟来,就只看到了个鼻子,也太亏了吧!” 凤离整理额发后,继续朝前走,穿过一条小路和回廊,到一屋外摆放了两盆翠竹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叩门,“老师,我回来了。” 叶欢一看,那是萧老头的房间。 里边传来一声略带苍老的声音。“进来。” 凤离推门进去。 叶欢守在外边,等着凤离待会儿出来,看能不能瞧见他不戴幕离的模样。 然而,凤离一进去就是很久都没出来,似乎是在和萧决商讨什么事情,声音很小,叶欢听了半天都没听出完整的一句话。 要不要走近点偷听? 叶欢提起裙摆,蹑手蹑脚地朝窗户那边移步。 才走一步,里边传出一声惨烈的尖叫。“啊!老师你轻点!” 叶欢被吓得没差点摔在地上,好在旁边有梁柱,及时抓住了才没有跌倒。 凤离叫得这么凄惨,难道是被萧决打了? 她踮起脚尖,准备在纸窗抠个洞瞧瞧情况。还没靠近,又是一阵惨叫。 “不是都说了轻点吗?老师,你能不能稍微温柔一点?” 叶欢伸出去抠窗户的手指逐渐僵硬,脸色变得很难看。 难道是…… 脑袋里立马过了一遍乱七八糟的画面。 叶欢一脸愤慨,看不出来应该是为人师表的师长,年纪大到土都埋到头顶了,竟然染指才十六岁的凤离! 徒有师表,禽兽不如! 叶欢心里把萧老头千刀万剐,一边抠了洞朝里瞧,到底过分到了什么程度。 内室。 少年坐在铜镜前,捂了一半的脸容。铜镜中露出的另一半脸,有撕了一半的易容面/具,隐隐可看出捂住的那一半皮肤有些泛红,看样子应该是过敏了。 叶欢捂脸,原来是她想歪了,撇了撇嘴,继续瞧看里边的情况。 此刻的凤离,完全没了平时的冷静自然,身子半斜微抖,有些坐立不住,低吼了声。“萧老头,你这是故意的吧?” 对于凤离的质问,萧决摊手以表无奈。“这也不能怪老夫啊,谁让你这皮肤这么嫩。贴了两天而已,就成了这个样子。” 撕也不是,不撕也不是。 凤离闭着眼,不敢看镜子自己的样子。很想把萧老头撕成碎片,但奈何脸上还有一半易容没撕掉。 咬了咬牙,“继续!” 萧老头正了正神,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直接“哗”地一整张撕了下来。 凤离痛得没差点晕过去,这死老头要不要这么狠! 他捂着脸,声音不住发抖。“萧决,你最好祈祷你够幸运,本宫会回来找你算账的!” 撂下这句狠话,凤离挡着脸推门而出。样子狼狈到了极点,跌撞着跑了出去。 躲在柱子后的叶欢探出半颗脑袋,摸了摸下巴,赞叹美男就是美男,连狼狈起来都不减半分风华,反而有种失态美。 萧决拎着撕下来的人皮面/具走了出来,弹了弹肩膀上的灰,指*着风离的背影,摇头叹气。“哎,这小兔崽子人没长多大,倒是威胁起师长起来了。直呼其名,还想找老夫算账!呸,老夫下次把你的功课多布置一点,看你还敢不敢对老夫不敬!” 叶欢捡起脚边的一颗小石子,朝萧决丢了过去。 登时,被砸中的萧决,揉着后脑暴跳如雷。“是哪个混蛋敢砸老夫!?” 左瞧右看,没看到人影,还以为是从檐梁上掉下来的,自认倒霉准备回房,结果背后又中了一颗。 这次比上次还疼,差点没砸断他的老骨头,低头,一个小半个拳头那么大的石头躺在脚边,还滚了两下。 登时,萧决嘴角抽处。 这下手也忒狠了点吧? 环顾四周,连个人影都没瞅见,仿佛一切都是错觉。但是后背的疼痛提醒他,方才真的有人砸他。 于是屋梁,房顶以及灌木丛都去扒了一遍,都没找到半个活物。 又一次自认了倒霉。 却不知砸得逞的小女子,娇小的身子就藏在离他很近的回廊的夹缝里,只是那处被爬山虎遮得有些错乱复综,没察觉出来。 等萧决回了房后,叶欢这才出来,双手插腰,暗自唾了一口,“敢欺负本姑娘的男人,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 明知凤离皮肤过敏了,还整张撕。看来这老头平时肯定很欺负凤离,以后看见一次,就收拾一次。不然迟早得骑到凤离头上,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话就不好了。 内室。 萧决后背生凉,练字的手莫名发抖,不知是因何缘故。以为是天气原因,取了兑架上的斗篷来披上,但那股子寒意还是没消。 叶欢摸着下巴,思索着凤离方才跑去哪里了。 一个那么爱美的人,此刻脸过敏了,应该是躲在某个角落里伤心难过吧。 叶欢决定去找找看。 楼兰这个驿站并不大,叶欢只拐过两条回廊和一座小曲桥,就看到了凤离。 他依旧如平日,戴着素日的幕离,一袭灰白衣站在桥上,目光朝着桥下,似乎在沉思。 侧影极为好看,水中倒影出他纤长高瘦,如同芝兰玉树的身形,垂发如瀑轻泻白衣。 此景,此人,宛若一幅动人美画。少顷,他从腰上取下枝长笛,横放唇边吹了起来。 清风浮动,吹起他宽广的衣袖,露出两节皓白的手腕来,骨节削瘦而分明。 笛声如悠悠溪水般,潺潺流过听者心间,一点点渗入。 叶欢听着听着,就越走越近。 最后伸手,将他吹散的发丝拂到脑后去。距离极近,可感觉到他身上的呼吸声,匀称而澄明。 那股淡淡药香更如毒素一般,令她不由自主靠得更近了些,几乎是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的。 然后她淡然抓起他的衣袖,擦起了鼻涕。 少顷,耳边响起凤离的声音,有些哀怨。“姑娘,别蹭了,我的衣服都被你蹭脏了。” 叶欢腾得一声退开,红着脸仰头道。“怎么的就脏了,你说胡话!” 凤离*指着被蹭到袖子上的鼻涕,“你自己看。” 叶欢哪里肯看,立即就气鼓鼓地跑掉了。 身后传来小姑娘愤愤的声音。“你这人太无趣了!不和你玩了!” 凤离瞅着被叶欢擦上去的鼻涕,皱眉,腾得一声扯断那截袖子。 有些忍俊不禁。“这丫头实在是太调皮了,故意朝我身上擦鼻涕,真叫人头疼。” 叶欢整完凤离后,心里大为痛快。这个家伙连戴着幕离,下/面那张脸还带了狐狸面具,啥也瞅不着。 防人也防得忒狠了。 真不知道他那张脸是金子还是玉做的,瞅一眼还能把他吃了咋的? 藏得那般深,越发抓得她心痒难耐了。 快晌午的时候,锦儿带回来消息,“中原有位游方道长暂时在东街摆摊,不仅会算命还会开解命主的心结。” 扬了扬手里的号牌,“小姐,那道长生意实在是太火爆了,咱们这号牌都排到明日了,道长说明上上午去找他。您看——” 叶欢抬眼认真看着锦儿,“他看得准吗?” 锦儿自信点头,“可准了,奴婢可是亲眼看到他当场推算了好多人的命格,都一一中了。” 叶欢拿过格架上昨日看到一半的医书,翻看起来,“万一是那种江湖骗子呢,找人演的。” 锦儿忙不迭地摇头,“才不是,是真的。” 见叶欢毫无动容,锦儿又道。“那位道长仙风道骨的,长得一脸正派,而且收费极少,只需半吊铜板。” 叶欢翻了一页书,眼皮未抬。“收费少并不代表不是骗子。” 锦儿急了,“小姐你都没亲自见过,怎能随便就断定别人就一定是个骗子。若他是个骗子,那么多人找他看,若真骗了,岂不是连人带摊子都一块儿砸没了。” 叶欢放下书,认真地道。“不是不信,只是你也清楚,路途不能耽搁,他若真的不灵,不能解决我的问题,我岂不是白花时间浪费在这里了。” 锦儿拍着胸脯,满满自信地保证。“小姐放心,绝对是可以的。他要是不灵,我就亲自掀了他的摊子,满大街地喊坏他的名声。” 叶欢上下左右打量了锦儿,有些忍俊不禁。 小身板小胳膊,哪来的自信去掀人家摊位,不给人撂倒就不错了。 不过她也实在是受不了老是做噩梦,想了道。“那试试吧,我待会儿和青霜说说,延后一日赶路。” 带上青霜,若真是个骗子,以青霜的暴力,绝对能收拾下来。 次日。 侍立在叶欢身后的青霜,默默地擦起了剑刃,一边用警告的眼神瞪着那位“仙风道骨”的道长。 叶欢死盯住眼前这人,有些实在的无语。 说好的“仙风道骨”的道长呢? 连装束都未变,带着灰色幕离,一身灰白长衫,除了衣服上多了一朵八卦图案,以及摊位前立了块布幡“神算子”,活脱脱的一个江湖骗子形象。 她就知道锦儿不靠谱。 肯定是收了凤离的好处,故意把自己骗*来这里。 却偏偏,凤离身后左右围了大堆的人,举着号牌仰长脖子,等着被叫名字。 叶欢压低了声音,“你到底还有什么身份?” 凤离将写完叶欢的生辰八字的宣纸放下,听得她提问,轻笑道。“姑娘能想到多少就有多少,不能想到的,在下也是。” 意思是,我身份贼多,你拆完一个我还有一堆。 叶欢没差点气晕过去。 她之前还当凤离是个什么神仙般的公子,如今算是明白了,这人是个浑精浑精的,比狐狸还狐狸。 然而这江湖骗子也算个正经骗人的,拿起她的生辰八字,细推过后又取了宣纸,写下“亡魂夙归,未尽之仇”八个字。 叶欢看到这八个字的时候,那立即将其撕得粉碎,压下眉下的惊慌,故作镇定道。“你这人胡写什么?” 虽然质问,心里却是极恐。凤离竟然知道她是亡魂重生,回到人世间来复仇的。 他难道也是重生的吗?叶欢有些细思极恐,不敢正眼看凤离,想着要不要赶紧走掉。 但是她还是忍住了没动,动了就等于,认同了那凤离写的那八个字是真的。 叶欢突来的举动让青霜稍有疑惑,“郡主,方才为何那般反应?” 围观的人也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就是,她为什么那么大反应?还直接给撕了。” “我也有点好奇,到底那纸上写了什么,这姑娘恼羞成怒成这样。” “莫不是写了什么污浊之词?” “不可能。道长是个正派君子,才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凤离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手指尖夹了三枚铜钱,放进摇盅里,让叶欢自己摇。 隔着一重薄纱,叶欢感觉自己被凤离看透得毫无秘密,背脊有着发寒,迟疑了好大会儿,才接过去。 听着蛊中铜钱撞击的声音,叶欢有些莫名的错觉,感觉如同地狱招魂,身躯有些发抖,眉心浸出汗来。 她忍耐着,告诉自己不要去听这声音,却偏偏大脑不受控制,听得恍惚憧怔,摇过三巡不到,手中蛊重重地摔在木桌上。 眼前似乎又回到了前世。 她被人送上祭台。 看到了台下所有的人,期盼着她去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兴奋发狞的笑。 手脚被牢固地绑在冰冷的木架上,动弹不得,火油和柴火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交织的声响,如同地狱催魂一般。 身上好痛,声音却哑在喉咙里,想要求救却发不出来一丁点儿声音。 眼泪被火苗无情地吞灭,一点点将她烧得寸灰截截,吞噬着她渴望活着的生机。 火海中,她看到有一女子撑着红伞前来,将她的魂魄带出来。 她躲在女子的伞下,望着台上,火势太大,已经看不到那具被吞没的身躯。 待火苗尽后,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白色骨灰,眼中恨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切。 女子看了她一眼,漠然道:“我受人所托,将你魂魄带出来。” “带出来又能如何,*我已经死了。”她捧着脸身躯发抖。 一想到仇人活得那般自在,而她却要背负着“妖女”的骂名冤屈死去。 却只为那一场所谓的天雨,拿她的性命来抵。凭什么?难道我的命就不是命吗?我为何要牺牲自己,来成全所谓的天下苍生? 可若成全了苍生也行,可明明就是阴谋啊!谋害她的阴谋! “天并没有下雨。是沈君然和叶泠想置我于死地!他们想害死我!” 叶欢斯竭无力地喊着,泪水从透明的脸颊流下来,她看着沈君然和叶泠那越发的得意笑容,恨不得将这对狗男女撕成碎片。 女子拦住她,“不可,若真这样做了,你便永远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入不了轮/回。” “可是他们好好的活着,我咽不下这口气。” “切莫为了一口气而害了自己。”女子拉住在边缘暴走的叶欢,“我有一种方法,能让你的仇人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听到这句话,叶欢逐渐冷静下来。“那是什么法子?” “跟我走,我带你去。” 叶欢半信半疑地跟着去了。 那是株立于一片曼珠沙华中的参天巨树,无叶无花,树干呈血红色,看皱皮程度,已经不知道活了有多少个年轮了。 上边挂着九盏佛花灯盏,里面的蕊是水珠聚集成的。 树下放着一个精致雕花水壶,那一片的曼珠沙华格外的红。 女子带着叶欢到了那株巨树下,指着上边的九盏灯。“这九盏佛灯是我的九个任务宿主盛载的愿望,如今都已经积攒了愿望泪水,已经成形开花了。再过一段时间,结了果子就能收获了。” 她朝叶欢伸出手,手心呈现一枚三叶水印记,“你可愿成为我第十个宿主,我助你带着记忆重生复仇,而你复仇成功那日,我的佛花就会结出第十朵。” 叶欢第一次听到这种惊世骇俗的事,震惊不已,后退三步。“我不懂。” 女子也不勉强,如澄光的眸眼微微笑了笑,“待你想好,我们再说。” 她撑着伞朝不远处的木屋走去。 叶欢不知道该去哪里,想了想跟过去。 女子到了木屋前,收了伞进了屋,没多久就出来了,拿了一个小铲子,在屋前挖着,不知道在挖什么。 吸引叶欢的不是她在挖什么,而是立在屋前的一座没有筑墓的青坟。 青坟的石碑上刻着“亡夫北若之墓”。 北若是谁? 叶欢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是想不到熟悉的缘由,应该是听说过吧。 这时,女子已经挖了两坛子酒来,隔着封泥,叶欢闻到了很浓烈的香醇味,这是女儿红啊。 女子问叶欢要不要喝,叶欢摇头拒绝。 “那我一个人喝。”女子提着酒坛子坐在门槛上,背倚靠木门,三千青丝披散下来。 叶欢看到了她满头青丝之间,是有一些白发的。这才注意到女子的眼神与常人不同,有些格外苍老。 两三口下肚,女子已经不胜酒力,眼神变得迷离*起来,脸颊红得像天边残霞一般,迷迷糊糊地说着叶欢听不懂的话。 “你是神,高高在上。而我不过是个凡人。你却为我犯下滔天大罪,死在了我这个凡人前面。这些年我都不敢有所懈怠,生怕一睡得久了,醒来就连你的坟都守不了了。” “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叶欢问道。 喝得醉醺醺的女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神,什么神。我也没见过,那个男人说他是神。但是他骗我,他死在我前面,我更不信了。” “我在这里给他守了二十年的墓,整整二十年了。有人告诉我,积攒佛花够了数目,他就会回来了。后来又有人告诉我,他因我受的苦远远都不是二十年前,而是有好多世了。” “百世不幸,千载仇怨。这世间,从无公平可论,从无道理可言。有的只是算计人心,蛊惑以及未尽的命运。” 未尽的命运…… 叶欢喃喃念着这五个字。 女子歪头看她,“我有的时候挺羡慕你的,虽然你是屈死在世人的愚昧之下,但是你好歹有人愿意为了救你,付出不该有的代价。” “代价?谁?”叶欢茫然。 甚至可以说是震惊,是谁要救她,为了她付出了代价。 女子笑而不答,半天后才道。“你以后会知道的。”她摇摇晃晃地抱着未喝完的酒坛子起身,朝青坟走去。 “阿若,今年的女儿红我尝过了,很烈很醇,刚好二十年,你也尝尝。” 说完,女子将整坛子倒在青坟前,继续述说着叶欢听不懂的话。 第43章 互动(一更) 不仅听不懂,甚至有些难以费解。因为一切都是在她醉后偏三倒四地说的,东一句西一句,一会儿哭一会笑,一会儿疯一会傻。 直到酒醒的次日清晨,女子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撑着那把伞到处走,不管有没有需要遮荫或者避雨。恢复冷静的女子不爱说话,即使是叶欢连问了她好几遍,救她的那个人是谁,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后来,女子告诉她,“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受人所托,是不会说一个字的。能告诉你,是有人救你,就已经是触犯天道的边缘了。这世间法则皆是有序,提前说了,未必对你是个好事。” 叶欢茫然怔住。 她似乎除了满腔的复仇念想,看不到今后的路在哪里,该怎么走,或者有别的什么,她真的想不出来。 直到—— 几日后。 叶欢想起自己除了复仇,还想好好活着,想为自己人生寻求份选择,以及想看到自己选择之后的人生究竟是精彩惬意还是再一次不幸—— 她才找上女子,她想重生,而不是选择入轮/回—— 女子在她眉心点了那个三叶水印记,说是带着记忆复生,这是必须要标记的,以免今后再见之时,认不出来。 叶欢歪头问她,“标记的原因,是你记忆不大好吗?” 女子摇头,“不,是太多了,记*不过来。” 那么多想要带着记忆复生以及重活一世想去寻找自己所爱或者所恨之人,不标记下次来找她的时候,她可认不出来。 画面兜转,一瞬间叶欢打了激凉。 一睁眼,看到面前放着的摇蛊,以及装成道士的凤离还有其他围观的人,方知刚才是一场梦。 此刻身上一片冰凉,额头上满是虚汗。整个人犹如再过了一世,可惜她还是没能知道付出代价救她的人到底是谁。 不过她算是明白了,自己重活一世,除了复仇,明明是想要更多美好人生以及未来,束缚在一个反复折磨自己的前世梦里,实则是思维浅薄了。 思及此,叶欢眸目一片清明。 凤离将摇蛊收了回去,倒出三枚铜板来,都是一致正面朝上的,排成一条直线,摸着下巴不存在的胡子点头是道,“姑娘心路已是开明,前方一片光明。” 叶欢起身,“如此,甚好。” 她算是明白了,凤离究竟是有些本事的,竟然能窥探别人的前世,看得透彻清楚。 真是个冷静清醒到了极点的人。 不知为何,叶欢觉得凤离这种本事会折损他的一些东西。她以前读书的时候,在书中曾看到过。 有些东西是不能窥探的,一旦拥有这种能力,就会失去相应的东西。 她忆起梦中两次他看不到悬崖,掉下去才后知后觉。如今想来,竟然觉得那不像梦,反而是像真的。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就怕细思极恐,越想越后怕。 叶欢起身,让青霜打赏给凤离些许钱财,就起身回去了。 她刚走,摊子前挤得更加厉害了。生意爆好的凤离,几乎是嘴都合不拢,连忙摆手让大家冷静一点,“拿着号牌按顺序,再说一遍,不能插队,一个个来。” 对着汉子粗糙的手掌看了一会儿,凤离胡掐道:“嗯,你这手相看来,家里的母猪都会产多仔,一窝十二个,个个都中。还有你娘子,今年明年,先是生儿,后是生女。两年内,儿女双全!” 汉子连声叩谢,喜不自禁地跑回家了。 又看了一个贵妇的手相,凤离继续信口开河。“夫人这手相看来,起码得是一品诰命,不过要等上三年。你丈夫在朝中地位逐渐有了声望后,夫人会被一并封赐。” 贵妇面露崇拜之色,抓着凤离的手激动不已。“先生乃真神人也!我夫君确实朝中为官,逐渐被陛下看中,最近已经封了我五品诰命了。” 凤离尴尬抽回自己的手,笑得很勉强。“那是,贫道不说谎。” 贵妇让下人打赏给凤离一锭金子,愉悦地乘着豪华马车走了。 不到片刻,凤离的钱箱又装满了。 朝蓝七招手,“徒弟,换个大点的来。” 同样伪装成假道士的蓝七眼皮抽搐,起身去拿。 心道最近殿下越发爱招摇撞骗了,赚多少也不满足。 晚些时候,在院子中散步的叶欢,再次发现凤离晚归了。身后跟着几个尾巴*,抬着几个箱子。她定睛一看,其中有个人的脸很熟悉。 叶欢向来记仇,无论是遮脸还是不遮脸,只要被她惦记上,绝对是过目不忘。 她越看越觉得像那个跑她院子偷她灵芝,后来又莫名其妙地来赔偿那人。 拉过锦儿,叶欢指着同凤离说话的那个脸上带着面具的人,“锦儿,你过来看看,这个人蒙面的样子,像不像偷咱院子里灵芝那个坏蛋。” 锦儿揉揉眼,定看了一会儿,捂着嘴压低声音。“小姐,真的是他。” 叶欢扶额,原来这个家伙偷灵芝,她当时以为是胡掐的理由,却真的是为了给凤离熬药。 灵芝补气血,这得是多虚才会把她院子里所有灵芝全部拔光,连个芽都不留。结果只管了七天,也不知道有没有给凤离用过量,导致流鼻血之类。 凤离走在最前,看上去今日心情不错,走路有点轻飘飘的感觉,仿佛带了风似的。 而他身后那些抬箱子的尾巴们,显得就比较狼狈了。箱子次递增大,小的单人能抱得起,最大的四人合抬都不行。 一箱箱抬往凤离指定的屋子,说明天起程一并带走。 到底是什么那么沉呢? 好奇的叶欢,半夜溜进了凤离放箱子的屋子里,用着在书上学习的鸡鸣狗盗的方式,笨拙地用铁丝开锁。然而估计是她对书中悟性太低,撬了半天,一个锁都打不开。 只能坐在箱子里发呆,摸出书来,继续观看,求取知识。 凤离一身雪白衣,戴着狐狸面/具,坐在窗户上的梁上,一半身体朝外,一半朝内,拂去衣上落叶,静静地看这半夜翻家私的女子,到底能不能成功打开。 早就听说她爱财,近日他特意去赚了些,只一个特意的计俩,小丫头果然中计前来,忙不迭地开始撬锁数家私了。 半夜觉都不睡的。 小姑娘眼睛每次看到钱财的模样,比看到他还亮。 他在想,等他人老色衰之后,万一她不喜欢自己了,可以用钱财留住,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根本不知道里边是什么的叶欢,越发好奇了。好奇心使得人变聪明,半吊子开始上阵,不到一刻钟后,叶欢成功地用铁丝扭开了最小的那个箱子的锁。 隔着手中油灯晃亮,灯下箱中珠光美玉卓然生辉,耀眼得叶欢当场差点傻掉。 手不由自主地朝箱中伸过去,拿起一串珍珠看了又看,刮了又刮。确定是又圆又亮的珍珠后,笑得眼缝都没有了。 又抓起红宝石项链,珊瑚玉串,朱砂平安扣等一系列珠宝。 触感冰凉又真实,确实是实实在在的珠宝美玉。 凤离真有钱!有个有钱的夫君可真好! 叶欢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随便一抬就是几大箱珠宝到处晃动的富豪,真够招摇又够让人喜欢的。 她小心翼翼又满足地摸着箱子里的珠宝,看到它们就像看到凤离那般亲切似的,觉得这些珠宝就如凤离那般,卓然生*辉,耀眼过人。 凤离歪头,就这?—— 只抱着一个小箱子笑得那么满足,就不再看看别的箱子里的东西? 才想到,叶欢已然放下小箱子,朝最大的那只箱子行动去了。她看了下锁眼,比小箱子大多了,于是从自己的小工具箱里开始翻找道具,拿起一把铁锤和钢撬,直接上硬的。 两个硬货一起,两三下就开了,比方才开小箱子的时候容易多了。 叶欢撇嘴,果然暴力直接比温柔曲绕的法子更容易了。 满怀期待地打开,满怀失望地盖上。 “真俗气!全部都是金子银子这种俗物!” 坐在窗户上的凤离嘴角抽搐。 她爱的不就是这些个俗物? 叶欢嘴上嫌弃,下一刻就真香,打开继续摸着那些实锭子,咬了咬确定真假。 认真咬银子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忍俊不禁,让凤离捂了嘴来,不然他怕他自己憋不住笑出声来。 然后,想起了叶欢无奈又认真的声音。“俗气我也喜欢。人生在世,有钱着好。不用愁吃穿,不用愁生计,还可以做个米虫,天天混吃等死。再置几处房产放出去得租,一边收租一边吃喝,人生如此美妙, 秒不可言啊!” 凤离认真地看着计划着钱财未来的叶欢,小模样笑起来,真像一朵太阳花,于朝阳升起来。 不由得看出了神。 可惜叶欢的注意力都在钱财上边,从未注意到自己一眼。就算是他不明显也就罢了,可惜近在眼前,都看不到。 果然是个财迷—— 叶欢用同样的法子,陆续把其他箱子打开,有丝绸有珍奇,有珠宝,有古玩字画,左看右看目不转睛,开始朝兜里装起来。 可是她兜太小,于是脱了外衫来装。越装越装不下,太重还导致布帛破裂,直接哗啦啦掉了一地。 这时,外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同时有火光。外边传来一声疑问。“难道是进贼了?这么大的动静?” 另一人接话道:“估计是,这贼胆大包天。竟然都敢偷到咱们殿下头上了,这可是殿下拿来讨美人欢心的。” “就是,那贼抓到,让他跑不了!直接送往官府!” 美人—— 叶欢嘴角抽搐,敢情不是给她的? 当即愤慨布满秀气的小脸,杏目圆睁,两只小拳头攥得死紧,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暗自呸了一口。“好你个凤离,本姑娘还没过门,你就开始找起美人来了!等我见到你,先插/你一刀,再扎那个不要脸的美人一刀,让你们骗我—— 哼~” 叶欢一面愤愤地道,一面身躯溜进屋里阴背之处,企图躲过进来抓贼的人。 坐在窗台上被忽略地一干二净,甚至一眼都没被自家小皇妃瞧过的某人—— 实在是有些无语—— 而且还莫名其妙的顶上了顶脚踏两条船的渣男帽子。 左捅一刀,又捅一刀。直接是大婚当天,双双去泉下拜堂吗? 凤离哭笑不得地想着。 此刻,外边的人已经走近*了,看到坐在窗台上的凤离,先是吃惊,后赶紧行礼。“殿下,您怎么在?难道也是听见有贼撬锁偷东西的声音吗?” 凤离郁闷地捋了额前细发,声音是说不出的幽怨,眼神朝某个小女子藏身的地方瞧。“不是,是你们家皇妃正在帮本宫数家私。” “啊?” 众侍卫纷纷明白,搞半天是殿下和皇妃一起数钱调情啊! 了然地退了个一干二净。“殿下您和皇妃继续——” 凤离挑眉,继续看他家小娘子数钱看不到他? 虽是有些懊恼,却也没动。继续坐好姿势,等着叶欢继续数钱。反正话说开了,她再看不见自己,他就把她脸使劲掰过来! 哼!╯^╰ 躲在暗处的叶欢不由得紧攥了手心急抓的一颗大红宝石,她数了那么久的钱财和珠宝,居然是在凤离眼皮子底下被看了老久。 没发现人家在也就罢了,还敢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偷他的钱! 不,怎么能算是偷呢?凤离是她未来的夫君,此刻自己正在奔着嫁给他的路上。 她是在数自己的钱!没错,她就是在数自己的钱! 叶欢脸红褪去,脸皮厚厚地想着。 两眼发光地走出来。 这次她看的不是钱了,而且坐在窗户上那养眼半靠的美人身上。 她先是打了声招呼,“嗨,公子你好。” “姑娘好——”凤离回道,弹了一下身上尘灰。再加了一句,“姑娘继续数钱。” 叶欢想说方才你公然掉了马甲还装什么装,于是指着这一箱又一箱的钱财,插了腰理直气壮地道。“这些,通通都给抬进本姑娘的房里去。” 凤离挑眉,似乎听到了个惊天大事,“你确定——” 语气中带着些许震惊。 这么直接的吗? 叶欢点头,继续虎着脸瞪着凤离,一脸东西就是我的模样,惹得凤离笑出声来。 别人笑像公鸭嗓,而凤离笑像清泉落涧般,又一次击中了叶欢的心扉。 这个男人,果然是个祸害人的,连笑一下她都会脸红,索性别了脸去,不想让凤离瞅着。 然而她再遮掩,红到如滴血的耳垂还是被凤离瞅了去。他笑道:“若是姑娘不怕时常半夜招贼的话,在下这就命人抬过去,让姑娘抱着它们睡觉。” 叶欢噎住。 想反驳凤离是不是玩不起,但话到嘴边硬生生地断了去。 确实,守着一屋子珠宝睡觉,就算没贼来,她也会睡不好觉,总会怕人来偷格外担心。 撇了撇嘴,装出一副极其不屑的样子来,“谁要你的钱财,俗气,俗套!” 眼光却不舍地偷瞄了过去。看着那一箱箱珠玉生辉,叶欢喉咙吞咽特了下口水。 又看了窗户上的美人,心神荡漾万般悸动,非常想把风离揉近肚子里吃个干净。 注意到叶欢炙热的目光,凤离没来由地心里打突。他刚抬眸,眼前已是一晃,被人摸了手,还揉在手里反复抚摸揉蹭。 叶欢一本正经地摸着凤离那细白漂*亮的手,隐匿住眼底的炙热,咳了咳,“其实我也会看手相,我帮你看看。” 看看是不可能的。 可能的是,要学会光明正大地蹭豆腐。这么漂亮的手,应该是由自家娘子光明正大随便乱摸,其他人敢摸,叶欢会嫉妒地砍他们手的。 也许是被揉得太过分了,凤离感觉到有点疼。这小丫头蹭豆腐能不能有个度,摸了又摸,眼睛发光了一次又一次。一副想把他手砍下来宝贝着般。 这般也就罢了,突然她的目光就落在了自己的锁骨上,欲伸手去解—— 凤离连连拒绝,跳出窗外。“荒唐至极!!姑娘你怎么能随便乱扒人衣服呢!在下还是黄花大闺男呢。” 急忙慌慌张张地溜了,快得叶欢都没来得及提醒凤离,她是想告诉他的锁骨上,刚好落了一只小蜘蛛。 抬眼看了看屋内,这间屋子有多久没打过扬尘了,都落蜘蛛网了。还是找个人打扫一下,比较好。 远处传来凤离愤怒跳脚的声音,“哪里来的蜘蛛,敢弄脏本宫的衣服!本宫要杀了你!” 然后,叶欢揉着眼看到,凤离把那只蜘蛛踩了又踩,一连跺了几脚都不解恨,又继续踩。 叶欢看了一下方才摸过凤离小手的爪子,仿佛看到了被凤离拿刀剁下来的样子。 还是赶紧跑吧! 叶欢将屋子锁好,赶紧跑了出去。 没跑多远,她听到了凤离迷茫的声音,“我房间的路是朝哪边走的?” 叶欢从灌木丛后伸出半颗脑袋,偷偷看是怎么一会事情。 她看到凤离还在踩蜘蛛那个原地转悠,在几个歪脖子树前茫然摸着后脑,左看右瞧后,放弃地在原地继续转悠。走了一条道,茫然折回来继续走,最后又继续,反复了好几次后。 叶欢瞠目结舌。 堂堂离国三皇子,叱咤风云般的天之骄子,竟然不识路! 这世间果然没有完美的人,即使是如凤离这般,也是有缺陷的。 某路痴在原地转悠地实在可怜,叶欢凭着慈悲为怀的心肠走了出来,打算把他送回自己房间去。但是才一出来,凤离见了她,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首先就是先捂住衣领,生怕叶欢来个饿狼扑食,直接把他扑干抹净吃得渣都不剩。 叶欢理解自己当时的行为确实有点像那种见色起意的孟浪之人,但是她确实是这样的啊。 看到他走不动路嘛,希望凤离能理解。 凤离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眼神小心翼翼,慌张不已。先是后退,发现叶欢还有继续前进不放过自己的样子。 眼神更加害怕了。 联想到当日在青山寺亲耳听到的那些孟浪之言,只觉得叶欢可怕。 又后退两步,一副希望叶欢放过他的样子。 可叶欢除了能读凤离那双眼睛的眼神,哪里还会看懂凤离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神。所以她没想多少,只希望能将凤离这个路痴送回房间。 叶欢换上和蔼微笑的样子,极力把自己表现地非*常正经。“走,我送你回去。” “这么直接?”凤离不置信地问了句。 叶欢点头,“是啊,我送你回去。” 凤离觉得他家小皇妃平日是肯定是坏书看多了,满脑子都是那种事。可是她太小了,现在真的不合适。再怎样,也得养到她身子长起来才可以。 看着叶欢有些平坦的小胸脯,他嫌弃地想道。 叶欢低头,并没有在自己身上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不知道凤离在瞅啥。“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莫非方才也有蜘蛛爬到自己身上了,叶欢狐疑着。左找又瞧地寻了半天,连半根头发丝都没有。然而凤离还在看,甚至眼里露出了轻微嫌弃的眼神。 叶欢反应迟钝,前后联系后才发现,凤离在看什么。 她恼羞成怒地捡起脚边石子朝凤离砸了过去,“流氓!禽兽!” 叶欢知道自己还小,再加上多年营养跟不上,身子还没怎么发育起来,起码得再等个一年半载才能逐渐有女性那种完美的曲线。 却不知凤离这个心急的,竟然敢嫌弃她! 凤离侧身躲过,想起今日萧老头的投诉来,“莫非今日萧太傅被人砸石子,是你这个小丫头干的?” 叶欢别过头去,气鼓鼓地道。“还不是因为他骂你,说要给你多布置功课,我这才砸他的!” 满眶委屈,一副人家是因为你,结果你还质问。 委屈屈地直擦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豆子。 当然是装的,叶欢就是想看凤离的反应而已。 然而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够不开窍,别说细语安慰了,就连个行动都没,反而在后面哈哈大笑。 凤离笑得站不大稳。“萧太傅素日里管着本宫,你倒是替本宫出了气。随后,见着他,只要能躲着,尽量不客气地帮本宫出气!” 叶欢觉得这个男人怕是故意的,看不出她在“哭”吗?还使唤她做事? 当即拂袖而去,撂下一句。“不管你了,你自己在原地慢慢转吧,等你那些侍卫自己找过来,再带你回去。” 她以为这样能吼住他,结果凤离非常愉悦地回了她一句。“好的,那你先回去吧,本宫再等等。” 叶欢咬牙切齿,这男人是脑袋转不过弯,还是纯粹就想看到她生气? 她假装迈了一步的脚又收回来,再故作正经地道:“你可要想清楚哦,这一片这么黑,而且还这么曲曲绕绕的,你就不怕待会儿会有一只野猫扑过来吗?” 凤离狐疑地瞅了一眼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小野猫,“说的正是你自己吗?” 叶欢噎住。撇了撇嘴,圆瞪着眼,觉得凤离在瞎比喻。 她哪里像野猫了,胡扯! 而在凤离眼中,她活像只小猫,而且红眼的猫更可爱了。他把这只小猫圈进怀里,揉了揉她细碎的头发,触感极其柔软芳香,像是花的味道。 被搂到脖子距离的某个小女子,几乎是仰看着高出她一个半头还多的少年,觉得很伤心。* 她与凤离年岁不过相差三岁,结果人家长得又高又好看,而她是那种说是娇小实际就是矮的小清新花朵而已。 有种云泥之别的相差感。 然而,云朵不嫌弃泥巴的感觉,实在是有些奇妙。 她静静地感受着他身上的淡淡药香,极其好闻,有股让她安心味道。 搂了半天后,叶欢呼吸不畅快了,她被搂得快窒息了。头发也被凤离成功揉成了鸟窝,乱糟糟的。 然后,大眼瞪小眼,叶欢头发又乱,脸色又红,完全是副君王不早朝被临幸后的模样。 凤离咳了声,从袖兜里掏出一把木梳来,解散叶欢的发髻,帮她梳起头发来。 期间小姑娘一直摸他的手,卵足了劲头占他便宜,梳得很不顺畅。 直到梳到叶欢脸上的时候,叶欢这才发现自己过分了,悻悻停了手,低了头去,咬着下唇。 觉得自己脸都丢光了。 借着天际泠泠月光,凤离瞅着她咬唇低头的模样,分外可爱。 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痒得小姑娘又是揉鼻子又是打哈欠的,末了瞪了他一眼。“哼,不正经。” 凤离满眼都是笑意,回了句,“你占本宫便宜的时候,本宫瞅着你也开心得很啊。” 他不由得好奇,“本宫的手是不是特别好看,所以你这么喜欢。” 叶欢哼了声,“胡说八道!” 她才不会承认是他手好看,而且个子太矮她也不怎么好凑到他脸上。 摸两下还记上了,把她头发揉成鸟窝。横竖着她和凤离,不过是互占便宜,谁也没多得一分好处。 凤离梳发的手停顿下来,贴着叶欢的耳垂吹气,热得叶欢脸腾得一声又红透了。 这男人,尽会挑她软处! 知道怎么让她在他面前,一次次地掉脸子,还是捡不起来的那种。 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叶欢当场怔住。 因为凤离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了句,“你喜欢,我砍下来送给你怎么样?” 叶欢吓得一愣一愣的,当即认错。“我以后不摸你手了,我不要你送。” 然后把自己的手递过去,心一横,闭着眼道。“你随便摸,摸够了我再抽回来。” 凤离继续认真道。“本宫没开玩笑,你喜欢我就真的砍下来送给你。” 叶欢听得毛骨悚然,以为凤离是在吓唬她。赶紧抬头看,凤离的神色如一,非常认真。 她快吓哭了,把手递得更过去了些,“给你,给你。随便摸,我不要你的手,你摸够摸烦了,再告诉我便是。” 没人告诉她,凤离还有自残的喜好啊!摸一下他就要自残,还掏出了刀子来。 她战战兢兢地瞧看凤离的神色,死盯住他手中的刀子,打算趁着他准备动手的时候,抢过来。 能不能抢过是个问题,问题是她可不想凤离这般突然疯起来自己都杀的模样。 凤离另一只手,从绣兜里掏出来一个苹果,就手中匕首削了起来。 叶欢:“……” 当时她想踩死他! 削苹果说是砍自己*手送给她,咋不说他原地升天,立马成仙呢。害得她担心了老半天,结果人家就是来匡她的,吓唬她这颗不经吓的小心脏的,实在是太坏了。 等等,他的苹果是哪里来的! 叶欢抢过凤离手中的匕首,抓起他的袖子,一阵拼命摇晃,倒出了苹果,桃子还有诸多小零嘴等物。 两只袖子装的都很多,倒出来都堆了一小堆了。 她以为倒完了,凤离伸进外裳衣襟,又抓出来不少,还有一只用纸厚厚包裹的鸡腿。剥开之后,金黄金黄的,上边裹了一层蜂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还有吗?”叶欢啃着鸡腿继续问,面前已是堆了一堆好吃的东西。有瓜果,有零嘴,还有一小瓶桃花酿。 凤离摇头,“没了。” 他瞅了一眼叶欢面前成小山堆的零嘴。“吃这么多,也不怕长胖?” 话毕,叶欢飞起一脚,将其踹飞。“说什么呢,你才会长胖!” 第44章 互动(下) 这一脚劲有点大,凤离被踹了老远,感觉脊梁骨都感觉被硌到了。他揉着摔疼的后臀起身,好笑又好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吃东西的样子,活像只小豚鼠。 尤其是那双杏目更是发光。 他从那双眼中,看到了属于她的颜色,带着些许懵懂,却又那般清明,眨眼那一瞬间,眼光星光都汇集在了一起。 俏生生的,像一朵正在开花的百合花,带着些许露珠,晨光,披着霞光绽放在世人面前,也许不那么夺目。 却有着属于自己的芳香,与风采。 他瞧着瞧着,越发地欢喜。 眉宇中不经意中,只剩下了眼前这个女孩子。一点一点地到了他眼中,心中,以及记忆中。 叶欢欢快地吃着从凤离身上搜刮来的零嘴,心想这家伙到底是有多瘦,藏这么多吃的都看不出来胖。 瞥见凤离看着自己吃,眼巴巴的。她想着要不要分给他一点,这般想着,便分了一块糕点塞进他半张的口中。 他双唇含着那块糕点,末屑沾到了薄唇边上的。她伸手帮他擦去,触及到他唇上一片温润的凉意。 凤离一怔,叶欢傻了。 两人同时背过身去。 叶欢不停地打自己犯贱的手,好死不死去摸人家的嘴巴,惹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登时想把自己的手指给削掉。 凤离脸颊生红。 这还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人敢碰他的嘴唇。 很小的时候,母妃告诉他,以后长大了,一定守住底线,不能让姑娘随随便便占了小/便宜,尤其是嘴巴,被碰了就不算清白了。 他心情复杂地摸着还尚有余温的嘴唇,感觉有些发烫而难以启齿。 当她是太小了不懂事吧,他善解人意地想着。 虽是这般,他心里却未必平静地下来。 两人背对背坐着,沉默了好久,还是叶欢先打破了平静。她咬牙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对你负责的!” “噗呲!”凤离没忍住笑出声来,他揉揉小姑娘*那颗脑袋瓜子,将其搂在怀里,摸着她额边细发,轻柔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本宫身份的?” “你这个问题难道不该问你自己?”叶欢把脑袋伸出来,这男人是当她是小绵羊吗,说搂就搂,又特别爱玩她的头发。 眨眨眼,“你猜猜?” 凤离觉得猜起来没意思,他不喜欢墨迹。 叶欢抬眸,“巧了我也是,所以我并不想告诉你。” 凤离眉眼笑,“你这丫头倒是个狡猾的。” 叶欢无奈耸耸肩,表达自己很无奈。“毕竟不狡猾一点,身边狼和毒蛇太多,不被咬死也得被毒死不是。” 这个凤离倒是特别赞同,“彼此彼此罢了,说来我可能和你命境相同。” 叶欢不信。 凤离揉弹了弹她的脑袋瓜子,立刻收到她不满的神情。叶欢发现凤离越发爱逗弄她了,立刻做出个呲牙咧嘴的表情,意思是你再捉摸我,我就咬你了。 “真是只小猫,会咬人的那种。”凤离虽是这般说,却越是笑得开怀了。 一说咬人,叶欢还真的像猫伸出了小爪子,凶狠地喵了一声,声音软软糯糯的,更像撒娇的猫儿一般。 凤离笑得更是眼光荡漾,眸如阳雪。 然后说起自己所经历的事情来,一提及往事,凤离的目光有些深沉,那双如冰似玉的眼里,光淡去了不少。 她手心攥紧,想着他的故事会是怎样的,是不是和之前在中秋宴会上一般,有着很大很沉的故事。 “我的母亲是父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和皇后一娶进东宫的。母亲性格强势,不易服软。因此即使姜家的势力比皇后母家更大,她的性格只让她成为了良娣,而性格柔弱善解人意的皇后,成为了太子妃。入宫后,父皇独宠皇后,很快皇后便是有了身孕,也就是现在的太子,凤仪。” 说到这里,凤离的目光更淡了,他犹豫后才再说。“皇兄小的时候很照顾我,他说宫里就我和他最亲近,以后无论谁是太子,他会不会像历代帝王那般和我有手足之残,然而一切在三年前就结束了。” 叶欢追问,“发生了什么?” “是我的兵权。” 凤离讲起三年前,北夷大肆进犯离国边境,接连失城。当时坐镇边境的是太子殿下凤仪,因为打不过便修书飞回长安,请命朝中再派良将。然而国之国大,却朝中无人愿去边疆支援太子。 只因为北夷来势凶猛,一连派了数名良将却还是打不过,就连太子去也不行。当时尚在病中的凤离听闻此事,不顾群臣阻拦,远足边疆,前去支援。 凤离学多积用,利用天文地理推算,找出了北夷的弱点,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将北夷打了回去。 也就是从那以后,凤仪才发现,历来需要他保护的弟弟,博学多才,心智易妖,他辛辛苦苦打了大半年,却不及他三个月来的成就。 不嫉妒是假的。 当然本就也就是嫉妒而已,还犯*不上和凤离撕破脸皮。因为此事,凤离接过了原本是太子的兵权,先是代为管理。离国皇帝看中凤离的本事,便之后给了他,并且开始对他大肆封赏,逐渐若得到的东西以及权利,有越过太子之势。 若不是朝中大臣反对,离国皇帝是打算改立凤离为太子。而历来太子必须身体强健而无疾。而从小身体不好的凤离,自然不符合储君的要求。 而后太子朝中接连受到挤压,不得人心,认为是凤离从中作梗,笼络人心排挤他所致。从那以后,凤离便成了凤仪的头号敌人。他开始变得暴虐,动不动就惩罚下人,尤其是给他侍过寝的女人,第二天尸体就会被太监抬去后山埋掉。 “因为太子失势,兄长又只是养子,然后我的四弟看见我这么受宠,也开始时不时地给我惊喜。” 凤离提醒叶欢,“上次那个街上给你玉珠的那位小公子,就是我四弟,小我一个月。他性格不好,喜欢翻脸。你若是让他不高兴了,他能把你脸皮给剥下来。” 叶欢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还放在盒子里收藏的玉珠,她当时只当他是个年幼无知的幼童罢了,哪里会想到会是孩童样子,蛇蝎心肠。 想到此处,后背发凉,但是她想到一件很怪的事情,为什么同样是中原人士,为何凤辞和凤离头发都是正常的直黑色,黑眼睛,而那四皇子,怎么会是个异族模样。 凤离笑着揉顺她眉间皱褶,“他长得像他母亲,他母亲是楼兰公主。” “离国早年攻打楼兰,楼兰女王战败。从那以后楼兰对离国俯首称臣,并且将最宠爱的女儿大公主福安嫁给了父皇。不过他生母命薄,难产去世了。” “他一直想得到太子之位,因此本宫与太子关系破裂,其中也有他从中作梗。” 叶欢皱眉。 历来外族公主所生之子,都不会立为皇储,更何况小国公主的血统高贵不过母族强大的凤仪和凤离,自然就与皇位这个东西无缘。 据她所知,这个四皇子朝中势力却培养得并不少,甚至有越太子之势,而他们中间还夹了无继承权却仍旧野心勃勃的凤辞。 这个凤辞虽然只是姜贵妃无宠膝下清冷,从旁支过继来的,但也是宗世尊贵的血脉,算上去比四皇子还要更有继承权。 听凤离这一口一个兄长,想必关系很好。 凤离叹了声,“想太多了,本宫跟他关系时好时坏。若不是他以兄长身份压本宫一头,本宫就跟他撕破脸皮了。” 凤辞是个典型的小人。 心计城府以及手段,玩得很转,无继承权却在每个皇子中是谁也不得罪,反倒是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凤离,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暗箭明枪。而凤辞不仅不帮忙,还经常给别的皇子出主意。 怎么搞死凤离最爽,时不时给他个“惊喜”。 叶欢还道最近怎么老是被人刺杀,搞半天都是因为现*在她和凤离扯上了关系,别人在虐凤离的时候,不忘迁怒以及顺便想起她。 凤离抬眼问叶欢,“如此,你怪不怪本宫?” 叶欢白了他一眼,声音幽怨噌怪。“我当然怪你了,你什么都不说,每次得靠本姑娘的聪明才智躲过那些坏人,关键时刻总是不在。” 凤离赶紧解释,“其实我有派过人……” 话说到半路,他发现小姑娘笑了,指着他道,“承认了。” 凤离佯装茫然不知,眉目一片清冷,“本宫承认什么了,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挺直腰板,一脸淡漠,茫然不知,非常无辜。 叶欢信他个鬼,那个蓝七经常守在她房顶上,打盹的时候还会掉两片瓦下来,甚至是有时候还被青霜发现。 “有这回事?” 凤离很是难以接受,那次受伤之后,蓝七再也不愿意去辰王府听消息。敢情是暴露了,还敢跟他说无法胜任此事。 “那他可真是胆大包天,竟然骗本宫说是要回家娶媳妇。” 第45章 热病 叶欢没忍住,笑出声来。“这种事你也信?” 凤离极其尴尬,咳了声。“我没信他。当时一起回来还有其他侍卫,虽然说不出个缘由,但是我隐约感觉到他应该是身份暴露了。” 何止是暴露,从那以后再也不肯去。凤离饶是再不明白,蓝七那种异常的举动来看,绝对是吃了瘪灰溜溜地回来。不过是找一个合适的理由,避免尴尬罢了。 叶欢撑着下巴,歪头问,“有这么一个下属,你应该挺头疼的吧。” 提到“头疼”,凤离差点爆粗口,他咬了咬牙。“他是我的贴身侍卫,明知我有不认路的毛病,还经常丢下我,有的时候他找来的时候,我都在不认路的地方定居了。” “啥?” 叶欢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确信凤离神色认真并无作伪,实在有些想象不出来,一个不认路的小可怜是怎么哀怨地在陌生地方待着,等人去捡。 不由得心生怜悯,直盯着男人的眼,试探性地说道。“要不,以后我带你。” 被自家小姑娘可怜,凤离面子都挂不住了,当即果断拒绝,“不用,我能自己走。” 说着还真的就自己起了身,随便朝一个方向走了。 叶欢嘴里的零嘴不香了,定似地看着男人走一步想走回来一步的样子,即使是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也知道是他在强要面子。 继续悠闲嗑瓜子,她相信凤离会熬不住自己跑回来的。然而凤离显然觉得面子更大,这一走好半天都没回来。 过去了一个时辰…… 再过去了半个时辰…… 凤离还是没回来。 叶欢心下一沉,脑袋轰得一声,意识过来估计人真给走丢了。当即放下零食,到处去找。 一连找了好几处地方,都没看到凤离的人影。去了凤离的住处找,侍卫们比她还吃惊,“他不是和郡主在一块儿吗?” 当即通报给了萧决。 睡得迷迷糊糊的*萧决,被人连拖带拽地弄了起来,显得非常不满,坐在床边穿衣服,揉着眼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侍卫头子扑通一声跪下,“姜医师他丢了。” “丢了就丢了吧——”萧决漫不经心地答道,而后手顿,瞌睡跑了个干干净净,死盯着侍卫头子的眼,拖长声音。“刚才你说,姜医师他怎么了?” 仿佛要把侍卫头子脑门盯出两个窟窿来。 侍卫头子瑟瑟发抖,颤声道。“姜……姜医师他……他丢了。” 萧决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懊恼地锤了锤额头,穿衣的速度一下子提高了十倍,叶欢眼花之际,萧决老头子已经如一阵风地刮出门外,顺带怒喝一句,“还不跟老夫一起去找他!” 大半夜的,得到小兔崽子丢了的消息,萧决只觉得这脸简直没法放了。 说出去都嫌丢人。 顺便,让人将叶欢送回去。虽然叶欢坚持一起找,但是萧决以为,叶欢如今也是的重点关注对象,若是再出了事,他很难向离国那边交代。 萧决耐心劝道。“郡主你要知道,刚开始路上咱们就受了两次袭击,虽然没什么影响。但是老夫不能完全保证咱们中间没有细作,一旦被细作抓住机会,麻烦就大了。” 叶欢想想也是,她都被刺杀多少次了,本身就是个行走的危险。哪怕是喝口水,都担心里边掺了毒。 凤离的仇人加上她的仇人,双倍的仇人快乐。 叶欢敛了敛眉,“那劳请太傅了。如果姜医师人找到,还请告知本郡主一声,毕竟这事也有些怪我。” 萧决点头,让人送叶欢回去。直到叶欢走远后,他才想起来,那个小兔崽子,怕是又忘记自己路痴的毛病犯了。 叶欢回去的时候,青霜在门前擦着剑刃,明晃晃的,又一次晃瞎了她的眼。 剑意冰冷,但本人眼神更冷。 青霜暼视了一眼三更才回来的叶欢,还是被人送回来的,当场不好发作,退了一旁去,待送叶欢的侍卫走后,叶欢开始解释。 而她又不好和青霜说,是跑去偷凤离东西去了,只能胡掐了个理由道。“我看外边月亮极圆,一时被迷住了好久,待醒悟过来,已是两三个时辰过去了。” 叶欢极其镇定地把谎扯得字正腔圆,即使是听上去有多离谱。脸上神情认真地仿佛说的就是真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青霜嘴角抽搐,知道叶欢是不会承认了。索性不问了,只道。“下次早点回来。” 叶欢赶紧溜进屋子里,把门带上,直到确认青霜没进来找她的麻烦这才松下气来。 叶欢天不怕地不怕,还真就怕青霜。虽然她语气暂时平静,也很难保证不会再问。 坐在床边,不住叹气。 想到凤离不知道丢到哪个旮旯角落里了,整夜整夜地睡不好,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勉强合眼眯了一会儿。 次日清晨,叶欢收到消息,凤离找到了。不过找到的时*候十分狼狈又好笑,是在自己家房门前转悠半天,还以为走错路了,实际就在眼前不到十步,来回认了数次。 能路痴到这份上,叶欢觉得那根本不是路痴,怕是路盲了。 不过好在人找到,并没有出事。 一行人继续朝离国出发。 临上婚车的时候,叶欢朝站在萧决身边依旧伪装成医师的凤离看了一眼,他也看了一眼自己,回了个安定的眼神。 仿佛在说,别怕。 叶欢读懂他眼中含义,上了婚车。 去离国这一路上磕磕绊绊的,偶尔会碰到些小情况,倒也无碍。半走半停的,走了大半了,还只剩过完齐国境界,便可进入离国边境。 齐国和离国素来比邻相对,关系挺不错,一进都城,齐国边境大将军,慕容飞早早地就前来迎接。 被风沙吹过的城墙有着岁月经霜的沧桑,原本青色的城砖有些发灰,还长了些许青苔。 慕容飞在众将士中很是显目,身披绯红色披风,穿着古铜盔甲。一看到萧决,短粗的眉毛顿时和颜悦色不少,热情地迎接了上去。 他是个实打实的糙汉子,拍了拍萧决的肩头,声音更是粗犷洪亮带着些许喜悦。“老朋友,一路很是辛苦吧。” 萧决打下那只宽大黝黑的手掌,回笑道。“还好还好。” 慕容飞哈哈大笑,整个人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进去坐坐,听说你要来,老子可是提前让人准备歌舞和美酒佳肴了,就等着你到呢。快随老子去快活快活。” 声音很大,笑得离得很远的叶欢都感觉到耳膜差点被震破了,她掏了掏耳朵,想让自己好受一些。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多少还是有些头晕脑胀。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慕容注意到后边,众侍女簇拥着一名身段窈窕身披火红嫁衣的女子,不由得问道:“那便是那个和亲来的郡主?” “早有耳闻,这个女子素有灾星之名,命极硬,所以这才换成了她和你那个学生和亲?” 打算过去瞅个仔细,萧决拉住他,“不可。你别那么多好奇心,那可是我家子忧的皇子妃。” 慕容飞不是傻的,听萧决语气,仿佛那个小皇子很在意叶欢。本着只是好奇也就不做想法了。毕竟不是谁都喜欢那种连样貌都没长齐全的女子。 据说是历代和亲宗女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了,所以小孩谁喜欢。 慕容飞便领着萧决一起去喝酒了。 站在原地不到一刻钟,叶欢越发觉地头疼,连续几次都没听听到青霜喊她。 最后一次喊她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迷糊的,勉强应了一声就直栽朝地,好在青霜眼疾手快地及时扶住了,她软到在青霜的手臂上,直直昏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叶欢揉着酸疼的额头起身,隔着珠帘,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后,才知道原来是真的病了。 虽然闻着药味都想躲的叶欢,最后还是顶着青霜那灼人的目光干了。然后她*发现这药的味和之前养生的药有些不同,隐隐感觉到忍冬的成分。 放下药碗,叶欢发现锦儿和青霜交换了下眼神,似乎在打算隐藏什么秘密,并不打算告诉自己。 发现被叶欢看到,青霜找了个理由就出去了,余留了叶欢和锦儿大眼瞪小眼。 锦儿突然就哭了,猛擦着眼睛,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令叶欢十分意外,意识告诉她可能不是好事。 叶欢拿出帕子递向锦儿,一边哄着她别哭了,“你哭什么?” 锦儿颤抖着手,没接。她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顶着叶欢询问的目光说了。“小姐,得了热病了。” 啪地一声,叶欢手中的帕子掉了地。她先是怔愣,后震惊不已。 她又不是叶幼慈,怎么也会犯了热病? 想起前世叶幼慈死的时候,前后发病到死不过七天,刚诊断出来,还没找到合适的药就香消玉殒,叶欢顿时后背发凉,觉得万分可怕。 直觉告诉她,无论是前世的叶幼慈,还是现在的自己,都得了同一个病,绝对不是纯属巧合。 第46章 病娇 算了下时辰,从不舒服开始到现在,已有一天多有余。七天之内就得暴毙,目前还剩下五天半苟着命。 叶欢很清楚,她这条命来得不容易,是小九上尊帮她复活的,她死了小九上尊的第十朵佛花结不成,而她也大仇未报,还没嫁人。 她不能死。 上辈子叶幼慈生病,发病极快,而会医术的凤离远在离国,并不在护送和亲的路上,而他对叶幼慈也没感情,过了一遍人道主义安葬了叶幼慈后再无下文。 而这一世,凤离在。 看了一眼还在哭的锦儿,眼睛都肿了,仿佛生了重病的是她似的,抚头宽慰道。“别哭了,许是能治呢。不是我还活得好好的吗?” 锦儿泪眼婆娑地抬头,“可是姜医师说了,小姐身体差,得了热病比一般人还要难治一些,怕是有些棘手。” 叶欢沉默,如果凤离看过都说不行的话,那便是真的有些棘手了。心里苦笑,看来这次的细作是铁了心的要她的命。但是她叶欢绝对不会让他们如意! 叶欢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锦儿,询问道:“他有没有说,我可能是什么情况引起的?” 锦儿擦了擦眼,企图止住哭声,觉得自家小姐都不哭,她哭起来像个什么话,这般一想还真止住眼泪了。 定了心神,道,“姜医师说,引起热病的可能性一般是三种情况,中暑,饮食辛辣,虚火旺盛。可是天气转凉,小姐不可能会中暑,饮食更别说了。小姐这段时间养着身体,吃得都很清淡,唯独第三种……” 说到这里,锦儿便不再说了,看叶欢的反应。 叶欢很平静,撑着手想坐起来,只是热病让她全身无力,全身都贴在锦儿身上。 她揉了揉眉心,“不会是第三种的。” 锦儿怔愣,“可是他*们都这么说……” 叶欢恹恹垂眉,提到凤离,“那姜医师有说过是第三种引起的吗?” 锦儿摇头,“姜医师说他不能确定。” 叶欢弹了弹锦儿的脑瓜子,面无血色的面容扯出个勉强的笑容,这一笑越发得苍白了,几乎嘴唇的底色都褪地一干二净。 锦儿见状,将叶欢扶回床上,眉间满是忧色,红着眼睛道。“小姐赶紧躺下,别说话了,咱们待姜医师查到是什么原因,一定可以给小姐治好。” 叶欢嘴角微翘,前后一共不到六天寿命,她还等凤离查?查出来估计还没做药,她就奄奄一息或者见阎王了。 她想了下,“你去唤姜医师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锦儿哪能让生了病的叶欢还商议事情,将人按回床上,劝道。“小姐有什么事,让奴婢和他去说好了,小姐还是好好休息。” 如果是其他事情,叶欢肯定让锦儿去传达,但是她想跟凤离说的事情在旁人看来是匪夷所思的,传话肯定不太到位。而且既然有人有心害她,若走漏风声,只怕生事更多。 思及此,叶欢依旧坚持要亲自和凤离说。锦儿拗不过她,只得去请凤离过来。 没多久,锦儿将凤离带了来。 凤离瞧了叶欢的神色,稍觉不对,便让叶欢伸手出来,他要再请一次脉。 珠帘后,凤离用红线搭了半天,这才得出结果,让室内多余的人屏退下去,他要给叶欢针灸。 锦儿挥手,将一众侍女带了出去,自己也出去了,关上门,站外面等着里面的情况。 “坐起来。”凤离看了动都不动的叶欢一眼。 叶欢恹恹地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道。“起不来,身上没力气。” 凤离叹气,他托着叶欢的后脑将其小心扶起来,拿了软枕给她垫着。叶欢就这样靠在贴了软枕的床边上,告诉自己叫他来的原因。 “你,是不是重生的?” 凤离听到这话,有些震惊,黑色分明的眸子里流露出丝丝疑惑,以为叶欢在跟他说玩笑话,然而叶欢的眼神极度认真,毫无开玩笑的任何成分。 他认真请教,“重生是什么?人死还会活过来,你是话本看多了吧,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从未听说过。” 凤离的反应比叶欢想象的还要意外,她原本以为凤离如果是重生的话,两个人都有记忆,对付起这热病的事会更熟稔以些,结果对方说不是。 她不死心地再问了一遍。“你真不是重生的?” 凤离点头,“我真不是。”摸了一把叶欢的额头,并不烫,确定没有发烧说胡话,他开始怀疑起来叶欢说的那两个字,打算之后向萧老头请教一下。 叶欢又问。“既然你不是重生的,为什么会知道我是未尽之魂呢?” 凤离对上那双充满好奇期待的眼眸,轻咳了声,“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就只是做了个梦。” 叶欢差点傻了,“怎么可能。” 凤离知道她不相信,*他确实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至于叶欢猜测的那些窥探人心,天机的可能,他并没有那种能力。 “你觉得本宫如果接触到这些古怪陆离上的东西,不会夭折吗?” 窥探天机,素来有几个人敢?他天生体弱,更是不可能学这种逆天行为,除非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为了不让叶欢乱想,凤离将那个梦完整地说了出来,其实他自己也是不怎么信的,但叶欢表现地让他一度怀疑。 她才是重活一世的吧。 “我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的,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叶欢当然信得过凤离,她不信怎么敢赌嫁给他这把呢。 凤离知道她担心什么,揉了揉她纠结的眉宇,“热病这种病因找到就好啦,我算了一下,可能是你饮食出了问题。” “饮食。” “对。”凤离认真道,“这么多人中,一个人得热病,其他却没事,一看就是有问题的,虽然外边看起来很像是体虚所致。” 他思索了一下,“近期的饮食我会派信得过来的人给你做,至于那个细作的事,我有个打算。若你一直没事,他肯定会坐不住。到时候他坐不住我们再拿他开刀。” 叶欢赞同,能在隐忍到快到离国才开始做乱,这人明显心机高过之前的那些。但绝对忍不到自己到了离国后,若她一直不出事,绝对会坐不住有所行动。 想起热病发作地实在快,叶欢问凤离有没有十足的把握。凤离笑了,“无非是稍微棘手了点而已,但既然出在饮食,你断了后就会好很多。再说你也吃了暂缓的药,就算拖上个十天半个月都没事,这期间我肯定都给你治好了呀。” 叶欢放下心来,她相信凤离。 毕竟就算她不信也没有办法,就凤离是整个和亲队伍中唯一的医师,她赌也得朝他身上赌。 凤离再次揉了揉叶欢的脑袋,揉得她头发乱糟糟的这才满意走了。 叶欢躺在床上,发现个深刻问题。 凤离估计喜欢撸猫,不然为何总算揉她头发。她摸了摸自己被揉得一团糟的头发,叹了口气。 “来人,给姜医师买只猫去!” “啊?” 被传唤命令的侍卫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碍于郡主的吩咐,赶紧去小镇上买了几只猫,送到了凤离那里。 几只小奶猫咬着凤离的裤腿不撒手,凤离几度想提起来个个给捏死,但是一想到是自己家媳妇送的,只能放任小猫们的胡闹。 不就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至于让这几只绒毛畜生欺负他吗? “撕拉”一声,凤离的裤腿被牙齿最尖的豹猫给咬了一节。他准备扬起手将这只小畜生解决掉,但是前来送猫的侍卫还在,忍了忍,拍了拍小猫的后颈,尴尬地笑了笑。 侍卫看他十分爱护喜爱,“看来姜医师很喜欢,那就都留下吧,小的这就去向郡主复命。” 不知道凤离喜欢什么样的猫,索性连买了几只,结果人家都喜欢,他也就*放心了。 侍卫欣慰地回去复命。 凤离看着围了他一圈裤腿的小猫,再看了一下咬着半截布料的豹猫,想到那个撸猫成性的家伙。 她怕是搞错对象了,只有凤辞才喜欢撸猫,而且还尤其爱撸死了僵硬的那种。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刚一想到凤辞,一角红衣就出现到了他面前,把凤离吓了一跳。 凤辞提起豹猫,看清了咬的是个什么玩意儿,顿时意味深长的眼神朝凤离看了过去,万分邪恶。“裤子这么私密的东西,你让一畜生叼着,你怕不是淡出个味了吧。若是,我不介意给你找几个雏儿来。” 然后问凤离喜欢什么样的。 凤离死盯着满嘴没句好话的凤辞,几乎是要将凤辞戳出几个窟窿来。 偏偏凤辞看不见,还热情地介绍了几个,“西乐坊那个歌姬,卖艺不卖身,你若喜欢,我给她下了药直接送你床上。还有南庭的那个新雏儿,今天刚登台,你要是喜欢,今夜我就不让她陪我,直接给你送过来陪你玩乐。 你这是什么眼神,不喜欢也不用这么气愤吧。” 凤辞想了想,“你既然不喜欢女人,我也是可以帮你找男人——” 凤离忍无可忍,一掌劈了过去。“凤辞,你怎么不去死!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兄长!” 凤辞侧身躲过,将手里的猫后颈一扭,顿时猫歇了菜,脑袋垂拉下来。 才一个月不到的奶猫,就这样死在了凤辞的手里。他笑得寒渗,眼尾处的血色勾描出来,显得异然的红。把死猫揉在怀里,“凤离,别不识好歹,我若死了,我肯定会拉她一块去死。你若是不怕的话——” 凤辞抬眼,光芒渗人。 第47章 谋划 衬着那身红衣,倒有几分修罗的样子。 但没吓住凤离。 凤离哼了一声回到桌案前,继续研究制药。 面前叠了一重厚重的医书,还放着些许药材,脚边的篓子里,是试验失败的药物残渣。 凤辞吼不住凤离,索性也不装了。放下手里死猫,将其他小猫提到一边去。 上前拿起一本,都是研究热病的药理书。 “历来,热病这东西死人都是极快的,基本控制不好七天之内就会暴毙。看来不用我出手,你那小皇妃都没几天活头了。” 话虽是这般说,凤辞倒是认真看起来。 臭丫头若是死了,他反倒觉得不好玩了。那丫头收到他的纸条,连个反应都没有。 说不嫉妒凤离是不可能的。 凤离朝炉子里一样一样的抓药进去,没多久就装了一炉子,交给手下去煎。叮嘱手下煎药的方式以及火候把握几成。 手下一字一言地听得认真,拿着炉子去。 接下来又继续试,来来回回,换了快十次。最后试验的结果凤离都不大满意,通通倒进了篓子里。 凤辞撸了半天的猫,看得眼睛疼,闻到屋子里飘散的味都想吐,嗤笑凤离的法子笨。“光试是没用的,你试个十天八天,又有*什么用。” 凤离指着门外,“出去。” “你让我滚,我还不想待呢。”凤辞提走剩下的猫,自个儿出去了。 沿途都是猫叫,几只小奶猫被凤辞玩得生无可恋。 叶欢捏着鼻子喝药,听到外边一阵小猫的嚎叫声,思索着凤离对猫咋这么残忍呢,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 让人去看,几只小猫被人手脚绑了扔在门口,身上的毛都快撸秃了。 看到小猫们的惨状,叶欢喝下去的药没差点吐出来,拼命咳嗽。锦儿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让人把那些猫弄出去。 锦儿抱怨道,“小姐好心送猫,这姜医师怎么这般对待啊。他不喜欢猫直接说好了,干嘛要这般糟践小姐的好意啊。” “别胡说。”叶欢喝下一杯热水后,气色缓过来。“他不喜欢就算了,我下次还是了解后再投其所好,扶我到外边走走。” 身上没力气,昏昏沉沉的。但总待在屋子里更闷,叶欢想出去透透气。 外边果然好了许多。 叶欢坐在草荫上吐纳吸气,感觉呼吸畅流了许多。 抬头,蓝天白云。 她扯了两根草,编织起蚂蚱来。编了几个后,又咳嗽起来,锦儿赶紧扶住她,给她递上热水,喝下去好了许多。 送药的小厮看到叶欢坐在草地上,唤她起来喝药了。 叶欢有些诧异,“不是才喝过吗?” “才喝过?”小厮莫名其妙,摸着头,“不会啊,刚才我还在煎药呢,没有来过。” 话未毕,叶欢咳得更厉害了,她算是明白了,又有人冒充送药小厮来害她了。 小厮被叶欢猛咳的样子吓到,连忙请了凤离过来。 听说叶欢病情加重,凤离想都没想地提起药箱出了房门,并且叮嘱蓝七看着试验现场,“我马上就要成功了,盯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蓝七点头,让凤离快去快回。 叶欢被人手忙脚乱地扶进房门去,几乎咳到心肺都要跳出胸脯了,几个丫环不停地替叶欢顺气,直到凤离来这才退下。 凤离搭脉了一会儿,眉头逐渐紧皱,后开了些缓解的药让人去煎服送来。同时,给叶欢施针缓解疼痛。 为了避免叶欢疼得不安分,凤离先是封了叶欢的筋缩穴。叶欢眨眨眼,好家伙,这是要试验小白鼠呢,让她动不了了。 叶欢拼命眨眼,意思是你想对本姑娘做什么,本姑娘是不会屈服的。 拿着银针的凤离没有言语解释,而是一针下去,立刻叶欢痛得只能眨眼。 凤离扎了一刻钟,叶欢就瞪了他一刻钟。最后收针的时候,叶欢的眼睛都要瞪抽筋了,很酸。 她发现这个男人太冷静了,她各种眼神杀,他愣是一点都当看不到。 凤离解了叶欢的穴道,叶欢能动弹后,抬手想捏他的脸出气。凤离早有防备,她抓了个空气。 叶欢撇了嘴,“你这人是不是死的,怎么不会生气的。” 凤离神秘兮兮地勾了勾手指,叶欢凑过去。一*凑过去,凤离捏住叶欢的小脸,像捏麻花地搓了一下,然后闪开,气得叶欢举起枕头砸过去。 枕头软绵绵的,打在凤离身上像棉花似的,只稍微痒了一些,并没有对凤离造成什么伤害。 叶欢别过脸去,她每次都在凤离那里吃瘪。 这个男人真的太狗了,表面冷冰冰,耍弄起来像戏猴似的。 小丫头生气起来脸鼓鼓的,像个气坏的小青蛙的,惹得凤离好一阵偷笑。 她小是小点,倒是蛮有趣的,以后有这么个可爱丫头伴随身侧,倒也不无趣了。 两人都没说话,偶尔大眼瞪小眼一下,多数是叶欢瞪不过去,就自己别过头上。 少顷,有人来报,呈上一布包。“回姜医师,这是之前皇妃喝的那些药的残渣,小的找到了,倒在后墙根。去得及时,抓住了想毁尸灭迹的鬼鬼祟祟的一个矮个子男人。” 他看了一下叶欢,稍有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 凤离示意他不用回避,正好说出来让叶欢注意下,以后便会更注意一些。 凤离这话叶欢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她以后注意一些。说白了,凤离还是觉得她太过不小心了,容易被人害。 但是人都是他那边来送的药,凤离该排查他身边的人了。 侍卫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那人口音偏向咱们离国,应该不是皇妃这边居心叵测的人干的。可能是三皇子的政敌故意陷害的。 但是那人说家人被挟持,他说出来会波及家人,所以现在还关在天牢里,拷打也不说。” “能说出后台有人就差不多了。”凤离觉得这已经是个突破,他就怕背后无人,那种才是更没厘头。 侍卫沉默。 凤离说的确实对,能说出后台有人,就差不多了。毕竟三皇子政敌是真的多,前几任未婚妻死的缘由估计并不简单,更何况目前这位都快走到离国了。 有心人下手,定然会加快速度。 毕竟就算是皇妃死在路上,说成是被凤离克妻之名克死的,陛下那边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反倒不会深究。 凤离起身,打算回去继续研究他的药,还差一步就会成功,到时候小丫头就有救了。 叶欢抓住朝凤离袖子,瞧了瞧衣边,“姜医师您这衣袖都有些染药味了,还是回去换换吧。” 然后指尖滑了张纸条在凤离衣袖中。 凤离了然点头,合袖谢过叶欢,“多谢郡主提醒。” 叶欢意思传达到,继续躺床做咸鱼。 凤离回了制药室,这才打开叶欢给他的纸条。 “排查你身边的人。” 他眉眼舒展开来,欣慰叶欢原来是个明白丫头。 挥手让蓝七退下,继续研究。 “三英子,决明草,薄荷。” 凤离一味一味地朝炉子里丢,丢到最后一味的时候,发现用完了,又唤了蓝七去买。 蓝七心里默念凤离吩咐的药,风风火火地去了。 凤离等了很久,快天黑蓝七才回来,有些溜溜的,告诉凤离镇上那味药已经*卖光了。 “卖光了?” 凤离以为是自己耳朵出错了,再让蓝七重复了一遍。 蓝七垂眉回道。“回殿下,确实卖光了。属下还去了好几个临镇,都没有。掌柜们都说是被同一个人买走的。” 凤离一拳击在桌案上,案上些许东西被震到在地,他眼丝血红,咬牙切齿,起身,“带我去天牢。” 蓝七跟在他后边,“殿下是打算从那投毒的人那里获取解药吗?” 凤离摇头,“不是,本殿下是打算把他背后那人给撬出来,顺便问问当年迫害妙云的是谁。本殿下有预感,这两件事都是一个人干的。妙云的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师妹身为离国武将,官拜大将军,历来沙场上鲜少敌手,却竟然溺水而死?说出去哪个人会信?! 偏偏父皇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不让他追究此事。凤离觉得,越是不追究,小丫头迟早会被那人得寸进尺给害死。 “有前车之鉴三次,这一次本殿下一定不会放过对方,到时候证据摆在父皇面前,若他执意偏袒,本殿下不介意——” 造反! 这两个字凤离没有说出来,蓝七却已明白。他没有半分犹豫。“无论殿下做什么,蓝七永远支持。” 其实这个念头早在三年前,被推上众矢之地,风口浪尖之上,凤离就有了。 但是他不想受凤辞摆布,凤辞支持他站在他这边,自然也是有私心的。 凤辞做不了皇帝,但是不会担心做一个普通臣子。他多年谋划,绝不能被凤辞拿捏。 不然后期还得对付一个摄政王。 阴暗潮湿的方寸之地,角落里缩着一个人,避过头顶中央的风口投下的光影,全身蜷缩在阴影中,刚受过一遍严刑拷打,身上全是伤,皮开肉绽,有些骇人,连带着坐着的草垛四周,都是血迹斑斑。 第48章 害怕 低头看不清容貌,听不见呼吸声,手足被拷得严严实实,隔着距离,都能闻到传出来的发霉味和血腥味。 凤离皱眉,捏着鼻子了一会儿才勉强站定。 蓝七敲了敲牢门的铁杆,朝里喊。“喂,起来,我们殿下和你打个商量。若你愿意,便放你出去。” 那人低着头,只露出乱糟糟的头发,没吭声。 蓝七再敲了一次,提高了声音。“我们殿下说话算数,你若是想从这里出去,我们殿下愿意给你个活路。” 那人依旧没动,甚至连气都不出一下。一直闷低着头,对蓝七的话充耳不闻。 两次不理会,气得蓝七拔剑,拔到半路被凤离制止,他不明所以。凤离递给他一个眼神,蓝七退了一边去,将剑收回鞘。 凤离瞳眸微缩,暼了眼身上拷打得皮肉模糊的细作,就连脸上都是伤,几乎看不出样子。当然,他低着头,凤离确实看不清样子。 “用刑用成这般都不吐一个字,是块硬骨头,看得出你是骨子硬的人。既然如此,为何甘心受人指使?莫不是生*计所迫?” 那人听到“骨子硬”三字,犹如听到了莫大的笑话,自嘲地笑了几声,他擦了把嘴边的淤血,冷然道。“如三皇子殿下这般尊贵处优的皇子,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受尽宠爱,又手握离国一半的兵权,功高却不震主。如今又有美娇娘娶回家,当然不理解我们这些底层生活的人,日夜为生计操劳,却又被人胁迫,甚至连家人都在别人手中不知生死。 您过得好,不代表别人过得好。说得这般轻松,还真是个养尊处优的人啊。” 蓝七刚缓过来的情绪又被触发,拔剑相向。“放肆!” 凤离截下他的利刃,“蓝七,呆着!” 几滴血从指尖滑落,顺延而下。蓝七傻了,颤声问,“殿下,属下不是故意的。” 凤离只是用帕子擦了擦,“无碍。” 那人嗤笑道:“流几滴血就这么心疼了,说得好像谁不流几滴血似的,皇子果然娇贵。” 蓝七想一口咬死这个混蛋。但碍于凤离没让他出手,只能气愤地站在一旁。 他真的很讨厌这个人,根本不了解殿下从小受的苦有多少,就在那里胡掐乱喷屎。 凤离的血液接触到地面,那些末叶枯草立刻就结了一层冰霜,凝固了。 那人看了一眼,有些吃惊意外,他试探地问。“你身有寒毒?” 凤离没说话,只是用帕子将伤口盖住。 寒毒,会使人全身血液发寒,中毒人会定时毒发。毒发时全身血液冻结,心脏揪疼如死。上次凤离因为毒发,就被凤辞捉了去。 对外,人人都以为他只是体弱,实际他体弱是伴随寒毒的,若身无寒毒,体质不会这般差。 外表与常人无异,只有毒发的时候,才会体现出病人的常态。 这么多年凤离学医自救,但医者不自医,他解决不了本身问题。 甚至叶欢的热病他都能解得出来,但是他自己的就是不行。 面对于那人的诧异和不可思议的眼神,凤离面无表情,他来只为正事,无心和他讨论自己中毒多深的事。 “阁下何若为了家人考虑,还是和本宫做场交易吧。本宫只想知道当年许将军的死是不是和这次有关。你若交代出,本宫也有能力保住你的家人,以及保你后半辈子无忧。” 那人面露不屑,“后半辈子无忧?皇子拿什么保证?” 凤离轻笑,他笑起来的声音极其清亮,那人听得一乍一惊,甚至有些好奇,不经抬头看。 面具掩了相貌看不到,但身姿如玉倒是真的,尤其是说话的时候连带呵的气都感觉和一般人不一样。 想到凤离那些风流韵事来,便脑门一热提了一个无理的要求。“想要知道这些也不难,就看殿下有没有诚意了。” 一贯如此的嚣张语气,惹得蓝七气得快冒烟了。他没有凤离那么能忍,他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偏偏凤离连呼吸都没重一下。 凤离语气依旧平静。“你说。” 那人缓缓开口*,眉骨破开的眼睛惨不忍睹的丑陋,裂开一个无赖的笑容,“据说殿下貌美,举天下难以见到比殿下更俊俏的人物。我想看看殿下的样子,最好是近一点,这样看得更清楚。” 蓝七已经完全站不住了,嗖的一声冲到牢门前,手中剑刃推了过去,那人腿膝骨被刺穿,发出一声痛哼,却也只是笑了笑,“难道你家殿下其实不如传闻中那般风华,或者觉得睹了一下你家殿下的容貌,就是一种亵渎。” 蓝七气吼道。“若是平常人,谁都可以看!你这般轻辱殿下,你连看他脚的机会都不配!” 凤离镇定如常,面对于次次辱言挑衅他半分气都发不出来。这人若不是有资本敢放肆,那便是本身就对皇室中人怀着厌恶。 前者显然不可能,那便只能是后者了。 “蓝七,走。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正在发气的蓝七懵了,“殿下您知道什么了?” 凤离轻蔑地勾起唇角,看向蜷缩在角落里同样震惊的人,不待他问,便道。“本来有心保你家人无事,但是你不识抬举。多谢你傲慢不知进退的样子,才能让本宫猜出是谁做的。” 言辞毫无方才的平静,尽是字字如玑的讽刺,戳得那人气得心窝闷疼。 “你——” 凤离继续讽刺道:“你什么你,本宫的为人,容貌自然是不用像你证明是否掺假。你又不是本宫什么人,说这些让本宫只会觉得你愚蠢而不堪大用,难怪他也只把你派来做个炮灰。 因为——” 他瞳孔震裂,讽刺和无尽的寒意夹裹着,“你太蠢了。” 太蠢—— 直到凤离走得影子都没了,那人发出一声狮吼怒叫,愤怒不已。惹得两个牢头受不了,过来吼了声,“吵什么吵,你嚎了我们就会放你出去吗!做梦!” 那人继续埋头不说话。 俩牢头指着他说了几句,继续回去睡觉了。 ——啪—— 凤离将信鸽放飞,负手。看向白鸽消失的方向,似有沉思。蓝七看了看,忍不住提问。“鸽子走到半路,会不会给人截杀了?” 凤离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要真是被截杀,本宫就把你杀了,你看上去蠢得很。” 想到他在牢里做的那般急躁样子,凤离就叹气。“别人激两句,你还真的就能冲上去,好在不是傻只是冲动。不然本宫又会多一个无用的侍卫。” 蓝七两眼汪汪,“那人侮辱殿下嘛。” 凤离嫌弃地别过头去,走向桌案,拿起炉子,“收起你的样子,像个娘们唧唧。” 蓝七闭嘴,闭得非常老实。 侮辱?他容貌惹眼,何止侮辱?太子在他面前说过多次,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没想到你这个花瓶弟弟竟然能夺了我的兵权,真是藏得够深的”。 挑他发病时最弱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送他十二个刺客。 “凤离,你不过就是长得惹眼了点,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争皇位。你恐怕不知道的是,凤辞他*支持你,不过是因为你病弱之躯,他比较好拿捏而已。哈哈——” “十二个刺客都没奈何最弱时候的你,砧板上的鱼都能跑,你也真是够命大的。” 思及此,凤离眼中血丝爆裂,几乎是要全部炸开似的。 “蓝七,去排查一下,有可疑人,就地正法。” 蓝七领命前去。 没多久后,不速之客凤辞再次光临。 凤辞提着一只死透的白鸽子,鸽子被人用箭刺穿。走到凤离面前,面有不悦。“你需要药的话,可以跟我说,为什么用鸽子传信出去,一出去就让人扎了个透心窝!” 说着,就把死鸽子扔到凤离面前。 凤离伸手,“拿来。” 凤辞愕然,“什么拿来?我就只捡了一只鸽子而已。” “药。” 凤离定似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去取了,你脚上的泥土证明你上过山去采了。” 一说,凤辞把脚特意盖了盖,但还是没能掩饰住身上沾到的草屑,稍微险得有些狼狈,看上去像是走得比较远。 “我知道附近的山踩不到这种药,所以你去了比较远的地方,才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不说还好,一说,凤辞把采到的药草砸在凤离身上。“你若是稍微听我一些,怎么会让我犯难。” 说完,转身就走。 凤离神色微暗,想到这些年一直考虑的问题。 若日后他与凤辞兵刃血见,能下得去手的话,得有多冷的心才做得到。 窗外,白云忽地变沉,乌压压地聚拢起来,天色将沉,快要下雨了。 没多久,暴雨来临,快得不让人有丝毫考虑。桌案上的烛灯被吹得偏灭偏明,很快就灭了,屋子里暗沉下来。 外面雷电交加,雨声骤大。忽得又狂风大作,吹得屋子里许多东西都凌乱起来,掉在地上。 忽地,凤离跌坐在地,徒手抱住自己,身躯蜷缩起来,像只受伤的刺猬,几乎是将自己圈成了一团。 第49章 色授 发带断裂,长发垂散下来,盖住凤离微颤的身躯,记忆中尘封的画面在面前逐渐清晰起来。 破败的小院落里,白衣少年微低着头,垂散的发盖住他大半容貌,只露出咬着泛白的下唇,握笔的手上道道伤痕。 比婴儿手臂还粗的棍棒打在少年瘦弱纤细的背上,又打下子道粗痕。背上全是血,染了棍棒一大半。 他一声不吭,一个痛字都不发出来。 “连寿字都写不好!你个废物!除了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你还会什么?” 肥胖妇人双手插腰,对着少年横眉竖眼一阵辱骂。少年不敢抬头,她就越是提着少年的长发逼着他抬起头来。“怎么了?你还敢犟?连个字都写不好,哪个还指望你能夺得圣宠?” 太用力,少年的头皮被撕裂,霎时血流如注,一滴滴流下来,滴到地面却迅速结霜,化成冰渣。 吓得肥胖妇人连连后退,大喊妖孽。 “三皇子是个妖孽!他是个妖孽!” 少年红肿的手捂着*心口,眉宇一阵纠结,终于是支撑不住,他倒在地上,几乎是快死了般。 一角华贵的锦缎衣袍出现在他视野里,他费力睁眼抬头,对上一双美艳的眼,像宝石一般耀耀生辉。 那是他平生见过,最好看的眸子,里边有温柔,又有心疼。 女人衣饰雍容华贵,容貌美艳如牡丹。一步步朝他走来,涂了蔻丹的指甲轻轻捧起他的脸来,细细地看,看着看着就更温柔了,喃喃说道:“真像啊……” 他不知道她在看他,还是在看别人。但是那种温柔和慈爱,他平生第一次看见。 女人将许多少年从未见过的好东西,珍珠美玉,古玩字画,以及各种吃食放在他面前,告诉他,以后都是他的。 “做我儿子,我助你夺得圣宠,得到你应有的权利。我想要的,是你的记忆。失去记忆,忘记以前,只认我一个人为生母——” 凤离脸颊一片茫然。 他呆呆地接过女人递过来的黑色药丸,昏昏沉沉地靠在女人的怀里,听着她哄他入睡轻吟的曲调。靠着靠着,他就睡过去了,迷迷糊糊中,是女人抱着他瘦小的身躯,离开了那座破败的小院子。 从那之后,他有了母妃,他开始学习如何讨好她,让她开心。 母妃喜欢优秀的孩子,喜欢像皇兄那样刻苦学习,在父皇面前得到表扬,然后向母妃投去赞美的眼神。 他开始努力,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母亲,甚至所有人都忘记了其实他也不是姜贵妃亲生的,只是她抱养来的,为了争夺圣宠,为了和皇后相抗,才认的孩子。 那些年,凤离果然争气,为姜贵妃争取到了盛宠,自己也成为离国皇帝眼中最优秀的孩子。 父皇不只一次对他讲过。“你母妃把你教得真好,不愧是朕最优秀的孩子。” 向他投去肯定,喜悦的眼神。“若是你身体再好一些,朕肯定把位置传给你。” 父皇揉着他的头发,眉目间一片慈爱。 凤离抬头,眉梢一片冰凉。 他记得,那次父皇那番话故意提得很高,他当初并未察觉。后来他受了刺杀才知道,当时太子就在殿门外。 双重制衡,帝王之术。他那个表面慈爱的父皇,把手段玩得是相当的厉害。坐看皇子争权争得头破血流,保护自己的位置不受半分动摇。 彼时,屋外雷声停歇,雨声变小。稀落的滴水声打在屋檐上,时有时无。 凤离蜷缩的身躯这才舒展开,神经放松了些,双眼冰霜却结得更深。捡起断成两节的发带,扔到了废篓子里。 第二日,小厮按照凤离的吩咐,给叶欢送去解药。 喝下后,叶欢明显感觉药效相当的快,服下去舒服了很多,全身毛孔通畅了许多,手脚也逐渐恢复力气。 她试着抬手,如往常一般轻盈而无沉力。又动了动脖子,也发现灵活了许多。 余光透过窗外,有些许水滴从屋檐滴下来。她适才想起昨夜下了暴*雨,风刮了老久。 抬眸问小厮,“姜医师休息得可好?” 小厮摇头,神色有些黯淡。“今晨过去的时候,姜医师没起来,药是蓝侍卫给小人的。他说姜医师生病啦,目前在休息中。” 叶欢喃喃念道,“生病了?” 小厮点头,又接着道:“姜医师身体历来就不怎么好,为了郡主的病,他这几天都没休息好,一直在试药。估计是太累再加上昨夜下了大雨,屋子里受了潮气,所以生病了。” 叶欢听得十分愧疚,还有点小揪心。她想去看看凤离,但是被青霜按住了。 青霜厉声道:“郡主,你这才服过药,得等差不多好才行。” 小厮附和。“青霜姑娘说得没错,郡主喝了药要好好休息。外边的地面还湿着呢,出去也会滑倒的。” 说完就提走空药回去复命了。 叶欢想想也是。 她自己都没怎么好,贸然出去又病了的话,反倒是再给凤离添麻烦。老老实实躺回床上去休憩,打算外边地干了再出去。 昨夜雨下得实在大,而太阳迟迟未出,直到下午的时候地面才干了些。 叶欢换了新鞋,穿了身素净衣裳,捎上点心食盒去了凤离的住处。 刚走到院门口,仰面迎上几个侍卫搬着一盆盆兰花进进出出。 看到叶欢,纷纷行礼。“皇子妃好。” 叶欢点头,走了进去。 院子里很清雅,花木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此间主人正在小亭里调试琴弦。这个方向是背对着的,只能看到如瀑的黑发和束发用的红色垂苏发带。 小亭子由两道小拱桥连接,下方是水流。潺音滚动,似乎比他手下琴弦的声调还要好听许多。 叶欢站定,没有再朝前了。 任由花枝挡住一半身躯,想听凤离打算弹奏什么曲子。 试弦结束,少年衣袖挽得更高了些,露出纤长细白的腕骨来,阔袖空荡,随风微微浮动。 这个背影,当真有谪仙之感,望而不敢莫及。 少顷后,淡淡清音从他指尖传来,逐渐起伏,时而高时而低,无论高低,接衔得都无一丝分差。到了最高潮的部分,溪水变得急涌起来,像是要冲破什么,渐渐水花声越变越大,越来越高,直破顶端那道门。 然后,不知是冲破成功还是失败,声音低沉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之前的高低轻仄,缓缓宁静。越变越小,最后他抬袖收音,放下手来,叶欢仍旧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他起身,转身那一刻。 叶欢感觉呼吸都停滞了。 那是一张怎样的容颜啊。 他站在那里,四周景失去应有颜色,只留下了他的色彩夺目,明珠如玉的光辉。 若是说美,则是美得人神共愤,若是说俊,用俊美无铸来形容仍觉得不够。说倾国倾城,但又不对。 看他第一眼,不是惊艳,而是太耀眼了,自己不敢离得太远。再看一眼,觉得不可亵渎。第三眼,则是眼里只剩下了他,再也想不起其他人的容*貌是怎样的。 叶欢捂住嘴,止住想要失声叫出来的冲动。 她知道凤离长得冠绝天下,却不知一个人能俊美到这种地步,太让人沦陷了! 她走不动路了,感觉脚下全是灌了铅。呆呆地望着凤离,望到眼睛发涩,直到有人拍她肩膀,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傻。 一侧目,凤离那张脸在她跟前晃啊晃,叶欢被晃得直接晕过去了。 “我肯定是做梦了,一个人怎么能美到这种程度。我要是暴君的话,一定只爱美人不爱江山,他要什么都给——” 清醒后的叶欢窝在被子里喃喃念着。 “这可是你说的,我倒是要想知道你做了暴君的样子是怎样的,要不要臣妾给您打个江山?” 一声清亮带着调笑的声音自叶欢背后响起,她吓得直坐而起,这才发现她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躺着。侧目,凤离躺在她身边,眨了眨眼。 “啊!你个流氓!” 叶欢又羞又恼,抓起枕头就朝凤离一通乱砸。 软枕头砸人不仅不痛,更像是被棉花拂过。 凤离扯过小丫头手里的枕头,假恼地瞪了瞪羞得满脸通红的叶欢,“不许砸了,你砸痛我了。” 小姑娘整个人埋在被子里,都不敢出来。“你胡说。” 简直丢死人了,她不仅看到凤离的相貌被美晕了,还被人家扔到床上。 衣衫倒是完好,但是他干嘛吓她,睡在她身边,她还以为—— “呸呸呸……你想什么!”叶欢嘟哝着,慌忙逃下床榻,赶紧穿鞋溜了大吉。 临出门的时候,叶欢指着笑得像朵花乱颤的某人,警告似地叉腰。“下次你再敢吓本姑娘,本姑娘就把你浸猪笼了!” 凤离撑着手,眼皮都未抬。“真是个小憨猫,哪个告诉你男子会被浸猪笼的。再说了,你我也算合法夫妻,礼成之后,你还能跑得了?” 听得这话,叶欢跑得更快了。唯恐跑得慢了,拼命地跑。 跑了一段路她停了下来。 好像凤离说得也没错,她是他合法的妻子。要是她敢跑了,被抓去浸猪笼的绝对是她。 呸!看到他的脸你就傻了,说得这天下除了他就没有美人似的。 你太没出息了! 叶欢回去的路上还在想,当时看到凤离真容的时候。越想笑得越像个傻子似的,什么时候走回去的她都不知道。 一天下来,叶欢吃饭都在傻笑,吓得侍女们以为她是不是病愈后的后遗症迸发了。 凤离听说,笑得更开心了。“蓝七你说,她应该是不会跑了吧。” 蓝七无语,看了一眼那个坐在梳妆台试图锦上添花的少年。“殿下,您又不会化妆,长得也已经够祸水了。还是别添了,她不会跑的。” 凤离左看右看,怎么都不会动手,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添起,有些好奇女子是怎么添妆容的。“为什么?” 蓝七白了臭美的某人一眼,“因为您钱多啊,您就算是长得不好看,她也不会走。” 不说还好*,一说凤离啪得一声将手里的梳子放下来。 想到那夜,她偷偷撬锁整理家私,对钱财两眼放光,却生生把自己忽视了去。 她数钱数了多久,他就在窗边坐了多久。 掉钱眼里的女子,俗气! 哼—— 可俗气归俗气,他却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罚她,他是舍不得。欺负她,他怕她哭哄不好。尤其是这种小姑娘,怕是最难哄了。 真是个会折腾的小姑娘,知道他不会欺负她,有的时候就敢拿东西砸他。 “殿下,不好了!” 这时,有人来报,气喘吁吁地道:“二殿下他……二殿下他——” 凤离让他气喘匀了再说。 侍卫深吸一口气。“二殿下他出事了。” “出事?”凤离声音拔高,站起。 如凤辞那般,不折腾别人就不错了,什么时候也会落了危险去。但,凤辞这些日子确实经常朝他这里跑,甚至昨天药材的事他也插手,被盯上确实难免。 他沉声道:“说,他怎么出的事。” 第50章 噩梦 咣当—— 刚合上的门被人撞开,浓郁的血腥味夹裹着粗气破门而入。 红衣少年捂住腹部,丝丝血从指缝间渗出,如同泉涌似的瞬间就将清雅温馨的房间染上血气。 凤辞伸出另一只未曾染血的手,费力朝傻掉呆怔的叶欢求救。“救我——” 轰然一声倒地,撞到了旁边的凳子,直直昏了过去。 叶欢就只是见风大关个门而已,谁知这么个血淋淋的家伙撞了进来,下巴都快合不上了,更别提害怕。 都没来得及。 她根本不想救,这人非常讨厌。 但是要是死在她的房间里,不是个好事。而且他她还晕血,见着这场面她都已经有点头晕了。 叶欢捂着眼睛,思索怎么处理这个家伙。但还不及想着怎么处理,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有些杂乱无章,听上去人还挺多的。 青霜呢? 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地跑她这里来?她这可是闺房啊! 叶欢深知绝对不可以让人闯进来,这会损坏她的声誉的。 她咬牙看向地上倒得痛快的家伙,大抵是明白过来了。 这些人是他的仇家! 这家伙闯过来,是硬生生地把她的声誉和他的命拴在一块儿。 而她现在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叶欢很想扑上去咬死连累自己的凤辞,但是不可以,她必须得帮他瞒天过海,救他才行,不然她的名声也保不住了。 脚步声很快就近了许多,听声音快到门口了。叶欢挽衣袖,立马拖人。她是女子,凤辞是男子。力气不如男子的她,再加上刚刚病愈,她拖得非常吃劲。 “估计就是这间房了,把人找出来。敢挡老子的路,他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操他娘蛋的——” 外边拼命敲门,“臭小子,快点滚出来!不然别怪老子直接踢门了!” 敲门的人很是用力,门一阵剧烈摇晃,感觉地都在震动。 叶欢后背发凉,虽然提前搬了两张桌子抵*住,但估计管不了多久。 眼看门就得被撞破,叶欢只拖了几步,觉得等下真的全完了。 大哥,您晕得倒是挺爽快的,小女子都快被你害死了。 叶欢此刻非常想哭,谁知道那群混蛋待会儿看到她,会不会把她和这家伙归为一块儿,直接一起杀掉。 “咻咻咻——” 外边几声破空的箭只声响,随即有人吃痛倒地。透过纸窗隐约映出的人影,似乎是来了第二波人。 “放肆!你们是哪里来的人?敢跑到我家郡主的闺房这里生事?” 是青霜的声音。 叶欢欣喜不已,继续拖着凤辞这个累赘,打算把他藏进衣橱里,空间大,没什么东西,应该塞进去不会显得明显。 对外边打斗和咒骂声,叶欢充耳不闻,只顾藏人。 外边持续了一阵,后似乎是先来那波人败了,仓皇地逃了。 青霜开门,先是疑惑地看了屋内并无异样,掀开珠帘的时候,发现叶欢抓着被子苍白着脸发抖,看到她来,没差点哇地一声扑进她怀里。 青霜闻到了叶欢身上轻微的血腥味,以为她是哪里受伤了,叶欢不好意思地低头,“我方才流鼻血了。” 瞄向废篓,里边除了些寻常废纸,并无带血的东西。 想起方才莫名跑来的那群吵着要人的刺客,青霜冰冷的眸子倏然缩起,看向低着头绞着手指莫名心虚的某个小女子。 “真的只是流鼻血?” 叶欢乱点头,“是的。” 她隐隐感觉地出来青霜不相信她的话,但是她别无他法。不可能说,我衣橱里藏着个男人,还是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不仅他活不下来,就连她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了。这家伙简直是她的冤家,从第一次就觉得他很坏。大半夜的不睡觉,估计是干了偷鸡摸狗的事,被人追杀。 慌不择路地跑到她这里来了。 你不是凤离的兄长吗?你为何不去找他求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自己都提心吊胆小命哪天就掉了,你还找我—— 叶欢心里一阵哀嚎。 希望青霜眼睛此刻蒙蔽一些,别搜查她的屋子了。 青霜哼了声,并没有揭穿叶欢的谎言,带着人又出去了。临走的时候又回过头来,正好把叶欢吓了一跳。 这心虚的样子—— 青霜面上无喜忧,叮嘱了句。“郡主好好休息,我再去别的地方巡逻搜查一下,得把这群刺客找出来。” 这意思非常明显了,我知道你屋里有情况,现在给你时间,尽快在我回来的时候处理掉。 叶欢哪能不懂,忙不迭地点头。 青霜走远后好一阵子,叶欢这才下床。 她记得妆台下面有一格是放了止血药的,翻了一会儿找了出来。 拿着瓷瓶去开衣橱。 一打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闹得叶欢头晕目炫。她觉得太难了,让她一个晕血的来替人止血,简直要了老命了。 为了预防待会儿真的晕过去,叶欢撕下一块衣袖,蒙住了眼睛,凭感觉去找*凤辞的伤口。 她当然是不敢乱摸的,毕竟这样估计人会被她气醒,然后反杀她。 “按照书中记忆,人的腹部是在哪里呢?” 叶欢读了这么久的书也不是白读的,很快脑海里就呈现出结构图。 “三里穴和梁丘穴就是在腹部,好像就在他受伤的地方——” 脑海里很快呈现出位置所在,叶欢拔掉瓶塞,将药粉均匀地撒了下去。 大抵是止血药粉刚撒上去很疼,凤辞昏沉中闷哼了一声。 叶欢挠挠头,她就是个生手,自然是不敢乱包扎的。若是太热情,她怕本来可以活着的凤辞,被她弄死了。 毕竟死在她手里的小白鼠多了去了。 简单地弄了弄,叶欢以肚子疼为由,让人去把凤离叫来,打算待会儿把人打包给他。 她再看了一眼凤辞,啧了一声。这个家伙居然也有沦落到被人弄成这个模样的时候。 漂亮的脸耸拉着,脸色惨白地如鬼,像个断线风筝似的,只差一步,就要登天了。 叶欢咂了一下嘴巴。 这人看起来虽然可怜,但感觉可恨的成分多一些。 叶欢等了好一会儿,等来的消息竟然是,凤离有事匆忙离开了住处,还没回来。 她同情地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凤辞,估计等凤离回来,他不挂也得残。 等等?凤离不会是去找凤辞了吧? 叶欢再着人去打听了好几次,凤离一直没回来。虽然不知道凤离和他这个坏心眼兄长关系如何,但是她肯定是不能让人死在她屋里的。 于是她让人在屋子里守着,等她回来,她再去找凤离一次。 然而凤离不仅没找到,回来时,守屋子的丫头被人劈晕了,而凤辞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了满柜子的血腥味。 至于人是清醒后跑了还是被人掳走了,叶欢根本不知道。 她一夜都睡不好,总是梦见凤辞血淋淋地番外她面前,问她为何见死不救。 指甲长长的,眼神如鬼,吓得她一遍又一遍被惊醒。 直到第二天清晨,她都没起来,任谁拉她起来都不起来。 锦儿在床前拉扯了叶欢半天,人就是和床粘住了,打死都不起来。 青霜来喊人。 也是喊不动。 直接提起叶欢的衣领,生生把叶欢提醒了。 叶欢揉揉朦胧的眼睛,头很重,她还是想睡觉。一夜噩梦,全是凤辞那个死妖孽伸长指甲抓她挠她,吓得她完全没睡好。 她挺着伸不直的背,有气无力地仰歪着头问青霜,“到底叫我什么事嘛,就不能让我睡会儿。” 看到叶欢那比熊猫还明显的黑眼圈,青霜皱眉,“昨夜又没睡好?” “嗯。”叶欢的声音显得非常哀怨,头伸不直眼睛睁不开,迷迷糊糊地应着,又倒回床上去,拉上被子,滚进床榻里边去。 叶欢不愿意起床,众侍女面露为难,看向青霜,“青姑娘,这怎么办呀?” “她这个状态也不适合见客,算了吧。出去跟慕容将军说说,改成下午的时候。” 青霜放*下帘子,起身走了出去。 慕容飞见着青霜出来,脸上的横肉动了动,忙问青霜叶欢。 青霜眸露尴尬神色,向慕容飞道歉。“不好意思,慕容将军,让您白跑一趟了。郡主昨夜被刺客惊吓,一夜噩梦。如今还在休息呢。 上午肯定是见不了客。” 慕容飞先是有些愣,后想到对方盛气凌人的样子,打了打自己的脑袋。“可是人就在大厅等着,我也得罪不起啊。” 青霜望了一眼屋内,“慕容将军你也看到了,不少有心人总是找我家郡主麻烦。一路上就没安宁过。” 见慕容飞神情似有松动,继续道。“她年纪尚小,昨夜闹得,整个人都吓坏了。” 青霜添油加醋地将昨夜说得万分凶险,慕容飞听后连连点头,很快就被说动了,和青霜一起去向那位解释,叶欢是真的见不了客。 “啪”得一声—— 坐在主位上的华贵男子,听到叶欢不来,手里的茶杯砸在地上,狭长的眸眼发出危险的光来,声音低沉不耐。 “意思是,本宫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她一个小皇子妃,还没正式嫁到离国,就开始跟本宫摆谱了?” 地上一片狼藉,茶水和碎片交织在一起。 慕容飞使眼神,一丫头上前收拾残局。丫头低头上前,被男子身上的危险气息吓得头都不敢抬,只想着赶紧收拾完就跑。 华贵男子看了一眼蹲在他脚边收拾的丫头,突地弯身,手指勾起她的脸。 丫头生得俏生俏生的,还有点惹人怜爱。尤其是眼里的害怕,更惹起了华贵男子的注意。 第51章 权术 “你叫什么名字?” 丫头不敢直眼看他,生声答道。“奴婢名唤小月。”声音带着微怯,楚楚可怜。 华贵男子更感兴趣了,一把搂了丫头在怀里,她想逃,腰身被男子狠狠一掐,丫头疼得泪在眼里里打转,不敢动了。 此等场面,慕容飞已是司空见惯。毕竟风仪是个狠主儿,得罪他的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凤仪玩耍着怀里丫头的头发,时不时亲一下,越躲他便亲得越狠。 “咳咳——” 慕容飞故意咳出声,示意凤仪注意下场合。 凤仪抬头,看向慕容飞,略有不悦。目光落在带着蝴蝶面具的青霜身上,先是迅速扫视了一眼,然后评估出三个字。“男人婆。” 继续和怀里丫头玩。 青霜忍着没做声。 虽然不知道此人是谁,但是他衣饰华贵,气势凌人,慕容飞又如此畏惧,多半身份贵重之极,是她得罪不起的,她不想多嘴给叶欢招惹麻烦。 短短片刻时辰不到,怀里丫头被他掐得左紫一块右青一块的,好好的一个水灵丫头,被弄得面目全非。 凤仪玩着玩着觉得不好玩了,瞅着瑟瑟发抖的丫头寻找哪里还能玩,后突地解了她的发绳,满头青丝垂散下来。 瞬间眼睛一亮。 青霜瞅了一眼,只觉得他笑容突然发光,挺骇人的。 果不然*,凤离就朝慕容飞挥手,“去给本宫拿把剪刀来,本宫要玩她的头发。” 一听到“剪刀”,丫头顿时泪如泉涌,求饶不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伤。还请——” “啪”的一声,声音极其响亮,顿时四周空气倏然缩紧,如静止了般。 丫头仰着头,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有着好面容却笑得像个修罗恶魔的男人,接下来她觉得双眼一空,如同泄了气的球鞠歪在凤仪的明黄袖缎上。 生生当场断了气。 凤仪将人丢在地上,将取下的一双招子放在面前的一盘糕点上。 血淋淋的招子躺在一盘精美糕点上,增添了几分诡异美,如同凤仪的眸子颜色,血红带着点黑雾,闪烁着寒骇的光芒。 他慢慢地用帕子擦着手指上的血,眼眸光一直没变过,冷静如常。 这是青霜的第一印象。 一来就提及自家郡主,就是冲着无忧国来的。是正是邪,现下都不好确定。 青霜极汗。 虽走南闯北多年,杀过人也不少,但杀得这般残忍的,还是第一次见。 慕容飞额头上冒着冷汗,一边让人处理掉丫头的尸首,另一边小心翼翼地上前,满脸笑容地问凤仪需要什么。 离国几个皇子就没一个正常人。 离国太子嗜血残忍,二殿下阴损毒舌,三殿下洁癖成性,四殿下喜欢扮小孩,五殿下男扮女装。 尤其是眼前这一位,每次来找茬的时候,总是做出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爷怎么狠你都得满足的样子。 “你让本宫想想啊——” 凤仪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撑着手眼睛不停转动,每一次转动的时候,慕容飞心就颤一下,生怕下一刻,他要自己的命。 片刻后,凤仪缓缓抬头,说了句让慕容冲和青霜都不可思议的话。“本宫想弟弟了,想小离儿了。他在哪里,马上给本宫找过来。本宫许久未曾见到他了,现在很想很想……” 语气非常平静,但慕容飞都快哭出来了。 离国太子要找凤离切磋谁更狠,这本身就是个很修罗的事。但关键是,人在哪里他哪里知道。 “你不要用这个眼神看本宫,你说的本宫要什么都给。如今本宫只要小离儿,这么低的要求你都办不到?废物!” 凤仪指着慕容飞,满脸怒意,随即就要拔剑去砍他,说着就拔剑。 刚拔到一半,虎口传来一阵钝疼,指甲盖大的红痕出现在手腕上。剑脱离了手,自动滑了回去。 “孽障,你给老夫跪下!” 随着一苍老带着七分怒斥威严声门口响起,方才还嚣张跋扈得像个天王老子的凤仪,下一刻就跪在地上老老实实,背挺得笔直,头不敢抬。 萧决一进来,对着不成器的太子就是一通怒骂,什么难听词都用上去了。“你看看你这个德行,像个粗鲁的恶霸,哪里有半分太子的尊严。老夫看看到就生气,完全没继承到老夫半分当年的英武风范,以及威武霸气*!” 凤仪边被训,边被萧决指头点,把在凤离那里受的气,全部过继到凤仪的身上。 “你和你三弟一样,都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他扔脸子,你砸场子。你俩成心跟老夫过不去是吧?两个混账东西,一个比一个混蛋。陛下还指望着你俩今后指点江山,结果都是不成器的东西。学东西学个半路,就开始装大头。” 萧决训人的时候,完全没有顾及有旁人在场,当场给凤仪的气场给灭杀得一干二净,凌气被兌磨着半点不剩,只剩下个做错事的学生样子,在老师面前挨着批评。 萧决再发火,但是也没动手打凤仪一巴掌。从眼神里看得出,萧决很不希望凤仪真的废掉。 青霜想起一件事来。 萧决当年准备告老还乡的时候,被离国皇帝婉言相劝,当了太傅教导皇子。心高气傲的他,只选了两个皇子做学生,其他的不管不问。 当时太子纯厚惇良,三皇子凤离还是个小儿俗事不知。经他教导,两个皇子成长极快,也相处出了很好的兄弟友情。 但是后来不知怎么了,太子被收回兵权,而一向体弱多病的三皇子却被顶上了荣宠极权利巅峰。 从此两人特别不对付。 太子失宠开始变得阴厉沉暗,而三皇子权利却越做越大,甚至有越界邀宠之势。 近两年更甚。 青霜预感不好。 听青霜说了其中利害,叶欢并不觉得意外。之前凤离都已经告诉她了,她隐约猜出了不光是兄弟间情谊破裂的原因,似乎有其他的原因。 叶欢掠了张叶子,放在唇边吹了两下,尖尖呜呜的声音,炸得青霜耳朵发痒。 下意识地弹了弹耳朵。 “离国局势远不及我们看到的复杂。这几个皇子远远不只争权那么简单。也许就是靠这个屏蔽其他国视听呢。毕竟九国之中,多少人嫉妒中原这块肥沃的土地,想要攻进中原。” 青霜倒是没想到过这层上,她有些诧异叶欢的冷静,谈起国事来,竟然不像是个不到十四的小女孩。 尤其是冷静时的眼神,很空很漠然。 她试探性地道。“郡主想得挺远,若真只是争权呢?” 叶欢放下叶子,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们争还是不争,和我也没有半点关系。我嫁给凤离,只是嫁一个身份而已,嫁一个两国和平而已。若他们是争权还是其他——” 叶欢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眉睫低垂,声音轻淡。“我只是个妇人身份,横竖都不会插手,也不想费劲去插那个手。” 青霜愕然,随即默了声。“郡主想的,果然是好。” 果然是好—— 挺好的。 叶欢发现,青霜开始怀疑她了。不相信她年幼的外表,以及这双眼睛下是否真的单纯。 其实以前是的。 只是死过一次,再也傻不了了。太傻,太不喜欢争,会在别人眼中依然是棋子,还是被利用还被嫌弃的那种。 那样太不值。 不管凤离身后藏有多少深*机,他不算计她,她就不会误他。甚至会帮他,虽然她力微不足。 但是她的夫君,他若想要,她会尽力帮他夺得。 青霜突地想起,转头跟叶欢道。“就如郡主所说,我们居于后宫,那些皇子爱不爱争权和我们无关。但,好像那个姜贵妃过继的那个皇子好像一直很受姜贵妃喜欢,但和三皇子不对付。 以后要是见到,他会不会因为三皇子而迁怒到您头上呢?” 叶欢没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应该不可能吧,我没得罪他。”就是他得罪我的次数比较多。 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加了一句。 青霜果然不愧是补刀小能手,每次补得她吐血三升。 凤辞那个家伙,简直是她的噩梦。每次都很过分,昨夜甚至害得她差点陪他抵命。 血淋淋的—— 腹部那一伤口好像是刀刺的,衣服都搅烂了,血肉模糊,吓得她魂飞魄散,一夜噩梦不断。 但是—— 想到昨夜凤辞无故失踪,她又觉得很不安,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紧张得出汗。 一个大活人无故失踪,还是在昏迷的情况下。 不会是哪个见色起意的东西,把人给偷走了吧? 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那家伙心眼虽坏,人长得挺祸害人的,被偷去肯定会很惨。 叶欢的微色很快就被青霜捕捉,忙询问。“郡主,怎么了?需不需要看下大夫?” 刚缓过劲来的叶欢又是一阵无语。 她很想告诉青霜,只要少戳她痛处就行了。 缓了缓气,叶欢转移话题,“青霜,你和非夜打算啥时候办喜事。” 这个弯转得青霜怔了怔,稍微变得不自在了起来。“这个嘛——” 第52章 玲珑(上) 即使是江湖儿女,问到婚事上也是脸皮薄的。才说三个字,青霜脸面已是挂不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叶欢忍不住捂嘴偷笑。 青霜更是羞涩得不行,耳根子红透了。“郡主尽取笑,明明如今是郡主出嫁。” “那也是早晚的事啊。”叶欢一面打趣青霜这个薄脸皮,一面想着凤辞伤那么重,人到底是去哪里了。 不会是自己跑了?! 都快一天了,城主府却是半点消息都没有,似乎都不知道这么个人。 依稀记得,凤辞伤得还蛮重的,腹部流了很多血,像是被人正面戳不及防刺伤,不会是认识的人下的黑手吧。 隐约感觉事情不大简单,而且有说不出的缘由在内。至于是什么,叶欢自认不聪明,猜不出来。 一连几日,叶欢都没听到任何消息。而凤离自从凤辞出事那日后,人也不见了。听萧决那边是说,凤离有事先离开了。 叶欢觉得凤离的离开肯定是和凤辞有关的,便让青霜去问了。 青霜去了萧决的住处。 萧决正在指导凤仪画地图。 青霜偷偷瞥了一眼,凤仪拿笔的姿势都有些发抖,画得更是一言难尽。 地上已是大堆的废纸团子,然而成品还很次*。边上指导的萧决,气得脸上的胡子都是炸起来的,表情更是怒不可遏,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铁戒尺。 凤仪有一点出错,他就在桌子上敲一下,吓得凤仪背都不能曲一下。 青霜上前向两人行礼,“青霜见过太子殿下,萧太傅。” 凤仪抬头,看了眼低头垂眉的青霜,只觉得那蝴蝶面/具碍眼,伸手去取,青霜下意识后避,头低得更深了。 没得逞,凤仪倒也没恼。“起来吧,平身。” “谢太子殿下。”青霜仍是低着头起身,头上的玉步摇轻微颤抖出声,惹得凤仪又看了她一眼。 从未正眼瞅过任何一个女子的凤仪,多看了几眼。 明明穿着打扮都跟粗汉子差不多,皮肤倒是挺白,也比一般女子更高个一些,肩却极其细窄,确实有女子的纤细。 发髻随意挽了个中髻,边上插了只坠了两颗珍珠的白玉步摇,无其他饰物。 他心里似有定论,下笔的时候更自然了些。“你过来,应该是来找萧太傅的吧。” 青霜点头,应是。 她不敢说多了,毕竟亲眼见过凤仪杀人,这位儿主这会儿是在萧决在,才这么平静,换了平时肯定不对付。 凤仪终于有借口摆脱萧决了,忙不迭地收拾笔墨,抱着东西就朝外走,头也不回地朝萧决摆摆手,“老头,本宫明天再交作业,先走了啊。” 几乎是夺而出。 萧决一个眨眼功夫,凤仪就跑得人影都不见了。 “呼——”凤仪走得够远了这才停下,一拳打在雕花木窗上。“死老头,本宫终有一天要收拾你!” 侍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神色又灰了灰。“你确定?真的跑了?” 侍从低头。“真跑了——” 凤仪抬头,眼眸里一片血红色,闪烁着危险光芒,放在木窗的手微曲,青筋徒然暴起,“本宫就说他当时怎么那么有底气跟本宫说话!他倒是个人精,命又长。跟他一样都不过是卑贱的奴才而已,拿什么跟本宫对抗。” “那接下来殿下怎么做?” “回了离国再说吧。” “是。” 凤仪朝前走,走了两步站定,突地回过头来,抓住侍从的衣领问道,“那个叫青霜的,是不是全名叫凌青霜?” 侍从说是,诧异地看向凤仪,“殿下是觉得她有什么问题吗?” 凤仪摸了摸下巴,“她倒是没什么问题。”下一刻,他抬头看向侍从,那眼神很凌厉,话锋渐渐变冷。“凌家倒是在江湖上有些势力,可以为本宫所用。” 侍从吃惊,“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凤仪笑了,笑如历鬼,再次抓住侍从的肩膀,抓得很紧,侍从有些吃痛。 “父皇不是一直嫌弃我玩物丧志,做事不正经吗?那就看他看看好了,本宫娶了凌家的大小姐,他凤离若是再敢在本宫面前张狂,也得看看自己的本事不是?” 侍从听后,宛如呆滞,显得非常震惊。他在原地愣了愣,凤仪已经笑着走*了很远了。 历来江湖和朝廷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若凤仪真的动了陛下的逆鳞,到时候的后果不堪设想。 他急忙追上去,企图劝住凤仪。“太子殿下,万万不可。这样陛下会更厌弃您的,别这样——” 凤仪半个字都听不进去,只觉得侍从碍眼,走得更快了。 ———— 幽静崎岖的小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着,驾车的车夫已经很小心了,但道路不平,仍然是让马车有些颠簸。 淡淡的血腥气逐渐消失在静谧的空气中,四周虽静,赶车的人却万分小心。 道路很窄,险险擦过车轮子的边缘,再窄一分就得擦到悬崖边上。 车夫是个四五十岁的壮汉,肩宽膀圆的,即便是如此,额头也是起了一层汗。 可见这条道走得有多难。 装饰华美的马车内。 贴了软绒的车壁上靠着神态疲倦的凤辞,依然穿着那身扎眼的红衣,腹部微起,露出一点白色的绷布来。 脸色虽然发白,但比平时好上许多。他朝盛放糕点的盘子摸了摸,被打回手,只得缩了回去。 “那给我水喝。” 凤离递过去水袋子。 凤辞没接,眼皮都没抬一下,“你开。” 凤离忍着揍凤辞的冲动,拔了塞子扔在凤辞身上。凤辞立马屈身捂住腹部,神色苍白。“我这是因为被谁连累才遭疯子捅了一刀,你还这么恶劣地对待我。” 没这个狗屁弟弟,他屁事都不会有。偏偏是凤离,好死不死地和凤仪那个疯子作对,结果和谈不成,直接被风仪刺了一匕首,还绞了几下,差点把他腹部掏空,当场丧命。 他原本是想逃到臭丫头那里去避难,结果那丫头根本不会包扎,他只能又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走了。 靠在车壁上自嘲,“我从小就被卷入皇室这种血雨腥风中,偏偏还没有父皇母妃的宠爱,只能靠自己。我倒是有心争,只可惜师出无名。” 他看了一眼沉默的凤离,“我现在已经被你连累了,侥幸逃脱,回了离国又能怎样。你觉得,我还能指望凤仪放过我?” 凤离衣袖下的十指捏到发白,下唇咬到什么时候破了都不知道。 他涩涩开口。“你说得没错,确实是我连累了你,所以这次我将你送回离国,以后你什么事都不要插手了,我力微量薄,顾及不了太多。” 听他说出这般话来,凤辞有些大失所望,他看了凤离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凤离皱眉。 凤辞对他失望又能怎样,他若是莽撞行事,正好落了父皇的意。 离国皇室太脏了,脏得看不到一丁点别的色彩,只有满眼的血腥和算计。 而他想要抽身而出,却发现早已深陷泥潭,埋到心口位置了,后退一步越陷越深,上前一步亦是如此。 甚至他的婚事,都是个算计。 父皇步步诛心,让皇子们争个头破血流。如今,不知在长安笑成什么样呢。 世人皆羡长安繁华,想要去这中*原地区最美的地方去看看。 然而,只有待在这里的人才知道,这是个肮脏无比的地方,吃人骨头都会嚼碎,一起吞进肚子里。这是个权利和欲望交织的地方,心想存一方净土都是奢求。 前方是断崖,却不得不前行,即使是粉身碎骨。因为后退不得,后退便是群狼环饲。 生复来世,愿我再不做帝家子孙。 他痛苦闭眼。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紧接着就是车夫憨厚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主子,前方有打劫的人,站了二三十个呢,还拿着狼牙棒。” 早就劝主子不要走山路,有劫匪。凤离非不听,这会儿—— 车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了看前方山腰山路还有树杈上都站着面露凶的土匪,把路直接堵死了。 为首的是个年轻的女匪,生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就是眼睛插着多把刀子,手里抡的狼牙棒都比壮汉的腰还要粗。 玲珑指着华美装潢的马车,横眉竖眼地道,“里面的人是汉子就给本寨主下来,把过路费缴了。一人二百两黄金,少了不放行!” 凤辞听得是个姑娘的声音,反而精神变好了些。看向一动不动的凤离,啧了两声。“不下去看看是不是美人?” 凤离还真没有兴趣,他怕下去那群土匪直接缴械投降,给凤辞一点施展身手的机会都没有。 “你哪来那么自恋?你以为就你能颠倒众生,本尊做不到?” 凤辞气得腹部一阵刺疼。 偏偏不能太过动怒,毕竟他还有伤在身。他指着不动如山的凤离。“你等着,我这就去让他们全部投降去。” 车帘掀了一角,只露出一截骨节近乎透明的手腕,和一角鲜艳红衣。 玲珑摸了摸下巴,喃喃道。“莫非是刚才我听错了,这其实是个女的?” 正常男人哪来这么漂亮的手和鲜艳的衣衫。 第53章 情敌 紧接着红衣的主人侧身从马车里出来。 玲珑手里的狼牙棒掉了地,双目睁得极大,先是呆滞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 方知当时魂都被眼前这个红衣小相公给摄了去。 毕竟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镇定镇定…… 心里这般告诉自己,捡起脚边的狼牙棒,捡到半路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最后差点砸到自己的脚,非常尴尬。 不仅她如此,其他人也是睁大了眼,目光像是定在凤辞身上,半分不得离。 活脱脱一个妖孽出来祸害世人了,一眼教人难以忘记,满眼都是他红衣黑发,秋水剪瞳的样子,又美又艳。 站在那里,仅仅是什么都不做,明明眼神看上去不像个好人,却教人乱了心神。 玲珑小心翼翼地向前移走两步,结结巴巴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凤辞眨了一次眼,唇角微勾。这一勾,原本生的艳的眉目更生色了。 他的容貌不像凤离那般清雅,而是色彩浓墨重的艳,笑到极致是妖艳,却不俗。 正是这样,见过他的人,最容易*记得他的样子。 他不说话,玲珑心挠得更痒了。她一脚把狼牙棒子踢远些,省得吓到凤辞。哪知她忘记了狼牙棒全是钉子,这一脚踢得她鞋子破了洞,曰曰血流出,疼得跌倒在地。 不想被笑话,她又狼狈起身,咬紧下唇,表现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凤辞满意收到这种结果,转身又进了马车,吩咐车夫继续赶路。 叼着旱烟的车夫一脸懵逼,看了眼呆若木鸡的众山贼,瞬间明白过来。 待车行走到影子都没了,众人这才回神过来。想起方才因为美色而误了正事,各自懊恼不已。 看向玲珑,“寨主,人跑了。” 玲珑“哦”了一声,想到方才那红衣美人,忽地点了点头,让人去查查,此人是谁,她知道自己的姻缘来了。 几天后,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说那是离国的二皇子,目前尚是未婚。 玲珑眼珠子转了转,似低吟又是确定,“二皇子?” 原来是他呀。 玲珑决定去离国看看。 小喽啰们非常担心,“听说离国二皇子性格非常的古怪,而且为人很恶劣。” “可是,我想去看看。” 玲珑没去过离国,觉得权当去见识下中原的风土人貌了,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能认识下凤辞。 小喽啰们拦不住她,便随她去了。 ———— 长安。 刚进城,道路两旁皆是人海,都想看看这位无忧国的和亲郡主长什么样子。 然而重重的护卫将婚车围得一点缝隙不剩,只能隐约看到婚车上的红纱和流苏晃动,还有郡主陪嫁的貌美侍女,什么都看不到。 外边议论了什么,睡得迷迷糊糊的叶欢听不大清楚,翻了个身继续睡。头冠放在一旁,整个人以十分舒适的方式躺着。 “小姐,我们到离国了。” 锦儿唤了声。 “哦。” 叶欢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又翻了个身继续睡。 锦儿见她不起,多喊了几声,叶欢只是摆了摆手,“到驿站再叫我。” “好吧。”锦儿撇撇嘴,不起也没办法,总不能打醒。 她发现,自家小姐越来越懒了。以前太阳还未升起就起,现在黑天白日的都睡。 少顷,已至驿站。 婚车停了下来。 锦儿叫醒叶欢,替她带上凤冠,把盖头盖好。叶欢睡得迷糊,全程由锦儿扶着下去。 萧决笑呵呵和驿站门口接应的离国大将军云安打招呼,脸上皱纹绽开了些许,“云将军近来可好?” 云安谦序回以浅笑,“尚可,同问太傅。” 萧决拉过身边的美娇娘,道,“过得当然好了,看看,漂亮吧。” 云安看了一眼全身上下透露着风尘气的卫霞,明白过来其出身。不免为萧决可惜,看上个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 他咳了声,“太傅,我府上有好些美女,改天给太傅送去。” 萧决赶紧摆手婉拒,面露为难。“这怎么好意思呢,毕竟云将军如今还在孝期中。” 孝期? 叶欢打了个激灵,正在跨*进门槛的脚缩了回来。锦儿问她怎么了,叶欢摇头,她稍微放慢了脚步。 云安哪能让萧决拒绝,继续道。“不冲,只是云某不能沾荤腥了。舍妹没福气和三殿下喜结连理,不能怪三殿下。” 萧决想想也是,妙云那丫头确实没福气,好好的一个孩子,身强体壮的,怎么就落了水呢。 若是她还在,这离国三皇子妃该是她才对。 他偷瞥了一眼前方被侍女们簇拥进驿站的叶欢。 叶欢觉得背后一凉。 云安的妹妹是谁?云安又是谁? 她搜索记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云将军的妹妹是凤离的小青梅妙云郡主也是个将军出身,殿前能舞,战场能武。 长得非常漂亮,有小天仙之称。 未议亲的时候,提亲的人把她家的门槛都踏破了。根本不像自己这样,因为从小被视为灾星,除了个想攀附权贵的沈君然那个小白脸,根本无人来提亲。 但是这个美人将军就在指婚给凤离不到七天后,就意外失踪,被发现的时候是在一处荒郊野外的深潭,落水死了,据说打捞起来的时候,脸都泡肿了,都认不出原来的样子的,凭着衣物和佩戴的玉佩才认出来。 真惨。 素未谋面的情敌,就这么没了。 她突然觉得,嫁给凤离有个好处。怕死的人是不敢勾引凤离的,她不用对付那些心怀不轨的女人。 然而叶欢想错了,当天晚上她准备睡觉的时候,有个女人站在她房里,不知道是从那里冒出来的,指着她的鼻子,凶得像只发威的老虎。 女子眼帘以下被一层锦纱盖了去,除了那双黑亮如珍珠的眼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身着白色寝衣的叶欢被女子逼到墙角,都来不及考虑,女子就给了叶欢一个脑袋蹦,撞得叶欢头疼得没差点跳起来。 叶欢怕疼,自然一下子就叫了出来。 然而门外没有青霜及其他侍卫的应答。 怎么回事? 每次她有事,青霜都会冲出来第一时间保护她的。目前还没面见离国皇帝,与凤离未正式完礼,青霜还没走的呀。 叶欢扶着被撞疼的脑门,太阳穴一阵晕眩。 她快站不稳了。 这女子力气实在是有些大,身手不似常人,怕是有些功夫在身。她手无缚鸡之力,若硬碰是打不过的。 女子看到叶欢眼里的惊慌,神色更是得意了些许。“胆子这么小,果然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就是麻烦。居然还能活着到离国,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即使是离哥哥有心护你,你也不一定能活下去。 毕竟前几个女人,都是死得特别惨。” 女子声音幽幽的,像夜风吹到叶子上的声音,有些吓人。 眉眼是非常不善,显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这语气中的酸味和嫉妒十分明显。 叶欢懊恼。 凤离哪来的烂桃花,还一口一个“离哥哥”,听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叶欢不说话,那女子更大胆了,上下打量着*自己,越看越嫌弃,甚至撇起了嘴。仿佛自己在她眼中犹然成了一团上不得台面的泥巴,而她自己则是高贵的孔雀,一副没差点把鼻孔插在头顶的模样。 说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人实在是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却怎么都没有印象。 她记忆像是有些差了。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阵子,叶欢贴着墙壁后背冷得发抖,那女子一直以这个角度看着自己,叶欢任是再淡定,被看了老久也是发毛的。 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你是谁?” 女子歪了歪头,眨眨眼,耍弄似地看着叶欢。“我要是告诉你,你岂不是告诉离哥哥了。” 叶欢倒是宁愿对方发攻,她也好应对。偏偏是个不动的主儿,而外面毫无动静,怕是被这女子给下了迷魂药了。 她动了动嘴皮,站久了她嘴皮都有些干裂了。“所以你来挑衅我,还是来杀我的?或者你因为不甘心你心爱的离哥哥娶了妻,过来寻我晦气。” 说到此处,她话锋渐凝,“可是不管是哪一种,你都不敢动我。” 果然,叶欢看到那女子的神色有些微动,不过然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女子近了一步,眼眸中微光浮动,“我怎么不敢动你,就因为你觉得你比较特殊?” 她作势要去掐叶欢的脖子。 叶欢反而把脖子送过去,“如果姑娘不在意两国纷争就此而起,你尽管动手。无忧国虽小,但目前离国想要吞下无忧国,还没那么容易。 我若死在离国,便是离国有再多解释都是无用。” 叶欢非常清楚,就算是那些想要她的命的人,也只敢在和亲路上动手。而到了离国境内考虑甚多,反而不会像之前那么频繁对她下手。 毕竟,她背负是两国的和平,谁在离国动手,最容易被怀疑的,便是那些阻拦这场婚事的人。 而显然,眼前这个女子,和凤离熟知。她是什么身份她现在无法得知,但是日后一定会被查出来。毕竟和一国皇子走得亲近的,不管是谁都会格外注意。 而女子不会那么蠢,若动手早就动手了,而不是费如此心思只跑来看她一眼,讽刺她一顿。 女子的手到了半路停了回去,她看着饶有自信的叶欢,眼里多了几许悻然。 “就算我不杀你,你来了这里,也不一定能得以生存。” 说完就跳窗走了。 叶欢没说话。 她当然知道,离国的局势比无忧国更为复杂。但从踏上和亲这条路后,她便再无后悔过。 这世上哪能事事如意,道路平坦。她和凤离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个未知数呢。 叶欢看到地上有个东西,捡了起来。 是块银色的令牌。 上面刻着两个字,“十二”。 十二?怎么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她突地想起来,在王府的时候,她遇到的那个傻乎乎的刺客,青霜捡到他的牌子,是“十三”。 第54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两者会有什么关联吗? 叶欢把牌子收了起来。 次日,她将此事与青霜说了。 女子来过的事情,青霜等侍卫一无所知,甚至连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真没想到到了离国都不安全。” 青霜有些懊恼,更是不敢大意,换了罗裙作了侍女装扮,往后的几日对叶欢寸步不离。 早就听说中原很繁华,尤其是古都长安,驰名已久,既然来了离国,怎么也得好好去见识见识。 毕竟今后做了皇家的儿媳,怕是约束比在当闺中女儿更多,没什么机会疯一疯了。 叶欢要出去玩,青霜拦不住自然不放心,自然是随行侍候。 长安哪怕是常日,也是人山人海,热闹地望不到尽头。毕竟是小女儿家,叶欢玩着玩着就忘记了时辰。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青霜反复催促了多次,叶欢这才勉强点头,觉得该回去了。 叶欢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酸甜的,边走边跳着。青霜在她身后轻微叹气,自家郡主果然还是年幼了些许,终归有些孩子气的。 如今也不过才十四虚岁,刚刚步入金钗年华。 她一面叮嘱着叶欢看看路,一面招呼她不要吃太多了,糖粘牙。 叶欢漫不经心地点着头,一口一口咬着,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过来和亲的,而不是来玩的。 天色将晚,日薄西山。 青霜让人将疯够了的叶欢搀扶进马车,催促车夫赶回驿站。 到了驿站,侯在门口的老公公等了许久,看到叶欢等人回来,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赶紧迎上前,将来意说明。 侍女重新替叶欢把毛领上的带子系了系,扶正她有些歪的发饰。 老公公向叶欢垂眉作礼,“姜妃娘娘明日宣皇子妃进宫,商谈一下大婚的事宜。另外,娘娘说了,皇子妃远道而来,她想尽尽地主之谊。” 全程笑着脸,语气平静,叶欢却听出了一丝别的意思。 据她所知,凤离的这位母妃并不大好相处,尤其是对生人,更别提她这种小国郡主。 叶欢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的出身虽然是个王府嫡女,但毕竟是代替了原本的昭阳公主嫁来的,实数高攀。 而她的命硬克母是远扬九州的,跟凤离的克妻完全不相上下。而她嫁过来了,也就是凤离的母亲就是她的母亲了,姜贵妃以后能看得惯她吗? 不可能! 刚开始议亲的时候,姜贵妃就很反对。 现在—— 叶欢心里突跳了一下,只怕是鸿门宴啊。指不定明天见着,姜贵妃看她的眼神怕是嫌弃都算亲的。 不过丑媳妇始终是要见公婆的,不上也得硬着头皮上。第一次给拒绝了,姜贵妃指不定会挑她什么毛病。 于是,叶欢笑着应承了,并命人打赏了跑路的老公公,提了一大袋无忧国的特产。 老公公嘴巴上说“使不得”,一只手却有意无意地打开看了一下,顿时嘴巴都合不拢了,眉开眼笑。 难怪殿下喜欢,这*个皇子妃人很好嘛。 点点头,“那明儿一早,咱家就来迎皇子妃入宫。”然后带着人就准备回去。 叶欢立马让人用最好的马车将老公公送回去,并送了好长一截路,送得老公公特别不好意思,千推万推才把叶欢劝回去。 直到马车走远不见了影,叶欢脸上的客气这才变回如常模样。 青霜望了一眼,这都送了三四里路了,她不明白。“郡主莫是降了身份,他不过是个太监而已。” 叶欢拢了拢袖子,手里的汤婆子有些温了。递给下人,让她换一个过来。 这近十一月的天了,长安渐渐冷了起来,层层叠叠的衣服穿起来,还是有些冰凉,即使是披了袄子,捂了汤婆子,还是扛不住天气。 “他确实只是个太监,但是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名字?” 青霜更是不明白了,看向叶欢。 叶欢冷静自持的面容舒展开一丝淡笑,她望向皇城的方向。“他姓李,是皇后的人。藏在姜贵妃身边多年,凤离的多少事,他都会通报给皇后。” “什么?” 青霜不可置信,看叶欢的眼神有些许狐疑,良久后才道。“郡主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您似乎对离国很多事都很了解。” 她眨了眨眼,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多读书就知道了。” 多读书…… 青霜看了看手里的剑,有些茫然。 叶欢咳了咳。 她自然是不能说自己是重生的,多少了解一些。以前她特别爱读关于九国的奇闻异事,以及八卦。 离国那几个皇子争权夺利是出了名的,斗得那是头破血流。而那个姓李的细作,是后来凤离戳穿太子造反阴谋后发现的。 距离时间算,还要一年才会发现。就是她快被烧死的前几个月发生的事情,离国那个时候五个皇子斗争得势如水火,无暇顾及无忧国旱灾的事情。 她摸了摸下巴,好像有什么事情被改变了,离国这边对无忧国起的心思提前了。 怕是一年后的旱灾,离国会趁火打劫。 有意思。 ———— “喵~” 雕花窗台上,趴着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猫,脸上的胡子一动一动的,钻进红衣少年的衣袖里。 探出一颗懵懂的头来,无辜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似看懂了凤辞脸上的冷意,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凤辞大半的头发都是乱的,像是刚被人狠狠抓过一般,嘴角还被扇了个巴掌印,有些微肿,破坏了他原本绝美的容貌。 侍从在他身后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里面传出一个女子带着怒气的尖锐声音。“你这个孽子,有多远滚多远,以后别回来了!” 凤辞听到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期间他停驻了一会儿,本是想回头,攥紧的拳头始终松不下来,很快就离开了。 室内。 几名宫人收拾着雪白的兔毛地毯上的花瓶碎片。 那是贵妃娘娘最喜欢的花瓶,是楼兰进贡的七彩琉璃莲花瓶,通体莹润而无杂质,*是当年贵妃嫁给陛下的那年,赏给她的第一件宝贝。 就在刚才,二殿下与贵妃娘娘起了争执,二殿下怒而摔了,气得贵妃娘娘扇了他一巴掌。 姜贵妃躺在美人椅上,精心保养过的面容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而她没有生养的面容又比其他女子更加精神年轻。 盛宠多年不衰,全是因为她有两个争气的孩子,虽然都不是她亲生的。 面颊有些胀红,喉咙的气结着散不去,对旁边的侍女说。“去把离儿叫过来。” 侍女有些为难,“三殿下这个时候在陛下那里。” 姜贵妃冷冷地看过来,侍女立马噤声。 宣室殿。 殿内灯火通明。 堆积如山的桌案前坐了两个人,稍微年长那人身穿玄黑色长袍,面色微倦,直打哈欠。年轻的那个是凤离,揉了揉眼继续看奏折。 两人各自握着笔,在奏折上批改修点,但即便如此,剩下的奏折还是很多。 “离儿啊,这些时日上奏的折子中,多是民生。多地自然灾害频多,这国库的银子拨出去已经不少了。现下,国库有些空虚,有些紧张了。” 凤帝面容露出为难之色,若有若无地看凤离的反应。 凤离瞅了一眼,他发现凤帝脸上的胡子比之前更长更浓了,这是那种忧国忧民地茶不思饭不想的人吗? 话里的意思,他不懂都难。 他抬眸,状似认真地想了想,忽地想到什么,略有迟疑地犹豫了一会儿,方才道。“父皇说得没错,国库紧张,会影响到边境拨发给将士们的军饷,影响我离国军气,惹其他国觊觎。毕竟匈奴可是一直想进犯我离国。 所以,儿臣有一建议,定能解决国库问题,这就得看父皇能不能……说得动那些人了。” 凤帝挑眉,眉目精神了些许,来了兴致。“哦,哪些人?莫非离儿是想增加赋税?” 凤离摇头,“增赋税只会让百姓的生活更加过不下去,眼下百姓正困难,此法必然不行。” “那以离儿的意思是……” “让贵族和富商募捐财物,以军费为由。” 嗯? 凤帝摇头,手中笔放下来,拍了拍凤离的肩,语重心长地看了他一眼,“只怕这事会引起贵族与富商们的不满,他们不会听从的。” 凤离垂眉,烛火的阴影盖住他大半张脸。他放下袖子,看向凤帝,“会的,只要父皇首先带个头,而后儿臣会与各位哥哥弟弟也会捐,如果父皇能劝动母后以及各位娘娘一起的话……” 他没往下说了,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意思是要以凤帝带动自己的老婆们,他和其他皇子随之于后,带动大臣们,这才好让贵族和富商们同意募捐。 瞅见凤帝那脸上更加为难犹豫的神色,凤离又道。“募捐的钱,大部分要用在军中,不然会被诟病,被以为父皇是为了敛财。” 凤帝咳了声,脸色不变。“就按你说的去做,明天朕就让他们吩咐下去,带头募捐*。” 凤离点头应是。 心里却是冷笑。 明明知道他准备大婚,凤帝却暗示他吐钱出来给他充裕“国库”,这分明是故意的。虽然知道自己在凤帝心里不过是用来牵制太子和兄长的棋子,但是把他逼急了,他可是会咬人哦。 凤帝想了想,忽地又道。“这件事就让离儿去做吧,你去你母后那里说说,正好你太子皇兄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他老念叨着你,你们兄弟该叙叙旧了。” 凤离点头。 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果然父皇向来都是不假手于人的。 这时,有人来报。“陛下,姜妃娘娘让人送来点心,人就在门外。” 凤帝一听是爱妃让人送点心来了,顿时眉开眼笑,立马招呼人进来。 第55章 小九上尊的身份 凤离撩衣摆起身,“那儿臣就先回去了。” 凤帝点头,慈眉善目地目送凤离离开。 走出房门,撞上端着糕点的侍女,扶住房门这才站稳,侍女连声道歉,手忙脚乱地替凤离擦拭。 他未曾责怪,只是让她小心些,便走了。 走出凤帝视线范围,凤离从袖子中取出一张小纸条,这是方才那侍女借着擦拭偷偷塞给他的。 打开一看,和往常一样,又是母妃想见他。 他看了下天色,已经黑得看不清路了。他拿过随侍手中的宫灯,自行去了姜妃住处。 穿过一丛草木的时候,一只雪白的猫窜了出来,停在凤离面前不动。凤离从猫的脖子上取下红绳铃铛,手顿了一下。 “喵~” 白猫张嘴,露出一口獠牙,告诉凤离它信已经送到,钻进草丛中,跑走不见了。 ———— 如豆的昏黄火光跳动着,映煞满屋的清冷。 凤辞脸上敷过药,已经没有那么肿红了,但仍然有些隐隐作痛。 姜贵妃下手重,他这半边脸都快废了。 白猫躺在他怀里,喵叫了两声,告诉他信已送到,就看凤离来不来了。 他伸手抚过猫雪白的毛发,温声道。“知道啦。” 屋外冷风狂作,把原本掩好的窗户吹开了。几张枯黄的枫叶带了进来,落在地上。 猫往凤辞怀里缩了一下。 凤辞起身去关窗户,却见有人在屋外站着,并不是凤离,而且叶欢的贴身女护卫青霜。 她束好的长发被风吹得凌乱,发冠都歪了几分,抱着剑站在窗外,冷冷地对前来关窗户的凤辞说了句,“有事,开门。” 凤辞关窗户的手停了下来,歪头看青霜那满眼欠她八百万两银子的眼神,“青霜姑娘找到在下的住处,可是已经猜出在下与舍弟的身份?” 青霜点头。 她之前一直不相信,直到郡主一连被袭。甚至被凤离的相好找上门,还被其迷晕,所有事情联系起来,她才发觉真的是凤离。 若是找凤离算账,郡主肯定不高兴,但是凤辞就不一样了。他的弟弟连累自家郡主几次险些丧命,他这个做哥哥的,再怎么也得垫垫背。 凤辞没有开门*,因为青霜那脸色已经证明是来找茬的。 他推出双掌,几扇被风吹开的窗户登时关好。 青霜拔剑去砍窗户,砍了几下没砍动,转身去踹门。然而门后显然有重物抵着,青霜连踹几脚都没动静。 “开门!” 凤辞捂住双耳,表示听不见。 接下来他听见屋顶瓦片掀开的声音,紧接着一阵杀意朝上传来,凤辞侧身险险避开。 青霜一剑刺空,从屋顶跃下,身形如疾风般掠至凤辞面前。 凤辞怀里的猫瞬间被吓到炸毛,惊叫着朝青霜扑过去,胡乱抓着青霜的手臂。 猫的爪子非常尖利,抓得青霜根本没法去收拾凤辞。 凤辞此刻身上仅仅只有一件轻薄寝衣,尤其被青霜这一袭,大半的胸膛都露了出来。无缘无故被人看光,凤辞即使是再风流,作为男人的自尊也感觉被羞辱到。 他抓过兌架上的深红长衫裹上,趁着猫乱抓青霜的时候,取过放在床榻前的剑,拔剑相迎。 “喵~” 白猫凄厉惨叫一声,撞上墙壁掉下来,半边脸撞出了血,艰难地在地上爬行着,试图再去和青霜撕扯。被凤辞横了一眼,嘤叫了一声,慢慢爬向放在角落里自己的小窝。 青霜瞥了一眼猫的窝,垫的还是上乘丝锦,小窝的材料还是上好红木所制,雕刻着小奶猫各种形态的花纹,啧道。“真看不出向来阴毒手辣的离国二皇子,居然养猫这么细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热多善良的人,却不知这副皮囊之下,是颗怎样毒辣的心。” 凤辞爱猫,却也虐猫,死在他手中的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别说养了,就连在他手里能躺到一个时辰的都算奇迹。 哪个知道他还养了一只自己喜欢的猫,还垫了个精致小窝,放在自己的房间内。 凤辞对青霜对他的评价只是不置一笑,“那倒不知道青霜姑娘,早就成某人的算计对象了,还有空来本尊此处来找麻烦。” 青霜手中剑顿了顿,“什么?”但并未停下,继续和凤辞缠斗。 几次对接下来,青霜都感觉吃力,然而凤辞似乎游刃有余,将青霜打得几乎站立不稳。青霜咬牙,使出全力和凤辞缠斗。 凤辞虽佩服青霜不服输的性格,但是他知道青霜武功不算好,近身缠斗她必定打不过自己。 他想,难怪臭丫头老是被人盯上。 “青霜姑娘,你的武功不及本尊,若一味强撑,小心待会儿体力耗尽,被本尊随意拿捏。本尊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若是青霜姑娘落于本尊的手,本尊可不会手下留情。 真好奇青霜姑娘到底是长得丑还是美,待会地打趴下了,就能看见了。” 青霜听得凤辞这般孟浪又毒舌的话,气得脸都红了。 凤辞看不清青霜面具后的神情,继续言语讽刺。“青霜姑娘若是长得丑的话,本尊肯定更加不会手软。毕竟像本尊这般貌美的人,面对一个丑女人,那是对本尊*的侮辱,本尊定会手起刀落,分肢解体,然后喂狗——” 话音刚落,凤辞后背钝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重击了一下。他回头,看到凤离手中的花瓶,瞬间明白了。 这个混蛋,居然帮着外人欺负他。 凤离将昏倒的凤辞提到榻上,拉起被子盖上。对得眼睛发红的青霜道,“你没事不要招惹他,他这张嘴特别毒。” 青霜有些怔愣,这个男人是谁啊,凤辞长得已经够祸害了,突然冒出一个更加漂亮的男人,还是长得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和凤辞还挺亲密的。 想了一下,她了然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凤离嘴角抽动,方才青霜那是什么眼神,怪怪的。 他回头看了下凤辞,旧伤未好还有空去调戏姑娘,死性不改,是该让父皇赐婚了,不然不收心。 ———— 叶欢坐在暖炉前,有一下没一下拨着炉子里的银丝雪碳,脸颊被映得红彤彤的。 锦儿将温好的手暖递给叶欢,给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寒冬将至,处于北地的长安比其他地方要冷许多。这个时候别处才刚添衣,而长安冷得让人已经裹上了厚重的夹衣。 叶欢向来怕冷,而她小时候的经历使得她的体质比常人差了许多,裹得比别人更多。 厚重地像一只小圆球,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纤细的身形。 “这个离国二皇子真是过分,一连几天都放猫在小姐的屋顶上,吵得小姐都睡不好觉。” 锦儿抱怨着,一边将斗篷带子系上。 叶欢无奈地耸耸肩。 她哪里知道是怎么得罪了凤辞,几次都找她麻烦,亏得她还出手相救一次,却总是欺负她。而且似乎到了离国之后,更加频繁地欺负。 “估计是我上辈子欠了他的钱没还,所以他跟我过不去。” 锦儿撇撇嘴,“奴婢觉得才不是,毕竟人死了重新投胎,那是要喝孟婆汤的。” 孟婆汤? 叶欢放下手里的拨棍。 看向锦儿,好一会儿这才移开目光。 锦儿被叶欢看得有些不自在,别过目光去。 总觉得自家小姐有时候怪怪的,但哪里怪怪的,她又说不上来。 许是她多想了吧。 叶欢叹气。 重生亦等于转世,但是她并没有喝孟婆汤。而小九上尊告诉她,有些人入轮回是不喝的。这些她都会记下来,以免他们死后投胎的时候,她会分不清。 她不免觉得奇怪,为何小九上尊会有这种能力,能让人不用喝孟婆汤。 叶欢很想当面问问小九上尊是怎么回事。 可是她自从重生以来,就再也没见过她。就如小九上尊所说的那样,她除非是完不成任务,她的佛花开不了才会见到她,平时她是真的见不到她。 小九上尊,最怕麻烦。 任务—— 她的任务是报仇,让当初害她的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现在,只有江氏莫名其妙地疯了,其他人还过得好好的。尤其是自己那个冷血父亲,借着她和亲这事,日子过得反而比之前*更快活了。 最近据说准备迎娶新王妃,生个儿子继承家业。 叶欢撇撇嘴。 日子过得可真好。 估计小九上尊知道了,会觉得她是个傻子,反而让仇人越过越好。 “喵——喵——” 屋顶上传来几声猫叫,紧接着是瓦片被划动的声音。然后,越来越多的猫叫声。 又来了。 叶欢皱眉。 凤辞到底几个意思?是打算让她在大婚之前被折腾得成不了婚? 联想到凤辞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叶欢不免对他的厌恶更重了。 她和凤离成亲,他这个做大哥的不祝福也就罢了,添乱就过分了啊。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明明已经派了侍卫重点看守,他还是能把猫给放进来。 侍卫们在屋顶上赶猫,赶得汗流夹背,赶走了一只,又来两只,折腾地几乎想骂人。 直到看到青霜回来,侍卫们这才松了口气。“青霜姑娘,我们受不了了!” 青霜提剑飞上屋顶,抄剑叉死一只猫,然后丢掉,继续又来。 “以后不用赶了,直接杀。” 众人点头,开始杀猫。 此起彼伏的猫惨叫声响起,待在室内的叶欢觉得残忍。起身想去阻止。推开门看到几只丢在地上的死猫,赶紧制止青霜等人的行为。 青霜并没有因此收手,觉得杀猫能起到吓退别的猫,以后都不敢来骚扰叶欢。 效果确实好,死了几只后,其他的猫都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