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女回头金不换》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渣女回头金不换》作者:鱼行 文案: 女主霸道总裁V男主帅帅傻白甜 他是个被生活压垮的小透明,在公司被人排挤的几乎就要待不下去了。 谁知道新任的大boss竟然是他的初恋。 她气势如虹的走来,像是一个骄傲的女王来接管她的商业帝国。 接风酒她点名要他这个老透明去! 他在ktv里低头唱;“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女主:高中就喜欢看《金瓶梅》的女霸总,赤手空拳在电梯行业里打拼一片江山,心狠手辣,翻脸无情。 男主:只负责帅帅帅,贤淑善良的傻白甜,身娇体软易推倒,其他优点没有,不用找。 本文又名字好和》《渣女回头金不换》《佛系男友》 一句话简介:霸道女总裁爱上我 立意:既要在传统制造业打出一片天地,也要爱情美满甜蜜。 内容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女强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南辞、崔林涛 ┃ 配角:林向佑、周天鹏、吴天明、林翘、赵天成、陈公子 ┃ 其它:学霸追夫、破镜重圆、八字好合 第1章 楔子 王者的蛰伏 用鼠标点了邮件的发送键,合上笔记本电脑,整理好私人物品,抬头看看窗台上姿态优雅的老盆景,苁蓉如故。 起身出了办公室,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名牌:销售部总经理。 在晋升营业副总裁的较量中她输了。 为了缓和她与新任副总裁的关系,公司决定将她调往宁城做分公司的经理。 她并没有缴械投降,永不言败的赵南辞还想奋力一搏。 公司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总裁对她有知遇之恩,在这个紧要的时刻,她不能给总裁添乱。 “南辞,你知道你输在哪里了么?” 临行告别,总裁久久没有开口,手里的江南特制烟一根接一根,偌大的办公室烟雾缭绕。 他很洋派,早年很推崇西方管理哲学,年纪渐长,血脉里的东西开始占据了上风,为人做事都越来越中庸。 快五十岁的人了,因常年坚持锻炼,身材保持的很好,看上去像是三十多岁的人那样精神。 北上很多年,卢总才还是一副南方做派,骨子有着南方人的务实和踏实。 如果是以前,他看中的赵南辞居然不能出任副总裁,他是要刀刀见血的。 现在他选择了妥协。 “因为我是总裁的心腹。” 赵南辞很坦白,坦白的让人害怕。 股东之间的利益博弈太激烈,做为总裁心腹爱将的她无辜躺枪。 卢总微微一怔,掐灭了香烟。 他将身子坐直,将背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卢总,妥协不等于认输。回宁城也不是丢盔弃甲。” 如今的立创电梯虽然仍旧是中方控股,但外资的比例高达46%,在人事任免上有了更多的话语权。 这次副总裁的人选就是最有利的证明。 但这些话绝不可以在办公室里谈,这是禁忌。 成志伟能在这次竞争中胜出,得益于他任职华北区大区经理这两年出色的业绩表现。 可是论业绩,在立创还有谁能跟她赵南辞比? 两年前她所在的华东片区,销售量占据了公司总销售梯量的百分之六十以上,叫所有对手闻风丧胆。 因为业绩太过惊人,公司强制把她从蒸蒸日上的华东片区调回,工作重心也从片区的销售业绩转移到了全国的战略布局和新产品开发上。 “好,不愧是我的徒弟,不愧是赵南辞。回宁城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赵南辞平静坚定给卢总吃了定心丸,让他觉得去宁城并不是万劫不复,宁城不会是赵南辞的养老之地。 走出总裁办公室,赵南辞快步进电梯下了楼。 去宁城闯一闯,练练稍微生疏的手。 宁城虽然只是一个分支机构,但对于集团来讲,意义非凡。 集团从宁城起家,最大的工厂也在宁城,集团的辉煌历史都与宁城息息相关。 随着房地产事业的蓬勃发展,立创的业务也在全国遍地开花,宁城这几年业绩所占比重逐年下滑,宁城是有问题的。 赵南辞喜欢解决问题。 车缓缓行驶出了停车场,赵南辞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下来。 别人一定觉得她姿态狼狈,可她没有。 她在立创有十年,从底层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其中的心酸可以写部几十万的小说了,但一直昂扬向上,只有这一次不同,她任分公司经理属于降职使用。 立创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领导岗位的人一旦升上来,除非犯大过错,否则不会降职使用,有的时候为了安置没有实际能力的中层干部,干脆开辟一个闲置部门。 可她是销售总经理,要直接面对成伟成,除了调离,没有别的办法。 参透了内在逻辑,就不会被表象迷惑。 “赵总,” 七八个人出来拦住她的去路,是她手把手带过的人。 都说商人逐利,最是无情,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真正的朋友。 她跟这些人都是并肩作战过的,没有利益纠葛,更像是战友。 按下车窗,赵南辞努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挤出一抹笑容道:“这么晚了还不回?” 林向佑站在最后,眼圈微红,直直的看着车窗内的赵南辞,他是京城分部最新提拔起来的销售部长,才二十九岁,是立创集团最年轻的中高层干部。 “真的要下放宁城?” 在公司资格最老的赵得益还算平静,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自如,可是话出口并不幽默,一下子众人都安静了。 “宁城自古都是烟柳繁华地,富贵温柔乡。我去有我去的道理,时机到了,我就回来跟你们汇合。”赵南辞打破了沉默,笑着冲众人挥挥手,按下车窗缓缓的驶出停车场。 这样的场面实在不能多留。 回到家,时间还早,小区的停车位十分富裕。 想到以前十点以后回家,找不到停车位的疲惫她有点失神。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少年时候谁能听得进去戏,只觉得咿咿呀呀真是烦躁拖沓,只有流行歌曲听着才痛快。 年岁渐长,越来越能发现戏曲的精妙,辞藻口齿留香,唱腔圆润软糯,清悠绵长,好比精致细腻的工笔画,经得起一看再看,一品再品。 烦恼凌乱的时候,躺在车的靠背上,放一曲张继青的《牡丹亭》,然后情绪就哀婉缠绵的唱腔中慢慢消散于无形了。 她不能一直躲在车里,夜色将至,小区的灯火升起,必须推开车门面对现实世界。 进门换了布面的手工方格子的拖鞋,轻手轻脚的进了自己屋子。 白毛衣和藏蓝色的一步裙随手挂在衣柜里,套了一件灰色宽松的睡裙。 整个人往铺着豆绿色床单的大床上一躺,头埋在松软的被子里,成了一滩泥。 “候琴,别动气,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姓赵的,要是房子腾不出来,这孩子我就不生了,你妹妹一辈子不嫁人,难道我就忍一辈子? 她那么有本事,干嘛不搬出去自己住?” 哥哥赵南风和嫂子又开始了饭前吵架的日常。 赵南辞房子隔音效果一般,她知道这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赵南辞从被子里挣扎出来,戴上耳塞。 天地具静。 房子是她大学毕业以后买的,自己拿了一部分钱,又从父母手里借了五万,付了首付。 贷款她早还完了,房子也住了快十年了。 那个时候房价还没今天这么恐怖,这房子价格也翻了好几倍。 因为当时爸妈也出了钱,哥哥嫂子到这里打工就挤了进来。 父母心疼儿子,在嫂子怀孕后让出次卧,自己搬到了餐厅。 而她这个不孝女在主卧里住的心安理得,从来也没有说让出房子。 嫂子吵着闹着,指桑骂槐,整天闹的要死要活。 父母对她软硬兼施,天天逼着她相亲。 似乎只要她找个人嫁了,这房子她们就心安理得给哥哥了。 住在这个房子里,她觉得自己是客。 其实她根本不缺钱,做到销售总,手里有公司的股份,不动产各地也有些,京城还有一套大平层。 这里离公司近位置好,都不是非要挤在这个房子里的理由。 她只是不甘心。 罢了,她要离开了,以后眼不见心不烦。 赵南辞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宁城分公司的基本情况她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她若无其事从艾绿色手提包里拿出宁城分公司的人员名单。 顺着人名往下看,目光落在倒数第二行:宁城分公司销售员崔林涛:13*****4444 会是他么? 兜兜转转,十几年过去了,竟然要以这样的方式遇到。 她脑海里浮现出上学时崔林涛的模样,蓬松干爽的头发,浓眉大眼,话不多,笑起来总是带着些书生气。 那些少年时代旧事好像已经过了一万年,回忆里都刷着旧海报的颜色,苍白又带着霉烂的味道。 犹豫了一会,她取下耳机,拨通了好友林翘的电话。 “赵大总,怎么有空给我这个小人物打电话……”电话里传来林翘爽朗的笑声。 “没个正形,好好说话。” “死丫头,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找我什么事?是相亲还是结婚?对了,升副总裁了?” 赵南辞顿了顿没有接副总裁的话题:“我调任宁城了。崔林涛——他还好么?” “崔林涛啊,应该不会太好吧——” 林翘故意将话的尾音拖的长长的,上学的时候她就特别看不惯崔林涛,十几年了过去了,儿时的偏见到现在也没有改变一丝一毫。 林翘忽略了那句她调任宁城的话。 “他还在宁城么?” 赵南辞打断了她的故作姿态,直奔主题。 “应该吧,就他,不在宁城能去哪?学习好有什么用,家里公司一破产,一下就从云间跌落到地球了。大学毕业证都没有拿上。一般正经点的工作都不要他,听说干了好几年销售员,养活自己都费劲着呢。” 林翘的这段话处处都踩着赵南辞的雷点。 赵南辞能有今日,就是从一个基层销售员做起。 做销售最考验人综合能力的工作,怎么到了林翘嘴里好像是三无人员去做的事情呢? 再者崔林涛是赵南辞倾心过的人,就算不在一起了,听不得林翘这样作践。 “好了林翘,下周我就回宁城。到时候回去住那套小别墅,你抽空过去帮我收拾一下,其余的见面细谈。” 林翘在电话这边撇撇嘴,不情不愿的挂了电话。 赵南辞护着崔林涛,她听得出来。 这么多年了,甩都甩了,伤崔林涛最深的是她赵南辞,还不允许她林翘说他不好么? 第2章 新老板是初恋 立创的办公楼在宁城核心…… 办公区里打印机出纸的嗡嗡声,文员敲击键盘打字声,销售员打电话的声音嘈杂一起,显出一派繁忙的景象。 崔林涛穿了一件半新不旧藏蓝色的西服,白衬衣整理的一丝不苟,将灰色祥云暗纹的领带松开了一些,露出长脖子的一截,脖子长而白。 他低头专心看着客户资料,办公室是明亮的散射光,低头的时候可以看见睫毛在脸上的倒影。 桌子上是退回来的报销单,这个月的工资莫名其妙的又扣了五百,就连上个大项目的提成,张小强也没有给批。 这几年,他做事总是比其他人艰难许多倍。 公司各个部门都是看眼色行事的行家,就是要逼他自动离职。 各种小鞋穿遍,各种冷眼看过来,他居然这样熬过了五年,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 一周前就通知下来了,新大老板今天到任。 张小强真的调走了。 小道消息传得最快,说是新大老板雷厉风行,注重着装打扮,所有人恨不得改头换面,博得一个好印象。 “新老板来,就是一次重新洗牌的机会,你看看都铆足了劲表现呢!” 销售员小赵一边整理手头的□□结算单,一边对着崔林涛小声说。 他最后一句话尾音拐了几个弯,脸上表情精准的透漏出我有秘密,快问我,快问我…… 崔林涛微微一笑,没有答话,他的手大而温润,指头纤长,骨肉均匀,拿起一摞子合同放在了小赵的面前。 “赶紧把这些合同的图纸和技术方案催出来,你今年业绩可是三百台。这些合同下周前提交合同部去审核,不然到货来不及了。” “涛哥,你有没有听人说过,新来的大老板有可能是个女的。” 大部分人都凑到公司前厅去打探消息了,小赵见销售办公区没有什么人,凑到崔林涛耳边小声的说道,随手把合同丢在一旁。 都什么时候来,还惦记着合同,真是够佛的。 “不是男的肯定就是女的,难道还有第三种?” 小赵:…… 刚刚燃起的八卦欲望就这样被无情的熄灭了。 崔林涛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做事不紧不慢,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风度,三十多岁了依旧清瘦矍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小赵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将凳子挪到崔林涛身边说道:“你在公司可有年头了,难道就不想往上爬?打工挣钱,谁也不是来做慈善的不是?师父,该争的时候就要争。你现在也不是该风轻云淡的时候,家里哪哪不缺钱?” 卑微的打工人,图的不就是升职加薪么? 以前崔林涛处处被打压,不代表以后就没有机会。 新大老板来了之后,可以预料到立创的人事会有重大的变动。 好多人得到消息以后削尖脑袋打听新大老板的喜好。 崔林涛自嘲的一笑,他拍着小赵的肩膀说道:“我这脾气,我自己知道。” “师父,你不为你自己,你不为家里么?” 说到家里,崔林涛失神了,家里的艰难也都熬过去了,债还完了。 要不是他无路可走,怎么会在立创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心里早有辞职的打算,张小强走了! 人生就是这样充满戏剧性。 “我要是有你的资历,有你的卖相我还用你说?涛哥,你就是不为你自己,不为家里,也为你徒弟我想想。” 正在此时销售部长周天鹏进来,见三个销售科的人稀稀拉拉的,双眉微微一皱问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前厅,说话领导就到了。” 见销售部长走了,小赵迫不及待的整理着装,拿着小镜子收拾头发。 “周部可是个见风使舵的高手!” 两人来的晚站在销售部队伍的最后面。 听说新老板来头很大,做过总部销售总,属于实权派。 想吹彩虹屁的人很多,所以迎接的队伍乌泱泱的。 大家正在低声议论着,一辆黑色商务轿车悄无声息的停在立创办公大楼门前,众人的目光齐齐转了过去。 工程副总和几个部长忙不迭的迎上去了,车门一开,从黑色轿车里下来一个着装精致的女人。 这女人约莫三十来岁,中等身材,剪裁合体看不出品牌的黑色西服和一步裙,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饰品。 中规中矩的一双黑色皮鞋,中长发,浓密乌黑,一双柳叶眉,眼睛适中,五官并不是绝顶出众,组合在一起却是意想不到的美。 奇怪的是明明是个美人,一眼望过去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走路脚下生风,黑发微微摇曳,整个人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光环。 被一群男人的热气包围着仍旧像是非洲大草原上的一棵树,傲然挺立,不惧风雨。 小赵的目光从这个新大老板下车之后就没有移开过,众人拥簇着她入了旋转门。 良久之后小赵回过神来,心里啧啧称奇,在传统制造业里,这个大老板真是又年轻又出众呀! 还有,特种设备制造行业是男人的天下,女的凤毛麟角,能爬到高位的更是少之又少。 原来的张总四十出头,矮矬矬的,大肚腩,走起来很有派头,一笑就色眯眯的,标准中年油腻男。 正要跟上众人的步伐,转头一看他身边的崔林涛,顿时乐了。 崔林涛这个人长的很传统,不是现在流行的那种帅哥,浓眉大眼,一身正气。 生的身量高,肩宽腰细,做了几年销售愣是一点肚子没有,穿上正装看上去就像是斯文败类。 因为长相好,公司内勤女同事都待她热情,他对公司里的人却很冷淡。 “涛哥,涛哥,人都上去了。”小赵在崔林涛眼前晃了两下。 崔林涛猛地回过神来,微微颔首,眼神里的惊疑落寞都好好的被收藏起来,拍拍小赵的肩膀就朝着大门走过去了。 大老板的办公室在九楼,营业的办公区也在九楼。 豪华装饰高速梯平稳快捷,行政科长方美鱼特意做了大波浪的造型,红唇烈焰,一身枚红色套装裙,不知道喷了什么味道的香水,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格外刺鼻。 “哎呀,崔林涛看新大老板的眼神都直了?” 方才方美鱼无意间的一瞥发现了崔林涛的异样,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说完这挤兑的话微微扬起头,冷哼了一声。 她入司比崔林涛晚,仗着年轻美貌把公司里年轻小伙子撩了个遍,搞的自己受欢迎的不得了。 她偏偏爱慕不怎么搭理她的崔林涛,崔林涛总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她一气之下,转投当时的大老板老张头,几年内升职加薪风光无限,背地里没有少给崔林涛使绊子。 崔林涛在公司的种种困境,方美鱼功不可没。 “方科长,你这就不知道了,我们涛哥和大老板是旧相识。” 小赵挡在崔林涛和方美鱼中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是么?我告诉你,我跟大老板是高中同学,是闺蜜。” 刚说完五楼就到了,她扭着腰扬长而去了。 等到方美鱼走了以后,崔林涛忽然低声问小赵道:“我跟大老板认识,也是你们总部亲戚说的?” 小赵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说我哪里知道,我是故意气方美鱼的,忽然他反应过来了什么,欣喜若狂的问道:“我操,师父,真让我蒙对了,你真认识大老板?时来运转啦!” 崔林涛:…… 话已经出口,按照小赵的个性,非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涛哥,你悄悄告诉我,我不跟别人说。” 小赵心里已经过了千万个念头了,难掩喜色。 师父跟大老板是旧相识,这一步先机他们都占住了。 以他赵天成的圆滑融通,加上他师父的实干和业务能力,出头似乎不难了。 “她是我高中时候的同桌。”崔林涛尽量说的轻描淡写。 其实崔林涛都快想不起来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大学毕业都十几年了,青春年少经历的种种过往都好像是几辈子以前的事情一样。 后来各奔东西,生活渐渐将他打磨的面目全非,变得越来越市侩。 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成了别人口中的中年油腻男,所有的傲骨被这个社会践踏的一文不值。 生存,债务,房子,车子,成了一座座大山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他也只是平凡普通的一个。 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她就这样光彩夺目的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还是这样的方式。 在宁城,崔林涛没有车没有房,而立之年,生活过的捉襟见肘,在大公司做销售做了这么多年,被人排挤的几乎要待不下去,每日为了蝇头小利奔波…… 这些他都没有在乎过,他一个人怎么样子都无所谓。 他曾经可是她的英雄,如今呢? 崔林涛害怕,害怕以这样落魄的姿态去面对曾经少年时他真心喜欢过的赵南辞。 “同桌呀,这情谊可不浅。师父你先回去,我去打个电话。” 赵明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就朝着楼梯间走去了。 按照公司惯例,新官上任第一晚是要聚餐的。 销售部骨干是一定会被邀请出席的,崔林涛所属的销售科科长调走了,如今科室内属他资历最老,理应作为科室代表一起出席。 因为老张头不喜欢崔林涛,销售部长就特别不待见他,不一定会让他第一时间去见新领导。 行政部将接风宴安排在了宁城颇有格调的如意宫,定的是三十人桌的明月清风大包厢。 临近下班,方美鱼这才扭着细腰走到崔林涛跟小声:“今晚六点半,清风明月,可别迟到了。” 能参加领导的接风宴是另外一种认可,代表着崔林涛很可能要升迁了。 若是寻常,崔林涛肯定心里很舒服,终于熬走了老张头,债务也还清了。 事业可以更进一步,慢慢的攒点钱,离开立创,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不是生活所迫,他不会这样艰难的做销售。 可是新老总是赵南辞。 是少年时魂牵梦绕的赵南辞,是初恋,也是狠心甩了他的前任。 他不想她看见这样崔林涛。 他只想让赵南辞关于他的回忆都停留在时光里。 销售部的另外三个科长压根没有把崔林涛放在眼里,没有下班就提前去预备了,没有一个人叫他。 “师父,你也回去收拾收拾提前过去。” 小赵整整一天都没有心思工作。 眼睛一直落在新老板的办公室里,看见各部门的领导挨个进去谈话,观察他们出来时候的表情。 老总的办公室正对着销售部,整面的玻璃幕墙,内挂百叶窗,从内朝外看清清楚楚。 赵南辞早就看到了崔林涛。 三十出头的崔林涛跟十几年之前完全不同了,那个时候他清瘦干净,白衬衣牛仔裤,身上有股浓浓的书卷气,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内敛含蓄里又带着少年人藏不住的朝气。 那个时候他是她生命里最亮的光。 阔别十几年,如今他肩膀变的宽阔起来,眼神变的坚定。 有一种成年男的人从容和沉稳,也有生活留下的沧桑痕迹,变的让人觉得陌生。 赵南辞收回目光抬头问道:“周部,四科为什么没有科长?我看这个位子空了快四个月了。” 她笑起来的样子令人倍感亲切,那双眼弯弯像是月牙儿,在套装的衬托下别有风味。 周天鹏比赵南辞大十来岁,在立创也有年头了,非但不怵,心里还隐秘的生出了些想头。 有了这样的情愫,他汇报起来就显得格外殷勤。 “四科论资历论能力那崔林涛都是拔尖的。只是他这个人有点不尊重领导,也不怎么能喝酒,张总一直认为他不太适合做管理。其他又没有合适的人,一耽搁就是这样了。” 在大企业里做事说话也讲究,周天鹏不知道新老总的喜好,不能说旧老总的不好,只能这样不动声色的把责任推出去。 赵南辞听的出来,张小强不喜欢崔林涛。 企业里,说是按能力晋升,其实能力是没有一定标准的。 有时候与领导没有眼缘,不能使领导顺心,不能为领导所用,做的再好也是没能力。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和博弈,这是常态。 赵南辞点到为止,她只是简单的发问,周天鹏滔滔不绝的汇报。 她提前看过宁城的业绩表,也看过年度财务审计报表,知道总部派她来宁城的根本意图。 张小强在这里过得太舒服了,培养亲信,任人唯亲,几乎把公司当成他自己的私人企业。 在立创起家的宁城,让对手占据了半壁江山。 第3章 我有分身术 初恋的黑历史 快下班的时候崔林涛还是打车回了一趟家。 就算不是因为要见初恋,见新老板也要穿的体面一点,做销售的面子工程很重要。 这是崔林涛的一种心理暗示。 谁知道刚踏进门就看见了周姑娘。 周姑娘很朴实,甚至主动提出在家里见面。 每次来家里都勤快的很,原来归崔林涛的厨房现在她打理的一尘不染。 这年头,这样的好姑娘的确不多了,实惠实用,不操心。 “涛哥,你先休息一会,我做了你爱吃的紫薯饼。” 周姑娘身上戴着花围裙,乌黑的头发用银色的皮筋扎了个低马尾,笑的拘谨又羞涩。 按道理他能找这样的不错了,没房没车,不会讨女孩子欢心,世俗的眼光里除了那一点仅剩的皮囊,毫无可取之处。 可是这周姑娘就不在他的审美点上,谈话更是鸡同鸭讲,想凑合都凑合不下去。 怕伤着周姑娘的面子多次委婉的拒绝过,可是收效甚微。 他妈那股子热络劲,显得的他的态度也不重要了。 家里凭白多个人,别提多尴尬了。 “晚上有应酬。” 崔林涛进卧室,穿了西服,正要出门觉得好像太正式了。 退回来脱了西服换了白衬衣牛仔裤。 他依稀记得赵南辞说喜欢看他穿白衬衣牛仔裤的样子。 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自己骂了自己一句傻叉,这是接风晚宴,抽什么风穿牛仔裤! 脑海里忽然冒出《甄嬛传》里皇帝那句:“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自己没出息的样子都把自己逗笑了。 等崔林涛下楼刚好赶上下班高峰期,打车打的艰难,等了十几分钟才上了一辆黑车。 第一印象就要搞砸么? 崔林涛别提多沮丧了,坐在后车座上觉得自己真是糟糕透了,人到中年还没游刃有余。 十几岁的时候,无忧无虑,家境富裕衣食无忧,在学校里如鱼得水,是风云人物。 看见那些落魄的中年人觉得很可笑,都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能没钱没势力,把生活弄的一团糟。 一转眼他也三十多了,也没好到哪去。 好容易赶到了如意宫,找到了包厢,没有立刻推门进去。 “这个包厢起菜了么?” 他低声问服务生。 服务生一愣,然后有点困惑的回答道:“起了啊?” 果真晚了,该到的人都到了,他进还是不进去? 进去吧,他一个普通员工居然敢比老板和经销商来得晚;不进去吧,晚宴接风安排了自己,自己居然敢不打招呼就不来! 若是平常或走或留都没有这么纠结。 要么抬脚就走,反正他在公司属于透明人,人家巴不得他不去唱反调,他不去估计都没有人发现。 要么直接进去,反正他在公司里已经被扣了不尊重领导的大帽子,比领导晚更像是他的风格,无所谓了。 今天是不一样的,新老板是赵南辞。 关心则乱。 阔别多年,他不想给赵南辞留下不好的印象。 “怎么不进去?” 赵南辞还是那一身套装,唯一的不同就是套装的领子上多了一枚烤蓝镶嵌宝石的胸针,在灯光的照耀下璀璨耀眼。 她眉目舒展,皮肤白皙,有一种成熟女性的韵味,对着他笑的意味深长。 她跟以前不一样的,就是静静的站在面前不说话,也有一种气势。 气势是什么? 崔林涛说不清楚,但可以清晰的感觉到。 “来晚了。” 崔林涛不知道赵南辞什么时候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让他措手不及。 “挺好的。”赵南辞轻声说了一句。 哪挺好的? 这话说的没有头没有尾,崔林涛此刻有好多话都想问问。 可是又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人家那都翻了多少篇了,他这还是过不去。 如今她是老板,多说了好像有点摇尾乞怜的意思。 想起红楼梦里那个不知死活的门子,富贵之路的贾雨村怎么会跟旧时落魄的故交亲近呢? 他还是她的初恋,可不想落得跟门子似的。 看着赵南辞推门而入,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去了。 当他跟着赵南辞一起步入清风明月大包厢的时候,明显的感到众人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副总财务总和几个部长科长本地三大经销商全部都齐齐站起来了。 握手寒暄,大包厢一下就热闹起来。 崔林涛悄悄的绕到下首的位置默默的坐着,冷眼看别人假模假式的寒暄热闹。 寒暄之后赵南辞做了上首,与崔林涛遥遥相对。 赵南辞略微说了几句,提了酒,场面就热烈起来。 工程吴总是个很会活跃气氛的人,他跟财务总监一左一右将赵南辞团团围住,一边介绍公司的情况,一面不动声色的劝酒。 销售部长周天鹏有意维护却插不进去话,便静观其变,转头瞥见崔林涛,不由得笑了。 坐在下首的崔林涛有些担忧,吴总和财务韩总这是故技重施,想用当初对付张总那一套拿下赵南辞。 今日的劝酒,就是一个下马威。 公司里就是这样,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 他虽然心里着急,却没有鲁莽的冲过去,一则他的职务不够格,二则赵南辞能做到今日这个位置,一定有她自己的一套办法。 一转头却见周天鹏带着酒杯已经站在他的身边。 “小崔呀,你今日坐的可是副陪的位置,正是用人之机,岂不是辜负了赵总对你的一片期望?” 崔林涛从容不迫起身道:“我职务低微,不敢贸然行动,周部长既然来了,不如咱们一起去敬赵总一杯?”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去,吴总这个时候却站起来连连摆手道:“赵总说笑了,点到为止点到为止。我干了,领导随量。” 周天鹏很惊讶,这个赵总太不简单呀,这么快就把工程吴总战败了? 要知道现在做工程的,性格豪放,一个赛一个的能喝,吴总在宁城公司那就是头号能喝的人,自称酒仙,千杯不醉。 他跟财务总监不但能喝,而且劝酒功夫了得,要是不喝他的酒,就下不来台的。 正惊讶着,财务总监也起身道:“营业上的人来了,我就给他们腾地方了啊!” 赵南辞压根也不需要他们解围,她一个人能敌千军万马。 想到这,他微微有点自傲。 忽然思绪就飘回少年时代。 下午第 一节是化学科,化学老师在讲题。 大部分人都有些昏昏欲睡,却不得不强打精神去听课。 刚刚按照期中考试排完名次,按名次排了座位,赵南辞就坐在他前排左手。 马尾辫垂在肩膀上,她勾着头,露出脖子的一截,靠近脖子的头发毛茸茸的,脖子又白又细又长。 大家都仰着头听课,只有赵南辞勾着头。 他很好奇,便刻意的顺着她的目光朝桌子抽屉看。 这一看不要紧,脸一下子就红了,那种震惊羞涩从脚底蔓延到头顶百会穴。 天哪! 他看到的正是:西门庆偷娶潘金莲,武都头误打李皂隶…… 感郎耽夙爱,着意守香奁。岁月多忘远,情综任久淹。 于飞期燕燕,比翼誓鹣鹣。细数从前意,时时屈指尖。 这个全年级成绩排名第一的赵南辞正在上课期间偷看《金/瓶/梅》! 说出来谁会信呢? 他们才高二,很多男生也会在宿舍里偷偷看禁书,但那是偷偷的呀! 谁敢像赵南辞这样明目张胆的在教室,还是上主课的时候看! 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思再听课呀,满脑子都是花花世界和赵南辞的面孔。 赵南辞中等身量,脑袋圆圆小小的,却长了密密的一头黑发,弯弯的柳叶眉,笑起来眼睛像是月牙湾,瘦瘦的胳膊,一把小细腰,像是一只温柔的黄莺鸟。 她平时话很少,也不爱与其他女生一起,总是独来独往的。 他们印象里,总觉得她是特立独行的神秘学霸。 谁能想到温柔神秘学霸上课不听讲偷偷看小/黄/书? 就在崔林涛神游天外的时候,化学老师忽然发飙。 “赵南辞——” 崔林涛回过神来,见赵南辞将书轻轻的推回抽屉,大大方方的站起来,不慌不忙的看了黑板上的题目道:“这道题,答案是C” “怎么解题的,解题思路是什么?”化学老师满脸怒色。 “这么简单的题一看就是C,要我上去写解题过程么?” 赵南辞漫不经心的走出座位,走上讲台,拿起粉笔,三下五去二写了一个解题过程。 答案当然是C。 别人习以为常,全年级第一的学霸,解一道化学选择题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 可是崔林涛不一样,他知道赵南辞在看小说。 而且看的聚精会神,津津有味,怎么会站起来那一刻,扫一眼就知道题目的答案呢? 这种神乎其神的技能,让崔林涛一下对这个女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从讲台上返回,赵南辞打开小说继续看,好像刚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化学老师却没有这样的好脾气,他每讲上两句,就要将目光凶狠的落在赵南辞的身上。 看的专注的赵南辞自然不知道她已经被老师盯上了。 崔林涛心里替她捏了一把汗,真想去提醒她,却发现老师一直朝这个方向看,不敢有任何动作。 “赵南辞,你给我站起来!” 赵南辞有些不耐烦,她站起来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化学老师。 “你在看什么?” 若是普通学生,早都吓得魂飞魄散了,赵南辞却一点也不怕,从抽屉里随便抽了一本书道:“呶,看这个——” 崔林涛看的很清楚,那是一本物理习题集。 “上化学课,你为什么看物理?” “因为你讲的我早就会了。”赵南辞不甘示弱。 化学老师脸憋得通红,狠狠的将手里的书甩在讲台上道:“你这么喜欢物理,你就出去看物理吧!” 班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南辞身上,被老师赶出教室,这是很丢人的。 年级第一的学霸居然要被化学老师赶出教室了。 第4章 抓不住爱情的我 赵南辞一点也不难为情…… 赵南辞一点也不难为情,大大方方的低下头,用物理习题册将《金/瓶/梅》一卷,从容不迫的走出教室,朝着学校小卖部的方向走过去了。 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化学老师可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教书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这样胆大的学生。 她学习又好,人也被自己赶出去了,自己干咳了两声就继续讲课了。 下课铃一响,崔林涛第一个出了教室,远远的看见赵南辞窝在小卖部的摇摇椅里,满脸痴迷的看着小说。 赵南辞那悠闲的模样,她脸上不经意的笑容,微风轻轻吹起的发丝都深深的印在了崔林涛的脑海里。 不管眼前的生活多么龌龊,只要想到那几年时光,崔林涛就觉得舒展而美好。 有时候他分不清楚究竟是怀念自己的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还是在怀念回忆里最特别的赵南辞。 崔林涛和周天鹏一起敬酒。 “接风酒嘛,图个热闹,咱们都点到为止吧!” 面对自己的下属,赵南辞说话很直接,杯子里的酒只轻轻抿了一点点,笑容温和而标准。 “我干了,领导随量。司机小罗今个家里有事,等会就让崔林涛送您过去如何?” 人老成精,周天鹏隐隐约约察觉到赵南辞对崔林涛是不同的,让崔林涛去开车是一次小小的试探。 赵南辞也看了一眼崔林涛,微微低头想了一下道:“也好,你安排吧!” 崔林涛正犹豫要不要喝酒,杯子却被周天鹏挡住了。 “小崔呀,平时滴酒不沾,今个要破戒呀?老板许你给她今个当司机,酒就不必了。” 得到了最先跟老板单独相处的机会,崔林涛不知道周天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算是示好么? 正在这个时候,几个销售科长带着经销商都围过来了,人事行政也都排着队来敬酒了。 他们二人就识趣的退开了。 饭吃的热闹,却也不够热闹。 赵南辞是新领导,酒喝的很少,话也没有多说。 大家不知道她的脾气,都畏首畏尾。 很快就要转战第二场,两个地方离得有点远,开车约莫要十分钟左右。 赵南辞没有坐公司配给她的那辆奥迪商务车,而是开自己的路虎。 崔林涛按照周天鹏的安排早已经等候在车上了。 没有人敢来做赵南辞的车。 崔林涛在前,赵南辞在后。 才三月初,夜深了,外面有些凉意,空调早早打开,吹的车里暖融融的。 赵南辞脱了西装外套,露出里面墨绿色丝质衬衫来。 虽然没有喝太多酒,她还是有点上脸,两颊红扑扑的,冷峻里透着些秀美。 崔林涛透过后视镜看的清清楚楚。 陌生当然是陌生的,可是这陌生里分明还夹杂着许多熟悉。 赵南辞闭目养神,崔林涛不知道该从什么问起,但此刻不说话,以后就很少会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今天在包厢外赵总说挺好的,什么挺好的?” 现在身份有别,他是底层销售,而她是身居高位坐拥无数财富的大老板,他在给她充当司机。 如果称呼故意很亲近,难免有谄媚的嫌疑。 赵南辞睁开眼睛,从后座看着崔林涛,背很阔,也很板正,穿西服显得有精神又气派,有一种成熟男人的稳重感。 她轻快说道:“说你这身衣服挺好的,怎么,为了晚上见我专门回去换的?” 崔林涛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不自在,小心思被人看穿的局促叫他脊背都有些僵硬。 是的,他为了博得好印象专门回去换了衣服,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好像他也是为了攀附讨好她,而故意做作一般,从心理上说他已经落了下风。 再者她的口气那样随意,说了这样亲近暧昧的话,引得人浮想联翩。 她早已经不是从前的赵南辞了。 “当然要换衣服,不然不是对领导的不尊重么?领导真是心细如发,一眼就看出来了。” 崔林涛车开的平稳,嘴角微微有了笑意,只是那样匆匆一瞥,她不但叫方美鱼特意通知了他,还注意到了他的衣服。 她也不是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的。 那当年那样决绝,又是为什么? 想到她的决绝,他的心忽然揪着痛起来,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一般。 多少年了,生活的磨难一重又一重。 大概是年轻的时候将热情挥霍的差不多了,现在就那么一点点热情,还是摇摇欲灭点点星火似的,总觉得哪天随便一阵风吹的就都消散了。 可是随着她的归来,尘封的记忆就想是洪水一般,铺天盖地涌回来。 “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现在还记得军训时候第一次见你的样子。”赵南辞面对崔林涛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说话也很随意。 这种轻松和随意不自觉地的就表现出来了,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哪像是十几年没有见的样子? 十几年前高中开学军训,崔林涛是她们学校的明星人物。 他是一中本校第一名成绩升上来的,长相又出众,天蓝色的校服里面穿了一件白衬衣,下面穿着牛仔裤,阳光又洒脱。 到了晚上,教官组织大家玩游戏,输了的崔林涛把校服一脱,甩的远远的,白衬衣牛仔裤,好看的耀眼。 他拿了个矿泉水瓶子充当话筒,唱了一首林志炫的单身情歌。 蓬松的碎发下是一双明亮的眼眸,有些慵懒,有些满不在乎,浑身上下都散发一种轻松愉悦。 那歌声像是夏末的凉风,又像是初秋的阳光,是山涧的溪水,也是田野里金黄的麦浪,声音通透而有磁性,有少年的热情和朝气,越过人群,飘过操场,汇入赵南辞的耳朵里。 赵南辞喜欢上了林志炫的歌。 崔林涛听了这句话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微微动了动,他没有接这句话。 林翘曾经讽刺挖苦他,说他看着光鲜亮丽,实则木讷无趣,所以当年的赵南辞被外表的光环吸引,却因为相处的无味而决然的与他分开。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二场的KTV楼下。 周天鹏等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满脸堆笑迎着赵南辞下了车,进了霓虹闪烁的大楼。 而他开着赵南辞的路虎去停车。 到了地下停车场,停好了车,他没有立刻下车,他将车后座调整了一下,闭目养神。 就是这种时候,他忽然想抽一支烟。 他已经好几年不抽烟了,身上当然没有带烟。 今时今日,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赵南辞。 赵南辞对他很亲近,没有故作高冷,没有假装不认识,像是一个多年没有见的老朋友。 那现在的这种亲近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利用? 他瞬间又被自己逗笑了,他能有什么利用价值,他只是一个巡山不足的小喽喽而已。 赵南辞又不是贾雨村,都是他自己的内心戏而已。 遇到了赵南辞,难免患得患失,变得面目全非。 到了包厢,经销商轮流唱一首热热场子。 周天鹏带着其他人也都起哄让赵南辞先点一首。 赵南辞对着众人说道:“我天生五音不全,唱歌从来不在调上,但是大家这样热情,不好驳了大家的面子。我找一个枪手替我唱如何?” 这段话说的很周全,不说不唱,不唱那是扫兴。 只是唱的不好,唱的不好,但是有替代的方案。 众人都因为这话生出了好奇,赵南辞初来乍到会找谁做她的枪手呢? 谁来替唱,就意味着谁是新宠呀! 这就是宁城立创的新风向。 周天鹏可是麦霸,多少有点跃跃欲试,目光投向赵南辞,示意他是可以代领导唱歌的。 赵南辞微微一笑道:“我的枪手去停车了,你们先唱。替他点一首林志炫的《单身情歌》。” 从停车场直接上了电梯,周天鹏订的包厢在六楼,是最大的一个,能容纳三十几个人,跟接待总裁是一个规格。 到了包厢门口,他顿了顿然后推门而入。 原来热闹嘈杂的包厢忽然安静了一下,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崔林涛身上。 “赵总,您的枪手来了。” 周天鹏率先开口,招招手让崔林涛赶紧进来,然后将话筒递上去。 看崔林涛走到了正中,周天鹏就让守在点歌台科长立刻切歌。 方美鱼故意在人群中说了一声:“真没听过崔林涛唱歌,瞒的我们好紧哦!” 赵南辞将目光投在方美鱼身上,只见她穿了一件肉粉色的丝质衬衫,黑色的包臀裙,衬衫胸口处崩的紧紧的,凹凸有致,容貌也偏妩媚。 彼时周天鹏也看了一眼方美鱼,心里暗道这个蠢女人以为赵南辞是张小强么,她在立创的好日子到头了。 在哪个山头唱哪的歌,懂不懂审时度势? 崔林涛看了赵南辞,默默地拿起了话筒。 她刚才说记得军训时他的样子,现在她就让他去唱那首歌。 可是音乐并没有响,周天鹏手里握着另外一只话筒,他吹了吹话筒说道:“现在由我们营业的崔林涛大帅哥替赵总唱一首《单身情歌》,希望大家能喜欢。” 口哨欢呼声齐齐的响起来,包厢内热闹极了。 说完这话,音乐这才响起来。 赵南辞被众人拥簇着坐在沙发的正中,崔林涛拿着话筒正对着她。 包厢里的灯光闪烁着,洒在赵南辞的脸庞上。 她的脸不像少年时候那样圆润,她的目光也不像少年时候那样纯真,她的脸有了棱角,目光里有了千山万水,温柔中带着杀伐之气,便只是坐着也让人远远不能忽视的强大。 她看他,目光坦率直接。 一如当年。 “抓不住爱情的我 总是眼睁睁 看它溜走 世界上 幸福的人 到处有为何不能算我一个 ……” 第5章 霸总的困境 这里的话筒和音效都是宁城…… 这里的话筒和音效都是宁城数一数二的,崔林涛声音飘出来,一下子将整个大包厢包裹起来,退却少年的青涩,带着成年人的沧桑和无耐,音质低沉有磁性,婉转而动情。 唱的是林志炫的歌,却有了他自己的味道,现场原音,比电视上的歌星更动听。 赵南辞看着他,他也回看赵南辞。 中年的崔林涛只要拿起话筒,还有令人沉醉的魔力,只是这个魔法他已经尘封了多年。 这样的歌声瞬间征服了在场所有的人,他们不由自主将目光聚集在崔林涛的身上。 霸道女总裁的枪手果然深藏不露,原来他的歌唱的这样好。 方美鱼死死的盯着崔林涛。 崔林涛的目光却没有分给她一丝一毫。 方美鱼越过人群将目光落在赵南辞的脸上。 同性相斥,这个赵南辞这么年轻轻就坐上了宁城总的宝座,长得虽然不如自己,也算有点点姿色,保不准有瞎了眼的男人能看上,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样子见不得人的手段,如今一来就拉扯上了崔林涛。 这个崔林涛更是龌龊,以前面对自己的真心真意那样冷酷无情。 一直以为他真的就是那样清高孤傲,目无下尘。 谁知道赵南辞一出现,人家又是换衣服又是敬酒,巴巴的去当司机,这会有屁颠屁颠的唱情歌。 眼里的深情眷恋生怕在座的人看不懂? 真是把人恶心坏了。 方美鱼干脆冷笑一声悄悄的走出了包厢。 谁知道刚出包厢,拐到吸烟专区,就见财务总监早就在这里了,吞云吐雾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韩总,里面那么热闹,怎么出来了?” 方美鱼温柔妖娆的扭着小腰凑到韩总监身边,软声细语关切的问道。 韩总监才三十出头,相貌比不上崔林涛,在宁城分公司也是数一数二的,平日里西装革履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方美鱼失去了张小强这座大靠山,赵南辞一看就是攀扯不上的,韩总权力不小,立刻就成了她的新猎物。 美貌是她无往不胜的大杀器。 “赵总原来就认识崔林涛,这事你知道么?” “今天在电梯里,赵天成说崔林涛和大老板是同学,我原来以为是玩笑话,如今看来是真的。我来公司四五年了,从未听过崔林涛唱歌,而赵总今天刚到宁城,不但知道他唱的好,连他所擅长都一清二楚,肯定是旧相识了。” 方美鱼从包里取一支女士香烟,让韩总给她借了个火,吐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烟圈。 一只手葱白如玉,柔弱无骨,不经意的搭在了韩总监的肩膀上。 韩总忽然就有了精神,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道:“她要是有心打听,谁的过往都能知道七七八八。老总,这个便利还是有的。”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与韩总是无碍的,谁来当老总,也是离不开财务的支持不是?” 财务可是总部监察的重要一环,谁来做老总也不能跟财务过不去,所以她不理解韩总的担忧。 “别以为她是张总那样的货色,她手里可是有立创的股份。这次要不是外资的介入,她早已经把副总裁收入囊中了,所以她来宁城来的奇怪。”这是韩总心里的隐秘,也是他畏惧的根源。 身正不怕影子歪,可是他不正呀! 再说,谁敢拍胸脯说我正? 他跟张小强关系那样好,这个消息他都一直瞒的滴水不漏。 等到张小强被调走也不知道赵南辞要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对方美鱼和盘托出了。 方美鱼惊得烟都掉落在地上了,集团的实权派,还有股份在手,真是她踮脚都够不着的大人物。 崔林涛时来运转了,怪不得那么殷勤备至。 周天鹏虽然一颗心都扑在赵南辞身上,还是注意到少了人,这是他的本事。 他让一科的科长悄悄出去看一眼。 原来这样场合崔林涛是没有存在感的,常常一个人在角落里无所事事,或者找个借口提前走了。 今天不一样,他忽然变得炙手可热。 被逼着替唱了几首歌以后,被几个销售科长和合同的人拉过去摇色子。 歌一唱,酒一喝,又是在这样的场合,大家都热闹起来。 赵南辞与大家热闹过以后,坐在西北角的圆桌前看手机。 她是老总,她有独处的权利。众人也不敢往前凑。 周天鹏走过去道:“赵总,我能坐下么?” 赵南辞可是周天鹏的直属领导,他必须要紧紧的抓住她,取得她的信任,保住他在公司的位置,快速的成为她的心腹才行。 他四十大几了,总部没有什么关系,升迁无望。 作为营业部的部长,并没有太多拿得出手的辉煌业绩,地位危危可及。 自古老二最难做,他早已经练就一副圆滑周全的本事。 “周部长坐。” 赵南辞一眼就看穿了周天鹏的小心思。 “赵总来之前对咱们公司的情况了解么?” 周天鹏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给赵南辞递了一个话头。 赵南辞不经意的收起手机,拿起茶水壶给周天鹏倒了一杯。 “都是道听途说,不足为据呀!还是要来看看听听,才能知道是不是事实。”她是宁城一把手,想要快速站稳脚跟就不能拒绝周天鹏的投诚。 周天鹏受宠若惊,要自己去倒水,却被赵南辞拦住了。 “这个地方太吵,咱们换个地?” 周天鹏心花怒放,一切都有希望。 赵南辞看看表,还不到十点,时间还早,她确实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这时候她起身找到吴总说道:“我初来乍到,与大家还不太熟,我不走只怕大家放不开玩。我刚来,今天有些累了。我就先走一步,吴总你带领大家玩好。” 吴总四十出头,肚子吃的浑圆,皮肤很白很细腻,满面红光,听了赵南辞话连连称是,满脸堆笑道:“领导回去好好休息,我保证完成任务。” “我看韩总出去了,烦劳吴总替我说一声。” “好好,领导有事随时电话吩咐。” 吴总很是客气,一直把赵南辞送到楼下。 周天鹏有片刻犹豫,从早上到现在赵南辞一直都按照他的安排在走日程,并没有说一个不字。 他提议今晚接风洗尘,她让他全权安排;他说安排在清风明月,她就说好;他说崔林涛替小罗开车,她也欣然接受;她说吃完饭唱歌,她也没有反对;现在他说换个地方,她也立刻就起身。 似乎一切太顺利了,顺利的让人有点害怕。 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有表现出任何个性——除了让崔林涛替她唱歌。 宁城这样的地方,总部会派一个傀儡和软蛋来么? 不会。 那赵南辞的这番表现是什么意思? 因为摸不透,周天鹏反而有些怵了。 原打算甩开崔林涛,这会为了求稳决定不做任何变动。 崔林涛开车到了楼前面,周天鹏忙身手替赵南辞开了车门,与她一起坐在了后排。 “去哪?” “心悦茶楼。”周天鹏早已经安排好了雅间。 事关公司高层的一些秘事,坐在车上当着崔林涛的面周天鹏不好多说,只是有一搭没有一搭的闲聊着。 而崔林涛也非常配合,将后视镜调整了角度,全程专心开车,一言不发。 心悦茶楼不远,很快就开到了。 下车的时候,周天鹏回身压低声音对崔林涛说道:“小崔,真没有想到你的车也开的这么好。” 周天鹏当过义务汽车兵,在公司开车一向平稳靠谱著称。 因为这个,张小强有事都指定他开车。 崔林涛开车能得到他的称赞实属难得。 二人上楼以后,略微说了几句闲话就快速进入了正题。 财务韩总是总部外派,他的底细赵南辞根本不屑于多问,她关注的是吴玉明。 作为宁城工程负责人,在总部名声不太好。 各地分公司的工程总大多由工程总部出来,吴玉明却不是,他是宁城本地人,从维保做起,调试,安装,后来做了项目经理,从项目总一步步走上来,基层工作经验极其丰富,后来考上了工程副总。 为什么名声不好? 一则宁城业绩一年不如一年,工程屡屡投诉至总部,公司的战略客户都已经放弃立创转用其他品牌的电梯了。 张小强每次业绩会的总是将宁城这几年状况全部推给工程。 为了扭转宁城的颓废局面,集团考虑要排一个强硬的人过来,最终这个任务落在了赵南辞身上。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几年咱们宁城这个样子,并不能全怪吴总。” 周天鹏烧水,烫杯子,沏茶,醒茶,手法娴熟流畅,姿态优雅从容,应该是个行家。 “这话怎么说?” 赵南辞品了一口茶,说不上来是什么茶,但茶香四溢,是今年的新茶。 “自古老二难做,工程副总说有权就有权,说没有权那就是一点没有权。张总强势霸道,把工程那一摊子事儿都揽到了自己麾下,吴总便是想有作为也使不出劲。因为这个,吴总便与张总暗暗较劲,暗暗使反力。一个公司的两个高层这样拉锯,下面的人怎么做事?长此以往,立创在宁城的名声都臭了。何谈业绩?” 周天鹏是深思熟虑过的,不能替张小强遮掩,也不会替吴玉明说好话。 这些客观事实,只要赵南辞有心很快就能完全弄明白,而他一开始就痛痛快快的透底,就是投名状。 第6章 新官不烧三把火 周天鹏暗暗欣喜,也大…… 赵南辞也是从基层一步步打拼上来的,这里面的道道,她一听就明白症结在何处了。 正副之争,无非就是利益之争,宁城的老总和副总分赃不均起了内讧。 赵南辞不动声色接着问道:“如果没有掣肘,吴总工程这块如何?” 周天鹏想了想诚恳的说道:“他从基层做起,各个门道都很精通,各个项目上的问题都难不倒他,与甲方的关系都处的很好。 我虽然经常与他有冲突,却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他是个合格的副总。 再者,他是我们宁城本地人,再怄气也不肯把这里做烂了。” “哦,照周部长这样说,这个吴总与总部知道的吴总完全不同了。” 赵南辞心里略微踏实了一点,宁城分公司并不是糟糕到了极点,说话的语气都略微欢快了一些。 这个时候周天鹏嘿嘿一笑道:“人无完人,吴总作为工程总,大体还是好的。 只是他这个人脾气极坏,爱骂人,有些新人因为受不了他的骂就辞职了。所以人缘不算太好。 再者男人么,大老粗出身,没有那么高的人生境界,有点好色。 玩过头了,想踹了家里的糟糠之妻,跟外面的好,闹到公司里来了。 张总替他摆平了这件事,算是有把柄落在了张总手里,两人闹成那样,吴总也不敢去总部说一句张总的不是。” “只要不违法乱纪,有本事的人肯为公司出力就是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公司还能去理会这些。”赵南辞摆摆手,给吴总所谓的小毛病定了性。 周天鹏暗暗欣喜,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刚才这一段话固然是投名状,其实还暗含试探,看看这个赵南辞对人对事的态度。 人在商场,他一般不太愿意跟女领导打交道。 不是他偏见,而是女领导的格局普遍很小,很容在小事上斤斤计较,喜欢钻牛角尖。 跟了这样的领导,那真是有苦难言。 他四十多岁了,在立创干了十八年了,上有老下有小,没有这份工作一家人可怎么办? 难道叫他拖着老皮老肉去送外卖开滴滴工地去搬砖或者开个什么早点铺子? 想想都觉得如坠万丈深渊,干不动了哦! 即便赵南辞这么年轻,又是女领导,他还是迫不及待的送上了投名状。 想要活舒服一点,做人不能太要脸。 不幸中的万幸,赵南辞似乎没有那么难相处。 赵南辞又问了一些公司的人事安排,工作流程事宜,周天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谈话转眼到了十二点,下楼的时候看见崔林涛在车里已经睡着了。 “公司为赵总预备了宿舍,是回宿舍么?” 周天鹏口中的宿舍,其实是原来在城市公馆租给张小强的一套三室两厅。 位置离公司很近,小区环境非常好,配套设施也齐全。 在赵南辞来之前已经全部打扫更换了一遍,可以拎包入住的。 谁知道赵南辞摆摆手道:“不必了,我在宁城有住处。” “那这个宿舍?” “宿舍先留着,我另有安排。” “明个一早要不要小罗去接你?” 周天鹏心里暗暗吃惊,赵南辞居然在宁城有房子! 但是他反应极快,马上以接送为借口问问住处,方便他以后汇报工作。 “不用接送,这两天我不一定去公司,公司的事情原来怎么办现在还怎么办。实在有急事给我打电话就行。”赵南辞说道。 “需不需要我帮忙?” 周天鹏是宁城本地人,很多事情他觉得自己还是帮得上忙的。 就算赵南辞原来在宁城有房子,肯定也很多年没有住了。 赵南辞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是她没有,低头想了想道:“也好,你明天十点左右过来。我等会把地址给你。” “我能不能加领导的微信,以后方便沟通?”周天鹏笑着说道。 “我手机号码就是。” 赵南辞已经上了车,靠在座椅上,微微一笑回复了周天鹏。 崔林涛其实已经醒了,听到了赵南辞和周天鹏的全部谈话。 怨不得历任分总都那么喜欢周天鹏,他这份周到体贴世上有几人能做到呢? “小崔醒醒,今天辛苦你把领导送回家了。” 周天鹏将崔林涛推了一把,崔林涛马上坐直了,揉揉眼睛,装作还没睡醒的样子。 目送赵南辞的路虎消失在夜色里,周天鹏这才夹着公文包缓缓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怪不得人人都想做领导,领导我能不能加你微信?” 睡了一觉精神备至的崔林涛半开玩笑的问道。 “你也要跟我汇报工作么?” 赵南辞莞尔一笑,语气轻快,神情放松。 “非要汇报工作才能加么?” 唱了《单身情歌》,开车送了赵南辞,回忆跟现实交织在一起,眼前的赵南辞虽然不同了,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许多痕迹,却还是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初恋。 以前他听赵天成说,认真喜欢过的人,再见面时,还是会心动。 不管岁月,将那一张脸变成什么样子,仍旧是心动人眼中,最好的模样。 他也不知道旁人是不是这样,对于他而言不光是再遇到,就算是过去很久,再见到和她轮廓相似的人,心也会蹦蹦跳,回想起来还是会难过。 如今重逢,她是大老板,而他是一个普通的销售员。 他还是莫名其妙的想要靠近她。 “我的微信跟我的企鹅号号是绑定的,名字还是那个。” 赵南辞的企鹅号号还是崔林涛帮忙申请的。 上学那会,赵南辞家里穷的叮当响,交学费都困难,家里连电话都没有。当时学校的电脑还是486,586,开机都需要输指令。 崔林涛的企鹅号号码是8位数的,在那个时候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家用电脑,学校里微机课大家都什么不懂的,都去问他。 所以他想知道赵南辞的微信,不会太难。 这么多年没有加,只是因为胆怯。 崔林涛没有立刻接话,赵南辞的企鹅号名叫飞天女侠。 那个时候的赵南辞痴迷于武侠小说和小黄书,上课不听讲只顾着看小说。 因为她学习成绩太好了,班主任也很纵容她。 有一次政治课,她看武侠小说看的津津有味被政治老师叫起来。 政治老师是个啰啰嗦嗦中年女人,带着黑框眼镜,一向很严肃,上课就喜欢让大家轮流读政治书。 她把眼镜框抬了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赵南辞看的太入戏,下意识就说道:“飞天女侠!” 全班人哄堂大笑,都知道赵南辞又看小说走神了,后排的几个男生更是起哄的叫嚷着:“哎呀,班里还有叫飞天女侠的人,多新鲜……” 已经是赵南辞同桌的崔林涛将政治课本推过去,用红线划出要读的部分。 政治老师管了一下课堂纪律,然后严肃的对赵南辞说道:“你知道不知道这是在上课?” 赵南辞回过神道:“知道。” “轮到你了,赶紧的!” “这道题我不会。” 赵南辞以为政治老师在提问,索性说自己不会好了。 大家又都笑起来,这一次连崔林涛也没有忍住,他的同桌可真是一个神人! 在那个年代的实验班,大家都是乖学生,老师说一不二,哪里敢顶嘴? 唯有赵南辞,学习成绩全校第一,却格外叫老师们头疼。 打不能打,骂也不好真骂,索性放任自流。 “没有叫你答题,读书!读课本上的话,你不会,你不识字么?”政治老师强压着怒气,不依不饶。 “我又没有听他们读到哪里了,我往哪读呀?政治课我一听就一个头两个大,要不您也把我赶出去得了。” 赵南辞懒得伪装了,她不喜欢政治课,全校都知道。 “美得你,赶你出去叫你撒欢的去打乒乓球?你给我坐下,这学期你平时成绩零分。”这是政治老师最后的倔强。 上次赶了赵南辞出去,她倒是悠闲,跑去打乒乓球,恰好被教导主任看到,教导主任不批判赵南辞,却把政治老师说了一顿。 赵南辞巴不得一声就赶紧坐下,继续低头看她的武侠小说了。 崔林涛低头看了一眼书的名字《僧侠情缘》。 他本不怎么喜欢看武侠,只是这一瞥忽然就勾起了他的遐想。 僧和侠是怎样的情缘呢? 下课以后他问赵南辞借了这本书,晚上写完作业躺在被窝里偷偷的看。 那是一本武侠言情小说,飞天女侠差阳错落难寺庙,与寺里的小师傅暗生情愫,然后二人并肩闯荡江湖的故事。 故事并不如何精彩,但是他下意识总是将赵南辞的模样代入飞天女侠。 看到女侠与小师傅情意互通,缠缠绵绵的时候竟然生出了许多的懊恼和恨意来,凭什么他一个寺里的小师傅能得到飞天女侠的一颗真心和爱意…… 幡然醒悟,就在那一刻确认了他对赵南辞的心意。 他质问自己,千方百计成了赵南辞的同桌难道只是因为好奇么? 如果飞天女侠是赵南辞,那小师傅王逸阳就该是他崔林涛。 这样想再去看《僧侠情缘》,不由得脸红耳热,甜蜜里带着羞涩,害羞中还有止不住的期盼,一颗心砰砰好像就要划破胸膛跳出来一般。 在这样的心境之下,竟然越看越有滋味。 似乎书里的每次一次对视都是他与赵南辞,每次一次牵手都可以感觉彼此的温度,动情时候的拥抱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 属于他的青春就在这样一本三流武侠小说里悄悄绽放。 赵南辞这个人,已经只属于他崔林涛了。 第7章 暗中布局 崔林涛很拘束,他没有想到重…… 所以他自告奋勇替赵南辞申请了企鹅号,企鹅号申请下来以后第一个把自己加为好友。 本来他不打算替赵南辞起名,可是想到了那本武侠小说,便顺手给改成了飞天女侠。 赵南辞似乎也很认可这个名字,一直没有改。 “你还是飞天女侠?”崔林涛问道。 “是的。” 崔林涛从后视镜看赵南辞的表情,她的眼眸里写满了狡黠,一样在镜子里看着他。 “你家在什么地方?” “在三桥,证券大厦对面。” 宁城也是赵南辞的家,离开多年也并不陌生。 “是绿城?”崔林涛问。 “嗯。”赵南辞没有否认。 崔林涛在心里忽然有些胆怯了,现在的赵南辞已经不是浪迹江湖的飞天女侠了,而他依旧是一无所有的寒山寺王逸阳。 他们之间的鸿沟不是他忽略就不存在了。 人是社会性动物,是从众的。 完全不在乎世俗眼光和评价的人有多少呢? 崔林涛已经很少盲目从众了,这几年因为不想结婚,依旧感受到了逆流的巨大压力。 到了小区外,赵南辞出示小区的门禁卡,车就顺利开进去了。 在赵南辞的指引下车最后进了小区的独栋别墅车库里,车库里有电梯,从电梯里出来就是客厅。 赵南辞像变魔术似的开了灯,屋子里一下亮了起来,原来是全智能的。 屋子是新中式装修,疏朗开阔。 可能太久没有住人,虽然装修精致,但是感觉不像是家,冷冰冰的,空荡荡的。 “空了半年多,前几天才让林翘找家政好好打扫了一下。你先坐,想喝点什么?”赵南辞问道。 崔林涛很拘束,他没有想到重逢第一天他就能送她回家,更没有想到她邀请他上来坐坐。 家是很私密的地方,她愿意让他来,当然是信任他,这种信任对于现在的崔林涛来说很可贵。 “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了。” 崔林涛发送了微信好友申请。 有了她的微信,往后什么事情不能慢慢说,深更半夜死赖在人家屋子里显得居心不良。 “怎么还怕我能吃了不成?你等会,我去换一身衣服。” 赵南辞不以为意的上了二楼。 崔林涛看着她的背影,他当然是不怕的,他怎么会怕她? 他只是不想让她觉得他不识趣。 赵南辞会换什么衣服,难道她是上去换睡衣了么? 想到睡衣,他就有些燥热。 这个赵南辞,当年负了他,可是看到她,他还是不由自主会遐想。 人的心怎么能受控制。 不一会赵南辞就下来了,换了一套半新不旧的休闲装,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 “这个替我带给外婆,怎么不坐?” 赵南辞见崔林涛还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不由的笑了。 “给外婆的东西?” 崔林涛有些窘迫,他一直没有想好如果赵南辞穿着睡衣下来,他该如何自处。 “怎么,你以为是给你的么?”赵南辞莞尔。 崔林涛:…… 当年是她要分手的。 她去了京城,他要留在宁城,将来势必要异地奔波,一眼就看到头的事情赵南辞不想拖泥带水。 只是她不知道当时崔家忽逢巨变,等她知道已经是几年后的事了,一切都毫无意义。 人生的很多事情都是有时效性的,爱情是,亲情是,事业也是。 崔妈妈虽然不喜欢她,但当年外婆待她很好,所以这次回来给她老人家带了一些补品。 崔林涛没有拒绝,他接过手提袋,不经意碰到她的手指。 她的手指还是有些冰凉,就像她这个人,一旦转身就是冷酷无情。 楼梯上的灯是橘黄色的,赵南辞穿了一套白色的休闲装,头发被皮筋随意绑在脑后,弯弯的柳叶眉,一双桃花眼,白天那种气势已经卸下,就好像时光倒流到十几年前,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 她立在台阶上才与他一般高,四目相对,他那一刻真想将她一把揽到怀中,狠狠的抱着她,让她发丝的香味将他包裹起来。 可是他不敢。 当初分手的情形又一次重现,她的狠毒决绝,毅然决然的奔赴京城的背影叫他永生难忘。 崔林涛温柔的说道:“真的有点太晚了,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确实不早了,代我向外婆问好。”赵南辞将他送到门口。 他快步出了门,一口气走出很远这才敢回头望。 她的那套房子可真是阔气,明亮的落地窗,奢华的装修,门前还有小小的花园,在寸土寸金的地方竟然有一套独栋别墅。 而他三十多岁了,还跟妈妈一起挤在外婆的六楼的老破小里,守着这一份工作朝九晚五精打细算。 毕业这十几年她们的距离越拉越远,她已经站在了他高攀不上的云端。 她待他亲切,叫他开车,轻松自在的开玩笑,让他直接去家里,都是因为她松弛,她没有动情。 没有动情的赵南辞觉得旧时的同学崔林涛可以信任,仅此而已。 赵南辞看着崔林涛大步流星的走出去,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目送的他的背影,看着他走出好一段站住,转身回望。 她想起了从前。 高二的时候,崔林涛成了她的同桌。 刚开始他只是替她打掩护,在她看小说的时候替她提防老师。自从她借给他看《僧佛情缘》以后,他就帮他找书,甘心情愿替她搜罗名著,为她他买了《简爱》《飘》《呼啸山庄》《茶花女》《红楼梦》《复活》《水浒传》《三国演义》……为了她他跑遍宁城的书店替她去借所有没有看过的武侠小说。 她读过的书里都藏着他少年时代的绵绵情意。 赵南辞无比喜欢崔林涛的声音,他的声音圆润通透而有磁性,说话好听,唱歌更是好听,有时候她都不怎么听话的内容,只沉醉于他的声音。 因为她喜欢他的声音,高考前一周他带她去KTV,为了她唱到天黑,唱到嗓子沙哑。 那些他为她做过的事情,青春年少只当是寻常,以后天长日久,还能遇到许许多多这样的人。 看着她会发光的眼睛,那样温柔好听的声音,她再也没有遇到。 第二天一早赵南辞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黑色一步裙,画了精致的妆容,开着她的座驾早早的出了小区。 周天鹏穿的整整齐齐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见赵南辞出来,急忙迎上来。 赵南辞开车,周天鹏乖乖的上了副驾驶,手里还提着一分早餐。 周天鹏可是人精,昨晚收到地址就研究了一番,这个地段的房子什么都好,就是贵呀,现在有钱都很难买到了。 美中不足就是这个小区太高大上了,没有小店,所以想吃黑暗料理的美味早餐就要走很远。 所以他刻意买了宁城老字号方宁斋的小笼包和豆浆,装在保温盒带过来了。 “领导,咱们这是去哪?” 周天鹏明明比赵南辞大十几岁,但是这一声“领导”喊的自然又亲切。 在职场能干的不如会搞关系的,会搞关系的不如跟领导走得近的,靠近领导,成为心腹,是周天鹏在立创能混到今日这个地位的秘诀。 “今天我约了经销商在明城酒店见面。”赵南辞也不瞒着周天鹏。 “有没有什么需要我预备的?” 不要问领导为什么要这样做,只要替领导解决麻烦就行了,这是周天鹏的职场法则。 “不用。” 赵南辞约了立创的经销商。 这些经销商有的是立创公司的销售或者工程起家然后出去单干的;有的是在立创合资之前就已经在做立创的老牌功臣;也有的是后起之秀在本地关系过硬做过很多标志性项目的。 集团收到过很多匿名投诉,说张小强把宁城分公司当做自己的家族企业,枉顾公司章程,打压经销商,为所欲为。 因为是匿名,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核实,但是总裁还是有留意。 在赵南辞出发之前,老总裁把信全部都交给她了。 “国家改革要经历流血牺牲,企业要生存发展,也要改革求变。市场瞬息万变,但万变不离其宗,你是我一手带出来了,希望这次宁城之行,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她是立了军令状的。 他们到的时候,经销商还没有到。 赵南辞坐在酒店的圆桌前,优雅的将早餐吃完了,这让周天鹏暗生欢喜。 等到真见了经销商,周天鹏惊得非同小可。 来的个个都是宁城电梯圈里不凡的人物,他们见了赵南辞个个都堆满了笑脸,一副很熟的样子,握手寒暄。 人到齐了,赵南辞走到会议室最前面,打开了智能会议室的光幕。 无需人帮衬,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装饰,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就是最大的一座活招牌,气势如虹。 “今日请各位老相识来,一来是宣布我赵南辞又回来了!” 她中气十足,寻常的一句话她说的那么慷慨激昂,一下就将所有人的目光聚拢过来。 掌声雷动,不知道是为她这个人鼓掌,还是为她这番话。 “二则是为大家带来了立创的好消息,今年立创要在中华区做十万台,我来宁城之前立下军令状,在我们立创的出发之地,连一万台都不能破,立创脸上无光,诸位腰包不鼓呀!在座诸位都是我们立创在宁城的大功臣,以前立创在宁城的辉煌有诸位的功劳,以后立创的发展更是要仰仗诸位!”她说话字正腔圆,抑扬顿挫,有气势,有煽动性。 此番话一出,就连站在旁边的周天鹏都热血沸腾,这个赵南辞也太敢说了吧! 去年宁城才成交了三千多台呀,她一来就说立下了军令状,直接要冲一万台? 这是要业绩翻几倍! 台下的经销商一下子也有些沸腾了,程明机电的钟总立刻起身问道:“赵总,我们不要空话,我们要政策呀!要在宁城破一万台,有没有什么支持呀!我们这几年被分公司打压的够呛哦!原来张总一直放话出来说,要干掉宁城的经销商,全部分公司直签哦!我们都以为立创要抛弃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了!” “政策当然是有的,总公司正是听到了大家的心声,这才派我来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大家不要着急。我昨天刚到宁城,今天一早连公司都没有去,就先过来见各位,难道我的诚心,我的态度不足以说明一切么? 经销商是我们忠诚的伙伴,是我们立创发展壮大的功臣,公司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打压自己的经销商!”赵南辞面对钟总的质问不慌不忙,对答如流。 立在一旁的周天鹏到了此刻才算窥见赵南辞的本事,她不是平白无故走到这个位置的。 这些经销商一个个厉害的了得,张小强从来不敢在钟总面前说硬气话,只敢在背地里使坏。 无他,这个钟总可是立创中方最大股东的妹夫,有两任分总曾经就栽在钟总手里,历任分总对这个钟总都是敬而远之,然后彼此暗中较劲。 可是他看赵南辞好像要打破这种僵局了。 正在此时周天鹏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说项目上出了大事情,工程吴总已经赶过去了。 没有办法,周天鹏只好给赵南辞发了一个信息,然后打车匆匆离开了。 经销商这边洽谈的很顺利,中午赵南辞请这些老总一起吃了饭,宾主尽欢。 下午她仍旧不打算回公司,约了少年时代的好友兼闺蜜林翘来酒店叙旧。 酒店的茶餐厅环境优雅有格调,这个点几乎没有什么人,她们两个坐在临窗的位子上,叫了一些酒水点心。 “啧啧,你又分手了?”林翘一向关心赵南辞的个人问题。 “好几个月了都。”赵南辞轻描淡写的说道。 赵南辞所谓的好几个月,其实就两个月而已。 “这个又是因为什么?” “他向我求婚了。” 说好了谈恋爱,情到浓时对方想结婚,这就是赵南辞分手的理由。 “王八蛋呀!”林翘撇了一眼赵南辞骂道。 “你骂他?他没有什么错。” “我骂人家干什么,我连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凭什么骂人家。我是骂你,你们这些有钱人,一个个都是冷酷的王八蛋!”林翘说的咬牙切齿。 赵南辞喝了一口茶笑出声来,揶揄林翘道:“难道你是穷光蛋,你这句岂不是连自己也骂了?” 第8章 突发事件 林翘穿了一身墨绿色丝绒的长…… 林翘穿了一身墨绿色丝绒的长袖旗袍。 脖子上挂了一串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头发盘在脑后,插了一支檀木雕花的簪子,画了精致妩媚的妆容,一双手白嫩柔软,做了湖蓝色的美甲,就算生了孩子,依旧美丽动人。 上学那会林翘就长的特别漂亮,学校里喜欢的男生多得数不过来。 可是她一个都看不上,她跟赵南辞一样家境都特别不好,赵南辞有个哥哥,林翘家里有个弟弟。 都想摆脱命运的枷锁,赵南辞把希望寄托在上学这条路上,林翘却早早的就知道要找个有钱人。 “我难道是有钱人?” 林翘挑了挑细长的眉毛看着赵南辞。 “你老公家本来就本地小富,这几年做房地产赚的盆满钵满的,还不算有钱?” “你看,你也说是我老公家,是他们家有钱,不是我。” “夫妻一体,他的不就是你的么?” “狗屁,我只是攀上有钱人的菟丝花,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我的。 我要是真的有钱人,我能容何佳伟出去勾三搭四? 他要身材没有身材,要脸没有脸,如今胖的跟个皮球似的,我图他油腻不洗澡,我图他半夜打呼噜? 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本事,我当初压根都不会看他一眼,我也只找帅哥天恋爱不结婚,隔三差五换男朋友。 所以这世上有多少人有你这样的智商,有你这样的毅力,又有你这样的运气! 多的都是我们这样普通人,为了一分钱斤斤计较,为了眼前的利益忍下所有委屈和痛苦,凑合着过日子。”林翘轻描淡写就揭开了自己的伤疤。 “你这番话太露骨了,都不给你自己留余地。他还在外头乱整么?” 还有一句话赵南辞没有说,林翘也不是普通人,有几个普通长的她这样呢? 明艳如花,万里挑一。 在如今的社会容貌也是稀缺资源,没有这个资源,何佳伟当初就不会跟家里闹翻,要死要活非要娶她了。 “咱两个一起长大,我几斤几两你最清楚了。我何必在这里装呢? 他还是老样子,隔三差五就出去鬼混。 你可别可怜我,我不稀罕他,说实话他要是现在天天缠着我,我还嫌恶心呢! 但是为了他们家的钱,为了孩子,我也只能这样过下去了。他不管我,我也不管他。”这样的境况林翘也能说的神采飞扬。 “对了,我昨天见崔林涛了。” 赵南辞轻描淡写的说道。 一直懒洋洋的林翘忽然就坐直了,直勾勾的看着赵南辞道:“妈呀,你回来都没有见我先去见他,不会真的旧情难忘吧?重色轻友。” 赵南辞低头笑起来道:“你不知道崔林涛在哪工作么?” “知道呀,听说在电梯公司做销售呀——不会吧,他在立创做销售么?” 林翘睁大眼睛,做着夸张的表情。 “是,半个月前我跟你打电话,就是因为我在宁城分公司的人员名单上看到了他,想跟你确认一下。”赵南辞解释道。 “那你现在是他老板?”林翘一下子兴趣就来了。 “是。” “林翘姐,好巧哦,这位美女是谁,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 两人同时抬头,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 人长的很精神,皮肤白,小平头,眼睛不大,鼻梁高高的,穿一套休闲装,似笑非笑的站在她们两的桌子边上了,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林翘马上站起来热情的说道:“陈大公子哦,好巧好巧!这是我闺蜜,赵南辞。南辞,这是振兴集团的陈文桥,宁城振兴房产的现在是陈公子在负责,年轻有为!” 陈文桥伸出手来,目光大胆热烈的看着赵南辞,那种欣赏和审视光明正大。 赵南辞一听就明白了,超级富二代么! 振兴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房产公司,陈国兴在业内影响力很大。 宁城这边这花钱给儿子长经验攒资历,跟立创在住宅项目上一直有合作。 听说振兴要在宁城开一个超大的综合性商业体,往后少不了还有业务往来。 赵南辞可是□□湖,小孩眼里的火花她一眼就看透了,不动声色的伸出手轻轻一握就抽出来了。 陈文桥这个时候先是主动递上了名片,然后又拿出手机来,对着赵南辞微微一笑道:“南辞,加个微信吧!” 林翘心里吐槽:“南辞”也是你叫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自来熟,真是嚣张! 赵南辞收敛了笑容,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就不同了,目光冷峻,声音严肃。 “你是以陈总的身份加我微信,还是以林翘朋友的身份加我微信?” 林翘岂会不知道赵南辞,赚富二代的钱可以,跟富二代纠缠,她没有那个闲心。 正想着如何圆过去,却听到赵南辞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周天鹏打过来了。 郊区一个工地出了安全事故,吴总已经赶过去了。 虽然赵南辞已经交代了,公司的一切事情照旧例办理,但是这样大的事情,周天鹏还是觉得有必要汇报一下。 赵南辞一听事态很严重,转头跟林翘和陈文桥打了招呼,就匆匆走了。 陈文桥加微信受挫,反而来劲了,他很自然的在林翘对面坐下了。 这个陈文桥跟何佳伟是远房表亲,因为何家的缘故逢年过节总要见上一面的。 他见林翘长的漂亮,从来不叫嫂子,每次都叫姐。 “林翘姐,南辞什么来头?这么拽!” “什么南辞呀,人家比你大好几岁呢!再说了她哪有你拽。” 林翘心里有点不爽,一口一个姐,反而叫赵南辞名字,显得她多老似的。 “我就喜欢成熟的美,带劲。林翘姐你把她微信推给我吧!” 陈文桥一向都这么直接,他的主业是吃喝玩乐,副业才是搞房地产挣钱。 在宁城他还没有遇到他拿不下的女人。 “别,我可不敢惹她。你既然叫我一声姐,那我也劝你一句,趁早别打她的主意,她可不是一般人。你有空还是找小姑娘玩去。” 赵南辞怎么会看上陈文桥这样的毛头小子,她才不会擅自把赵南辞的微信给这小子。 “林翘姐,你第一天认识我么?我就是喜欢不一般的人,一般的人我早腻歪了。” 陈文桥死缠烂打起来,一脸玩世不恭的笑着撒娇。 “别缠我,缠我也没有用。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林翘挺吃陈文桥这套的,但是赵南辞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她不会为了这个小子卖了朋友。 “林翘姐,我要找一个人,难道还不容易么?姐姐要给我,我就领你的情。” 陈文桥这会不撒娇了,话里有话的看着林翘。 林翘当然也不敢真的得罪这小子,何家的所有生意都还要靠陈家帮衬。 “他是立创宁城的分总,身家肯定比不上你爹,但也是不差钱的主。微信我等会推给你,但是她不加你你可不能赖我。丑话说前面,要是你在她这里吃了亏,可不许到你爸那边告状,更不许找我哭。”林翘警告陈文桥。 陈文桥一愣,觉得特别逗,都是人家女孩子怕在他这里吃亏,他能在赵南辞这里吃什么亏呀! 本来也只是一眼觉得漂亮有气势,想闲来无聊玩玩而已,被林翘这推三阻四的给激发出浓厚的兴趣了。 “姐,你喜欢的那款包到货了,我改天给你弄一个。” 陈文桥摩拳擦掌,漂亮的女人多半都肤浅,没有什么事情是一个包包搞不定的,如果一个不行,那就再来一个。 “想收买我呀?” 林翘笑的妩媚,陈文桥是喜欢给女人花钱的主,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 “能不能呗?” “能呀,怎么不能?以前赵南辞因为我白占了多少便宜,风水轮流转,我也吃她一回。问吧!” “她怎么个厉害法?” “她可是我们学校的学霸,智商一百五,她从高中起,就厉害的不得了,连学校老师都让她三分。 毕业以后白手起家,凭借自己本事,一步步走到今天,是个真正的强者。 她跟我可完全不一样,有毅力有恒心,坚毅果敢,狠毒有决断。 你跟她玩玩可以,千万别想着结婚,一旦动了这个念头,你就万劫不复了。” 林翘神神秘秘的给陈文桥科普起来。 “嚯,林翘姐,你对南辞评价可够高的。” 陈文桥不以为意,林翘能有什么见识,她把赵南辞说的天花乱坠,无非是替朋友抬身价而已。 他交朋友一向不在乎对方是不是有钱,反正一般人都没有他有钱。 “她值得,你熟悉了就会知道的。” 林翘这会觉得自己干嘛跟这个公子哥说这些,他还不是靠父亲,自己什么都不会。 赵南辞没有去现场,而是给周天鹏下了她来宁城之后的第一道指令。 她提出了四个硬性要求:一,在政府相关专业人员来之前保护好现场;二、尽量用电子设备还原现场状况;第三、在律师到达现场之前任何人不允许擅自接触伤者家属;第四、管好嘴,不要乱说话。 周天鹏将微信看了又看,心里暗暗叹服,这个赵南辞可真是遇事不乱,逻辑清晰! 赵南辞给周天鹏说完,又怕吴总有什么想法。 毕竟吴玉明是宁城工程负责人,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是第一责任人,同时又是现场第一决策人。 电话接通了,赵南辞也没有过多的寒暄,略微问了问现场状况之后,将说给周天鹏的四条再次跟吴玉明重申了一遍。 最后她非常诚恳的说道:“吴总,咱们公司内部不管有什么分歧,都先按住不提。这事事关立创声誉,万万不能出一点纰漏。有你在主持大局,我就不去现场了,律师最快三个小时以后赶到,事情了了之后,我请你喝酒。” 其实吴玉明已经从周天鹏那边看到了赵南辞的指令。 按照他的意思,原本打算私了,既然赵南辞开口了,他就不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办理了。 “赵总放心,我是宁城人,也是老立创人,事情的轻重内外我掂量的出。一切都会等律师来。” 已经被张小强压制了三年,吴玉明已经颓废的不行了,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喝茶。 他正是干事的年纪,却落的喝茶,哪有不憋屈的,一肚子怨气。 赵南辞的到来是他的一次翻身的机会,所以这件事就算他心里有想法,也会全力按照赵南辞的意见处置。 第9章 曾经那样喜欢过 整整两天,崔林涛都没…… 为了向赵南辞示好,吴玉明不但完全按照赵南辞的意见处置了现场,还亲自开车去机场接律师。 立创有战略合作的律师团队,往常宁城这边有案子,都是派一般的律师来处理。 这次不但张大律师亲自出面,还带着他的爱徒李律师一起来了。 寒暄之后立刻赶往现场。 “吴总,时间紧迫,你简单的给我说一下现场的具体情况。” 张大律师约莫四十多岁,眉眼凌厉,很有威严。 他比吴总高一头,因为常年跑马拉松显得健硕而年轻。 为了尽快拿到第一手资料,张大律师安排李律师开车,他跟吴总细谈。 “公安机关已经介入调查了,现场已经被封锁了。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今天早上六点钟,咱们的维保人员接到物业的电话,说电梯忽然制停了,出现了故障。维保人员接到电话第一时间赶过去,停梯以后进入井道。 出事的这部电梯,30层30站30门,人是从十七楼掉下去的。 尸体摔得粉碎,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模样了。咱们的维保小伙子才二十三岁,看到这个场景,当场呕吐不止。 好在还没有彻底吓傻,知道给公司打了电话,我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这会家属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主管部门的意思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快安抚死者家属,平息事件。” 吴总把自己能想起来的重点全部都跟张大律师说了。 张大律师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记,吴总说完之后他思考了很久。 “吴总,有监控么?” “你说巧不巧,17楼的监控坏了。这个电梯装了好多年了,电梯内当时没有配置摄像头。”吴总拍着大腿气急败坏的说道。 “那17层的层门是否完好?” “怪就怪在这里,17层层门完好无损,没有任何损坏的迹象。谁知道人是怎么掉进去的?” “那电梯的三角钥匙,是否移交了物业呢?” “这小区的全部电梯都是13年就验收合格移交物业了,三角钥匙自然那会就移交了。” “眼下的信息太少了,不排除刑事案件的可能,我之前在江北遇到差不多的事故,跟这次情况很相似,后续比电视剧还精彩。 咱们要顶住压力,不要为了完事就私了。所谓私了就是没完没了,一旦闹开了,不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责任了。这次通知律所的还算及时。”张大律师郑重其事的叮嘱吴总。 “赵总已经再三叮嘱了,我哪敢私了? 张律师,这事情还在处理中,要出调查结果,快的话也要十天半个月,慢的话两三个月也难说。我可是真没有想到,你会亲自出马!” 吴玉明对张大律师尊重又信服. 张律师跟总裁和立创的股东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关键时候说话有分量的人,去各地分公司都是座上宾。 但是这个张大律师有四年没有来宁城了。 当然是因为张小强的缘故,张小强跟他的前任做交接,张大律师借着办案的机会来看望张小强。 张小强却言语上多有冒犯,自那以后案子照常办理,张大律师却再也不来宁城了。 “案子方面由李律师负责,我来主要是为了看看南辞,也就是你们的赵总。” 张大律师提到赵南辞,称呼是“南辞”。 他可是律师的做大合伙人,他所在的律所已经连续三年蝉联全国十佳,在业内影响力很大。 “张律师跟赵总很熟么?”吴玉明试探的问道。 “那是,当年我跟立创谈战略合作,当时负责主谈的人就是你们赵总,她可是厉害的人物,巾帼不让须眉。” 张大律师提起赵南辞满口赞赏。 现场已经被司法机构封锁了,李律师只能跟第一个发现事故维保员了解事情经过,然后找物业了解了死者的家庭情况。 一番折腾下来,天已经黑透了。 “忙到这么晚,张律师你们想吃什么?” 事情交托给了律师,吴玉明身上的担子全部都卸下来了,此刻他觉得赵南辞这种处事风格有她的道理。 “你们赵总已经安排好了,咱们这就赶紧过去吧。” 张律师很客气的说道。 吴玉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车上张律师都很明确的说了他是来看赵南辞的,这会他自作主张显得很不合时宜。 赵南辞找了一个很私密的会所来接待张律师李律师。 他们到包厢,菜已经全部点好了,只有赵南辞一个人在等。 吴玉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个赵南辞接待张律师,既是为了公事,也有私交,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在这里,很多话他们就不方便说了。 但是他已经掺和进来了,这会撤显然不合时宜,少不了硬着头皮先招呼律师把饭吃了。 吴玉明心里暗暗叹气,他生不逢时——赵南辞能力强,人脉关系也足够广,手里掌握的资源极其丰富,比张小强更加厉害,是他完全无法抗衡的存在。 吃完饭,吴玉明立刻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接到心腹安装负责人张建科的电话。 “吴总,你现在说话方便不?” “方便,出了什么事情?” “我听说新来的赵总,已经跟米阳那边优质安装队都接洽过了。” 吴玉明立刻沉默了。 工程副总有什么资源有什么依仗? 无非就是手里捏着安装队,管着工程的分配权。 如今赵南辞初来乍到,棋高一招,不声不响已经拿到了最优质的安装资源。 公司的最终决定权在赵南辞,她现在想要架空他易如反掌。 挂了电话,吴玉明心里难受烦躁的不行。 走了一个张小强,来一个更厉害的赵南辞,他吴玉明永无出头之日了。 这之后赵南辞好像消失了一般,一周都没有出现在公司。 赵南辞是大老板,她来与不来,公司任何人无权过问。 老板不来,工作还要做,公司一切照旧。 但是崔林涛心里有点失落。 这天下班回到家,就见周姑娘又来了,系着围裙端着端着热气腾腾的菜从厨房走出来。 “崔大哥,你回来了。你这两天遇到什么高兴事了,我看你走路都轻快了。”周姑娘很热情。 外婆在整理碗筷,抬头看了一眼崔林涛,笑的灿烂,她心里却明镜似的。 外孙常年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当然不是因为周姑娘。 吃过了饭崔林涛约周姑娘出去走走。 周姑娘开心的很,以为她的努力终于打动了崔林涛。 她年纪不小了,已经二十七了,在村里是老姑娘了,爹娘年年被人笑话。 正是初春,街道两旁都是绽放的迎春花和小刺梅,小树林的紫荆花一簇簇的,整个城市都沐浴在花的海洋里。 一场春雨过后,到处都湿漉漉的,空气里都是甜甜的味道。 他带着周姑娘去了一家甜品店。 “周姑娘,我的想法一直跟你说的很清楚。” 崔林涛觉得自己不能再那样温柔的暗示了,周姑娘装傻的本事令人惊叹。 “崔大哥,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一直在努力。” 周姑娘立刻红了脸,有些怯生生的。 “周姑娘,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我知道你其实也看不上我这样的人,更别提喜欢我了。” 周姑娘抬起头,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崔林涛不说话。 她当然也不是从心底喜欢崔林涛。 用她们村里的话就是,这个崔林涛没有一点上进心,身上也没有那种劲劲的男人味,一个大男人不想着好好挣钱奔前程,回家就喜欢擦厨房,能有什么大出息。 整天不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啥。 他就是命好生在城里了,要是在她们村,又没有钱,更没有奔头,注定是要打光棍的。 她上赶着来他家,无非就是以她的条件,崔林涛是能够上最好的人了。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以后也别来家里了。” 思来想去,直接拒绝虽然残忍,但是伤害更小。 只有彻底断了周姑娘的念头,她才能转身去找适合她的人。 周姑娘忽然就哭起来,先是泪珠儿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往下滚,慢慢的小声啜泣,最后俯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崔林涛默默的坐在对面陪着周姑娘哭,并及时的把纸巾递过去。 周姑娘为什么哭呢? 她是为自己哭,怎么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虽然她不是城里人,可她长相不赖,也上到高中毕业,勤快,爱干净,嫁过去肯定是个贤妻良母。 二十出头的时候也是一家女百家求,也是她们村里的金疙瘩。 怎么就到了被崔林涛这种人嫌弃的地步了? 她图他啥? 仔细想想,就是图他长的好看,图他是城里人。 那股子委屈就在一场大哭里消散了。 擦干眼泪的周姑娘看着崔林涛道:“你说的对,我其实也不喜欢你。 我听阿姨说,你这几年虽然陆陆续续谈过几个,但都对人家不咸不淡的,说你天生就这样冷淡的人。真要跟你这样冷冰冰的人过一辈子,我也怵的很,心里一直犹豫不定。 可是我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身边也没有更合适的了。外婆说,你曾经特别喜欢一个姑娘,你跟我说说看,她是什么样子的人,也让我彻底死心。” 周姑娘忽然觉得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在崔林涛面前伪装了,其实跟他相处她自己也累的不得了。 第10章 怎么跟富二代比? 崔林涛良久没有说话…… 她是什么样子? 崔林涛开始回忆起来,她有很多种样子。 分开以后,吞下所有苦痛,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她,就像是那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今天他想跟周姑娘说一说,他曾经心仪的那个姑娘。 “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她是我高中同学。 她学习特别好,智商也很高,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可是她却不是一个乖学生,上课不听课,自习课逃课,经常请假不上学。 学习是她与生俱来的的天赋。 那会大家都很怕老师,只有她不怕。 学生时代大家都小心翼翼,只有她好像什么也不在乎,却什么都做的很好,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可以纵横江湖,为所欲为。 她要想做什么,这个世界都为她让路,霸道又专注,让所有人觉得她光芒万丈。 但她这个人也很迷糊,很单核,只能做一件事情,思考一件问题,事情多了就会觉得很烦躁。 经常丢东西,丢钥匙,丢笔、丢书…… 而且她跟班里的女生关系也不好,没有朋友,跟所有人都不怎么交流,让大家觉得她孤傲无比。 那会为了接近她,设法跟她坐了同桌。 她待我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我说什么她都爱听,她说什么我也很快能懂。 跟她在一起,觉得日子特别快活。 我现在混得很差,没房没车没有上进心,是不被社会认可的人。 在你们农村,就是当光棍的料。 周姑娘看不上我这样的人很正常,年过三十一无所有,还别扭难相处。 可当年我在她的眼里却是最好的,看我的时候满眼都是小星星。 人都喜欢被真心相待,想要在对方心里独一无二,我是俗人,也有这样的期待。 因为遇到了她,后来再跟别人谈,似乎都索然无味……” 崔林涛慢慢悠悠的讲述赵南辞,目光透过玻璃窗落在街道尽头那棵老槐树上。 老槐树的前面就是他们一起上过学的一中大门。 那里有他和她的回忆。 周姑娘开始已经不哭,听着听着又落泪了。 他说起那个女孩的模样像是换了一个人,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光芒。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 而她从未体会到这样的在乎,她也从未这样在乎过别人。 很多的时候,她是隐隐的看不上崔林涛的,这个人喜欢做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不务实,不踏实。 看不上就是看不上,可以干活,对他好,但没有办法真心认可他。 周姑娘觉很难过。 “那你们为什么又分开了?”周姑娘问道。 “因为一些误会,当时我家里也出了事,没有来得及解释。” 想到后来的分手,崔林涛眼中的光芒一下就暗淡了。 其实当年他并没有想要放弃的,他想过等一切都安定下来,他去京城找她。 可是爸爸忽然去世了,家里的企业一下垮掉了,一夜之间欠债无数,连房子都被查封了。 他再也没有时间和条件去京城找她。 “她回来了么?” 周姑娘擦干眼泪问道。 崔林涛吃惊的看着周姑娘,没有立刻回答。 “不用吃惊,女人的直觉就是这样不讲道理,我虽然没有什么文化,可是并不笨。 你平日虽然衣服也收拾的很整齐,但那天你回来换衣服的表情和笑容都骗不了人。 男人都很现实,要是没有可心人的出现,说不定你还不会这么决绝。 崔大哥,她是做什么的?” 周姑娘忽然觉得自己能跟崔林涛平起平坐的说话了,她放松下来。 “她现是个有钱的大老板,凭自己本事。” 崔林涛说起赵南辞,言语之中就有些藏不住的得意。 她是他的心中最得意的人。 “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等你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一份请柬,我也去看看新娘子到底怎么个样子。” 周姑娘起身了,咬着嘴唇憨厚淳朴的笑起来。 “谢谢,也祝你早日找到对的人。” 崔林涛一颗心终于落地了。 目送周姑娘,崔林涛顺着这条路慢慢的走着,满路的花香让人心情格外的好。 宁城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的早。 “师父,我猜你就在这里。” 赵天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跳出来。 “什么事?” 崔林涛漫不经心的的问道。 “师父,这几天老板都没有来公司,你知道她在干嘛么?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她什么动静都没有。 倒是周天鹏抖起来了,每天在公司耀武扬威的。” 赵天成知道崔林涛和赵南辞的关系,心里一直想着怎么利用这层关系。 “我就是一个销售员,老板的事情我哪里知道。” “嗨,师父,你少瞒我了。 公司都传开了,那天可是你给她开车的,你难道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叙旧么?” 赵天成不信。 “开车就是开车而已,别的真的什么也没有说。重要的事情她都交给了周天鹏了。” “周天鹏这个马屁精,怎么还能吃得开。 对了你听说了没有,大老板人虽然没有来公司,却有人把花送到公司来了,行政部的人说振兴房产的老板,就是那个著名的富二代。连续送了一周了都。” 赵天成是宁城立创的包打听,什么事儿都瞒不住他。 “不年不夜的,他送花做什么?”崔林涛问道。 “说是要追大老板咯! 女富豪像咱们老板这么年轻漂亮的不多见,物以稀为贵,这个富二代也不知道怎么闻着味就凑上来了。 我要是能入大老板的法眼就好了,少奋斗好多年。” 赵天成一股脑的将听来的消息都说给了崔林涛。 崔林涛良久没有说话。 人到三十,真心或许还有一些,情爱都是奢侈品。 社会的残酷和无情已经让人千疮百孔,普通人的枷锁无处不在,父亲早逝,外婆和妈妈都要他赡养。 他要拿什么跟富二代去争? 拿他的这一片真心? 跟周姑娘都说开了,本来是很开心的,忽然之间觉得心口像是堵了大石头一般,有一股没有办法抒发郁结之气。 与赵天成分开以后,他恍恍惚惚的朝家里走。 人在五楼的拐角忽然停下来,一种深深的疲惫感朝他袭来,坐在楼梯上,他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你可别逼孩子了,他容易么?咱们家那么多的债还不是他一个人还完的。要不是因为那些破事,他至于落得今天这样?”这是外婆的声音。 外婆话音刚落,母亲觉得委屈极了,忽然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了。 “妈,就是看他不容易,才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年纪越大,越是不好找,男的又不像女的,只要愿意嫁,没有嫁不出去的。又老又穷谁跟他?咱们家还能跟以前比么?以前家里衣食无忧,现在他除了长相好点,还有啥?再过几年就连这长相也不会有了。” 崔林涛苦笑。 这就是钱的好处了。 有钱的时候母亲也是优雅贵妇人,每日里画画打牌喝茶聊生活,体面的不得了。 有钱谁不会体面? 没有钱了,她节衣缩食,在百货大楼里做一个人人看不起的清洁工,每天精打细算,为了一点点钱斤斤计较,变得唠唠叨叨,顺带把她的那份恐惧也全部强加到他身上。 这份恐惧像是西游记里金刚套,水火不侵,善于变化,世间诸位都难逃其束缚。 这一夜他睡的很不踏实,一直半梦半醒。 他看到教室外赵南辞踮着脚正在伸手去够树上的玉兰花,前一天刚下过雨,花瓣里积攒了一汪的雨水,鼻子刚刚凑上去,混合着花蕊的水就倾倒而出,顺着她细长的脖子流入怀中。 他很着急,她虽然很喜欢玉兰花,也喜欢花香,却花粉过敏,皮肤接触到花粉身上会起疹子的! 他几步冲出了教室,站在她面前急促的对她说:“快看看快看看,一会不在你就准出事!是不是起疹子了?我带你去医务室。” 他拉起她的手飞快的去了医务室。 她的手有些冰凉冰凉的,但是很柔软。 这一次她什么也不说,乖巧又听话,任由他拉着一路飞跑。 医生提起她的衣领子看疹子的时候,他背过身去,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果然很厉害,水沾染到的地方都是红红的小疹子,医生开了吊瓶,要打针。 她小声嘟囔着:“真是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会过敏呢?你有超能力么?” “傻瓜,那么聪明,怎么会知道什么过敏什么不过敏呢!” 崔林涛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她的马尾辫,她的头发可真滑,像丝绸一般,那么粗一把,像是要把细细的脖子压弯一般。 赵南辞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低声辩解道:“春天的花一定要闻一闻,不闻怎么知道春天的味道。不能因为过敏,就处处把自己裹起来,像是个装在套子里的人。” 她的睫毛绒绒的,眉毛弯弯的,鼻梁高高的,因为常常在外面跑,皮肤晒的比之前黑了一些,透着健康的红润。 护士姐姐打针的时候,她将头撇向一边,将胳膊伸出去。 崔林涛站在她身后,笑着嘟囔道:“原来女侠也怕打针。” 她抬眼气鼓鼓的看着他道:“怎么,女侠不能怕么?” 收到这个眼神的崔林涛觉得有一种甜蜜从从舌尖一直慢慢的弥漫到整个心田。 可是起床闹铃就在那一刻大声的响起来,气鼓鼓的赵南辞顷刻间像是幻灯片一样一秒钟就虚化了。 他顺手按掉闹铃,没有立刻起身,慢慢的回忆梦里感受到那种全心全意的甜蜜。 人世间的事情可真是奇怪,刚分手的时候他盼着能在梦里能够见到她,可是一直都没有,十几年过去了,竟然一次也没有梦到。 她这样气势如虹的回来了,他的梦里终于也有了她的身影。 第11章 权力游戏 崔林涛把自己的项目依依不舍…… 洗漱吃早饭穿衣服,站在穿衣镜前刮胡子,他有些恍惚。 都说他空有一副皮囊,这是什么样子的皮囊呢? 头发也算浓密,三庭五眼都很标准,与现在电视上小鲜肉的帅不相干,眉宇之间有一股正气,是老式复古的好人长相。 眼下并不流行。 振兴房产的陈总他是见过的。 二十七八岁,踩着他老爹的肩膀,找了个稳重的职业经理人,房地产项目做得风生水起,是宁城公子哥里的翘楚。 他的眉眼和打扮恰好符合现下的流行审美,腰缠万贯,是很多宁城小姑娘的金主首选目标。 振兴房产这几年的房地产住宅项目百分之八十用的都是立创的□□,还有四五个小区一百多台梯的质保金没有收回来。 振兴是立创的战略合作伙伴,立创是振兴的优秀供应商。 振兴属于销售一科的客户,具体收款卡在那一步,他也不是太清楚。 陈文桥可是甲方,还是有议价权的甲方。 以业务为借口,就能时不时约赵南辞出去,就这一点,他就占尽先机了。 外婆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压低声音说道:“涛涛,小辞回来了,现在在哪上班?” 崔林涛吓了一跳,转头看原来是外婆。 “您老着急用洗手间么?” 谁知道外婆摆摆手,做了嘘的姿势小声道:“我是问小辞在哪里上班?年纪轻轻的,耳朵就这么不好使了。” 赵南辞带的保养品外婆收到了,她当年就很喜欢赵南辞,觉得她聪明,有主见。 “她现在跟我一个公司,从京城调任回来的。” 崔林涛觉得这事早晚都瞒不住,直接说开了也没有什么。 外婆虽然七十多岁了,背还笔直笔直的,眼睛看着也很有精神气,并不是很浑浊。 “回来好,回来就好了。我听小赵说你们之前的老总调走了,她调回来做老总么?” 外婆消息很是灵通。 崔林涛有些愕然,低声说道:“是的,可别让妈知道。” “涛涛呀,你听外婆一句话,要是还中意她,不要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你就大大方方的去追。人这一辈子,能遇到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不容易。 很多人一辈子都浑浑噩噩过了,一辈子跟不喜欢的人那是熬,那不是过日子。” 外婆握住崔林涛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 “我会看着办的。” “不是看着办,是要抓住机会,她刚回来,公司里肯定事事都不熟悉,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要暗暗的帮着她,别让她吃亏。”公司的事情外婆听赵天成说了很多。 崔林涛穿了一件白衬衣,穿了一套灰色的西服,才理过头发,显得整个人年轻了不少。 刚到工位上,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合同,周天鹏就过来了。 “崔林涛,你跟我来一下。” 崔林涛忙站起来跟着周天鹏去了他的办公室。 周天鹏客气的请崔林涛在茶几边上的小沙发上坐下,并亲自替崔林涛泡了一杯茶。 “小崔呀,你对你现在的工作有什么想法?” 四科的销售科长的位子一直空着。 在四科属他资历最老,签梯的台量也一直最多,而且业绩稳定,如果是公平选拔的话,科长的位子当然应该属于崔林涛的。 问题就是,在立创公平选拔的机会不是很多。 “销售员,当然是好好签梯,完成公司下达的销售指标。” 崔林涛没有激动,这么多年过去了,晋升的事情已经让他麻木了。 再者他对于升职兴趣不大,科长的约束多,压力大,并不适合他的性格。 周天鹏一看暗示没有用,再联想到平日里崔林涛行事风格,觉得这样谈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总经办的李娜离职了。 赵总不想外招,想从公司内部选拔一个业务出身的人进总经办。 各方面条件筛选过来,整个营业只有你最合适。 我推荐了你,你仔细考虑一下。” 周天鹏觉得赵南辞开出的这些条件,就是为崔林涛量身定做的,现在只要看崔林涛会不会点头了。 这种事情看破不能说破,要看懂领导的心思,把事情做到领导的心坎上,要做的浑然天成,滴水不漏。 有了这样本事,有没有业务能力一点也不重要,照样步步高升。 事情来的太突然,崔林涛还没有办法立刻消化这个消息。 去总经办的好处是天天可以见到赵南辞,她的一举一动他都是最先知道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件事的不利因素呢? 丢盔弃甲,多年来坚守的阵地一招放弃,就再也回不来了。 在崔林涛沉默的空挡周天鹏又开口了。 “销售四科的科长赵总已经有人选,任命这周就会下来。” 崔林涛又是一惊,他直视周天鹏问道:“是谁?” “人是从总部调任过来的。 叫林向佑,人很年轻,还不到三十岁,履历却精彩的不得了,大项目,标志性高端项目都做了几十个。 他在总部也是部长,按理说到分公司做总经理都绰绰有余。他却肯委屈做四科科长,看的是赵总的面子。” 周天鹏怕崔林涛不识时务,立刻向他透漏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 四科没有崔林涛的位子,想要好前程就去总经办。 “待遇呢?”崔林涛问道。 这是非走不可了,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着他点头的意思。 这年头出来干活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四科没有他的位置,去总经办也可以。 “这个你放心,我替你去跟老板谈,肯定比你现在好。” 周天鹏见崔林涛问待遇,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了。 崔林涛把自己的项目依依不舍的都交给了赵天成。 又花了一周的时间带着小赵把客户都见了一遍。 他去总经办报道的当天,林向佑正式来公司报道,接任销售四科科长职位。 消失了十几天的赵南辞终于一大早就出现在了总经理办公室。 林向佑跟崔林涛差不多高,小平头,眉毛很浓,单眼皮,高鼻梁,嘴唇微厚,穿了一件灰色的休闲西服,下面搭配九分牛仔裤,一双黑白相间的板鞋,走路很快,有朝气也有气势。 第一次见面是在赵南辞办公室门口。 崔林涛既然到了总经办,相应的工位也换了地方,就在赵南辞办公室门口左侧有两个单独的工位。 虽然不是单独的办公室,但左边是墙,右面是赵南辞的办公室,身后还是一扇大大的窗户,安静也舒适很多。 最要紧的是,坐在这里能看到整个大办公室的一切,谁来赵南辞办公室都要经过他。 林向佑的声音很冷淡,目光锐利,昂着头走路,有些目空一切的模样。 到了赵南辞办公室门口对着崔林涛说道:“我跟赵总约好了。” 崔林涛刚接手工作,还不是很熟悉流程,但他记得以前任何人要进总经理办公室,李娜都先要通报。 他起身道:“林科长你稍等片刻,我问一下赵总。” 林向佑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 崔林涛拨通了赵南辞的内线909,将事情说了一遍。 电话那边传来赵南辞的声音,她很爽快的答道:“请他进来吧!” 崔林涛放下电话,起身要替林向佑开门,林向佑手一挡冷冷的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只见林向佑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推开门径直走进去了,顺手将门关上了。 周天鹏说林向佑是立创最年轻的部长,他的履历很精彩,那样精彩怎么会来宁城? 他不懂,也不想知道太多。 赵南辞做销售带了很多徒弟,林向佑是其中的佼佼者,是她最得意的徒弟之一。 “林向佑向赵总报道!” 身后的门一关上,林向佑立刻露出了一副笑脸。 赵南辞起身迎过去,握住林向佑的手道:“欢迎来宁城,住的地方还和心意么?” “南辞姐心疼我,安排的住宿规格也太高了。” 林向佑的宿舍就是原来张总的三室一厅,不但离公司近,且房子装修豪华,家具一应俱全,打印机和一些常用的办公用品也都齐备,林向佑当然十分满意。 “原来张小强住的,我看租金也适合,就让人收拾了一下留给你了。来,坐下来慢慢说。” 商场如战场,林向佑跟着赵南辞打过许多硬仗,工作上很默契。 “宁城现在情况如何?” 林向佑也不说废话,迅速进入了正题。 赵南辞摇摇头道:“不太乐观,这几年因为张小强的强势和贪婪,立创在宁城的名声都臭了。问题的症结,看似在工程,其实还是在张小强。” “看起很难,但是公司派南辞姐来整顿,一切很快会走上正轨的。当初咱们去山城,局面比现在糟糕多了,山城营业部总公就给咱们留了两个人,还不是迅速扭转了局面。”林向佑信心满满。 赵南辞缓了缓,给林向佑沏了一杯茶。 “山城当时很糟糕。 但山城就像是一张白纸,所有人都是按照你我的标准去重新招聘的,他们从一开始适应的就是你我制定的模式。 所有人齐心协力奔向一个目标是容易的,所以可以很快扭转局面。 宁城不同,你看看宁城的规模,不算工厂,分公司就一千来号人,现在有偿保养三万多台。 关系到百万人的日常生活,电/梯可是特种设备,一旦有什么问题,就大问题。 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公司也不敢冒这个险。说句难听的话,稳定压倒一切。” 赵南辞把其中的利害关系摆到明处,就是害怕林向佑太有锐气。 做销售的,有锐气当然是好事情。 但宁城这个烂摊子,光有锐气只怕会适得其反。 第12章 赵南辞的手腕 车开出古玉路没有多久便…… “南辞姐,你一向看事情比我透彻。我一切都听你指挥,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林向佑立刻表态了。 “你先在四科委屈一下,等我稳住局面就把销售这摊子全部给你。 你现下要做的有三件事:第一快速拿到现在宁城所有的项目信息; 第二要在一到两个月摸清楚公司这个二十六销售员的情况,看看是否需要辞退部分人员; 第三全面拜访一遍宁城的经销商。 我一贯主张尽量不要轻易辞退任何人,而是要尽量能让这些人为你所用,激发他们的销售斗志,合理调整销售绩效。 要变,也要稳。这就是我的核心要求。” 赵南辞的这个方针是在林向佑到来之前就想的很明白了。 “南辞姐,你放心。” 林向佑把赵南辞的话都听进去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要先把整个销售的底细摸清楚再动手。 忽然到总经办,崔林涛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守着电话本发愣。 林向佑进去就把门关上了,谈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出来。 午饭周天鹏提早就预定了,就在公司的对面,说是给林向佑接风洗尘。 十个人的包间,赵南辞、周天鹏,崔林涛和三个科长。 菜已经点好,荤素搭配,卖相很好,酒水是从公司带来了的宁城老窖,一切都恰到好处。 众人落座,赵南辞先开口道:“周部长一向办事周到,我看管理部那一摊子事情也要归给你,才算人尽其才啊。” 周天鹏一听赵南辞这样说心里欢喜的很,他入立创比赵南辞早的多,是从销售员干起的。 但他做销售那会跟现在可不一样,那会电/梯是稀缺产品,供不应求,甲方恨不得把他当爷爷供着。 那个时候要买电/梯是要排号的,排个一年半载也不一定能轮得上。 很着急要电/梯的甲方,私下里偷偷找他,出万儿八千的愿意买一个号。 二十几年前国内是个什么生活水平,万元户都是超级有钱的人,他们卖一个号都能挣个七八千,给厂里的配号人分一两千,他还能落下五六千,一个月捞的油水够买一套房子了。 他还算有先见之明,捞到的钱买了两套大房子,全部都在中心城区,双学区,大户型,一套自己住,一套给老爹老娘。 前几年爹娘去世,把那一套老房子卖了,在二环换了一套大平层。 要是没有这两套房子,以他现在的本事,宁城的房子他是买不起的。 从那个时候走过来的销售怎么会有年轻人这股子拼搏劲,他其实销售技巧也不过关,就是因为资历老,一步步混到了销售部长。 但是销售任务越来越高,市场竞争压力越来越大,早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这个位子他坐着烫屁股。 外资带来的管理理念是没有人情味的,企业合资以后,有几次他都险些被裁员。 历任老总都把他当摆设,直接指挥四个科长,连他自己也常常有那种无用的危机感,不得已只得在琢磨人心上下功夫。 混到今天,他周天鹏也是步履维艰。 但是说到管理部那摊子事,他眼睛就放光了,那事他熟的不得了。 搞搞人事接待,搞搞公司活动,招些人事专员做做工资,按照领导意思搞搞绩效提成方案,那就名副其实了,再也不需要现在这样如坐针毡。 管理部的部长跟营业部长可是平级,工资待遇也不会少一分钱。 这条路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几个老总都喜欢美人,管理部这摊子事都喜欢交给美女去做,说不需要技术含量,他压根一点机会也没有。 “知我者赵总也!来来我先敬赵总一杯,先干为敬。” 周天鹏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他才不管赵南辞是不是玩笑话,老油条最大的本事就是脸皮厚。 这个时候林向佑将目光落在周天鹏的身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因为周天鹏在,饭吃的很热闹。 崔林涛坐在下首,像一个不存在的透明人一样,大家的热闹客套寒暄都与他无关。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赵南辞身上,发现整个午饭期间赵南辞没有动几下筷子,不知道是不饿还是饭菜不合胃口。 下午崔林涛一边整理销售月度报表一边等候赵南辞的吩咐,看着副总吴玉明和财务总监韩邵东挨个过来找赵南辞。 吴玉明先去,谈了快两个小时都没有出来,财务总监韩邵东来了几次都又折身回去了,脸色一次比一次阴沉。 崔林涛掐指一算,这个韩邵东在宁城分公司外派有两年半了,按照公司规定,财务是不允许在地方超过三年的。 所以韩邵东是要被调走么? 吴玉明出来的时候崔林涛看了一下表,还有二十分钟下班。 留给韩邵东的时间只有二十分钟。 韩邵东进去,门合上,谈话大约只持续了七八分钟,门打开了,韩邵东又出来了。 赵南辞可真厉害,这是崔林涛的感受,她总是有本事快刀斩乱麻。 以前韩邵东在分公司耀武扬威的,把所有业务部门的人刁难的死去活来,为了一点点报销,让人反反复复的填写报销单。 公司的人背后天天诅咒他,盼着他赶紧滚蛋。 张小强都要拢着他,人前人后给足了他脸面,反而对吴玉明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而赵南辞来以后一直视韩邵东为空气一般,这次领导层面的正式谈话,赵南辞只给了他八分钟。 也只有这一刻,崔林涛好奇起来,他特别想知道赵南辞在这八分钟里说了什么,让韩邵东变得垂头丧气。 正在这个时候,赵南辞已经拿着包出来了。 “崔林涛——”赵南辞见崔林涛在出神,低声叫了一句。 崔林涛连忙起身,带着车钥匙跟了上去。 赵南辞在门口等着崔林涛把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这一次她拉开前排的车门,坐在了崔林涛右手副驾驶的位子上。 “去哪?”崔林涛问。 “送我回家。” 赵南辞有点累,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车开出古玉路没有多久便进入了曙光路,路两旁的都是四季常青的高大绿植,郁郁葱葱的树木将城市的喧嚣隔绝在外。 路灯忽明忽暗,车窗半开着,车外的空气湿漉漉的夹杂着一些植被的青气和花香一阵阵的朝车内飘过来。 这个季节是宁城最好的季节,百花争艳,气候宜人,夏季的燥热还没有翻腾起来,大批的游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欣赏宁城之美。 赵南辞刚开始半仰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穿过宁城大学图书馆的时候,赵南辞忽然身子蜷缩起来。 “赵总,你不舒服么?”崔林涛问道。 “胃不舒服。” 赵南辞因为疼痛双手抱着腿,说话的声音很小也很慢,眼睛微微闭着。 崔林涛对这条路很熟悉,他将车拐到了艺术中心的停车场。 “我能不能给你把把脉?” 崔林涛替赵南辞解开安全带,让她整个人能放松一点。 赵南辞没有答话,而是将手伸过去了。 崔林涛微微一愣,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谁知道赵南辞这样痛快。 他将手搭在赵南辞的手腕上,心微微一颤。 她的手腕不算很纤细,因为皮肤白皙,青筋若隐若现的,赵南辞的寸关尺三部脉皆有力。 “没有什么大碍,你这两天是不是吃了凉性的东西?” “我不懂什么是凉性的东西,是指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么?” 赵南辞很难受,但说话调理很清晰。 “不是。譬如螃蟹、田螺、牡蛎、蚌肉等都是大寒的食物。你把腿伸直一点点,我给止痛。” 座椅的角度调整后赵南辞将腿伸平一些,看着崔林涛道:“我昨晚吃了螃蟹。” “螃蟹大寒,晚上吃容易伤胃。我给你按揉足三里,如果对症会很痛,你忍一忍。” 崔林涛的手法很娴熟,一下就按住的穴位,赵南辞不由自主的哎呦了一声,真的很痛,一种无法形容刺痛。 好像按在穴位上的不是崔林涛的手,而是一枚钢钉。 “会有点痛,你忍一忍,很快会好的。” 崔林涛手上的力道小了很多,在腿上的穴位用力。 大约揉了两分多钟,赵南辞的脸色缓过来了,她的手抓住了崔林涛的手腕。 “我好多了,我想下车走走。” 说完也不能崔林涛回应就径直下了车,朝着灯火通明的艺术中心走过去了。 今天的赵南辞穿了一件淡裸粉色的休闲西服,下面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脚上穿的是小白鞋,头发垂肩,背影在夜色里忽然温柔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夜的柔和,让她的身上少了白日的那种杀伐气势。 他喜欢这个姿态的赵南辞,而不是白天洞悉一切的赵总,这样让他觉得亲近而容易接近。 她并没有走远,立在艺术中心的花坛边上,剪影娴静秀美。 今晚没有演出,可是面对花坛的那间演播厅仍旧亮着灯,里面有人在吹箫。 虽然隔得远,箫声还是飘过来。 那声音动听婉转,深情又哀怨,是《女儿情》。 他下意识的下了车,缓缓走了过去,立在她身边将这首洞箫曲一起听完。 第13章 不由自主 饭菜碗筷都已经摆好了,八宝…… 箫声停了,余音袅袅,赵南辞忽然抬起头看着崔林涛。 她的眼睛闪亮闪亮,像黑夜里的星星。 呜呜咽咽的箫声里时光倒流,好像回到了属于他们曾经的时光。 赵南辞的神情柔和起来,轻声的说道:“我有点饿了。” 崔林涛也笑了,这说明刚才的穴位治疗很有效,她的胃不疼了,所以才会感到饿了。 如果外公还在,知道他学了中医,是不是会倍感欣慰? “你想吃点什么?我带你去。” 崔林涛替赵南辞开了车门,顺手帮她把安全带系上,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皂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口有点热。 “我想喝你外婆煮的粥,” 赵南辞将座位调直,微微侧身看了一眼崔林涛。 “去家里不容易,家又小又破,转不开身,喝外婆牌粥容易,不过要赵总等一会,去一趟菜市场。” 车缓缓开出艺术团的停车场,沿着曙光路一直向前。 “你来煮?” “信不过我?” “公司预算可不含大厨的费用,你可是白劳动,崔助理想好。” “还是资本家算的清,这顿不是公事,作为老同学请你,赵总赏光么?” “好。” 崔林涛笑了,赵南辞真是当领导当习惯了,说话嗯、好,惜字如金,带着上位者的傲慢。 当然,也不一定是领导的傲慢,她这个人,上学的时候就很傲慢了。 赵南辞不喜欢吹空调,所以车窗半开,春天的风从远处的山涧吹过来,温柔拂面,微有凉意。 赵南辞心想原来崔林涛不但得了外公的真传,还学会了外婆的手艺。 从小到大她对吃饭就没有多少兴趣,不过是维持生存和营养,想到崔林涛要做饭,她忽然有点点期待。 小的时候家里穷,父母都忙得不可开交,家里的饭菜都是凑合,茄子豆角乱煮一锅,从来也不调味,盐巴一撒万事大吉。 上桌永远只有一个菜,味道? 压根也谈不上味道不味道,只是糊口。 所以在学校里吃一个馒头加红豆腐都觉得挺香,饼子加鸡蛋就很满足了。 做销售的,工作以后应酬很多,收入越来越高,山珍海味都吃遍,也没有特别的食物记忆。 唯一叫她怀念的还是崔林涛外婆做的家常菜。 每当她胃疼的时候,就会想起高三暑假吃的那些家常饭。 她在观音堂做家教,每天中午去崔林涛外婆家蹭饭. 饭菜不多,都很精致,小碗的米饭,小碗的粥,小蝶的菜…… 她的味觉和食欲就是在观音堂的巷子里苏醒的。 车走的很平稳,开车的人不急不躁。 时间还算早,菜市场人不是很多,停车也是出奇的顺利。 “这是老菜市场,人又多又乱,里面湿哒哒的,你在车上等我。” 崔林涛觉得赵南辞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去逛这样老式的菜市场。 “嗯。”赵南辞对于菜市场没有任何兴趣。 今天是周五,崔林涛穿了一条灰黑色的休闲裤,上身搭了一件白色的休闲外套,肩宽腿长,走路四平八稳的,不一会就消失在菜市场的人群里。 真好,她赵南辞的初恋没有脑满肠肥,变得油腻不可直视,让她的青春时光一起跟着黯然失色。 崔林涛回来的时候,采购了满满两大兜子,他将菜和各种杂粮放到后备箱。 然后轻手轻脚的上了车,看着熟睡的赵南辞,将车窗缓缓关上,驶出停车场,直奔三桥的绿城而去。 赵南辞醒来一看,车已经快到小区门口了。 “我睡了多久?” 赵南辞问崔林涛。 “不到半个小时。”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赵南辞的家在哪,崔林涛记得清清楚楚。 车在车库停好,提上东西坐电梯到了客梯。 赵南辞这才发现崔林涛买了那么多的东西,甚至不用她介绍,他就准确找到了厨房的位置,将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到适合的地方。 “我做饭,你上去休息吧,等会好了叫你下来。” “好。” 这不是那个时候的崔林涛了,那个时候的崔林涛无忧无虑。 校服里永远是干净整齐的白衬衣,头发永远清清爽爽的。 他无需说话,往篮球场上一站就是一道风景。 他的眼睛里永远含着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现在的他常常沉默,眉宇之间多了一丝忧郁。 到了菜市场步履如风,七拐八绕就消失在人群里。 到了家里,迫不及待的钻进厨房,系上围裙,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叮叮当当。 他的身上有了更多的烟火气。 赵南辞没有坐电梯,踩着台阶哒哒哒上了二楼。 进了房间将外衣脱了换上一件天蓝色的休闲上衣和一条灰色的运动裤,将头发随意挽了一个丸子。 三十多岁的女人,再打扮也不会比十八九岁的女孩娇艳。 她从不做无谓的事情,更不是靠脸混社会的人。 在男人主导的商业王国杀出一条血路,她人生的立足点早就不一样了。 小菜都是容易的,只有熬粥不能着急。 熬粥的空闲,崔林涛把买来的东西一件件收拾好放到冰箱里。 冰箱其实是空的,只放了两包牛奶,厨房的厨具虽然齐全,但是全部没有用过。 这个房子客厅很大,家具颜色有些暗,样子都很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好像说话都会有回音,没有一丝丝人气。 从风水上讲,大屋必凶,赵南辞一个人住这个别墅,也不开火,是不太好的,对身体健康不利。 好在这个小区的位置很好,在市中心,属于人气鼎盛的地方,赵南辞又刚刚入住,影响不大。 崔林涛上楼去的时候赵南辞站在落地窗前正在讲电话,她的声音颇为冷淡。 从这个位置刚好可以俯瞰宁城的江景,江上灯火璀璨,像是一条蜿蜒的长龙。 “周部,这个事情先不急。 我上周去见过各个大客户的宁城负责人,无非就是要把工程质量搞上去而已,吴总这边会去处理的。 真的有处理不了的,我事情到了我这边我自然会去处理。 嗯,嗯,对,就这样办。 其他的明天到公司再谈。” 赵南辞挂了电话转头看见崔林涛。 “饭好了?” 赵南辞的语气变得十分温和。 “嗯,是不是饿坏了?”崔林涛问道。 赵南辞跟着崔林涛下了二楼。 “这会闻到饭香,我真的很饿。” 饭菜碗筷都已经摆好了,八宝菜、肉沫冬瓜、萝卜干三小蝶菜,两碗青菜粥,分量都不多,摆盘却很讲究,赏心悦目。 “怕你饿着,又是晚上,所以就做的清淡了一些。” 崔林涛替赵南辞把凳子拉开,让赵南辞坐下。 “你也坐。” 赵南辞看着崔林涛说道。 崔林涛在赵南辞对面坐下来,把勺递到白玉京手里。 轻声的说道:“尝尝合不合和你胃口,跟我外婆是不是差很多。” 他是标准的男中音,清澈浑厚,字正腔圆,就算是声音小也能让人听的清清楚楚。 十几年过去了,声音里平添了几分稳重,说话不紧不慢,让人十分惬意。 贴心的话飞入赵南辞的耳中,滋润着她的五脏六腑,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她抬头看崔林涛。 家里装的偏橘色暖光灯,灯下的崔林涛五官分明,轮廓清晰,下颌骨曲线明显,低头吃粥的样子都很从容。 这种平静的气场让赵南辞感到无比的舒服,能平衡她风风火火的锐气。 “粥味道很不错,米能熬得这么香,这么粘稠,实在难得,小菜也都爽口。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赵南辞问道。 少年的崔林涛家境优渥,学习成绩又好,衣食住行家里人都替他包办的妥妥当当的,怎么会做饭呢! 那是赵南辞最苦的日子。 要不是因为她成绩太好,学校一直减免她的学杂费,她连学都上不成。 放学以后还要做饭洗衣服做家务。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她依然牢牢霸占了年级第一的位置。 她比谁都更加明白,学习是她摆脱困境的唯一出路。 “我爸去世以后,自然而然就学会了。觅食是动物生存的基本技能,换到人身上就是做饭,不过用心而已。” 他爸爸是猝死的,到底也没有查出具体的原因。 事情也过去十几年了,崔林涛已经看得很淡了,提起这件事并不像他妈那样激动。 “对不起。” 粥已经见底了,赵南辞肚子也觉得舒服了很多。 这粥的味道跟当年观音堂的美好记忆重合在一起,眼前的崔林涛和少年的崔林涛来回交替。 这声对不起,是为她的年少轻狂,为她的决绝狠厉。 从一贫如洗走到今天,她不后悔,只是当初不该做的那么残酷。 从记事起她就没有过过好日子。 没有那股锐不可当的气势,没有强烈摆脱穷苦的欲望,她很难在商场中杀出一条血路,走到今天的位置。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还是会一个人北上闯荡。 只有这条路才是通过彼岸自救的路,她不允许自己深陷贫苦终日哀怨,更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让自己的心悬在半空无处安放。 赵南辞的妈妈是很传统的女人,自己当然是没有什么本事,从结婚开始就把自己的人生希望绑到了老公身上,一辈子埋怨吵架,寄希望于赵爸的飞黄腾达,见赵爸无望,又把希望转到她哥哥赵南方身上去了。 赵南辞是跟她妈妈完全不一样的人。 她已经习惯掌控一切,主宰自己的人生。 世间的财富权势,只有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她才觉得安心。 “没有人能左右自己的生死,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跟着外公学中医,这个心结就渐渐解开了,做医生的医得了病,医不了命。 人的命,那是老天爷的事情,所以这事也没有什么不能谈的。 你还记得你给我讲过的那个阿拉伯故事么?” 崔林涛赧然一笑,平静的谈论起父亲的事情。 “记得。” 提起崔林涛的爸爸,本来以为两人都会尴尬沉默,没有想到崔林涛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那是一个半童话的小说,是赵南辞的叔叔从新疆带回来的,厚厚的一大本。 里面有个小故事,讲的是一个阿拉伯的小子误入海底国度,发现那里的人在欢天喜地的开宴会,庆祝女主父亲的死亡,男主人公询问缘由,海底国度的人说人来到世上本就是来历劫的,死亡是结束了历劫,重回天国,是值得庆祝的大好事。 他与赵南辞做同桌的时候,赵南辞曾经绘声绘色的给他讲了这个故事,他记忆深刻。 “那会国家政策变了,公司经营举步维艰,欠了很多外债。 每到月初就要四处筹钱给人发工资,我爸他一辈子好强,也不在家里人面前表现出来。 每年医院体检也都好好的,并没有什么大毛病,谁能想到会忽然去世呢? 所以命运这事情还是有的,命运既然如此,对于我爸他本人来说也许是解脱。 因为他忽然离开,公司破产,我妈没有了依靠,家里没有了经济支柱。 庆祝也罢,悲伤也罢,都是留下人的事情。 都十几年了,应该要心平气和的去面对。” 这是崔林涛的真心话。 也是他对于赵南辞的宽慰,他懂她那句对不起。 不是为现在,而是为曾经。 以前心里多少是有怨恨的,他在人生的低谷,她却决绝的与他分开了,连头都不回。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竟然觉得理解她。 少年时,他自己也只是一个随风而倒的幼苗,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有办法担负,怎么有能力将赵南辞拉出泥潭呢? 她若是没有那份果决,他们二人的那份情愫就一定能维持到现在么? 人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变化,人生没有办法踏入同一条河流。 前几天他还不住的告诫自己,不要痴心妄想。 赵南辞如今可是富甲一方的大老板,而他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底层普通人。 封建社会男耕女织几千年,改革开放才几年,这个社会是有刻板的规则的,抬头嫁女,低头娶媳,女的找比自己强的,世人觉得这是本事,男人找比自己强的那就是吃软饭。 女子慕强,都喜欢找比自己强大的,找能让自己仰望的。 鲜少有女人肯向下兼容,这种属性是刻在骨子里,刻在历史长河里的。 普通人逆着人流走都觉得压力很大,以一人之力对抗社会规则,那需要怎样的勇气? 如今与赵南辞社会财富和地位都是悬殊的。 他跟自己说要跟赵南辞保持距离,不要忘记她曾经的决绝。 可是行为上他却迫不及待的跟周姑娘划清界线。 想到上班能见到赵南辞他的步伐都轻盈起来。 周天鹏要他做总助的时候,理智尚存,所以他犹豫,心却已经迫不及待的要靠近赵南辞了。 他的心里有两个念头,一个念头拼命的想要靠近赵南辞,了解现在的她,跟她亲近,排除万难再续前缘。 另外一个念头时刻都在告诫自己,远离她,冷淡她,不要掺和她的事情,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只要见到她,面对她,他就失控了,所有行为都不受自己控制,一切都源于本能。 就算她惜字如金,冷淡又疏离,只要她还让他以总经理助理的身份待在她身边,他的心就活了。 “你这份通透,最是难得。外婆和阿姨身体都还好么?” 心硬如铁的赵南辞其实也是有愧疚的,为了学业前程,她毅然决定分手,一个人背上行囊,北上求学。 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崔林涛的家里发生了巨变,在那样时刻离开,落在旁人眼里就是落井下石。 等到知道那些事情已经是两年以后了,时过境迁,她有了新男朋友,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不能回头看,一路向前。 那个时候她想,他恨也罢,怨恨也罢,时间会抚平伤口。 她消失的彻底才是对他们曾经的情谊最好的告慰。 青春年少,哪里知道前路艰辛。 崔林涛的这种平静释然让她那一丝丝不为人察觉的愧疚也消失了。 “身体都挺好的,外婆让我谢谢你,这么多年还记得她。” 崔林涛也已经吃完了,起身收拾碗筷。 “厨房有洗碗机。” 赵南辞没有动手,而是指了指厨房方向。 崔林涛笑了笑没有接话,端着碗筷进了厨房。 他记得少年的赵南辞说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洗碗,将来她有钱了要买一个洗碗机器人。 她果真装了洗碗机。 收拾厨房的时候,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 雨水拍打在玻璃窗上滴滴答答的,雨水顺着排水沟汇集到了小花园里。 花园里的花草都打理的很好,像是刚刚修剪过。 赵南辞穿着蓝色的居家服,皮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头发垂下来,素着一张脸,显得清秀而温和。 她依在厨房门口说道:“外面下雨了,打车也不是很方便。不如你今晚就住这里,客房里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就是没有男士换洗的衣服。” 崔林涛背对着赵南辞,拿着抹布的手明显的停顿下来。 不回去这件事让他很犹豫,他想留下,但是他觉得自己不该也不能留下。 “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赵南辞笑了,眉眼弯弯的。 崔林涛没有再矫情,窗外的雨确实特别大,从这里回外婆的老房子确实太远了,坐公交没有直达车,打车也不容易,留下来吧。 谁知道门铃响了。 已经这个点了,谁回来拜访? 第14章 我爱赵南辞 赵南辞去开门,液晶屏里看…… 赵南辞去开门,液晶屏里看到的是林翘,浑身湿透了,头发也乱糟糟的,样子十分狼狈。 门开了,林翘走进来,身穿了一件米色的长裙,因为湿透了紧紧的裹在身上,显得凹凸有致。 只是额头上青了一块,手臂上还有一道血印子。 雨水顺着她的裙边洒的一地都是。 “这是怎么了?” 赵南辞问道。 林翘从小就生的漂亮,一双桃花眼,翘翘的鼻梁,花瓣似的嘴唇,肤白如雪,发黑如墨。 说什么美而不自知都是鬼扯的。 林翘从小就知道自己长的漂亮,美貌有多大魔力,她比谁都清楚。 所以林翘只要出门一定是精心打扮过的,她不允许自己狼狈的出现在任何人面前,包括赵南辞。 今天这样一定是出大事了。 “何佳伟这个王八蛋,他竟然敢对我动手,我要跟他离婚!” 林翘一进门就摊在地上了,哭哭啼啼的,骤然抬头看到围着围裙的崔林涛就愣住了。 “崔林涛,你怎么在这?” 林翘红着眼睛,强撑着起身在门前的柜子里随便找了一件衣服将自己裹上,想要借此来掩饰自己的狼狈。 “我不能在这里么,你是赵南辞的同学,我也是呀!” 崔林涛从浴室里拿了干净的毛巾来递给林翘。 林翘稍微擦了擦头发,就拉着赵南辞上楼了。 她冲了个热水澡,换上了赵南辞的衣服,重新梳洗一番,用隔离将额头胳膊上的伤痕遮住了。 半依在赵南辞的床上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他现在是我的助理。你是怎么回事?” 赵南辞说的很坦然,她让崔林涛到总经办,当然是为了给林向佑腾地方。 崔林涛资历这么老,他在四科,林向佑的威信就会大打折扣,根本无法快速开展工作。 林向佑受阻,她对于宁城的整体战略规划就无法推进,所以她必须悄无声息的做好铺垫。 崔林涛的业绩虽然也不错,但他本性并不适合做销售管理。 他为人太过温和,他本性太过善良,绝不会搞人,根本也不知道如何搞人。 “我要先听你的事,怎么就成了你的助理了?提拔够快的呀!就算助理,也不见得要住到赵总家里来吧?白天奉献文武艺,晚上还要陪吃陪喝□□呀,怎么你开的工资里含了这份钱了么?资本家要榨干人家所有的剩余价值么?” 林翘的声音轻柔婉转,说话的语速控制的极好,不快也不拖沓,尾音总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又多了几分慵懒和绵柔,一开口就能把人的心拽住,她的容貌也够漂亮,一举一动都很妩媚,天生就是吃男人饭的女人。 长的漂亮的女人很容易没有朋友。 寻常女人站在她身边所有的风头都被抢完了,只要她一出现,很容易将男人的目光都抢过去,所有殷勤都给了她林翘,自尊心受挫不说,嫉妒被勾引出来,无法约束。 但是林翘是有朋友的,她唯一的好朋友就是赵南辞。 所以她对赵南辞的事情格外好奇。 “留就留了,要什么原因。” 赵南辞做事从来不屑于对任何人解释,更不会因为林翘的这些话感到不好意思。 上学那会就是这样,我行我素,眼里心里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和看法,这多年一直没有怎么变。 “好好,南辞姐姐,算林翘我求你行了,我好奇的快死了。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怎么样?” 林翘在赵南辞这里碰了钉子,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娇滴滴软绵绵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整个人像无骨的蛇一样坠在赵南辞胳膊上。 这种示弱撒娇,赵南辞这种坚毅的人无法抵抗。 赵南辞把林翘推开坐直道:“宁城是个烂摊子,我来的时候立军令状。” “这我懂,你来是搞事业的。” “商场如战场,不过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想要快速打开局面,当然要有得力又信得过的人。 上一任在宁城经营了好几年,根基深厚,所有重要的职位早已经有任命了,我初来乍到,没有合适的理由我也不能轻易去动。 崔林涛所在的四科没有科长,对我来讲就是最好的突破口,但是崔林涛在公司也快十年了,他在四科,新人来了没有办法开展工作。” 林翘没有在职场待过的,根本无法体会职场的复杂,不知道老员工意味着什么,赵南辞可是老总呀,不应该是一呼百应,横扫千军么? 再说了崔林涛不就是一个营业员么? 赵南辞带过来的人,还要忌惮他? 但这些是不能细问的,一问就显得自己无知,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显得愚蠢,绝不可以在赵南辞这里愚蠢。 “那什么人跟你来?” 林翘饶有兴趣的接着问。 “他是我徒弟,按照他的资历,到小点的分公司做总都可以。为了义气过来帮我,做科长已经委屈之极了,当然要替他把路铺平了。” 这事情赵南辞也不介意给林翘说一说。 “这么厉害,男的女的?”林翘来了精神。 “男的。” “帅不帅?” 赵南辞无奈道:“他才二十九,在大众的审美里,应该算是帅的? 我跟他一直是工作上的关系,没有心思从容貌上去考量一个人。” “改天我要认识认识,看看帅不帅,够不够资格做你的入幕之宾。”林翘有了无限遐想。 “可以介绍你认识,只要你能安抚好何佳伟。今天是因为什么?” 赵南辞看了看林翘的胳膊,也有一块青。 谁知道林翘小嘴一撇,泪眼汪汪的道:“这个王八蛋,今天又在网上跟人卿卿我我聊天,还给人发十万多的红包,被我抓住了,骂了他几句,他就恼羞成怒,动手打了我。” 林翘讲的不是实话。 赵南辞没有说破,任凭林翘倾诉。 她其实也只见过何佳伟两次,一次是林翘结婚的时候,一次是她这套别墅装修。 结婚的时候何佳伟微微有些胖,单眼皮,眼睛小而聚光。 看着就挺精明的样子,只是匆匆打了照面,没有什么交流。 后来装修的时候再见,已经变得圆乎乎了,挺着老大的肚子,对赵南辞殷勤的不得了,一口一个赵总,办事也算可靠。 张口闭口就是我不缺钱,我就是找个事儿做,省的无聊。 后来他背着林翘,私下悄悄的加了赵南辞的微信,赵南辞没有通过,也没有跟林翘提过这事。 等到林翘哭的差不多了,赵南辞这才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办?” 林翘擦干眼泪,仰起头撇撇嘴道:“借这个机会要他补偿我二百万。难道为了这点小事,我真的跟他离婚么? 孩子都生了,我如今也不是二十多的小姑娘了,再漂亮,也不水灵了。 离婚以后能找什么样子的?不能便宜了那个狐狸精。” “上个月你还跟我说,看见他就烦的不得了。” “我是烦的不得了,再烦还要靠他吃饭。 他给别人乱花钱,我就是气不过。 他的人可以出去乱搞,他的钱每一分都是我和孩子的。 南辞,你这样事业型的女人是不是特别看不上我这样的寄生虫?” 林翘顷刻间就换了一副笑脸,靠在赵南辞的肩膀上问道。 林翘二十三岁嫁给何佳伟。 何佳伟追林翘的时候可是花了很多的心思,送花,送包,送表,送游戏装备,送车……殷勤备至,随叫随到,任劳任怨,该有的浪漫一点都不少的。 为了跟林翘结婚,也跟家里人闹了半年,态度坚决的不得了。 可是娶回去以后,也未见得怎么珍惜,头几年还好,老老实实的,孩子三岁以后鸡飞狗跳的。 这些事林翘也跟赵南辞陆陆续续说过一些。 “说句实在话,咱们中国人,谁有看得上谁呢? 几千年前都已经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大家面上相互恭维着,心里其实也都相互很不服气,处处攀比着。 我们是朋友,我凭什么看不起你? 食物链上缺了哪一环节都不行,天道给万事万物的活路。 我凭脑子吃饭,你凭容貌讨生活,资本都是老天爷给的,都不算容易,都没有违法犯罪,谁也不比谁高贵。” 赵南辞跟林翘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表现出优越感来,她也不在乎所有人男的在她面前对林翘大献殷勤,她对这些都淡淡的,有着不和年龄的疏离。 有人会觉得赵南辞冷漠,林翘却最爱这一点。 “什么话到你这里就清新脱俗了,连天道都给我让路了。” 林翘听了这话别提心里多舒服了,旁人说她是捞女,说她拜金,说她是寄生虫,说她绿茶狐狸精,背后的辱骂轻视她都知道,她这一路走来付出的心理成本高的很。 这世上有路,但没有一条路是不费力气就可以走通的。 “谁能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带团队做管理越久,看人就越宽容,世上无完人,人人都有缺点。” 林翘愿意听,赵南辞也愿意说给她听。 她们两个小学就在一个班,初中又分到了一个班,高中虽然不在一个班,林翘却天天缠着她,几十年情谊纠缠,比亲人的情分还深厚几分。 第15章 赵南辞是我的安全感 “林翘,什么成功…… 林翘爱听这个,她仰着下巴眨巴着眼睛,温柔的说道:“我高中毕业之后上了个野鸡大学,压根就没有去工作过,我要借你的眼睛看看这世界,你就好好给我科普科普。” “做员工可以勇冠三军,做领导便要中庸,这是老祖宗的智慧。 《西游记》是这个道理讲的最明白的书。 成功学泛滥的时代,大家都把有能力、会做事看得很重要。 其实做事永远是最简单的一个环节。 会做人的人,才能做大事;不会做人的人,一辈子只能做小事。 这是我小时候很鄙视的道理,所以我的路走的比别人都艰辛。 小时候读过很多书,听过许多道理,都不当一回事,只有吃过很多亏,得到很多教训,才能把道理想明白了。 一个人能力再强,再有本事,他能完成的事情也非常有限,想要成就大事,就必须透过很多人。 让很多人都去做你想要他们做的事情,西方叫管理学,在咱们国家叫会做人,叫道。 世上无完人,普通人都有不足,寄希望下属是个全能的人,只会增加自己的焦虑;世上也没有完美的事,过程曲折,结果是好的,就是完满。 容人之量,难得糊涂,识人用人这都是通往高处的必修课。 世上没有无用之人,只有不会用人之长的领导。”赵南辞娓娓道来。 精明如林翘,怎么听不懂呢?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世道艰难,各有各的苦,谁比谁更高贵。 她一直紧紧的抓住赵南辞,就是因为她知道赵南辞是强者,有她,她林翘就有安全感。 “以你的专业眼光来看,崔林涛这个人如何?” 林翘隐约觉得赵南辞对崔林涛还是有好感的,不然她不会带他来这个别墅。 所以灵光一闪之间,她想到了这个促狭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 “普世价值他就是个失败者,是loser,你怎么看他?” 崔林涛收拾好了厨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在沙发上等二人下来。 谁知道这两个人上楼换衣服,一去快半个小时了,还不下来。 看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越晚越难打车了。 不得已他慢慢的上楼来,正巧听到林翘的这段问话,便停住了脚步。 “林翘,什么成功,什么是失败呢?”赵南辞问道。 “社会是有普世价值的,在咱们这个社会里,有钱有势就是成功,反之就是失败者。” 林翘理直气壮,每个人或许有自己的标准,但是整个社会也有社会的评价体系。 这个社会信奉的就是这一套,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到底有没有吃苦没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成为人上人。 “那我又算哪一类?”赵南辞问道。 赵南辞不能否认这一套,但她并不认同。 人生在世努力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运气。 逆势而为的人,不管多么努力,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咱们两个小时候家里都特别穷,但却全然不同。你在学校永远有光环,学生时代能获得的光环殊荣,你一个不少。老天爷给你了好脑子,让你事业几乎都是坦途,你才不到三十五,你自己挣的钱是普通人几辈子都挣不到的。如果你都不算成功者,这个社会也没有多少成功人士了。” 林翘知道自己是菟丝花,所有菟丝花都爱慕强者,赵南辞就是这样的强者。 富二代当然令人向往,白手起家的强者更是叫人由衷钦佩。 赵南辞笑着说道:“人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 “正说话呢,你闲扯到哪去了,就问你觉得崔林涛这个人怎么样?” 林翘问,当然是因为关心,不想让赵南辞含糊过去。 她没有上大学,高中毕业以后混了一个野鸡文凭,就着急钓金龟婿了。 没有资本追求真爱不代表她林翘没有动过真情。 青春年少她喜欢的也是崔林涛。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那个时候的崔林涛那么出类拔萃,家境富裕,长相出出众,性格温和,衬的学校里其他男生都灰头土脸的。 学校里暗恋他的女生不计其数,不多她林翘这一个。 她跟赵南辞关系那么好,崔林涛满心满眼只有一个赵南辞,少年情愫就算没有表白,她也知道自己是多余的那一个。 两人公开没有多久,她在自怨自艾中,赵南辞一声不吭的把崔林涛踹了。 有一段时间,她也曾经全心全意的待崔林涛好。 他也是天子之骄,家里那么富有,上宁城最好的大学,未来无限光明。 而林翘有美貌,她跟崔林涛不就是郎才女貌么? 崔林涛伤心欲绝的,她可是雪中送炭,温柔缱眷加一颗滚烫的真心,总能暖热了崔林涛。 还没有来得及表白,一切都化为泡影了。 崔林涛家破产了,为了偿还债务,房子也被法院查封拍卖了。 一家人挤到他外婆的老楼里,一屁股外债,境况还不如她林翘了。 一夜之间他从也富二代沦落为大学都上不成的穷光蛋了。 没有了财产,没有了光明的未来,只有一张脸的崔林涛在林翘心里一文不值。 她是菟丝花呀,只能攀附大树的菟丝花,靠她自己走正路是没有办法搞到很多钱的。 因为喜欢去跟另外一个人去分担残破的人生,她想都不要想。 贫贱夫妻百事哀,她已经从父母身上看的清清楚楚。 没钱人的生活就是鸡飞狗跳,柴米油盐件件都是吵架的原因,贫困让两人经常口出恶言相互埋怨,甚至为了一个暖水瓶打架打半天。 她很少穿新衣服,有时候过年才会买一件,床头箱子里永远都是不合身的旧衣服。 鞋永远买大两码,回家用针缝住鞋子脚后跟,不然走一步掉一下。 为了省一块钱不坐公交,走到腿抽筋。 为了省钱永远下午去菜市场,捡烂菜叶子回去吃。 为了弄钱她还去捡破烂,知道哪个垃圾坑里常扔好东西。 路上看到锈迹斑斑就赶紧从书包里拿出铁钩子去扒,废铜烂铁都值钱…… 就是现在她还常常做梦回到小学,穿着一身不知道哪里来的男士旧衣服,衣服太大将她盖住,站在教室的门口,低着头,扣着脏兮兮的手指头泪眼汪汪的。 班主任将讲桌上的书摔摔打打,冷眼言语的说:“就这么点学费,一直拖到现在,要是这周还交不上,你就别来了。”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班主任的眼神像是世上最锋利的刀,杀的她体无完肤。 所有人都在嘲笑她,看不起她,她坠在淤泥里永世无法翻身了。 她的噩梦永远与那段岁月有关,后来她嫁给何佳伟有钱了以后还是会做同样的梦。 容貌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要摆脱这样的生活,不够聪明的她只能守住这个资本。 一身外债的崔林涛,瞬间没有了任何光环。 她不是恋爱比天大的女孩子,吃过太多的苦,遭受了无数的歧视,饿过很多次肚子,在夹缝里长大的她怎么会奋不顾身的奔赴下一个沼泽? 机缘巧合她认识了何佳伟。 何佳伟长的傻兮兮的,圆咕隆咚,跟帅从来都不沾边,一切都不符合林翘的审美。 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有钱,钱可以掩盖一切缺点。 当时她并没有把何佳伟当做终极目标,只是吊着而已。 什么道德不道德,人生都不能温饱,不配谈羞耻。 如果能找个有钱又帅的,何乐而不为呢? 接近和疏远崔林涛都是悄无声息。 她虽然学习不怎么样,做人却足够玲珑,察言观色都是一流的。 她曾经暗暗的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抛出心意,保留了最后的体面。 “古人说,男怕入错行,他只是入错了行。如果他选择了文艺类的专业,今日定然是另外一番光景了。他的声音条件那么好,歌声那么动人,唱现场在我心里现在的男歌星没有几个比得上他。 也或者不用唱歌,做一个播音员,坐在麦克风前,也会粉丝万千。 生活的历练让他变得更加沉稳,让他的情绪更加稳定,内心更加强大,不会轻易被外物左右,便是没有物质光环的加成,也一样是一块璞玉。” 赵南辞很善于用人,更善于夸人,她这一番话道尽了崔林涛不被世人瞩目的优点。 穿着连衣裙裹着披肩的林翘几乎要跳起来了,眼睛瞪的大大的大叫道:“我的老天爷呀,就他还美玉,就他还没有一个男歌星能比的上,要不要这么夸张!除了长得帅,他现在那一点配的上你这些话。你就算偏心他,是不是也偏心的太狠了。” 林翘很实际,长的帅呀,会唱歌,会跳舞,会画画,有品位统统都是狗屁,不能挣钱就一文不值。 温饱没有解决,没有资格谈审美。 少年时代噩梦虽然走远了,但没有完全消失。 屋外雷声阵阵,崔林涛站在楼梯中间也觉得被天雷霹中了,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林翘说什么,赵南辞再说什么,他全部都听不到了。 他是被生活快要压垮的中年男人,高中毕业到现在十五六年了。 他的人生境遇从山顶跌倒了谷底。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全部看尽。 谋生的艰难,生活的琐碎,岁月的无情,穷人的无奈和辛酸他也都咽下去了。 再也没有人对他怀有期待,心疼他的母亲都怕以后又老又穷被社会抛弃,以前的同学说到他只会唏嘘。 他是邻居眼里的反面教材,是亲戚朋友眼里的可怜人,前几年大家都当他们一家是瘟疫,躲得远远的,生怕他开口去借钱,或者沾染了他的晦气。 唯有赵南辞说他是玉呀! 说他在她心里比男明星还耀眼。 良久之后,他默默的转身下了楼梯。 “我不是夸张,不过是以另外一种眼光来看人而已。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有自己千里马的一面,只是命运、机遇未必会给所有人机会。 作为命运的宠儿,我不能有事没事秀优越感,更不能转身就去踩那些曾经跟我一样出身不好的人。 如果比智商,除了少数天才,大部分成年人都差不太多。 但人的机遇和命运却千差万别,这是社会残酷的一面。 年轻的时候,我想做千里马,渴望遇到属于我的伯乐,一飞冲天。 幸运的是我也遇到了,跟着卢总裁一路走到今天。 卢总是我的贵人。 但我不能一直因为自己遇到了贵人沾沾自喜,一定范围内我也愿意去发掘别人的才华,去做别人的贵人。 行善积德不是封建迷信,是做人的基本修为。 搞商业的人,说修为很夸张很搞笑;但不讲修为的商人就重利轻离别,就是不入流的人。 世上无完人,天天看人短,烦恼无穷无尽。 从我的角度来说,崔林涛确实是一个被命运耽误的人。” 赵南辞的耐心比以前多了很多,她的姿态是分享,没有这样的包容的姿态,她无法让下属对她产生信任,无法团结所有人,扩大业绩,将销售做的一年比一年好。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以前她从来不屑于对任何人去解释这些事情,冷冽而干脆,是独行侠。 现在她是领头人,是战略决策者,说服人是她的基本功。 “那我呢,我算不算千里马?在你心里?” 林翘不服气了,崔林涛都算,那她呢? 以前从来没有谈过这个问题,她跟赵南辞这段所谓的友情,永远都是她上赶着,是她主动。 她也需要肯定,需要赞美,需要掌声,需要社会认可和尊重。 这些东西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在家里因为是女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觉得她是累赘,动则打骂,甚至威胁她不听话就把她卖了。 上学的时候学习差,老师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妖里妖气的,整日在班里批评讽刺她,她所谓的自尊心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碾压的七零八落。 丈夫家的亲朋好友觉得她只是一个花瓶,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人,爱情的荷尔蒙褪去,就连何佳伟这个死胖子也开始看不起她,在外面胡搞八搞,笃定她不敢翻脸。 他们都觉得她只是生了一张脸,是行走的没有脑子的蠢货。 说起来很滑稽,当年何佳伟知道她有赵南辞这样一个好朋友的时候,惊讶的不得了,因为赵南辞他对她刮目相看。 一路走来,钱是有了一些了,可是她总是怯怯的。 心里的黑洞越来越大,越来越觉得没有着落。 第16章 她是我的安全感 赵南辞看了看赵南辞,…… 赵南辞看了看林翘,用手捏着她的脸摇了摇道:“小学的时候我为什么要跟你做朋友你知道么?” 林翘不愿意回忆,那个时候是她人生最悲惨的时候,家里和学校都暗无天日。 每天都无数遍想要自杀,可是懦弱的人,心里想,却没有办法行动。 因为懦弱,所以就那样煎熬着,一年又一年,脑子空空的,像是一个小傻子一样,任凭老师的辱骂,父母的嫌弃,爷爷奶奶的虐待,同学的排挤。 她不知道赵南辞为什么接纳她,她却知道自己为什么靠近赵南辞。 那个时候的赵南辞像是个一个豆芽菜,被晒的跟黑煤球似的,瘦的跟个猴似的,扎着一个马尾辫,永远穿着洗的发白旧衣服。 每年她的学费也交的很晚,不爱说话,整日冷着一张脸,在班里没有任何朋友。 不同的是她学习好,尤其是数学,无师自通,从没有错过题,参加小学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轻轻松松就拿了全国第一。 数学老师会错题,赵南辞永远是对的。 因为学习好,她拖欠学费班主任也会很温和的讨要。 那种温柔是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的。 学习这么好的赵南辞数学老师却很不喜欢。 数学老师时常讽刺赵南辞长的黑,批评她不守课堂纪律。 赵南辞也不客气,她理直气壮的说老师讲的她早就会了,为什么还要听一些废话。 顶撞老师就是罚站。 被罚站次数多了,赵南辞就开始象征性的听一些数学课,她开始听课数学老师就遭殃了。 数学老师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数学题又年年更新,出错在所难免,解题思路也很陈旧,只要数学老师出一点点错,她就立刻起来争辩,让老师下不来台。 两人常常针锋相对,搞的班上的人都暗暗觉得赵南辞比老师还厉害。 后来两人形成一种默契,赵南辞不找茬,数学老师不管赵南辞。 小学生都是很怕老师的,老师的话就是圣旨,经常跟老师顶撞的赵南辞是没有朋友的。 大家上厕所都是成双成对,只有赵南辞永远独来独往。 林翘也有一个好朋友,是一个身体很差的小姑娘。 为了维持这个朋友,她整日里替她跑腿买零食背书包,像是旧社会的丫鬟似的。 她已经这样殷勤小心了,还是没有保住这个朋友。 五年级的时候她的朋友就休学了,后来听人说她得了白血病死了。 有时候她很茫然,不知道死是一种什么概念。 她想去看看这个朋友,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去。 没有朋友的林翘像是一个孤魂野鬼一般,在学校缩头缩脑的,日子更加难熬了。 大约是看到她落单了,同班的几个坏男生开始欺负她。 或者揪她的辫子,或者拽她衣服,后来干脆拿油笔在她脸上乱画,拿虫子吓唬她,给她头上倒水…… 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恶毒。 整个五年级上半学期,她都过得跟噩梦一般。 她不敢告诉老师,更不敢跟家里人说,没有人站在她这边,只能偷偷在厕所无能的哭。 有一次在厕所哭的时候被赵南辞看见了,赵南辞给她递了一张纸巾就走了。 她擦干泪磨磨蹭蹭朝教室走,在教室后窗玻璃窗外却站住了。 她看见赵南辞在揍欺负她的几个小男生,赵南辞虽然黑瘦,但是学习好,平时人就很强势,老师都让她三分,那几个男生见她发狠,都变得很害怕的样子,抱着头哇哇叫。 “谁以后欺负林翘叫我看见了就是这个下场。” 听到上课铃声,赵南辞才住手,旁若无人的回到座位上去了。 从那以后没有男生再敢欺负她了。 赵南辞是她的救命稻草,她下课主动约赵南辞上厕所。 赵南辞有时候去,有时候不去。 放学了,她也跟着赵南辞,赵南辞也不拒绝。 但是赵南辞要想去厕所,就自己去了,她不叫任何人。 放学她就收拾书包朝外冲,也不会主动等林翘,靠的是林翘自己飞快的追上去。 可是她还是很开心,六年级是她最开心的一年,因为她不是一个人了。 有了赵南辞,没有人敢欺负她林翘了,她有了保/护/伞,哪怕这个保/护/伞是冷冰冰的。 好多年以后她才知道,赵南辞就是那样的人。 习惯了独来独往,不喜欢等人,也不喜欢被人等。 约来约去,她觉得很麻烦,很浪费时间。 她不喜欢为别人妥协自己,所以她不合群,也不觉得不合群有什么问题。 她跟赵南辞的关系能维持这么多年,还能因为什么? 因为她主动,因为她死皮赖脸,因为她阴魂不散。 好女也怕缠,就是这个道理。 她一直这样以为。 “因为什么?” 林翘是不会把这个结果说出来的,她要维持这种平衡,看起来好像她们是平等的好朋友的平衡。 “因为你的声音好听。 我认识的人里,女的你的声音最好听;男的崔林涛的声音最好听。 你呢,不但声音好听,长的也好看。 这就是你的长处,我若是伯乐,几十年前就已经识别出你这匹千里马了。 智商是资本,容貌声音当然也是资本。 要不古人形容女子美貌会说倾国倾城,城和国都可以被倾倒,何况人呢。 以前考科举,容貌不好都不能当状元,就连皇帝取士都要看容貌。 那些女明星但凡有点姿色,都拼命的营销绝色呢! 容貌也是生产力的一种。 承认容貌的价值,也是一种成熟的表现。 至于声音,更是无价之宝,要不然好声音会那么火? 以容貌换资源没有什么值得羞愧的,如果要羞愧,所有的交换都是令人不耻的,生而为人就是原罪。” 林翘被赵南辞深深的折服了! 有理有据,不容反驳,叫听的人心服口服。 好像是在抬杠,实际上是在安抚林翘惶恐不安的心。 现在的赵南辞跟以前已经全然不同了,她变得更加稳重圆通,更善于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了。 她的话每一句都具有说服力和蛊惑力,好像是天生的演说家。 这种价值认可正是林翘最需要的。 菟丝花也是人,也配活着,配好好的活着。 “南辞,你要是男的多好呀!你要是男的,我怎么会跟何佳伟,我看都不会看他一眼。我千方百计也要嫁给你。” 林翘微微仰起头,让泪水没有办法流出来。 “鬼才信,你二十三岁的时候,我可是穷鬼一个,朝不保夕,住在地下室里,真到了那会,你肯定又要埋怨自己瞎了眼,怎么跟了我这个窝囊废。” 赵南辞才不信林翘的鬼话,人都是一样的,得陇望蜀,有了钱还想要爱,有了爱又想要钱。 烦恼永远在,只是这个烦恼换成了另外一个烦恼。 “讨厌,我才不会。你可是潜力绩优股,忍两年我还是愿意的。” 林翘不愿意承认年轻时候的势利眼。 “人生没有如果,所有的假设都是不成立的。崔林涛还在下面呢,咱们上来太久了,都已经十一点了。”赵南辞起身。 林翘算是了解赵南辞的。 她这个人冷漠又单细胞,少年时候全部心思在学习,毕业以后全部心思在工作,多想一件事都会不耐烦。 洗衣做饭、洗碗、水电费、物业费……这些家事,就算不能做好,还是会做的,但是毕业以后就彻底不做了。 这些年她一直在外面吃,衣服都是拿去干洗,家里清洁花钱请小时工…… 因为她能挣钱,她成功了,大家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她就不一样了,她要是说她不喜欢打理家事,所有人都会认为她又懒又蠢。 这就是人和人的差别。 今天她太狼狈,太难堪。 来之前,她遍体鳞伤,满心绝望,现在他只想躲起来修复自己的伤口。 林翘暂时不想面对崔林涛,她要仔细想想接下来她该如何跟陈家斗智斗勇。 “你去安顿他吧,我今晚就挤你这里了,不许赶我走。” 能为林翘做的,也只有这些。 赵南辞快步下楼。 客厅里只开了壁灯,崔林涛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裹着一条毯子。 “崔林涛,去床上睡吧?” 赵南辞听声的唤了一句。 崔林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赵南辞那张脸,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掐了一下自己,一下就清醒了。 “抱歉,不小心睡着了。” “抱歉,我跟林翘说的太久了,让你久等了。跟我去客房吧,都是才打扫好的。” 赵南辞在前,崔林涛迷迷糊糊在后进了客卧。 “被子在柜子里,家里没有男士换洗衣服,这个卧室带洗手间,你就先凑合一晚。” 赵南辞指了指整面墙的大衣柜。 崔林涛自己开了柜子,被子被罩分开叠放着,需要自己动手装好。 他低着头微微一笑,赵南辞是不愿意干这个活的,她知道。 “我自己收拾,你先去睡吧,明早几点出发?”崔林涛问道。 “不必太早,明天九点出发。” 赵南辞说完就退出了客卧,走楼梯上二楼去了。 崔林涛目送她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蜜来。 二楼其实还有一个卧室,只是林翘死皮赖脸不愿意去住。 “南辞我害怕,我要跟你睡一起,你要保护我。就今天一晚,行不行?” 赵南辞很无奈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求过你,我今天想求你两件事。”林翘立刻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声音也委委屈屈的。 “什么求,什么事呀,你跟我还用得着求?快说吧!” 林翘心里很受用,赵南辞虽然冷,嘴却不坏,就算语气冷冰冰的,话的内容真叫人舒服。 她要是男的,还有何佳伟什么事,真是老天不开眼。 “我想去你们公司谋一份职,我不要工资,只是想知道所谓的工作,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行不行?” 林翘小心翼翼的,生怕赵南辞为难。 “就这?” “我近期可能要在你这里借住一段时间。行不行?” 林翘知道赵南辞不喜欢与人牵扯太多,所以她心里依赖她,现实去而不敢靠的太近。 当初她也是真心喜欢崔林涛的,可是她就是那么狠毒,甩崔林涛的时候头都不回一下,毅然决然。 “行,怎么不行。想住多久住多久,这么大的房子,我天天在外头忙,空荡荡的,最好把孩子也接过来。” 赵南辞不喜欢这个房子,冷冰冰的,没有任何烟火气。 第17章 公司的暗规则 赵南辞洗漱完到一楼的时…… 赵南辞洗漱完到一楼的时候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崔林涛做了早餐,在她看来颇为丰盛,黑米稀饭,鸡蛋饼、萝卜干、煎藕夹、腌姜丝。 “才七点,时间来得及。” 帅气的崔林涛身上的围裙还没有解下来,看着温良贤淑。 赵南辞很喜欢吃藕夹,早餐的味道很合口,吃完胃里觉得暖暖的很舒服。 林翘没有起床,崔林涛把早餐盖在锅里,免得凉了,然后微信给她留了言。 雨不知道夜里什么时候停的,一出门新鲜空气铺面而来,丝丝有些凉意。 “老板,我的微信通过一下。” 崔林涛上车前指着手机说道。 好友申请很久以前就发了,当场就被拒绝了,对方拒绝添加好友。 全公司只有周天鹏有赵南辞的微信。 他还有意无意的显摆过几次,拿着微信截图在管理层群里发号施令,向众人暗示赵南辞是无比看中他的。 这种小手段在公司里很常见,大老板的微信不是谁都有资格加的,以前张小强在的时候,总公也就那么几个人有他微信。 有微信的要么身居要职,要么是总经理的嫡系。 如今他可是总经理助理,没有微信多有不便,总不能事事都OA邮件,那样显得过分生疏,很多事情就难办了。 “我扫你吧!” 赵南辞拿出手机。 添加成功以后他看见赵南辞的头像是一个红衣女侠的背影,她心里仍旧住着一个武侠梦。 到公司以后赵南辞直接上楼,他去了地下车库。 回到办公室座位上就发现不知道谁放了一份淮南记爱心早餐。 刚坐下电话就响了,是周天鹏打过来的。 火速去了周天鹏办公室,听见周天鹏说道:“你是总经理助理,以后给赵总办了什么事情,找些发/票来实报实销。如果没有发/票,你记个账,我给你安排。” 报销是最难的事情,以前他请客户吃饭的接待费还有两千三没有着落。 不是说发/票过期了,就是报销单不合格,要么就是格式错误,财务有一万种将报销打回来的办法。 跟财务讲理? 除非打算以后不在公司干了,直接跟财务闹翻撕破脸,否则公司可不是讲理的地方。 后来他也厌烦了,贴个报销单要花好几天的时间,索性尽量减少应酬和报销,能不报就不报了。 不应酬,客户关系就做不好,客户关系做不好,签新梯就更难。 现周天鹏明示他,只要是给赵南辞花的钱都是可以报销的。 花公司的钱,为赵总办事,他甘之如饴。 那韩总可是张小强一伙的,他能愿意? 也对,周天鹏是部长,他没有尝过韩邵东尖酸刻薄的难听话。 他没有被韩邵东和他的会计财务一次次刁难过,不知道普通职员找财务办事多么的艰难。 “周部长,报销名目怎么写?韩总那边过不去的。” 崔林涛索性明说了。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管把明细记账就好了。 小崔呀,你以前做销售员,不是很清楚总助的性质,要知道总助不仅要完成领导交代的工作,还要替领导排忧解难。 总不能出了门办公事,让领导自己回来报销。 公司选中你,就是看中你办事周到,为人稳重。” 周天鹏对崔林涛特别有耐心。 “那我替领导家里置办东西算不算?”崔林涛问道。 “算呀,赵总是外派,按理说公司要提供一切食宿。 赵总自己有房子在这边,已经替公司节省成本了,其他费用还要她自己掏钱,这不符合企业规定。” 周天鹏这话说的极其漂亮,彩虹屁吹得登峰造极。 崔林涛只是要确认一下。 其实以前张小强在的时候报销夸张的厉害,恨不得他家狗生病都从公司报销。 所有人都觉得那是理所应当的。 从前两个总助都趾高气扬的,众人背后骂她们狐假虎威,人前也都好言好语捧着人家,生怕总助背后使绊子。 “周部,我知道了。”崔林涛应声答道。 从他调任总助开始,他从公司最不受欢迎的人忽然变成的炙手可热。 财务的小会计见他的报销不合格,竟然和颜悦色,只是在微信上跟他说了一句,然后就悄悄的帮他贴好了,而且报销下来的速度快的惊人,第三天就已经到账了。 发/票有问题,行政部门的文员居然自己找了发/票,替他填好报销单,最后只是找他签了个字。 他的桌子上零食不断——公司的女同事们喜欢分享零食,以前他没有份,现在谁也不敢漏了他。 公司有什么福利,所有人争先恐后的微信给他说,所有的好处绝不会漏他这一份。 所有人见了他都热情洋溢的打招呼,好像跟他特别熟。 不管去哪个部门办事,大家都会主动替他解决困难,一切顺利的让人吃惊。 …… 这种示好并不是对崔林涛这个人的认可,这种示好是对赵南辞的。 准确的说是对赵南辞手中的权力臣服,他们以自己朴素的方式来靠近新的权力中心。 这就是现实社会的真实面目。 真的涨工资或者拿到特别多的实惠么? 其实也没有。 公司有公司的制度,总助是多少钱那是有明文规定的,涨工资,涨多少,怎么涨都是有条件的。 可是大部分人就是会被这种小恩小惠所迷惑,喜欢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喜欢那一点点便利带来的精神愉悦感。 被人捧,那是一种无形的荣耀,会让人错误的感觉自己是个特别有魅力的人。 为了抓住这种微妙的感觉,步步深陷,有的人甚至不惜出卖身体和灵魂。 扣除睡觉时间,公司工作占据了大家生人生的大部头。 大家都是这个池子里的鱼,能在这个池子里游的快活一点,谁愿意让自己逼仄的窝在角落里,成为边缘人物,过的窝窝囊囊的? 像方美鱼那样,阿谀奉承,攀附领导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每个人都有社会属性,公司就是一个小社会,大的集团公司更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在这个环境里的人都容易盲目从众,逆流而行的压力太大,常常压的人喘不过起来。 这种压力崔林涛感受最深切。 这几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在心情极其低落的的时候也曾经怀疑自己的世界观。 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人毕竟是极少数,现实社会里没有见过几个。 所以很多公司就算是乌烟瘴气,身在其中的人也不敢反抗,一边自我怀疑,一边忍气吞声的憋屈着。 进入五月,天气越来越热,公司忽然有了很大的变化。 管理部长离职,管理部下属人员纷纷离职,原来十个人的管理部最后只剩下三个。 方美鱼是管理部下属人事科科长,她留下了。 罗司机辞职了,总经办三个编制就只剩下崔林涛一个人了。 周天鹏如愿以偿的兼任了管理部部长的职务,专属赵南辞的那辆奥迪的管理权也到了周天鹏手中,成了真正的公司公务用车。 招人成了当务之急。 周天鹏的手脚很快,总经办另外两个名额一周之内就到岗了。 因为新人太过奇怪了,公司里议论纷纷,就连崔林涛都有些疑惑。 奇怪在哪? 赵南辞的两个新助理竟然都是中年妇女,在家带了几年孩子,其貌不扬,没有什么履历。 就在这个时候林翘到公司成了林向佑的销售助理。 林翘穿一条红白相间的连衣裙,她本来皮肤就白,眉眼生的出众,一到办公室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周天鹏将她带到林向佑的工位上,笑眯眯的介绍道:“林科长,这是你的新助理。” 介绍完周天鹏就离开了。 林向佑是赵南辞带来的心腹,一向目中无人,周天鹏不想跟他有任何冲突。 “林科长你好,我叫林翘,以后不会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指教。” 林翘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来。 她提前在网上查了查,找了一段最适合的背熟了,当做自我介绍。 谁知道拿着招标文件的林向佑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冷冰冰的说道:“知道了,你到位子上熟悉一下样本。” 林翘对于电梯一窍不通,样本图册上的参数装饰更加叫人烦躁。 她因为长得漂亮,在男人面前很少吃瘪,林向佑这么冷淡,让她心里极其不舒服。 “哎,今天科室开项目会,你做会议纪要。十分钟之后,在销售中心会议室。” 这是周一的项目例会,林向佑用下巴示意东张西望的林翘说道,眼中的轻蔑之色不加掩饰。 本来只是做做样子给何家看,林向佑的这份轻视反而激起了林翘的好胜心。 他连她的名字都不叫,直接“哎”“哎”是谁? 这小子实在太没有礼貌了! 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低头不代表认输,林翘最擅长以柔克刚了,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她是做了功课的,看电视里的秘书开会都带着笔记本,她还没有领取办公用品,就随手拿了两张打印纸和一支笔,就打算这样去开会。 林向佑看到她无知的表现道:“开会要带笔记本,你拿A4纸做什么?” “笔记本我家里有,没有通知我要带到公司来呀?先用A4纸记上,回头整理到笔记本上。” 林翘天真懵懂的回复。 “电脑笔记本,大姐!信息时代,现在谁还用纸质笔记本做会议纪要,开会用的东西要去行政部门借,你懂不懂?” 林向佑觉得很头疼,一看就什么都不会,公司硬塞这样一个花瓶到自己科室,简直就是添乱。 那句轻飘飘的“大姐”字眼飘进了林翘的耳中,犹如惊雷一般,炸的她粉身碎骨。 这个王八蛋! 这世界上有她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的大姐么! 她是比他大些,可是也没有大几岁,怎么就成了大姐了! 第18章 暗中的较量 “当然不懂啦,人家刚来没…… “当然不懂啦,人家刚来没有人跟我讲么,怎么能懂?人家又不是林科长肚子里蛔虫,怎么知道你要什么笔记本?还有,人家有名字,叫林翘,山林的林,连翘的翘,跟林科长您算本家。以后请林科长多多指教。” 明明全是反驳的话,从林翘嘴里说出来跟勾魂似的,赵天成几个销售员听的骨头都酥了。 林向佑觉得浑身不对劲,一阵阵凉意往身上飘,这个死花瓶,还敢顶嘴? 扭扭捏捏,搔首弄姿,一副软骨头的样子,真是让人讨厌。 要不是看她是南辞姐介绍过来的,马上就让她滚蛋了! “这里是公司,不是幼儿园,没有人会指教你。干不了就自己滚蛋!” 这句话林翘没有办法反驳,只能温柔委屈的一笑,心里已经将这个林向佑大卸八块了。 彼时崔林涛打电话让林向佑去赵总办公室,他匆匆离开了。 林翘这才松了一口气。 赵天成立刻凑上来说道:“林翘姐,我带你去行政部。” “谢谢!” 赵天成的热情让林翘找回了一些自信。 借了笔记本,赵天成带着林翘下了一层楼,到八层,转入会议室,耐心的帮她把笔记本连接好,并把上周的项目清单调出来。 等于赵天成包办了这一切。 “林翘姐,林科长他就是这样冷淡的性格,除了赵总,他谁的账都不买。你别往心里去。” “谢谢你,我中午请你吃饭。这边我不熟,地点你来定,最好环境好点。” 林翘懂得投桃报李,听说请吃饭是同事之间拉近关系的法宝。 她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一头雾水,看这个赵天成挺机灵的,可以跟他稍微打听一下。 因为赵天成的帮助,林翘的会议纪要比较顺利,只是在旧的项目上更新一下情况,增加一下新项目的进度。 大约十分钟就过完了。 这个时候林向佑站起来,在投影仪上讲解一个海大商业地标项目的案例。 他理的小平头,穿了一件灰色的半截袖衬衫,穿了一件黑色的西裤。 浓眉,眼睛不大不小,眼仁又黑又圆,眼白清澈,鼻梁很高,山根耸立,鼻头也很大,嘴唇有点厚,是小麦色的皮肤,整个人看起来很有控制欲。 看这个人的鼻子,应该财运亨通,是一个很有主见男人。 就算他高傲冷淡说话刻薄,依旧是林翘的那盘菜。 从林向佑嘴里吐出来的话林翘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什么井道高度、开门宽度、地坑深度、顶层高度、什么门垛、控制柜、主机、国标、非标项、群控、单控、GP系列、CA系列、□□系列…… 电梯原来竟然是这么复杂的东西,做这个销售助理她忽然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这是她完全不了解的领域。 熬到开完会,林向佑跟一阵风一样出去了,余着营业员也都纷纷效仿。 四科的办公区只剩下林翘一个人了。 借着喝水的机会,她凑到崔林涛这边。 “崔助理,忙不忙?” 崔林涛一看是林翘,便低声说道:“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不瞒你说,晕头转向的。林科长凶的很,我都怕他。” 林翘低声吐槽林向佑。 “他业务能力很强的。慢慢适应他的节奏就好了。”崔林涛道。 这个时候赵天成忽然折回来了,恰好看到了这一幕,意味深长的笑笑。 林翘不是靠工作养家糊口的人,按说不必小心翼翼的,但她不愿意给赵南辞惹麻烦,跟崔林涛稍微说了两句就赶紧回位子上去了。 到了座位上也不知道该干啥,只好无所事事,想林向佑的那张脸。 真是又年轻又有朝气,冷冰冰的样子是她最爱的那一款,胳膊应该也特别有劲,估计那方面也很厉害。 肯定比何佳伟厉害多了。 因为她长的漂亮,人人都以为她是狐狸精,其实结婚以前,男朋友虽然交过几个,那方面真没有什么经验。 何佳伟实在一般般,两人在一起这事完全都是凑合,她从来也没有愉悦过。 后来他厌倦了她,经常出去打野食。 林翘知道他在外面的烂账之后,心里嫌弃何佳伟脏的很,更不愿意跟他亲近。 就这样持续了四五年了,何佳伟是爽歪歪的,她熬得心里发慌。 林向佑方方面面都符合林翘的幻想,男人带一点霸道更有魅力。 正在想入非非的时候,赵天成凑过来。 “林翘姐,你认识我师父?” 林翘的遐想忽然被打断,不由的脸红起来,有些躲躲闪闪的问道:“谁是你师父?林科长?” “我怎么够得上林科长,我师父是崔林涛。我看你刚才和他说话来着。” 赵天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翘,这女人长得可真美。 不是漂亮,是美,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妩媚。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特别有女性魅力。 林翘一来,公司其他文员真是没法看了,所有男的的目光一下这都被吸引过来了。 “崔林涛呀,认识认识,我们高中一个学校的。” 林翘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师姐呀,幸会幸会。上学的时候师姐是不是学校播音站的?” “原来你也是方华一中的?我可不是广播站的。” 林翘心想,就她这样的成绩,老师怎么会让她去校广播站。 “声音可真好听,咱们的二十四小时客服真应该高薪聘请你过去。” 聊着聊着就到了下班时间,赵天成去而复返就是为了跟林翘一块吃饭。 挑了一个环境舒适,但价格有点高的地方。 两人是一个科室的,一起出去并不引人瞩目。 刚到地方正朝里走,赵天成忽然拉了一把林翘,朝旁边躲了一下。 “怎么了?”林翘问道。 “见鬼了,遇到公司的熟人了。” 赵天成觉得有点扫兴。 “谁呀?”林翘问。 “财务老总和行政科长方美鱼。这两人怎么搞到一起了!” 赵天成眼睛尖的很,看见两人坐在最角落的隔断里,颇为隐蔽,选择这里吃午饭,肯定也是想避开公司的人。 “怕什么,咱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咱们就坐他们后面的隔断,刚好听听他们说什么。” 林翘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听赵天成的意思,这两个有私情,这种八卦是她喜闻乐见的,比看小说有意思多了。 赵天成一听心里更加痒痒了,他可是公司的百事通,这事居然瞒着他。 两人不动声色的坐到了财务总和方美鱼的隔壁隔断间,这隔断间像是包间,却比较通风,只是起到一个视觉上的遮挡。 挨着的两桌能互相听见对方说话。 点菜的时候两人非常有默契的不说话,全靠在菜单上画。 面对面的聊天交流全靠微信。 这时候就听见隔壁的方美鱼抱怨道:“韩总——我现在在公司待的太憋屈了,那个死周天鹏天天找我的事儿。现在他可好,攀附上赵南辞,整个人都抖起来了。天天惦记把管理部长霸占了去,当谁看不透他心思似的。动不动还要占我便宜。” “他不过是条狗,谁给骨头就朝谁摇尾巴——不足为患。” 韩邵东担心的是自己的处境。 赵南辞根本理他那一套,对他可谓冷淡之极,让他生出了许多的恐惧。 “你的意思是赵南辞?” 方美鱼不屑的撇撇嘴。 “你可不要小看她,她是个厉害的人物。” 韩邵东本不屑于跟方美鱼解释,但想到自己在公司已经没有什么同盟了,还是要让方美鱼认清形势。 “能有多厉害,当初张小强张总够厉害吧!还不是被你吃的死死的,什么事情都找你商量,好处都有你一份。难道她能比过张小强?” 在方美鱼的认知里男人就是比女人厉害。 这是先天条件决定的,是自然之道,所以她永远选择攀附。 以前攀附张小强,张小强调走以后立刻转投韩邵东。 她觉得自己是没有办法在男人主导的社会站直的,没有人依靠,没有男人傍身,就像鱼脱离了水,很快就会窒息。 不仅如此,她眼里所有女人都跟她一样软弱,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 赵南辞能走到今天,一定是她攀附了更加厉害的男人,比如总裁。 孤身一人来宁城,赵南辞就是势单力薄,是需要笼络人心,靠大家来支撑她的。 韩绍东是她第一个不敢得罪的人,得罪财务能有好果子吃? 从内心深处,她对赵南辞又嫉妒又不屑。 嫉妒的是,她能遇到更加强大的男人,可以把她带到今天的位置;不屑的赵南辞也没有什么高级的,遇到了总裁而已,如果遇到总裁的是她,难道她的姿色比赵南辞差么? 韩邵东虽然跟方美鱼成了同盟,私下也如胶似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她是个蠢货,因为蠢,所以眼界也就那样了。 “张小强跟赵南辞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韩邵东的脸有些冷,这个女人也就脸能看,脑子里是一团浆糊。 赵南辞的这些厉害手段她难道一点都看不清楚么? 也对,屁股决定脑袋,她靠睡上位做科长,根本感受不到高层利益博弈的惊险和残忍。 表面风平浪静,底下风起浪涌。 方美鱼微微有点小得意,她甜甜的说道:“那肯定,赵南辞怎么能跟张小强比,张总那么厉害。” “是张小强怎么能跟赵南辞比!赵南辞是什么来路,你一点风声没有听到么?” 韩邵东有些忍无可忍了。 方美鱼一愣,她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跟她预料完全相反的结果。 第19章 钻石王老女 赵南辞跟张小强不是一个段…… 赵南辞跟张小强不是一个段位的么? 张小强多厉害,多有男人魅力,杀伐决断,在宁城公司说一不二。 就是公司的里神,公司的主宰,所有人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稍不如意就被骂的狗血喷头。 大家到他办公室汇报工作,都提前贿赂总助,问问他心情好不好。 如果张小强心情不好,大家宁可忍着也不肯去触霉头。 把副总吴总玉明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差一点就卷铺盖滚蛋了,后来算他识相,乖乖的躲在办公室里喝茶,不插手任何工程事宜,才算平安留到现在。 赵南辞比张小强厉害? 那赵南辞是什么来头? 难不成她是大股东的女儿不成! “只是听人议论说她很厉害。但厉害也分很多种,我也不知道她是哪一种。那邵东哥给我说说么,我总部也不认识任何人,这样的消息我不可能知道的。” 方美鱼实在太震惊了,一边消化这个事实,一边讨好的看着韩邵东。 这句话韩邵东喜欢听,他握住方美鱼的手朝旁出看看,确认没有公司的人这才开口说道:“她自己也算是个小股东。就这一点,全国多少家分总,哪个能比得上她?” “她是股东?” “是,是股东。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她是总裁的徒弟,是总裁手把手带出来悍将,销售业绩在公司没有人能跟她匹敌。 总部销售口子上的人,她的徒弟都占了五分之一。 她跺跺脚,全公司都要震动。 西北区的业务开拓者就是她,三年让西北地区的销售业绩翻了十倍。 我听人说她可是雷厉风行,每到一处战术翻新,战略调整,别说整顿公司内部的这些人,就是一线品牌的厂家,听见她这个对手要来宁城,都怕的不得了。只要她去的地方,对手的市场占有率会被迅速挤压。” 韩邵东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也是敬佩赵南辞的。 人性慕强,像赵南辞这样靠真本事拼出来的人,谁不竖起来大拇指? 方美鱼仔细的想了想这一个月来的事情,觉得赵南辞很温和,很包容,很谦让,就算是对普通员工都客气的很,一点也没有攻击力。 哪里雷厉风行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她都没有烧,一切规矩都是张小强在的时候立的。 唯一有点变化就是,周天鹏得势了,顺带崔林涛跑去当总助了。 这能算啥,崔林涛是她同学,照顾老同学是人之常情呀! 又没有加工资,又没有油水,对整个公司的格局没有任何影响。 至于管理部的人纷纷离职,各有各的原因,跟赵南辞关系不大,纯属偶然。 “可是赵总没有什么大动作呀?” 方美鱼本来也不熟悉业务,赵南辞在各个业务口子做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也是,你们做人事的,一点也不懂业务,所以觉得她什么没有做。根本不懂她可是一只笑面虎。” 韩邵东觉得是他要求太高了,方美鱼也就是一个普通文员的水平,她怎么能看出其中的机密? 如果所有人都看透了,赵南辞就不算高明了。 “这事能给我解释解释么?” “最多再过三个月,一切都会尘埃落定,给你讲也无妨,不过你嘴要严实一点,我今天的话谁也不能透露。” 韩邵东现在在公司里吐槽的人都没有了,他原来跟张小强穿一条裤子,吴玉明自然不待见他。 管理部的同盟丢盔弃甲而逃,他成了孤家寡人了。 方美鱼双手捧着下巴,聚精会神的听韩邵东说赵南辞的高明。 “咱们公司别看部门多,其实要害无非销售和工程。 销售剑指前端,没有销售一切都不可能发生,抓住了销售,公司的前端就稳住了;电梯是特种设备,安装质量的好坏,维保的后续跟进都事关客户满意度,关系到后续有没有新的可持续的订单,所以稳住工程,就稳住了另一半。” 韩邵东说到这里,想到赵南辞这一两个月的动作,觉得真是精妙,简直就是一种权力艺术! “她怎么搞定前端?没有见她有啥动作。”方美鱼还在云里雾里。 “她还没有动作? 对外,先去见经销商,稳住所有经销商,让他们稳定的签新订单,保持宁城的业务量稳中有增;对内,利用四科没有科长,从总部调得力干将林向佑来,迅速填补了这个空白,然后把资历最老的崔林涛骗到总经办,为林向佑扫清障碍。 假以时日,只要林向佑摸清楚了宁城这边的底细,她就会立刻将周天鹏踢飞,将销售的核心位置顺理成章的交给心腹林向佑呀! 她到宁城还不足两个半月,就已经完成了这布局,何等厉害高明!” 韩绍东在心里模拟了整个过程,他不得不承认他完全做不到,就算知道用这样的招数,怎么稳住经销商? 那些经销商都是本地人,关系网盘根错节,牛逼哄哄的,怎么能轻易拿下他们? 就这一步,他都走不动。 想当初张小强来宁城是什么阵仗,三把火烧的铺天盖地的,先是干掉了怀孕的合同部长,迅速把销售部长架空,管理部的老人一个个逼走,换成年轻美貌的心腹,谈业绩指标KPI都谈到床上去了。 然后把矛头指向工程,宁愿把项目搁置,找一些闲散人员来滥竽充数,置客户利益于不顾,让客户一遍遍投诉到总部,也要把工程老人全部整走。 逼得总部不得不得作出取舍,将原来的工程副总调走。 工程上的中层瞬间换血完毕,几个工程的干将黯然离场,让张小强说一不二。 整个过程耗时一年,很多大客户的项目都在这种内部斗争消耗中搞砸了。 三年以后还存在着许许多多项目历史遗留问题。 大批量的客户因为对安装不满意拒绝付款,应收账款无法回收。 统统草率的移交诉讼,结果老合同部长早就被离职了,新上任的小姑娘咋咋呼呼的,以为能平步青云了,等到事来了两眼一抹黑,连案子都立不上。 合同部人员也干不下去了,纷纷离职。 招聘的新人,什么都不懂,公司内部系统不会用,差一点连新订单合同都签不了了。 三分靠设备,七分看安装。 电梯工程安装是公司的核心利益所在,历来是总经理和副总的争斗焦点,但是斗到这种程度的,大片牺牲客户利益,在立创实属罕见。 张小强上任的前三年,整个公司乱成了一锅粥,处处都是烂摊子。 就是因为安装质量差,立创在宁城的口碑急速下滑,新订单越来越少。 总部能忍到今年才调动,也是很给张小强面子了。 只不过韩邵东知道,张小强就止步于此,留给他的只有养老闲职位。 也许是发配一个完全没有什么市场的二级公司,也许是回到总部给一个不咸不淡的职位。 封疆大吏,张小强这辈子都别在立创肖想了。 如果他有气魄离开立创,不知道又要去祸祸哪家电梯厂家。 方美鱼虽然不了解内幕,此刻听到韩绍东的解析还是非常的震撼,她都不敢相信赵南辞悄无声息的做了这样多的事情。 难道是凭借姿色,将经销商一个个臣服么? 不会的,她长得那就那样。 非要说什么不同,那就是很有气势,或者说气场。 就算她温和的笑着,方美鱼依然怕她怕的要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凭借那股气势知道她不好惹。 “那工程呢?我看工程总吴玉明还好好的,心情越来越好了,来办公室都喜笑颜开的。 根本不像跟赵南辞有矛盾的样子。 以前张总在的时候,他总是灰头土脸,长吁短叹的,可没有这么快活。”方美鱼不服气。 她攀附张小强不假,这攀附里也是有着情谊的,当初张小强的那种气势,她是崇拜的。 她就是喜欢看张小强八面威风,而别人畏畏缩缩不痛快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多风光呀! “销售端的事情处理我觉得神奇,内行人也许都是常规操作,要知道她是从销售起家的,里面的道道她最清楚不过了,轻车熟路,不算什么。 那么对待工程方面的处置就是高级兵法了,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上之策。” 韩绍东很讨厌赵南辞,因为赵南辞不喜欢他,不给他退路。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他对赵南辞的恨绵绵不绝。 同时她的这种做法又很高明,毫无破绽,不给他留一点把柄,让韩绍东一切都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走。 他是财务总,也是总部派过来的,可是分公司只有一个人说了算,那是就分总。 他必须受制于赵南辞。 有时候盟友之间不一定相互了解,而对手站在你的局外,更能看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总结和见地往往更加真实。 “怎么还扯到兵法了?”方美鱼不解。 “商场如战场,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所以商战要有策略,要用兵法的思维解决现在的问题。这些你当然不懂。” 韩邵东的目标是做管理,并不愿意长期屈就于财务这一片天地,所以对集团的各种业务也是很有研究的。 他始终觉得,能看透赵南辞的手段,也是他的本事。 方美鱼也暗暗吐槽韩邵东,你怎么知道我不懂,你说了我不就懂了? 张小强就从来不说这种鄙视她的话,他看她永远都是宠溺的眼神,不管她提什么要求,他总是能办到,像是她的哆啦A梦。 这个时候她还是有些怀念张小强的。 “工程这块,赵总是怎么做的?” 就是私下聊天,方美鱼也不再直接叫“赵南辞”,而是客气的说赵总。 这是对强者的自然反应,韩邵东把赵南辞说的这样神乎其神,赵南辞这个人在方美鱼心里就再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她变成了一个大大的钻石王老女,耀眼璀璨。 第20章 隔墙有耳 韩邵东觉得方美鱼很蠢,但是…… 韩邵东觉得方美鱼很蠢,但是蠢人也是有好处的,你可以在蠢人面前为所欲为,而她还后知后觉的。 赵南辞精妙布局的分析是他的得意之作,事情说给朋友,朋友身在局外,不痛不痒,没有什么谈兴。 公司的里人太精的不能说,利益相关的人不愿意说,他的听众就剩下这个蠢蠢的方美鱼了。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过过嘴瘾。 人长了一张嘴,可不是光用来吃饭的,想说的话不能说就要憋出病来。 “咱们这个吴总的来历,你总知道一些吧?”韩邵东问。 方美鱼媚眼如丝,娇滴滴的说道:“这我还是打听过的。他可是宁城人,做过安装工人,做过维保员,搞过急修,后来到了安装上,一步步爬上来了。” 女性魅力是她最大的武器,是武器就要随时亮出来,即便两人谈话的时候,她也要表现的妖妖妩媚。 方美鱼这话的重点在于吴玉明是宁城人。 从底层升职上来,在总部没有关系,专业技术再过硬,也是好拿捏的。 张小强敢那样欺压他,无非就是因为他总部没有人,他的话无法有效的向上传达。 “你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他是本地人,又是做工程起家,长的五大三粗,尤其喜欢骂人。是个老油子,一般人他可是不买账的。这几年张总虽然占上风,吴总私下也没有少给他使绊子。表面上喝茶,背地里使坏。” 韩邵东这句话的重点在于,做工程的人,常年混迹在施工现场,多少有些匪气,见不得人的手段耍的很溜,不是个容易对付的。 “那赵总如何高明?” 这才是方美鱼关心的事情。 至于吴玉明,那是她跟张小强的绊脚石,她讨厌他身上那股子匪气,浑身一股子烟油味,熏死人了。 一句话都不愿意跟那样的人多说。 “在立创,正副总之间是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的,明争暗斗都是常态,无非是各个分公司捂的好,把冲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闹到张总和吴总这样的,也算是头一份,实在是张总吃相太难看了。” 韩邵东跟张小强虽然同坐一艘船,但一点也不影响他看不上张小强这件事实。 方美鱼心里有些恼怒,韩邵东这个人怎么能转头就说张总坏话? 这个叛徒,这个卖国贼,亏张总待他那么好! 尽管心里不爽,却不敢表现出来,不然她在公司如何立足。 “韩总,为什么正副总之间总有矛盾?” 方美鱼撒娇问道。 “就好比官场的书记和市长搭班子,能磨合到一起最好,彼此心照不宣,利益共分;如果磨合不到一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被压倒一方忍忍也就过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自己的前程下一站在哪? 所以撕破脸的少,一旦撕破脸,上头就要有取舍。 取舍是最痛苦的,大家背后多多少少都有些人脉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韩邵东是男人,男人天生对官场对权力有一种向往,他虽然非官场中人,说起官场之事却头头是道。 立创虽然是企业,前身也是国企,所有作风形式都有着国企的影子,内部的利益博弈也非常激烈。 越是往上走,博弈就越是频繁,越是尖锐。 这是方美鱼之流永远无法窥探到的。 方美鱼恰恰相反,她喜欢依附权力,却根本对权力一无所知。 官职名称她听一听都头疼,她擅长的是另外一套秘诀,那就是征服手握权力的人,从而享受权力带来的好处。 综艺八卦追星才是她生活的主旋律,关于官场这段解析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罢了,你们女人也不爱听这个。” 韩邵东看出了方美鱼的索然无味。 “不是不爱听,是听不懂。你就说赵总是怎么做的呗?” 在韩邵东心里,这些铺垫都是必须的,没有这些实际情况的存在,根本无法突显赵南辞的高明。 赵南辞也是寂寞的吧? 她这样润物细无声的打法,世间能有几人识得? “赵南辞的目标应该一开始就很明确,她要吴玉明的臣服。不是合作,是臣服!” 韩邵东强调臣服二字。 合作是合作,臣服是臣服,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别看赵南辞长的温婉秀丽,为人处世有礼有节,来公司以后从没有大声说过话,更没有训斥过任何人。 但她的内心强势的一塌糊涂,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分总都强势。 只是她的这种强势是以为最温和的形式表现出来的,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按照她的布局去走。 这种强势有点像传闻中的总裁。 他没有单独见过总裁,公司开年会,每年业绩会,他见过许多次。 算起来,总裁快五十岁了,但常年健身,喜欢打高尔夫,衣着打扮都很讲究,是个有品位的人。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年龄,他看上去也就三十四岁的样子。 那是个很爱笑的人,口才很好,人也幽默,听闻他从不训斥人,很讲究说话艺术。 一旦他觉得你干的不满意,当机立断就会把人干掉。 所以他虽然常常笑着,但是下面的分总见他总是如履薄冰。 赵南辞的强势像总裁,行事风格却自成一体。 她的手段和战术多了很多中国传统的东西,有点类似太极,四两拨千斤。 她身上既有东方女性特有的韧性和坚毅,又有西方女性的果敢和锐气。 韧性坚毅和果敢锐气竟然能完美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如果不是利益博弈,说不定他也会倾慕这样的女子。 “她提前就找好了安装队,宁城最好的安装队,做了君子协定;然后逐个拜访甲方大客户本地负责人,处理张小强的遗留工程问题。然后才去找老吴谈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谓给足了老吴面子。还给了老吴考虑的时间。” 这本是极其精妙的布局,但是此刻讲起来倒像是例行公事了。 因为对面这个尤物,虽然在公司,却根本不懂一点点工程,看着精明,其实脑子里一团红颜八卦。 这样的女人,跟她谈什么战略战术,只能谈情说爱。 是他韩邵东糊涂到家了。 “那吴总服不服?” 过程那样枯燥,不是方美鱼想听的,她只关心结果。 “心悦诚服。一则赵南辞手上资源丰富;二则赵南辞现在干净的很,她说什么都理直气壮的,老吴却不然;三则赵南辞愿意放权。有了这三点,吴玉明不得不服呀!” 就算是对牛弹琴,韩邵东也要发感慨。 他入立创也七年了,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第一次遇到这么厉害的老总。 他毫无还手之力,一切只能等待。 等着她宰割,或者来收服他。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回到刚入司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能遇到赵南辞,那他的起点就不一样了。 遇到这样的人,学到的东西,人生的格局眼界都会不同。 格局不一样,搞钱自然就会多的多。 不会为了眼前这点蝇头小利,争得脸红脖子粗,吃相难看。 可惜,有点晚了。 他已经三十多了,人生的热情都消磨殆尽,眼里心里只剩下搞钱这一件事儿了。 得到结果的方美鱼喜笑颜开,通过今天韩邵东的闲聊,她断定赵南辞是一个比张小强更厉害的强者。 只要是强者都是她的目标和猎物。 她这样的人,在女人堆里是靶子,怎么搞定女人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可是只要树立了这个目标,她就会坚持不懈。 她喜欢在事情外下功夫,从而得到事情内的好处。 好处她也要的不多,只要那么一点点。 因为索然无味,韩邵东很快结账走人了。 方美鱼也没有停留太久,也独自下了楼。 “隔墙有耳这句古话真是一点都不错,托你的福,我今天可是听到了立创的核心机密。 今天我请你吃大餐,还想吃什么尽管点!”林翘的热情高涨的不行。 赵天成却做了一个嘘的姿势。 既然是隔墙有耳,怎么就能确定这里没有别的人呢? 转了一圈之后,赵天成这才安心的坐下来。 “林翘姐,咱们不用微信聊天了。” “没有想到,咱们的赵总居然这么厉害!” 林翘说的又骄傲又得意。 心里藏着小秘密,人是很辛苦的。 她当然知道赵南辞的厉害,她从小就很厉害了。 以后他们都会知道的。 “那是,我师父跟赵总是同学,你跟我师父是同校,那你也是认识赵总的吧?” 赵天成的脑子不是一般好使,很快就把关系理清楚了。 “当然听说过。那会他们两个学习都特别好。 我就不行,我脑子笨,什么都学不会。 对了小赵,我不太会用办公软件,你方不方便教教我,我出学费。” 林翘觉得要拿下林向佑,必须要展现出职业女性的魅力,所以她决定做一个让人难以挑剔的助理。 “你跟我师父这交情,我还敢收你钱?我今天下午先教你些基本的。” 赵天成一点都不着急,因为崔林涛走的时候把他手头的项目都给了他,稍微跑动一下,就够他今年的业绩了。 第21章 珠穆拉玛峰 林翘扎扎实实的学了一个下…… 林翘扎扎实实的学了一个下午办公软件。 不知道是赵天成教的好,还是她开窍了,似乎能学进去了。 上学时候的那种笨拙感并没有一阵阵将她包围。 大概知道文员该干啥,至于林向佑想让她干啥,这还要摸索。 还没有下班电话就响了。 林翘一看是陈文桥这个富二代打过来的,赶紧接起来。 “哎呦,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 林翘的声音甜如蜜一般。 这个陈文桥又是送花,又是送蛋糕,赵南辞连理她的空都没有。 他也假模假样的来公司几次,无奈扑了个空。 越是这样,越是心里憋着一股气。 索性还是回头走林翘的路子。 林翘晚上减肥不吃饭,所以约了一个环境好的咖啡店。 但她也不点咖啡,怕喝了晚上睡不着,挑来挑去选了一个一杯红萝卜汁。 “哎呀,翘姐,你可真挑剔,敢情属兔子的。” 陈文桥一向嘴巴损。 “我再挑剔也没有你挑剔,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偏偏要选这世界上最难搞定的赵南辞。你这是给自己找虐。”林翘知道陈文桥碰钉子了。 赵南辞连他微信都不加,压根不记得他这个人。 现在一门心思都都在收拢公司人马,稳定公司人心,哪有风花雪月的闲情逸致? 活该他着急。 “就是难,这才求上你了呗,给不给这个面子吧!” 林翘越是这样挤兑他,他越是不想放弃。 “文桥,你要是聪明就听我一句话,别打南辞的主意。” “翘姐,你要是帮我,我也帮你,帮你弄到我表哥在外面花的证据。” 打蛇打七寸,林翘最在意什么,陈文桥已经摸的清清楚楚了。 林翘忽然沉默了,眼圈有点红红的,眼泪顺着漂亮的脸蛋就滚下来了,有点失态。 陈文桥很识相,没有说话,目光游历在别处。 过了好一会,猛的吸了一口胡萝卜汁,擦干脸色的泪。 “你可是大男人,说话算话?” “我是不是男人,翘姐你怎么这么清楚?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了,就肯定给你办到。表哥家也太小气了,好歹你给他们家生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如今闹成这样,很不体面。” 陈文桥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女人之间有什么友情可言,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诱惑不够大。 “你知道赵南辞是什么样子的人么?” 何家的事情林翘不想多谈,离婚不离婚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但是她忍了这么多年,不能光屁股走人。 “不知道。” “你想接近她,没有问题。只有一点,将来吃亏受罪了,别赖到我身上。” 林翘要给陈文桥打预防针。 “好姐姐,我为什么赖你?不会的,你放心好了。说白了,这种事情吃亏的都是女人,男人怎么会吃亏。我喜欢她,更享受有挑战难度的追逐游戏。靠近她,让她爱上我,这是我的宿命。” 林翘冷笑了一声,你当赵南辞是谁呢? 这是也许陈文桥命里该遇到的劫数,就让命运魔抓拍下来的更加猛烈些。 “姐,说句心里话,你应该更担心南辞才对。 只要是了解我的女人,没有不为我倾心的。我想南辞也是一样。” 陈文桥对自己很有信心,这些年了,还从来没有遇到他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人。 在他们圈子里,他常常吹嘘自己是当代西门大官人。 “你需要我做什么?”林翘问陈文桥。 “我想了解一下她的过去。” “哪个方面?” “当然是感情方面了,她有没有谈过男朋友?我看她那么酷,应该很单纯。” 陈文桥从侧门也打听了一下赵南辞,履历很漂亮,名牌大学毕业以后,每一步都走在风口上,是普通人里的幸运儿,钱么,她肯定也是有一些的。 但是跟他这样的富二代是不能比的。 “我不懂文桥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林翘觉得陈文桥的心思有点龌龊。 “开玩笑开玩笑,南辞的初恋是谁?” “初恋是我们学校的,高中一毕业就踹了。” 林翘说的漫不经心。 “原因呢?” “两人大学没有考一个地方。南辞去了京城,初恋留在了宁城。” “没有想到她挺绝情的。看她的样子,我还以为她初恋都没有谈过呢。” 陈文桥评价赵南辞。 “凭什么这么说,南辞哪一点差,喜欢我们南辞的人多的不得了。从这里一直要排队排到黄河路。 她十八岁以后就没有过空窗期。至于绝情,她哪有你绝情?” 林翘见识过陈文桥的狠绝。 追女孩子的时候用尽手段,一旦厌倦了那就是翻脸无情。 她跟何佳伟结婚这些年,陈文桥换了十七八个女朋友。 这还是过过明面的,露水情缘的只怕都数不过来的。 是陈氏家族里有名的花花公子。 陈文桥笑了笑说道:“得,嫂子,你必须站我这边。” 他一直不肯叫林翘嫂子,他说因为嫂子把林翘叫远了,还是叫姐比较亲切。 “在我面前,别说南辞一句坏话。” 林翘一双桃花眼凶起来显得妩媚,长的好看的,不管做什么表情都是美的。 陈文桥有些惊诧,这个林翘长很漂亮,漂亮的女人他都喜欢,可惜被表哥先下手了。 他们两个偶尔凑在一起,说何佳伟坏话说的不亦乐乎。 忽然之间,她去维护另外一个女人呢,他觉得很不寻常。 “绝情是个中性词,你别这么敏感。大学追她的人多么?” 陈文桥对于赵南辞的感情史很好奇。 “我当时在宁城,具体情况也不清楚。 但一直都有谈,毕业以后就分了。 她工作以后我结婚了,手里有点钱,专门去京城看她,差不多每个月都去两三次。 那会她过的特别苦,七拼八凑买了一套两居室的期房。 房子没有到手,房贷已经背上了。 在地下室里租了一个床位,每天在外面跑项目。 晒的跟黑煤球似的,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了,剪了很短的头发,没有人能认出来她是个女孩子。 我见到她的时候吓一大跳,别说美了,跟难民似的。 就是靠着那股子劲,第一年就成了销冠。 苦日子并没有过太久,差不多就一两年。 后来就一路升职加薪,事业越来越顺。 事业顺,男朋友就换的更勤快了, 这几年我知道的换了六七个,时间都不长。” 林翘虽然没有那么喜欢何佳伟,却还是迫不及待的跟他结了婚。 那个时候她熬的快死了。 已经那么大了,她爸动不动就打她出气。 她哥哥又是二混子,带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回家,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叫她害怕。 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自己的家,逃离贫苦的生活,逃离她所熟悉的一切。 否则就是一条离开水的鱼,要渴死了。 站在井底的人,哪有什么见识,是看不到外面广阔的天地的。 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就如获至宝了。 何佳伟是她能抓住最好的人。 结婚以后,她手头就宽裕了,何佳伟每个月给她一万。 十几年前每月一万,她觉得那是超级巨款,她父母一辈子也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富有的不行了。 除了买买买,她只想去见赵南辞。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赵南辞就是她林翘的故乡。 想起来觉得自己挺龌龊的。 从小到大都是赵南辞比她强,同学们仰慕她,老师表扬她,而她什么都没有。 唯有那一刻,她有钱了,她比赵南辞有钱! 她可以去找她,从心里上站在比赵南辞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去给予帮助。 大约就是现在人说的炫富吧。 真见了赵南辞,她又觉得特别不是滋味。 那样风光的去了大学,毕业以后却那么落魄。 方华一中的骄傲,到了社会上竟然一文不值。 而她只是因为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就可以每个月轻轻松松的拿一万的零花钱。 心里当然是有优越感的。 “她那时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当时不知道,后来就知道了。 自己的苦,只要自己往下咽。 “那现在呢?”陈文桥问道。 “听说最近的那个是大学博士导师,来宁城之前分了。现在是单身,但是不会太久。” 林翘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以陈文桥的手段,早晚都能够查到。 “你看,这不正是我的机会!” 陈文桥有些得意,这是给他预备的。 现在这个社会,有钱人追求也多种多样,都喜欢搞刺激的。 老男人荷尔蒙下降要么吃斋念佛带手串,要么锻炼健身马拉松,甚至有些人爱上了登山,征服世界最高峰。 他不爱那些玩意,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就是征服女人,各种各样的。 女强人这一款在他的版图里是缺失的。 “南辞有一点跟别人不一样,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她都是凭本事得到。” “什么意思?” “她的男朋友都是她主动的,谈的时候她主动,分开的时候也是她主动。从无例外。” “翘姐,你放心,我就是那个意外。” 这比珠穆朗玛峰科有意思多了,陈文桥暗暗的想着。 赵南辞下班约了吴玉明喝茶,这次她让崔林涛按时下班回家,自己开车去。 崔林涛刚到家,赵天成的电话就来了。 到了总经办这几天一直围着赵南辞转,没有来得及跟赵天成细说。 第22章 你有没有像我这样心动 母亲刚要说几句…… 母亲刚要说几句,被外婆拦住了。 崔林涛就顺利的出门了。 两人去了夜市大排档。 公司虽然仍旧天天见,但是深谈的机会却没有。 赵天成眉飞色舞的讲了林向佑如何拽,如何把客户说的哑口无言,如何收服四科的人。 不知不觉,赵天成也成了林向佑的小粉丝。 崔林涛没有嫉妒,没有失落,他听的津津有味。 说着说着就扯到了韩绍东,他从韩邵东那边偷听来的机密自然也不会瞒崔林涛。 说到为了给林向佑扫清障碍,所以把崔林涛调到总经办赵天成忽然住嘴了。 “师父,老韩虽然这么说,其实也是妒忌。要知道,总经办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男人也有男人的直觉,赵天成总觉得崔林涛对大BOSS是有情愫的。 因为他兴奋说错了话,连忙圆回来。 “钱不少给就行了,出来打工不是就图这个么。” 崔林涛的心点隐隐的疼,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府中忽然被撕开了一个窟窿,然后越来越大,变得一片荒芜。 昨天在南辞家楼梯口听到那番话,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的话。 有了那一刻,便是立刻死了,也觉得不枉此生。 看着她吃自己做的早餐,心里说不出的快意。 加上了她的微信,看到她的那个头像,就觉得又回到了高中时光。 他离她越来越近,一点点的重新靠近她,重新了解她,重新认识她。 韩邵东的一席话,把一切都打回原形了。 他也不过是赵南辞的一枚棋子。 因为有了念想,所以就有所期待,有所期待就会失望。 这是人的本性。 他遇到赵南辞,就没有办法淡泊,心里的宁静已经散了,聚不起来了。 欲望在疯长,在蔓延。 就在这一刻,他好想见到她,去当面问问她,他到底是不是林向佑的绊脚石。 如果她说是,他该怎么办? 发怒么? 凭什么,他只是她的助理而已! 公司里的人都是赵南辞的棋子,凭什么他不可以? 她是公司负责人,这多正常的事儿。 是他崔林涛有了非分之想,是他觉得自己在她的心里地位跟别人是不同的,他渴望她将自己和公司其他人区别对待。 她没有,所以他很失落。 赵天成再讲什么他似乎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前因后果想了几遍,关于他,关于周天鹏。 少年的赵南辞只是勇敢无畏,现在的赵南辞是老谋深算,将人心拿捏的那样精准。 其实她来之前就打算将林向佑带来的。 但是她没有说,看透周天鹏以后,才让周天鹏出面去办了这件事。 让周天鹏有一种错觉,觉得他攀附上了赵南辞。 明明是她的布局,他也罢,周天鹏也罢,都以为是自己谋得了心爱的职位。 周天鹏为自己能兼任管理部长不知道多开心,嘴都快笑到脖子根了。 他不知道,他是要给林向佑让路的。 他们都是林向佑的绊脚石,林向佑才是她的心腹。 见他心不在焉,赵天成也不再多聊,而是早早的就撤了。 崔林涛一个人在街上逛着,不知不觉就朝三桥绿城小区的方向走。 看到了二十九路公交车,不受控制的就上了车。 路过菜市场,他下了车,买了大兜小兜的菜,然后又上车。 等到到了赵南辞所在的小区这才醒悟,赵南辞今天科没有让他来,他连小区也进不去。 门卫就是见过他,也不能给他通融。 他就提着菜在小区门口等,已经来了,他不能就这样回去。 不一会就见林翘花枝招展的回来了。 “崔林涛,你怎么不进去?” “南辞还没有给我钥匙,物业不让。” 崔林涛忙提起放在地上的菜,跟上林翘的脚步。 林翘没有多想,她是有门禁钥匙的,两人一起到了别墅。 “今晚我也帮忙,咱们两个一人做两个菜。” 林翘的厨艺不错,她觉得自己不能白吃白住,要贡献一点。 “我一个人做就好了,你忙你的。林科长要求很高的,你要是不做准备,明天怕是要挨骂。” 崔林涛听赵天成说了林向佑的一些事情,是个极其厉害的人,业务能力高,对别人也一样要求高。 再者赵南辞什么口味,他觉得他比林翘清楚的多。 她工作那么辛苦,晚上应该要吃的舒服。 站到厨房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明明是要兴师问罪的,最后却担心她吃不好。 她在他的心里早已经复活,只是没有胆量去面对和正视。 林翘想到林向佑,忽然没有了做饭的兴致。 那个高冷毒舌的帅哥更重要。 当年学习有这个精神,怎么也不会去职高吧? 林翘给自己鼓劲。 晚饭不宜吃的太过丰盛,煲红枣莲子银耳粥、现成的酒糟鱼一小碟,又做了两个青菜,不一会就做好了。 林翘把电脑搬到客厅,自学的能力她是没有的。 “崔林涛,赵天成一直叫我快点熟悉流程,什么是流程?” “就是签电梯的流程,销售的售前流程。” “不就是买就好了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林翘确实不懂。 “流程是一个公司的固定工作模式。电梯是定制产品,一物一价,是要提前预留时间的。 成熟的房地产商,在施工蓝图定下来以后就要签订电梯买卖合同了。” 这是崔林涛干了七八年的事情,骤然换了岗位,竟然还有一丝丝留恋。 再不喜欢的事情,干的久了,也有感情。 “原来还有这么道道,要不你简单的给我梳理一下。”林翘听进去了。 “很多电梯采购是要招投标的,也有不需要招投标,只是议标的。 当我们跟踪一个项目,首先是要拿到甲方的土建参数,然后询价。……” 因为吴天明太爱喝酒,说到开心之处,赵南辞也喝了两杯。 所以公司的车就停在酒店外,她打车回来的。 走到小区里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她不喜欢这个别墅。 小区的绿化很好,树木错落有致,修剪的整整齐齐,花是花,草坪是草坪。 这个世界,花草树木都不能随心所欲,何况人呢? 穿过高层的夹道,看到别墅里透出的光,家里有人。 是她忘记了,林翘在这里住。 她的脚步快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打开家里的密码锁,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客厅里灯火通明,崔林涛在给林翘教电梯的各种梯型。 餐桌上摆好了饭菜,怕凉了那盘子碗盖着。 忙碌一天的疲惫一扫而光。 “都在呀!”赵南辞开口问道。 崔林涛和林翘这才发现赵南辞回来了,都站起来走过来。 “哎呀,小翘翘恭迎日理万机的赵总回家,你的一个总助在尽职尽责的教销售助理什么是无机房电梯,我们敬业么?” 林翘娇滴滴的跑过来撒娇。 “敬业敬业,那能开饭了么?” 赵南辞的目光投向崔林涛。 崔林涛觉得很不安,不请自来,何等尴尬,可是不来他就只能患得患失。 他不喜欢患得患失。 面对赵南辞,他不知道如何给自己的行为找合理的借口。 三十多岁的人,不该如此冲动鲁莽,不该行事不计后果。 十八岁那年冬天,生活给了他重重的一击,他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就要迎接超负荷的重担。 家庭变故,父亲猝死,初恋远走他乡,母亲崩溃发疯,家里的房子拍卖抵债…… 人是最有韧性的,真到那种状况了,只要不死,能都熬过去。 他也只是变得麻木,默默的接受了一切。 安抚那些债主,承诺他去还款,一眼看不到未来。 十几年的隐忍,竟然也走到了头,没有了债务,身上的大山也就没有了。 生活给了他活过来的机会。 他有些难为情的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 今天她没有穿职业装,而是穿了一件白色的体恤衫,一条灰色的一步裙。 她的目光温柔的像是一汪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赵南辞有一种古典的端庄之美,是温柔暖的,坚定的,充满力量的。 崔林涛心往上一提,他来对了么? 其实她也愿意他来的。 他觉得浑身都酥酥麻麻的,淤积在五脏六腑的不快都畅通了。 只要赵南辞不厌弃他,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 “开饭当然是可以,不过看在我们这么勤奋的份上,工资也要涨!赵总,好不好。” 这是林翘与生俱来的天赋,她很会撒娇,轻而易举就能获得别人的帮助。 “油嘴滑舌。” 赵南辞虽然在跟林翘说话,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崔林涛的身上。 饭菜刚做好没有多久,不用再去热,盛了粥立刻就可以吃了——崔林涛已经在厨房盛饭了。 “银耳粥熬的很糯,小菜味道也好,谢谢。” 晚饭不多不少,温暖了她的肠胃。 崔林涛听到这话心里甜甜的,一抬头就迎上了赵南辞的目光。 她的眉眼更好看了,眉毛很黑,很浓密,精细的修过,弯弯长长的,中和了她身上的那股英气,使得她看上去温柔了许多。 因为喝过酒,脸蛋红扑扑的,像是丹霞,又像是淡扫了胭脂,笑起来像北方湛蓝天空里漂浮的云朵,轻盈干净温暖。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赵南辞好看妥帖的人了。 “你喜欢就好。” 崔林涛低声说道,他的声音像夏日里的风。 林翘看到崔林涛的样子心里没由来的生气了。 赵南辞一出现,崔林涛眼里就再也没有任何人。 她觉得自己被忽略了,那种被嫌弃的感觉跳出来了。 好像时光倒流,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她是个不受欢迎的人,老师的嫌弃,女同学的鄙夷,小混混的纠缠。 她自尊心脆弱的不堪一击,那种别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不出,忽然将她包裹住,让她变成一个小气的,庸俗的,面目可憎的人。 她不知自己是在嫉妒谁,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想让自己面目可憎,所以她想逃跑。 只要逃出了这个环境,她的那种情绪才会缓解。 她才不会变成令人讨厌的人。 美貌当然是恩赐,光有美貌却是一场灾难。 这是她自己对自己的战争。 第23章 孤男寡女 恰好林翘的电话响起来了,电…… 恰好林翘的电话响起来了,电话那头传来小孩的哭声。 林翘的女儿已经十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家里管的人很多,所以她才敢赌气出来住。 接完电话,林翘拿了包就要走。 临走前转头对赵南辞说道:“赵总放心,我明天会按时去上班的,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林翘一走就剩下赵南辞和崔林涛了。 依旧是崔林涛洗碗,赵南辞靠在门边上看。 “前两天我见了外婆。”赵南辞先开口道。 “啊,我怎么不知道。” 崔林涛很惊讶,外婆见了赵南辞却没有跟他提一句。 “听说你现在还单身?” 赵南辞不理会崔林涛的惊讶,只管问自己想问的话。 “嗯。”崔林涛应声回答。 “因为家里的事情么?” 赵南辞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好像没有目的,又好像是有目的。 她本来就是一个不容易被人看透的人,随心所欲,又克制自律。 崔林涛不太喜欢用洗碗机,他把洗好的碗盘一个个摆到柜子里,将灶台擦的一尘不染,这才转过身看着赵南辞。 “谈过几个,都不是很合适。年纪大了,男人么,没有钱没有房没有车,大概就没有什么竞争力了。我一个人也挺好,就是我妈和外婆都很着急。” 崔林涛也不是刻意等赵南辞回来的。 大学四年,毕业后工作十一年了,谁能预料到他们还能再相遇? 二十三岁那年,老家的宅基地征收,给了几百万补偿款。 那些债主们高兴的不行,拿了钱剩余的尾款也都不急了。 全家人不用躲躲藏藏了。 生活并不会把人逼上绝路,山穷水复又柳暗花。 生活柳暗花明,喜欢的姑娘却再也不会回头了。 天地这么大,一旦走散就是天各一方,这辈子谁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了。 当时公司里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姑娘,叫刘敏。 姑娘生的普普通通,说话温温柔柔,对他很好,经常约他中午一起去吃饭,给他带好吃的东西。 有一次下班的时候下起了大雨,刘敏没有带伞,站在公司大门前满面愁容。 想到平日里人家待他的好,他便要送她回家。 两人共用一把伞,刘敏拼命往他的怀里挤,怕淋雨,两人挨的很近。 他也是个正常单身男人,女人眼中的情谊他看得懂。 上了公交车,两人都湿了不少。 刘敏低着头,红着脸,悄悄的握住了他的手。 他犹豫了一下,就握住了刘敏的手。 在刘敏家的楼下,刘敏偷偷亲了他一口。 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丝丝报复的快意,那份快意冲淡了对赵南辞的思念。 第二天起刘敏就视他为男朋友,他也默认了。 他这个人性格很好,刘敏做了他的女朋友 ,他便待刘敏好。 情侣之间的亲密都是有的,但是他觉得没有办法心动,每次约会,也打不起精神。 那会他想也许这就是成年人的爱恨,成熟了,就不会那么浓烈的。 那会也是奔着结婚去的。 谈了一年多,刘敏去过家里两次,听说还有还多债没有还清,便渐渐的冷淡了。 分手是刘敏提的,原因是她年纪大了,家里不同意。 他没有觉得太伤心。 平平淡淡的就分手了,分手了以后为了避免尴尬,他换了工作。 也就是那会林翘频繁的去京城,回来以后就喜欢跟他说赵南辞的消息。 情绪不好的时候,他是不愿意听到赵南辞任何消息的。 情绪好的时候又特别好奇。 因为林翘说的特别夸张,什么赵南辞的新男朋友如何如何,他还是嫉妒的要发疯。 分开了,他不期望复合,可是她跟别人有了亲密关系,他还是特别痛。 世上谁能解释的清楚呢? 所以刘敏之后也短暂的谈过两三个所谓的女朋友。 那会毕竟年轻,长相也算是出众,家里虽然一塌糊涂,只是谈恋爱而已,还是有很多女孩子给他抛橄榄枝。 他也没有费力气去追女孩,好像很容就在一起,后来双方都觉得不合适就不了了之。 因为无心,所以现在都回忆不起什么。 “外婆说你心里一直惦记着我。我以为你是因为我才单身到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赵南辞抬头看着崔林涛,好像离开以后,他又长高了一些,她站直也才到他的眼睛。 赵南辞眼睛扑闪扑闪的,眼里有说不起道不明的情愫在流动。 忽然她伸出一只手,轻轻的在他眼前一晃,替他拂去头发上的一片菜叶。 她手腕的淡淡的木香味萦绕在他的鼻尖,不是香水和护肤品的香味,很特别,很宁静。 他的心猛然提起来了。 这么多年,虽然不是在等你,却再也没有遇到一个人像你这样特别,像你这样能牵动我的心,像你这样从心底里认可我的人。 如果没有相遇,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结婚不结婚,不过是一天又一天的熬过去。 可是我们又重逢了呀! 不管现在你我的身份是什么,都不能阻挡这些毫无由来的心动。 他低下头,迎上赵南辞的目光道:“单身有什么奇怪的,这世上单身的人那么多。现在的你不一样没有男朋友,没有结婚。你是不是也在心里一直记挂着我呢?” “我当然记挂着你,想忘也忘不掉的。上学的时候,你是那么好的同桌,谈恋爱的时候你也是最好的男朋友。现在也是最好的助理。” 赵南辞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似乎有情,似乎又无情。 她说现在他是最好的助理。 她给他的定位只是助理,只是助理。 “好了,老同学,碗也洗了,我先回去了。” 已经被踹了一次,崔林涛不敢自作多情,生怕弄巧成拙。 现在她是他的老板,上下级之间不能把关系弄僵了。 中年人,不能一走了之,身后还有一家子。 这是谋生的手段,是一份让他不会饿肚子的好工作。 心里的那些涌动,一句也不敢表露,只将那些情谊深深的埋藏起来。 天黑了,他觉得自己该走了。 说到底他是男人,孤男寡女,他总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赵南辞今天心情极好,因为跟工程吴总谈话很顺利,没有结果只是暂时的,吴总必须屈服了。 心情好的时候,她也想找个人分享。 他不是当年的崔林涛,自己也不是那个时候的赵南辞了,没有人能同时踏进同一条河流。 咱们中国人的哲学就是变才是永恒的。 庆幸的是,现在的她仍旧被这个崔林涛所吸引。 十几年前分手就是分手了,她是个凡事朝前看的人,不会纠结在前尘往事里。 北上打拼,没有家里的支持,孤身一人,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从不屑于向任何人诉说。 在生活困苦里挣扎出来的人,是人世间的强者。 强者的思维逻辑是,我要,我努力,我受益,我用自己的权势去庇佑他人,造福家里,造福社会。 所以她谈恋爱分手,再谈恋爱再分手,从来不拖泥带水,分毫不影响她搞事业搞钱。 在一起的时候坦坦荡荡,分开的时候处理的干干净净。 重逢之后,他是全新的崔林涛,她也是全然不同的赵南辞。 她对他有好感,完全是一段全新的故事。 现在她想留下崔林涛。 但是她没有开口。 她很开心,一时兴起,崔林涛却未必这样认为。 人到中年,更怕的是纠缠不清。 纠缠不清就意味着麻烦,她是个极怕麻烦的人。 走到今天,看透了很多社会规则,赵南辞早就不打算结婚了。 “干完活就走呀?” 赵南辞用宁城方言问道,声音甜甜糯糯的。 “我明天还来。这个助理算不算合格?” 崔林涛不知道赵南辞怎么想的,只是觉得她忽近忽远,不可捉摸。 他想靠近,她就推一把;他彻底失望,她忽然有变得可亲。 电视上小说里谈恋爱的都是小年轻,人到中年不如狗。 社会对中年人的要求更多是承担责任,承担家庭责任,承担社会责任。 他虽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一样步履维艰。 谈感情,总觉得太奢侈。 正在这个时候赵南辞的手机响了。 崔林涛看见来电人的备注是:工程吴总。 都这会了,吴总来电话有什么事情? 赵南辞接起电话,略微说了几句,表情忽然生动起来。 “赵总,我是个大老粗,我忍不到明天了。我考虑清楚了,领导能不能出来谈,一次说透彻了,我也踏实了。从明个起,咱们就踏踏实实奔业绩。” 吴玉明做工程起家,学历不高,喜欢骂人,看起来粗枝大叶的,但他并不是真的粗枝大叶。 他在张小强手下可是隐忍了三年。 忍不到明天,也是一种策略。 “崔林涛,你要送我出去一趟,明天让公司算你加班费。” 赵南辞自己的车还在车库里,这会出去打车不太方便了。 “去见吴总?” “是。” “吴总这个人很狡猾的,你要小心一点。” 工作上的事情崔林涛本来不该多嘴,当初吴玉明跟张小强狗咬狗,他才懒得理会。 现在吴玉明跟赵南辞耍花招,他就不自觉的站在了赵南辞这边。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吴玉明是狡猾阴险的,张小强是蛮横简单的人。 吴玉明说起来比张小强更难对付。 “我不是很了解他,这次你陪我一起去。” 崔林涛一愣,高层之间的机密对话,以他的身份是不该听的。 这番不确定的话,也不像是赵南辞的风格。 “好。”崔林涛没有犹豫。 谈判她绝对不会输,可吴玉明是个无底线的人,什么坏事都干的出来。 第24章 都怕入错行 吴玉明本来笑嘻嘻的,一看…… 吴玉明本来笑嘻嘻的,一看赵南辞不是一个人来,脸色就有些不好了。 “赵总,还带了个人来。” “吴总,今天给你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高中同桌崔林涛。知根知底。” 赵南辞坦然的在吴玉明对面坐下。 她是总经理,她主动过来就是给吴玉明面子,带崔林涛来,就是要警告他,不要得寸进尺。 天平在赵南辞这边,她无所畏惧。 “天黑路难走,我只是送赵总过来,你们谈,我在外面等。” 让吴玉明知道不是赵南辞一个人来就够。 崔林涛在外面,吴玉明就会有所顾忌,他出去等,方便他们二人谈话。 “吴总,我信得过崔林涛。” 赵南辞很坚持。 “小崔快坐吧,赵总信的过你,这里就没有什么秘密。” 正主都这样坚持了,吴玉明能说什么呢? 蹬鼻子上脸,那不是吴玉明。 这两三个月,他已经尝试过了,在立创他不是赵南辞的对手。 早晚要低头,不如姿态好看一点。 趁着赵南辞还想拉拢他的时候,投诚过来。 今天唱这场戏,无非是为了给自己拿到更多的筹码。 赵南辞直接说崔林涛是她的同桌,说明对她对吴玉明还是有诚意的。 信任一个人,才会把自己的软肋亮出来。 原来传言不虚,崔林涛果真跟赵南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戏台已经搭好了,主角已经登场了,吴玉明开始切入正题。 他的底线是赵南辞不能插手工程上的具体工作和人员安排,工程的人事权他必须拿到。 有名无实的喝茶副总,做起来有什么意思? 当打之年,还是要潜心做事,天天喝茶早晚成废物。 做一个傀儡,他不甘心。 赵南辞答应的很爽快,她是来做分总的,又不是来做保姆的。 她更多的关注点是在公司发展的战略规划布局,工程的安全及质量。 工程那些鸡零狗碎的琐事,她懒得细问。 答应归答应,安全质量交给品质,合规交给合同,厂检定检要全部符合标准,公司的流程必须要走,必须合规,这是她对吴玉明的要求。 权力可以给你,但是权力也必须有所限制。 在这一点上,吴玉明也很痛快,他一口就答应下来。 两人争议的焦点在钱上。 这世上所有问题最终的落脚点肯定还是利益分配,吴玉明没有料到赵南辞竟然是来搞企业反腐的。 政府反腐倡廉,那是因为政府的行政职能。 企业是以盈利为目的的,也搞这一套给谁看? 赵南辞要求吴玉明不能从安装队暗中拿抽头。 她要搞工程的反腐倡廉,不大张旗鼓的搞,反而煞费苦心的暗中筹谋。 这是最艰难的,之前张小强和吴玉明斗来斗去,争来争去,争的就是这份利益。 如今她不取这份利益,也不许吴玉明拿这块的好处,就是割人家的心头肉。 兵行险招,却又势在必行。 如果不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吴玉明不可能就范。 吴玉明喝了几杯酒,也跟她掏了心窝子。 “赵总,你可以两袖清风,我们不能。我一家子老小吃什么喝什么? 我们搞制造业的,命苦呀!都说上辈子造孽,这辈子搞制造业。 辛辛苦苦一辈子,够不上一套房。 一个螺丝钉,一块板子,一条钢丝绳,埋头吭哧吭哧苦干,没有白天没有黑夜,到头来不过赚个生活费。 工地的兄弟们,早年都是提着脑袋干活,稍不小心,命都交代到井道里了。 咱们挣这份钱,是辛苦钱,是卖命钱,人贱,命也贱。 我是宁城人,手底下兄弟多半也是宁城人,不是生活所迫,不是入错了行,谁愿意这样。 远的不说,就说咱们的甲方,人家的实习生工资都是五千起了。 随便一个成本工程师都是万字开头。 咱们的现场监理,咱们的维保,没日没夜的二十四小时待机,陪吃喝陪陪笑脸,基本工资两千五! 我做到了副总,一个月到手也才七八千! 前几年房地产火爆的时候,咱们的甲方,那些现场的土建,一个项目下来,动辄年入几十万,几百万,有手段的,捞个千万都不成问题。 咱们呢? 咱们这样的公司,利润能做到十几都是厉害的,都是行业的大牛了。 这么大的宁城公司,一千人熬死熬活,利润也才几百万。还要给股东分红! 拿什么脸面来要工程质量,拿什么脸面去约束兄弟们,拿什么东西来留住人? 没有好的人才,就做不出优质的工程,培养不出厉害的维保人员,光靠扫扫灰,加加油,能让客户满意么? 说到底,不是人的问题,是行业的问题。 咱们这样的行业,干一辈子,不过勉强糊口,还不如人家去炒房。 咱们公司几个年限久的维保员,之所以不走,因为人家早年在甲方那边买了几套房,现在房子都升值了,根本不缺钱,所以才能无欲无求,不去乱跳槽。 赵总,我的领导哎! 让马儿跑,还不让马儿吃草,在哪都是行不通的。 钱在哪,人就往哪聚,这是真理。” 让吴总放弃这份利益,就像是要割掉他的手一样。 他当然是不肯轻易妥协的。 吴玉明这些话不假。 电梯行业跟房地产、互联网、金融、能源等行业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相对而言,整个制造业的利润都很低,利润低,工资水平自然就不会太高。 隔行如隔山,也有利润高的制造业。 那些有技术壁垒和行业垄断优势的企业,就不会像电梯行业这样苦逼。 单说电梯行业,立创在一线品牌里工资是最低的,但在整个行业里算是中等。 一线品牌如OT电梯、HT电梯、SX机电、DTS电梯、XD电梯工资也都是大同小异,能给安装工人、现场项目经理、维保员的基本工资不会超过五千。 这是行业现状,是大趋势,不是哪一个人,那一家公司可以改变的事情。 “吴总,我不说大话,行有行规,现在跟十几年前完全没有办法比了。 市场竞争激烈,企业要生存,控制成本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入了这行多半也不是奔着一夜暴富来的,不能堂堂正正把钱挣了么?” “谁不想,但是光想有什么用。赵总,你是早就财富自由了,不知道咱们这些大老粗的苦。” “我也不是富二代,当然知道挣钱难。说句实话,要让咱们公司人员的工资赶上房地产,赶上互联网,赶上金融圈那是痴人说梦。 但是制造业是基石,是咱们的根,咱们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心里是踏实的。 我来宁城本意只做两件事,第一把咱们的销量搞上去,没有销售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第二把咱们人员的待遇提上去,心灵鸡汤不管用了,真金白银更能打动人心。 第三就是把企业文化融化日常的行动中,不喊口号,不乱开会,身体力行。 所以,吴总你放心,没有灰色的钱,也叫大家能养家糊口。 那些羡慕金融互联网的,差距太大,咱们也留不住。” 这是赵南辞的承诺。 言出必行,有始有终,这是作为领导人的基本素养。 吴玉明没有立刻接话。 立创脱胎于国有企业,到现在处处都还有国有企业的影子,工资普遍不高。 按照吴玉明的理解,之所以把工资压这么低,又久久不肯涨工资,就是默许中层可以有些灰色收入的。 有了灰色收入的中层才会顺毛,才会听话,才在需要的时候冲锋在前。 最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中层好控制。 给全员涨工资,还是让中层拿灰色收入? 肯定是给中层一点灰色收入更划算,中层才有几个?给全员都涨工资,这成本一下要增加多少? 本来利润就低,人工成本一上去,年利润率连8%都到不了了。 所以赵南辞这个承诺很虚,她能给大家涨多少工资呢? 万儿八千的,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就为了这点工资,让他放弃抽成,他做不到。 他做副总难道为图好听,不为真金白银,谁操这份心。 他跟赵南辞的利益天然就不一致。 利益有冲突,核心点没有办法谈妥,谈话就陷入了僵局。 吴玉明低头倒酒,赵南辞背朝后靠,两人同时沉默了。 赵南辞不会让步。 企业廉洁自律,也是她来宁城的重要任务之一。 宁城推的好,才会在全国推广。 立创到了转型的关键时刻,经过这么多年的积淀,立创要逐步实现行业第一的野心。 攘外必先安内,想要做行业的龙头老大,必须要稳住经销商,稳住一线的安装队伍,稳住一线的维保工人。 外头打天下,后方不能起火。 只有一线人员稳定了,立创迈大步才不会处处掣肘。 高层管理人员,尤其是做到吴玉明这个位置,手中有一定的权力,各个行业都会有一些灰色收入。 电梯行业本身利润不高,所以相对而言已经很少了。 就是很少,也比普通员工的年收入要多好几十倍。 因为利益足够大,所以吴玉明不会轻易放弃。 第25章 我的功臣 “两位领导在,我本来也是没…… “两位领导在,我本来也是没有插话的资格。 但是立创也没有吴总说的那么不好. 这么多基层员工都留下来了,一干五年十年,说明制造业也有制造业的好处。 立创工资是很低,但福利好,五险一金,还有额外的商业保险,该有的一分不少。 节假日都休息,只有遇到特殊情况才加班。 正常上下班,给这样的工资大家也愿意接受。 大环境都是996,007,总有人不愿意拿命换钱. 总有人需要照顾孩子老人,这些人自然会选择立创这样的公司。 比如我这样的。 我也有同学在互联网工作的,但是996,007都是常态。 挣钱是不少,花钱也没有时间,如果熬到三十岁没有猝死,马上就是三十五岁危机,三十五岁大裁员。 登高跌重,被裁员以后很难再找到对口的工作. 他们的行业决定了他们只能吃年轻饭,离开行业的红利一文不值。 还有朋友在房地产企业,如今房企的降本增效已成趋势,连龙头房企都在搞极简组织。 实施极简组织后,区域人工等成本降低。 规模不变的情况下,给集团的贡献越高,奖励就越高,但最终大多是高管受益,收入更高。 福利和奖金很难到基层员工手中,工作量却是大增,没日没夜的加班,干不下去就自动离职。 怀孕和健康问题影响到项目,基本上会被干掉。 长时间超负荷工作,本来就不符合人性,是透支生命。 但是谁能保证自己不要孩子,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生病? 你干不了,总有更年轻的韭菜顶上来,总有人缺钱,愿意献出生命和生活。 资本到一定阶段,就想把人当机器使,恨不得多盘剥些。 而我们,只想活得像个人。 立创是电梯制造业,制造业是需要技术叠加的,是需要时间来检验创新成果的。 电梯这种设备,关系到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安全,容不得一丝马虎。 所以我们没有三十五岁危机,没有大裁员。 只要愿意,可以做技术做到老。 越做越值钱,越老越吃香。 工资低,却可以像国企员工、公务员一样旱涝保收,长长久久。 做制造业的人,实实在在,就像是种地的人,看得见摸得着,不搞虚头巴脑的,让人心里有归属,让喜欢脚踏实地的老实人有一个活路。 这就是大多数人留在立创的初心。 我们没有领导的高瞻远瞩,没有什么战略规划,普通人只是想活的像个人。” 崔林涛是标准的基层员工,他做销售员好多年,虽然有绩效,说实话也不算多,远没有吴玉明拿的多。 他说话一向不着急,声音动听,字正腔圆,他把自己的感受娓娓道来,此时此刻太有说服力了。 赵南辞先是被崔林涛的声音吸引,后来是被他朴素的道理说服。 她聚精会神的看着崔林涛,目光里全是认可和赞许。 逐利的资本,很少能低头看一眼基层员工。 因为他们永远都有可替代性。 资本的眼中人根本不是人,是用完即抛的的易耗品。 所以才敢堂而皇之的喊出清除三十五岁已经上员工的口号。 吴玉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能再争了,再争就显得他这个人气量不足,甚至不如崔林涛。 不用再试探了,赵南辞太坚决了。 他之前早早就跟赵南辞说过,属于老总的那一份是一分钱都不会少的,谁知道赵南辞说她不会拿。 以为她只是惺惺作态,她有钱不错,谁会嫌钱多? 现在才知道她来真的。 罢了罢了,胳膊扭不过大腿,现在暂且都依了赵南辞。 中国人最会变通,现在答应也不是真的答应了,见机行事。 一旦她赵南辞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局面就跟现在不一样了。 利益博弈是长久存在的,是时刻变化的。 要在变化里寻求生机。 站在路口目送吴玉明离开,赵南辞心情很好。 因为又喝了两杯,脸色更加红润了。 这个地方没有停车位,开车还要走一段距离。 两人并肩而行,倒影长长短短落在身后。 “其实换了他更容易,你却对他这样有耐心。吴玉明也不算个好人。” 因为在公司待的久,里面的弯弯绕绕多少都知道一切,工程上的人来钱的门路他都懂一些。 “换一个人就会比他更好么?” 赵南辞轻声的问道。 “换一个,就算有贼心,但初来乍到总会收敛很多。 等他根扎下来了,方方面面你差不多也能安排妥当了。 他再也没有跟你对抗的资本了。” 崔林涛微微低头,目光停留在赵南辞的侧脸上。 她的额头很饱满,头发全部都梳到了脑后,松松的扎了一个马尾,利落而温柔;她的耳朵不大不小正合适,耳垂肉乎乎的,没有耳洞所以没有戴任何首饰,是外公眼里有福气的人;她的下颌线很流畅,不算方,也不过度突兀…… “你说的这一点很多人都懂。现在尽量争取吴玉明,而不是直接换人的原因有两个。你来猜猜看?” 赵南辞忽然将头转过来,微微仰头看着崔林涛。 四目相对,赵南辞的眼中都是光芒。 崔林涛心砰砰的跳,不敢直视,忙将视线移开了。 他就是不够勇敢,不敢直视赵南辞的目光。 他就是不够勇敢,不敢轻易的迈出那一步。 被社会无情的捶打多年,抛在人群里一无是处,磨平棱角,褪去了青涩,凭白生出了胆怯。 心里那样热切的期盼,却不敢相信这种幸运再次降临在他身上。 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如带着这样的期盼永远不开始。 “我猜不出来。” 崔林涛的确猜不出来,不在那个位置,没有亲身体验,怎么能洞悉其中的奥妙呢? 再者他也不是在这方面用心思的人。 “真不猜呀?” “别考我了,英明神武的赵总,还请不吝赐教。” 在崔林涛面前完全放松的赵南辞,也有狡黠俏皮的一面。 崔林涛觉得跟赵南辞相处,是一件极其惬意的事情。 她没有过多的要求,沟通顺畅。 “宁城今日的烂账张小强固然有错,但吴玉明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细细分的话,张小强占七分,吴玉明也要占三分。 张小强已经调走了,往事不可追。 我本就是一个新老总,这个时候再换个新副总,都是睁眼瞎,一切要头从来。 商业时代,时间就是金钱,对手可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和时间。 攘外必先安内。 这是其一。 其二么,既然吴玉明有三分责任,只要我赋权给他,他自己的屁股就要自己擦,他收拾烂摊子肯定要比任何人都快,都积极。 新人来了,两手一摊,我是新来的,这些事我怎么知道? 就算新人有本事处理了这些烂账,也要跑来向我邀功的。 谁能保证,新人一定不贪呢? 为了避免内耗,上上策就是收服吴玉明。 今日一战,我给你记首功!” 赵南辞的声音很轻快,好心情都写在了脸上,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我就说了几句话而已,还能算功劳么?” 崔林涛也开心,当棋子就当棋子,只要是赵南辞手里的棋,只要帮到了她,有什么不可以? 低沉的心情一扫而光。 今天来对了。 明天他还来。 他是她的助理,为她服务天经地义。 不知不觉中,想要靠近的那份心,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几句话的事儿,几句话能成事,几句话也能坏事。 以你的身份说出这段话,威力十足,让吴玉明没有办法再开口讲条件了。阿涛,你是我的幸运星。” 宁城的夜闷热而潮湿,天空常常灰蒙蒙的。 可是今夜不冷不热,一轮明月当中照。 这是一条老街的巷道,只有稀稀落落的行人。 踱步而行,赵南辞在前,崔林涛错一步在后。 两人的脚步声像是咏叹调。 赵南辞再回头,崔林涛微微垂眸。 “我——” 话还没有出口,不知道从哪里飞驰出一辆摩托车,嗡嗡嗡,横冲直撞,像是闪电一般,朝着这边冲过来。 崔林涛把赵南辞拽到怀里,两人一起朝后闪避,自己的背撞在了老房子的墙上。 有惊无险,只是背上隐隐有些痛。 大约是擦伤了。 摩托车转眼消失在夜色里,无迹可寻。 抱着赵南辞的手却迟迟不愿意松开,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头发上。 赵南辞从崔林涛的怀里探出头,踮着脚看了看崔林涛的背,衬衣都破了。 她的用轻轻的抚过他的背,然后对着背吹了一口气。 就像是小的时候。 “可惜你的白衬衣了,染上我的口红了,背后也蹭破了。是不是很痛?” 崔林涛松开了双臂,轻声的责怪道:“命都快没有了,你这样的有钱人,这会却把一件白衬衣放心上了。背不疼,你别担心。” 她就是这样,鲁莽又奇怪,天马行空,看似没有规律可循,却有属于她自己的逻辑。 这些年,他不在她身边,上天把所有的幸运都给了她,才让她毫发无伤的再次站到他面前。 以后不会了,他要倾尽全力去保护她。 崔林涛天真的想着。 “白衬衣千千万万,这件不同,因为它穿在你身上。救命之恩,我明天赔你一摞好不好?” 赵南辞的声音那么温柔,话语这样动听,说的那么诚恳,崔林涛的心在这样的话语里融化了。 “一件就够了。” “一件怎么够,你要知道,有钱人的命,可是非常值钱的。 你刚才拯救的不仅仅是一个赵总,而是一个拥有亿万财富的赵南辞。” 赵南辞后退了一步,似笑非笑的看着崔林涛。 崔林涛没有拒绝。 她说,白衬衣千千万万,只有这件不同,因为它穿在自己身上。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明天去不去公司?” 车就在不远处,看了一下表,已经快一点了。 “去是要去的,要趁热打铁。不过,我下午过去。” 崔林涛打开车门,赵南辞这次没有坐后座,她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第26章 傻白甜的自我修养 车开的很慢,缓缓驶…… 车开的很慢,缓缓驶出了小巷子。 夜风有点点咸咸的味道,车窗开着,一阵阵的灌入车内。 风一吹,酒精上头了,赵南辞微微有些醉意。 “阿涛,从小到大,我其实最讨厌过节了。” 赵南辞低声呢喃道。 崔林涛一算,快要端午节了。 “为什么呢?”崔林涛问道。 “小时候别人过节,我却要帮爸爸妈妈干活。 做小生意的,每到过节就是最忙的时候,一直要忙到所有人都回家了,才能收摊,回到家又累又饿,第二天还要上课。那个时候,我觉得人生真的很辛苦。” “后来长大了,终于可以左右自己的人生了。 却更不喜欢过节,一到过节,所有人都忙忙碌碌,而我要回到自己空荡荡的房子……” 说着说着她歪着睡着了。 他赶紧停车帮她调整了座位,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他很想问问她,听说你这些年都有谈恋爱。 一个接一个的换,过节他们不陪你么? 想到这里心里很闷很闷,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像是溺水的人,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曾经也属于过别人,曾经也跟别人亲密无间。 当初那么狠毒的将自己踹了。 就争气一点好好过,人前人后都风风光光的。 你终于拥有权力,也坐拥数不清的财富,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为什么竟然也是孤独落寞的呢? 车很快就开回了赵南辞的别墅。 她还睡得很沉,发卡掉下来,头发散开了,发丝黏在鼻尖上,她翻个身,用手拼命的揉了一下鼻子。 睡着的赵南辞没有威严和气势,整个人变得很祥和,像是沉睡的猫科动物。 “南辞,这个端午我陪你过。” 他曾经特别恨她。 怎么能不恨呢! 青春年少,世界非黑即白,人人简单的都像是一张白纸。 情窦初开,全心全意的喜欢一个人三年,情投意合的在一起三个月。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全部都是她。 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能懂,好多事情不谋而合,她莽撞有锐气,而他有耐心也温和。 就像《僧侠情缘》里飞天女侠和小和尚王逸阳一样,是天注定,不管经历多少曲折磨难,最终一定会修成正果。 她的天马行空,她的嚣张骄傲,在他心里都是别人没有的优点,是女侠的潇洒。 相处的时候那么甜蜜,每分每秒,每时每刻,都是他最快活的日子。 没有别的原因,没有别的理由,只是因为大学没有考到一起,她就要狠毒的分手了。 说分就分,丝毫不留余地。 因为喜欢,所以恨,求而不得的苦,她让他品尝的很彻底。 老房子拆迁以后,一切没有那么糟糕了。 一个人偷偷的做火车北上,在她的校园里,漫无目的寻找她。 人是有感应的,他边走便问,找到了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一大片,朝气蓬勃的女大学生进进出出的,怎么才能遇到她? 这一天是周六,学校没有科。 他就在篮球场附近的宿舍门口蹲着,心里纠结到底是放弃,还是找林翘要到她的小灵通号码。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他看见了赵南辞。 赵南辞没有看见他。 赵南辞穿了一件天蓝色短袖体恤衫,一条蓝色的牛仔裤,急匆匆的朝外走。 他像是幽灵一般尾随在她身后。 原来她是去做兼职。 大概是常常在外面跑的缘故,她晒的跟黑煤球似的,比以前更瘦了。 发完传单又去送外卖奶茶,送完奶茶坐公交去了麦当劳做小时工。 那天一直到晚上十点,赵南辞才结束了兼职。 他远远的看着她的背影,像是小小的蒲公英,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走。 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子扎了一样,那种心疼刻骨铭心。 他还在恨她,恨她什么? 回忆向他袭来。 高考结束第二天,大家都一身轻松,奋斗了十几年事情忽然画上了句号,心都空荡荡的。 成绩排名靠前的兄弟们约好了去度假山庄散心。 估完分,他用胳膊肘撞了撞赵南辞,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今晚去霞飞度假山庄,好好的玩一周,你去不去?” 赵南辞摇摇头。 “高考完了,别用功了,男朋友我请你。” 崔林涛心中一阵失落,脸上却保持着一贯的从容。 “我要自己攒钱上大学,约了给人做家教。” 赵南辞干脆利索的拒绝了崔林涛。 他知道赵南辞家境不好,听林翘说她一家四口人还挤在五十平两室一厅的小平房里。 赵南辞睡客厅,哥哥赵南风睡小卧室。 女孩都希望有个哥哥。 可是赵南辞的哥哥是个混子,学习不行,好吃懒做,父母又偏心,她的日子很煎熬。 再不愉快也难以料到,赵家竟然不愿意给女儿出大学学费。 “去哪做家教?”崔林涛问。 “去观音堂。” “也太远了,晚上你一个人多危险。” 崔林涛已经开始担心起来。 “不怕,你不是说我是女侠么?女侠有剑,区区观音堂算什么。” 赵南辞笑起来,然后从书包里将一个小小匕首的刀鞘微微露出一点。 他的心忽然扑通扑通雀跃起来,《僧侠情缘》里天外飞侠也有一把匕首,笑起来也跟赵南辞一样好看。 赵南辞要去涉险,崔林涛自然没有心情去度假村了。 六点一过,他就从换了衣裳从家里往外走 ,走出家门又拐回去取了一只他心爱的洞箫。 箫可真是好东西,文雅轻便,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做武器,像是小和尚的棍子。 他独自坐着27路公交车到了观音堂的巷子外。 当时只顾着瞎担心,忘记问她到底是哪家做家教了。 时间还早,太阳刚刚落山,他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百无聊赖的数公交车。 一直数到十一点,还是没有等到赵南辞。 天黑透了,热浪一阵阵的,人像是蒸笼里的饺子。 浑身上下湿腻腻的,他饿得要命,可是赵南辞还没有从巷子里出来。 他守住的这出口,是人进出最多的出口。 赵南辞是很会保护自己的人,她孤身一人去做家教,返程必定选最安全的路。 所以他料定这里是她的必经之地。 他看看表,马上就要错过末班车了,她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就在他心乱如麻的时候,豆芽菜一般的赵南辞忽然出现在巷子那头。 他看不见她的模样,只是凭借走路的姿势,在黑夜里一下就认出了她。 他飞奔过去,她也朝着他飞奔过来。 他一把拉她入怀,紧紧的抱着她,轻声说道:“太晚了,要是以后还来,我每天陪你。” “别怕,我带着武器呢!” 赵南辞从他怀里伸出脑袋,坚定又自信的掏出匕首来,朝他晃了晃。 他拉着她的手,飞快的奔向公交车站,赶上了末班车。 那是他第一次抱她,第一次那么亲近。 因为太激动,忘记了拉手是什么滋味,只是那一晚,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 他释然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河流,他要流向宁城,而她的志向在京城。 她想出人头地,他只想平平淡淡。 他不该因为她要走自己的路,就记恨她。 愿她飞的更高更远,对得起她吃的这些苦。 恨来恨去,一会恨一会不恨,她都不曾参与,都是他自己的独角戏。 现在她回来了,她已经飞的足够高了。 兜兜转转,他还在这里,冥冥之中就像是在等她。 赵南辞醒来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崔林涛也在一旁睡着了。 赵南辞叫醒了崔林涛。 “要不,今晚就在这里凑合吧!” 赵南辞酒已经醒了大半。 去见吴玉明的时候,他就已经跟家里发了信息,让外婆和妈妈不要等他。 “外婆还在等着,我若是不回去,今夜她都睡不踏实。你赶紧上去睡吧!” 崔林涛差一点就答应了,但是他没有。 崔林涛要走,赵南辞没有坚持。 其实她是没有留宿男人的习惯的。 以前谈男朋友,该发生的自然都发生了,却没有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带回家过。 她在京城的家只有林向佑去过,还是工作的缘故。 崔林涛走了,林翘也没有回来,空荡荡的大房子,赵南辞又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林翘来的很早。 这一次她学乖了,没有穿的花枝招展,换上了藏蓝色的职业套装。 早到的她把林向佑把办公室打扫了一遍,顺便奉上了爱心早餐。 她的这种转变,让林向佑的脸色好看了一点。 “昨天样本看的怎么样?” 林向佑冷着脸问道。 “样本太枯燥了,没有实物我看不进去。所以去了解了过合同的基本流程。” 林翘换上职业装就是另外一种美,她的目光热烈而大胆,林向佑反而有些不敢直视了。 “森茂国际的销售员出差了,楼已经封顶了,客户急着电梯到货安装。 你去找合同部催促一下,看看流程走到哪一步了。 顺便把科室的ISO文件整理一下。 再顺便在看看赵总来了没有?” 林向佑将一箱子乱七八糟的文件丢给了林翘。 这些林翘都不懂,但是她没有直接问林向佑,她选择出来问别人。 林翘抱着箱子出来的时候看见崔林涛才来。 “怎么才来?我等着你给我培训呢。” 林翘低声问道。 “昨天陪老板去见客户了,结束的有点晚。” 崔林涛回答道。 “去见客户了,那赵总今天来不来?” 林向佑让她看看赵总来了没有,赵总不就是赵南辞么? 赵南辞的司机小罗张小强的亲戚,张小强走了,他也不想在公司干了,直接就辞职了。 最近一直是崔林涛在充当赵南辞的司机。 “不知道。”崔林涛摆摆手。 林翘撇撇嘴,你不说我自己问,我有赵南辞的微信号。 看崔林涛大大的黑眼圈,又说很晚才结束,肯定昨晚没有睡好。 难道昨天他又留宿了? 孤男寡女,没有她这个电灯泡,肯定是…… 赵南辞这个大渣女,什么样子的人都敢下手,崔林涛可是窝边草! 不仅是窝边草,还是回头草! 第27章 迟钝的傻白甜 因为赵南辞上午不过来,…… 因为赵南辞上午不过来,崔林涛先替赵南辞看了邮件。 将重要的通知下发,需要回复的截图到赵南辞手机上。 替她把所有提交上来的合同价格审批了,微信通知各营业科长,让他们自己盯紧了合同的评审进度。 最后把公司个科室递交上来需要签字的文件进行分类整理。 接手了管理部的周天鹏忙的不可开交。 别人看着是兼任,是代管,周天鹏可不这么以为,他是要把这个位子坐稳坐扎实的。 早上赵南辞给了他一个摩托车牌照,让他方便的时候查查看。 赵南辞可以这样说,他却不能慢慢悠悠办。 但办起来很有难度。 令人费神费力气。 有了靠山的周天鹏,接任管理部长以后走路都带风。 满面红光,神采飞扬。 因为培训费用、办公室物品采购和外勤报销的的事情已经跟韩邵东大吵了两次,次次都占了上风。 见崔林涛闲下来,立刻就给他安排起活来。 “崔助理,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 周天鹏一贯会做人,就算是风头正劲,说话办事也特别照顾人的情绪。 尤其是崔林涛这种跟老板亲近的人,他态度好的不得了。 “周部长有什么吩咐?” “你也是老营业员了,办公室新来了三个业务口子上的人,虽然是文员,但是咱们的文员跟别处的也不一样。安全培训什么的都搞完了,就差熟悉业务了。你这能不能抽空带带?” 周天鹏其实也不想麻烦崔林涛,但是几个销售科长都不是善茬,根本不接这活。 他要脱离销售部,不愿意跟业务上的人有争执。 分清敌人是谁,知道可以跟谁杠,这是职场混的基本素养。 “好的周部长。” 崔林涛毫不犹豫答应下来了。 周天鹏笑笑,心里却有些看不上崔林涛。 他这个人心太软,太善良,善良到无法识别丑陋。 谁找帮忙他都来者不拒。 在复杂多变复杂的人性面前,善良脆弱无比。 从来也不懂拒绝,不会拒绝的人,在公司里是没有江湖地位的。 就算不是张小强,换一个人,也不会提拔崔林涛。 做管理人员,要不要善良,如何使用善良,都应有清晰的认识。 尽管赵南辞跟崔林涛有旧,她还是没有把四科科长的位置给他,这就是一种管理智慧。 新招的两个总助都年纪不小了,一个三十五,一个三十六。 年纪大点的叫陈红,年纪小的叫卓海珠。 两人容貌平平,尤其是卓海珠,生完二胎之后没有恢复好,有点胖乎乎的。 面试了一百多个人,终面是赵南辞,是她拍板定了这两个人。 立创可是五百强企业,这两人做梦都没有想过她们会一路过关斩将,顺利进入立创。 这两人要说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无非是985大学毕业,反应很快。 但是毕业以后只工作了一两年,就回家做全职太太了。 孩子大了以后找工作根本没有人要,只能打打零工,去饭店端盘子洗碗。 所以入司以后战战兢兢的,每天第一个到公司,下班最后一个走。 把赵南辞的办公室打扫的一尘不染,所有培训内容两个人都回去背出来。 可是没有实质性的工作安排,每天都忐忑不安。 崔林涛正在微信上正要跟赵南辞汇报带人的事情,快递的电话就进来了。 他有点迷惑,他最近没有在网上买东西呀! 再三跟快递核实,确实是他的快递。 他下楼,签收快递。 是一个很大的箱子,寄件地址就是宁城某男士品牌专卖店。 他忙拆开来看,满满的一箱子白衬衣。 是赵南辞啊! 他以为的玩笑话,她却真的买了这么多白衬衣。 这个“赔偿”那么妥帖。 崔林涛从心底涌起一种说不出的甜蜜。 赵天成刚从外面见客户回来,见崔林涛站在公司楼下发愣,就凑过来。 “我靠,师父就是调到了总经办,也不用买这么多白衬衣吧?” 赵天成随手拿出来一件白衬衣,在身上比了比说道:“且,都是你的码,我穿就有点紧了。要不要我帮你带上去?” “算了,我刚好要出,都弄回家好了。” 这是他跟赵南辞的秘密。 “师父,你最近可是要把赵总看好了。” 赵天成不怎么关心白衬衣,神神秘秘的对崔林涛八卦道。 “赵总是个大活人,我看她做什么。” 很多时候他都跟赵南辞在一起,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当的事情,赵天成又是哪来的消息? “振兴的那个富二代,之前不是总送花到公司么?用一些庸俗之极的手段,妄想拿下赵总。他哪里知道,咱们赵总那是一般人么,压根就不接他这招。” 赵天成这个人有一种天赋,什么事情总是能打听的比别人清楚,消息是最灵通的。 号称立创的包打听。 “陈文桥?” “是,就是他。这个富二代要打咱们赵总的主意,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把咱们分公司投诉了,透过振兴的总部直接投诉咱们总部去了。指名道姓,要赵总去处理。这哪里是为了投诉,根本就是为了泡妞。下作!” 赵天成说的唾沫星子乱喷。 这一次崔林涛没有太在意,既然之前赵南辞没有理他,现在这些手段都是无济于事的。 她是赵南辞。 从来都不是一般人。 见崔林涛满不在乎,赵天成觉得自己的八卦新闻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多少有点不甘心。 “师父,你跟赵总进展的如何了?” “她是老板,我是助理。” 兔子不吃窝边草,谈恋爱在公司找总归不太好,更何况赵南辞是老板。 他就算不顾全自己,也要顾全赵南辞。 “师父别怪我不向着你,你要是不抓紧时间,到时候赵总被别人拿下了,你就后悔去吧!” 赵天成欲言又止,心里有些为难,一个是带自己多年的师父,一个是直属领导。 “陈文桥不值一提。” “赵总这么优秀的人,动念头的肯定不会只有一个富二代。 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是近水楼台,别人就不是了么? 现在的人心里眼里全都是钱,一个个都穷疯了,像赵总这样有钱有颜有本事的女人,那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以前管理部那个梁总,就她长那样,三十多了,就因为在宁城有一套全款的房子,那都是些相亲市场的香饽饽。 好多男的贱兮兮的自谋,要给入赘给她,她还看不上。 都以为好多女的不想奋斗,要是有条件,男的也不想奋斗。 可惜的是富有的女的实在太少了,想吃这碗饭的标准也太高了,竞争实在太激烈了。 再看看咱们赵总这条件,但凡我有一点可能,我早献身了。 师父,你不能犹犹豫豫的。 要知道,识货的人多了去了。像赵总这样的真金白银王者段位的单身女富豪,百年难得一遇。” 赵天成觉得在这个方面,崔林涛可真是愚钝的很。 “还有谁?” 赵天成危言耸听,崔林涛确实有点上心了。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赵南辞。 就算有,只怕他这辈子也遇不上了。 “我们的新科长林向佑呀,你别告诉你真的看不出林向佑对赵总的深情! 人家从总部跟到了宁城,从部长降级到一个科长,没有所图,人家脑子有病呀!” 赵天成凑到崔林涛耳朵上嘀咕。 林向佑待赵天成很好,他也很臣服林向佑。 可是论情分,还是崔林涛更铁一些。 崔林涛早就心神摇曳,他比谁都看的明白。 见崔林涛有些愣愣的,赵天成又低声说道:“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纯粹的战友情。 不过是动情的一方借口和理由。 林向佑各方面条件都不差,长的也是标准的帅哥,个子也够高,比师父你还高两公分,是女人喜欢的那一款。 师父,你要趁着林向佑不防备,先下手为强。 赵总是你初恋,这事瞒不了多久。” 他以为他跟赵南辞的那段往事瞒的天衣无缝,谁知道赵天成已经知道了。 是了,林翘来公司,往事还算什么秘密。 至于林向佑,他从来没有留意过。 现在细细想来,他这个人冷冰冰的,整天一张扑克脸,只有面对赵南辞的时候才会笑。 他真的对赵南辞有意? 听说他毕业以后直接入司立创,一开始就在赵南辞手下办事,两人还一起搭档去过山城。 如果有情谊,是不是早该一起了,何至于到现在? 再说了,林向佑年纪小呀,比赵南辞小四岁呢! 林向佑来宁城,是为了报赵南辞的知遇之恩。 他低头看看那一箱子白衬衣,坚定了这个念头。 昨晚,他抱着赵南辞,一切都那么真实。 她仰着头对他说,白衬衣千千万,但那件穿在他身上,所以脏了可惜。 去工地的路上,崔林涛顺道回来一趟家把白衬衣放下。 两个总助一看,心里暗暗记下,看来赵南辞喜欢人穿正装,她们以后衣服上要多加注意了。 只有林翘心里嘀嘀咕咕,她看了看衬衣的品牌,这个是赵南辞喜欢的男装品牌。 崔林涛可是很穷的,哪有闲钱一下子买这么多衬衣? 但是当着两个总助的面,也不好套话。 “崔助理,我们都是文职人员,为什么要我们去工地?” 林翘自己没有工作过,也没有找过工作,不知道工作机会的珍贵,所以她的意见就比较多。 “去了解一下咱们一线人员的工作,等会带好安全帽,走路的时候都慢一点,不要踩到钢筋了。 你们的科长林向佑入司的时候在工地足足待了半年,后来还去工厂学了三个月的技术。” 崔林涛刚入司的时候销售员先去安装工地实习了一个月,后来又去维保上待了一个月,对于电梯有了实质性的认识,方便开展工作。 他一直觉得这个规则挺好的,只是张小强不喜欢,觉得浪费时间,后来的销售文员都没有去过工地。 现在周天鹏接手管理部,他跟赵南辞汇报之后,又恢复了这个流程。 文员不需要待那么久,但过程还是要有的。 林翘有点不信。 林向佑跟有洁癖似的,衣服每天收拾的很体面,西服都是一套套的,不一样的西服还搭配不一样的鞋子。 那么讲究的一个人,会去工地待那么久? 崔林涛带她们去的是一个高速梯的安装工地,工地位于市中心的高端商业写字楼,用的是立创三米五速的高端电梯。 进入工地之前,崔林涛帮每个人都戴上了安全帽,又讲了进入工地的注意事项,做了进出登记。 五月天气闷热异常,地下井道的负一层入口却凉风阵阵。 朝里看漆黑一片,只有崔林涛头上戴的灯的微弱亮光。 林翘觉得很害怕,她不想朝里面再走了。 “我害怕,我不进去了,我在外面等行不行?”林翘问道。 “也行,你出去的时候小心点。” 崔林涛心软,便让林翘自己先退出去了。 其实陈红和卓海珠也是有点怕的,只是她们没有胆子说不。 这是来之不易的机会,不能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 第28章 困境 “地上有临时电线,你们小心点,…… “地上有临时电线,你们小心点,不要被绊住脚了。” 安全无小事,只要到了工地,就必须遵守安全规则,崔林涛不停叮嘱。 “崔助理,你经常来这样的地方么?”卓海珠问道。 “做电梯销售跟别的行业不一样,合同签订前我们都是要看井道的。 一旦尺寸有误,那就是大问题,后续就会产生很多费用。 要是尺寸小了,电梯到了现场才发现装不进去,电梯就成了一堆废铁了。” 崔林涛做项目很踏实,除非甲方项目现场还没有挖坑,就算起了一两层他也一定亲去现场看看。 所以这七八年,公司多少项目出问题,他经手的项目不管大小,从来没有失误过。 就算他不喝酒,不尊领导,不善交际,一样每年完成销售任务。 也许他不适合做领导,却绝对是个靠谱的销售。 “看来做销售也不容易。” 陈红小声感叹道,这种地方施工作业,黑漆漆的,实在不适合女人。 “立创的销售其实好做很多,因为立创名气在外。 大客户自不必多说,都是总部谈好的,销售员只需要执行就好了。 普通客户想用一线品牌,很多房地产商或者土建方都是主动邀请立创参加。 就算最终不选咱们,也会用咱们的价格做标杆。 一旦服务做好,安装跟得上,后续签梯比小品牌要顺利的多。” 总助不能不懂销售,崔林涛愿意倾囊相授。 陈红卓海珠听的很用心,将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好容易到了井道,比别的地方都亮,扯了好多临时的灯泡。 只见几个安装工人正在井道里施工。 “这就是在装电梯么?” 卓海珠觉得有点冷,多亏崔林涛让她们多穿了一件工作服。 “嗯,他们在竖电梯的导轨。” 安装工人跟崔林涛相熟,相互打了招呼。 他们在井道这边没有待多久,只是粗略了介绍一下就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见林翘在阴凉的地方玩手机。 “还要去哪?”林翘问道。 “你们恐高不?”崔林涛问道。 三人都说不恐高。 “咱们做施工电梯上去,中间挑两层,量一下井道。” 这个项目原来是他的,现在给了赵天成。 现在电梯都已经全部到货了,到货以后就是工程那边的事情。 崔林涛跟现场的项目经理打了招呼,然后带着三个人进了施工电梯。 施工电梯哐当哐当的朝上升,摇摇晃晃的,给人感觉轨道和架子不牢固,随时可能塌了,四面都没有封闭,像是个大篮子,随时都有被风吹走的可能。 “崔林涛我害怕!” 电梯开起来,林翘觉得随时可能掉下来,胆子已经吓破了。 “师傅,在九楼停下来。” 崔林涛将林翘放在九楼,让她别乱走,就在电梯口等他们。 电梯开到十六楼,他们下了施工电梯,崔林涛用测距仪示范了如何测量井道。 然后又做施工电梯到了三十九层的顶楼。 “每层不是一样高么?”卓海珠问道。 “顶层一般都不一样。所以一般要量一下顶层高度,看看跟甲方报过来的参数是不是一样。 既然来了,咱们到上面去看看吧?” 站在新天国际的楼顶,路上的行人已经小成了一个点,像是一个个移动的蚂蚁。 周围的景色一览无余,风格外大,刮的人有些站不稳。 “你们两个害怕不害怕?” 崔林涛问道。 能这样认真的跟着来工地,就算害怕也坚持到顶楼来,他对这两人多了几分好感。 “我有点怕。” “我不怕,孩子都生了养了,这世上都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事情了。” 卓海珠很豪气的对崔林涛说道。 “第一次是很害怕的,后来慢慢就习惯了。其实你们两个都表现很好,只是太小心翼翼了。” 崔林涛看出了陈红和卓海珠的恐惧。 陈红裹紧了衣服,眼泪夺眶而出。 “崔助理,你是个好人。 我们跟你不一样,我们是被社会抛弃的人。 别看我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校招那会,那些公司明着不说,暗地里都会把女的简历直接扔掉。 我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都头拔尖的,大学也考的挺好的。 谁知道到找工作了,竟然没有人要了。 那种绝望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的。 家里托关系,在宁城下面的小城市里找了个文员的工作。 感觉自己跟废物一样,忍气吞声的干了两年,结婚了。 一个月一两千,索性就辞职回家生孩子了。 等孩子都上学了,我也三十出头了,长的也不鲜亮,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资历,只能干干家政,送送外卖什么的。 或者去做做直销。 大企业都嚷嚷着要辞退三十五岁以上的员工,有甚者直接清退三十岁以上的员工。 我们上哪去找工作机会? 上有老下有小,处处都需要钱。 家里也不是大富大贵,都是普通人。 带孩子不能挣钱,我们在家里被所有人看不起,被说成是蛀虫。 五百强招总助,那些条件就像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心里不信有天上掉馅饼,还是忍不住一试。 谁知道一试就试进来了。 这工作比命还珍贵,怎么不战战兢兢。” 卓海珠也偷偷了抹了一把泪道:“陈红说的特别对,社会对女人充满了恶意。 到了我们这个年龄,真的是被社会抛弃的人。 想起来,还不如以前,以前的女人,起码只管带孩子就好了。 现在这样,孩子也要带,钱也要赚,死也不能死,活着也不像是个人。忽然有了工作的机会,可不是如履薄冰的。” “赵总是会用人的人,她选你们,自然认为你们是千里马,有过人之处。 至于工作内容,你们才入司两天,会慢慢交代给你们的。要松弛下来,不要战战兢兢的。” 崔林涛安慰这两个人。 男人觉得压力大,女人更是艰难,普通百姓,谁都不容易。 这是社会问题,不是哪一个人能够解决的。 赵南辞为什么用这个两人,他其实也不太清楚。 赵南辞到公司一看三个助理都不在。 周天鹏给崔林涛下了个绊子,这会见赵南辞来,赶紧装好人去解释。 “两个助理来了一直没有人带,崔助理带她们去工地了。” 新人来公司,去工地看看无可厚非,但是崔林涛怎么能自己带人去? 这根本就不是崔林涛分内之事。 赵南辞心中不悦。 “周部长,管理部那边你既然接手了,该整顿还是要整顿的。” 赵南辞敲打周天鹏。 周天鹏一直想整顿管理部,他被架空了好几年,除了陪吃陪喝没有干过什么正经事。 销售部他搞不转,现在接手管理部,当然想好好做出一番成绩来,要名副其实。 但是管理部张小强的人虽然走了几个,有几个刺头老员工对他非常抵触,觉得他是个花架子。 现在赵总发话了,他有了尚方宝剑,动起手来就更加光明正大了。 恰好此时陈文桥的电话打进来了。 赵南辞摆摆手示意周天鹏可以出去了。 “陈公子有什么指示?” 赵南辞很客气的问道。 “上林苑、 枫林苑这八十多台梯一直有问题,今天早上还把我关进去半个小时。我听说上个月你们还给我们发了催款函?” 陈文桥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摆出一副甲方的高傲姿态。 “催款函是延长诉讼时效的。上林苑、枫林苑的问题我会亲自解决。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明天一早带技术人员过去,全面排查一下电梯故障。” 赵南辞不提过往,只说现在,着眼于解决问题,这是她办事的基本思路。 “赵总来,自然最好不过。咱们是战略合作伙伴,不能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问题解决了,我请赵总吃饭。” 陈文桥的语气缓和下来。 “好,明天见。” 赵南辞挂了电话。 林向佑这个时候敲门进来。 “赵总,现在有两个大项目很棘手时间也很紧迫,一个是振兴城,另外一个是天百商业。我需要跟你商议一下对策。” 林向佑虽然没有来多久,但是他进入工作状态很快,已经把宁城分公司的所有商机都拿到手里了,按照具体情况进行了分配。 现在他名义上是科长,实际上已经在做部长的事情。 因为他资历摆在那,其他三个科长敢怒不敢言。 “天百商业这边我了解过,问题不大,价格上你自己掌握,必要的时候可以调总部的技术支持。振兴什么情况?” 赵南辞打算这两个大项目拿下以后,就把林向佑提拔为销售部长,销售这摊子她准备全部交给林向佑。 “振兴一共三期,约六百五十台左右,其中有超高速电梯一百多台,建成之后将是宁城目前最高速的电梯项目。 这种地标性项目有时候几年都不一定碰上一个,所有厂家都把这个项目盯得死死的。 但是振兴这次对我们态度极其恶劣,我们虽然在他们的战略采购库里,对方项目负责人对我们的人避而不见。 对外一直的宣传我们的这几年工程做的很烂,有意要把我们踢出局。 我已经把对方的情况摸清楚了,宁城这边的总经理是田文杰,有决定权,我已经跟他私下吃过饭了。 但是振兴的公子哥陈文桥这次插手了振兴城的招投标。 这次非要赵总出面不可了。” 第29章 权力的界限 林向佑最后一句说的很勉强…… 林向佑最后一句说的很勉强,人在商场身不由己。 这个项目立创志在必得,振兴本身也是立创的额战略合作伙伴。 丢了这个项目,赵南辞在宁城的第一仗就败了,实在不是好兆头,林向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但是事关赵南辞,这个振兴的公子哥没安好心,林向佑自然要犹豫。 “你瞎担心什么?我如果连一个富二代都搞不定,那工作就不用干了。” 赵南辞说的十分轻松,十五岁就上课公然看小黄书的赵南辞会把陈文桥这样人放在眼里? 富二代就是富二代,没有被生活毒打过,怎么知道做人的艰辛。 “我不是担心,我是怕你下手太狠。人家毕竟是富二代,只是爱慕你,说起来没有犯什么大错。” 林向佑仰着头,自负的看着赵南辞。 “不要在我这里用激将法。” “我怎么敢在师父面前刷滑头。” 林向佑低头抿嘴一笑,小伎俩被拆穿的狡黠让人他显得有些羞赧。 “明天要唱大戏,你也去看看热闹。借助上林苑和枫林苑把公司的牛鬼蛇神都好好的敲打一番。” 来了几个月,情况也都摸的很清楚了,陈文桥给赵南辞递了一把刀,这把刀怎么用,就要看看宁城的工程部是不是真的烂透了。 崔林涛烟熏火燎的赶回来见赵南辞。 累的满头大汗的。 赵南辞冷着一张脸,让人一见就心中生怯,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是她做老总的气场。 车开出公司好久,赵南辞一言不发。 崔林涛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整个车内的温度一下变得冰冷,他有点忐忑。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你下午去哪了?” “我带两个助理去现场了,周部长让我去的。” 赵南辞的火发的莫名其妙,崔林涛一头雾水。 “你归崔部长管么?” 面对崔林涛,她有很多的无耐,她的耐心也足够的多。 “我,我难道不归周天鹏管?” 崔林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原来他是销售科的,自然归周天鹏。 现在周天鹏接手了管理部,他是总助,自然也归他管吧…… 想到这里他有点心虚。 他想到了,早上周天鹏来找他说话的时候,非常客气,是请帮忙的口气。 赵南辞捏了捏自己的额头,真的无言以对。 怨不得崔林涛在公司这么多年,还是一个销售员。 “你有且只能有一个上级,你的上级领导就是我,只有我。” 这话很明白了,崔林涛只对赵南辞负责。 在宁城公司,只有赵南辞有资格对崔林涛发号施令。 除了赵南辞,谁都不可以。 “对不起。” 崔林涛很愧疚,在公司这么久,他还没有搞明白这个关系。 赵南辞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的侧脸,怒气消散了一半。 连说对不起都那么好听,实在是天赋异禀。 “其实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并没有耽搁什么。 事情虽然小,影响却大。 如果不是我,如果我不了解你,任谁都要疑心你了。 一次两次,你就被排除在信任体系之外了。” 赵南辞是愿意给崔林涛解释的。 车开的不算太快,崔林涛将赵南辞的话消化了好几遍,但是一直想不清楚,这个点在哪 “为什么被排除信任体系之外?” 崔林涛硬着头皮问道。 “公司高层之间,利益更集中,争权夺利更惨烈。 无论表面多么祥和,底下一定是暗流涌动。 谁都需要自己信任的人,我也需要。 没有自己信得过的人,寸步难行。 总助能力很重要,更重要的是忠诚。 这个忠诚是对我的忠诚,是有排他性的。 这就是做领导心腹的代价。 想做老好人,想左右逢源,最终谁都不会待见。 周天鹏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置我于何地? 你还是心太软,太善良,也太容易被人利用。” 赵南辞的怒气渐渐消散了,崔林涛原本就不适合这个职位,把他放在这里只是暂时的。 今天他被人利用,说起来都是她的错,她了解他,还把他放到这个位置。 “我一直以为你收服了周天鹏,周天鹏就是你信得过的人。所以他说什么,就代表你说什么。” 中国人的很多东西,讲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赵南辞从未这样细致的解释过权力的排他性,那些追随过她的人,好像都是无师自通。 也或者那些不懂规则的人,压根没有机会接近她,接近权力。 面对崔林涛,她难免要心慈手软。 他不纯粹是她的下属,他是她爱过的人。 赵南辞微微摇头道:“我信任的人,也不能代表我。 所有权力都是有界限的,就连林向佑也不能代表我。” 这种情况下她提林向佑,是还有更深层的意义。 “那不管什么事情,我只问你就对了。” 崔林涛想不通小小的一件事,怎么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其实也是不能事事都问赵南辞,那赵南辞不就成了幼儿园老师了么? 但这其中度如何把握,如何决断是没有办法解释的。 要看每个人的悟性。 崔林涛是个纯粹的人,他是没有这个悟性的。 好在她招了两个总助,相信她们会很快成长起来的。 这一刻,崔林涛深刻的体会到上下级之间的区别。 她是老板,她的威严不容侵犯。 在公司里她的权威不容动摇,她要的是在宁城分公司有绝对权力。 赵南辞的那种气场,那种控制力,不管她多么克制,坐在她身边的他还是感受深刻。 他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一种深深的沮丧将他包裹起来。 他一直以为他是懂赵南辞的,现如今他觉得她像是一个陌生人,她说的话他竟然一句也听不懂。 她生气,他还懵懵懂懂。 这几十年是好长的一段光阴,各自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环境里,变成了彼此都不认识的人。 车停在了车库里。 崔林涛因为沮丧忘记了下车,赵南辞也没有动。 赵南辞解开安全带,将车载音乐打开。 音响里缓缓流淌出的是《牡丹亭》。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昆曲的婉转哀怨,唱腔韵味隽永,容易将人的情绪消磨。 “你现在也喜欢听昆曲了么?” 崔林涛的情绪渐渐平复,骤然回过神来,发现他们两个已经在车上坐了许久了。 他不是患得患失的人,以前公司人无论如何挤兑他,如何笑话他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是。也许这是一种回归。” 听了昆曲,赵南辞很放松,脸上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怎么说?” “上学的时候,刚接触西方那一套东西,觉得好新奇,好有道理。 历史学的太多,百年屈辱史,把我们自己的文化都钉在了耻辱柱上,一味的追求西进,觉得西方一切都是好的,先进的。 大学那会读林达的《总统是靠不住的》《我也有一个梦想》等等,觉得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新奇有趣。 这两年《道德经》《易经》也会读一读。 有时候也看看南怀瑾老先生的书。 人的根在哪,心就在哪。 中国人么,血脉里藏着的东西随着时光的流逝苏醒了。 不知不觉的就喜欢中国人自己的东西。 有了阅历,再去读传统的东西,才能了悟。 我认为这是一种回归。” 这些东西她很少跟人说,只是偶尔跟总裁聊起来过。 总裁是她事业道路上的贵人,也是能推心置腹深谈两句的知己。 崔林涛没有接话,心里却思绪万千,想到赵南辞没有吃午饭,他便不再磨蹭了。 “晚饭还没有做,咱们进去谈。” 崔林涛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赵南辞忽然从身后拉住了崔林涛的手。 崔林涛下意识的回过身来。 他迎上的是赵南辞的目光,眼波如水,幽幽似海。 崔林涛反手握住了赵南辞的手,她的手柔软而冰凉。 他想起十几年前第一次牵她的手。 那个时候赵南辞的家住在半山腰的棚户区,每天回家都要爬一个高高的坡。 两人一起上坡,他先走上去,然后转过身把手递给了她。 爬坡本来就有点累,赵南辞抬头忽然看到那崔林涛伸过来的手,崔林涛的手很好看,大而宽阔,骨节匀称,手指修长。 赵南辞犹豫了一下,然后将手伸过来。 他握住她的手,闷头朝前走,因为紧张,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他的手心里有了汗,两人已经走了一段平路,他还是没有舍得松开。 那一晚,他兴奋的彻夜难眠,心里像是抹了蜜糖,不知道该如何甜,整个人像是泡泡一样飘起来,五彩斑斓。 心是松软的,眼里都是赵南辞的笑,赵南辞的蹙眉,赵南辞的低头…… 不管她是什么样子的赵南辞,他就是那么轻易心动。 三十多岁的心脏没有老去,还是会加速,气血还是一样的翻涌。 大家都说,三十而立,看惯了世情冷暖,心比石头还硬,只会权衡利弊,有的只是算计,再也不会动真情了。 身边的中年人都已经被生活击垮,日子支离破碎,为鸡毛蒜皮吵得不可开交。 他一直以为这是真理,因为他也时常觉得人生乏味。 第30章 甘愿为棋子 直到他再见赵南辞。人生乏…… 直到他再见赵南辞。 人生乏味,只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个人。 他轻轻的把她拥入怀抱,双手缓缓的揽住她的腰。 再见她以后,他无数次都冲动的想要拥她入怀,只有这一次他没有克制。 只要她愿意对他伸出一只手,他愿意万里奔赴;只要她一个温柔的眼神,他愿意赴汤蹈火。 他低下头,在她的耳边低声问道:“今天这是怎么了?” 赵南辞将头脸轻轻的贴在他的肩侧,她的头发散乱开,铺在了他的身上。 他是她的崔林涛! 他的声音更好听了,他的肩膀更宽阔了,他的轮廓更加清晰了,他们的眉眼更有味道了,他这个人依旧那么心软善良。 “没有怎么,我只是觉得抱歉,不该把你卷进来。” 赵南辞抬头,双手攀在崔林涛的脖子上,笑的很是灿烂,像是万千星河。 “为了你,我愿意做棋子。我沮丧的是你选中的这枚棋,太不当用。” 崔林涛将她的头发拢了拢,露出她的眉眼。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眉,她的眉毛还是跟少年时候一样浓密乌黑,不画而黛;她的鼻梁高而挺拔,与那双眼相得益彰,鼻是气势威严,眸是慈悲与睿智。 额角都是新生的碎发,一缕发丝挂在了嘴角上,他伸手将这缕碎发夹在耳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这是他的赵南辞,是他魂牵梦绕的赵南辞。 忽然,赵南辞身子微微蜷缩起来,身子贴着崔林涛,脸色有点苍白。 “崔林涛,我的胃又开始造反了。” “是饿的了吧,我先给你弄点吃的垫垫。你中午怎么总不吃饭?” 三十岁以后,情爱不能当饭吃。 “吃不下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偷偷观察我了?” 崔林涛浅浅一笑没有回答,他放开她,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沙发上,就转身去了厨房。 戴上围裙,开始了他的战场。 食材是昨天就预备好的,做什么饭菜也早有打算,厨房是双灶台,各种锅一应俱全,想要快点做出一顿饭来还是容易的。 先把白粥煮上,搅了面糊,面糊里打了两个鸡蛋,放了一些葱花,用电饼铛摊煎饼。 崔林涛滩出来的煎饼,又薄又均匀,还有点透亮,葱花丝均匀的铺在煎饼间,卖相真好。 然后快速的烧了一个土豆丝,从冰箱里拿出两小罐咸菜,用饼子卷起来,递给赵南辞道:“先吃点垫垫,粥等会就好了。” 赵南辞洗了手,换了一套家居服,捏着不大的卷饼咬了一口,饼子香软劲道,小菜脆而不腻,正和赵南辞的胃口。 约莫半个小时,饭菜都端上桌。 白粥熬的又糯又香,煎饼都是巴掌大的,整整齐齐的六张,小菜四个,都不太多。 赵南辞站在崔林涛身后道:“你做饭的水平,五星级大厨都赶不上。” “你都是赵总了,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尝过,一碗白粥就把你收买了?” 他对做饭很有研究,继承了外婆的手艺,赵南辞这种认可,让他觉得做饭完全是一种精神享受。 在赵南辞面前,他变得健谈起来。 “此粥非彼粥,你亲手煮的,其他的怎么能比。” 这话说的崔林涛心里暖暖的,他那一刻觉得,一辈子给她做饭,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 只要是赵南辞,他什么都愿意。 两人相对而坐,崔林涛指着凉碟小菜说道:“这是外婆做的小菜,我给你拿了两瓶,放在冰箱里。” 他本来想说以后他每天都来,话到嘴边生生的咽下去了。 也许她并不想呢? 成年人是需要分寸感的,为了安抚他的失落,她只是拉了一下他的手而已。 什么都不能代表。 面对她,他甜蜜,他忐忑,他患得患失,他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替我谢谢外婆,我最喜欢的她做的小菜了。 别人腌菜,都特别咸,只有外婆做的小菜,一点也不咸,又脆又爽口。” 说完这句,赵南辞认真的开始吃饭。 她确实很饿,但是她有些厌食。 早年做销售的时候,天天吃快餐泡面,还有超市里的垃圾食品,现在一看到那些东西,她就难受的不行。 如果饭菜里的调料味道重一点,她就不想吃。 让她自己做,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也请过阿姨,她时常出差,回来的时候想要独处,阿姨干不了多少活,却很影响她的私人生活。 赵南辞完全不需要为金钱烦忧了,因为小时候穷惯了,穷疯了,穷怕了,花钱请这样不实用的阿姨,她觉得很浪费。 所以一周叫上两三次家政而已。 她喜欢吃崔林涛做的饭,连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好像她的味觉被唤醒了一样。 崔林涛中午吃的很饱,做完晚饭就没有什么胃口了。 他就坐在她对面端详她吃饭的样子,看她快吃完了,就替她卷一个小小的卷饼。 只是这样坐着,他心里也觉得特别踏实。 吃完饭,赵南辞坐着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崔林涛。 崔林涛起身,在她的头上轻轻的敲一下说道:“我们高大上的赵总,我知道你不洗碗,小的这就给你收拾去,你好好歇着,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赵南辞跟着崔林涛进了厨房。 “我陪你一起洗碗。” “赵总,准确的说是你看我洗碗。” 崔林涛调侃的说道。 他洗碗,她靠在门边上观看。 接收到她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好多往事一幕幕涌来,他想问问这些年她都是怎么过的;他想问林向佑是怎么回事;他想问问她这么有钱了为什么不找个阿姨替她做饭…… 他最想问的是,她心里是不是还有他。 “你对振兴知道多少?” 赵南辞率先开口了。 “振兴一直属于一科,我知道的不多。” 崔林涛如实回答。 赵南辞是个工作狂,这次亲密了一刻,她立刻就把话题转到了工作上。 “陈文桥投诉到了总部,我明天要去上林苑现场解决问题。” “没有别的办法么?” 崔林涛想到这个陈文桥一直追求赵南辞,又是大张旗鼓的送花,又是香车宝马。 这次只怕也是接近赵南辞的手段而已。 “你别急,我难道还怕他?我还要谢谢他给我递的这把刀。” 赵南辞说到这里,眼眸中杀气腾腾,立刻变身统帅千军万马的赵总。 崔林涛没有接话,他想明天一定有人要倒霉了。 赵南辞轻易不发力,一旦发力便是雷霆之势,倒霉的是陈文桥还是吴总? “公司维保也有六个科室,三十六个站长。我听说维保三科的口碑很差,从上到下都烂到根了。振兴那一百多台电梯,一直是维保三科在做,拖延了五年还不能把质保金收回来。” 赵南辞将话题转移到了工作上。 崔林涛本不想说这些事,但是这是赵南辞的迫切要解决的问题,明天还要面对陈文桥,他不能替那些人隐瞒了。 他在公司待的久,维保的事情他也知道的很清楚。 维保三科的科长田建生是张小强力排众议提拔起来的。 他这个人,只认张小强,对上卑躬屈膝一味的奉承,对下稍微有能力的维保员都被他打击走了。 虽然只是一个维保科长,每年从公司的项目里贪污的不少。 但是他舍得上贡,拿人家手软,从部长总经理,都很喜欢他。 这些事情崔林涛一五一十的都对赵南辞说了。 赵南辞听完点点头,不做任何评价。 有时候不评价才是最可怕的。 正在此时,门铃响了。 林翘带着她的女儿回来了。 崔林涛心里隐隐有些遗憾,如果林翘不回来,说完工作,他还可以…… 林翘回来,他就不便久留了。 林翘的女儿已经小学三年级了,长的粉雕玉琢的,眉眼都随了林翘,小小年纪容貌已经特别出众了。 她进门之后自己换了拖鞋,书包都没有放下,就朝着赵南辞扑过来了。 “干妈,你最近有没有想我?” 赵南辞急走两步,抱起何/韵/诗,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两口道:“想呀,每天都想我们的小公主。” 何/韵/诗抬头看见崔林涛,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甜甜的问道:“干妈,这个帅帅的叔叔是谁?” “帅叔叔是妈妈和干妈的同学。” 林翘狠狠的瞪了一眼何/韵/诗,示意她从赵南辞身上下来。 “帅叔叔你好,我是何/韵/诗,我今年九岁半了。” “你好,我是崔叔叔。” “你都这么大了,还让你干妈抱,像什么话?” 何/韵/诗不敢顶撞林翘,委屈巴巴从赵南辞怀里挣脱说道:“是干妈疼我,是干妈要抱我的。” “她还小,你凶她做什么。等她长大了,你想抱也抱不了。” “我才不要抱她好不好,都快赶上我高了。” 林翘嫌弃的说道。 赵南辞不理林翘,替何/韵/诗把书包拿下来,半蹲着问她:“在学校里累不累?” 崔林涛在一旁,这个时候的赵南辞满眼柔情,充满了耐心和爱意。 原来现在的赵南辞是喜欢小孩子的,少年那会她看见小朋友都烦躁的不行,最怕的就是小孩子哭。 时光把她雕刻成了一个温柔的人。 “不早了,我先走了。” 崔林涛跟赵南辞林翘说告辞。 何/韵/诗腻歪在赵南辞怀里,唧唧呱呱的说个不停。 “我送送你吧,她们两人到了一起,眼里再没有别的人。” 林翘白了一眼赵南辞和女儿何/韵/诗。 两人走出了别墅,彼时天色还没有黑透,小区里的灯已经亮起来。 “南辞跟你女儿很熟,她不是才回宁城么?” 崔林涛随口问道。 “打小,我就每年带她去见南辞,每次都会待几天。你也知道她以前特别讨厌小孩子,可是奇怪的很,对我们家小诗却格外有耐心。有时候好是相互的,小诗知道南辞待她好,就格外黏她。” 结婚以后她很少回娘家,去京城看赵南辞,是林翘的生活的仪式感。 “怪不得。” “我送你出来,就是要悄悄跟你说,明天不管事情办好办不好,陈文桥肯定要借故请南辞喝酒。他是甲方,年纪虽然不大,坏心眼不少,他们这样的人,有时候手段也下作的很。你到时候要寸步不离。” 林翘怕赵南辞吃亏,她多少是知道这些富家少爷的,以为有两个臭钱就很了不起,犯起混了,什么事情都敢做。 “我明天一定寸步不离。” 第31章 排忧解难 崔林涛出了小区,坐二十九公…… 崔林涛出了小区,坐二十九公交车回去。 公交车上人还是有点多,他本来有位子,看到有一个孕妇,大着肚子,很辛苦的样子,忙起身叫那孕妇过来坐。 时光改变了很多人,包括赵南辞。 很多年以前,赵南辞排斥中医,觉得儒家文化都是糟粕,觉得中国几千年重男轻女,君权更迭,封建迷信,否认她做人的底色,简直一无是处。 西学东进,这是近代中国社会的一个过程。 他们小的的时候,所有先进东西都是外国人的,觉得外国的月亮都是圆的。 迫切想要摆脱身边一切旧东西,文化和传统,生活方式人际交往。 人是社会动物,个体很难超过社会进程。 他记得她曾经很决绝的说,她很讨厌小孩子,将来她是不会要孩子的。 现在他似乎没有那么排斥中医,也不怎么讨厌小孩子了。 他说把脉,她伸手,还让他去按穴位;对林翘的女儿那么有耐心,那样宠爱。 他忍不住的想,如果她有自己的孩子,会怎么样? 会么? 他心神荡漾,连公交车外宁城的夜色都温柔起来。 上林苑枫林苑属于振兴的高端楼盘,高层洋房别墅各占三分之一,离地铁口不三百多米,双学区,小区外连着大商业,各种配套都齐全。 这样的小区电梯自然也不会用差的,赵南辞找人查了一下,用的是立创经典的CA系列客梯和别墅观光梯。 电梯问题众说纷纭,不亲自来看,很难分清楚到底是甲方故意为难还是自己人的托辞。 赵南辞带着人去小区的时候,陈文桥早在上林苑小区门口等候了。 头发收拾的很精神,像是刚从理发店出来似的,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闲西服,骚气冲天。 “陈总这么早?” 赵南辞客气跟陈文桥打招呼。 “我就在上林苑住,当初这小区的名字都还是我起的。前段时间我被困在电梯里两小时,我还当这是哪家的电梯,原来是赵总这的。” 陈文桥见赵南辞果然如约而来,心里很高兴,嘴上却欠欠的。 他之前故意叫“南辞”显得亲近,这是他示好和挑逗的信号,一般女人早就顺杆子爬了。 谁知道赵南辞根本无动于衷,把他当空气了。 他以为赵南辞不知道他的财力这才无视他,所大张旗鼓的送花送礼物示好。 石沉大海,他气得跳脚。 什么样子的女人,敢不把他当回事,他是谁? 他是振兴独一无二的太子爷! 在宁城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多少女人千方百计的接近他。 屋漏偏逢连夜雨,连送一周的花和礼物,他的微信好友申请还是不被通过。 他去上林苑的私密会所喝早茶,一大早的电梯坏了,他被困在电梯里,打电话信号不好,救援迟迟不来! 他已经打定主意,出去以后就把物业的人开除了! 统统都开除!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 时间像是一个深邃的黑洞,他的恐惧被一点点放大,电梯的密闭空间叫人容易胡思乱想。 等到两个小时,他已经把人间生死,过往旧事都过了一遍了。 越有钱的人越怕死,因为有钱人的命更值钱,或者有钱人活着乐趣更多。 穷人不怕,活着受罪,死也没有勇气,所以有时候是等死。 他坐的电梯无端卡在14楼与15楼的中间,楼层的数字就很不吉利,掉下去粉身碎骨,脑浆子都能摔成糊糊。 他才二十多岁,他还没有活够。 怒气渐渐被恐惧取代。 门打开了,他出来了,物业的人战战兢兢的提到了立创二字。 他忽然就精神起来,他记得赵南辞是立创的分总。 老天爷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不知道这个句话是谁说的,但是那一刻他觉得很有道理。 有钱的人,老天爷都帮忙。 赵南辞这个老女人,他势在必得。 看她现在头抬的比天都高,到时哼哼…… “如果是立创的问题,立创一定全力解决。” 赵南辞态度很温和,回答的也很诚恳。 “当然是立创的问题。两个小区一百多台梯,有八十多台有问题,有的抖动很厉害,有的关门噪音很大。业主投诉很多,赵总来了,一定要好好解决这个问题。好歹你们立创也是世界五百强。” 陈文桥听到与立创有关的时候,仔细跟物业了解了情况,装作一副熟悉业务的样子。 赵南辞既然是个工作狂,那就装装样子迎合一下她。 “陈总今天有没有其他安排?”赵南辞问道。 陈文桥有点纠结,如果说今天没有其他安排,那就显得他很闲;如果说有,那今天怎么约赵南辞晚上出去? 思来想去,他很郑重的回答道:“我今把其他安排全部推掉了,专门来为我们的业主排忧解难。” “我的意见是这样,别人反馈上来的问题,难免转述有误差。咱们一台一台的过,如何?” 赵南辞的级别不应该管这样的琐事,但业主投诉,陈文桥指名道姓,她必须出面解决。 她索性以此事为突破口,将工程的脓包都挑破了,腐肉去,新肉生。 以此来狠狠的敲打敲打吴玉明,给他施压,让他自己出面处理工程的乱局。 “怎么一台台过?” “一起去坐一坐,看看电梯的舒适度到底如何,噪音如何,开门如何。” “好。” 陈文桥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你想想,电梯可是密闭空间,就他们两个人,一上一下,总不能干站着。 只要聊聊天,他的魅力就散发出来了,还愁赵南辞不被他迷倒? “就从商业楼开始吧!” 赵南辞已经让崔林涛踩好了点,先后顺序都安排好了。 “好。” 陈文桥有点迫不及待,他对自己的颜值很自信。 有钱有颜有幽默感的富二代,谁不喜欢? 他觉得自己的受欢迎程度可以跟人民币媲美。 刚过上班高峰期,商业楼是六台群控,此刻召梯也很容易。 陈文桥故作绅士,按住电梯上行健让赵南辞先进去。 等到赵南辞进了电梯,他故作潇洒的走进去,站在电梯门口,意思是不让其他人进了。 谁知道赵南辞对着不远处的几个人招招手。 崔林涛、陈红、卓海珠、吴玉明、林向佑呼啦啦都过来,依次进入电梯。 众人纷纷对着陈文桥打招呼。 “陈总好!” 陈文桥:…… 赵南辞为什么带这么多人,她是把立创分公司搬过来了么? 小算盘破灭了,陈文桥心情别提多不爽了。 立创在上林苑和枫林电梯运行确实不够平稳,上行期间抖动很厉害,到了部分楼层,层门会发出金属摩擦声,几乎要把人耳膜刺破了,让人难以忍受。 电梯里众人沉默的吓人,面对这样的电梯,作为立创人,多少都是有些羞愧的。 陈文桥:“你看看这电梯,抖动的我腿都要软了哦,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坠下去的。而且这声音也太刺耳了吧,像是在拍鬼片!你们好歹也是五百强吧,我们买这个电梯的价格也不算低了,就给我们提供这样的产品?什么破烂玩意!” 众人:…… 人就是这样,要是陈文桥不说话,立创人都羞愧的不得了。 但他这么刻薄,大部分人都会恼羞成怒,下意识想要反驳。 可是甲方爸爸还有钱没有付,立创的大领导也在这里,所有人只能用眼神来表示抗议。 赵南辞微微颔首道:“陈总批评的很对,陈红卓海珠,马上把陈总的所有意见记录在案,我们回去好好研究。” 陈文桥:…… 其实他说话这么难听,就是要电梯里立创的人全部是下不来台。 没想到赵南辞这么稳得住。 又是一阵尴尬和寂静,只有电梯哐啷哐啷的声音。 陈文桥:“赵总别沾染了某外资的作风,光道歉,腰弯的比谁低,态度比谁都好,就是不改正。” 众人心想这是在讽刺整个立创,还能忍? 只有赵南辞依旧风轻云淡。 “陈总放心。” 陈文桥下意识就想怼回去,忽然醒悟,他是来追女人来,不是来结仇的。 想到这一点,索性不开口了。 坐电梯就坐电梯,等到中午再单独安排,他们来自己的地盘,自然是要服从他陈文桥的安排。 地主之谊还是要尽的,振兴的体面是要的,对待供应商不应该这样苛刻。 正想着电梯到了顶层。 崔林涛又按了一楼,电梯开始下行。 如此就开始了漫长的电梯试坐,一台接一台,一台又一台。 坐的人头晕恶心,双脚发酸。 终于到了第六十七台梯,陈文桥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要不陈总去休息一下,我们把梯子的问题过完,咱们再谈?” 赵南辞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文桥,那目光好像在说,小样,就知道你不行,你歇着吧! 陈文桥气的肝疼肺肿胀,狠狠心咬咬牙道:“不行,我要对我们的业主负责。” 一个上午,来来回回把振兴反馈有问题的电梯都上下坐了一遍。 感觉这辈子再也不想坐电梯了。 “赵总,中午我们安排了工作餐。” 请赵南辞吃饭,这才是陈文桥的终极目的。 “感谢陈总美意,中午要去机场接工程师,下午就把问题集中排查一遍,要是能解决就当场解决了。” 赵南辞态度非常的好,一脸抱歉的模样。 第32章 术业有专攻 太敬业的女人真是没有一点…… 太敬业的女人真是没有一点情趣。 就算赵南辞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陈文桥还是忍不住的吐槽。 但是追女人,他从来不会半途而废。 越是有难度,就越是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陈文桥中午坐在商业楼的旋转餐厅里,饭吃的那叫一个寂寞。 物业经理赵树理过来说道:“陈总,我刚跟着看了,确实去了机场方向。他们就简单吃了盒饭,就匆匆开车过去了。” “咱们电梯这事拖了多久了?” “少说也有四五年了,业主年年投诉,咱们质保金也压了他们好几年。” “你觉得今个她们能把问题解决了么?” “那不能。有这能耐,早干嘛去了。” 物业经理很笃定的回答。 陈文桥摆摆手让物业经理离开了。 他觉得自己很矛盾,一面盼着这电梯的问题不要那么快解决,一面又希望赵南辞真有这个本事。 不要那么快解决,他就有充分的理由,多见赵南辞。 希望解决,是要赞美自己的眼光,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相中了赵南辞这样的奇才。 陈工程师陈伟成,标准的工科男,约莫五十多岁,身量不高,头顶斑秃,穿着藏蓝色工作服,背着印有立创标志的双肩包。 看到赵南辞一路小跑过来了。 “赵总亲自来接,我心里胆怯的很呀!” 陈工程的声音沙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热情都挂在脸上。 “您可是立创的技术功臣,你来我不来接,回到京城,老总裁要好好收拾我的。” 赵南辞伸手接过陈工程师的工具箱,替他打开车门。 陈伟成没有过分推辞,快步上了车。 这就是赵南辞的人格魅力,她这个人十分尊敬做技术的,所以她有事情大家愿意出差。 “明细都发你手机上了,这问题严重么?” 赵南辞不懂技术,她一向坚持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都是小问题,这一批的CA系列是经典款,主机控制柜门机都是顶呱呱的进口件,大毛病不会有。易损件我都带着呢。” 陈伟成来之前也做了功课,根据电梯工号明细查过这批电梯的出场时间。 “那下午就看你的了。” “赵总吩咐就是了。咱们技术部的,必须给赵总长脸!” 陈伟成是个老抠,从小家里穷,吃过很多苦。 结婚以后老婆没有上班,全职带小孩,一家几口子都靠他这点工资养活。 年轻的时候为了省钱,天天穿工鞋工服,到处找人借烟抽。 工鞋底子夹钢板,又重又不透气,跟绑了沙袋似的,他竟然一年四季天天穿着。 一般人一双穿几年,只有他一年领六七双工鞋。 工鞋很厚不透气,冬天还好,夏天走到哪都臭烘烘的。 他算同期入司那一批里不太出众的,人老实木讷,不得领导喜欢。 聪明的早就跳槽了,只有他跟着立创一起走到今天。 现在他是公司高级的技术工程师,还搞了几个发明专利,薪水可观,日子过得逍遥。 很多年前,他的第一双好皮鞋就是赵南辞送的。 穿上赵南辞送的那双皮鞋,健步如飞,逢人就夸,把赵南辞夸的跟花一样。 他如今在立创的江湖地位,一般人使唤不动。 但赵南辞去各地做分总,他都是随叫随到。 “陈工,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解决问题的同时,帮我看看,这电梯的故障原因。” “没有问题,这都是顺手的事情。” “我今晚订宁城最好的KTV,等着给你庆功。” 赵南辞一般很少说废话,这陈伟成就喜欢去KTV吼一嗓子,但是自己花钱他舍不得。 陈伟成笑嘻嘻的,摩拳擦掌,干劲十足。 陈文桥约赵南辞两点在商业楼见面。 看赵南辞那不慌不忙的样子,他等着见证奇迹或者看她笑话。 赵南辞把陈伟成介绍给陈文桥的时候,陈文桥脸都差点垮下来,手伸了一半又缩回去了。 弄半天就来了一个老不咔嚓秃头的穷酸货? 陈工也不尴尬,你家甲方你最大,你不跟我握手我还不想跟你握。 听说这是振兴的太子爷,收回手在工服上搓了搓,自己笑笑就掩饰过去了。 陈文桥看了又看,真的只来了这一个人。 妈呀,他真是高看赵南辞了! “赵总,上午说咱们电梯的问题能解决?” 这次轮到陈文桥挑衅了,那口气,那表情,那神态,真是欠揍的厉害。 “就从这台商业梯开始。能不能一会就知道了。” 赵南辞很淡然的转身问吴玉明:“吴总,维保员都到位了么?” “赵总放心,来了三个人,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一切都听陈工的吩咐。” 陈伟成招呼了一下维保的三个小伙子,便上了电梯。 用结果来证明实力,比说一千道一万管用。 赵南辞请陈文桥和众人到大厅里的沙发上等候。 崔林涛带着两个助理去买了咖啡,此时刚刚好派上用场。 陈文桥请赵南辞坐在角落的小圆桌旁,临窗,又远离沙发。 “赵总,加个微信,以后方便工作沟通。” 陈文桥拿出手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绷着一根弦。 被人拒接的滋味不好受呀! 就算选的位置好周围也人来人往,若是赵南辞直接拒绝,他这张绝世帅脸,要往哪放? 赵南辞似笑非笑,看着陈文桥那张稚嫩的脸,一言不发。 陈文桥的心突突跳得厉害。 那双眼睛洞察而锐利 ,那笑容嚣张而强势,眼前的赵南辞令人难以捉摸,陈文桥觉得自己被一种恐怖的气压包围。 这种气势的碾压,他只在他父亲陈国兴面前感受过。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往后缩,怯从心边生,胆自腰中寒。 心里已经放弃要加赵南辞的微信了,当众被拒接以后没有办法活了! 赵南辞慢慢悠悠的从口袋来掏出手机。 “能加陈总微信,是我的荣幸。” 时机,语气,话语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陈文桥喜出望外,忙朝着探了探身子,赶紧把二维码点出来,伸了过去。 不远处的吴玉明对着林向佑崔林涛低声八卦起来。 “赵总真是厉害,你们看那小陈总像不像一只狗?” 崔林涛在心里替吴玉明加一个字,将狗变成了舔狗。 林向佑靠在椅背上,用粤语不屑的说道:“分明更像是猴。” 他是猴,是赵南辞在耍猴,这是林向佑心里的话。 崔林涛的目光其实一直没有离开过赵南辞。 有了昨天的拥抱,他觉得跟赵南辞的亲密度已经全然不同了。 “他遇到赵总,也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霉运。” 崔林涛竟然不由自主的替陈文桥感到惋惜。 她是赵南辞,是世界都为她让路的赵南辞。 只是很简单的一句对话,吴玉明却有了唇亡齿寒的危机。 他不知道,赵南辞有什么魔力,究竟是如何掂量人心的,好像公司的大势都呼啦啦朝着她倒过去了。 人脉之广,资源之多,令人难以想象。 更重要的是,她做事举重若轻。 约莫二十分钟,陈伟成带着三个维保员下来了。 陈伟成抱着笔记本电脑,三个维保员每人提了一个工具箱。 四个人藏蓝色工作服上沾满了灰尘,脸上却带着骄傲的笑容。 “赵总,陈总,吴总,你们再试试这台梯!” 维保员田瑞华最年轻,跑过来邀请赵南辞几个。 赵南辞起身,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下巴微微一抬道:“陈总,咱们去试试?” 陈文桥看看表,不到二十分钟,这是变魔术么? 说实话,他还真的有点不信。 这次只有赵南辞吴玉明和陈文桥和陈伟成四人进了电梯。 不但陈文桥不信,就连吴玉明也有些暗暗吃惊。 他可是做过维保员的,因为头脑聪明,机械知识过目不忘,还有电工证,那会进步极快,一步步走到副总的位子。 振兴的电梯他也来过两次,每次费老鼻子劲,这些年做老总吃胖了,下井道太费劲了。 每次好容易修好,最多坚持十几天,就彻底恢复原状了。 他一直以为这是安装有问题,无法根治,索性就不管了。 四人上电梯,按了30层按钮。 陈伟成从工装兜里掏出一枚一元的硬币,将硬币竖起来了,放在电梯轿厢正中。 然后起身后退,对着赵南辞点点头。 一层两层三层…… 电梯平稳上升,再也没有任何晃动,更是没有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四人谁都不说话,目光都落在那枚硬币上。 指层器指向二十八楼,硬币纹丝不动。 叮的一声,电梯到30层,电梯门开了。 陈伟成弯腰收起那枚硬币,宝贝的擦了擦,小心翼翼的装回口袋。 “这硬币是我的幸运物,可是不能丢了。要是各位领导觉得这电梯修的还过关,我就奔赴下一台了。时间紧迫呀!” “陈总以为如何?” 赵南辞将目光投向陈文桥。 陈文桥有点傻了,妈呀! 修的也太好了,出乎意料,超乎想象! 像变魔术。 怪不得他爸坚持跟立创签战略合作,怪不得呀,老爸的眼光就是毒! 姜还是老的辣。 这会这个秃头矮个子的陈工忽然头顶有了光环了。 有这本事,也值得赵南辞去接他。 “满意,太满意了。只要能坚持半个月不出问题,我们立刻付质保金,一切流程从简!” 陈文桥当即拍板。 “赵总,我跟着陈工去,看看能不能搭把手。” 吴玉明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宁城分公司,吴玉明一直以专家自居,觉得自己是多面手。 安装维保调试样样精通,因为这个,他尾巴都翘翘的,对张小强那是一万个看不上。 现在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 他是好强又爱钻的人,非要跟着去看看,偷师学艺。 第33章 冷场王   “赵总,我们也过去看看能…… “赵总,我们也过去看看能不能帮忙。” 陈红卓海珠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立刻向赵南辞请示汇报。 这是赵南辞之前就交代过,要她们暗查维保问题。 赵南辞点头应允。 瞬间围着的人去了一大半。 “赵总,咱们也不用在这里干等着。到六楼去喝个茶如何?” 说完这句话陈文桥的目光像机枪一样扫向了崔林涛林向佑。 电灯泡真是太多了! 那眼神好像在说,都识趣点,有多远滚多远! 崔林涛很犹豫,下意识的想要跟过去。 陈文桥的物业经理和房产总田文杰仿佛从天而降,成了拦路虎。 只有林向佑看见了赵南辞的微表情,便轻轻拉了一把崔林涛。 上林苑枫林苑的质保金问题,迟早会解决。 赵南辞肯陪陈文桥玩这个无聊的游戏,还是盯上了振兴城这大商业住宅一体化的大项目。 面对振兴的田文杰,林向佑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又主动。 田文杰约莫四十出头,西装革履,微微有点小肚子,头发还算浓密。 “林总监,咱们又见面了。” 面对林向佑,田文杰就是甲方。 说话间甲方的那种姿态就摆出来了。 按照振兴的规定,太子爷只是挂名历练,并没有干预项目定标的权力。 但他将来可是振兴的掌舵人,又拿质保金说事,难免要给他面子。 “这里不方便,这栋楼旁边有个茶餐厅,咱们过去坐坐?” 一向冷酷的林向佑变得热情健谈起来。 “这位很面熟,是?” 田文杰指着崔林涛问道。 “这位是赵总的助理,崔林涛。” 林向佑因为项目的问题,已经跟田文杰接洽过几次。 人在商场,打过几次交到,就是半个熟人了。 “你父亲是崔奉勉么?” 田文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仔细打量了崔林涛。 “是,先父崔奉勉。” 崔林涛心里有点点惊讶,他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世上的事,人在人情在,人去茶凉。 他爸不是什么大人物,走的也狼狈,世上如果有人还惦记他,那应该是债主吧! 可是他的债都已经还完了。 田文杰忙上前一步道:“我原来在你父亲手下做事。董事长是个仁义的人。” “谢谢!”崔林涛心中五味杂陈。 因为有了这个小插曲,田文杰的态度一下好了很多。 六楼茶馆是新中式的装修,整个茶楼以简约为主。 大厅中间一块全完敞开,有茶馆的热闹,最西边有一排是用低矮的屏风隔断,一眼望上去很雅致,是半私密空间,另外还有包厢。 陈文桥刻意订了包间,包间足够私密,隔断茶楼的其他噪音。 私密的地方方便说私密的话。 穿着旗袍年轻的小姐姐,笑靥如花快步走来。 “陈总来了,都安排好了,这面请。” “陈总是这里的常客么?” “投资而已,赵总也帮忙提一提宝贵意见。” “我对餐饮一窍不通。” 赵南辞含笑瞥了一眼陈文桥。 没想到西化很严重的陈文桥会开茶馆,还搞得这么古香古色。 陈文桥碰了一个软钉子,场面立刻冷了下来。 赵南辞想冷,陈文桥不想。 快走两步,替赵南辞把包厢的门打开,绅士的做了一个请。 包厢里面已经有一个漂亮的国风茶艺师在沏茶了。 见陈文桥进来,就优雅的起身,然后对着两人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包厢里有一个大大的茶桌,可以容纳四五个人喝茶聊天。 桌子上也摆了六个茶点,云片糕、紫薯山药糕、杏仁豆腐、绿豆糕、虾饺、春卷。 赵南辞只是扫了一眼,心中便猜这陈文桥是个极有控制欲的人。 一切看着妥当,实则必须按照他的意思走。 陈文桥替赵南辞把椅子摆好,请她落座。 自己拿起茶具,似模似样的沏茶。 茶杯是密文青瓷的一套,茶虫是憨态可掬的一只猪。 陈文桥递过来一杯,也给他自己添了一杯。 赵南辞拿起茶杯闻了闻,微微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赵总觉得这茶如何?” 陈文桥拿的是今年珍藏的新茶,不是很稀有的品种,贵在新鲜。 茶的香味容在水里,汇入舌尖,如今脾胃,那真是一种享受。 “还行,我不懂茶。” 赵南辞很坦然,她是没有闲情逸致喝茶的人。 …… 这可真是的个冷场王,谁能跟赵南辞把天聊活呢? “不懂没关系,只要赵总觉得好喝就行。” “陈总你随意,喝茶很好,我却有失眠症。” 她对茶和咖啡都很敏感,只要喝一点,晚上准睡不着。 …… 一腔热情都化成了冰碴子。 但是场面必须热起来。 “我有个小小的提议,别赵总陈总,显得生分。” “也好,我长你五岁,你叫我姐吧!” 赵南辞耐着性子说道。 …… “南辞你这么年轻,叫姐都叫老了。” “姐除了代表年龄,还有另外一种含义。” “什么含义?” “阅历。” …… 没有一句话能说到一个频道。 “换个话题,南辞,你有什么爱好?” 陈文桥继续尬聊,心里涌出了无穷无尽的挫败感。 挫败之后就是恼怒,如果赵南辞一直这样对他,他千方百计也要把振兴城项目给别的供应商。 要让赵南辞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想听真话么?” 赵南辞笑了,一切都在她的控制之下。 “真话。” “我这个人不善言辞,原来家里特别穷,没有爱好,没有什么情趣审美,唯一的爱好就是搞钱。” 赵南辞微微前倾,目不转睛的盯着陈文桥。 那双眸子幽若寒潭,千山万水的压迫呼啦啦啦朝着陈文桥扑过来。 他的眼睛下意识的开始躲闪,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后仰,双手瞬间从桌子上收回去,双手握拳。 “搞钱?” 话出口,连声音都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为什么怕,又是在怕什么? 赵南辞伸手将茶具移到自己身边,反客为主,然后娴雅的沏茶。 她的手法娴熟,姿态悠然,眼眸低垂,却有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 递一杯茶给陈文桥。 “小朋友,请喝茶。” 陈文桥目瞪口呆,有失眠症不能喝茶的人,为什么沏茶如此娴熟? “不必惊诧,你出生在富贵窝,怎么知道钱对我们这些穷人的意义。 为了搞钱,我可以去做很多不喜欢的事情。 直白的说,我现在所有的手艺都是为了更加顺畅的搞钱。你可以认为我唯利是图。” 赵南辞的言外之意就是,我在这里忍耐你这个公子哥,就是了搞钱。 谈情说爱,追逐游戏,都是浪费她的金钱。 “你看过动物世界么?” “看过——” 陈文桥有点迷迷糊糊,不知不觉中,所有的主动权都反转到了赵南辞那边。 “我是最喜欢看动物世界的,兽性的搏杀最直白。狼,狮子,老虎在捕食的时候是最有耐心的。最后一鼓作气,抓住猎物就咬死,不留任何余地。商场如战场,都是一个道理。” 说完这段话,赵南辞给陈文桥加了一个凤爪。 其实他也经常威逼利诱别人,但是手段都很直白。 可是赵南辞的话说的温柔,语气很轻,语速很慢,听着很平常,他却浑身打寒战。 他真的怕了。 刚才他只是略微惊诧的看了她一眼,她就把他心里的想法解读的清清楚楚。 她的眼神像是一把快刀,在无形中已经把他剔骨割肉,凌/迟无数遍。 这种眼神和语气,让他联想到了很多血/腥的外国电影。 两人在包间里,只是谈了一个小时,陈文桥却迫不及待的想要逃跑。 见火候差不多了,赵南辞觉得该见好就收。 “小朋友,姐姐是做正经生意的,遵纪守法。你别想歪了。” 敲打完还要安抚。 “小朋友?” 陈文桥有点不敢置信。 赵南辞叫他小朋友,是觉得他胆小么? 是又看穿了自己的想法,知道他联想到恐怖片了? 回过神来的陈文桥把自己鄙视了个彻底! 陈文桥你这个脓包软蛋,竟然被一个女人吓成这样。 你看看对面这个女人,不过就是长了几岁,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你就怂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不喜欢?” 赵南辞的语气更加温和了。 陈文桥下意识就回了一句道:“别扭,我也快三十了。” 话出口就后悔了,为了给自己找回一点面子,陈文桥连忙问道:“南辞姐,你怎么不吃果点?” 赵南辞觉得,这个陈文桥还挺识相的,立刻就改口叫姐了。 “我吃甜的觉得腻。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你中午没有吃好,现在可以垫垫。” 赵南辞给陈文桥加了紫薯山药糕。 这些确实是陈文桥爱吃的东西。 他已经不再觉得稀奇了,遇到赵南辞变成怂包的陈文桥已经决定今天不再挣扎了。 邪魅狂狷霸气冲天的陈文桥决定做一小会的小朋友。 他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 很小时候的亲妈就去世了,为了避免跟后妈的矛盾,老爹把他送到了外国留学。 外国留学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七八岁的小孩子,父母不在身边,钱再多,很多事情也要靠自己。 贴身看护把他当小财神爷,父亲把他当累赘,后妈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从来没有人把他当成小朋友呵护过。 赵南辞是姐姐,幻想弟弟爱上姐姐,妈呀! 太刺激了! 看到陈文桥顺毛的样子,赵南辞觉得在他这里浪费的时间差不多了。 打死她她也想不到,陈文桥又拐到另外一个死胡同去了。 “我估计电梯就算不能今天全部调试完,明天上午就差不多了。 所以晚上定了KTV,准备跟你们一起热闹热闹,你这边有没有什么安排?” 赵南辞起身,她今天重点是排查立创宁城维保的问题。 不能一直在这里吓唬陈文桥。 “一切都听南辞姐的安排。” 恢复活力的陈文桥满脸兴奋,那一声姐叫的甘心情愿。 赵南辞:…… 陈文桥觉得以弟弟的身份,更加容易亲近,也更加容易制造亲密。 第34章 溃烂的五百强 男人这种生物只有在漂亮…… 男人这种生物只有在漂亮女人面前才会健谈吹牛皮,四个不熟的男人只会尬聊。 目的达到了,任务完成了,田文杰就找借口撤退了。 物业经理赵树理是田文杰的远方亲戚,是靠着田文杰的关系进入振兴体系的。 所以对田文杰格外殷勤。 “田总,刚才陈总给我发微信,说让我在振兴KTV旁边酒店里给他订个房间,你说他是不是又要整幺蛾子了?” 物业经理赵树理的级别不够,平时见陈文桥的机会不多。 替陈文桥办事,难免畏首畏尾的。 “他们这些富二代,能憋什么好。不过赵南辞也不是善茬,让你订你就订,帐不会走你们物业的。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田文杰一脸不耐烦,在赵树理面前他觉得无需掩饰。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个富二代花钱如流水,整天不务正业的。 偏偏放在了宁城,他一个业务总,整天要收拾烂摊子,岂能不烦躁? 那边聊天喝茶,陈伟成这边一刻也没有闲着。 七八十台电梯,就是走一遍,也需要很多时间,更何况每台都要调。 看了几台电梯的情况,他估摸着今天是搞不完了。 一连整改了好十几台电梯,陈伟成都没有再用硬币来测试。 陈红卓海珠虽然好奇,但是都没有开口问。 “吴总,咱们也去了机房,也看了井道,你们维保的工资拿的也太容易了! 你们连灰都不扫了? 幸亏咱们电梯抗用,就你们这样折腾,不定出什么事。” 陈伟成在公司地位超然,又是赵南辞请来的,看到上林苑的电梯这个模样,难免愤慨。 将要奔赴下一台电梯的路上,陈伟成忍不住开始发难。 几个维保顿时臊红了脸,头低下去,看着自己脚面。 吴总能屈能伸,听陈伟成这样说忙不迭的赔笑道:“疏忽,疏忽。” “不瞒吴总,你们赵总,可不是好唬弄的。这事我也不能瞒她。” 这种事情,他可不会替这些人遮掩,他要让赵南辞知道,她手下都是一群什么样的混子。 吴玉明心里暗暗吐槽,用得着你瞒么? 赵南辞的两个女秘书都在这里杵着,什么话她们不会转述? 本来是振兴的太子爷闹事,这会却成了射向工程的一把利剑尖刀。 维保属于他这个工程副总直属管辖,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责无旁贷。 “赵总刚来,我还没有来得及整顿维保这边。” 吴玉明暗示陈伟成,他以前的处境不妙,工程的权力并不在他手上。 边走边说,不知不觉来到了大楼顶层。 正在这个时候维保科长田建生满头大汗的跑过来。 “吴总,陈工,来上林苑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张小强走了以后,他已经收敛了很多,但骨子里的骄纵一时半刻没有办法完全去除。 吴玉明正愁怎么圆过去,就有人送上门来。 “田建生,你这个维保科长是怎么当的!看看你们维保的这些电梯,连灰都不扫!你看看这个机房里面,公司花钱就养你们这样的人么!能不能干,不能干赶紧滚蛋!” 已经好几年没有发威的吴玉明选择这个时候对田建生发难。 吴玉明本来嗓门就很大,这次骂人,攒足了劲,有雷霆之势,声音震耳欲聋。 就连陈红和卓海珠也吓了一大跳,都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波及了自己。 几个维保也都是蜷缩在角落里,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田建生在公司一向很顺,都是他耀武扬威的,从来没有挨过这样的骂。 吴玉明威势下来的时候,他也被吓住了,等到吴玉明说不能干就滚蛋的时候,他反应过来,一股气陡然升起来,充满了整个胸腔,这是他不能忍的。 “吴总这话说的好笑,这几年不是一直这样么?以前不提,张总一走就来找我的岔!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什么东西,喝了几年茶,喝的胆子肥了?立创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田建生一向看不上吴玉明,他们背着他来他的地盘本来就是大忌讳,此刻吴玉明没头没脑的把他骂一顿,他才不怕。 吴玉明没有想到到了现在田建生还是这么嚣张,居然公然开始顶撞他,想要用声音压服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威慑力。 这里还有维保还有总部的陈伟成,他多少有些挫败。 如果不能镇住田建生,他以后寸步难行。 “那你说他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田建生背后传来沉稳的女声。 这声音冷冽而浑厚,声音背后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田建生转过头,看到了赵南辞和她的助理。 换了工装的赵南辞头发全部扎了起来,头戴安全帽,眼眸之中有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吴玉明是立创宁城分公司的副总,工程的事情,他说了就算。” 赵南辞站定,目光在田建生身上扫过。 田建生在赵南辞面前胆怯了。 他低下头去不说话。 有了人撑腰的吴玉明终于扬眉吐气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觉得今天必须把田建生干掉,只有干掉了田建生,他在工程上,才算树立起了权威。 以后他的话才有威力。 已经拿定主意,吴玉明反而声音平和起来,说话不紧不慢。 这几年,田建生从公司每月领几万的润滑油,却一点也没有分给维保员做维保,转手倒卖牟利。 小客户支付现金,维保员收到给他,他根本不会给公司入账,事后将这些欠款做坏账。 维保员不做公司的维保,却在他的怂恿下接私活,做了私活田建生拿七分,维保员得三分。 甚至每周让站长和维保员请他吃饭,事后他开票回公司报销。 公司重大节日的客情购物卡,礼品券从来不会到客户手里。 稍微出色的维保员都被打击辞职,完全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势。 桩桩件件,什么时候,账目多少,大老粗的吴玉明居然说的清清楚楚。 预备反击,绝不是一天的事情,这三年来喝茶的吴玉明从没有真正放松警惕过。 田建生刚开始怕的要死,背后发凉,听到后面已经绝望。 这些事都是极其私密的,除了他的亲信没有人知道,吴玉明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个吴玉明原来都是装的,他一直暗暗的等待反击! 灰色收入拿到明面上来说,他在立创也没有什么干下去的余地了。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我是不那么干净,吴总你自己就一点没有想法?工程的抽成你少拿了?别在这恶心谁。不给我活路,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图穷匕首见,田建生本来情商不高,决定拉吴玉明下水了。 “少胡说八道了,有什么证据?你这是狗急跳墙!” 吴玉明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不太妙了。 赵南辞是来反腐倡廉的,他的事情如果暴露了,赵南辞忍痛也要把他干掉。 妈的田建生,简直就是个疯子! 他不打算在立创干,难道他也不想在电梯行业里混了么? 居然要鱼死网破! 赵南辞还要用吴玉明,不能把局面彻底搞砸了。 “王科长,你知不知道《刑法》里有一条罪名叫职务侵占罪?” 这个时候你跟田建生这样的疯子谈什么都是枉然,只能先镇住他。 赵南辞语气很平淡,声音也不大。 田建生立刻怂了,本来也心虚,又是个法盲,听到《刑法》两个字,立刻就不敢吱声了。 他可以跟吴玉明鱼死网破,但是赵南辞呢? 他不敢。 赵南辞的语气越是平淡,就越是叫人害怕。 真的报警了,他吃进去的要吐出来,搞不好还要进去两三年。 一份工作而已,真的犯不着。 “今天请陈工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们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的。有事情回公司说。” 赵南辞补充了一句。 吴玉明立刻满脸堆笑道:“赵总说的对,陈工咱们继续。” 陈伟成对宁城分公司的事情早有耳闻,却没有料到还有田建生这样的二杆子。 这样的人,怎么升到中层的? 因为赵南辞跟着,所有人立刻变得沉默寡言,连田建生也不敢说话了。 上林苑的所有电梯,确实长时间没有做过保养,电梯本身没有问题。 像陈伟成这样老技术,一看就知道。 傍晚时分,整个上林苑都整改完毕,所有电梯也已经运行平稳,达到了甲方的要求。 KTV是分开订的,两个包厢都不算大。 陈伟成喜欢唱歌,不喜欢拘束,所以把他和工程维保安排在一个包厢里。 陈红卓海珠家里都有孩子,但还在试用期,压根不敢提先回家的事情。 刚入司就遇到应酬,心里的鼓点打的咚咚作响。 早就听说这样的场合最是难应付。 “海珠,你怕不怕?” “我不怕。咱们在职场也不是鲜亮的小姑娘,他们不会对咱们有什么想法。难道他们会比家里的孩子更难对付么?赵总也是女人,她只是叫咱们跟维保的人熟悉,以后好做工作而已。” 卓海珠说的强硬,其实心里也在打鼓。 临到包厢门口,崔林涛叫住了两个人。 “别担心,赵总有妥善的安排。” 就这一句话,先给两个人吃定心丸。 “我们就在隔壁,这包厢也都是咱们自己公司的人。你们是总经办的人,他们不敢为难你们。少说话,少喝酒,多听多看多记。十点左右,跟陈工吴总打个招呼就可以出来了。到时候我送你们回去。” 崔林涛按照赵南辞的吩咐,一早就安排的妥妥当当。 有了这一番话,陈红卓海珠的心就踏实了。 第35章 情场高手遇阻 陈文桥刻意回去换了一身…… 陈文桥刻意回去换了一身休闲装,白色上衣缝满的白色的亮片,头发打了发胶,用手拢了个帅气的造型。 镜子里的陈文桥,眉眼都劲劲的,浑身散发着青年旺盛的荷尔蒙,微微一笑,邪魅狂狷。 有点坏,有点痞,有点坏,活脱脱年轻版黄宗泽。 等会灯光一打,他就是最闪耀的星。 吃喝玩乐都是他的长项,天生一副好嗓子,KTV还怕不能出尽风头? 带着宁城房产总田文杰房产副总彭祖山和物业经理赵树理风风火火的杀过来了。 赵南辞带了崔林涛,周天鹏带了方美鱼,林向佑带了林翘,人多才够气氛。 振兴商业的配套KTV虽然不算宁城最好的,胜在设备新,包厢装修豪华。 十五人的包厢,十个人,不拥挤,也不冷清。 “今天枫林苑上林苑的问题对亏南辞姐替我解决了,为了表示感谢今天我请客,谁都不要跟我争。” 从称呼开始,陈文桥已经改变了策略。 女人这种生物他是做过深入研究的,慕强贪财天生缺爱,绝大部分花点钱费点心思就能搞定。 别看她们整天叫嚣着独立、不婚,不是真的不需要男人,只是不喜欢被男人占便宜。 遇到有钱帅气愿意花心思的,恨不得立刻结婚生子牢牢拴住。 他有钱,这些钱都不是他挣来的,所以他不觉得挣钱很辛苦,所以花钱一向很大方。 他们圈子里很多人很有钱,舍得在女人身上花点小钱的人比比皆是,愿意花大价钱的只有他一个。 所以在女人眼里,他是当之无愧的优质资源。 现在人故作清高,鄙视西门庆,殊不知遇到了西门庆各个都是身娇体软易推倒。 他没有什么文学素养,更讨厌文绉绉的那一套,可是他喜欢《金瓶梅》。 不但喜欢,还买了很多解说的电子书。 他从那些解说的书里读出了泡妞的终极秘诀。 女人的终极追求就是西门庆。 潘驴邓小闲,缺一样都不算优质。 “这样的事情怎么好让陈总破费。” 林向佑走到点歌台,开始挑选起歌曲。 “林科长,他是富二代,他的钱不花白不花,花了也白花。” 林翘低声提醒林向佑。 林向佑没有理会林翘,而是点了好几首李克勤的歌。 “这会可是下班时间,不谈公事。” 赵南辞习惯性的坐在听众的位置上。 “论私交,弟弟请姐姐出来放松,天经地义。” 陈文桥盯着赵南辞,挤了一下眼睛,神秘兮兮的,似乎他们之间有了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陈文桥对着林翘喊道:“林翘姐,替我点一首黄宗泽的《感激遇到你》。” 田文杰无奈,他们是甲方,哪有争着付钱的道理? 无非是富家公子要拿钱砸人而已,借机来显示个人财力。 可是赵南辞是什么样子的人? 赵南辞是商场打滚的狠人,虽然不算顶级富豪,也是完成原始资本积累的有钱人,小恩小惠就想打动人家? 田文杰走到赵南辞身边坐下来。 开了一瓶啤酒递给赵南辞道:“赵总一向不爱唱歌,咱们两个作伴,听他们唱?” 她跟田文杰第一次碰面,对方对于她的习惯了如指掌。赵南辞丝毫也不惊讶,她也开了一瓶啤酒递给田文杰。 “田总喜欢什么风格的?” “我年纪大了,喜欢老歌,喜欢邓丽君。跟不上你们小年轻的节奏了。” 田文杰跟赵南辞碰了一下杯,颇为无奈的说道。 今天他本可以按时下班陪伴妻小,此刻却要为了太子爷追女人在这里应酬,心情自然不能快活到哪。 周天鹏让崔林涛坐在赵南辞右手边,自己带着方美鱼去点歌。 今天的方美鱼穿了一件宽松小方领的上衣,下面穿了一条黑色的西裤,扎了低马尾,甚至没有怎么化妆。 但她底子很好,细长的眉毛,大大的双眼皮,皮肤白皙,就是鼻梁不够高而已。 “美鱼,忽然换风格了?” 周天鹏这样的老狐狸怎么会看不到这样的变化。 “总化妆也很麻烦。” 周天鹏没有再多说,这样的打扮的方美鱼没有什么攻击力,也不怎么搔首弄姿,又纯又欲,比之前更招人喜欢。 正在此时音乐伴奏声起,包厢内五彩灯也忽明忽暗。 旋律是赵南辞所不熟悉的,看到高清液晶屏上打出了歌曲的名字《感激遇到你》。 金光闪闪的陈文桥拿着话筒站在正中,大声说道:“我诚恳的邀请我的南辞姐跟我一起唱这首《感激遇到你》!” 一语双关,陈文桥这一招从没有失灵过。 不管赵南辞唱的好不好,只要他唱的潇洒、深情、够欲、够投入,把赵南辞代入这种情景中。 谁能不被夜店小王子的陈文桥迷倒呢? 女人是感性的动物,单身的女人的寂寞感会在夜晚达到顶峰。 所以晚上表白,成功率最高。 深夜的KTV,有这一个痞坏痞坏的帅哥,对她深情的吟唱: 日后都只爱你 永远的心动每日也令我回味 珍惜就像调味能维系便铭记 爱你能教我幸福一世纪 …… 如梦似幻,亦真亦假,暧昧十足。 所谓爱情,是努力营造的一种氛围。 在特定的氛围里,男人花言巧语,山盟海誓,让女人感觉自己被宠,被关注,被需要,爱自然而然就有了。 浪漫,没有什么浪漫。 浪漫都是为了睡到心爱女孩子的心机。 谁知道赵南辞摆摆手道:“你唱你的。姐姐喜欢听歌,却唱不了。我的枪手都在这,要不你随便挑一个?” 林向佑立刻走向前来,接过另外一只话筒,试试音道:“我的粤语歌唱的很好,陈公子不介意的话咱们两个合唱一首?” 林向佑身高比陈文桥高几公分,气势很足,冷冰冰很像是僵尸人。 这一举动在林翘看来真是又帅有冷酷,一瞬间就彻底压制住了陈文桥嚣张的气焰。 他是替赵南辞出头,但林翘心里跟喂了蜜似的。 她林翘相中的男人,一定是不凡的。 陈文桥气绝! 呸呸呸,真是晦气。 谁愿意跟男人合唱这首歌! “不必了,我不太习惯跟男人一起唱歌,麻烦帮我切《告白气球》。” 陈文桥对林向佑一脸嫌弃。 出师不利,不能一鼓作气,就再而衰,三而竭。 常年混迹于各大夜场,陈文桥的歌唱的还不错。 目光一直落在赵南辞脸上,所有的关注都在赵南辞这里。 赵南辞自己唱歌不行,听歌却在行,保留了对陈文桥起码的尊重。 一连唱了好几首,唱得再好也要给旁人腾地方。 追赵南辞额每一步都这么不顺,他有些小气馁,走到沙发边上往赵南辞身边凑。 物业经理赵树理接过了话筒,声音洪亮的对着众人说道:“献丑了献丑了,我给大家热热场子,我来唱一首《咱们屯里的人》。” 大家笑着鼓掌,这个歌选的很接地气。 赵树理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被吸引了。 他说话没有啥特色,一开口唱歌真是绝了,就是有那种乡村的味和调调。 声音很敞亮,双手抱着话筒,站的笔直笔直,郑重而有仪式感。 很独特。 田文杰皱皱眉不悦,顺势把赵南辞左手的位置让给了陈文桥。 唱的是很不错,只是不该在这个时候露这一手,这不是抢了陈文桥的风头么? 唱都唱了,田文杰也不能上去阻拦不是么? 再者也该有人来挫挫陈文桥的锐气,打扮的跟个花孔雀似的,一个劲的挤眉弄眼。 也不知道现在小姑娘都怎了,怎么会看上这样不三不四的小男孩。 也许仅仅是因为钱吧,人民币的魅力无人能敌。 陈文桥追女孩子喜欢制造有意无意的身体接触,如果对方不抵触,就说明是有好感的。 进一步就近在咫尺。 他坐在赵南辞左手,压根没有心思听歌,而是故意凑到赵南辞耳边。 “南辞姐,早知道你不喜欢唱歌,咱们今晚就不唱K了。这次算我欠你,这周末我请你吃饭补偿如何?” 凑得太近了,说话的热气飘到了赵南辞的脸上。 在赵南辞右手的崔林涛身子一侧,一把抓住陈文桥的右手,在他的手三里穴位上轻轻了用了一下力道。 疼的陈文桥整个人半跪在地上,眼泪直流,咬着牙没有叫出来。 “这么疼?是肠胃不好,抽烟太多的缘故。怪不得口气那么重,回去好好调理一下,别熏着我们赵总了。” 崔林涛见不得陈文桥这样轻薄赵南辞,主动出手了。 “崔助理,你这是干嘛?文桥可是我弟弟。” 赵南辞的口气像是责备,又不像是责备。 她伸手拉了一把陈文桥,脸上堆满了笑容道:“来来坐这。” “陈总,对不起,是我治病救人心急。要打要骂,全凭陈总一句话。” 崔林涛觉得自己看懂了赵南辞的意思,人已经收拾了,这会要见好就收。 后续事情,赵南辞自己会妥善处理。 崔林涛起身去了点歌台。 实在太疼了,陈文桥觉得自己的手都要断了,不知道这个崔助理用了什么手段。 打狗还要看主人,赵南辞在这边,他也不好真的发作。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南辞姐,真的很疼,感觉像是钢钉扎进去了一样。” 陈文桥泪眼汪汪的。 他可是耍的了帅,卖得了萌,装得起可怜,花得起钱,放得下身段。 但崔林涛那一下子确实疼,回国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给他罪受。 回头一定要痛揍崔助理一顿。 第36章 亦师亦友 “是穴位,上次我胃疼的不行…… “是穴位,上次我胃疼的不行,崔助理也是这样给我治疗的。刚开始痛的要命,我都想打他,后来就神奇的好了。”赵南辞安抚陈文桥。 “真的?” 陈文桥半信半疑。 “不信改天让崔助理给你把把脉。他姥爷可是宁城有名的老中医。” “也好。” 到时候赵南辞也会在场,又多了见面的机会。 陈文桥想到西门庆为了欢好,都能在假山里冻的跟狗一样,坚持偷情,他也不能为这点小事就打退堂鼓。 吃点苦,也是一种乐趣。 回忆起来就多了很多点。 太容易上手,反而没有了成就感。 神奇的是,经过这件小事,陈文桥的沮丧一扫而空。 因为他看到赵南辞拉着他的手,在霓虹闪烁里认真的看他的手背。 当然是什么也看的不清楚的。 可是他感觉到到赵南辞手很冰冷。 那一瞬间,他的心里的鼓点响起来了。 赵树理很知趣,唱的很好,博得满堂彩,却忙把话筒递给了林向佑。 林向佑阔步上前接过话筒,给了林翘。 光男的唱,有什么意思,要给花朵绽放的机会。 林翘唱的是《听海》。 她的声音好听,节奏也踩的很准,唱到一半,节奏还在继续,她却伸出手来邀请林向佑跟她合唱。 众目睽睽,林向佑不能驳自己助理的面子。 只能配合。 面对林翘的凝视,林向佑习惯性的转头避开。 这个女人,就会四处放电,一双眼睛会勾魂似的,活脱脱的狐狸精在世。 真是无可救药。 男的俊,女的美,金童玉女。 歌唱到高/潮,两人的声音配合的很默契,让人觉得深情无悔。 歌唱完了,林翘还有点依依不舍。 但今天的主角不是她,她知趣的交出了话筒。 没有离婚,她就心猿意马,其实她也不必何佳伟高尚多少。 好在她从来也不以高尚自居。 何家非要离婚,她也必须找这一个新宿主。 “我们赵总不爱唱歌,作为她的御用枪手我替她为大家唱一首,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林向佑上台之前目光迎上赵南辞,说完这话转向了陈文桥,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 林向佑选的是粤语的《爱你不需要理由》。 从来没要你有我的担忧 若你开心你可接受 可否此刻不讲以后 就似开始 不需理由 他是南方沿海地区出生长大,大学才去了北方。 跟赵南辞进的是同一个大学。 她毕业以后,他才来到她读过的学校。 机缘巧合他又成了她的徒弟。 她是他面试最后一轮的考官。 当时她穿白色的西服,米色的长裙,中长发,淡淡的妆容,眉眼都不是很出众,鼻梁很高,组合在一起却异常的和谐。 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美。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性,有一种主宰万物的气场,静静的不说话,却叫人不敢直视。 他被她干练的气质所吸引。 学校里那些稚嫩小女生完全不能跟眼前的赵南辞比。 很幸运,他进了她的部门。 林向佑打小不爱说话,不爱说话的人眼睛却很厉害,他很善于观察。 赵南辞做事逻辑感尤其的强,做事情非常有条理。 什么优先做,什么可以同时做,交给谁做,怎么安排,虽然她很忙,但是忙的很清楚。 从不轻易开会,大胆放权。 遇到重要问题需要开会解决,可以直击问题的痛点,能看到问题的根源,并给出解决方案,只要照做,效果奇好。 她很善于把握大方向,时刻都牢记做事的本质目的。 所以遇到任何事,不会因为细节变得混乱。 表现出来就是沉稳,遇事冷静。 她还只是一个部长的时候,对于集团的战略就有深刻的研究,她花很大的精力在梳理流程,参悟集团的构架和模式上。 集团跟外资合作,整个合作协议的谈判,业务流程的修改变更,全部都是由她来主导的。 她是一个很不爱说话的人,但又是一个高情商的人,她的每一句话都起到好处,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这些事情听起来都很简单,能全部做好,却是非常艰难的。 林向佑的很多做事方法都传承自赵南辞。 赵南辞于他而言亦师亦友。 做销售的压力大,经常出入灯红酒绿,谈恋爱也是一种解压方式。 这些年她常常换男朋友,他也经常换女朋友。 赵南辞分手,他就分手;赵南辞进入下一段恋爱,他也立刻找新的女朋友。 像是幼童的模仿,工作上模仿,生活上效仿。 他有一种隐秘的渴望,她分手的时候,他是她的下一个猎物,下一个解压对象。 可是没有,她分手从来没有痛哭流涕,从来没有深夜买醉,她只是分手而已。 从来都是她厌烦了别人。 他谈过很多女朋友,什么类型的都有。 赵南辞换类型,他一定会换类型。 可爱的,贤良淑德的,妖娆的,女强人…… 也有谈的很开心的,却总是差那一点火候。 静下心来,他总结过的。 大学毕业他就遇到了赵南辞,一见钟情,心里的阀值一下子就变得很高。 他谈过的那些女孩子都不够强,起码没有一个比赵南辞强的。 不止女人慕强,男人也慕强。 女人慕强可以大大方方的表现出来,男人的慕强要藏着掖着。 林向佑的家是一个很和谐的大家庭,父母恩爱,家境殷实。 从小谋生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他对这个世界保持这一种巨大的好奇心。 这种好奇心让他喜欢挑战和冒险。 寻常的女孩子,没有办法激发的这份好奇心。 他谈过的女孩们,应该也不够爱他,所以跟他之间没有默契感。 他能够轻易的把她们看透,却难没有耐心忍让。 他说什么,想什么,表达什么意思,她们总是不懂的。 常常因为沟通而莫名其妙的吵架。 赵南辞不一样,她像是一座云山雾罩连绵起伏的山脉,险峻而幽深。 一重有一重的惊喜,神秘而不确定。 有时候他们两人会不约而同想到一个方案。 或者他皱皱眉,她就能看出他的担忧在何处。 她抬一下眼皮,就知道他心情好不好。 那种感觉,奇妙的无法言说。 赵南辞是另外一个更强大的林向佑。 有时候他很想朝前迈一步,哪怕只是谈一段,哪怕只是有一次。 就算结局潦草,最终被厌弃,也算解了他的相思之苦。 人就是这样,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一旦真的在一起了,耳鬓厮磨,朝夕相处人性的缺点就暴露出来了,执念也就彻底消失了。 可是他迟迟没有走出这一步,他没有打算离开立创,决不能跟赵南辞老死不相往来。 一旦成了恋人,再分手,再也无法亲密无间的并肩作战了。 他迷恋这种一起打天下的感觉。 跟赵南辞在一起,互为靠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攻城略地,快意人生。 事业上的好伙伴可遇不可求,遇到配合如此默契的人,是一种运气。 他不愿意破坏这种运气,更无法放下那股执念。 所以他在等,他年轻,他有时间等。 等赵南辞发现他已经不是那个初出校门的毛头小子,等她玩累了回头看到他。 赵南辞看着林向佑,她很喜欢林向佑唱歌。 他的声线很好,粤语歌唱的最有味道。 就算赵南辞听不懂歌词,她依然可以透过林向佑的歌声去感受鼎盛时期香港的气息。 林向佑歌声里的深情,歌声里的你浓我依,一下子就把她带到了小时候看的港片里。 他的声音有点点青涩,有点点沙哑,还有一点点清脆。 歌声里有温柔而克制,有理性又温情,很成熟的歌声,还没有完成形成自己的风格。 这个世界很奇怪,一个人唱歌的状态跟他平时的表现竟然完全不同。 你看物业经理赵树理,相貌平平,说话的时候都带着讨好的眼神,习惯性的弓着腰,随时摆出一副递烟赔笑的姿态。 拿起话筒立刻神采飞扬,声音那么辽阔,站的笔直笔直的,像是一个骄傲的歌唱家。 赵南辞忽然想到了崔林涛,平时文质彬彬的,待人待物都很冷淡,但是只要进了厨房马上变得鲜活起来,带着围裙,沾染了柴米油盐,温柔的一塌糊涂。 林向佑深情的看着赵南辞。 赵南辞却把目光投向了崔林涛。 只是片刻,赵南辞迎上了林向佑的目光。 别人对自己有好感,迟钝到感觉不出来,那不是赵南辞。 她是五感都很灵敏的那一类人,看一个人,她只需要多看几眼,对方的心事她都能猜个七八分。 她的洞察力让她做事毫不费力。 刚带他那几年,他害羞的偷看她,私下不顾一切的维护她,她全都知道。 只是那会他太稚嫩,她只是把他当成徒弟,当一个小小的宠物。 后来他越来越能干,越来越出色,成了她手下第一得意之人。 做项目的时候横扫千军,安静的时候像一只海豚,说话的时候喜欢自嘲,带着南方的那种幽默感。 少年感,幽默感,稳重感巧妙的融合在他身上。 她对他当然不止是师父情分。 林向佑聪明睿智,长相出众,对身边的人都很有义气,务实又不喜欢乱吹牛,家里的关系也处理的很好。 是个很优质的男人。 岁月的长河里,他们并肩作战,攻克一个又一个难题,赵南辞也是对林向佑动过情的。 第37章 翻来覆去 之所有没有下手,就是因为损…… 之所有没有下手, 就是因为损失太大,不值得。 她长相中人之姿,却有钱有社会资源, 找男人并不难。 男朋友可以天天换, 得意的徒弟不是天天有。 为了一份激/情,毁了师徒之情, 赵南辞不想做这样赔本的生意。 除了林翘,林向佑是跟她私交最好的人。 失去林向佑太残忍。 有能力的成年人不做选择题, 而是鱼和熊掌兼得。 现实社会里,男多女少, 女人想要谈恋爱,是最容易的事情。 林向佑只有一个。 做朋友,守着朋友的分寸, 也许这种交情就会延续一辈子,甚至会恩泽儿孙。 赵南辞不怎么相信爱情。 爱情是欺骗人类繁衍的短暂的荷尔蒙。 她都不能保证自己喜欢一个人超过一年, 以己度人, 谁会真心喜欢日渐苍老的她。 这不是悲观,这是敢于面对现实。 刚听一首歌,你觉得新鲜无比,只要设置成了手机铃声, 很快就会厌恶。 人也是一样的, 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带着高级美颜滤镜,连伸懒腰都是美的。 结婚了以后,唇齿相碰, 柴米油盐,家庭琐事,婆媳关系, 孩子的吵闹,矛盾会越来越多,什么脸面都撕开了,什么缺点都暴露了,有的只有疲倦。 她从父辈的婚姻里早就已经洞悉了本质。 所以赵南辞从来不打算结婚,她不想把自己陷入那种难堪的境地。 莫说一生共谐白首 我有过伤悲只有我知 心中清楚却不会自救 你爱我多少我都接受 林向佑唱的不是歌,是他隐忍的表白。 他马上就二十九了,不再是刚出校园那会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跟赵南辞之间的差距在缩小。 到了这个岁数,四五岁的差距算什么? 他在总部虽然是部长,却是整个立创集团最年轻的部长,事业有成,年轻有为,大有前途。 从男人的角度来衡量,他现在是有追赵南辞的资本的。 如果一直都等不到,他就不打算再等了。 他们两个那么相似,那么默契,有那么多共同的话题。 有时候只要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有时候只要他一个表情,她都知道那代表什么。 这样契合的人,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了。 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这一次,赵南辞别想猎别人,他要把她变成自己的猎物。 林翘刚刚升腾的热情被林向佑的这首歌完全浇灭了。 原来林向佑对赵南辞也有非分之想,眼神不会骗人。 也对,男女之间,哪有纯洁的友谊? 就在这一刻,她疯狂的嫉妒赵南辞。 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不知为什么,她看上的男人,全都看上了赵南辞! 她不够美么,男人不是都看脸么? 这是对她无情的打击,是世道对她的不公。 桌子上的啤酒开了一瓶又一瓶,林翘不知道自己喝进去了多少。 周天鹏拦都拦不住。 有人玩色子,有人拼酒,有人交头接耳。 方美鱼悄无声息的上场了,她选了一首很老很老的歌《朋友》。 她的歌声只能算是及格,她唱她的,众人嘻嘻哈哈,吵吵闹闹。 只有赵树理很给面子,吹着口哨拿着手鼓,蹦蹦跳跳的。 方美鱼之后给了周天鹏,周天鹏唱完传给了赵树理。 …… 田文杰抽了一根烟,若有所思。 这个林向佑比赵树理唱的更好,完全盖过了陈文桥的风头。 当然,唱的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对赵南辞也太过维护了。 是那种男人对女人的刻意保护。 今晚这个包厢里藏龙卧虎,宛如歌王争霸赛,三个年轻男人争先恐后的向赵南辞献殷勤。 都是真情还是利益驱使,他不愿意深究。 过了四十,他才理解糊涂的真正含义。 人么,太较真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得过且过才是大智慧。 陈文桥的所有安排全部都泡汤了。 这个林向佑比他高,也很帅,业务能力更强,也不是缺钱的人。 如果田文杰是女人,他想都不想就会选林向佑。 今晚出场的人都唱的这么好,把观众的期待值都拉的很高,崔林涛最后一个唱,所有人的目光投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崔林涛看看林向佑,又看看赵南辞,甚至还把目光投向了陈文桥。 他安慰自己,她对林向佑只是师徒之情,她对陈文桥只是客户之仪。 只有面对他的时候,她才有柔情,她才会伸手拉住他的手,她会在他耳边低声的叫他阿涛。 无意之中她已经清楚额知道他的尺码,她说他是她的幸运星。 话筒终于到了崔林涛的手里。 他点了《鬼迷心窍》。 这首歌就像是专门为他和赵南辞写的,他的所有感情起伏都在歌曲里,他对赵南辞那一腔热情也都在这首歌中。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十八岁那一年,命运忽然将他拽入了一个无尽黑暗的隧道。 他跌跌撞撞,一步步的朝前走,看不到前路,看不到光线,看不到生机。 在赵南辞回来以前,生活已经将他挤压的无处可逃,浑身都是枷锁,想挣脱却无从下手。 家人的叹息和逼迫,公司的打压,社会的□□。 他不知道未来在什么地方,更想不到人生还有什么盼头。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 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 赵南辞从天而降,搅乱了他平静的心。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情愫暗生,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他,让他一步步身不由己的靠近。 好像回到了二十岁,浑身都是力气,每一天都是崭新的。 盼着起床,盼着去公司,盼着下班,盼着在别墅里见到她。 盼着给她做饭,盼着看她吃饭,盼着得到她的温柔。 盼着天黑,盼着睡觉,盼着在梦里遇到她。 她温柔的看一眼,他都能心跳半天。 崔林涛的音质很纯净,音域很宽广,标准的男中音,歌声从话筒里飘出来,唱的人肝肠寸断。 浓的化不开的深情,姿态优雅又带着些书生气。 声音是自由,声音是悠远的,声音是缠绵的,声音是多情的。 像是一首娓娓道来的情书,又像是至死不渝的爱情誓言。 词是别人的词,歌是崔林涛的歌。 简单而自然,深邃而悠远。 一副工笔画在脑海里徐徐展开。 山川草木、虫鱼花草、人物景致一一走来。 线条流畅,色泽温和,沉着又明快,气韵生动,不知不觉让人平静,也让人幸福。 人在歌中,歌入心田。 现场歌声的魅力让人无法描述。 唱歌的崔林涛是最光彩照人的崔林涛。 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语言,穿着白衬衣的他,拿着话筒,就是赵南辞心中最闪耀的星。 一曲终了,他的目光在赵南辞身上流连忘返。 众人都这美妙的歌声里沉醉了。 赵树理反应过来,带头鼓掌摇铃,大声喊道:“唱的太好了,再来一首!” 田文杰忍不住拉了他一把。 除了陈文桥,所有人都鼓掌欢呼。 本来想出风头,最后泯然众人,陈文桥别提多郁闷了。 这个崔林涛什么来头,唱的那样缠绵悱恻,深情款款,难道他也对赵南辞有想法? 他喜欢赵南辞,才会刚才强出头。 对于爱出风头的陈文桥来说,这是难以忍受的。 他在的地方,主角只能是他。 他起身过来,站在崔林涛面前,上下审视了一番。 “崔助理歌唱的挺好。”要体面的陈文桥说的阴阳怪气。 “陈总过奖了。” 崔林涛礼貌而克制回复。 曾经一度他因为陈文桥而沮丧,但是现在不会了。 陈文桥走的更近了,他贴在崔林涛耳边道:“大家都看得出来,我喜欢赵南辞。你别挡道!” 他陈文桥喜欢一个人,从来就是直白的,嚣张的。 一出生,他就有这样嚣张的资本,毕竟钱能解决大多数烦恼。 “陈总真是会开玩笑。” 崔林涛也不愿意示弱,你喜欢赵南辞,赵南辞喜欢你么? 你以为你是高衙内,看上谁,就能把谁抢到家里去么? “我可不是开玩笑,我说的是真话。” 在男人的世界里,崔林涛有什么资本跟他抗衡? 只是唱歌好么? 林向佑过来的很及时,他比陈文桥高出一截子,气势上是碾压式的。 接过崔林涛手里的话筒,恰好站在了陈文桥和崔林涛中间,将他们两个隔开。 “来来,下面由我为大家热热场子。换《红日》!” 林向佑的左手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拿着话筒,眼睛半闭着,台风很飒。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 唱情歌,总是觉得不够味,KTV里还是要嗨起来。 激情豪迈,峥嵘岁月更符合林向佑的气质,灯光下的他像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包厢里短暂尴尬的气氛一扫而光。 抽完烟回来的陈文桥又恢复了精神头,好像对一切都无所谓。 一连两三个小时,大家都有点累了,各玩各的。 只有方美鱼还在坚持着唱老歌,她甚至唱了《一剪梅》《送红军》…… 周天鹏以为方美鱼疯魔了,穿衣风格变了,唱歌的口味也完全改变了,但是人太多也不好说。 陈文桥坐在赵南辞的左手边上,点了一支烟:“今天这场,我其实都是为了南辞姐。南辞姐你也不唱歌,实在没有什么意思,要不咱们换场子?” “陈总想玩什么?打麻将?摇色子?” “肯定是我南辞姐喜欢的才行。” “我只想搞钱,别的都没有什么兴致。” …… “打牌总会吧?” 陈文桥推开林向佑,紧紧的贴着赵南辞问道。 “会。” “玩钱怎么样?” “玩钱多俗气,咱们玩点别的。” 喜欢搞钱的是你,说钱俗气的也是你,陈文桥忍不住白了一眼赵南辞。 …… 第38章 你没有穷过 有一瞬间陈文桥真的很想放…… 有一瞬间陈文桥真的很想放弃, 真的。 不是说赵南辞难搞,而是她这个人叫人生气。 准确的描述就是生气,每句话都要把人噎死, 偏偏你还不敢冲她发火。 她就是自带气场, 所有人有意无意都捧着他,让他不得不跟随这种大趋势去做违心的事, 说违心的话。 就算有项目的牵绊,赵南辞也一点不顾忌他, 从来不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 他跟赵南辞真的没有共同话题,要谈恋爱, 不用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谈恋爱本质是为了体验情爱之妙,不是受虐。 现在扬长而去?不甘心。 第二场赵南辞只带林向佑去,陈文桥也只带了赵树理。 四个人打牌。 林向佑的洗牌技术一流, 牌在他的手里像是变魔术似的,任凭趋势。 开始赵南辞林向佑是对家, 陈文桥和赵树理对家。 以赵南辞和陈文桥的默契, 毫无意外陈文桥每盘都输,输的过分惨烈,输的晕头转向。 输牌输游戏太多容易增加人的挫败感,容易使人发怒丧失理智。 赵树理洗牌, 陈文桥骂骂咧咧去洗手。 林向佑悄悄给赵南辞发了一个短信:抑的太厉害了, 公子哥要崩盘了。 果然陈文桥不干了,出来以后踢了两下桌子,对着赵树理横挑鼻子竖挑眼, 大声呵斥赵树理没有脑子。 “文桥,咱们换换吧。我跟你打对家,林向佑跟赵总。” 夜场开始之前赵南辞换了一套紫色的紧身连衣裙, 顺便叫林翘把头发挽起来,口红颜色很正,显得异常冷艳。 她说这句话,不是征求意见,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文桥立刻掐灭了烟,喜笑颜开的跟林向佑换了位子。 赵南辞喜欢记牌,出了什么,还剩什么,谁手里有什么牌,好像她看一眼就猜个七八分。 跟林向佑做对家,她都不怎么说话,全靠默契。 现在换了陈文桥,她开始提点。 外面最大的牌就剩老K了吧! 四个二都出去了吧! 这回巧了,小牌都走完了,十都是最小的了! 陈文桥也不笨,自然配合的天衣无缝。 …… 林向佑赵树理二人也都默认了这种提示,他们清楚的很,他们是在陪太子爷玩耍。 换位子以后赵南辞带着陈文桥连胜三局。 赢牌的陈文桥兴致很高,吩咐赵树理去叫一些夜宵。 赵树理出了门就给田文杰打电话诉苦。 “田叔,你是不知道他刚才骂我骂的难听的。他叫我给他整那玩意,我能给他么?” 田文杰电话里沉默了很久。 “你看着办吧,我也不能事事替你做主。” 睡意朦胧的田文杰挂了电话。 赵树理那叫一个难受,这一下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索性拿出手机给陈文桥回了一个微信,说那种东西自己没有办法买到,夜宵一会就到。 你逍遥快活,叫我去做倒霉事,那不可能。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智慧。 在屋子里闲聊的陈文桥一看手机,脸一下阴沉下来。 物业上的王八蛋就是不顶用。 陈文桥也走出房间,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给他的表兄何佳伟打了一个电话。 夜宵很快就来了,颇为丰盛。 还有各色酒水果饮。 陈文桥留意到赵南辞不怎么喜欢吃东西,酒水果饮更是碰都不碰,她只是尝了尝肠粉。 等会那东西怎么叫她喝进去实在是个难题。 四人继续打牌。 隔三差五林向佑也会赢一把,这样陈文桥才越来越有兴致。 一直赢会显得对手太弱,没有挑战性——赵南辞把节奏把控的很好。 赵树理一看手机,快十二点了。 “大家有什么想喝的么?我去再叫点喝的。” 赵树理起身出去。 随即林向佑也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今天就玩到这里吧,十二点了,我有点事先回宿舍了。” 正愁如何打发林向佑的陈文桥连忙起身道:“林科长这就要走了?要不一起再喝点?” 林向佑站直了看着陈文桥道:“那再留下喝点?” 陈文桥一下子语塞,真想扇自己两巴掌,多什么嘴呀! 林向佑得意的一笑,慢慢走到陈文桥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跟陈总开玩笑,你可是甲方爸爸,谁敢得罪你呢?你盼着跟我们赵总独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赵总今天有意成全你。” 说完这话,林向佑拿起西服外套,甩在肩上,扬长而去。 离开之前,还把门带上了。 门一关上,万籁俱寂。 赵树理不会再回来,林向佑也识相的走了。 陈文桥不知该做什么了,竟然有点手足无措。 独处是独处了,一切来得很尴尬,是那刻意安排的生硬过程。 就像是看情节弱智演员胡来的末流烂剧,一集也进行不下去了。 “南辞姐——” 赵南辞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文桥。 “这不是如你所愿么?怎么这么拘束。” 忽然之间陈文桥觉得很没有劲,很无趣,心情糟糕透顶。 今晚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会满怀期待,一会跌入谷底,一会兴奋,一会沮丧,一会想要情情爱爱,一会索然无味。 他像是一只被人戏耍的猴子,跳来跳去,叫人看笑话。 有点想要退缩,他甚至害怕面对这样的赵南辞,等会就算是如愿以偿,会没有任何兴致。 他已经没有了男女之情的欲望。 赵南辞走到窗前,一把将窗帘全部拉开。 宁城的夜色尽收眼底,远处是江水滔滔,楼下是热闹的商业街。 她立在落地玻璃窗前,紫色的连衣裙将她的身形很好的勾勒出来,娴雅又神秘。 独处的机会是他费尽心机争取来的,现在掉头就走,未免显得也太懦弱了。 事情传出去,他以后就是宁城的最大笑柄了。 他硬着头皮,走到赵南辞身边。 屋子里开的是散射的小灯,灯光在窗边的位置是昏暗的。 他比赵南辞高半个头,立在她身边,看到她的侧脸。 额头圆润,弧度刚刚好,睫毛竟然浓密而修长。 眼睛灵动而有光,鼻梁很高,很挺拔。 她的样貌恰好就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他是外貌协会的,如果长相不符合眼缘,压根就不会开始。 可是她整个散发出的气息是危险的,她的眼睛太过威严,叫人不敢直视。 她的所有行为都是不可控的,神秘的,惊险的,充满了未知。 所有事情的发生和结果,他都身不由己。 他只是局中人而已。 赵南辞打开手机,音乐缓缓流出。 是马修﹒连恩的《布列瑟农》。 她将手机丢随意的丢在旁边的小圆桌上,手腕上的手表, 曲调舒缓,歌声悠然而旷远。 她转过身来,微微抬头,媚眼如丝,像是午夜盛开的玉兰花。 赵南辞的右手轻轻的搭在陈文桥的肩膀上,她的另外一只手扶在了陈文桥的腰上。 只这一瞬间,陈文桥心神摇曳,魂出天外。 明明不知所措,身子不由自主跟随着赵南辞起舞。 赵南辞的舞跳得真好,像是一只飞舞的蝴蝶,又像是一头跳跃的小鹿,在狭小的房间内转来转去。 感觉好像进入了一步探险小说,不知道结局是什么,不知道过程里有多少惊险,不看到结局,已经无法自拔了。 “文桥,你摆这么大的阵仗,搞这么多的弯弯绕,只是为了跟我睡一觉?” 赵南辞的语调很温柔,她的右手搭在陈文桥的肩头,左手顺着他的腰慢慢往上走。 “没有,没有,我是真的喜欢你……” 陈文桥脑子一片空白,稀里糊涂的,局面反转,完全不由他控制。 他的手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最后虚扶在赵南辞的后背上。 他不是正人君子,往日在KTV里,遇到好看的姑娘没少动手动脚的,花点钱的事情而已。 赵南辞这样的女强人,在应该很生涩又强势的。 但是赵南辞一切一切的表现完全不同。 似乎她比他更懂男女之事。 说起这些,她的脸上毫无波澜,她是局面的掌控者,她是万物的主宰。 “你比我小好几岁,长的也不错,阅女无数,功夫也该过关。你送上门来给我睡,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到底还是我占便宜多些。 女人上了年纪,择偶市场的优势逐渐下降,异性的目光渐渐的不再为你停留。 要是没有钱,性/资源要多匮乏就多匮乏。 在世上就跟烂泥一样。 就是那些脑满肠肥的老男人,也不愿意再向年纪大不漂亮的女人献殷勤。 遇到文桥你这样的小鲜肉,那可是要开荤的。”说起这些事情,赵南辞像是在讨论这个项目如何执行一样,语气就是那么平淡。 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都是成年人,这些事情何必藏着掖着。 男欢女爱,被这样讨论,陈文桥浑身不自在。 赵南辞这段过于直白露骨的表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呢,多少有点小钱。 所以看在钱的份上,还是有很多男的愿意前赴后继的给我睡。 知道钱好处,所以我每天努力的搞钱。 你在项目上坏我大事,我心里厌恶你厌恶的要死。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长的再帅也是不共戴天了。” 话到最后杀气腾腾的,陈文桥下意识的朝后躲,搂着赵南辞的双手一下子弹开了。 赵南辞用了不共戴天四个字,太严重了! “南辞姐,我并没有真的想断你财路。 我只是想要接近你,之前约你,你看都不看一眼。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 再者南辞姐,容貌出众,只要你招呼一声,多的是男人前仆后继。” 陈文桥极力辩解,不知不觉语气中带着一些讨好。 赵南辞将手一抽,转身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盒烟,轻巧的抽出一支来。 将打火机丢给陈文桥道:“点上!” 她的口气不容置疑。 陈文桥乖乖的给赵南辞点上一支烟。 赵南辞轻轻吸了一口,吐了一个烟圈道:“你没有穷过,你不知道穷人是什么样子的。” 第39章 我的慈悲 “那,南辞姐你穷过么?”“…… “那, 南辞姐你穷过么?” “我小的时候家里特别穷。穷到什么程度呢,为了买练习册,我跟林翘一块去捡垃圾, 卖废品。 攒半年, 才能够缴学费。 没有学费,在班里就跟过街老鼠似的, 抬不起头。 那会我每年都交不起学费。 有时候为了省下一块钱,我们一起走六站路回家。 有一次走的太久了, 新买的橡胶凉鞋的鞋带被磨破了,因为那一块钱又挨了一顿打。 如果不是因为学习太好了, 老师舍不得我,家里早就让我辍学了。 如果我辍学了,又没有林翘的容貌, 现在大可能就还是为一日三餐奔波。 这就是我们穷人的世界。 你看新闻上,穷人为了二十几块钱杀人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穷到一定程度跟疯子也没有什么区别。”赵南辞没有避讳她少年时候的黑暗时光。 她从来不觉得起于微末是她的黑历史, 真实具有万钧之力。 敢于面对不堪的过去,是强大的表现。 你说陈文桥见过穷人么? 他身边很多打工人,缺钱的见得不少,真穷的人没有见过。 但是他看新闻联播呀, 十万大山里黑黢黢的脸, 脏兮兮的手,破破烂烂小背篓,他看的也不少。 天天宣传扶贫, 他也偶尔也瞄一眼,心里是有这个概念的,知道国家之大, 还有一部分山区人吃不上饭。 但那是抽象的,那种贫穷离他十万八千里。 他从出生就没有吃过金钱的苦,抽象的东西没有办法靠想象体会。 此刻面前这个气势如虹的女人跟他说,她小时候为了一块钱走六站路。 他被震惊了! 这种穷是具体的,具体到一块钱。 一块钱算什么? 在他的认知里,一块钱就不是钱,跟废纸也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少年赵南辞为了一块钱挨了打。 这种回忆描述,让陈文桥短暂了进入贫穷人的世界。 穷人的世界以前他看都不屑于多看一眼。 赵南辞这朵平民窟里开出的花,变幻莫测,瑰丽绚烂,使得他暂时生出来好奇心。 “南辞姐,你太过谦虚了。难道你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长得好看?林翘姐是很漂亮。但你也不差,各有千秋。”因为好奇,陈文桥说话就开始走心。 赵南辞当然不算美人,但她的长相很舒服,恰好就是陈文桥喜欢的类型。 审美这个东西是很主观的,有的人全世界都说她好看,偏偏你看见她/他就觉得难受,你在心里永远也不会觉得这样的人美。 有的人所有人都觉得她/他平平无奇,但你就是觉得顺眼,就是觉得美。 陈文桥真心觉得赵南辞美,第一眼就认可了她的长相。 为了显得亲近一点,陈文桥把他的小圆凳子朝赵南辞身边移了移。 赵南辞陷在沙发椅里,烟圈袅袅向上飘。 她不喜欢抽烟,跟陈文桥独处的时候她刻意的拿出烟来点上,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她喜欢抽烟,只是在众人面前掩饰的很好。 陈文桥自己很喜欢抽烟,KTV里没有少抽,身上也一股子烟油味。 但是单独面对赵南辞,他极尽克制,他不抽烟是为了给赵南辞一个好印象。 男人这种生物就是很奇怪,很多事情他可以自己做,但是换做女人来做,他就会心里不适。 整个社会也是这种风气,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男人身上和女人身上后果是完全不同的。 男明星只要不结婚,随便约炮,照样有资本追捧。 女人稍微跟风流沾边,哪怕是捕风捉影,那就会有□□羞辱。 俗称双标。 深谙男女心理的赵南辞希望通过这些不起眼的小事,让陈文桥在心里厌恶她。 陈文桥恰恰相反,他希望通过这些小事让赵南辞对他有好感。 “因为这个还算凑合,所以脸好不好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老天爷多少还是公平的,怎么会让一个人面面俱到。” 赵南辞指指自己的脑袋,她对自己的脑子很有自信。 陈文桥一下就笑出声来了,除了那张和胃口的脸,此刻他才觉得赵南辞是有趣的了。 “姐,你谈过多少男朋友?” “你谈过多少女朋友?” 赵南辞对陈文桥这样的人压根没有一点兴趣,她也根本不关心他谈过几个。 他爱谈几个谈几个,跟她赵南辞一毛钱关系没有。 但要搞定陈文桥,以东方人含蓄的方式来解决陈文桥的给她带来的麻烦,就必须装作有好奇心的样子。 搁在几年前,她早就快刀斩乱麻了。 搜集陈文桥做出违法的事情,然后留下证据,让国家去教育他,必要的时候可以利用媒体混淆视听,扇风点火。 收拾完陈文桥,转手把事情先行说给他爹陈国兴,赔礼道歉,该拿项目拿项目。 那是一套阳谋的手段,让陈国兴有苦说不出。 这种手段她不是没有用过。 现在她忽然变得慈悲起来。 中国人做事喜欢治本,就在陈文桥这里试试,看看能不能治本。 “怎么才算女朋友?睡过的么?要是这么论,我自己也算不清楚,总不少于二十个吧。”陈文桥刻意往少的说,但是也不能太少,太少了也没有人信。 男人么,谈的多证明他魅力大,证明他的资源足够丰富。 有的女孩子睡是睡过了,他连名字都没有来得及记住,无非花点小钱就打发了。 真有感情的,也不是没有,有那么两三个,都是在国外的时候交往的。 回国以后,遇到的大多也是图他的钱,他图人家身子,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但有一点他觉得他做的比一般男人要好的多,每次开始之前他都会谨慎做好措施。 他决不允许有女人稀里糊涂怀上他的孩子,从而赖上他。 玩玩当然是可以的,结婚那可是大事,而且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远不止这些。”赵南辞点评。 “哎呀南辞姐,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个。光说我做什么,我在宁城都是透明人,那些破事大家都知道。还是说说你,我真的很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你的一切。听林翘说,你刚刚分手,你为什么分手?” “不是刚刚分手,是已经分手四个月了。这样的事,你也想听?” 赵南辞莞尔,这个陈文桥像个小孩子。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分手。” “因为他跟我求婚了,我怕到时候跟他离婚要分我钱,所以干脆分手了。” 赵南辞很痛快的说了。 没有什么不能说了,人生在世谁不算计呢? 她也很会算计,白手起家挣到的钱都是血汗钱,她不喜欢占人便宜,也不喜欢被人占便宜。 大学的教授博士生导师,谈恋爱睡觉都可以,平时花点钱买礼物,吃饭买单…… 结婚那不行。 她也并不是很爱那个教授,没有做好跟他共度余生的准备。 到时候离婚了,她辛辛苦苦赚到的钱,凭什么要分对方一半? 有条件又头脑清醒的女人,根本不想跟不想嫁的男人产生过多的纠葛。 陈文桥:…… 没有想到她是这样抠门市侩的赵南辞。 市侩就市侩了,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张口就这样说出来了,生怕他不知道。 也对,少年时为了一块钱都挨打的人,肯定对钱格外的看中。 他平常遇到的女人都喜欢在他面前装,装清纯,装有钱,装善良,装家世背景不错,起码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 这无可厚非,因为他也装,谁不想得到好的评价呢? 他能一眼看中赵南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跟别人不一样。 她真实。 “那我不是刚刚好,你看我的钱不比你少,如果我们结婚了,就算有离婚的一天,你也不吃亏。” 顺着赵南辞的话往下顺,不知不觉就提到了结婚。 赵南辞忽然坐直了身子颇为感兴趣的说道:“这还真是的,起码你爹是比较有钱的,我也不用担心被占便宜。我呢,不如你家钱多,但是还是小有资产的,你也不算亏。而且我这次回宁城,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要生孩子。” 兴致正浓的陈文桥听到生孩子,立刻吓了一大跳。 他觉得自己远没有到需要生孩子的年龄。 沉默良久,陈文桥这才问道:“你急着要孩子?” “对呀,你算算我多大了。” 赵南辞把烟掐灭了,烟头丢在垃圾桶里,身子朝陈文桥倾斜了几分。 “才三十三,一点也不算大。”陈文桥下意识将身体往后撤了半分。 赵南辞看出来了,公子哥不想要孩子,还没有玩够。 有了这个点,击破陈文桥才有了真正的眉目。 “超过三十都是高龄产妇了。你们男人可以等,六十岁都可以找十八岁小姑娘,想生几个生几个。我们女人不行,生育年龄被限制的死死的,属于过期不候。” 这并不是吓唬陈文桥,赵南辞说的都是事实。 你看某大导有钱有事业,五六十了想要孩子,就可以找几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砸钱生,生一串都不是问题,谁生的多谁转正。 这是大自然给男人的优势,是客观存在的。 赵南辞很清醒,她的事业几乎已经到达了顶峰,已经财富自由。 往后只要按部就班好好经营,金钱将不会对她产生困扰。 她这两年特别想要孩子。 想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在选谁做孩子的爹这事上她为难了。 这两年她恋爱的对象发生了一些变化,她开始考虑生活安稳的男人。 比如才分手的大学教授。 但大学教授也就那么回事,一样沉闷无趣,无理取闹。 她已经三十三了,这两年她开始明显意识到自己的精力不如以前。 超强度的工作消耗了她的身体。 她如果不抓紧时间,身体也许就不合适孕育新生命了。 以前一往无前的冲,法律就是她的底线。 现在有了慈悲,为了孩子。 所以没有对陈文桥下狠手。 第40章 你害怕了 “也没有南辞姐说的那么夸张…… “也没有南辞姐说的那么夸张, 女人到了四十也一样可以。现在科技多发达,是吧!” 陈文桥很抵触生孩子这件事,他连三十都不到, 有了孩子算什么? 赵南辞这么厉害, 跟她有了孩子,后半辈子在别想消停了。 “生孩子这事我可不想依靠科学技术, 这种孕育生命的美妙过程我还想自己来,我想体验一下。” 说完这句话, 赵南辞站起来,双手搭在陈文桥的肩膀上, 深情款款的看着他。 “择日不如撞日……” 陈文桥一下子跳开了。 就那一刻,她觉得赵南辞跟那些贪婪爱财的女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庸俗之极, 就是为了弄个孩子就拴住他。 他不是魅力无限的陈公子,他是赵南辞生孩子的工具人。 “南辞姐, 你可别吓我, 我不经吓。” “谁吓唬你?我说的是真的,你才二十七岁吧?正是精子质量最好的年纪。说不定今晚就一次成功了。 到时候你玩你的,孩子我打算自己养,肯定不会麻烦你的, 而且孩子必须跟我姓。” 赵南辞朝前走了一步, 端起桌子上陈文桥倒好的红酒,左手将杯子举起来,右手揪住陈文桥的亮片上衣。 “穿这件衣服, 有点像是孔雀开屏。”赵南辞依旧笑着,轻轻的抿了一口红酒。 “姐,有话咱们好好说。” 在陈文桥眼里, 赵南辞已经不是赵南辞,而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吞噬他的女鬼。 她也不知道风流过多少男人,自己追她也不是要结婚,冒然的让这样人给自己生孩子? 他不愿意。 别以为男人心里没有数,男人也算计的厉害,哪些人可以玩玩,哪些人可以娶回家,他们清清楚楚。 有一天他玩够了浪子回头,也一定要找一个家世清白,纯良无害的小姑娘,最好是没有谈过男朋友的,不是赵南辞这样的老女人。 他低头看到桌子上摆着的饮品,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要的那玩意何佳伟给他派人送过来了,如果骗赵南辞喝下去,他就可以脱身了。 也或者不用脱身,两全其美,又睡又不用要孩子,陈文桥在心里恶毒的算计。 “我哪句话没有好好说了?怎么,原来你那方面不行?” 这话是个男的都受不了,陈文桥心里气的要死,但是他不能冲动,孩子的事情就像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利剑,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点上,女人就很有优势,男人是没有生育权的,或者不能自我决定是否要孩子。 “刚才抽烟抽得一身的味,要不你先洗个澡?” 陈文桥把赵南辞支到浴室去洗澡,自己赶紧出去拿回东西来操作。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玩意,也不知道灵验不灵验。 手忙脚乱的搞好了,就专心致志的等赵南辞。 浴室的玻璃是磨砂的,水汽升腾,里面的人只有一个很模糊的剪影。 剪影动来动去,令人口干舌燥的。 他确实有两个月没有开荤了,被赵南辞拒绝以后他打算洁身自好一段时间,好向赵南辞表达他的决心。 他想起来赵南辞方才穿了一件紫色的连衣裙,裙子很合身,衣料也比较轻薄,似纱如雾,却一点也不透,领口开的颇低,裙子巧妙的贴合在肌肤上,身形曼妙一览无余。 不穿职业装的赵南辞身材也很火辣,不知道今晚能不能一饱口福。 幻想是最美的,他把每一个步骤都脑海里过一遍,已经热血沸腾。 正在此时浴室门的打开了,赵南辞裹着浴巾走出来了。 “文桥,该你了。”赵南辞指指浴室,满脸都是笑意。 之前在KTV里染得一身烟味一身臭汗,陈文桥肯定是要洗洗的。 进浴室之前,他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两杯葡萄酒。 等他进了浴室,赵南辞立刻跑到桌子边上,仔细观察两杯红酒有什么不同。 她洗澡花了十几分钟,就算是加了东西,也该融的差不多了,从外观很难辨别出来。 刚才陈文桥回头看了一眼,按照他们两个刚才的站位,靠自己这边的应该是加了东西的。 赵南辞将两杯酒进行了调换,保险期间换过来以后,赵南辞把换到自己这边的那杯倒掉,然后重新开了一瓶红酒,替自己满上。 一切就绪,只等陈文桥了。 陈文桥本来打算裹一下下半身就冲出去的,刚要伸手拉门,又撤回来了。 万一赵南辞不接招,就是不喝红酒,要求直接来,他这真空包装可是很危险的。 男人很容易上头,今晚要是怀上了,中招了,他就万劫不复了! 没有办法,他又乖乖的把脏衣服穿上。 在衣服外面裹了浴巾,这样感觉比较安全一点。 “南辞姐,我来了!” 热水澡洗的人满脸通红,陈文桥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兴奋。 赵南辞装作在看手机,见陈文桥出来,起身迎上,一把将他的浴巾拽掉。 “surprise!” 这一刻陈文桥觉得自己太有先见之明了,赵南辞这个突袭,如果没有准备,他就要曝光了。 只要赵南辞再进一步,酒还没有喝,他就沦陷了。 “啧啧啧,你反悔了?”赵南辞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有没有,我想表现的矜持一点,这样才有意思。咱们先酝酿一下气氛吧?” “什么气氛不气氛的,面对帅哥,我喜欢单刀直入,别浪费时间。”赵南辞向前跨了一步,再次揪住陈文桥的亮片上衣。 “Stop!南辞姐,你等等,我需要气氛,是我,是我!” 衣服被揪起来,肚子就露出来一截子,赵南辞顺手就捏了一把。 “哎呦,还行,居然有点腹肌。” 赵南辞的手微微有点冰凉,她捏的一下不疼,有点滑滑的,痒痒的,陈文桥吓了个半死。 他居然有反应了。 “南辞姐,咱们先喝一杯酒,先喝一杯,就一杯行不行?” 陈文桥赶紧拿起靠自己身边的那一杯红酒,顺手将另外一杯递给赵南辞。 “你什么时候倒的红酒?” “刚才——” 陈文桥很心虚,害怕赵南辞发现了蛛丝马迹。 “别是加了什么东西吧?” “没有没有!” 陈文桥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赵南辞觉得没有必要再吓唬陈文桥了,是结束的时候了。 再磨蹭,林向佑和崔林涛都要等急了。 “干杯!” 赵南辞跟陈文桥碰杯,然后低头一饮而尽。 陈文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想也不想,一口喝光了。 放下酒杯,赵南辞坐在沙发椅里。 “文桥,你在酒杯里放的什么?” 陈文桥开始回避赵南辞的目光,心想这药效也太夸张了吧,刚喝下去赵南辞就有感觉了么? “没什么,南辞姐,只是会让人开心的东西而已。” 片刻之后陈文桥有点得意,现在赵南辞只能任我摆布了。 就算你气势再厉害,就算手段厉害,今晚都是我的天下了,半梦不醒的赵南辞是我的掌中之物。 “那你现在开心么?” 赵南辞打开手机,放了马修连恩的《飞鼠溪》,声音开到最大。 音乐的声音嗖一声飞出来,急促、热烈、欢快、明朗。 宛若一条水流潺缓的小溪跳跃着浪花奔流过眼前。 可是这首曲子的底色却是苍凉和悲惨的。 北美狂野之上,狼群在飞奔,溪流、风声、急雨。 人来了,猎人来了,他们带着枪。 狼目睹同伴在枪声中一个个倒下,目光中是深沉的悲哀。 是狼奔跑时急促的呼吸,悲伤的萨克斯风,是狼在血泊中舔噬伤口,是狼群被屠杀的祭乐。 这是一首祭奠之乐。 送给沉睡的陈文桥。 陈文桥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倒下去,软在地上。 音乐声渐渐小了,他恍恍惚惚的听见赵南辞在说话。 赵南辞说:“我十七岁独自一人北上求学,在火车人,谁给的东西我都不会吃,只要我离开座位再回来,我自己的喝过的水我都要倒掉。不是当着我的面开的酒,我从来不喝。” 她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她只相信她自己。 小时时候听评书,听到张飞因为喝醉酒,半夜被人杀死。 她就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坚决不喝酒,她不会把自己命交给未知。 现代社会,不是征战时代,没有那么多危险,也不会有人处处陷害她。 但她就是这样谨慎的赵南辞。 所以陈文桥的这些小手段,怎么能奈何得了她? 赵南辞把陈文桥拖上床。 扒光他衣服,将衣服四处乱扔,让室内看起来乱糟糟的。 顺便看了一眼陈文桥的□□,看完以后赵南辞啧啧的撇撇嘴,最后替他盖上被子。 拿出手机,点开崔林涛的头像输入:我马上下楼,你把车开出来。 崔林涛去而折返,在楼下急的团团转。 林向佑冷冰冰的说道:“崔助理,你不要乱转了,转的我头蒙。我跟赵总出生入死,从没有败绩,要相信她。” “我不是不信她,我只是管不住我自己。”崔林涛对着林向佑抱歉的一笑。 “你是赵总的初恋?跟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林向佑低声吐槽。 崔林涛想问问,你想象中赵南辞的初恋该是什么样子? 五大三粗还是霸道总裁? 正在这个时候崔林涛的手机提示音响了,清脆的,悦耳的,是他为赵南辞专属设置的。 第41章 敌意暗生 “赵总马上下来,我今天喝了…… “赵总马上下来, 我今天喝了不少酒,等会我跟你一起送赵总,顺便问问情况。”林向佑也收到了信息。 崔林涛没有接话, 他当然不想林向佑一起。 一起送, 他送往赵南辞岂不是还要再送林向佑? 多送个人没有什么,他珍惜的是跟赵南辞独处的机会。 送了林向佑, 他又什么借口折回? 赵南辞从电梯里出来,同时看见了林向佑和崔林涛。 林向佑说的镇定, 见赵南辞健步冲过去,单手扶住赵南辞的肩膀问道:“如何?” 赵南辞点点头道:“事情了了, 振兴城项目公子哥不会再是阻碍,项目成与不成往后就看你的了。” 林向佑见赵南辞很高兴的样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 就是这一刻, 他觉得以后不应该让赵南辞去涉险了,决不能遇到困难就让她挺身而出。 他喜欢她, 他的心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 像这样不可抑制。 暗恋到一定程度,那种情感的激荡将他折磨的百蚁咬身,嫉妒痛苦像是镰刀割肉,理智早已经无能为力了。 就算丢掉振兴这个项目, 也不该向陈文桥屈服。 赵南辞遇到了她的初恋, 她信任他,这一点让他嫉妒的发疯。 他很害怕,害怕她终于累了, 想要停下来,却没有看到他。 一个他从未想到的人,半路杀出, 截胡了他的赵南辞。 那他林向佑是什么? 他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以后不许你这样了,我恨我自己的,振兴的项目就算丢掉有什么要紧。”林向佑很高,他站在赵南辞身侧,低声说道。 他一向话很少,是事业心极强的男人,理智又克制,勇往直前,从不言败。 项目不做这样的话,怎么可能从林向佑嘴里说出来? 赵南辞察觉出了林向佑的不同,她微微仰头道:“从前的哪一仗不比这个艰难,说什么傻话。” 林向佑还要多说,却见崔林涛走过来。 崔林涛的目光落在林向佑的那只手上,他的手还在赵南辞的肩头上,他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似乎不愿意让他听到。 人人都说林向佑是赵南辞的心腹,他没有直观的感受,因为天天跟在赵南辞身边的人是他。 今天终于明白了林向佑的厉害,他可以轻易的跟赵南辞达成默契,那样冷清的他却可以在关键时刻替赵南辞解围。 他也可以亲昵的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低声关怀宽慰她。 那些漫长的岁月里,是他陪着赵南辞冲锋陷阵,背靠背的朝前走,他追随她的脚步,一路走向立创集团的核心位置。 他不在的岁月里,林向佑原来已经那样重要,那样不可或缺。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赵总,你头发还湿哒哒的,要不先上车?” 赵南辞的头发又厚又多,刚洗完没有吹,还湿漉漉的。 “好。”赵南辞也觉得这样在酒店的大堂站着很不雅观。 赵南辞坐副驾驶,林向佑坐后排。 车刚刚发动起来,林向佑的电话响了。 “林科长,你的助理在这里撒酒疯,你管不管?” 周天鹏和方美鱼两个人也弄不住林翘,只好给林向佑打电话。 说到底,林翘还是销售上的人,林向佑是她的直属上司。 林向佑虽然也喝了酒,但他酒量奇好,整个人非常清醒。 林翘是他的助理,他必须保证她的安全,这是他的职业素养,是他对下属的态度,就像赵南辞曾经对他。 “崔助理,你送赵总回家。林助理喝醉了,我必须过去把她安顿好。” 他不得不做出取舍,赵南辞是他的软肋,林翘是他的下属。 赵南辞来日方长,林翘却不能有丝毫意外。 “你放心。”崔林涛如释重负。 林向佑下车走到前窗户,赵南辞将车窗按下来。 “南辞姐,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 灯火霓虹,车窗外车水马龙,有小吃的叫卖声,有汽车的喇叭声,一片嘈杂,宁城的夜是不眠之夜。 林向佑弓着身子,声音温柔细腻,眼眸之中满含柔情,他的手轻轻的搭了一下赵南辞的手背。 赵南辞点点头道:“明天不要来那么早,今晚睡个好觉,咱们大获全胜了。” 崔林涛听到了,赵南辞的声音是温柔的,是关切的,甚至带着一些宠溺。 除他之外,林向佑也可以拥有这样的柔情。 这一刻他确信林向佑爱慕赵南辞,赵南辞对林向佑也有着超出常人的信任。 这种并肩战斗的信任,超过了他。 男人也有男人的直觉,林向佑是最大的劲敌。 赵南辞呢? 他不知道。 像林向佑这样优秀的男人,很多人都会动心吧! 高富帅事业有成,有礼有节,有点冷酷,有点点霸道,关键时刻可以挺身而出。 他跟赵南辞一起搭档这么多年,有了别人没有的默契。 如果林向佑奋不顾身,赵南辞的心也许就偏向他了。 车缓缓驶出,崔林涛心里七上八下,似乎有一种情绪不吐不快,他对她的那种爱意像洪水决堤,彭波汹涌,涛涛而来,晚一分一秒都是晚。 不是明天,不是后天,不是端午,就是此时此刻。 情绪来的时候铺天盖地,脑海里嗡嗡的响,这世上他现在最无法承受的事情就是再次失去赵南辞。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在他的心里落地生根的,想要拔除,五脏六腑都要溃烂,他会窒息而死,再也不会有生机了。 每个人都会为了自己的最高利益奋力一搏,赵南辞就是崔林涛的最高利益。 他很笃定,他这这一生再也遇不到比赵南辞更好,更适合他的人了。 就算赵南辞拒绝他,就算一败涂地,就算今天立刻就死了,他也顾不得了。 他要得到她,就像当年得到她一样。 他们的第一次是在一个很干净的小宾馆里。 那会录取通知书还没有下来,他们的命运都不知道将要走往何方。 夏日炎炎,崔林涛冲出来的时候赵南辞已经站在他们家楼前面了。 她穿了一件水蓝色的中袖上衣,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头发高高的扎了一个马尾辫,手里提着书包。 书包的拉链没有拉上,里面露出陈旧的换洗衣服。 她的眼圈红红的,低声说:“崔林涛,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那会崔林涛家住大别墅,他妈特别不喜欢赵南辞,所以他不敢带她回家。 她们两个鬼鬼祟祟的找了宁城一个比较好的宾馆。 崔林涛去开的房,登记完拿着房门钥匙。 房间在三楼,崔林涛在前,赵南辞在后。 一步两步三步,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的脚步声那样清晰。 赵南辞一直低着头,崔林涛快速的开了房门,一把把她拽进去了。 门一关上,跟外面就是两个完全隔绝的世界。 崔林涛低头看赵南辞,头发乌黑乌黑的像是绸缎一样,小脸是小麦色,泪眼汪汪。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赵南辞。 少年血气方刚,他把赵南辞狠搂住,抱得紧紧的。 好像一松手,她就会像黄莺鸟一样飞走。 “南辞,怎么了?” “爸妈不想让我上大学。”赵南辞说着泪珠顺着脸颊往下落。 她一直昂扬向上,像是人生从来没有遇到过难题一般,她是勇往直前的女侠,只有这一次她无助的落泪了。 他第一次见她哭,见她如此伤心。 他鼻子一酸,心里又酸又疼,像是被蜜蜂蛰了一样,自己喜欢的女孩,怎么能看着她如此受苦受罪? 恨不得一夜长大,替她遮风挡雨,护她一世无忧。 “不怕,有我呢。我会给你攒学费。” 崔林涛低头,脸埋在她的脖子里,她的头发绒绒的,衣服虽然旧,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那一瞬间他就有些想入非非了。 天然酷热,宾馆的窗户都是关着的,抱得太久紧贴着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黏糊糊的。 赵南辞忽然又笑出声来,一把把他推开。 “你的呼吸好痒痒,像是小虫子在爬。” 崔林涛一下就脸红了,他本来皮肤就白,这脸一红,像是苹果似的。 “我有点饿,我中午没有吃饭。” “你先休息一会,我去给你买吃的。” 崔林涛一溜烟似的下楼了,没有赵南辞跟在身后,他就坦然多了。 先去街上买了两碗炒饭,又转到超市买了很多零食,忽然他在计生用品的地方停下了。 看着一个个长方形的盒子,心里不停的在交战,是买是不买呢? 最后艰难的伸出手去把东西飞似的装到口袋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结账。 等到所有东西都刷完码,他从口袋里掏出东西递过去。 “要一个袋子。” 收银员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脸立刻绯红绯红,像是熟透的柿子。 东西装好以后,零钱也不要了,飞一般的冲出去,百米冲刺的回到了宾馆。 敲门之前,他把东西挑出来,认真的塞到口袋里。 进去之后把饭和零食都摆开,和赵南辞过来一起吃饭。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赵南辞边吃边问。 “外面太阳大,晒的了。”崔林涛低着头,闷闷的回答。 “胡说,现在明明是大阴天,哪来的太阳。” “可能是我跑的太快了,热的。”崔林涛的头低得更低了。 “跑那么快做什么?” “怕你等急了,怕你饿坏了。” 赵南辞笑笑不说话,低头吃炒饭,很快碗就见底了。 崔林涛一直不敢抬头,心里在打鼓,要是赵南辞知道他有这个心思,会不会觉得他太龌龊? “你口袋里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 “啊?没有,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是什么?” 赵南辞伸手去摸,崔林涛着急朝后躲,不料凳子翻了,两人一起摔倒,赵南辞也将东西从崔林涛的口袋里抠出来,扔在了地上。 盒子上面赫然写着:超薄、至尊三合一。 第42章 属于我们的仪式感 赵南辞的脸瞬间红透…… 赵南辞的脸瞬间红透了, 连忙起身。 “赶紧捡起来。”赵南辞背身过去。 崔林涛这才反应过来,捡起来,也不敢再往口袋里装了, 不知道放哪合适, 又实在不想扔掉。 最后只好悄悄的塞到被子里。 两人很有默契,谁也不再提这件事。 沉默了一会赵南辞起身道:“我两天没有洗澡了, 身上臭烘烘的。” 赵南辞刚说完就后悔了,因为洗澡似乎跟那件事又关联在一起了, 生怕崔林涛误会她也有这个心思。 若是这会开口解释,那就更是越描越黑了。 她忽然很生气, 对自己很生气。 人生的挫败感一阵阵向她袭来,学习再好有什么用,她的人生始终攥在别人手里。 她这一辈子什么时候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 她气呼呼的拿起书包冲进洗手间, 将门从里面锁好,打开水龙头。 水哗哗哗的流, 热气在洗手间里蔓延, 水声像是一首曲子,引人入胜。 崔林涛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又懊恼,又有些隐隐的期盼。 一会怪自己吧事情搞砸了, 一会又觉得没有什么, 反反复复纠纠缠缠。 赵南辞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头发湿漉漉的。 还没有整理好情绪的崔林涛忙起身。 “我帮你吹头发,吹完头发我就走。” 赵南辞没有吭声, 算是默认了。 “你这样站着我不好吹,要不你坐床上,我给你吹。”崔林涛从来没有给人吹过头发。 赵南辞转过身去, 端端正正的背对着崔林涛而坐。 崔林涛调好吹风机,在自己手上试试温度,细心而温柔。 虽然是第一次给别人吹,却很有天赋,一边吹一边用手指梳理。 他的手指指腹轻轻的滑过她的耳边,梳过她的额头,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赵南辞的心情一下好好起来,头发上像是裹了棉花糖,松软,飘飘欲起。 梳理的那么有节奏,那么认真,像是在她的头上弹钢琴,又像是在雕刻一件艺术作品。 她的头发像是密不透风的森林,又黑又亮。 只是吹头发,她却坐的那么笔直,瘦瘦的肩膀,细长的脖子,挺拔的身姿。 她换了宽松的睡衣,躬身去梳笼耳边的碎发,无意中的一瞥,就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他红着脸,一眼又一眼的看个没完 。 足足吹了半个小时,才算吹干。 他的脚像是灌铅了一样,他的心像一个深洞一样,洞里探不到底的深渊。 他放下吹风机,整理了地上掉落的头发,尽一切可能拖延时间。 赵南辞忽然转过身来轻声的说了一句:“要不别走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把她抱在怀里。 “南辞,南辞,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么?” 赵南辞把头发靠在他的肩头摇摇头。 她当然不知道崔林涛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她在意的是她喜欢上了他。 在遇到你以前,我觉得我不可能幸福,这个世界上没有幸福这种东西。 终生皆苦,都在演戏,感情都是假的。 你看我,不会说话,不会与人交往,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 除了学习我以为没有什么能带我走出沼泽。 没有人会真的喜欢我,我也不会真的喜欢人。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都是泥沼,是彼此消耗,是懦弱市侩的共生。 可是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背叛了我自己。 崔林涛你就像是一束光,温暖的,没有杂质的。 我没有想过这束光会照亮我,会成为我的同桌,会跟我如此密切。 因为有你,我知道自己可以与这个世界建立正常的联系,可以拥有幸福,可以扬起头勇敢的奔赴远方。 可是我还是要北上,离开生我养我宁城。 赵南辞双手揽住崔林涛的脖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崔林涛。 眸光里是情谊,是暗示。 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双手紧紧的抱着她,低头贴着她的唇。 揽住她的手在颤抖,他整个人都好像进入了一个梦幻世界,耳边嗡嗡嗡的,所有的一切都不受控制。 都是第一次,笨手笨脚,撕开计生用品的手都是颤抖的,拙劣又难堪。 两人相拥而不敢对视。 “对不起” “要不,再试一次?” 崔林涛很犹豫,他亲吻她的额头。 “你可以么?” 赵南辞撇撇嘴道:“你见我做什么事情半途而废过?” “这,真能一样么?” 十七八岁的男孩,心里热切期盼,但他爱护赵南辞,怕她受不住,所以不够坚定。 赵南辞觉得被崔林涛拒绝了,气呼呼的转过身去。 见赵南辞生气了,崔林涛慌忙折起身来。 “南辞……” 一回生二回熟,难堪渐渐的变成了快乐,变成了亲密无间无声的交流。 那种亲密与牵手拥抱完全不同,崔林涛觉得他完全拥有了赵南辞。 拿到通知书的那天,赵南辞毫不犹豫的告别了宁城,告别了崔林涛。 崔林涛你很好很好,可是这个世界这么大,我想出去看看。 我不能一日三餐都吃米饭菜。 这世上也许还有无数个不同的崔林涛,原谅我。 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不能安定下来。 在崔林涛的回忆里赵南辞是一条鱼,柔软的,湿滑的,那个夏天游过了他千山和万水。 少年的热血,莽撞失误,青春的稚嫩,情爱的美好体验都是独一无二的。 他回忆,她考虑陈文桥事件的善后,两人一路沉默。 车停在了车库,他迟迟不肯下车。 “阿涛,怎么了?” 赵南辞摇了摇崔林涛的手。 他忽然回过神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赵南辞。 “我想起高三的那个夏天。” “今晚开始之前我就给外婆打过电话了,我说今晚我要征用你,外婆已经批准了。所以,你有足够的时间追忆往昔,重温那个夏天的一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我饿了。” 中午草草吃的盒饭,晚上直接去了KTV,腹中空空,赵南辞只想吃崔林涛亲手做的饭。 这话说的很暧昧,从赵南辞的语气里,他似乎听出了什么。 在酒店,赵南辞洗澡也不是专心洗澡,而是盘算和博弈,所以头发只是冲湿了,并没有真的洗。 崔林涛做饭的时候,赵南辞又安安心心的去洗了一个澡,今晚她要舒舒服服的过。 吃完饭,碗筷还没有来得及收拾,赵南辞取下干发帽。 “给我吹头发吧!” “好。” 崔林涛答应的异常爽快,他喜欢给别人吹头发,看着湿漉漉的头发变得顺滑,也是一种愉悦。 给赵南辞吹头发,他求之不得。 崔林涛把碗筷丢在了洗碗机里跟着赵南辞上楼。 二楼一样很简约,干净的像是宾馆。 只有一张藤编椅子格格不入。 赵南辞拿出吹风机的一整套东西递给崔林涛,自己在藤编椅上躺下。 这些年,她在美发会所花的钱是最多的。 因为崔林涛,她迷恋被人吹头发的感觉。 每每遇到烦心事,她就直奔理发店,洗头剪头做造型。 她不喜欢染发,头发不喜欢太短也不喜欢太长,中长过肩,好打理,不引人瞩目。 吹一吹,剪一剪,烦恼不翼而飞。 昨晚一夜未眠,今天又是一整天的事情,赵南辞觉得自己格外疲惫。 头发窝在干发帽里,乱糟糟的。 崔林涛先用大齿的梳子把头发梳顺 ,然后用大风把头发上的水汽吹的半干。 最后用小风边吹,用圆形梳子替她造型。 头发基本都吹干了,他就用指腹给她轻轻按摩。 他粗通医理,知道湿发按摩容易寒气入体,所以选择在吹干后替她放松。 按的指腹都有些酸了,却发现赵南辞早已经睡沉。 她不施粉黛,依旧眉眼如画。 睡得那么踏实,让他不忍打扰,只是给她搭了一个空调被,他便悄悄的去洗漱。 等到洗漱回来,她还没有醒。 躺椅毕竟不是睡觉的地方,他伸手去横抱她,他的手挨着她脖子的一瞬间,她忽然醒了,折起身来。 双手搂住崔林涛的脖子,温柔的说道:“今夜不走了,好不好?” 崔林涛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 “只要你愿意。从认识到今天,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呢?你是我的软肋。” 赵南辞从躺椅里起身,双手从崔林涛的脖子后滑到前面。 家里没有崔林涛的换洗衣服,所以他洗漱完仍旧穿的是衬衣西裤。 纽扣是白色的,小小的像是米粒。 他身姿挺拔,脊梁笔直,肩膀宽阔而坚实。 赵南辞的手从脖子滑到他的喉咙前,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踮起脚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啄。 然后双手放在领前第一颗纽扣前,她的手指长灵活,轻轻一下,领口那颗已经被解开了。 一颗两颗……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扣子,像是一件神圣的事情。 为了不轻易惹上麻烦,她来宁城以后从没有开过荤。 等到事情大局初定,失眠症越来越厉害,她再也不想忍耐了。 她的大礼包,原打算忍到端午,忽然间她改变了主意,她今晚就要开启, 解扣子就像是拆礼物的心情,雀跃、期待、好奇。 十几年以后的崔林涛是什么样子,是什么滋味? 她似乎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的肚子上没有一丝赘肉,光滑细腻,她环抱住他的腰,把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 第43章 危机 那是他最敏感的地方,他热血翻涌…… 那是他最敏感的地方, 他热血翻涌,不需要一句多余的语言,低头吻上她的唇。 十五年, 她的每一寸他好像在梦里熟悉过。 热浪席卷着他, 也点燃了她。 赵南辞说他是一个好人,他当然不算一个好人。 兜兜转转, 他的好这辈子只给了她。 他只是中了她的魔咒,非死不能解。 巫山云海, 一曲终了,他抱紧她。 这两三年他清心寡欲, 忽然尝到了甜头,总觉得意犹未尽。 睡一觉容易,睡到双方都满意是难的, 世间多的是阴差阳错,多的是痴男怨女。 此刻他当然是幸运的, 遇到了赵南辞。 世上恰好有这样一个人, 与他如此契合。 什么是合适的人? 其实没有一个标准的定义,志趣相投是合适,性格互补是合适,相互宽容是合适, 生理吸引是合适…… 崔林涛就是普通的男人, 基因的欲望摆在那里,谁能说自己摆脱了基因呢? 他爱不爱刘敏,爱不爱后来的恋人? 说不清楚, 有时候也不知道究竟是爱,什么是不爱。 能在一起,好感一定是有的, 他也曾经竭尽全力待她们好,尽到做男友的本分。 相处的时候磕磕绊绊,分开的时候彼此也足够体面。 如果赵南辞一直不回来,说不定哪一天他也会妥协,找一个合适人结婚生子。 这是普通人宿命,他还没有独行特例到完全无视母亲和外婆。 他自己也很喜欢小孩,想要有一个自己孩子,陪着孩子慢慢长大。 这个世上大部分男人女人都是这样,跟自己不爱的人结婚生子,吵吵闹闹碌碌无为的过完一生。 男人把女人当生育工具,女人把男人当挣钱的工具人,搭伙养活孩子。 毕竟能功成名就的男人少,所以大部分人也没有机会抛弃糟糠之妻。 什么是糟糠?酒糟、米糠等粗劣食物,旧时穷人用来充饥。 只是为了对付生活而含含糊糊娶的妻子,就叫糟糠之妻。 当你生活富裕了,你还能咽的下糟糠么? 大部分人都不会吃糠咽菜了。 崔林涛忽然折起身道:“刚才没有做措施……” 赵南辞拉了他一把,示意他躺下。 她将头枕在他的肚子上,懒洋洋的说道:“为什么要做措施?没有必要。”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心里飘飘忽忽的,也许这是她的安全期。 “南辞,你现在喜欢我么?” “喜欢。” 陷入情网的人,都会变得患得患失没有理智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来喜欢。遇到你,我就患得患失。” “喜欢一个人,往往是一种总体感受,一眼看过去,喜欢不喜欢,你的心早已经给出了结论。非要但拿出来说,那是因为你善良。虽然这句话会令人发笑,是被现在社会摒弃的一个词。但是善良是一种顶级奢侈品,我在内心深处敬畏善良的人。”赵南辞转身,在崔林涛的头上啄了一口。 成年人的喜欢都是有条件的,这些条件却不能宣之于口,因为条件里都是算计。 这些年每一个机遇她都在无意识中牢牢抓住,一无所有到掌握一定社会资源,在社会这个大熔炉里,她当然拥有更多选择的权力。 这些年恋爱没有少谈,结婚想却没有想过。 普世价值认为女的必须找个比自己强的,婚姻才能稳固。 她也可以踮起脚来找一个比她更有钱有势,更加强大的人。 只是这种人凤毛麟角,多半年老色衰,还需要她小心应对。 赵南辞的字典里没有这一项。 青春年少没有走这条路,功成名就了反而去屈就自己? 让她踮起脚,察言观色的去伺候一个年老色衰的男人,跟死无异。 实力相当的男人也不算太多,他们更倾向于向下兼容。 她很理解这些同龄男人的选择,因为这种向下兼容能保存他们的核心利益。 女人慕强贪财且容易被圈养,年轻貌美能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适合生育照顾家小,让在外奔波的人毫无后顾之忧。 但女人不同,女人向下兼容没有社会背书,糊里糊涂把资源让渡给男方,容易鸡飞蛋打。 富豪找十八岁小姑娘,当做金丝雀养起来,生不生孩子无关紧要,总会让她失去振翅高飞的能力;女人养小白脸,恨不得把全家的资源都砸上去,让自己成为垫脚石,早晚被嫌弃。 赵南辞看的很透彻很清晰。 向上向下兼容很难走通,索性另辟蹊径,找一个容颜出众智商不差品行端正的男人生孩子,然后自己来养育。 这两年她开始迫切想要孩子,想要经历生命的这个过程。 人再强不能胜天,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属性。 女人有生育危机,她不是做事犹豫的人,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就开始抓紧时间物色。 逝去了了才意识到,逝去了才后悔那不是赵南辞。 她虽然没有皇位,却也小有家产,如果不生育,难道都给哥哥的儿女么? 她不甘心。 赵南辞她也只是万丈红尘中一个世俗中人。 赵南辞拿出手机,找出微信点开陈文桥的,编辑了一条内容:“表现不错,希望这一次就能成功。未来孩子爸爸,期待那一天!” 然后调出陈国兴的微信,编辑信息:“抱歉陈总,这次下手有点狠,小陈估计要吃点苦头,但一切顺利。” 发完信息手机一丢,赵南辞依在崔林涛的臂弯里一秒入睡。 “南辞,谢谢你喜欢我。” 崔林涛一抬头却看见已经睡着的赵南辞,她的嘴角还挂着笑意。 轻轻帮赵南辞调整好姿势,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他抱着她安心进入了梦乡。 林翘不回来,是设计好的,提前跟赵南辞微信打了招呼。 飞蛾扑火,她也要报复何佳伟。 既然要报复,就要找一个可口的人,林向佑就是这个最可口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下子就被林向佑迷住了,神魂颠倒,无法控制。 这种感觉像是在走钢丝,惊心动魄又没有办法后退。 理智上这是不对的,她还没有离婚,她应该再坚持一段时间,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何佳伟。 她需要从何家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也许是压抑的太久了,感情上她已经不受控制,像是山洪暴发,力量强大到足以毁灭所有理智,只想放纵致死。 她朦朦胧胧的被林向佑拖上出租车。 他有些气急败坏的问她家在哪里? 她没有家,她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何佳伟家不算家,自己的娘家更不算家,赵南辞那边勉强也只算半个家。 已经很晚了,他实在没有办法安置林翘,本想送去宾馆,谁知道她揪着他的领带不松手。 最后只得带林翘回了他的宿舍。 他把她拖出出租车,然后抱进电梯,最后开门丢在沙发上,然后自己一头冲进浴室里。 虽然不耐烦,但是他还是一把把她横抱起来,她的脸贴着他的心口,听到他的心跳,闻到淡淡的薄荷味,心里觉得很踏实,很安心。 水温刚刚好,水源源不断的从头上冲刷而下,赵南辞看崔林涛的样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喜欢赵南辞的人不少,真心也罢,假意也好,他从来不放在心上。 别看陈文桥那样纠缠,他没有任何机会。 可是崔林涛,他不一样。 他只是总助,听说家里也一贫如洗,除了长相还不错,其他的一无是处。 这些年赵南辞身边的人兜兜转转,哪个条件不比崔林涛好千百倍? 可是他还是莫名的紧张,就像是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他洗漱完出来,林翘仍旧跟一滩烂泥一样躺在沙发上,只不过是一滩美貌的烂泥。 林翘的皮肤特别的白,是那种带着粉色的白,喝了酒就像饱满的水蜜桃似。 她穿了一条皮粉色的包臀连衣裙,领口有些低,从林向佑这个方向看过去,衣服内的圆润若隐若现。 其实林翘这个类型也是林向佑的菜,他喜欢稍微丰满一点的女人。 但她工作能力实在不敢恭维,所以美貌没有了距离的滤镜,一下就让人索然无味。 “酒醒了没有大姐!装也有个限度,已经到我的宿舍了,别像一滩烂泥似的躺着了,赶紧去洗个澡吧,都已经臭了。” 林向佑心里带着气,话里话外都很不客气,一点也不给林翘面子。 林翘喝了不少,也不完全是装醉。再者说了女人装醉还跟着他回到住处,就是一种暗示。 林向佑不买账就罢了,竟然还这样刻薄她,叫她脸面上彻底下不来台。 脸皮再厚也扛不住,她坐起身来,眼中的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你不用轰我,我缓一会就走。” “大姐,得了,别给我惹事了。你看看什么时候了,你长的一副引人犯罪的样子,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如何交代?赶紧去洗澡吧!”林向佑拿了一套自己干净的丝质睡衣丢给林翘,语气也相对好了一点。 确实很晚了,她此刻除了宾馆再也没有别的去处了。 反正已经这样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吃男人饭的林翘,心一横拿起衣服跌跌撞撞的冲到浴室里去了。 林向佑给的是他自己的睡衣,因为他个子高,一件上衣套在林翘身上像是一个大大的袍子。 是一件灰色的真丝对襟睡衣,睡衣上有淡淡的香味,贴身穿舒服。 这个林向佑是个有品位的人,林翘暗想。 她走出浴室的时候,脸蛋红扑扑的,头发全部挽在脑后,宛如一朵芙蓉花。 洗完澡,酒有点上头,她觉得自己晕乎乎的。 林向佑却坐在沙发上,开了几罐啤酒,一口一口的喝着。 他的脸色阴云密布,似乎遇到了极其不开心的事。 林翘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听到他微微的叹气声。 “林科长,我睡哪?” 他再好,却对自己没有兴趣,没有上赶着的道理,难道她还能生扑么? “我住主卧,其他两个卧室都是现成的,你随意。” 林向佑转头看林翘白花花的大腿,她只穿了上衣,没有穿裤子。 也对,他的裤子那么长,她要是穿上该拖地了。 “空腹喝啤酒容易伤胃,要不我给你煮碗面?” 林翘正要转身进卧室,忽然多问了一句。 林向佑正沉浸在一种氛围里,随意说了一句:“好” 林向佑的冰箱里全是快餐和饮料,林翘翻了半天才找到一盒子小西红柿和几个鸡蛋。 她其实也有点饿,就拿了两包面。 等热腾腾的泡面端上来的时候,林向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林翘。 荷包蛋很完整,泡面色香味俱全,看上去就叫人有食欲。 他放下啤酒,迅速的吃了一口,很香,很好吃,比以往他自己煮的任何泡面都好吃。 “没有想到你还会煮面。” 吃人家的嘴软,林向佑还是肯定了林翘的付出。 “我没有工作过,但是做家事还是一把好手。”林翘也丝毫不知道谦虚,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多,厨艺算一项。 “看不出来。”林向佑很直白。 世人普遍觉得像林翘这样的长相,就是红颜祸水那一挂的,太妖媚,皮肤那么嫩那么白,像是碰一下就能出水似的。 这种女人就跟瓷器似的,怎么会去做家事? 不可想象。 林翘气的撅着嘴,但是她嘴也笨,不知道怎么怼回去。 想了半天忽然也找了一个林向佑的痛点,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说出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林科长,你喜欢赵总吗?” 林向佑有点吃惊,只不过他素来面瘫,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喜欢。” 说完这句,林向佑低头吃面。 他的心有点隐隐的痛,一下下的揪着,空落落的。 亲口听见自己喜欢的人说喜欢别人,林翘很难过,眼里的泪还是忍住了。 “那南辞喜欢你么?” 林向佑对人名异常的敏感,林翘敢这样称呼,说明她跟赵南辞肯定是有私交的。 “你认识赵总?对了,你是赵总推荐过来的。”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她的拖油瓶。”林翘坦承。 人就是这样,刚开始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彼此试探,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自己喜欢的人。 一旦这种结界被打破,或者自己的人设崩塌了,就破罐子破摔。 已经足够丢脸,所有的形象都跌倒了谷底,怕什么? 林翘这话说的很有意思。 她在暗示林向佑,她跟赵南辞很亲近,她对赵南辞很重要。 林向佑不喜欢林翘这种卖弄,看在她的面的份上,他没有开口讽刺她。 “我去洗碗。” 林向佑看也不看林翘一眼,将两人碗筷一收,转身去了厨房。 本意就是引着林向佑向她问赵南辞的事情,她好借机断了他的念想。 谁知道他压根不问。 林翘觉得很失落,进了小卧室倒头就睡了。 林向佑见林翘睡了,看看表已经凌晨两点半,他又洗漱了一遍,这才回卧室休息。 躺在床上却觉得很脑子很清醒,一遍遍的设想如何跟赵南辞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朦朦胧胧的睡过去。 梦里赵南辞一口答应,她笑意盈盈的对他说,她一直在等这一天。 他将她抱起来,开始转圈圈,一圈两圈…… 赵南辞一觉到天亮,醒来的时候早餐已经好了,早餐的香味一阵阵的朝着楼上飘。 她换好衣服,迎接她的是崔林涛的热烈的拥抱。 “昨晚睡得还好?总裁今天还要去公司么?” 崔林涛用胡茬在她的脖子里蹭了蹭,她的脖子最敏感、 “趁热打铁,今天必须要过去。” “好吧。” 赵南辞在崔林涛的腰上捏了一把道:“明天就是端午假期。” 只是到了公司赵南辞就变了,她变得冷冰冰的,没有给崔林涛一个暗示的眼神。 她是赵总,他是崔助理。 好像昨天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梦。 崔林涛还是自我怀疑,难道只是一夜的情分么? 早上她对他还是那样温柔的,现在就冷若冰霜? 陈伟成带人去了现场。还安排了下午给维保员做一个技术培训。 吴玉明来的格外的早,到了办公室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昨天的事情可大可小,大的话他跟田建生通通完蛋,赵南辞一箭双雕。 清除了田建生这样的蛀虫,也顺手把吴玉明干掉,然后从总部找一个新的副总来。 说实话,他不想完蛋,他学历一般,在立创能有今天,靠的是一步一个脚印。 忽然离开立创,他能去哪? 年纪不小了,他没有办法从头开始。其他品牌的电梯和流程他不是很熟悉,离开了立创他什么都不是。 陈文桥这把野火,烧来烧去怎么最后烧到自己头上了? 吴玉明怎么也想不通。 是赵南辞运气好,还是真的高明到这个程度了? 一看赵南辞到了,手里带着厚厚的文件,直奔赵南辞办公室。 “崔助理,老板今天心情如何?”吴玉明对崔林涛满脸热情。 吴玉明是副总,崔林涛受宠若惊,立刻回道:“应该不错。” 赵南辞今天一定要来公司,为的当然就是吴玉明。 这是一个不守规矩的悍将,想要完全收归己用很要费一番心思。 她给自己定下一万台的目标,没有工程的鼎力支持就没有办法把口碑做出来,那宁城后续的市场仍旧是一片汪洋沼泽。 推开办公室的门,只见赵南辞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黑色的一步裙,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心情果然不错。 这就是职场汇报的秘诀了,汇报不好消息,要挑老板心情好的时候。 如果是无关要紧的事情,在老板心情不好的时候,宁可拖着,也不要去汇报,不然就会被迁怒。 “赵总,昨天休息的还好么?”吴玉明是来求人的,态度软和的像是刚揉好的面团。 社会上混,该放低身段就要放低身段,这是吴玉明的处事哲学。 “吴总休息的好么?”赵南辞反问。 “不瞒领导说,我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遇到田建生这样的疯子,算他倒霉。 今天的这场谈判,吴玉明的策略就是服软,妥协,再妥协,他已经放弃底线这种玩意了。 哪怕赵南辞说要他□□,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脱衣服就上。 当然了,□□这样的好事是轮不到他的。 “怎么了?”赵南辞明知故问。 “赵总,这几年我就一直坐着喝茶,真的没有主管工程的权力,所有的人事任免都在张总那边。但维保做成这样,我责无旁贷。谁叫我是副总呢?”说到这里,五大三粗的吴玉明变成了委屈的小可怜,坐的规规矩矩的,低着头叹气。 赵南辞差一点没有笑出声来,这个吴玉明可真是个人才,能屈能伸! “我有所耳闻。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赵南辞发问。 吴玉明眼睛一亮,到了表忠心的时候了,只要这个时候忠心表的好,赵南辞、愿意保他,他就还能留在立创,安安稳稳做副总。 赵南辞不是想企业反腐么?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赵南辞不是担忧工程遗留问题,我去解决掉。 赵南辞不是想冲超高业绩么?我做好工程后勤,狠抓质量。 我就不信这些打动不了赵南辞的心。 “历史遗留的工程问题我去解决,以后的工程质量,只要安装队的选择权在我手里,我保证领导满意。维保也绝不放松,我有一套成熟的绩效方案,领导你可以过目一下。”吴玉明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了赵南辞。 “吴总,早该如此。我听人说你是宁城工程的能人,你要拿出你的魄力,好好的把工程抓一抓!田建生的事情你预备怎么办?”赵南辞给了吴玉明台阶下。 吴玉明心里咯噔一下,田建生这个疯子该怎么办? 留着肯定不行,留着早晚是个大炸弹。 但直接让他走也不行,他手里不知道有没有自己的把柄。 怎么办呢? “说实话,他必须走。他不走,我的话没有威信,他不走,公司早晚要出事。” 吴玉明忍痛对赵南辞坦白。 田建生必须走,他不走整个工程会被这样一个人搅和的一塌糊涂。 有这个先例在,人人都要在他面前跳一跳。 “这件事你是想自己去办,还是要交给人事去办?”赵南辞目不转睛的盯着吴玉明。 吴玉明欲言又止。 他觉得,这件事人事没有办法搞定,田建生知道张小强的秘密太多了,拔出萝卜带出泥,公司人人自危。只有赵南辞可以解决,因为赵南辞是绝对干净的,田建生他畏惧赵南辞! “有什么话不能说?” “他是疯狗,我总不能去跟狗对咬。我拿他没有辙,我去面对他,事情只能更糟糕,到时候财务全部都要被牵扯出来。”吴玉明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跟财务什么关系?”赵南辞问道。 “你以为每年捞上百万他都自己花了,当然不会的。张小强有一部分,韩绍东也不会少拿,其人能占便宜的人,也都受过他的小恩小惠。我那些钱,真的是小钱了。” 吴玉明双手捂脸,颇为无奈,感觉要上绞刑架一般。 “这件事必须你自己去办,只有你去办,办的漂亮,工程上你才令行禁止。至于方法么,我已经替你想好了。”赵南辞也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了吴玉明。 她在吴玉明耳边低声说了一些事情。 吴玉明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南辞,然后赶紧翻翻手里的文件,双手都颤抖起来。 他有点害怕。 这样的东西她都拿得到,却迟迟没有动手,竟然是让陈文桥引爆了这颗雷。 “这个公司的法人是他,他没有办法解释的。我查过,原来的法人是他爱人,但她爱人是公务员,这两年公务员经商也查的很紧,所以才变更到他的名下。他拿着公司的钱,打着公司的旗号,把业务都揽到自己公司的名下。怎么说呢,胆子也够大的!”赵南辞娓娓道来,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多谢赵总费心,吴某人不是不识抬举,以后全听赵总的。” 吴玉明真的服气了,绝妙的阳谋! 他本以为他真是疯狗,无所畏惧,现在看到他软肋多多呀! “全听我的?这可不行,我不懂工程。” “赵总,我困惑了,那我给如何做?” 吴玉明困惑起来了,赵南辞预备了这样多的手段,不就是为了把他死死的攥在手心里么? “我给你工程的绝对权力!但我要的是今年一万台的优质安装,优质维保,不是过的去,是优质!你是宁城人,用优质的安装和维保来回报宁城的乡亲父老吧!”赵南辞脸上挂着笑容。 听到“绝对权力”四个字,吴玉明热血沸腾。 男人对于权力有一种天生的渴望。 他很快冷静下来,他屁股不干净呀! 不干净的人后患无穷,被人捏着小辫子,寸步难行。 “在宁城分公司,只有赵总有绝对权力。赵总,我那些事?”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吴总,合作愉快!”赵南辞起身伸出一只手,满面含笑。 “我一定全力以赴,给赵总一个交代,给宁城父老乡亲一个交代。”吴玉明握住了赵南辞的那只手。 吴玉明离开,赵南辞浑身轻松。 几个回合下来,吴玉明终于搞定了,宁城大局已经稳如泰山。 她赵南辞用三个半月布局收网,然后横扫千军,将宁城分公司的命脉都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中。 今天是个好日子,今天是她来宁城的分水岭。 自此以后前有林向佑,后有吴玉明,中间有周天鹏调停拿捏。 赵南辞只需定期看看报表,做做战略微调,就可高枕无忧了。 她在本打算内线让陈红叫林向佑过来一起分享她的喜悦,这是她的习惯。 可是昨晚林向佑喝了很多酒,回去的也晚,这会多半还没有来。 她自己打开柜子,取出一瓶朋友从新疆带来的干红,缓缓的倒上。 端起红酒杯,站在落地窗前。 近处是繁华街景,远处是红顶小别墅群,再远处是烟波浩渺的宁城湖。 酒在杯子里醒了许久,酒香四溢,西北的红酒入口甘冽微微有点涩,后味醇厚转甜,很独特。 她却只尝了一口,就轻轻的放下了。 庆祝,一口足矣! 从今天起,她阶段性的人生规划就是生孩子。 所有事情都要为生孩子让路。 她已经三十三。 三十五岁前,她要看到宝宝健康的降生,她要顺利升级为母亲。 千挑万选,她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 她站在窗前享受属于她赵南辞的战果。 内线电话响起来了。 她看了分机号,是林向佑。 “向佑,睡醒了?”赵南辞心情极好,言语里都带着喜气。 林向佑是个工作狂,不管晚上应酬到多晚,早上也一定会按时起来上班。 他虽然来宁城以后战绩卓著,但根基尚浅,赵南辞说让她晚点来,他可以心里感激领导的体恤,但不会当真 。 可是因为那个美梦,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销售是无需打卡的,他是销售科长,即将荣升销售部长。没有人会看他的考勤,他过不去的那是自己那一关。 赵南辞问他,他羞愧难当。 梦里两人翻云覆雨的场景栩栩如生,就像是真实发生过,那种痴缠令他着迷。 梦境迟迟不能散去,若是不表白,若没有结果,这个端午就过不去了。 “我睡过头了。”林向佑习惯性对赵南辞检讨。 “我是那么刻薄的师父吗?” 赵南辞莞尔一笑,笑声通过电话线传到林向佑的耳中,心都为之一颤。 “南辞,今天下班我想约你谈点事情。” 林向佑忽然不想当徒弟,当下属,他想当一个男人。 他想要独一无二的赵南辞,不论是工作上,还是后半辈子的生活都跟她绑在一起,彼此扶持,荣辱与共。 “我这会就有空,你来我办公室吧!” 赵南辞习惯跟林向佑一起共享荣耀,大局初定,她的喜悦想他一起分享。 立创集团销售总经理也做了一两年,按理说宁城这样的地方做分总,整理好局面只是小儿科。 但是众人不知道的是总经理与实际业务脱离太远,上有副总裁总裁,下面是各地的分总,能擅自决断的事情很少,总有一种空中楼阁的浮空感。 以官场来比,分总好比各省的书记,封疆大吏,实权在握,可以轰轰烈烈的做出一些事情来。 这种成就感带来的喜悦,用言语无法描述。 激荡人心,是赵南辞的荣光岁月。 “南辞,我有私事找你。” 林向佑的声音低沉,呼吸声都有些急促,胸中万般愁绪都化作内线电话中的一份柔情。 “南辞”就是他能说出最好的情话。 赵南辞忽然预感到了什么,因为他不再叫她“南辞姐”,也不是喊她“师父”。 他从语言的细节上暗暗的表明了态度。 “好,地方你订吧。” 搞定吴玉明的欢喜一扫而空,她新的危机要来了。 第44章 人生自是有情渣 普通女人遇到爱慕的人…… 普通女人遇到爱慕的人来表白, 不管喜欢不喜欢总是沾沾自喜,起码证明自己魅力不减。 当然,沾沾自喜是人性, 无可厚非。 赵南辞遇到人表白, 先剖析利弊得失,不是因为她不吃这一套, 而是她身上的担子重,想的更多。 林向佑这个人不是一般的人, 他与赵南辞的利息休戚相关。 男女关系的本质还是利益关系,如果搞不清楚这个本质, 最后局面会一团糟。 你想要一件事的好处,到了最后好处未必有,附带的麻烦倒是一大堆。 林向佑是她从京城带来的亲信嫡系, 是她的左膀右臂。 事情一旦处理不好,损失的不仅仅是林向佑这个人才, 还有她在宁城分公司好容易树立起来的威信。 赵南辞是一个会培养人的领导, 不会说失去一个林向佑就满盘皆乱,大不了她自己顶上。 披挂上阵,宝刀未老,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她准备要小孩了, 小孩子是她目前的第一选项。 孩子对于她而言完全是个陌生的领域, 她需要全身心的投入这场新的战役里。 不能左右分心,两头兼顾。 这就是女人的难处,老天爷给的底色, 要为了生育付出超人的成本。 世上的男人根本不必算这笔账,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危机,所以他们的职场生涯往往要顺利很多。 他们可以随便玩, 哪怕玩到六十岁,只要钱够多,一样有年轻的女人愿意为他生孩子。 女人不行,错过生育年龄,就错过了天时。 科技发展到可以冻卵,说是女人唯一的后悔药。 赵南辞不是没有想过,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生孩子的重点是养孩子,不仅仅是生而已。 尊重自然,尊重规律,在适合的时候做适合的事情,在她精力充沛的时候陪孩子一起成长,感悟生命。 等她五六十了,老态龙钟,还有什么精神气陪伴小朋友? 孩子还没有长大,她有可能已经去世了,那孩子该多可怜。 从这一刻起,她就在想如何跟林向佑谈。 结束了维保的技术培训,陈伟成就忙着赶往机场了,他要回家陪老婆孩子过端午节。 中国人有很多节日,对陈伟成而言所有的节日只有一个意义,那就是陪家人。 入登机口前赵南辞给了他一个红包,说是给孩子们的节日礼物,陈伟成没有推辞。 “小辞呀,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也该稳定下来了,外面的风景是好,可是人总归要有个家,要有知冷知热的人,谁能一辈子一个人呢?工作赚钱的本质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小林子挺好一小伙子,你们要是成了,那就是强强联合。老总裁估计快不行了,你有空回去看看吧。好了好了,我又啰嗦了。”陈伟成握住赵南辞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会处理的。” 从前的赵南辞只会觉得这是陈伟成的好管闲事,现在不一样了,她接受了陈伟成的建议。 她不愿意孤独终老,等到白发苍苍,她也想儿孙绕膝,颐养天年。 林向佑早早的离开了公司,打电话预定了花束,定了私人会所,回家换了衣服,拿出两年前就预定的那份礼物,到理发店理了头发。 林向佑没有开车去接赵南辞,他还是有些胆怯了。 如果赵南辞拒绝他,他当如何呢? 他不知道,脑子里一团浆糊。 如果表白不成他还能留下么? 如果他走,那就是□□裸打赵南辞的脸,置她于不顾,在宁城整顿的关键时刻,让她孤身奋战。 他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不义之人。 如果不走继续留下,他将如何自处呢? 跟赵南辞永远不来往? 不行,那比死还令人难以接受。 就算不是爱人,她是他的师父,是他的事业领路人,她对他有知遇之恩。 他痛恨自己,怎么会把事情弄得这样糟糕,为什么这个时候控制不住了,就要鲁莽行事? 坐在会所的玻璃窗前,他患得患失,思来想去。 人生的困境一重又一重,而今天这一重似乎怎么都捱不过去了。 七点半赵南辞准时过来,她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连衣裙,腰线收的很好,在腰线一下有墨绿色褶皱的花,花朵做的很低调,却又不沉闷,让整个裙子生动了许多,头发全部都盘起来,是西式的编发盘发,脖子上戴着一串红宝石项链。 这是完全不一样的赵南辞,光彩照人雍雍华贵,像是一个盛装而来的女王。 林向佑与赵南辞共事六年,见过赵南辞许许多多的样子。 强势的赵南辞,素面朝天的师父,一身正装的赵总,仪态万方的赵部长……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惊艳。 美的张扬,美的肆无忌惮。 “南辞,你来了。”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一刻声音有点沙哑,有点不受控制的颤抖。 “向佑有约,我怎么会不来?”赵南辞大方得体,言语爽快,好像对一切一无所知。 林向佑内穿白衬衣,外穿一套灰色的西装,与平日里的休闲版完全不同,这套西装中规中矩。 他个子很高,肩膀略宽,穿西服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势,显得成熟内敛。 站在会所的门口,引得旁人频频回头来看。 “细细想来,咱们在一起时间不短,但从未像样的请你出来吃过像样的饭。”林向佑在心里一个劲给自己鼓气。 已经到了这一步,已经把赵南辞请来的,索性痛痛快快不计后果的说出来。 成则万事如意,败则死的痛快,以后就踏踏实实干事业好了。 “是,白天天天在一起,已经看够了我这一张老脸。晚上再霸占着你,这世上的小姑娘都要诅咒我了。”赵南辞自嘲的说道。 “不,永远也看不够,南辞的这张脸我一辈子也看不够。”林向佑反驳赵南辞的自嘲。 “咱们一起你说说就算了,要是让你女朋友听到,我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强的。” 赵南辞表现的很好,她的心却不像她表现的那么出色。 林向佑说:“永远也看不够”的时候她的心也会跟着酸一下,她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他不是别人,他是林向佑,他是她看着成长起来如此优秀的一个人。 如果有一天他娶了别人,与她老死不相往来,她也会有暗暗的遗憾和不舍。 二十出头的时候真心遍地都是,都还没有被社会毒打,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真心,也愿意付出真心,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交情深厚可靠。 到了三十岁,血淋淋的现实铺开在你面前,好像老天爷一下子把遮羞布都扯开了,所能见到的只有算计和权衡利弊。 你跟别人谈真心,别人会觉得你可笑。 林向佑把这颗真心捧到她面前,拿着这颗真心当赌注,要以真心换真情。 “我没有女朋友,也不会有人嫉妒。南辞,你只是比我大四岁,在漫长的人生里,四岁算什么?所以不要在我这里说自己老。在我心里,你永远不会老。” 林向佑从背后变出一大束红玫瑰,鲜红耀眼。 “是送给我的么?” “当然,当然是给我心里最美的赵南辞。咱们进去说吧!”林向佑为赵南辞引路,来到他事先订好的位子。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厅,进门处有一个曲水流觞,大厅的角落里有漂亮姑娘在弹钢琴,只在小厅临窗的地方摆了一张桌子。四周布置的典雅温馨,处处有格调却不张扬,整个厅内很安静,音乐声潺潺从高雅姑娘的指尖流出,与流水声融为一体,美妙而静谧。 气氛很棒,充满了人民币的味道。 赵南辞心里在盘算,订这样奢侈的私人会所,又是这样的一个小厅只怕要花不少钱。 不管她现在多么有钱,穷过的人,刻在骨子里节俭没有办法改变。 林向佑替赵南辞把椅子拉开,请赵南辞落座。 两人坐定,林向佑打了一个响指。 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侍者缓缓的将门推开,有漂亮的姑娘推着餐车入内。 西餐摆好,香槟打开,所有人缓缓退出去。 这个世界真好,有钱什么服务都能享受的到。 说句实话,赵南辞出入灯红酒绿的场合不少,十场有九场都是在应酬客户,这么高规格的还是第一次享受。 她骨子里还是穷酸的人,为了一套八十平的房子跟家人来来回回的置气,为了争父母的爱,跟亲哥哥像是仇人。 她有很多很多的钱,比不上陈文桥,也足够替哥哥父母置办房子,庇佑家人。 可是她从没有跟家人说过她有钱,她让家人都以为她只是个拿薪水的经理,只是比普通打工族多了些工资而已。 她觉得自己从小就很独,这个世界上没有她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事事防备心都很强,永远留有后手。 林向佑的这颗真心,这种花了心思的浪漫,她当然也为之动容。 她只是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人,人性的弱点她都有。 林向佑这样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又这样真心对她,一点不动摇那是神不是人。 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想试一试的。 第45章 爱情的海市蜃楼 “向佑,我饿了,咱们…… “向佑, 我饿了,咱们先吃饭。” 赵南辞中午没有吃什么东西,本以为晚上会有崔林涛的美味晚餐, 计划赶不上变化, 美味晚餐不翼而飞,眼前的西餐虽然不合胃口, 却可以垫垫肚子。 她需要吃饱了肚子,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来控制自己的心猿意马。 “一切都听你的,南辞。” 林向佑把切好的牛排换给了赵南辞, 看着赵南辞低头认真的吃饭。 他心里很高兴,这样的约会给了他一种错觉,结果也许不会那么糟糕。 吃饭的气氛很诡异, 赵南辞只顾着吃,林向佑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平日里两人打配合, 不管是出去应酬还是私下吃盒饭, 都是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 今天却不知道这个时刻该说什么。 两人都吃的差不多了,甜点也都上来了,那边的音乐也换了曲子,是一首欢快的钢琴曲, 赵南辞对钢琴曲一窍不通, 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 “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么?” 林向佑站起来,两步走到赵南辞面前,优雅的绅士的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赵南辞有点伤感, 很多时候人无法随心所欲,每一件事都要权衡利弊。 如果她不是赵南辞,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她就可以安心的享受这浪漫的过程,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林向佑,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从此龟缩在壳里,安享平静幸福。 “好。” 赵南辞唱歌不好,舞姿却很美。 林向佑握住赵南辞的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入小厅正中。 欢快的钢琴曲里,只有他们二人翩翩起舞。 “南辞,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一直到今天,这份喜欢只增不减。”林向佑选择在这个时刻表白。 他低头看着赵南辞,赵南辞的目光却在别处。 “我隐隐约约的知道一些,只不过我以为那是少年的仰慕,是徒弟对师父的认可,无关男女之情。”赵南辞缓缓抬起头,迎上林向佑炙热的目光。 “你说谎的时候喜欢先低着头,然后用目光来证明你无畏。南辞,你对我说谎了,你也喜欢我对么?就算你以前从未想过,那能不能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去正视这个问题?”林向佑心里有一丝丝的欣喜,赵南辞说谎,说明她心里有他。 他熟悉她的一切,比熟悉自己还多一些。 “好,我认真考虑。向佑,如果我拒绝你,我们会怎么样?如果我答应你,我们又会怎么样子?这些你有没有想过。”音乐声变得舒缓起来,赵南辞心里一片烦躁。 对外人她可以气定神闲,面对林向佑就像是面对林翘,面对哥哥,她没有办法干净利索的斩断。 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他就像是她的左膀右臂,如何割舍? 如果要割舍,也会疼的血肉模糊。 “你心里有我,我们就好好的在起来,我把我的一颗真心都给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能不能看看我,看看一直在你身边守候的我。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我,我会留在你身边,直到宁城的事情结束。南辞,你曾经对旁人说‘不如怜取眼前人。’我不算你眼前人么?”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林向佑句句肺腑,他愿意与她共白头。 “那宁城的事情结束以后呢?”赵南辞问道。 林向佑的心开始往下沉,一点点的往下沉,刚刚燃起的希望忽然就变得缥缈虚幻。 赵南辞闭口不提在一起,而是问他以后何去何从。 想到以后不能跟她搭档,不能跟她一起冲锋陷阵,想要为了避免伤心难过,他要离开立创,他的心像是被流星锤捶过一般,痛的不能呼吸。 这个世界这么大,一旦走出这一步,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呢? 他要走,她会不会像他这样舍不得? 她会不会珍惜他们这几年的好时光? 她会不会像是对她其他男朋友那样狠绝? “结束以后,南辞姐还需要我么?南辞,为什么不可以是我?是我们不够默契,是我不够好,是我不在你的审美上?总要有一个原因。南辞,难道你从来都没有为我心动过,一点点也没有么?杨过可以等来他的姑姑,我就等不来你么?” 两人同时停下了舞步,林向佑因为有些激动,眼圈微微有点红。 赵南辞揽住林向佑:“向佑,人又不是神仙,朝夕相处的那么默契,你是这样优秀的人,怎么会没有那一个瞬间被你感动过呢?我有动过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需要你的,就像你需要我。” 被赵南辞揽住的林向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南辞说她有心动过,她说不管什么时候她都需要他。 那些被沮丧抽走的精气神一下就回来了。 “南辞,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林向佑声音变得温柔克制,他的眼睛有了光芒,闪亮闪亮的,就好像船在大海上一下子找到了灯塔。 “向佑,我曾经对你动过情。只不过今天公司忙了一天,我有点了累了。咱们能不能坐下说?还有,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很私密,我不喜欢任何人听到。” 既然要走这样的流程,那就彻彻底底的走,把内心那点不可告人的龌龊,都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不留遗憾,不留余地。 因为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林向佑又是林向佑了。 他请赵南辞坐回椅子上,然后请弹钢琴的漂亮姑娘离开,他也把小厅的门关上。 “向佑,你把椅子搬过来,咱们并排坐着看看夜景,聊聊天。面对面坐着,总会让我觉的是在谈判。”赵南辞朝着林向佑招招手。 赵南辞把椅子面向窗外,林向佑就在她的右手,因为赵南辞说她心动过,林向佑很自然的把左手搭在赵南辞的左肩头。 “南辞,你什么时候对我有心动过?”林向佑微微低着头,声音变得很涩,很低沉。 赵南辞觉得有一丝丝疲惫,她把头靠在林向佑的肩膀上。 一起做标书做到深夜累的爬在桌子上睡着,他悄悄的给她盖上空调毯子的时候;他们在山城一起装修办公室,为了早点能开工,一起熬夜到凌晨,她靠在他的肩头睡着的时候;公司出游,海滨公园里他骑着单车带着她,看烟波浩渺垂柳依依的时候;京城的冬天鹅毛大雪,他跟她一起奔赴事故现场,处理突发事件,他把他的羽绒服裹在她身上的时候…… “并肩作战这么多年,总有某个时刻觉得你特别帅。就像几年前在京城,那天鹅毛大雪,路上堵的一塌糊涂,我跟你放弃开车,步行去事故现场那次。”赵南辞不怎么喜欢回忆,但林向佑非要问,她就非说不可。 林向佑当然记得。 他跟赵南辞都是南方人,北方的冬天又冷又干燥,好几年了京城都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纷纷扬扬,整个大都市都在笼罩在一片雪的世界里。 临出门的时候他想到今天要出现场,穿了羊绒衫,羊绒衫外面套了轻薄羽绒服,羽绒服外头又套了一个超大超长款的羽绒服。 好在他生的很高,这样穿也不显得臃肿。 赵南辞出来的匆忙,只穿了一件轻薄羽绒服,在现场外站的时间久了,嘴唇都冻紫了。 她是主负责人,事情没有眉目,现场还一片混乱,她再冷也不能临阵脱逃。 她就是这样的人,除了工作精通,其他一窍不通——因为工作消耗了她太多时间和精力,工作之外的只想无脑放空。 林向佑把自己外头那件大羽绒给赵南辞裹上,连她的脚脖子都包裹上了,她才缓过来一些。 处理完事情已经是十点多了,室外滴水成冰。 其他人各自都回家回宿舍,只有他们两人去了火锅店,吃了热气腾腾的辣火锅。 她的脸蛋渐渐有了红润,在现场的严肃一扫而光,很高兴的对林向佑说道:“来来干一杯,今天亏得来的及时,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已经不记得当时都说了什么,只记得赵南辞高兴的样子,笑起来像是京城的一缕春风,一直吹到了他的心里,让他魂牵梦绕,再也无法走出她的笑容。 原来那个时刻的他,也曾经短暂的住在了赵南辞的脑海了。 “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表现出来?”林向佑接着问。 其实他想问的不是这一句,但另外那句他没有办法说出口。 你那会就对我有心动,为什么后来分手就没有考虑过我?只要你一个眼神和鼓励,我就奋不顾身的和你在一起了。 夫妻档,不是更加稳固么? 是的,林向佑已经考虑到要结婚,而不是谈恋爱。 他已经二十九了,他家乡所在的南方是非常早婚的,族里的弟弟们孩子都好几岁了,家里长辈几乎快要奔赴京城来催婚了。 谈恋爱没有安全感,想要抓住赵南辞,必须有更多的牵绊,只有结婚才能让她彻底的稳定下来。 人都觉得自己不凡,可是事到临头,好像也只有这样的老办法,庸俗但安全。 他想跟她结婚,一起奔赴人生的下一段旅程,与她一起走过一段又一段的人生路。 只要跟她在一起,什么困难都能克服,什么都可以。 赵南辞直起头来,半侧身看着林向佑,她把他的手从她的肩头拿下来,双手握住他的手非常认真的对他说:“向佑,我害怕,我不敢。”赵南辞坦言。 “害怕我?”林向佑不解。 披荆斩棘的赵南辞怕过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她无所畏惧。 赵南辞摇摇头道:“不是害怕你,是害怕失去你。” “你和赵得益跟随我最久,多多少少也该知道一点,我从来也不相信爱情,那是短暂的虚无缥缈的东西。我谈恋爱也都不长久,喜欢的时候特别喜欢,但没有办法长久,在一起一段时间我就会不自觉的生厌。一旦看到别人的缺点,心里没有办法容忍,只想摆脱。”赵南辞说到这里目光落在林向佑的脸上。 “南辞,你永远不会失去我的,别怕。我们一起工作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厌倦我?”赵南辞的恋爱不能长久,他是知道的。 只是她这个人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开,找男朋友从来不找身边人,失恋也分手都跟没事人似的,大家根本不知道期间的曲曲折折,她谈的多,他也只见过崔林涛。 “在我心里,你是我最得意徒弟,是最好的伙伴,最可靠的人,是左膀右臂,怎么会厌倦?可是恋人和工作是完全不同的,恋人就是一种非常不稳固的关系,随时随地就会散,爱的反面是伤害。一旦走到了那一步,不想散也要散,不想失去也不得不失去。我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捅破这层窗户纸,我跟你一辈子都是好师父好徒弟。”赵南辞有点伤感,她感觉她注定要失去林向佑了,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工作以后她很少在体验这种无能为力,工作上的事情总是有办法克服,可是人与人之间微妙的这种关系,常常让她觉得失控。 人对亲密关系从内心深处是渴望的,她希望得到父母哥哥的那份亲情,也想跟林向佑林翘保持这样的亲密关系。 但这些都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南辞你要相信,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的。” 喜欢一个人就会莫名其妙的说傻话,还以为自己的话都能全部实现,此时此刻的林向佑当然是真心的,他觉得自己怎么会伤害赵南辞,永远不会。 第46章 两个人我都喜欢 “我相信。”赵南…… “我相信。”赵南辞回答。 她相信林向佑的话, 她相信此时此刻他的真心。 这世上愿意对她付出真心的人本来就不多,林向佑的真心比金子更珍贵。 而她,将要亲手扑灭这颗真心, 这种残忍让她变得软弱。 是因为贪心么? 当然是贪心的。 “向佑, 我已经三十三了,我现在也不想再谈恋爱了。”赵南辞把头靠在林向佑的肩膀上, 目光看着悠远的宁城夜色。 林向佑伸手将赵南辞揽到怀里,将自己的头贴在赵南辞的头上。 她的头发有隐隐的香味, 不浓不淡,幽幽怯怯, 让他想入非非。 一切都刚刚好,不早也不晚。 夜色这样温柔,这样美, 这样迷人。 他终于等到了她的回眸,等到了她的尘埃落定, 她愿意停下脚步, 奔赴下一段人生旅途。 怀里焐的滚烫的宝贝,终于到了出场的时刻。 那一个红色丝绒的宝石盒,轻轻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枚钻戒。 他起身, 将钻戒拿在手上, 单膝跪地,握住她的手问道:“今晚我不是你的徒弟,不是你的下属, 我是林向佑。南辞,你愿意嫁给我么?在我这里停下来,从今以后祸福与共, 荣辱共享,好不好?” 赵南辞的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来,滴在了林向佑的手背上,一滴两滴三滴…… 她的泪是温热的,亮晶晶的,每一滴都滴到了林向佑的心里,永世不能抹去。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见赵南辞流泪,也是最后一次。 “南辞——” “向佑,我愿意。” 赵南辞把手伸开,让林向佑把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钻石亮晶晶,映照出赵南辞眼中的泪花。 林向佑的心在欢呼在沸腾,这种狂喜跟项目成功的成就感不一样,他整个人都沉浸在粉红泡泡里,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忍不住,他半起身亲吻了赵南辞的额头,用手替她擦干眼泪。 他的人生因为这场表白的顺利而无比圆满,好像老天爷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他是时代的幸运儿,人生的大赢家。 家庭,容貌,事业,爱情,统统美满。 “向佑,这个钻戒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是公司组织咱们去欧洲游的那次。”林向佑两年前就买了,一直珍藏到现在。 是按照赵南辞的尺寸定做的,当时为了悄无声音的拿到赵南辞手指的尺寸,他还贿赂的总裁办的王科长,做了不知道多少功课。 “你知道一定会成功么?” “不知道,可是我不想试都不试就放弃。你也不是别人,你是赵南辞。” 林向佑在心里默默的想,杨过会放弃姑姑么?不会,天涯海角,万水千山,到了白发苍苍,此志不渝。 赵南辞点点头,一切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以为就那样不咸不淡的处着,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他会忘记她,他们之间只有义气,只有恩情,没有男女之情。 他长大了,就会知难而退。 可惜,他没有知难而退,他选择不顾一切。 人这一生总要奋不顾身的爱一个人,才算不遗憾么? 现在她明白了,这一天早晚会来。 “南辞,我明天就飞回去。你跟我一起回吧?” 赵南辞既然答应了他的求婚,他迫不及待的就要带她去见父母亲人,他要向全世界昭告,他有了最心爱的人。 他爱她,就像爱自己的眼睛一样。 得到父母长辈的认可,得到兄弟姐妹的祝福,得到全天下羡慕的眼光。 赵南辞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到了出牌的时候呢? 多想让向佑多甜蜜一刻,多开心一刻。 如果这世上有奇迹,那该多好。 “向佑,我答应了你的求婚,将来就是夫妻,夫妻一体,有些事情我也不想瞒你。” “什么事情?”林向佑无比好奇。 “我已经三十三了,我的计划是三十五之前生一个健康的宝宝。” 赵南辞一点点的把话题朝她希望的方向上引。 她的心里一片荒芜。 “好,等我从家里回来,咱们就办婚礼,所有的流程和琐事都交给我,你只管美美的做新娘,好不好?”林向佑把赵南辞抱在怀里,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魂牵梦绕那么多年,忽然之间可以这样亲密,浑身都变得轻盈起来,好像随时随地都能飘起来。 结婚,她也想结婚,她连生孩子的事情都已经想周全了,只是等着他的表白。 有孩子,像他也像她。 此生无憾。 “我信你,向佑办事一向叫人放心。向佑,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好,如果是像你的女孩子就最好了。”他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体贴。 “那就好,还有一个问题。” 林向佑松开抱着赵南辞的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嘲笑赵南辞道:“哎,南辞,你今天是十万个为什么?” 赵南辞没有笑,她的话说的很慢,声音很低。 “立创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夫妻不能都留在公司。是你离开,还是我离开呢?如果有了孩子,孩子需要照料,不能都交给月嫂和阿姨,你知道孩子因为月嫂阿姨出事的也挺多的。如果孩子有问题,你我怎么好好活下去?夫妻两人总要有一个人主内,一个人主外。正所谓内外有别,有人要冲锋陷阵,有人就要做好后勤工作。那是你来牺牲,还是我来牺牲呢?” 赵南辞从林向佑的怀里挣脱出来,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向佑。 林向佑刚要伸手去抱住赵南辞,忽然就缩回去了。 赵南辞在立创更有前途,她拥有立创至关重要的5%的股份,离副总裁总裁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他可以离开立创,可以从别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是让他从此放弃工作,离开职场,安心做一个煮夫,他毫无心理准备。 如果没有了工作,林向佑的心就像是被打穿了一个大窟窿。 他这个人活着的意义以及被消减了一大半,没有了工作带来的成就感,他算什么呢? 想到这里,开始害怕,害怕若干年以后,他变成了一事无成的废人。 那让赵南辞牺牲么? 这是不可能的! 她一路披荆斩棘难道是为了最后回家做家庭主妇么? 如果她回家做了家庭主妇,她这些年努力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他怎么舍得这样残忍的对她,他如果懂她,就知道让她退回家庭无异于杀了她。 “南辞,我们没有两全齐美的法子么?” 林向佑在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卢总你熟悉,你知道他的情况么?”赵南辞不急不燥的说起了卢总。 林向佑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是师父的师父,卢总一向对你很好。至于卢总家里的情况,我不太清楚。” “有一段时间卢总生病,阿姨回家有事情,我天天帮着卢总带孩子。所以他们家的情况,我是知道一点的。” 赵南辞娓娓道来,她的声音很沉稳,因为刚才哭过,略微有些鼻音,听起来格外动情。 林向佑不解,说着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为什么扯到了卢总。 但是他信任赵南辞,赵南辞一向不说废话,他就耐着性子听下去。 “卢总的爱人毕业于航空航天大学,是国家重点培养的人才,为国家的航天事业做出过重要的贡献。至于卢总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是总裁,制造业之星。如此优秀的两个人,年轻的时候热烈爱恋,是因为爱情才走入婚姻的。最终在孩子三岁的时候离婚了。卢总的前妻一心奉献国家,孩子归了卢总,阿姨再好,也不是父母,孩子大了需要父母的管束和引导。这些年他又当爹又当妈,心力交瘁。他曾经在病重留着泪跟我说,假如时光倒流,他一定会选一个知书达理的女人做妻子。”赵南辞说完转头看着林向佑。 “我不是卢总,我不会让你为我牺牲,我们不会离婚。”林向佑心已经乱了。 “卢总曾经对我说,结婚不是赛跑,不是两个人都跑第一就可以幸福美满了。婚姻不是爱情的归宿,是人类为了抚育后代建立起来的一种独特的合作模式,是一种财产制度,是一种分工制度。好的婚姻要有人在前冲锋陷阵,有人在家安定后方。这是中国人说的一阴一阳之谓道,否则家将不家。长久稳定的婚姻不是彼此独立,而是彼此需要,因为彼此需要,所以谁也离不开谁。如此方能白头偕老。” 赵南辞的这段话终于说完了,她相信林向佑能明白她的意思。 林向佑没有立刻接话,他需要时间来认真思考赵南辞的这个问题。 草率鲁莽,那都不是林向佑。 “向佑,这个戒指我好好戴着。端午节你回家,好好想想这个问题,我等你的答案。” 赵南辞起身,要履行的仪式已经全部履行完,要走的人,不管如何努力也是留不住的。 属于峥嵘岁月的林向佑,他必定会振作起来,开创属于他自己的时代。 她从未有一刻想要让这个人为她改变,如果他看中爱情,委曲求全,那是赵南辞的遗憾,也是林向佑的遗憾。 他睿智有魄力,清醒又理智,他是这个时代制造业里不可多得的人才。 林向佑必须去追寻他的星辰大海。 而赵南辞的星辰大海,也不能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让路。 有时候两个足够优秀的人,可以做伙伴,却未必适合□□人。 “南辞,你还喜欢崔林涛么?” 林向佑的心已经沉在了寒潭之底,永远也没有办法浮起来了。 他的爱情,从开始到死亡充满了人生的无力感。 他是那样要强的一个人,却不能完全做自己的主。 “很久很久以前,他是我的初恋,这个你已经从林翘那里知道了。后来就分开了,分开以后我差不多也把他忘记了。这次再见,我发现我又喜欢上他了。”赵南辞不喜欢在感情上撒谎和遮掩,她讨厌说谎带来的麻烦,她不愿意在这个上面费脑子。 她喜欢崔林涛,喜欢他的温厚柔和,喜欢他的书生气。 也曾经在某个时刻喜欢过林向佑。 林向佑今天表白,她的心也在不断的动摇。 喜欢吃藕,也喜欢吃萝卜,喜欢吃米粉,也喜欢吃面条,这并不是冲突的。 她同时喜欢两个人。 社会德道规范规范的是行为,不是人的内心。 这个世界,谁能约束自己的思想? 你喜欢就是喜欢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骗的过天下人,能不能骗的了自己呢? 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那,你喜欢我么?” 林向佑想再一次确认,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整个人的精神气一瞬间就被抽光了。 “向佑,我承认在私人感情上,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我喜欢崔林涛,我也喜欢你。就像是喜欢自己的左手和右手一样。因为这份私心,我想着永远跟你做战友,跟你一起并肩在商海里打滚。我今天才意识到,你终将离我远去。”赵南辞把自己最龌龊的一面都说出来了,浑身轻松。 有时候做一个坏人,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林向佑将赵南辞的右手抬起来,看看那枚璀璨的钻戒。 “戒指都还在,你说端午节之后听我的回答。也许我甘愿放下一切,陪你到天涯海角呢?”林向佑不甘心,他的话说的很平静,他的心却在滴血。 嫉妒使他面目全非。 “反过来,如果我放下一切陪你到天涯海角,你肯不肯?” “立创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立创。” 林向佑觉得很悲哀,赵南辞如果放下一切回家做个家庭主妇,那还是赵南辞么? 那还是赵南辞,也是死掉的赵南辞。 不管赵南辞是什么样子的,他喜欢她。 只是她不忍她的□□熄灭,成为一个为了他而牺牲的人。 就算不是立创,她一样可以在制造业里发光发热,指挥过千军万马的赵南辞,怎么能在壮年就解甲归田。 “我说话算话,端午节之后我等你的答复。” 赵南辞准备离开了,她没有办法单独跟林向佑再相处下去了,她必须抽离,让自己离开这个环境。 他微红的眼眶、沙哑的声音、抽走的精气神都让她不得安宁。 林向佑看着赵南辞转身,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门口。 他好像坠入了一个无边的沼泽地,拼命的向上,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着他往下沉沦。 沼泽的淤泥吸住了他的脚,埋没了他的肩膀,让他不能呼吸,似乎就要在这一刻死了。 不,他不能就这样放走她! 他大步冲过去,拉住赵南辞的手,试图将她重新拽回了他的怀抱。 赵南辞一向防备意识很强,她下意识的转过身往后退。 “向佑,你要干嘛?” 林向佑却不回答,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赵南辞,伸出右手来替赵南辞拢了拢被他碰乱的头发。 她穿着墨绿色的裙子,是他最爱的颜色,她的眉眼早已经驻在他的心里。 他预感,如此这样放走她,他们之间也许真的就彻底结束了。 “我想奋不顾身一次。” 说完这句话他低下头,猝不及防的吻上了赵南辞的唇。 赵南辞还想说什么,林向佑一下就将她覆住,她淹没在他的怀里,她试着要推开,他搂的太紧了。 她说他喜欢他。 他知道,也许他们不够合适,谁规定的婚姻就必须要一个人放弃事业呢? 为什么不能一起齐头并进。 如果孩子是阻碍,大不了这辈子不要孩子了。 他只要赵南辞,必须得到赵南辞。 凭什么把她推给崔林涛! 他绝不! 第47章 抽刀断水水更流 赵南辞下班有约会…… 赵南辞下班有约会不用他开车送, 崔林涛的直觉是林向佑约了她。 昨晚林向佑的那番话就是印证。 他的心里有点慌,却没有一直慌下去。 这世上的慌乱无措都是无济于事的,天不会塌下来, 日还要每分每秒的过下去。 人的痛苦和无力是常态, 幸福才是小概率事件。 现在能让他激动兴奋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少,感受力阈值也越来越高。 赵南辞没有像这样爱的这样深, 她只是还喜欢他,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 他没有那么天真, 不会以为昨晚的缠绵就是定心丸。 到了她这样的状况,根本分不清到底别人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还是贪慕她的钱财资源。 现实世界里,像赵南辞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有更多选择的权力,他崔林涛没有。 处于食物链低洼处的人, 想要捕捉幸福,难度总是比高处的人难一些。 他开着赵南辞的车回到家, 收拾衣服准备这几天去赵南辞的别墅小住。 把早已经从工资卡里取出的一万块钱现金给崔妈妈。 “外婆说去乡下住两天, 顺便看看亲戚,我这次就不回去了,还有以后不用省吃俭用了。” “那你去哪?” 崔妈妈一看这次给的钱有点多,很开心, 从崔林涛的父亲去世到现在, 终于翻身了,不用两千块的生活费熬到月底了。 “我去赵南辞家。”崔林涛很坦然,很理直气壮。 妈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想了许久才知道赵南辞是谁,她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是高中那个赵南辞?” “是,是她。” 被惊呆的崔妈妈一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外婆却乐呵呵的说道:“你只管去, 家里没有事情我跟你妈在乡下多住几天也行,乡下凉快。” 当年崔妈妈觉得赵南辞太精明太厉害了,是崔林涛降不住的人,所以死活不同意。 再说了,那会他们也太小了,小孩子之间过家家而已,不用当真。 一晃十几年,他儿子还没有对象,像是个傻子一样被世人嫌弃,相亲对象越来越不成样子。 现在崔林涛三十三一事无成,赵南辞反而风光了,明显是他们家高攀不起了。 “你自己掂量吧,她那么厉害,以后有你苦头吃。”崔妈妈虽然不能反对,还是要说一些丧气话。 “一家人过日子,总要有一个厉害的。都软的面团似的,可不是叫外人欺负。”外婆觉得崔妈妈又说丧气话,忙打断她。 “我已经三十多了,会对自己的事情负责。家里的债都还完了,我的工资虽然不多,但是也能让你们过些好日子,所以以后不要为我的事情担心了,好吃好喝,过两天舒心日子吧。”崔林涛说完就带着行李下楼了。 崔妈妈一片茫然,把崔林涛送到门口,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一直盼着他找女朋友结婚,现在他忽然说要搬到女方那边,她又特别的失落。 儿子好像一下子就不是自己的了。 “你怎么还是闷闷不乐?” 外婆把现金收起来,这个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一大笔钱了,一万块钱可以办很多的事情。 “这是工资都给咱两个了?” 崔妈妈看到钱又想起一件糟心的事情,崔林涛把钱都给家里,那他自己就吃赵南辞喝赵南辞的,在赵南辞那边还有什么地位?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想那么多干嘛?咱们也收拾收拾,明天早上回去。”外婆却很开心,她一直很喜欢赵南辞,这种事情也看的很开。 崔林涛喜欢,为了喜欢的人吃苦受累都是甘之如饴的。 外孙的变化她一直看在眼里,每天都神采奕奕的,眼睛又有了光芒,有时候洗碗都会哼歌。 小赵在楼下车里等着,见崔林涛带着一个衣服箱子,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师父这个榆木疙瘩终于开窍了。 “你知道吧,我们林科长今天约了赵总去吃烛光晚餐,还特意收拾一番,真是挺帅的。他可真是年轻有为,我听说他家里也很富有,天生好命。” 崔林涛拍了他一把道:“就你消息灵通!你哪听来的呢?” “这师父你就别管了。不过呢,林科长再好早晚都是你的手下败将。你可是赵总的初恋,有几个人不怀念初恋的?他手都没有牵过,你都已经肌肤之亲了,他总是晚的太多了。” 崔林涛自己都没有那么笃定,赵天成却觉得十拿九稳。 其实,赵南辞如何想的,谁也猜不透。 他只是希望能多在她身边待着,多一天就是一天,未来他不敢想。 现在这样的缠绵,谁愿意去想不确定的未来? 崔林涛忙岔开话题道:“不说这些了,你可别到公司里胡说八道,对赵总影响不好。走,咱们去城北荷塘。” “去荷塘做什么?” 小赵知道师父脸皮薄,不想把事情说破,索性换了话题。 “去打些荷叶。” “这几天热死人了,眼看要下大雨了,这会打荷叶做什么?想要荷叶市场里买些就好了。”小赵有些不情不愿的。 城北荷塘足有万亩,蚊子多的要死。 “市场里的不新鲜,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还不行。你不会要做荷叶□□?” “是,这不是端午了么?多打点,裹起来放到冰箱里,随时可以用。荷叶解暑。” 他也没有别的方式,他不是个浪漫的人,更不会带她去做什么惊险刺激的新鲜事儿。 他有的只是笨拙的办法和细水长流的关怀。 把赵南辞的事情全部都放在了心尖尖上,不用刻意,他爱她,就愿意费尽心思给她做。 小赵对着崔林涛竖起大拇指,这个师傅要么不开窍,一开窍就十八般武艺都用上。 城北临郊有一个片万亩荷塘,宁城市场的藕莲蓬多来自这个荷塘。 正是盛夏,接天莲叶无穷碧,游人也有不少。 两人到了地方跟荷塘的管理人员缴了费用,乘了一艘小船,入了荷塘深处。 小赵摘了一片荷叶扣在自己头上,然后躺在小船上装死,看着崔林涛满头大汗的摘荷叶,摘莲蓬的。 雷声阵阵,乌云层层,小赵催的紧,抱着一大摞自荷叶刚上岸,忽然就下起了爆雨。 两人抱着荷叶和莲蓬冲到车上,看车窗外大雨如注。 回城的路上小赵对赵南辞的车感兴趣了。 “你说赵总那么斯斯文文一个人,怎么开这么个庞然大物?这车一看就是糙老爷们开的。” “她说这是工程抵的车,并不是她买的。” 在赵南辞的车库还有一辆小轿车,只是她不常开。 “这都跟你说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 “师父,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红光满面的。人逢喜事精神爽,老话果然不错。徒弟我可是等着喝你的喜酒。” 这当然也是他的希望。 只是现在他没有想那么远,赵南辞愿不愿意呢? 林翘说,凡事跟赵南辞求婚的人都被她拒绝了。 他没有自信,自己是那个例外。 他所求只是跟她在一起,至于结婚不结婚,对于他而言有什么区别? 从头至尾,他想要的只是赵南辞。 他把小赵先送回家,又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满满两大包的肉海鲜和菜。 回到小区,拿出门禁卡,顺利进了小区。 赵南辞已经让他自己去物业办理了门禁,她的家已经对他敞开。 回到房子,他先去换了衣服,冲了澡——打荷叶的衣服一身臭汗,而且淋了雨。 换完衣服一头钻进厨房,开始叮叮当当的做饭。 他知道,不管赵南辞跟谁出去,一定还惦记着回来吃他这一口。 只要她还惦记他这一口,那他就不会离她太远。 做晚饭收拾完厨房,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直快到十二点,还是不见赵南辞归来。 他有些担忧,带了一把伞就出门了。 小赵说是林向佑约了赵南辞出去,崔林涛的直觉林向佑要表白了。 所以他心绪不宁。 做事会让人忘记胡思乱想,可是快十二点了,赵南辞还没有回来,他已经不是心绪不宁了,他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了。 雨下的很大,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小区里没有什么人,显得冷冷清清,只有路灯在雨中朦朦胧胧的亮着。 打着伞心烦意乱的朝小区门口走了,出了小区是一片雨夜茫茫。 路上的车都淹没在一片水汽之中,顺着路走了一段,又赶紧折回来。 如果赵南辞这个时候回去了,谁替她热饭呢? 到了小区门口,他又改变主意了。 赵南辞没有开车去赴约,林向佑送她回来,也会在这里下车,进小区以后有一段路程,她会淋湿的。 索性就在门口等,等到她陪她一起回去。 崔林涛撑着伞,驻立在雨帘之中,目光停留在来来往往的车辆上,不知道赵南辞会从那一辆车上走下来。 他的心像是大海上漂泊的一只小船,狂风大浪里,无所适从,不知道会不会随时被淹没。 喜欢一个人,就会变得卑微,卑微的没有办法拿出手机去问一声。 生怕她说了什么,他就再也没有靠近她的机会。 他害怕林向佑。 不管用什么眼光来看,林向佑无疑都是极其优秀的人。 他追随赵南辞这么多年,那天赵南辞对他说话的温柔神情都令他印象深刻。 谁能肯定,他不能打动赵南辞的芳心? 赵南辞本来也不是用情专一的人,她如果也为他动了情,他是不是该知难而退? 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原因,他爱上了这样的善变的赵南辞。 “崔先生,你是出来接赵女士的么?” 就在崔林涛雨中发呆的时候门卫过来打招呼。 “是的。” “赵女士已经回去好一段时间了,她淋了雨。你不要在这里等,也许你出来的时候刚好和她错过了。” 崔林涛这段时间来的很频繁,门卫已经把他记牢了。 崔林涛急匆匆的往回走,心急如焚。 门卫说赵南辞淋雨了,为什么呢? 林向佑没有送她回来么? 雨越下越大,风一阵阵的,手里的伞东倒西歪的。 花木在大雨里摇摇摆摆,拐入小路,朝着房子走的时候,忽然瞥见远处花坛边上似是坐着一个人。 他小跑着过去,果然是赵南辞。 她在雨中,像一座雕塑,浑身都湿透了,裙子沾在身上,头发散乱,被雨水打湿全部粘在脸上。 崔林涛举着伞,立在赵南辞的身边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能问。 “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咱们先回家,好不好?”崔林涛半蹲着,替赵南辞把头发梳理到一旁。 是崔林涛,对了,还有崔林涛。 “好,回家。” 样子虽然狼狈,心智却没有乱,她只是伤心而已。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知道是这个结果,却还是痛彻心扉。 “南辞,你的鞋呢?” 赵南辞起身,崔林涛注意到她没有穿鞋,白生生的脚正泡在水里。 “丢了。走吧!”赵南辞很冷淡。 “我抱你回去。” 崔林涛把雨伞放到赵南辞手里,然后将她横抱起来,快步朝家的方向走过去。 赵南辞没有说什么,她确实非常的疲惫,也没有走回家的力气了。 林向佑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 第48章 人生要往前看 崔林涛抱着赵南辞直接上…… 崔林涛抱着赵南辞直接上电梯去了二楼, 到了卧室才把她放下,然后找来毛巾替她擦了擦。 见赵南辞有些心不在焉,他就擅作主张去开她的衣柜, 替她找换洗的衣服。 打开衣柜的那一瞬间他有些惊诧, 因为她衣柜里的衣服实在少的可怜,一只手就数过来了, 都是成套挂好的。 他伸手取了那套天蓝色的居家服。 少年时代,赵南辞穿蓝色中袖上衣, 蓝色牛仔裤,扎着一个大大马尾辫的样子永远刻在了他的心里。 蓝色是他心里最好的颜色, 是少年的热烈,是那时湛蓝的天空,是那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阿涛, 我自己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煮点吃的?” 赵南辞起身接过崔林涛手中的衣服,伸将头发上的发卡取掉, 湿漉漉的头发垂下来, 遮住了她的面容,遮住了她的忧伤。 “饭是现成的,我去热。你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来就行了。” 望着崔林涛下楼的背影,赵南辞的心终于踏实了。 他什么也没有问, 恰好她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解释。 她喜欢崔林涛的这种分寸感, 不会给她增加太多的负担。 她讨厌解释,厌恶别人因为亲密关系而干涉她的事情,这是她的红线。 洗完澡出来, 赵南辞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 她允许自己悲伤一会,却不会放任自己沉浸在悲伤里不能自拔。 日子要过下去,事情要要接着做, 明天太阳还会升起来。 戴上干发帽,拿出电话,在姓名一栏稍微犹豫了一下,输入了赵得益。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赵得益愉悦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我敬爱的南辞妹妹,你怎么有空想起我来了?” “得益哥,宁城这边,也许需要你出面。”赵南辞开门见山。 赵得益沉默,他没有问林向佑出了什么事情,他只是掂量自己的利益得失,他有家有口已经不是自由之身。 那边沉默,赵南辞却没有立刻逼问,她静静的等赵得益的回答。 “大概什么时候?”赵得益肯接这句话,证明他是愿意来帮赵南辞的。 林向佑虽然厉害,但是他不足以动摇赵南辞,赵南辞自己也可以披挂上阵。 但是赵南辞选择打这个电话一定有她的原因,要去就去,不去也要痛快,这是赵南辞的做派。 “最晚能拖到年底,我提前说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赵南辞坦诚的说道。 “南辞,你把电话第一个打给我,是信任我,能去我一定去。我跟家里商量一下,端午节之后答复你。”赵得益心里还是感激赵南辞的。 他是老总裁的人,卢总并不待见他,如果不是赵南辞从中斡旋,他或许早已经离开了立创。 崔林涛热好了饭迟迟不见赵南辞下来,他上楼来的时候正听见赵南辞在打电话。 无意之中他听到了赵南辞的通话内容。 宛如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他知道林向佑已经从心腹爱将变成了赵南辞的弃子,她舍弃的毫不犹豫,她的动作也快的吓人,甚至不等端午节过完。 情敌失败,他该高兴的,可是他不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唇亡齿寒,好像她的下一把屠刀就是给他崔林涛预备的。 林向佑做了她那么多年的心腹,她在雨里为他悲伤,崔林涛心如刀绞。 可是林向佑在她心里也只值她在雨里悲悲戚戚那么一会,为他失魂落魄,也只有这一晚。 她是赵南辞,面朝着太阳,随时准备抛弃过去的一切人和事飞奔向前的赵南辞。 没有人可以成为她的牵绊,她也不会为了任何人驻足。 崔林涛没有上楼,他默默下楼来,守在餐桌前,心里五味杂陈。 赵南辞什么时候下楼的,他都没有注意到。 “怎么了?发什么呆。” 崔林涛回过神来,看看狠毒的赵南辞,刚洗过澡,素面朝天,眉眼似乎温和了一些,雨中的狼狈已经一扫而光。 因为林向佑的事情,他的情绪很低落。甚至想着如果还是跟从前一样,他不如知难而退。 可是赵南辞一开口,他就软弱的不知所措。 “想起了一些旧事。” “端午过后,陪我去一趟京城,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 “公事还是私事。” “都有。” “好,需要我做什么?提前订机票,还是准备什么东西。” 上一秒还在唇亡齿寒,这一刻他又忍不住对她体贴入微。 “真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情?” “你方不方便帮我找一个能做宁城菜的家政?人要利索干净的,雇主在京城,工资给的可观一点。”赵南辞虽然也是宁城人,但她离开好多年,这方面的人还真不好找。 “工资多少?”崔林涛问道。 “包吃包住,每个月八千五。” “那,赵总看我是不是合适?” “不合适,立创给你的工资开的少么?”赵南辞已经吃好了,起身刻意在崔林涛的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 崔林涛收拾碗筷,心里甜蜜蜜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甜蜜蜜从哪里来的。 因为她敲了他一下么? “南辞,我这边还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只不过我要先问问她,愿不愿意去京城。”崔林涛想到了周姑娘,想到了她淳朴勤劳,想到了她做饭的手艺。 周姑娘没有什么文化,在宁城找活干实在很不容易。 以前做过保洁,也干过一段时间家政,现在好像在餐馆的后厨帮忙,一个月也就两三千。 这个活给她最合适不过了。 “抽空这两天问问,咱们去京城前能定下来最好,事情来得急,急事急办,介绍费不菲。” “你的事情,都是头等大事,我明天就找人问问,应该会愿意。” “已经很晚了,咱们上去吧。” “我把行礼放楼下了。”崔林涛指指一楼的大卧室说道。 “为什么?咱们不是说好了么?”赵南辞问道。 …… “我现在拿上去。” 崔林涛心里终于踏实了一点,并不是只有昨晚而已,起码现在她还是愿意跟他在一起。 这就足够了,人不能太贪心。 崔林涛拿着箱子上去的时候,赵南辞在躺椅里,面无表情,有些冷清。 她指了指衣柜道:“你自己随意。” 他带的衣服并不是很多,整整齐齐的挂在衣柜的一边,然后拿了一套睡衣,要去洗手间换。 “你在这里换就好了,我哪里没有看过。” 赵南辞心情沉重和悲伤的时候就会变得刻薄,变得言辞锋利。 崔林涛没有想到赵南辞会这么说,他一下子楞在原地,换也不是,不换也不是。 “南辞,不要这样,如果难过就说出来。” 也没有犹豫太久,崔林涛带着衣服去了洗手间,很快就换好了出来了。 赵南辞仍旧在躺椅上,头发蓬松的垂在躺椅之外,你看不出她的悲喜,却感受到她的沉重。 崔林涛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一个口琴来,就从箱子的里取出来。 他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赵南辞身边,吹起了口琴。 口琴是很神奇的乐器,声音小,轻灵温暖,很适合在这个安静的时刻吹奏。 他选了一首很老的曲子《疼爱一次挂念一世》。 散开我的发丝 是想缠住你的影子 模仿你说话的手势 追问话里的意思 …… 赵南辞糟糕的心情在曲子里渐渐平复,排山倒海的沮丧慢慢消散了。 一曲终了 ,赵南辞转头看崔林涛。 “阿涛,抱我起来。” 崔林涛放下口琴,横抱起赵南辞,在她耳边轻声问道:“这会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道:“谢谢你,这个时候陪着我。” “只是谢谢我?” “那我吃了你。” …… 第二天一早睡到自然醒,已经八点多了,崔林涛睁开眼睛看到怀抱里的赵南辞,她睡得正香,他不忍打扰。 他悄无声息的起床为她准备好早餐,然后开着车去找周姑娘。 周姑娘是在一家连锁的酒店后厨里打杂,主要就是干洗菜削皮剥蒜一些杂活。 崔林涛找到她的时候,她穿了一身白色的工作服,一边哭一边切洋葱。 旁边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正在骂骂咧咧,嘴里很是不干净。 “你也不拿个镜子照照,都一把年纪了,装什么正经?厨师长就摸了一下你的手和屁股,怎么就一惊一乍的,能少块肉咋地?你们老家,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好大了,你也不知道贪图什么。你难道打算在后厨打杂一辈子么?” 周姑娘不回嘴,却也不认怂,脸上的泪不知道是洋葱蛰的还是委屈的泪水。 “周姑娘多大?周姑娘要是不愿意,你们这就是性骚扰!”崔林涛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替周姑娘出头。 忽然抬头见崔林涛站在她面前,连忙擦干了眼泪问道:“崔大哥,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昨天给你发信息你没有回,打电话又是盲音,所以找到这里了。”崔林涛解释道。 周姑娘听到这句话,眼泪又哗哗的往下落。 她的人生就在快要进入绝境的时候,她以前看不起的崔林涛像是一个英雄从天而降,替她出头。 委屈感动惊喜混杂在一起,成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第49章 周姑娘 “周娟别哭了,哪里找不来工作…… “周娟别哭了, 哪里找不来工作?何必在这里受这些人的窝囊气,咱们不干了。”崔林涛拉着周姑娘胳膊就往外走。 如果是以前,他也不会这么做, 他自顾不暇, 没有办法去充英雄。 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赵南辞介绍的那份工作, 周姑娘以后的日子就有了保障,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周姑娘确实不用待了。 周姑娘推开崔林涛, 抹干眼泪道:“崔大哥,你替我出头我很感激你。可是没有了工作, 我今晚都没有地方住了。我身上实在没有多少钱了,这个月的工资也还没有发,这会走了就拿不到了。你家里又是那样的状况, 别管我了。” “周娟,这些都不用操心。你信我, 行不行?”崔林涛看着周娟郑重其事的说道。 周娟信了, 这样的坚定而霸气的崔林涛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从认识崔林涛到现在,他对她说的话屈指可数,态度一直不冷不热。 她总觉得他懦弱而不上进,这辈子也不会有大出息了, 此刻他从天而降, 说话做事处处都在她心坎上。 生活的希望一下子就回来了。 就像满天乌云,太阳忽然破云而出,天大亮了。 崔林涛带着周娟去办离职, 去宿舍收拾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崔林涛的气势,人事竟然没有为难她, 还破天荒提前给她结了五百块的工资。 临走,大胖子带着后厨几个人都出来围观了,指着崔林涛的车叽叽咕咕的。 “听说这车一百多万呢?” “可不是,这是有钱人开的车。你看这男的长的,潘安也就这样了吧?这周娟是上辈子积德了,老姑娘了还能碰上这样的好事。……” 周娟算是争了一口气,体体面面的走了,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人被踩进淤泥里,也可以爬出来,而且光鲜靓丽的爬出来。 坐在副驾驶上,周娟也好奇的不行,这才几天呀? 一贫如洗的崔林涛就发迹了,哪里的钱买这么好的车,难道是中彩票了? “周娟,家里出什么事情了么?” “我爹病了,所以我的手里的钱都打回去给家里救急了,一分也没有留下。这个工作包吃包住,我没有钱,只能干这样的活。穷人遇到难处,一无所有,命也不值钱。所以,叫你看笑话了。”周娟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 自己被人猥琐,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好事情,偏偏都叫崔林涛听见了。 “住的地方你别急,我来安排。我这边有个活,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所以我才去找你。你的手机呢?” 周娟咬了咬嘴唇,想了半天才说道:“昨天那个老胖子抓我的时候,我挠了他,手机一不小心掉水池里,坏了。” “人生常常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时遇到难处,又不会一辈子都走霉运。我朋友的朋友在京城,他本来是宁城人,喜欢吃宁城菜,所以想找个有宁城手艺的家政。薪水给的多,包吃包住一个月八千五。你愿不愿意去?”崔林涛说出了来意。 周娟一听崔林涛不是回心转意了,心里别提所失落了,忽然听到对方开工资八千五,眼睛里一下有了光芒。 八千五? 后厨那个总欺负她的胖厨师也才一个月八千多吧! 能给八千五,她周娟靠着自己的一双手能挣八千五? 人生的低洼处,钱就是底气,钱就是希望,钱能解决很多实际的问题。 “崔大哥,一个月多少?” 周娟怕崔林涛记错了,特意又问了一遍。 “八千五。雇主家里人口很简单,就父女两人,父亲是大公司的领导,女儿已经上初中了。你只需要每天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就行了。但是嘴要严实,做事情要利索,要干净。你愿意不?”崔林涛把基本情况说了一下。 “愿意,为什么不愿意!我现在一个月累死累活才三千块钱,稍不如意还要被扣一些,到手也就两千七八,这样的好事谁能不愿意!只不过,我没有去过京城。”既然崔林涛不喜欢她,不是回心转意了,周娟也不藏着掖着了。 她实在太需要钱了! 快三十了,没有什么姿色,城里合适的人不好找,老家那些实在也不能捏着鼻子去嫁,家里又是那样的情况,技能没有什么技能,更是没有什么学历,人生的指望越来越少了。 “你要是愿意,有人自然会安排的。去之前,你先要去见一个人,她点头了才行。”崔林涛要带周娟去见见赵南辞。 “崔大哥,谢谢你!有这样的好事还能想着我。我们去见谁?” 虽然崔林涛不喜欢她,但是他这个人的人品还是靠得住。 有了好事情,他还能想起来她,这种恩义她记在心里了。 “见,见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姑娘。” “哪个姑娘?”周娟疑惑,想不起来崔林涛说的是谁。 “就是我喜欢的姑娘。她叫赵南辞,等会见了面,你叫她赵总就可以了。活就是她给安排的。”崔林涛不敢对周娟说赵南辞是他女朋友,赵南辞从来也没有承认过。 周娟着实吓了一跳,这个崔大哥心够大的,她跟他可是处过对象的,他竟然让他喜欢的人给自己介绍工作? 不怕人家吃醋? “那她知道咱们的事么?”周娟红着脸低着头问道。 “啊,咱们啥事?咱们啥事都没有,你别多想。她看着有些冷淡,其实人很好的。” 崔林涛觉得有些尴尬,忘记提前跟赵南辞说了,如果周娟傻傻的说破…… 周娟又仔细打量了车,心里觉得这车八成也是赵总的。 崔林涛的底气也应该来自赵总。 说实话,周娟对赵南辞好奇不是一天两天了。 女人都爱攀比,她之所以这么大年纪还没有对象,就是因为她不愿意在村里将就,所依仗不过是因为在村里出落的好,想要通过嫁人改变自己的命运,离开农村的大沼泽。 农村的父辈多半重男轻女,女人嫁人以后也只是为了传宗接代,为了生孩子,她见过城市女人的体面,死也不想过母亲她们那一辈女人的生活。 寻寻觅觅,最后也只能巴上崔林涛。 如果不是赵南辞出现,崔林涛就算不喜欢她,最后也会妥协的吧! 车进了小区,开入了地下车库。 崔林涛带着她从电梯上了一楼,让她坐在沙发上等一会。 就在崔林涛上楼的时候,周娟已经把屋子来来往往都都扫了一眼,可以肯定的是赵总不是一般的有钱。 而她穿着灰色的有些变形的短袖上衣,下面穿了一套黑色的裤子,像是一个闯进皇宫的蚂蚱,与这里格格不入。 听人说这个小区非富即贵,她做家政的时候,大家都争先恐后来这一片,待遇好,给钱也慷慨。 那会她学历不行,这片要人条件也很高,虽然向往,却一次都没有被选中过。 这个赵总,她住独栋大别墅! 她离曾经的梦想越来越近了,这个赵总不仅是她曾经的轻敌,还是能左右她命运的富人。 会不会像电视剧里那些富家女一样? 就在周娟胡思乱想的时候,赵南辞换好了衣服从二楼走下来了。 她穿了一件灰色的休闲西服,下身是同色的百褶裙,中长发,皮肤是那种健康的白色,中长发,眉眼很漂亮。 只看了一眼周娟就愣住了,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她,看着她从容不迫的从楼梯上往下走。 她太有气势,就算一句话也不说,周娟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像是当领导的气派,又比一般当官的好看多了,非要她用一个洋气的词来形容一下,那就是女王。 是掌管万物生死的女王。 看到赵南辞那一刻,周娟再也没有任何不服气了。 别说崔林涛,换她一样。 有这样一个人可以伸手够一够,有这样一份希望在,崔林涛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抛弃自己去找这个赵总。 有机会做皇妃,谁还给穷人耗日子,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这是周娟心里最朴素的道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间,赵南辞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周姑娘周娟么?” 赵南辞伸出了一只手。 周娟下意识把手在身上擦了擦,小心翼翼的伸过去,小声说道:“赵总,我是周娟。” 赵南辞轻轻一握就松开了,然后指指沙发请周姑娘坐下。 “大概情况,崔林涛已经跟你说了。你愿意么?”赵南辞打算稍微了解一下周姑娘。 “愿意,可愿意了。这样的好事,要不是崔大哥还想着我,也轮不到我头上。”周娟有点语无伦次。 近距离看,这赵总可真是好看,英气又贵气,会尊重人,不像那些暴发户,拽的二五八万的。 “基本的家务都能做么?宁城菜会做么?” “会,我农村出来的,也在家政公司里做过一段时间,会做家务。宁城菜会做一些,这几个月都在餐厅后厨帮忙,没有事情的时候我也在网上学菜谱,就是没有机会实践。”说到没有机会实践,周娟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赵南辞对周姑娘还算满意。 “那这样,中午在我这里试试。” 这次是给卢总找家政,她不得不谨慎一些。 “好。” 赵南辞看了看表,时间也不多了,就让崔林涛把周娟带到厨房,她又上楼去了。 望着赵南辞的背影,周娟心里羡慕。 真的羡慕。 她其实挺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出来好多年了,各种各样的人都见过一些,赵南辞这样的真的头一次见。 “崔大哥,赵总是不是特别有钱?” “有钱。” 周娟一边洗菜一边心里嘀咕,怨不得崔林涛忘不了,这样的女人有钱有势还漂亮,谁能忘得了? 第50章 事情的背面 就在周娟试菜的时候,…… 就在周娟试菜的时候, 赵南辞接到了两个电话。 一个是陈红和卓海珠来打来的,另外一个是她的嫂子侯琴打来的。 陈红卓海珠想要来看看她,这是工作之外的亲近, 她们都是她赵南辞的助理, 需要尽快取得赵南辞的信任。 在公司,赵南辞太忙了, 她们表现的机会不多。逢年过节,就是亲近上司的最好机会。 端午放假三天, 第三天才是端午节,她们两个选择第一天来拜访。 这样既不耽误赵南辞过端午节, 也尽到她们的心意了。 她们两个还没有过试用期,做事小心谨慎,殷勤备至。 上司赵南辞正直冷清, 极有本事,是实权派, 她们入职就是总经办 , 所有人都待她们客客气气的。 公司里没有酒文化没有加班文化,没有洗脑的团建还有乌七八糟的烂事,有应酬赵南辞把她们两个安排的妥妥当当,不会让她们吃亏。 这样万里挑一的好工作, 离开了这里, 要到什么地方去寻觅? 拼尽全力也要紧紧抓住! 上位者看下面的人,有什么小心思有什么小动作打了什么小算盘,全部清清楚楚的, 就像是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下面的学生在干什么,一眼看尽。 休假的时候赵南辞不愿意见人, 但陈红卓海珠现在的心态不稳,总经办的人个个要紧,如果拒绝了,恐伤了她们的积极性。 所以她让她们中午过来一起吃顿饭,一起试试周娟的厨艺。 而嫂子侯琴说她已经在来宁城的路上了,要到下午才能市区。 嫂子的事情让赵南辞头疼,她至今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她如今是孕妇,她没有办法刺激她。 算着也快到临产的日子了,不好好在家待着待产,来宁城做什么? 不管她在外面多么雷厉风行,回到家她就顾忌多多。 父母有很多缺点,也做了一些伤害赵南辞的事情,但她依旧割舍不了。 不是因为她懦弱她傻,是因为她知道她父母虽然槽点满满,但他们依旧还会为她有一半的时候替她考虑,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一点帮助。 这一丝这一点,是其他人根本给不了的。 当年她在京城买房,只有父母肯拿出所有积蓄给她交首付,那房子本来父母也是有份的。 他在意的是哥哥,她总觉得哥哥占了便宜。 反正嫂子下午才到,到时候见面再说,总不过是那些琐事。 陈红卓海珠来的时候带了果篮和几瓶宁城老窖,礼物不算太贵重,但很体面。 得知赵南辞在这个小区,她们两个都很吃惊,这是宁城的富人区,这片的房子一个赛一个的贵,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地段。 等到入了小区,到了赵南辞家门口,那又是另外一重吃惊了,赵南辞住的还是这样小区里的别墅,独栋别墅。 “陈红,你说这里的房子现在要多少钱?” 卓海珠那叫一个羡慕。 她们一家人五口人在城郊三环外的九十平房子里,因夫妻二人常常沾沾自喜,觉得已经是宁城不错的人家了。 卓海珠家买房还算早,没有什么房贷,压力不大,所以她才敢在家几年全职带孩子。 等孩子大了,再出来看,世界已经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那谁知道,少说要几千万吧!人家是总,住这里很正常的。”赵南辞是老总,跟她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她有钱陈红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崔林涛也在别墅,陈红卓海珠都不觉得意外,赵南辞私密的事情一向都是崔林涛在办。 中午饭吃的很热闹,周娟做了一大桌子,荤素搭配,有凉菜有热菜,摆盘也很精致。 临到吃饭,赵南辞让周娟也上桌一起吃,还开了一瓶红酒。 “自我到宁城住进这房子,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来,感谢大家为我暖房,端午节快乐!”赵南辞提酒。 众人都慌忙起身,说了一大堆的吉利话。 吃饭的时候,赵南辞问了陈红卓海珠的家里情况,着重问了问孩子。 卓海珠怕赵南辞以为她们还会要三胎,每次都刻意强调要一个已经鸡飞狗跳,养两个简直就是决策失误,养孩子各种艰难,家里没有条件再要了。 陈红想法不一样,她怕孩子的事情说过了,赵南辞以为她们不够专业,不能够全心投入工作,尽力的讲婆婆过来带孩子,免了她的后顾之忧,如果没有婆婆,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了,说不准都离婚几百次了。 她们跟林翘不一样,林翘嫁的有钱人家,月子是在月子会所过的,何家这一辈里小诗是长孙女,家里有两个保姆,所有人都把小诗宠的不行,家里长辈搭把手,林翘没有怎么操心小孩子就长大了。 她们都是一般人家,月子为了省钱月嫂都不甘请,所以月子里就已经鸡飞狗跳了,后来全职带孩子,常常饭都吃不到嘴里,都有过一段抑郁时光。 说起小孩子的事情,更加真实。 很意外,赵南辞不但听的很仔细,而且不停的发问,问的全是孩子的事情。 她的声音温和,语调平缓,说话抑扬顿挫,让人如沐春风。 崔林涛也听到额仔细,赵南辞是真的想要孩子了么? 那他该不该求婚呢? 崔林涛很犹豫。 “真没有想到,赵总对孩子这么感兴趣。”赵南辞问的多了,陈红好像察觉了什么。 “我预备要孩子了,年纪到了。但这事情对我很陌生,不瞒你们,我心里很忐忑的。少不了以后要多多请教你们两个。”赵南辞直言不讳。 大家都知道赵南辞还没有结婚,未婚先孕虽然不是新闻,但赵南辞这样说还是让大家有些消化不了。 赵南辞是大领导,她做什么都是对的,消化不了也要消化。 “这方面赵总有事情只管吩咐。要是真想要,最好现在就开始吃叶酸。”卓海珠一点也不笨,她连忙接上了赵南辞的话。 赵南辞很认真的拿出手机记下了陈红卓海珠说的一些要点。 “赵总,要不这样,你要是不嫌弃我去给你买备孕的补品,备孕的一些注意事项我总结一下给你做个表?”卓海珠善于表现,陈红也不甘落后,生孩子她们都有经验的很,能帮到赵南辞,那她们求之不得。 “也好,回头费用让崔助理来找我报销就好了。” 这顿饭宾主尽欢,赵南辞得到了她需要的一些消息,卓海珠陈红成功的拉近了跟直属大领导的关系。 周姑娘呢,她爱上了赵南辞。 整个饭局她一句话没有说,尽量低调,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赵南辞。 她被赵南辞的风度胆识折服了。 就算没有结婚,也大大方方的讨论孩子的问题,所有人的目光话题不自觉地围绕这她,她是明星,她似乎主角。 这是周娟第一次近距离接近有钱人。 在她心里赵南辞才是真正的有钱人,有风度,有气度,有气派,做事待人大方得体,一颦一笑都让人感觉有涵养,让人真心佩服。 赵南辞介绍的人家,一定不会差,她心里祈祷被赵南辞相中。 送走了陈红卓海珠,崔林涛去车站接侯琴,赵南辞单独跟周娟谈话。 周娟坐的板板正正的,像是听老师训话的小学生一样。 “今天中午辛苦你了,饭菜都很可口,可见是你用心了。”赵南辞先开口跟周娟具体谈起做家政的事情。 “多谢赵总,那我是合格了么?”周娟听到赵南辞的肯定,心花怒放。 “这正是我要和你谈的。你要去的是我老领导的家里,活不多,但他这个人很讲究。所以有些注意事项要提前跟你说。”赵南辞做事很谨慎,该说的提前一定要说到。 “我知道,活要好人要利索话要少,家里的事情不能往外说,不掺和人家家事。”周娟很拘谨的笑了笑,说出了她从以前阿姨那边打探来的规矩。 赵南辞很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周娟看着就很利索,又知道规矩,人长的也周正,是不错的人选了。 “行,事情就这么定了。一般面试都要穿的好点,老领导给了一些介绍费,等会崔林涛回来,让他拿着介绍费去给你买几身新衣服,咱们过去也给卢总一个好印象。” 周娟感激赵南辞,却嘴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赵南辞说“咱”,那赵南辞就把她挡自己人了,女人之间喜欢攀比嫉妒,这样真心替她着想,赵南辞是第一个。 “赵总,我能不能留你的联系方式,回头那边有啥事,我也好跟你汇报。” 赵南辞加了周娟的微信。 赵南辞见到侯琴的时候愣了一下。 算日子嫂子快要临盆了,可是她的肚子却平平的,孩子呢? 侯琴跟她的事情是家事,她不愿意周娟和崔林涛知道,她先请侯琴回家里。 崔林涛没有回房子,带着周娟就去买衣服了。 侯琴进屋子之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一遍,冷笑。 赵家的姑奶奶真是了不得,回了宁城直接就住进了别墅,这样的房子租一套也要不少钱吧? 而赵家又是如何对她的呢? “嫂子坐下慢慢说吧!”赵南辞替侯琴倒了一杯水,语气很温和的说道。 侯琴气呼呼的坐下,然后用仇恨的眼神看着赵南辞。 “孩子呢?”看到侯琴坐下了,赵南辞这才问道。 说到孩子侯琴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大声哭起来了。 赵南辞没有去劝,她安安静静的等,等嫂子侯琴平静下来对她撒气。 侯琴哭了半个小时,也哭累了,赵南辞又一言不发,她自己拿了纸巾擦干了眼泪鼻涕。 “孩子拿掉了。” “因为我不把房子给哥哥么?” 听到孩子没有了,赵南辞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的怒气,这个嫂子未免也太胡闹了。 什么事情能拿孩子开玩笑? 为了房子,就要拿孩子做要挟,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哭? 但是她没有立刻发作,这是她的职业习惯,要把事情听完整之后再发难。 “房子?房子是你的,怎么可能给我呢!你以为我贪图你们的房子!是你爸爸妈妈当初许诺给我的!不是我硬要的。那孩子是我的亲骨肉,我怎么能为了房子去杀了他!是你们赵家杀了孩子!你是赵家的主心骨,你是赵家的能人,我不跟爸妈说,也不跟你哥说,我就跟你说。”侯琴气的胸口一起一伏。 “好,你跟我说。”赵南辞一样忍着气。 “唐氏筛查高风险,又做了无创DNA。我不信结果,到了大排畸的时候也没有过。孩子有问题,不能要,所以做掉了。”说到这一段,侯琴又开始哭起来了。 赵南辞的气忽然就消了,原来不是因为房子,是她小人之心了。 因为猜忌了侯琴,赵南辞有点愧疚。 孩子有问题做掉了,她忽然也有些难受,那毕竟是哥哥的骨肉,她是亲姑姑。 “赵南辞,你们赵家可真是够狠的。结婚之前瞒的那么严实,等到孩子出事了,才跟我说实话。你哥哥他本来就有智力缺陷,却从来没有人给我透漏那怕一句!你们这是全家一起施行的欺诈!智力问题是会遗传的,你们就是诚心害人!” 侯琴说着狠话,心里却很害怕。 从她嫁入赵家以后从来不敢正面跟赵南辞说话,她侯琴是很笨,再笨也不至于瞎,赵家一家人都怕赵南辞。 她老公赵南风怕,她公婆更怕。 赵家的主心骨不是公公婆婆,更不是她那智力不行的老公,而是赵南辞,她才是赵家的核心,赵家的权威。 赵南风说她妹妹从小就很厉害,学习好,上了最好的大学,毕业以后全靠自己,在京城都能挣出一套房。 他那样的蠢人,说起自己的妹妹竟然一脸骄傲。 只要她赵南辞不开心,全家都战战兢兢的,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侯琴那会发火也只敢对着赵南风指桑骂槐,她不敢对赵南辞说一句重话。 赵南辞来宁城,她的主卧公公婆婆宁愿让空着,也不愿意让他们夫妇搬进去住。 她真的绝望了,她觉得无论跟他们说什么都没有用,他们胆小怕事,他们畏惧有社会地位的赵南辞。 赵南辞忽然蒙了,哥哥有遗传病,哥哥智力低下? “嫂子,你听谁说的,我哥哥智力低下?” 赵南辞的口气软下来了。 她开始回忆起来,哥哥赵南风十二岁就辍学了,他辍学的时候听说老师高兴的敲锣打鼓的,辍学以后也帮着爸妈做小生意。 但是常常算错账,不但挣不了钱,常常赔钱。 赵南风长的五大三粗,脑子不好使,却有一把子好力气,整天在半山腰的棚户区惹是生非,打架抽烟喝酒,很快就恶名远扬了。 爸妈也管不住他,却还不停的给他钱花。 …… “你也配做妹妹,你哥哥智力只有70上下,义务教育都没有读完就退学了。干啥啥不行,记忆里差,说什么都听不懂,你难道不知道?”侯琴因为赵南辞在装。 赵南辞沉默了,她的哥哥赵南风智力低下? 她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 她哥哥笨,她当然知道,跟少年的赵南辞比,没有几个人不笨的,哥哥的笨只是更突出了一些,男孩子的智力发育本来就比女孩子晚一些,她从来没有当回事。 原来她的哥哥是智力低下? 正在这个时候赵南辞的手机响起来了,是哥哥赵南风。 “哥,是我。”赵南辞当着侯琴的面接了电话。 “南辞,你嫂子是不是在你那?” “是,嫂子很好,她在我这里。”赵南辞回答道。 “能不能把你的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已经在宁城汽车站下车了。”赵南风焦急的不行。 “好,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打车过来。” 赵南辞挂了手机,在微信上给哥哥赵南风发了定位,然后转了500块钱的现金红包。 她有愧疚,哥哥智力低下,做妹妹的一直不知道。 她一直很嫉妒赵南风,他获得了父母全部的爱和纵容,家里的钱他也总是花的最多,他不像是个哥哥,他从来没有保护过她,他只会给家里惹事。 “嫂子,我说话你信不信?”赵南辞挂了赵南风的电话,态度好了很多。 “信。我只要你们赵家一个交代。” 侯琴当然要信赵南辞了,没有了赵南辞赵家就是烂泥一摊。 赵南辞虽然冷清孤僻,她从来不说虚话,好歹也是大企业的管理人员,比赵南风靠谱一万倍。 她产检的医院医生都是赵南辞帮忙联系安排的。 只要赵南辞答应的事情,没有办不到的,所以全家都敬着这个小姑子,她也在心里怵她。 “那你现在先上二楼休息,等会哥哥来,我跟我哥哥先说说话。行不行?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赵家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好不好?” 侯琴从来没有听过赵南辞这样温柔的说过话,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待自己,她心里已经那么多的敌意了。 “好。” 赵南辞送侯琴去二楼客卧休息,然后换了衣服去小区门口接赵南风。 赵南风下车的时候满头大汗,狼狈之极。 远远的瞧见赵南辞在门口等他,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 “南辞,你嫂子呢?” “我嫂子好着呢,在家里休息。有事咱们回家说吧!”赵南辞不想在外面谈这些事。 “好,都听你的。”知道侯琴没有事情,赵南风终于踏实了。 第51章 给你一双翅膀 赵南风很拘谨,甚至…… 赵南风很拘谨, 甚至有些胆怯。 他长的五大三粗,在社会上碰的头破血流,所有人都觉得他蠢, 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蠢。 十几岁的时候可以任意妄为, 快四十的人了,干啥啥不成, 去哪哪嫌弃,人生就是一滩烂泥, 只剩下绝望和荒凉了。 “哥,孩子的事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赵南辞不知道该怎么张口问, 但是又不能不问,问的很心虚。 她一直觉得父母偏心赵南风,对她是吝啬的, 是疏忽的,家里重男轻女, 纵容儿子, 才使得哥哥成了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嫂嫂的控诉让她不知所措。 “爸妈不让烦你,我也不想麻烦你。家里也不想欠你太多。” 赵南风反应不过来,他一向跟这个妹妹沟通不了,鸡同鸭讲。 她说的话他听不懂, 他说的事情, 赵南辞也理解不了。 这次她不是冷冰冰的,她还叫了他一声哥。 “那嫂子说咱们赵家骗她,有没有这回事。” 赵南风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了, 他的心里一片茫然,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生来就有智力缺陷?可能是吧。 拼尽全力, 还不如妹妹动一下小指头,那种无力感,那种渺小感,那种人生的荒芜他一次次将他包裹,将他人生带入了地狱。 上学的时候他留级妹妹跳级。 他明明大三岁,最后却在一个班。 最讽刺的是,赵南辞看一眼就会,而他绞尽脑汁还像是个呆头鹅。 老师让他们兄妹坐同桌,他鼓起勇气问妹妹一到数学题,赵南辞讲了三遍,他仍旧云里雾里。 她讲的话老师讲的话,他真的听不懂。 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浆糊,混混沌沌。 后来赵南辞发火了,她说:“这么简单的题,你怎么就听不懂?你有没有认真听。” “难道你一开始就会么?”他疑惑的问,真的很难,他怎么都学不会的,人生怎么会这么难,生而为人为什么要学习,要做这样困难的事情。 “这个还用学么,我看一眼就会的。”赵南辞说。 他的妹妹赵南辞说,她看一眼就会了! 老天爷是不公平的,你看赵南辞,她打小就聪明就招人喜欢,而他呢? 亲戚朋友都笑话他笨,笑话他傻,他都不知道那些行为触发了亲戚朋友的评价。 上学以后他就知道了,次次捧着大鸭蛋回家,老师气急败坏的骂他白痴。 其实也没有很生气和伤心,他这样的人,情绪感知也很差的。 只有赵南辞这句话让他伤心了,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怎么会差这么多?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放弃了他自己。 低智商低自尊低感知力,他就是脚下的淤泥,没有希望,只有放任自流。 “哥——事到如今还需要瞒我么?”赵南辞又问。 “这是什么光荣的事么,需要满世界嚷嚷。当初结婚之前她也见过我,知道我笨,她说了她不嫌弃的。”赵南风说话很慢,整个人都看起来很猥琐,像一只呆头鹅。 赵南辞觉得没有办法说下去了,这样的事情她应该回家问问父母,看看哥哥是不是一直这样。 “南辞,你是不是一直也很嫌弃你哥我笨?我笨我愿意么?我不愿意。都是一个父母生的,为什么你那么聪明,我这么笨?如果可以选择,你愿意跟我换么?” 赵南风其实长相不错,浓眉大眼,眉宇之间跟赵南辞有四五分的相似,但是他的眼睛没有光亮和神采,呆呆的。 赵南辞没有回答。 这是不用回答的问题,赵南辞怎么会愿意跟哥哥换? 她不愿意,她为什么要跟他换呢? 人世界有很多的不公平,人与人之间最大的不公平应该是智商的不公平吧! 赵南辞就在这一刻彻底释然了,对哥哥多年的积怨,对父母偏心的暗恨,对自己不被偏爱的不满,好像就在这一刻消散了。 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都不值一提了。 甚至有些庆幸,他们两个之中,是哥哥有智商缺陷而不是她,否则她甚至不愿意活着。 她觉得自己很卑鄙无耻,赵南风是她的亲哥哥,她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那嫂子的事情,哥你打算怎么办?” “你嫂子想离婚,我不想离婚。”赵南风低着头,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你说他多么喜欢侯琴,当然也不是的。 但他自己是个半傻子,能有一个人愿意在这样荒芜的人生里陪伴他,那就是他的救命稻草,死也要抓住。 “我刚好明天会京城,咱们一起回。见了爸妈再说吧!” 赵南辞有很多事情想要问问父母,关于哥哥的,关于嫂子的,关于陈年旧事。 赵南风没有反驳,他很怵自己的妹妹,他总觉得赵南辞看不起他,而他什么也没有,只是活得比狗强一点点的低等人。 崔林涛很沮丧。 赵南辞对赵南风和她嫂子介绍他,只说他是她的助理。 这句话也没有错,他确实是赵南辞的助理。 睡过,什么也说明不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明明那么亲近,相处起来却又那么遥远。 有骨气的话就该问问,他算她的什么。 很可惜,崔林涛没有骨气。 如果因为他去问她,而破坏了现在的这种隐秘的亲密,他会怨恨自己,他会后悔。 飞机落地,赵得益开车先送侯琴和赵南风回家,然后直奔卢总家。 “得益哥,潘总怎么样了?”赵南辞做副驾驶,周姑娘和崔林涛在后排。 “不太好,前段时间住院了,最近才出院。” 赵南辞一阵沉默,卢总是她的贵人,潘总待她也不薄。 但是卢总和潘总分数两个阵营,他们斗的最厉害的时候,她选择站在卢总这一边。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卢总做总裁的这几年,立创业绩节节攀升,在集团说一不二,往日的恩恩怨怨也都随着潘总离开而淡化了。 可是卢总和潘总的这个结始终没有解开。 也许一辈子都解不开了。 卢总在京城的房子是一套三环以内的大平层,小区绿树成荫,处处都透着精致。 车停在地下车库,他们从电梯里直接去了卢总家。 门铃一响,门立刻就开了。 卢总穿了一套白色的棒球服,气色却不太好,似乎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小辞你们来了?快进快进!”卢总待赵南辞一向很亲近。 “卢总偏心,什么时候眼里只有赵南辞。”赵得益只比卢总小两岁,属于熬资历熬出来的那一拨人,对卢总虽然尊敬却并不畏惧。 “你看看你这张嘴,什么时候都不饶人。南辞如今是客,从宁城远道而来,我能不热情点么?你都是老油条了,还用我专门招呼。”卢总很会活跃气氛,一句话堵住了赵得益的嘴。 这是周娟第一次卢总。 赵南辞说卢总已经五十岁了,在周娟眼里这个卢总最多只有四十岁上下,浑身上下都是贵气,一举一动都很有风度。 遇到这样的雇主,周娟觉得很幸运。 卢总留饭,周娟便要大显身手。 赵南辞卢总赵得益在客厅说话,崔林涛陪周娟在厨房忙活。 “崔大哥,你们到哪一步了?” 周娟很利索的把厨房收拾了一遍,仔细看了一个各种现代化的厨具,这里就是她的战场。 这个战场宽敞舒适,能同时容纳两三个人一起做饭,比一般人家的卧室都大许多。 厨房有一扇大窗户,可以看小区内人工景观,绿树成荫,小朋友们在游乐设施里玩的正开心。 “我也说不上,我有时候觉得她喜欢我,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像是个陌生人。” 原来他跟周娟在一起很尴尬,现在他跟赵南辞的事情,好像只能跟周娟略微聊两句。 “你都搬去别墅了,怎么还说像陌生人。也许只是赵总天生冷淡。只要你待她好,她心里会记得的。”周娟反过来劝崔林涛。 她够不上崔林涛,崔林涛够不上赵南辞,人都想得到比自己好的人。 “小辞,你办事够效率的,我这边才说,你人就给我带来了。” 赵南辞办事卢总一向极有效率,这也是他当年看重她的原因之一。 “那卢总吩咐的事情,我哪里敢耽误。” “端午节特意赶回来,应该不止给我找家政这件事吧?得益是你信得过的人,你说吧。” “要不说是老领导呢,我还没有开口就被你看穿了。”赵南辞的确有事,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情。 “行了,什么事情,在我这里还客气。” 卢总点了一支烟,很快又掐灭了,医生交代他不能再抽烟了。 “我打算放了林向佑。”这是赵南辞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真的?” 林向佑,年轻有为,家世背景都不错,公司高层早就有意提拔笼络,奈何赵南辞不放手。 偏偏林向佑只认赵南辞,谁也拉拢不了。 这次赵南辞位子没有升上去,林向佑就不好安置了。 “真的,送他一双翅膀,放他去翱翔吧!” “怎么想通的?”卢总笑着问道。 当年他对赵南辞也有同样的心思,如今轮到她做决策了,世上同样的事情总是轮回着发生。 “我本来也打算宁城事情稳定以后就给他抬抬路。但临时出了变故,不得不提前安排。不瞒卢总,我打算要孩子了。”赵南辞不用说的太明白,卢总裁是很聪明的人,能明白其中的曲折。 “那他还是没有忍住么?小伙子真是太年轻了。”总裁问道。 “就算不年轻,面对南辞总要争取一下才算男人嘛!错过了遗憾终身,林向佑是个男人!”赵得益在这个时候插了一句话。 “眼下总要让他冷静一下,工作是最好的疗伤良药。” “快刀斩乱麻,你能下这个决心很了不起!你比我更善于决断。”卢总知道林向佑对赵南辞的那点心思,不知道是不是老了,他觉得赵南辞在感情上从不拖泥带水,令人佩服。 “老领导,我想让林向佑去江城。江城目前的场面,他应付的来。”赵南辞不仅要送林向佑一双翅膀,还要把他送到能施展他本事的江城。 “你太贪心了!一下子把他推到江城,还是太冒险了。” 卢总觉得赵南辞也太贪心了,江城也是立创的重点区域,现在国家强调中部崛起,江城是中部的中部,是立创的战略要地。 林向佑说到底也才二十九,出任分总没有问题,一下就去这样的江湖重镇,只怕公司其他人有意见。 “那林向佑值不值得公司冒这个险呢?”赵南辞狡黠的笑了。 “立创又不是我的一言堂,我说行,其他人也未必会同意。”卢总有些犹豫。 一下就让林向佑腾飞么?这对公司好还是不好呢? “卢总,只要您点头,别人说敢说三道四?就是有问题,也是我们去处理。”赵得益暗示赵南辞和她会去其他人那里做工作。 “也不急于一时半刻,我考虑一下。”卢总没有立刻答应。 说话的空档,饭菜已经好了。 卢总的女儿也已经放学回来了,十来岁的小姑娘,穿着天蓝色的校服,眉眼都很像卢总。 “南辞姑姑来了?好久都没有见你了,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得益叔叔也在呀!”卢知一跟赵南辞很熟,当年赵南辞没有少替卢总接她。 “哎呀,我们的小公主回来了,饿了没有?”赵得益替卢知一把书包挂起来。 “当然没有吃了,你们是不是又叫了外卖?我再也不想吃外卖了!”三个人都四平八稳的坐着,卢知一觉得又没有现成的饭菜了。 “姑姑来了,还能让你饿着。”赵南辞打趣。 “得了吧,南辞姑姑做饭最难吃,比我爸做的更加难吃。还不如外卖!” …… “多大了,还没有规矩。你南辞姑姑专门从宁城给咱们找了一个阿姨,今天就尝尝这阿姨的手艺。” “什么没有规矩,我哪句话不是实话,算上得益叔叔,你们做饭哪个在行?没有阿姨,你们都能把自己饿死。”卢之一这也算打过招呼了,就立刻回到自己卧室换衣服了。 “你看看,这几年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孩子说的没有错,咱们三个都是生活不能自理的那一类。但是过得好的只有得益哥,所以还是得益哥心里有谱。” 因为她管卢知一管的很多,家长会去的次数也最多,自然有了感情,所以总喜欢护着她。 再者赵得益太太没有上班,全职在家,烧得一手好菜,赵南辞去蹭饭的次数也不少。 “小辞将来有了孩子,也是一味的惯着,到时候有你受的。”卢总无奈,赵南辞护短都能护到他们家卢知一这里。 说着话饭菜上桌,色香味俱佳,周娟跟崔林涛也一起入席。 赵南辞给众人做了介绍,这才开餐。 偌大的房子不再空荡荡,很热闹。 “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样地道的宁城菜了!知一,替我再添一碗饭。”饭菜很可口,卢总兴致很高。 并不是有钱有地位就可以事事顺心,人生各有各的烦恼,找阿姨的事情卢总就筋疲力尽,换了十几个,没有一个满意的,要不是一团糟,他不会把事情托付给赵南辞。 周娟很懂事,立刻起身接过卢总的碗说道:“我来吧!卢总。” 周娟有眼色,饭菜做的不错,卢总基本满意,至于能不能长期用,还要看她以后的表现。 宾主尽欢,吃过饭赵南辞就起身告辞。 临走赵南辞对卢总说道:“卢总,我下午要去看看潘总,我听说他又住院了。” 她可以悄无声息的去,但是卢总如果知道了,心里就会生出芥蒂,索性提前自己说了。 卢总脸上不悦,但是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好多说,只得点点头。 “南辞姑姑,你要常常回来看我。这是我给你的端午礼物,你送我的那支笔,我超级喜欢。”卢知一跑出来给了赵南辞一个礼盒。 “知一,你偏心,叔叔怎么没有?”赵得益开玩笑道。 卢知一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说道:“叔叔自己家两个小宝贝,你回去问你们家宝贝要。我南辞姑姑只有一个人。” 周姑娘也送出来了,却一句也插不上话,只得在微信上给赵南辞留言表决心。 第52章 静水流深 出了卢总家又去了潘总家…… 出了卢总家又去了潘总家, 出了潘总家赵南辞又马不停蹄的回到自己家。 他是她现实世界的影子,跟着她来来往往,却始终像一个透明人。 崔林涛一个人坐在大平层的大床上, 窗帘是敞开的, 大大的玻璃窗外是一览无余的京城夜景。 京城是不一样的,常听人说京城的味道, 他不懂的。 他小时候来过,印象不深刻, 这次来虽然都是匆匆忙忙的,他还是感受到了京城的味道。 天子脚下, 皇城根上,恢宏大气自然不必说了,胡同小地名多生活气息, 历史留下的宫殿楼宇是文化底蕴的彰显,那是京城独有的气质。 他起身站在窗前, 打开窗户, 京城的夜色热烈而庄严,恢弘又古板,是磅礴而肃静的。 这个城市跟宁城完全不同,宁城水秀山奇, 城市的高楼大厦掩映在江南的锈幕风帘中, 既务实又浪漫。 宁城的夜,温柔缱卷,是春风来海上, 明月在江头。 崔林涛喜欢夜色,更喜欢夜色下的赵南辞。 白天她披甲上阵,有万夫不当之勇, 他在她的光芒里,像一个不存在的影子。 不止他,所有人都在她的光芒里黯然失色,只有她,也唯有她。 只有到了夜晚,她才是属于他的。 好像将军,卸下了盔甲,没有了威杀之气,在宁城无边的夜色里,只对他一个人温柔。 他很迷恋这样的温柔,这种温柔抚平了他白天的失落感。 叫他带着一些些期许,围绕在她身边,做一个甘心情愿的隐形人。 他渐渐的接受这个事实,他不再是他的英雄,他没有办法为她遮风挡雨,甚至不能帮得上她的忙。 再次相遇,他从来没有想过跟她争锋,他只能在她的背后,看她杀伐决断,横扫千军。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成为英雄,在生活里,大家都是平凡的小人物。 这世界上大部分的男人都是这样,拿着一份微薄的工资,家里家外焦头烂额,在岁月的流逝里认识到自己是一个普通人。 不会有轰轰烈烈,更没有办法挥金如土,日子在琐碎无聊里消磨着,所有的未来也一眼望到底。 可是他没有自卑,普通也没有什么不好,普通也有普通的乐趣。 他自小家境富裕,衣食无忧,得到了家人完全的爱。 家里发生巨变的时候他已经成年,因为自幼的那种从容,让他承受住了生活的考验。 他没有发疯,没有一蹶不振,没有甩手逃避,他选择了承担。 富裕的日子可以过,身负巨债的生活也能熬过去,他内心有那样从容不迫的力量,足以应对这世间的风云变幻。 就像是宁城的水,静水流深,无声无息,却把这个城市滋养的物阜民丰。 他站在赵南辞的大平层里,不再纠结她的忽远忽近,忽冷忽热,他这滴水在这里安静下来,沉淀下来。 他就在这里,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境况,只要赵南辞愿意,他崔林涛就在这里。 开门声响起,赵南辞回来了。 崔林涛起身迎了过去,接过她手里包,挂起来,把行礼拿进来,然后双手抱住她的腰,把她揽入怀中问道: “都处理完了吗?” 赵南辞确实很疲惫,家里的事情让她措手不及,她把身体的重量全部都交给崔林涛,头歪在他的肩膀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一步路也不想走。 “没有那么容易,我自己都没有理清头绪。”清官难断家务事,事情远比赵南辞想象的要复杂。 “你很累了,我抱你到床上去,好不好。” 崔林涛说着就抱起了赵南辞,他知道她喜欢他这样抱她,这是他跟她之间的默契。 “还是你最好了,我们躺着说说话。”赵南辞躺在大床上四仰八叉,姿态很不雅观。 崔林涛替她把鞋子脱了,然后拿卸妆液她替她把妆卸掉了,又替她拿来睡衣,让她换了。 一切都收拾妥当这才坐在她身边,一边替她揉肩膀。 “今晚吃的好不好?”崔林涛问道。 “不好,根本没有吃几口,你知道的我妈做的饭超级难吃。不过出来的时候我在小区里吃了一碗面,所以今晚不饿。”赵南辞最不喜欢吃家里的饭。 “你就是饿,你这个房子什么也没有,我也没有办法变出吃的来。”崔林涛笑了,轻轻的刮了一下赵南辞的鼻子。 “阿涛,我哥哥真的是先天性的智力缺陷,只是不太严重而已。如果我不说,你能看出来么?”赵南辞开始谈起家里的事情,她需要有人替她参谋一下。 “你从来也没有注意过么?” 赵南辞的表情有些痛苦,哥哥有智力缺陷,她竟然今天才知道。 “我一直以为是他笨。”少年的赵南辞以为自己得不到父母的爱,为了自己,她不顾一切的挣脱宁城,一个人北上闯荡,眼里是没有哥哥的。 “罢了,都是过去的事情。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赵南辞的背很僵硬,早上飞机,中午卢总家,下午去了老总裁那边,晚上有赶回家核实哥哥的事情,她筋疲力尽。 “我也不知道,理智告诉我应该放嫂子走,现实里我却想替我哥留住嫂子,这样一来爸妈就踏实了,哥哥也不至于孤苦无依。你知道,我也有本事留住我嫂子。”赵南辞的内心很矛盾,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不管怎么选,总是有内疚和缺陷在。 “主要还是看你嫂子自己的想法。” 赵南辞起身,她摇摇头道:“嫂子最后来找我,无非就是自己拿不定主意。现在我肯出面,她就不声不响的等着。” 嫂子容貌寻常,已经是快四十的人了,没有什么生存技能,真的离婚了,她的出路又在何处呢? 她去宁城,看到赵南辞的住处,看到了赵南辞的威风,赵南风再差,也还有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妹妹。 本来打定主意要了补偿就离开的后勤犹豫了,快四十了,就算再找个人,她还能不能再生孩子也是两说,下家也并不好找的。 赵南辞这次回家好像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不一样了,爸妈都小心翼翼的,哥哥垂头丧气,嫂子更是指着她拿主意。 那种压抑的气氛忽然没有了,父母把当年哥哥的情况也都一五一十的跟她说了。 爸爸很低沉的对她说道:“当年不告诉你,是怕影响你学习。你哥哥是完蛋了,老天爷就没有给他机会。咱们家就指望你一个人有出息,你又学习那么好,家里总算有个盼头。” “后来想跟你说,也没有机会了。当初我们带着你哥来京城,就是不想在老家被人指指点点,你知道咱们那边的人是非的很。到了这里谁也不认识他,一切从头开始。要是能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养大了也是一分希望。我跟你爸也都是普通人,脑子也不灵活,谁知道能生出你这样了不得闺女?也许,咱们的福气运气就那么多,少给你哥的,都给了你。妈总想着,你这样厉害,要是我跟你爸没有了,你能帮衬着点你哥。” “妈,你放心吧!”这是赵南辞从来没有给家里的承诺,她现在终于应下来了。 只要赵南辞开口,父母就信了。 “我以后就不回这个房子住了,主卧的东西我等会就收拾出来,当初买房子的时候,你们也出了钱,以后这个房子怎么处理,你们就看着办吧。”赵南辞忍住眼泪,她没有想到老天爷给自己的心里补偿竟然是这样的。 去找崔林涛的路上,她在想争了多这么年,赌气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满心愧疚。 少年的赵南辞爱上了武侠,她是一个愿意承担责任的人,她也曾经幻想仗剑天涯,行侠仗义,扶危救困,千里不留行。 现实社会不是武侠,她只是凭借自己的本事一步步向上爬,不知不觉走到了社会的高处。 有人天生弱者,需要寻求他人的庇护,而她赵南辞是强者,她天生庇佑旁人的人。 别人少年时候幻想有英雄踏着七色彩云来拯救自己,只有她幻想的是有朝一日有钱有势扶危救困成为天下人的英雄。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 她最想保护的当然是家人,至亲至爱,血脉相连,一生一世不能分割。 她荣耀了,怎么可能没有家人与她分享呢? 可是那个时候她觉得家人对她不公,心里揣着怨气,所以她斤斤计较,金钱上对家人务无比吝啬。 现在怨气没有了,只剩下愧疚了。 “你打算怎么办?”崔林涛问道。 赵南辞把头枕在崔林涛的肚子上,轻声的问道:“阿涛,你愿不愿帮我处理这件事?” 崔林涛本就这样打算的,赵南辞开口了,他岂能不答应。 “只要你吩咐。我是你的助理,能拒绝你的要求么?” “这是我的私事,是我的家事,这不是以赵总的身份,我是以赵南辞的身份请求你。你愿意么?” “公事私事,只要是你,我都愿意。”崔林涛用手指替赵南辞顺着头发 ,他愿意,他当然愿意。 她的私事交给他,说明他又靠近了她一步。 如果她是对世张扬明媚的力量,他就是对内润物细无声的力量。 赵南辞忽然又坐起来了,她的双手握住崔林涛的双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阿涛,有一件事我不能瞒着你了。” “什么事?” “我打算要孩子了。我要生一个跟我血脉相连的小孩子,这是我人生开辟的另外一个战场。” 赵南辞说完低下头去,现在她不能隐瞒了,他们家族有这样的情况,她的孩子也可能极聪明或者像哥哥一样极笨。 她没有权力替崔林涛决定这一切。 崔林涛这一刻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都不让他做措施。 第53章 她的坏 “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在赵南…… “你打算什么时候要?” 在赵南辞回来之前, 他从来没有想要带一个小生命到这个世界上来。 他是这样的实际条件,没有房没有车,没有一个安稳的人生, 前半生的工资都用来还债了, 手中一分钱的积蓄也没有。 照顾母亲和外婆已经是竭尽全力,日子紧紧巴巴, 拿什么负担妻子和孩子?那么小的房子,再增加两个人, 要如何安置呢? 难道让孩子生下来就面对这艰难的人生么? 不会,他已经放弃了, 他觉得他还没有优秀到非要把基因传承下去的地步。 家里没有皇位,只有债,只有负担。 带一个小生命到这个世界上来, 风险那么多,人生这样苦, 他崔林涛一个人, 没有这样的勇气。 陈红卓海珠说她们是被社会抛弃的人,他也是,普通男男女女,都很艰难。 可是那晚赵南辞拉住他的手对他温柔缱眷, 那晚她对□□那么宠爱那么耐心, 让他动摇了。 29路公交车摇摇晃晃,他的心也跟着摇摇晃晃,车窗外宁城的夜色旖旎动人, 他想赵南辞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像她,粉雕玉琢, 聪明过人。 她如果有个女儿,那就是世界的宠儿,他要拼尽全力对她好,让她拥有所有的幸福。 公交到站他就冷静了,他凭什么拥有赵南辞?如赵南辞想找人生孩子,选择太多了。 他凭什么认为赵南辞最终会选择他,在他这一站停住脚步? 亲密相拥什么都不能说明,他不是她的岸,只是她微不足道的一站而已。 这几天他们再次有了肌肤之亲,她在他的怀里柔软放纵,他觉得万里江山任意驰骋,那种惬意相互拥有让他迷醉。 拥着她醒来的每个早晨,他觉得世界都变的温暖可亲,她的发丝缠绕着他,她的温柔拴住了他,他似乎理解了古代君王不早朝的快乐。 有了赵南辞,其他是一切还有什么重要。 他本来也是恋爱脑。 就算赵南辞只是短暂的停留,他也想抓住这段时光,像水一样融化她,滋养她,让她在宁城的日子,幸福甜蜜。 现实的差距,利益的考量,他都不愿意想,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来愁明日愁。 假如她还要振翅高飞,他就等,等到她飞不动的那一天,等到她再次回头。 现在她主动提起孩子,他心中五味杂陈,以为她忽然要抛开他。 “只要孩子来了,我就要了。”赵南辞诚恳的说道。 崔林涛心里猛地一颤,说不上是甜蜜还是酸楚,她的每一句话总能轻易牵动他的心。 “那,孩子,孩子父亲……” “对不起。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你一直知道的。我原本打算,找一个合适的人生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孩子,然后独自抚养孩子长大成人。孩子的父亲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不管知道不知道,反正我不会跟任何人结婚。在咱们的这个社会,我这样的人没有办法处理复杂的家庭关系,更不可能去忍让公公婆婆一大家子,我不能受一点这样的委屈。让别人全部来容忍我,又会受千夫所指,索性就不要结婚,就不要这样的社会关系来拖累我,不会让人用这样的社会关系来束缚我,评价我。这样一刀切,当然也有很多问题,但是起码我不会苦心。只是,孩子的父亲,我没有办法交代。你现在跟一个正常男人说,我要跟你生个孩子,不要你负责,不跟你结婚,多半是能吓跑别人的。再说一般的人,我也未必看得上。”赵南辞娓娓道来。 “南辞,你说的这个人是我么?”崔林涛心里情绪翻涌。 之前的甜蜜温柔都变成了一个陷阱,一个猎捕他的陷阱,而他义无反顾的跳进去。 如果没有赵南风的事情,有一天她就像十几年前一样,忽然离开了他。她将带着他的孩子,瞒着他,把孩子独自养大。 而他也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竟然有了一个孩子。 如果是个女儿,粉雕玉琢,也与他毫无关系。 想到有这样一种可能,他的心就像是被撕碎了一样,痛到无法呼吸。 “是,我选来选去,发现你还在这里了。现在的崔林涛恰好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只能是你。没有别人。”赵南辞坦白,足够坦白,她有时候做卑鄙的事情也要做的坦坦荡荡。 一腔愤慨的崔林涛被这句话安抚了,只能是他,没有别人。 “林向佑跟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没有选择他?” 对于林向佑,崔林涛没有办法一点不介怀,他那么优秀,那么有光芒,世俗意义里,他更加成功,更适合做孩子的父亲。 他不自卑,但也不能忽视这个社会现实。 林向佑表白,她雨中为他悲伤,虽然赵南辞很快舍弃了他,却专门跑到京城来为他的将来铺路。 这样的爱护,这样的助力,他怎么能一点不吃醋? 除非他真的一点不在乎赵南辞。 “你醋他?不会是他,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他。如果是他,我就不会大费周章回宁城。”赵南辞感知到了崔林涛的怒气,感受到了他的失落,感受到了他无助,她主动抱住他。 她知道,他对她用情至深,只要她对他温柔,他就没有抵抗之力。 一开始她隐瞒了他,确实她有错在先。 “为什么会是我?” 他不想再纠结林向佑的事情了,在感情世界里林向佑已经出局了。 他想明白的是为什么是自己。 他需要从赵南辞这里获得情爱的肯定,他需要确认她对他的情感,他在她心里不是一无是处,他在她心里不只是一个合适的种子。 唯有如此,才能补偿赵南辞隐瞒带来的愤怒和失落。 “因为我需要你,你在我这里是不可代替的。林向佑可以换成得益哥,吴总也可以弃之不用,卢总我也可以得罪,可是崔林涛这个世上只有你一个。你是我孩子未来的父亲,非你不可。”赵南辞的声音温柔,说完轻轻的吻了崔林涛的脖子。 “你不是打算只要孩子,不要孩子父亲的么?你不是不想跟任何人发生不必要的牵扯么?” 这段话确认了赵南辞的对他的感情,也已经足矣安抚他。 可是他还是觉得很委屈。 人就是这样,得陇望蜀,永无满足,笃定了赵南辞的这份情,他就想更进一步。 “那是遇到之前这样想的。人的想法是随时随地都在发生变化的,人生就不断推翻昨天的自己,面对今天自己的过程么?你现在的想法跟再遇我之前一样么?遇到你以后,我改变了主意。我想我未必是一个好妈妈,你却会是一个好爸爸。我想让你跟我一起抚养孩子长大,你愿意么?” 崔林涛温柔的笑起来了。 “南辞,你是在跟我求婚么?” 不确定感还有,愤怒也没有完全消失。 但是他是一个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更知道任由情绪横冲直撞,只会事与愿违。 他本意并不是责难赵南辞,他非常确认自己还是想跟赵南辞在一起的,所以不能口出恶言。 她是赵南辞,可以劳力不可以苦心的赵南辞,只要他指责,她一定会走,头也不回,就像是她对林向佑。 他贪恋她,所以他愿意为她消化自己的负面情绪。 当年她北上,分手都没有当面跟他说,只是给他留了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段话,她说:“崔林涛,我厌倦了,分开吧!我怕你耽误我,耽误我出去发大财。” 当年看到这段话,犹如晴天霹雳,天昏地暗。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走不出这句话,青春年少,他不停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无趣的人,这么快就让人厌倦。 她的坏,就坏的这样坦坦荡荡。 分开的时候不留余地,回来的时候也不打招呼。 她霸道又强势。 “婚姻只是一种形式,你跟我在一起,还在乎这种形式么?阿涛,你愿意陪我一起抚养孩子么?”赵南辞当然不是求婚。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要结婚,婚姻只能带给她无穷无尽的麻烦。 一旦婚姻出了麻烦,还有财产分割问题,她不会给自己埋雷。 谁能保证天长地久? 她连自己的都不能保证了。 “我想想。” “想想么?”赵南辞开始替崔林涛脱衣服。 “是,我要想想。” “好,你想,只是别想太久。孩子等不了太久呢!我也等不了太久。” “赵南辞,你这个女流氓!” “是呀,我是女流氓。可是阿涛,谁让你偏偏喜欢女流氓呢?” “你别乱动,老虎不发,你当我是病猫么?”崔林涛反客为主。 “那就让我这个女流氓见识见识老虎发威吧!” 这个时候赵南辞的声音妩媚妖娆,脸蛋红扑扑的,让人看了心里痒痒。 他不会放过她的。 这一生不管是对是错,是好是坏,是沉沦是毁灭,他都没有办法放开赵南辞。 她是他的灯塔,她是他彼岸。 只有遇到她,抓住她,他的心才能靠岸停泊。 有一个跟她的孩子,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儿,是他朝思暮想的事情,只是不跟他结婚而已,有什么关系。 她是那一纸婚书栓得住的人吗? 有血脉相连的孩子,他跟她就是一辈子的牵扯。 有牵扯这就足够了。 第54章 贤内助 赵南辞睡到自然醒,拿出手…… 赵南辞睡到自然醒, 拿出手机看时间,北京时间8点半。 门轻轻的响了一声,崔林涛轻手轻脚带着早饭回来了。 他换了鞋子洗了手进到卧室, 看到赵南辞醒了。 “睡醒了, 起来吃早餐吧?” “我不想动。”赵南辞伸伸懒腰,没有起床的意思。 “那我给你拿洗漱的东西, 等会搬到床上吃。” 赵南辞:…… 说实话周到这个地步,她很快就会生活不能自理了。 “算了, 我稍微缓一会就起来,在床上吃像什么样子。”赵南辞不想纵容自己。 “都依你, 我先帮你把头发扎起来吧?” 崔林涛看到赵南辞的头发乱糟糟的,用手指替她梳理,然后用指腹替她按摩头皮, 然后是全脸。 外公曾经传授他养生十三法,说每天早起这样指腹梳头按摩, 利于身体健康, 可以延缓衰老。 他的手法很熟练,力道也控制的好,一套按摩下来,赵南辞已经完全清醒了, 精神换发。 赵南辞做起来, 崔林涛替她挽了一个丸子头。 “手法这么熟练,替多少人挽过?” 因为挽的太好了,手法太熟练了, 赵南辞顺口问道。 “算你第三个。”崔林涛也没有隐瞒,确实也给之前的女朋友梳过头。 赵南辞一下子不太高兴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一股莫名的不爽从哪个地方涌出来。 她不高兴, 脸色一下就不对了,也不理崔林涛,径直去了洗手间。 这是她的做事风格,一旦生气不会立刻发作,然后克制住独自缓解情绪,然后自己分析情绪的来源,分析事情的前后因果,看看能不能化解掉。 如果要发怒,那也是有的放矢,是有目的的,绝不会是情绪的宣泄。 这是她一路走来致胜的秘诀,这个习惯已经融入了她的血液。 崔林涛一下子接收到了赵南辞变化的情绪,他本能有点慌张。 可是怎么解释呢? 他以前说情史的时候她没有任何不悦,似乎她对这些年他的过往也丝毫不介意的。 怎么因为一个丸子头,就这样气呼呼的? 吃醋么? 这是多少年前的干醋了,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 可是她是赵南辞,他要想办法把她哄开心。 她去洗漱,他去拿碗筷把早饭摆出来。 等到油条包子豆浆烧麦小菜都摆好了,还不见赵南辞出来,就走过去看看。 只见赵南辞已经洗漱完毕,只是对着镜子发呆。 他走过来,从背后拥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刚才不高兴了么?我答应你,以后只给你梳头好不好?那会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其实来龙去脉赵南辞也已经慢慢理清楚了,她的情绪也消散了一半,她知道竟然是吃醋了。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她其实不擅长处理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这跟工作上的情绪完全不同。 崔林涛这么贴心的一抱,哪里还有什么醋意,如果要吃醋,崔林涛更有吃醋的资格。 “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过,你这句话我也记下了,只给我梳,只能给我梳。”赵南辞口气极其霸道,她既然认定了崔林涛,就容不得他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 “我收回我收回,忘了一个小美女,不能只给你一个人梳。”崔林涛的手有些不老实,在她的腰间来来回回。 赵南辞一听立刻生气,眼睛瞪的圆圆的,大声问道:“崔林涛,你好好跟我说,你还要给谁梳头?” “吃醋了?” “你说不说?” 赵南辞转过身来,要收拾崔林涛,却被他一口亲上去了。 他的吻热烈又霸道,双手将她紧紧的抱住,让她一点也动弹不得,像是京城的风,密密麻麻的把赵南辞包裹住,把这个清晨他心里的美好悸动都给了她。 吻到赵南辞再也不挣扎,他才放开她。 “心情好一点没有?南辞,我说的小美女是我们的女儿呀!如果我们生了一个女儿,我也不能给女儿梳头发么?”崔林涛这才解释道。 赵南辞的脸蛋红扑扑的,这一吻让她彻底安静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被崔林涛戏弄了,赵南辞捶了崔林涛两下。 “吃早饭吧,好不好?等会都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崔林涛拉住赵南辞的手,将她拖到餐桌跟前,让她坐下。 “南辞,你这个房子大是够大,就是富人区都没有平民早餐店,东西又贵又不好吃,我跑了几公里外才买了这些。”崔林涛不知道赵南辞的醋意有没有全消,找了一些比较安全的话题来说。 “谁知道贵便宜的,除了我爸妈住的那套房子是我买的。其他的,包括宁城那套都是一些工程抵房,当时为了义气为了缓解一些朋友工程回款的压力,我不得已拿下来的。十几年前,谁知道房价会涨的那么恐怖,工程是继续现金周转的,我去银行贷款把他们的房子都接下来了,后来用工资慢慢换清了。谁知道这些房子竟然升值这么厉害。”赵南辞手里的工程抵房前前后后有几十套,后来为了拿到立创的股份,卖了七七八八,如今也就四套而已。 这里面的曲曲折折,赵南辞没有打算跟旁人细说,涉及的行业内幕太多了。 再者,她当年靠着一股英雄气替别人顶下了无数的雷,在整个行业里都有口皆碑,所以路越走越宽,从未料到那些房子能有后来的涨幅。不是为钱,却因为义气收获了数不清的财富。 “气消了么?” 赵南辞笑起来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早就消了。” “赵总吃起醋来,比别人都特别。” “好了,不说这事了,翻篇了。昨天你答应我帮忙处理家事的,这是一张卡,卡里应该有几十万。密码我写在卡上了。”赵南辞拿出一张银行卡给崔林涛。 “我去办,但是领导有没有指导方针呀?”崔林涛知道赵南辞肯定已经想的差不多了。 “不管我嫂子侯琴跟不跟我哥过下去,都给她二十万傍身。她要是留下,以后他们要是有孩子了,我负责养到十八岁。如果没有孩子,他们愿意也可以领养,领养也算是行善积德了。如果嫂子要走,这二十万,就当是我哥给她的补偿。但是,我还是希望我嫂子能留下来,这是我的心愿。京城这套房子我给了爸妈,以后也是他们的。” “好。我尽量替你留下嫂子。” 赵南辞给嫂子打了电话,约她单独出来谈,侯琴爽快的答应了。 赵家的姑奶奶赵南辞要来谈,侯琴当然要谈,只有赵南辞有资格谈。 崔林涛选了一家环境不错的地方,早上人很少,包厢里就更加安静了。 侯琴一看还有一个人,她记得这个人她在赵南辞的别墅里也见过,应该是赵南辞的助理,心里有点吃惊。 赵南辞一向公私分明,从来不跟家里说公司的事情,也从来不把家里的事情带到公司去,这次转性了? “你好嫂子,我是赵总的助理,我叫崔林涛。”崔林涛伸出手来。 侯琴很拘谨,她握了一下崔林涛的手赶紧抽回去了。 “嫂子之前说的事情爸妈都跟我说了,是我们赵家对不住你,我替赵家跟你道歉。一切后果我来承担,嫂子你有什么委屈就尽管说,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这事本来该我跟嫂子仔细的谈,但嫂子知道,我工作忙,应酬多,以后这一大家子都指着我吃饭呢。我就安排阿涛来开解嫂子,嫂子你看行不?一切事情他都能替我做主。” 赵南辞回京城应酬极多,要见的人也不少,她实在没有心情来料理家事,好在这次把崔林涛带来了。 对外才是她的主战场,家里的事情她需要有人帮忙料理,父母哥哥都是不行的,崔林涛可以一试。 如果这件事处理的好,家里的事情慢慢的都可以给他来管。 这是她心里最完美的分工,这就是为什么她欣赏林向佑,却从来不考虑他的根本缘由。 她需要的是一个贤内助。 侯琴也根本没有下定决心离开赵家,她在心里上还是以赵家人自居的。 赵南辞的话让她很舒服,起码她认可她的委屈和付出。 她说以后要负担赵家这么多人的话打动了她,她点点头道:“妹妹你有事忙去吧,我的事情说到底也是咱们自己家的事,也不急于这一两天。” 赵南辞欣然而去了,她坚信崔林涛能把事情办好。 等到赵南辞的身影不见了,侯琴这才收回目光。 家事跟外人谈,总是不自在,所以她也不先开口。 “嫂子,你想吃点什么?南辞交代了你不能吃生冷凉的,我给嫂子点了滋补的鸽子汤,还有一些温补的小菜,其他的嫂子你看看,还需要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崔林涛没有立刻说正题,他需要取得侯琴的信任感。 这话一说,侯琴眼里就有了泪花花了,脆弱的人,遇到一点点体贴就容易崩溃。 还是赵南辞懂事,知道她引产不久,身子不太好。 “我也不懂,你看着点吧!我命贱,没有什么忌口的。”侯琴偷偷了擦了一把泪。 “好,我就给嫂子再点几样。” 点完了菜,崔林涛就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跟侯琴聊,从结婚没有给买三金五金,到结婚后没有房子,一直到处租房,后来寄居在妹妹房子里,每天看人眼色,最后说到孩子引产,就开始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崔林涛递纸巾,然后温柔的安慰道:“这些事南辞都不知情的,她要是知道,一准不会让嫂子受这些苦的。嫂子你想不想留下?南辞一直很敬重你这个嫂子,她心里是不想让你走的。” “不走也行,赵家欠我的都要给我补上。” 侯琴很委屈,当初看赵南风长的不差才答应的,谁知道他是个缺心眼的?而她自己就更加缺心眼了,彩礼只要了三万块钱,为了给赵家省钱,三金都没有买,婚礼也是草草办了一下,一辈子都潦草的不行。 “补,这个肯定要补。不管嫂子留不留下,南辞说了,这些都补。咱们今天就补,怎么样?” 崔林涛觉得赵南辞说二十万,是限额,不一定非是给现金。 如果嫂子的心结是三金,那么直接带她去买齐了,比给钱更加有意义。 侯琴一个劲委屈,一个劲苦,压根没有料到崔林涛会这么爽快。 这会她也不哭了,微微抬头偷瞄崔林涛,这个人长的帅气,声音很好,又对她这么好,这么体贴,他跟赵南辞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他说买就买么?赵南辞的钱他也能做主么? 第55章 花钱的乐趣 崔林涛照顾着侯琴舒舒服服…… 崔林涛照顾着侯琴舒舒服服把这顿饭吃完, 开着车回去接了赵南风直奔金店。 侯琴感觉自己想在做梦,一切都很不真实,她让赵南风掐了一下她的胳膊, 很痛。 做大姑娘都没有捞到的三金五金, 现在人老珠黄,快四十了, 竟然小姑子愿意给她补上了? 一颗心扑通扑通的。 女人对金灿灿的东西天生没有抵抗力,侯琴娘家也是穷的叮当响, 从小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后来又嫁给了赵南风, 那更是没有盼头。 她没有什么饰品,唯一的一个金镯子还是赵南辞在她三十五岁生日的时候送的,赵家只有赵南辞能拿出来真金白银。 那个镯子被她看的比命还重要, 也是因为这个镯子,她才觉得赵南辞最靠谱。 “南辞给买, 咱也别太贪心, 差不多就行了。”赵南风怕花太多钱,穷人都这样,怕花钱,喜欢省钱, 买东西喜欢凑凑合合的。 老实说, 家里确实没有啥钱,他自己打零工赚的钱勉强够日常吃吃喝喝,时常还要靠爸妈接济。 爸妈手里的钱也是妹妹给的。 如今妹妹因为家里的事情, 竟然要给自己的嫂子买三金五金,天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他觉得很丢脸, 做哥哥的很丢脸。 “我们赵总最敬重嫂子了,赵总说了要买就要买嫂子喜欢的。”崔林涛一边开车一边叮嘱道。 听了赵南风的话侯琴本能的不高兴,她难道是乱花钱的人?本来她也已经算好了,不会狮子大开口,毕竟她已经不打算离开赵家了,不能太过分,有这个补偿,她心里就舒服多了,有点金子傍身,以后也有点底气。赵南风那么一说,显得她贪财市侩。 好在崔林涛会说话。 一看侯琴生气了,赵南风也不敢多啰嗦了,等会买的时候他在身边,把关就行了,太贵的不让侯琴拿。 崔林涛直接开到大商场品牌店铺,要买就要买的体面,要买到嫂子心坎里去。 停完车上来以后,侯琴有点胆怯,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过时的旧衣服,因为才引产完,身体发胖了,旧衣服裹在身上,显得更加难看穷酸。 而这个商场,金碧辉煌,灯光熠熠生辉,柜台上的服务员一个赛一个的美貌,穿的整整齐齐,姿态高贵,笑容标准。 好像她每走一步都是玷污这地方,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崔林涛很细心,她看出了侯琴的胆怯。 “嫂子,既然来了,咱们先上去看看吧!”崔林涛又改主意了,先去买一套新衣服,再带嫂子去收拾一下头发,最后在过来买金饰。 有时候人就是需要一点点虚荣的体验感,让艰难的日子看上去还有盼头。 嫂子没有什么文化,这种体验感会抚平失去孩子的一些伤痛。 侯琴虽然胆怯,但想到金灿灿的三金,不知不觉就跟上去了。 赵南风狠狠的瞪了一眼崔林涛,这个助理可真是的,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就是不心疼! 但卡不在他手上,他没有办法阻止侯琴,因为他需要这个女人留下来,妹妹花钱也是替他办事。 其实这个世上,男人需要女人比女人需要男人更甚,没有女人,男人就会觉得活着也觉得猪狗不如,尤其是赵南风这样的,离了侯琴再也找不到别的女人了。 崔林涛带侯琴去了相对平民的品牌,买了一套衣裳,直接上身穿上,然后把旧衣服包起来,然后又去美发店去做造型。 侯琴摸着美发店的椅子,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有点不敢相信。 她的人生感觉又做了一会新娘子,比那会结婚更加体面,更加光彩照人,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崔助理,这是我么?”侯琴不问赵南风,转而问崔林涛。 赵南风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会说什么像样的话,而崔林涛为了讨好赵南辞,一定会说好听话。 侯琴这个时候不需要任何真实,她需要粉红泡泡,需要一切虚荣堆砌起来的东西。 “嫂子本来也是美人。咱们去画个妆吧?” “好,都听你的。” 反正就是要花钱,侯琴也心疼,也舍不得,平常公交车都舍不得坐,现在这样高档的地方,也不知道多少钱都花出去了,但是她又忍不住一一去尝试。 就像你明知道这是一个黑洞,却还不知不觉要向黑洞里沉沦,有一种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紧紧的将她抓住,一点也反抗不了。 就当是把自己卖了,卖给赵家,换来的钱给她堕落一次。 焕然一新的侯琴站到金店门前的时候,有了底气,头仰的高高的,皮鞋踩的哒哒响。 她不是土包子,她不是穷鬼,她是电视剧里翻身的女主角。 三金都是给自己选的,她要仔仔细细的看,一件件的试,今天她不是丑小鸭,她是白天鹅。 她心里想的明白,她已经有金手镯了,再要一条金项链,一个金戒指,一对金耳环,穿金戴银,她也可以挺直腰杆回娘家好好的跟表姐表妹们炫耀一把。 她们都嘲笑她生不了孩子,嫁的不好,没有三金,现在就是她侯琴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走出金店的时候侯琴看着手上的金戒指,摸摸脖子上沉甸甸的金链子,心满意足。 她已经默默算过了,今天从头到尾赵南辞给了花了57639块钱。 五万多,对她而言是个天大的数字,她一辈子也没有握住过这么多钱,这多钱换成一百元的有多少呢? 你看看,她侯琴的金光闪闪也只值五万多,就像当年结婚她只值三万。 这种惆怅只是转瞬的,香喷喷的头发,崭新的衣裳,手上的金子,都是实实在在的,是能带给人喜悦的东西。 “回家吧?” 赵南风已经忍不住了,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像是在心上划了一道道口子,在流血。 侯琴没有立刻答应,虽然她也觉得足够了,足足的够了,今天一天够她炫耀一辈子。 但是她还有所期待,期待什么? 侯琴自己不知道,她看向崔林涛。 “哥嫂子,我约了照相的工作室。如果今天累了,咱们就明天去?”崔林涛笃定嫂子侯琴不会拖到明天的。 侯琴不知道缺什么,崔林涛一说她就知道缺什么,就是缺照相。 这是把最美好一天留下的唯一方法。 “崔助理,不用明天,就今天去。”侯琴精神抖擞。 “还花钱?” 赵南风再也忍不住了,那是他妹妹的血汗钱! 崔林涛过去拍拍赵南风的肩膀说道:“哥,你跟嫂子一起照。大钱都花了,还省这点小钱?” “照相多少钱?”赵南风问道。 “我在网上团的,只要299块钱,很便宜的。” “299还便宜?” 赵南风说话很难听,他真不知道妹妹怎么找了一个这么会花钱的人来。 “怎么不便宜,咱们照婚纱照那会都要大几千的。”侯琴是一定要照相的,她不愿意赵南风来坏了这事。 侯琴开口了,赵南风也不敢再多说了。 照完相崔林涛把车开去了菜市场,采购了一些蔬菜肉以及海鲜。 “嫂子愿意留下,南辞说今天晚上要庆祝一下。咱们在家吃吧?”崔林涛说道。 “南辞说庆祝,咱们就庆祝。” 侯琴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舒服,心情无比的好,看哪都好,看谁都顺眼,就连榆木疙瘩的赵南风也顺眼了很多。 回到家,赵南辞父母等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见侯琴焕然一新回来了,老两口对视了一眼。 “都干嘛去了?”赵母问道。 “南辞替我买东西了,妈你看,这是南辞叫人给我买的衣裳,还给你买了一件,咱们进去试试。”侯琴因为得了实惠,看赵母那叫一个亲,拉着赵母就往卧室里去试衣服。 在卧室里,侯琴一件件的给赵母展示,买了什么衣服,做了什么头发,三金是哪三金…… 赵母心里嫉妒,自己生的女儿,都没有这样带自己享受过,给嫂子花钱竟然这样大方! 罢了,还不是为了赵家,还是他们当初惹祸,现在赵南辞自己花钱收拾烂摊子。 充分的炫耀够了,两人才想起来赵南辞晚上要回来吃饭,忙收拾东西去做饭。 在赵家,侯琴和赵母一直负责家务和做饭。 出了卧室的门才发现崔林涛已经在厨房忙活了,一阵阵饭菜的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 赵南辞就在此时推门而入。 看到嫂子侯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赵南辞一颗心落地了,看来崔林涛办的很漂亮。 “南辞回来了?” 侯琴别提多热情了,这小姑子可是赵家的金主。 “嫂子,你今天可真是漂亮。” 赵南辞很少夸赞人,所以她夸赞侯琴,侯琴就特别高兴,这夸赞的含金量就格外的高。 “都老成啥样子了,还漂亮。”侯琴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个时候厨房的门打开了,崔林涛端着做好的饭菜出来了。 这个房子客厅不大,人都到齐了,有些拥挤,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这在赵家是从来没有过的。 席间赵南辞代表赵家又称赞了侯琴许多话,说的话侯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也忍不住喝了几杯红酒。 等到送走了赵南辞和崔林涛,侯琴不舍得洗掉妆容,躺在主卧的床上,回忆这一天过得日子。 “南风,我以后再也不提离开赵家了。” “侯琴,我舍不得你。可是我也心疼妹妹,她这些年都是一人在外面,吃了很多的苦,才有了现在的家业。三十多了,到现在也没有结婚。”赵南风躺在侯琴身边,带着哀求的口气说道,如果侯琴这样花下去,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样花。 “我知道了。我是那样的人么?有这一天,我这一辈子也值得了。以后咱们好好帮衬南辞就好了。反正咱们两个也没有孩子了,以后咱们替南辞带孩子。”侯琴对人好的方式仅仅就是干活带孩子。 这是她能付出的全部。 第56章 更进一步 晚上回到大平层门一合上,赵…… 晚上回到大平层门一合上, 赵南辞就迫不及待的环抱住崔林涛的腰。 她仰着头,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盯着崔林涛,目光里的情愫流淌, 仿佛要把崔林涛装进自己的眼睛了。 “阿涛, 事情办得比我想象中好一百倍,似乎你比我更加了解我嫂子, 我们家从来没有这样融洽过,我就说你是我的幸运星嘛!” 赵南辞的声音柔和, 没有讲普通话,说着酥酥软软的宁城方言, 尾音长长甜甜,甜的人的心都跟着一颤。 从早逛到晚,又自己做了一大桌子菜, 还要时刻注意侯琴的心情变化,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很累。 累归累, 听到赵南辞的这句话疲惫就一扫而光了,看着赵南辞温柔的目光,大约死了也不会觉得亏。 甜言蜜语对女性的杀伤力好大,那些虚无缥缈的话如果在恰当的气氛, 合适的时机由合适的人口中说出, 就像是钻进人心的火箭,猝不及防又无法抵抗。曾经的甜言蜜语会延续很久反复咀嚼,然后暗自伤神。 我们常常以为只有女人爱听好听话, 其实男人也一样,大家都是听觉动物——如果不是,和珅为什么能那样受宠? 只是这世上会说好听话的女人实在太少了, 是稀有动物。 社会是男人主导的,他们往往出于优势地位,生来被驯化去追逐,在追逐中学会了很多俘获女性芳心的话术。 马屁拍的好甜言蜜语说的好都是一种社会生存技能,赵南辞曾经认真研习过。 这种技能不一定要常用,一旦使出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为你办事,我心甘情愿,再累也值。” 崔林涛很累,但是很开心,好心情能冲淡疲劳,他低头在赵南辞的额头上轻轻的啄了一下。 “我替你捶捶背?”赵南辞殷勤的问道。 “好呀,要劳动赵总大驾了。” 崔林涛伸手轻轻的刮了一下赵南辞的鼻子。 “哎惹,能情动赵南辞的只有崔林涛。” 赵南辞换了衣服,让崔林涛爬在床上,她站到他的背上慢慢的替他踩背。 赵南辞的脚微微有肉,踩在背上很有节律,一下两下,像是鼓点,也像是歌曲的前奏。 大约踩了十分钟,崔林涛让赵南辞下来了。 “好了南辞,过来,做我怀里我给你捏捏背松松筋骨,今天出去应酬很累吧?” 他也不敢劳动赵南辞太久,赵南辞回京城电话不断,邀约的人一波接一波,似乎哪个人都不能怠慢。 公务应酬很劳心劳力的,她也不会很轻松。 每天只有这个时候,她的身心才能完全放松,整个人变得柔和。 再累他也是男人,男人体力先天比女人好,她怎么舍得赵南辞真的为他按摩,有个形式就非常满足了。 男的有时候不一定要你真的为他做什么事,关键是姿态要好看。 赵南辞巴不得一声,跳到了崔林涛的怀里。 她在各种按摩店都有办卡,但是她体验下来还是崔林涛的按摩手法最舒服。 他下手力道刚刚好,用力的方式也不同,用的是内力,力道慢慢深入肌肤,每次他替她按摩完,她都觉得浑身舒服,是一种人生极致的享受。 崔林涛的好,只有她赵南辞知道。 她不但知道,还越来越贪恋,越来越离不他了。 网络上说什么最好的男女关系是强强联合,都是狗屁。 赵南辞是一个极有内在稳定性的人,强大的不止是赚钱能力还有内心,她不需要任何给她安全感,她自己本身就是太阳,可以一直发光发热,不需要反射任何人的光芒。 因为强大,必然强势,她的强势是渗入骨子里,遇事有精准的判断力,绝不会轻易妥协。 如果再找一个强人,都想做主,她跟他到底谁说了算? 发生了争执,要打一架么? 强人不想做主,她没有见过。 没有主见的人,怎么能成为强人? 夫妻两人都是强者,最终只能成怨偶,恰如卢总和他的前妻。 一阴一阳之谓道,夫妻两人必然有一个强势,有一个人退让包容,家宅才能和谐,才能不鸡飞狗跳。 她强势内敛,崔林涛温和包容,唯有如此才能相安无事。 一边按摩一边闲聊。 “你今天是不是又去见卢总了?” “你怎么知道?” “卢总待你不一般,那天人多,很多话明显意犹未尽。临走你说去老总裁那边,我看他不是很开心。”崔林涛一向在赵南辞的身上用心,所以才注意到卢总的不悦。 “自然不开心,卢总裁跟老总裁是死对头。老总裁在的时候,卢总没少被打压。但是最终卢总赢了,就是老总裁的那个节解不开。”反正都是闲聊,陈年往事也可以说。 “那你为什么非说看老总裁,你从前还是站卢总这边的吧?” “是,卢总待我有知遇之恩,我当然是他的人。但我也是立创人,我有非去老总裁那边的理由。”其间的内幕赵南辞就不愿意深谈了,这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老总裁是立创的奠基人,居功至伟,就算晚节不保犯了错误,他对立创的贡献不可磨灭,没有他关键时刻的英明决策,立创不会在一线品牌里后来居上。 当他退位出事,所有人都畏惧卢总,不敢去看他一眼,世态炎凉叫人心寒。 是非成败都已经是昨日之事,作为卢总的心腹,她不必避嫌,所以她去了,雪中送炭是她最擅长的事情。 中国人讲究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只是商业利益之争,不必搞成敌我矛盾。 因为这个举动,她获得创始人的一致认可,等到立创出现危机,她才能拿到他们手中的那些股份,老总裁的股份自然也给了赵南辞。 拿到股份就有话语权,可以对抗外资对立创的步步侵蚀。她是卢总的心腹,同时梯也是立创人,她一向光明磊落,所以不必瞒着卢总去见老总裁。 她公开去,卢总只是不悦;她偷偷去,那就是做人鼠首两端。 人在商场,利益为先,但还是要讲义气,要留住做人的底线,她一路向上,重信守诺,在业内口碑极好,收获的东西远远超越了金钱。 “罢了罢了,工作上的事情何必现在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宁城?” 崔林涛按摩了一会,赵南辞就闭着歪在他怀里了,她在京城的睡衣领口开的很低,他一低头就看到里面的春/色无限,哪里有什么心思认真按摩,有些按捺不住了。 “总要四五天以后了,这边事情也很多很杂,回来一次都要处理的差不多。我爸妈我不在这边,没有什么照应,说他们也不想在京城呆了……” 他从身后环住她开始亲,她说什么他一句也听不见去了,满脑子只有她,满心只想跟她亲密。 “你今天不累呀?” “刚才你不是犒劳我了么?现在我来犒劳你,怎么样子?” “流氓!” “春宵一刻值千金,流氓在这个时候就是最有魅力的。南辞你说是不是?我看,你最喜欢流氓了。”崔林涛说着就吻了上去。 赵南辞被他吻的喘不过来气,心里怨念,谁说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下坡路来着? 反正在崔林涛这里,她看不到一点这样的迹象,他对她贪念很重,像是要把这十几年缺失的那些部分,全部找回来一般。 而她也安心享受这个过程,享受他带给她点点滴滴的温暖。 完事他搂着她不松手,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眉眼。 “南辞,我永远都不想让你离开了。” “永远太远,咱们只管眼前吧!” “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我,无所谓,儿子女儿都行。不过,我打算要两个,现在起步,真的有点晚了。”赵南辞觉得有些小小的遗憾。 “不晚,什么时候都不晚。这次回去我给你调理身体,哎!” “哎什么?” “可惜那些新摘的荷叶了,本来预备着端午给你做荷叶鸡吃的。”崔林涛原本的计划都被打乱了,多少有些惋惜。 但是也挺好的,跟着赵南辞来京城,见到了她的家人,帮她处理了家事,跟她的关系更进一步,他们一起开始为了孩子而努力,生活的希望将他包裹住,浑身是劲。 “你真好。” 赵南辞本来想说崔林涛小题大做,几个荷叶而已,有什么要紧,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夸赞。 “以后都做你喜欢吃的。” “好,有你在,我衣食无忧。对了,我今天去见了振兴的陈总,你知道不,陈文桥最近连宁城都不敢待了,为了躲我,专门转移到京城了。”赵南辞说起陈文桥就有些想笑,真是被她吓到了。 “你当初到底怎么他了?”崔林涛很好奇。 赵南辞笑而不语,那些事怎么能跟崔林涛说呢? “你今天见到他了?”见赵南辞不开口,崔林涛更加好奇了。 “嗯,一本正经的,腼腆的跟个猫儿似的,还问我最近有没有什么不适。后来我跟他父亲说话,他就溜掉了。生怕我把他生吞活剥了。”没有想到陈文桥是这样的公子哥。 第57章 老婆福 赵南辞是那种极其勤奋又极其懒…… 赵南辞是那种极其勤奋又极其懒惰的人. 她很强势, 有事业上强烈的欲望,所以只要是工作上的事情,她愿意花大力气去思考研究布局。所以工作给了她丰厚的回报, 工作带给了她数不清楚的财富和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因为工作上花费了太多心思, 工作之外的所有事情她都会自动开启懒人模式,能不用脑, 最好就不要非脑子,最好是所有人都来迁就她, 她绝不迁就任何人,如果别人不肯迁就她, 那么也不必来往,爱咋地咋地。 你又不是客户,我要从你这里获得足够的利益, 我为什么还要付出情绪价值? 她很在意家里人,渴望得到亲人的爱和谅解, 却不愿意在家里事情上花费很多时间和心思。 所以她用最直白的方式, 给二十万一劳永逸,简单又粗暴。 二十万对于她而言完全是小钱,对于侯琴,那就是一笔巨款。 这种金钱的震撼力足以征服朴素的侯琴, 只要这个关口留下了嫂子, 以后过得好过不好那都不再是她的责任了。 但是崔林涛没有按照她要求做,对于侯琴来说钱当然很重要,但是她的生活条件, 她们的眼界和性格决定了她未必能用好那笔钱。 侯琴家的情况崔林涛很了解,家里一直在宁城郊区,兄妹几个, 她是最不受宠的,在家里也是常常受夹心气。 如果不是从小被打压,自我价值感很低,怎么会轻易答应嫁给赵南风? 那笔钱未必能为她带来快乐和幸福,更不是安全感,很可能会为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骚扰。 侯琴有钱这件事瞒不住,她不是那种守口如瓶的人,她没有什么心机,自我保护意识也很弱,她弟弟父母亲戚也可能想尽办法套走那笔钱,赵南风嘴上不说,心里多少也觉得那笔钱她有权力动用。 公公婆婆也在,想着儿媳妇那笔钱的来历多少也会不舒服。 他们知道赵南辞有钱,却局不敢打赵南辞的主意,因为赵南辞绝对强势,是强者。人都畏惧强者,想要攀附强者,绝不敢打强者的主意。 可是侯琴是弱者,是被传统观念洗脑的女人,她没有任何生存的武器,只能随波逐流,任人宰割。 钱给了,可以留下侯琴,却在每个人的心里种下一种恶念,他们不敢把恶的矛头指向赵南辞,却敢对侯琴下手。 崔林涛临时改变了主意,现金给了侯琴,是祸根。 换成满足她的心愿,在她心里这是花小姑子的钱,不花白不花,花了也不心疼,买到的东西却会无比珍视。 家里人知道是赵南辞买的,就不敢有异议,就算有也只能窝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这些东西也可以拿去炫耀,不会引来虎狼,还让她度过了满足开心的一天,留下灿烂的回忆。 这是崔林涛的细腻。 赵南辞当然认可崔林涛的做法,这种做法效果最好,好要一点点的给,善意也要披上盔甲,只是她没有时间和心思。 有了肌肤之亲,又打算跟他孕育一个小生命,赵南辞某种程度上已经把崔林涛归为自己人的行列,他擅长处理家事,她就想把家事一股脑的全部丢给他,省的他内心忐忑,不确认这份情感。 当崔林涛把银行卡递给赵南辞的时候,赵南辞拒绝了。 “卡你拿着,后续还有好多事情,钱进进出出都走这张卡。”赵南辞说的很明白,不是给崔林涛的,而是用于给她私人办事。 “赵总,你这是假公济私。” 崔林涛也没有觉得这卡很烫手,要办事他总不能自己垫钱,他确实没有钱。 钱是英雄的胆。 “人都是我的,替我办点私事,不可以么?”赵南辞说的很霸气又很暧昧。 “行,怎么不行。”这话让崔林涛很难拒绝,他喜欢赵南辞,交付一颗心的人容易在感情里处于下风,但是他不在乎。 或者他也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在乎,他还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么? 没有,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几天家里人嚷嚷着要回宁城去,京城毕竟也不算是家,宁城才是家。我都回家了,他们在这边也没有稳定的谋生手段,索性回去也踏实。他们如果回去,京城这套房子就挂出去卖了吧!我在宁城还有一套房子,可以让他们先住过去。京城的这套买了以后回宁城再买一套。离我不要太远,也不好太近。以后方便照应。”赵南辞一口气说了很多。 “好。赵总,你的房子也太多了吧?深藏不露呀!” 崔林涛一口应下了,这不是难办的事情,就是有些麻烦又费时间,还要去哄老人哄她哥哥和嫂子,她是最怕麻烦的人,一定不耐烦这个。 赵南辞去呼朋唤友,崔林涛开始处理赵家日常。 搬家不是一件小事,更何况从京城搬回宁城,在这京城生活了几年,不到一百平的屋子里打满了柜子,装的满满当当的,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赵南家都是骨子里就穷,锅碗瓢盆针头线脑陈年旧物一件也舍不得丢,但是千里迢迢搞去宁城也很不现实。 崔林涛却很会哄人,把东西分门别类,必须带走的全部打包走货运物流,一些锅碗瓢盆先转移到大平层去,看看以后能不能用。 那些可能永远也用不上的旧东西,先转移去大平层,等到送走赵家人之后再扔掉。 因为赵妈妈不肯花钱请人来打包,非要自己家人收拾,前前后后折腾了三四天才搞完,累的人仰马翻。 赵南辞因为工作关系,提前回了宁城,留下崔林涛善后。 按照崔林涛的理解应该全家买个机票飞回去,省的舟车劳顿,赵南辞的父母毕竟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 但是赵南辞的妈妈却坚持不做飞机。 “坐飞机干嘛!这里面谁是大忙人,赶着回宁城投胎?飞机票一张多少钱,锅碗瓢盆都丢这边了,回去处处都花钱。难道以后日子斗不过了……” 在赵妈妈无休无止的唠叨里所有人立刻妥协了,包括赵南辞的爸爸,谁能受得了这样没日没夜的唠叨,脑仁都要炸了。 赵南辞的爸爸其实很想做飞机,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做过飞机,人老了,欲望反而多起来。 崔林涛来要买软卧,怕生波折,还是跟南辞妈妈说了一声。 南辞妈妈又是一大堆咕噜的话:“小崔,你是个好孩子。别跟他们一样学着糟蹋钱。我们南辞她挣钱不容易,担子也重。他们不心疼,我能不心疼自己闺女?我们都是不会赚钱的,做什么软卧,做硬座就好了。” “阿姨你可真是心疼闺女。不过赵总一直交代我,觉不能让家人受委屈,回宁城又不是高铁,硬座太辛苦了,咱们东西多,硬座都放不下,坐硬卧吧?现在硬卧很便宜,比硬座贵不了多少的,算上东西,钱花的值。”坐硬座实在太累了,侯琴身子也不允许,如果不是崔林涛性格好,不急不慢,旁人谁也劝不动赵家妈妈。 “东西是必须带回去的,那,那还是买硬卧吧!” 一切安排妥当,把全家都哄好以后,崔林涛忙着把房子挂出去,价格就比市场价略为低了一些,办完到手能有六百多万,六百多万在宁城还是可以买套不错的。 他把宁城的楼盘在脑海里都过了一遍,不知道怎么才能满足赵南辞不能太远,也别太近的要求。 他正在大平层这边丢东西,手机却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房子才挂出去,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边传来有点熟悉的声音。 “崔助理,我是陈文桥,我听说你还在京城?” 陈文桥的声音变得沉稳起来,说话也很客气。 “是,我在京城处理一些事情。不知道陈总有什么吩咐?”不知道为什么,崔林涛总觉得陈文桥有些怪怪的。 之前赵南辞说陈文桥一直在躲避她,见了南辞就溜走了,现在主动找到自己,有什么事情? 推测毫无意义,看看陈文桥有什么诉求再说。 “没什么事情,你来京城我总要尽一下地主之谊,今晚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不然以后南辞该怪我不周到了。”陈文桥在电话提起赵南辞,语气很亲密,就好像赵南辞是他什么人似的。 这话让崔林涛非常不舒服,什么叫以后南辞怪你不周到?你算是哪根葱?充其量也就是甲方而已,什么时候轮到你不周到了? 不舒服归不舒服,他也不能立刻反驳他。 “今晚有空。” 本来不想去见陈文桥,又怕他出什么馊主意去骚扰赵南辞,索性去见见。 地点是陈文桥选好的,还特意找了人来接崔林涛,搞得颇为隆重。 但是两个男人之间,又没有什么交情,单独吃饭搞成这样,难免有些叫人浑身不自在。 地方选的奢华高端上档次,就两人还订了包厢,真不知道陈文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进了包厢,看见陈文桥已经在这里了。 他没有穿的骚气冲天,没有把头发搞的明晃晃的。 他特意换了一件崭新的白衬衣,衬衣烫的笔挺,一条灰色的西裤,发型也变得中规中矩,刚洗过,蓬松而有型,精神面貌完全不同了。 为了方便搬家,崔林涛自己穿的很随意,是一件灰色的T恤,蓝色的牛仔裤,两个人的打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见陈文桥这种打扮,崔林涛本能有些不爽,他这明显是朝着赵南辞的喜好在打扮! 不是说已经解决了么? 崔林涛一过来,服务生就起菜了,陈文桥非常客气的请崔林涛落座。 “陈总这也太隆重了吧!” “这算什么隆重,你是南辞身边人,怎么都改搞的体面一些。有些话呢,我在电话里也不太方便说,所以特意请你过来,咱们坐下好好谈谈。以后少不了要你多多帮忙照应。”陈文桥语气很谦虚,没有往日的狂傲。 “陈总真是客气,您还有什么需要我照应的?” 崔林涛越听越是糊涂,这哪跟哪呀? “我爹同意我跟南辞的婚事了,过几天这边的事情料理清楚,我就会宁城。我要求婚的事情,还要请你保密。”陈文桥自信满满的。 毕竟他爹请的媒人,可不是一般人。 他年轻帅气,家世背景了得,嫁给他,赵南辞没有一点点吃亏的,她不会拒绝的。 崔林涛一脸茫然疑问,这个陈文桥疯了吧? 他要跟赵南辞求婚? 事情发展的猝不及防。 “你不信?我实话跟你说,那一晚我们在一起了。事后她跟我发信息,说期望一次能怀上。我请你来,就是请你帮忙留意一下,如果她有任何不适,就立刻劝她去医院检查,千万不要乱吃药。她也不小了,三个月之前要格外注意的。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振兴未来的希望。”陈文桥自顾自的说着,完全不顾及崔林涛的感受。 而崔林涛如遭雷劈,天旋地转。 一些不应该的画面,一帧一帧的在他脑海回放,他的内心世界彻底坍塌了。 他的赵南辞,也跟眼前这个公子哥牵扯不清。 而这个公子哥也当真了。 陈文桥前几天被打击的不轻,明明是他算计人,最后却被人算计,赵南辞的变幻莫测,让他多少有些恐惧。 脸丢光光了不要紧,要紧的是赵南辞事后的那个微信,吓得他魂飞魄散。 于是第二天什么都不管了,直接飞回了京城。 出机场就被老爹给截住了,直接就拎回家了。 他在外无法无天,回到家还是畏惧爹。 一则老爹掌握着他的财权,没有爹他就一无所有;再则陈国兴商海沉浮多年,身上威势逼人,他本能的恐惧。 “你在宁城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陈兴国开门见山,没有给陈文桥留任何余地。 “爸,你听说瞎说什么了?我在宁城好好的。” 陈文桥根本不敢老爹的眼睛,躲躲闪闪的,心里暗恨,哪个王八蛋把赵南辞的事情捅给了老爷子? “听说你看上了立创的赵南辞?” “就是玩玩,玩玩而已。” 陈文桥急忙撇清关系,他虽然荒唐,但是什么人该惹,什么人惹不起他还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能花钱解决,就不要胡乱惹事,现在网络时代,大家都是透明人,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就算是玩玩,她总有一些特质是和你眼缘的吧?” “爸,这你也问?” “我怎么不能问,我没有年轻过?我能凭白问?赵南辞不是一般人,你老实交代。”陈国兴冷哼了一声,狠狠的瞪了一眼陈文桥。 “那我真说了。” 陈文桥心里七上八下的,难道赵南辞是他惹不起的人么? 不会吧,她也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仔而已。 他记得赵南辞说过,她们家穷的叮当响,并没有什么有权有势的亲戚呀? 那个赵南辞穷的为了一块钱都挨过打,她怎么会惹不起呢? 穷人都是可怜虫,都是随时可以被收买的,他们的眼界就那么一点点,他们的心里只有很小的一片天。 所以他游戏人间,不惹比他厉害的人,却不把比他弱小的人当一回事。 “那么多废话!” “怎么说呢,刚开始就觉得她长相是我的菜。相处了一下,我就喜欢她那个劲,劲劲的,特有力量,蓬勃的,不可遏制的生命力。爸你知道的,我以前可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人,厉害,我要是真跟她在一起了,一准被吃的死死的。所以,只能玩玩,不能真在一起,有时候我真有点怕她,她那双眼厉害的很。” 父子两人是第一次交流这个问题,陈文桥在国外呆过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害怕陈国兴,但说起话来并不藏着掖着。 谁知道陈文桥说完这一段话,陈国兴竟然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小桥,爸爸今年多少岁了你知道么?” 陈文桥有些懵逼,说赵南辞就说赵南辞,为什么忽然说到了年龄? “后年就六十了,对不对?” “是,你爸我快六十了。我还能干多少年呢?” “六十岁只是中年,爸你还年轻着呢!” “岁月不饶人。我还有几年好光景,我最清楚,现在很多时候我都觉得精力不济。文桥,我创立振兴这么大一番产业,总要有人来接班,难道拱手让给别人么?我不甘心呀!” “爸,不是我不想,我真是——谁让你不给我多生几个兄弟姐妹呢!” “我知道,你不是这块料子,你吧,这辈子也就吃吃喝喝的命。但是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赶鸭子上架,你不行也要行。爹已经替你铺好了一条路,看你愿意不愿意走了。你愿意走,后半辈子荣华富贵,吃喝不愁,陈家的家业也能万古长青。”这是陈国兴的退而求其次的谋划,陈文桥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 陈文桥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好像不知不觉在往圈套里走。 “什么路?” “娶赵南辞吧!”陈国兴轻飘飘的说出这五个字。 陈文桥像是被人扪了一棍子,木木的,停止了思考。 胳膊扭不过大腿,最终他答应了,他别无选择。 难道让他老爹停了他所有的卡么? 说实话,舒服日子过的太多了,艰苦创业,励精图治,白手起家,那都是狗屁! 他想都不想,他只想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不是所有人男人都有宏图大志,也有他这样的人,天生命好,一出生就站在别人的终极奋斗目标上。 如果他要特别上进,社会就没有办法进步了。 “赵总怀孕?”崔林涛反应过来以后特别不可置信的问道。 “是,我跟她,你懂得,成年人么!再说我年轻呀,说不定就一次就中了。”陈文桥觉得这个崔林涛对赵南辞多多少少有非分之想,就借机断了他的念头。 “你是不是记错了?”崔林涛问道。 陈文桥刻意把手机微信翻出来,崔林涛看到陈文桥给赵南辞的备注是:老婆大人。 微信的内容更是让崔林涛难以接受,他的心又一次被撕碎了。 “崔助理,我跟你说。我这个人呢,生来就是命好,前半生靠父母,后半辈子就靠老婆了。我爸说了,像南辞这样的商业奇才,凤毛麟角。到时候我们结婚以后,就让她去振兴,以后陈家的家业,都交给她打理。我呢,再也不用管这些狗屁事情了。所以,算命的说我有老婆福。” …… 第58章 峰回路转 走出大饭店的时候崔林涛拒绝…… 走出大饭店的时候崔林涛拒绝了陈文桥派遣的车。 漫无目的的在京城的夜色里走着, 他感觉无比的沮丧和愤怒,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就这样弃赵南辞而去么? 人应该有骨气,男人更加不能儿女情长, 赵南辞这样的, 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吧? 可是不舍的,感情又不是比谁有骨气, 谁更狠毒,他就是软弱可欺, 难道软弱可欺的人就不配拥有爱情,不配活着么? 再者他也不能听信陈文桥的一面之词, 总要给赵南辞一个辩驳的机会。 可是他凭什么质问赵南辞呢? 她承认他是男朋友了么? 没有呀! 他只是她的崔助理,顶到天了算是女领导潜规则男下属。 他有什么权力去管她的私生活? 没有。 在这段关系里,从金钱到感情他都是弱者, 弱者是没有议价权的。 如果质问,她只会毫不犹豫的把他踹了, 就像是她踹林向佑那么干脆。 林向佑是能为她创造财富的人, 她都毫不手软,而他只是一个随时能被人取代的助理,放弃的时候更没有任何顾忌。 越想越觉得没有希望,心如死灰, 车水马龙, 万丈灯火,都是悲凉。 既没有勇气接受,也没有勇气放弃,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还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11点,谁会在这个时候找他? 他没有接也没有挂, 一直等到电话铃声自然结束。 可是对方很执着,不一会电话又响起来了。 反正心情已经足够的糟糕,还怕接陌生电话吗? 按下接听键,电话里传来一个醉鬼的声音。 奇怪的是,就算是醉鬼,声音却很有磁性。 “你好,冒昧打扰了。你是赵南辞的助理么?” 崔林涛沉默,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名气和人气了?深更半夜都有人来找他。 “我是。” “我是赵南辞的前男友,我叫钟志勇,我现在在卫斯理酒吧,能不能请你过来喝一杯?” 声音虽然好听,但是说话断断续续,一听就不是太清醒,大约是已经喝的不少了。 他本能想拒绝,今天是什么日子,是鬼节么? 这些人为什么都来找他? 但是他没有拒绝,鬼使神差,他想见见这个求婚被分手的前男友。 打车到了卫斯理酒吧,进去转一圈一眼就认出了钟教授。 怎么说呢,这么多人,他看一眼就知道这个人这个气质他才是赵南辞的菜,林向佑是,钟教授也是。 钟教授戴着金丝眼镜,中规中矩的发型,眉眼都很男人,就算穿着休闲装,你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书卷气和迂腐气。 他明显不胜酒力,脸蛋红扑扑的,歪在卡座上。 有个漂亮的女孩子正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钟教授你好,我是赵南辞的助理崔林涛。” 人就是很奇怪,明明刚才心情糟的不得了,这会见了钟教授忽然好了那么一点点。 本来自己很糟糕,但是看到一个比自己更惨的人,多少会有点安慰。 一听是崔林涛,钟教授像是有了精神气,忙起身伸出手来道:“真是冒昧叨扰了,实在是……” “我刚好也没有事情,咱们一起坐吧?” 崔林涛感觉钟教授已经有点站不稳了。 身边的漂亮女孩子扶着他坐下去。 “帅哥哥,教授喝醉了,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当真。” 小姑娘长相声音都甜的不得了,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青春无敌,只是淡淡的描眉涂个唇彩,也好看的夺目。 钟教授却拨开小姑娘的手臂道:“慧慧,你自己去玩,别在闹。” “我没闹,明明就是赵南辞追的你,到头来,先离开的也是她,你为什么还要为她要死要活,你也几岁的人了,为了感情这样,不叫旁人笑话么?她在宁城可是快活的不得了。你要是不信我的话,就问这个帅哥哥,他可是赵南辞的助理。”小姑娘气鼓鼓的替教授打抱不平,却也不敢强行留下,自己找了个位子喝闷酒去了。 钟教授似乎很痛苦,他把自己的头发揪了揪,低声问道:“她还好么?” “她,当然不会太差。忙着整顿分公司,反腐倡廉,横扫千军,心思都在事业上。” 崔林涛觉得实话太残忍,可是赵南辞并不是为了情爱悲春伤秋的人,她似乎能很快祛除悲伤,像是太阳,永远在清晨升起来。 “我知道,她是女强人,事业第一,其他的都不放在心上。她是不是很飒?”说起赵南辞,钟教授眸光里有了神采,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被伤害了,依然忍不住说她的好话。 “她身上有侠气,有女子英雄气,勇往直前,无所畏惧。是非常有魅力的一个人,走到哪,光芒就照到那。怎么会不飒!” 崔林涛心里默默的想,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他欣赏赵南辞的这种洒脱,这种气魄,面对赵南辞钟教授也是一样的软弱。 也不知道崔林涛那句话说到了钟教授的心坎上,话匣子一下打开了,他半歪在桌子上,用手扶了一下金丝眼镜。 “就是英雄,女子的英雄气。我打小也没有见过她这样的,英姿飒爽,又胆大又内敛,一见到她就被她迷住了,偏偏她那么中意我,那么主动,那么炙热,我本来是个慢热的人,遇到她好像鬼迷心窍,我以为她就是那个对的人……若是论感情,她又是十足的狠毒,十足的绝情,十足的坏。” 先扬后抑,钟教授眼中的光芒忽然就暗淡下来了,絮絮叨叨说了许许多多的他们相恋时候发生的事情,讲赵南辞对他的称赞,将赵南辞说过的那些甜言蜜语,讲了分手时候赵南辞的绝不回头。 在感情里,每个人都有说不爱的权力,谈恋爱不是绑定,不是寄生,不是绑架另外一个人的人生。 两个人随时都可以要求撤退,要求分手,就算是结婚了,也还可以离婚,这是社会的进步。 可是留下的那个人,伤口一定会痛,一定要慢慢的让痛苦消失。 三十多岁的钟教授,失恋了也会痛哭流涕,也会絮絮叨叨,也会让女学生带自己来酒吧买醉,三十多岁的失去不会比二十多岁少一点。 崔林涛其实什么也不用说,只有微有醉意的钟教授在独自诉说,独自怀念,独自寻找愈合的方法。 万丈情渊,只能自渡。 走出卫斯理酒吧,他看看表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 看着漂亮的小姑娘把钟教授扶上出租车,他想到了在宁城的赵南辞,此刻她在做什么呢? 她有没有像他思念她那样思念他呢? 她不会,她那样自私,那样无所畏惧,她怎么会思念别人呢? 都知道她自私,从来不是贤妻良母,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危险的气息,为什么都要靠近她呢? 大家都说强势的女人不受欢迎,没有男人喜欢。 他以为自己可以捡漏,谁知道现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你看,陈家愿意接纳赵南辞,钟教授这样的优质男也对她念念不忘,林向佑也对她一往情深,自己更是毫无底线卑微的喜欢着她。 人性慕强,像赵南辞这样的人才,这样的强者,是整个社会的稀缺资源,人人都想拉拢,人人都想要。 在他们这段关系里他需要她,而她未必需要他。 他想到了陈文桥给他展示信息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半,凌晨三点半,好像哪里不对? 那一晚他记忆深刻,他跟陈文桥都在楼下等赵南辞,她是一点二十下楼的,下楼之前十分钟曾经给他和林向佑都发过信息的。 他连忙翻出手机,看看那晚信息来确认自己的记忆。 记忆准确无误,赵南辞确实是一点多的时候给他发的信息。 三点多的时候她在哪? 三点多的时候他们刚刚温存完,她在他的怀里,拿起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信息。 所有的坏心情一扫而光,一切只是赵南辞的恶作剧而已。 只怕连赵南辞自己也没有想到,陈文桥当真了。 罢了,这些事他不必担忧,赵南辞的事情,她自有手段收拾烂摊子,他的忧虑全部都是徒劳的。 他要做的,是帮她处理好家里的事情。 京城的夜在这一刻也变得温柔起来,干燥的热浪将他裹着,走了一段路,衣服已经汗湿了。 他好像听听赵南辞的声音,拿起手机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二十。 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睡着了。 手机忽然响起来,他吓了一大跳,手机上跳出赵南辞的微笑的头像。 是她! 他飞快的按下接听键。 “接的这么迅速,一直在等我电话么?” 电话那一边是赵南辞的声音,就像天籁之声。 “是,我正想给你打,可是看看手机时间太晚了,就没有舍得打扰你。谁知道你这会就打过来了。” 讲电话的崔林涛满脸笑意,声音温柔似水,心里甜蜜蜜的。 “爸妈他们今天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南辞,你是不是也想我了?” “我想你做的荷叶鸡了,想的睡不着。” 赵南辞在电话的另一端笑起来,笑声通过电话清晰的传到崔林涛的耳朵中,最后弥漫在他的心田。 “我明天回去,不仅是荷叶鸡、叫花鸡、桂花糕、炸酱面……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可以做给你吃。” “好啦,不要再说了,再说我今晚可就真的睡不着了。”赵南辞的声音变得温柔。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改变了主意,现在就飞回去。 为什么要等明天? 他等不到明天了,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奔赴她的身边。 他立刻打车回大平层拿了东西,飞奔向机场。 凌晨五点他下飞机,六点半他站在别墅的门口,他终于回来了。 第59章 女总裁的日常 满身疲惫却满心欢喜。 …… 满身疲惫却满心欢喜。 他知道最近林翘都不会回来, 因为他常来的缘故,林翘直接申请搬到公司宿舍去了,也就是林向佑住的三室一厅。 林翘不来, 他就没有那么尴尬。 他轻手轻脚的打开门, 用手把行礼全部提起来,避免发出任何响声。 不想惊扰了她的美梦, 她一直睡眠不太好,稍有动静就容易醒。 谁知道他刚进门就看到她穿着米色的长睡袍在冰箱里翻东西吃。 听到背后有响声, 她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朝厨房躲了一步, 待回头看清楚是崔林涛,这才放松下来。 她三两步跑过来,挂在他的脖子上笑个不停。 “连夜赶回来了?” “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没有, 惊吓一点不少。我还以为是入室抢/劫呢!” “是呀,是呀, 我是来劫/色的!刚才在冰箱里翻什么?” 他抱着她, 在她的额头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心也在这一刻落地了。 赵南辞还是他的,不会被人抢走,陈文桥不能, 林向佑也不能。 “昨天一夜没有睡, 我在找吃的。” “你上楼去躺会,我给你弄点吃的。现在还早,吃完还可以休息一会。今天公司有很重要的事情么?”崔林涛说着就放下行李箱, 衣服也没有换,就戴上围裙开始忙活了。 让赵南辞吃好,吃好了才能有力气, 身体才会好。 她在备孕,他们又这样频繁,随时都可能怀上孩子,他更加不能掉以轻心了。 如果有了孩子,那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今天十点半安排了普法教育,全体中高层都不能缺席,事情是我挑起来了,所以我今天没有办法不去,好在明天就是周末了。”赵南辞笑着说道。 让中层管理去参观监狱,让他们清楚的知道违反乱纪的后果,是赵南辞的主意。 “在哪?” “城北监狱,都是经济犯。”赵南辞漫不经心的说道。 宁城分公司的反腐工作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关键人物吴玉明已经彻底放弃安装的抽成。 因为林向佑冲劲十足,进入六月宁城分公司的签梯量已经突破了4000千台,发货量突破了3500台,都是宁城分公司创立以来的最好成绩。 作为工程总的吴玉明忙的焦头烂额,每天在协调处理各个大项目工地的突发问题,监督安装质量问题,预防安全事故等等。 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吴玉明他忙的很开心,因为工程的权力确实回到了他的手中。 用哪个安装队,用哪个科长,哪个片区的维保人员如何调度,全部都是他说了算,工程财务预算全面对吴玉明开放,一年工程费用有多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赵南辞呢? 赵南辞永远支持吴玉明。 这是赵南辞的策略。 不知道为什么,崔林涛一回来,赵南辞觉得屋子里就有了人气,困意一阵阵袭来,她转身上楼,躺下立刻就睡着了。 崔林涛很快做好了饭,上楼一看赵南辞睡着了,看看时间是早上七点二十分。 崔林涛有些困,但也没有那么困,飞机上还是稍微睡了一觉的。 拿了换洗衣服,在浴室里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赵南辞还没有醒。 他看看表,七点四十,距离她去普法教育还有不到三个小时。 她是老总,可以直接去城北监狱,她还有两个小时可以睡。 他下楼把饭菜盖好,回来躺在赵南辞身边。 不施粉黛的赵南辞,皮肤不算特别好,但是眉眼依旧那么出众,甚至比不化妆更加出众。 弯弯的眉毛,长长的睫毛,高高的鼻梁,温和知性,又威严端庄。 他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赵南辞睁开眼睛,目光狡黠而凶猛,她一把抱住他。 “偷偷亲我么?” 崔林涛莞尔道:“不需要偷偷亲,光明正大的亲。你不困了么?什么时候醒了,醒了还装睡。” “我打小身体好,只要睡一会,马上精神百倍,你亲我的时候就醒了。” 赵南辞确实从小身体很好,精力过人,聪明过人。 普通人能突围,光靠意志力是不行的,天时地利人和都要不缺,最主要的是要身体好,扛得住长时间的加班拼搏。 “你干嘛,动手动脚的,你再不老实,我可要不客气了。” “我怕你不客气么?” …… 也不知道为什么,赵南辞觉得在床上跟崔林涛很合拍,很愉悦,他总是能让她有非常好的体验感。 八点四十崔林涛下楼热饭。 “你今天别去公司了,等会周天鹏来接我。你先好好睡一觉,等起来了去把我爸妈他们安顿一下吧,昨天他们快把我烦死了。”赵南辞把家人全部先安顿在附近酒店里,宁城那套房子离这边很远,而且还没有装修,就一直那么搁置了,没有办法立刻入住。 家庭琐事让赵南辞烦躁分心,这些事也不能让公司的人知道太多,这是她的处事原则。 不知不觉中,她在崔林涛面前变得很家常,说话也变得很轻松随意。 “那你打算如何安置呢?” “先租一套房子让他们住着,然后去买一套。” “京城那套没有那么快出手。” 崔林涛提醒赵南辞购置房产是大笔支出,按照赵南辞的要求,应该也不会买太差的房子,一时半刻她有这样多的钱周转么? 她再有钱,应该也是固定资产多一些,她这个人有商业信誉,愿意帮助朋友,手里应该不会有这么充裕的现金才对。 要知道现在好多有钱人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都是负债一堆,物业很多,手里的现金却不会太多。 谁知道赵南辞起身轻轻的抱住崔林涛的腰说道:“房子你只管看,钱你无需担心。京城那套也不必着急,我现在还不至于缺这点小钱。我爸妈这边的事情呢,你看着办,不能苦了他们,但也不用纵着他们挥霍,日子是一天天过去下的。有事就用卡里的钱,我每月的工资都会按时汇入这个卡,所以眼下应该是够用的。” 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的资产远远超过他的想象,她非常非常有钱。 这个时候他又觉得她是个很可怕的人,她有多少财富没有多少知道,家里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 赵妈妈为给女儿省钱坐火车都要张罗着坐硬座,全家人在北京的破破烂烂东西都想着要一起带回宁城…… 这种算计和防备,随便一个普通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如果赵南辞要算计他,他只能束手就擒,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下。 他心里多少有点害怕,这是人的正常反应。 世人都不喜欢心机深沉的人,面对心机深沉的人,自己是弱者,处于不利地位,自己的各种利益很容易得不到保障。 处于自我保护的需要,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远离这样的人。 看看手里的工资卡,那种恐惧瞬间又化为了泡影,她的工资卡和密码就这样轻易交给了他支配,等于她把她的金钱利益交付到了他的手上,她如此信任他。 如果像赵南辞这样的人是跟自己一个阵营的,那她的心机深沉立刻就会变成褒义词,她的强大她的城府她的算计都是好的,因为她可以充分的维护己方的利益。 一个人优缺点是随时可以转换的,单看是否对你有利了。 “好的,我会尽力去办,你只管忙你的就是了。至于卡上的钱都花到什么地方,我会记账的,京城花销的明细我会发到你的微信上。”她信任他,他就让她彻底放下心,她的钱花到什么地方了,他希望她都清楚明白。 当然,他本身也有记账的习惯,家里欠了那么多的债务,怎么还,先还那笔,已经还了哪笔,脑子是没有那么大内存的,所以他有属于自己的账本,每一笔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崔林涛思来想去在隔壁小区给赵家买了一套大平层,选的是第7层,四室两厅两卫,还带一个小小的露天花园,装修好的,只需要购置一些家具就可以入住了。 房子全部手续办完六百多万,崔林涛算的很仔细,这个价格跟京城那套差不多。 房本上写的是四个人的名字,这样这个家人人有份。 办理过户登记的那天,赵家爸爸赵家妈妈赵南风侯琴天不亮就起来了,都把自己最好的衣服找出来,梳洗打扮,好像是过什么隆重的节日一样。 他们去的很早,排队排在很前面,四个人都摩拳擦掌的。 赵南风在跟侯琴咬耳朵。 “老婆,这会你满意了吧!” 侯琴脸蛋红扑扑的,像是擦了胭脂,有些不好意思的在赵南风肩膀上捶了一下。 “我啥时候不满意了。那不是你们先说话不算话么?说到底还是南辞阔气,说到做到,咱家还是要小姑做主。” 侯琴在心里算过一笔账的,600万的房子,房本上有她的名字,那就是150万呀!巨额财富! 离婚? 永远不会离婚了,死也死在赵家了。 她也会掂量自己,值不值一百多万?凭她自己,这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的,挣钱多难,钱难赚,屎难吃,天天看人眼色,生不如死。 现在赵家愿意房子加她的名字,她后半生就有了保障,有没有孩子似乎也没有那么要紧了。 “她待你,比待我这个哥哥好。” 正说着就轮到他们了,四口人欢欢喜喜签字走流程。 红彤彤的房产证拿到手里沉甸甸的,赵妈妈一把抢过去,理直气壮的说道:“虽然写咱们四个的名,但是钱是小辞出的。房本就放我这里,我好好保管起来,谁想打房本的主意,我可不答应。” 赵妈妈那也是家中一霸,反正登记都有自己的名字,谁也没有表示反对。 买了新房子,崔林涛的意思是出去吃饭庆祝庆祝,赵妈妈却不同意,她觉得身上带着六百万的房本,是一种巨大的风险,非要回酒店把东西放下。 回到酒店,光是放房本就折腾了快两个小时,等到他们收拾好下来吃饭已经过了饭点了。 然后又是买家具,买家庭用品,前前后后折腾了十几天,才算把赵家人安顿下来。 等崔林涛正式回公司上班已经是七月中旬了。 他发现升任了销售部长的林向佑更加沉默了,化身工作狂,每周的业绩会把几个科长骂的狗血喷头,偏偏句句在理,不容反驳。 他很少进赵南辞的办公室,就算见赵南辞也是只说工作,说完立刻就离开了。 林向佑学会了抽烟,有时候他会站在九层的露台上,点一支烟,望着远处的宁城湖,像一座雕塑一样。 端午节回来之后他再也没有勇气见赵南辞了。 他觉得的自己是懦夫,人生充满了无力感。 他不能一走了之,不能把烂摊子留给赵南辞,更不能扫了赵南辞的威风。 他只能吞下所有的苦酒。 每当这个时候,只有林翘会走过去。 没有人知道林翘说了什么,但林向佑一定会很快回过神,快速的投入到工作中去。 工作忙当然是好的,因为忙碌让人忘记了痛苦,可以让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失恋的力量转化为工作的动力,这种疯狂让立创宁城分公司的业绩飞一样的增长,整个公司都被这种签梯的势头带了起来,各个部门都在急速运转,业绩来推动人的工作效率,公司的势气不知不觉间越来越高涨了。 随着业绩的增长,内勤部门的工资也都做了适当的调整,人人干劲十足,一扫宁城分公司之前的颓废之相。 赵南辞说真正的团队建设不是靠培训,不是靠吃饭,不是靠拉帮结派,就是靠销售业绩带,不停的签梯,不停的打胜仗,不停的创造新业绩,无往而不胜。 公司有了更多盈利和业绩,大家的工资得以提升,反过来激励众人。 大家在不停打胜仗的过程中,积累起来的团队力量才是最好的培训,希望就是最好的鸡汤。 很多事情,行动的力量大于语言,行动的示范效应潜移默化就能把所有人征服。 这是赵南辞愿意看到的局面。 她送了林向佑一对翅膀,到时候赵得益来就可以安享胜利果实,而她可以安心备孕,安心生孩子了。 等到孩子落地,宁城业绩也就彻底腾飞稳固。 那个时候,她就可以重新杀回集团总部了。 一切都天衣无缝,一切都在赵南辞的计划当中。 第60章 沧海一声笑 立创集团的二十五周年庆典…… 立创集团的二十五周年庆典要在八月初举行, 宁城今年业绩突出,总裁办特意关照宁城分公司。 “周主任,非我不可么?我真的没有什么才艺可以展示。” “高层里女的本来就少, 这次可是卢总裁点名。赵总, 在立创你可是中坚力量,咱们还是要放低身段, 娱人也自娱啦!” 立创的二十五周年,白天庆典恢弘庄重, 可是集团内的晚宴更加激动人心,所有功臣都要露一手, 赵南辞居功至伟,绝不能缺席。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善文艺,大家只是想在晚宴上看到她, 让她共享立创的荣耀,让众人看看立创没有忘记功臣赵南辞, 让她去宁城是集团的利益的考量, 不是打压她。 周主任跟赵南辞前后进入立创,十多年了,她真的从不娱人,大家去KTV, 她就像是姑奶奶一样, 找个角落里不唱也不跳,偏偏所有人还纵着她。 不但卢总和众股东想瞧,就是她也想看赵南辞表演。 赵南辞一向不在这样的事情上用心, 这次却是躲不过去了。 她打小不爱参加集体活动,因为成绩好,老师也愿意迁就她;工作以后一心奔业绩, 不参加团建,不参加年会节目表演,公司也从不找她麻烦。 她有价值,能带来更多的利益,她就可以轻易的站立在规则之上。 赵南辞的内心远比她的外表要冷漠和坚硬的多。 当她察觉到整个社会是一个由男人主导的社会以后,她的自我意识就觉醒了。 《男性统治》一书中指出,“男性秩序的力量体现在它无须为自己辩解这一事实上:男性中心观念被当成中性的东西让大家接受,无须诉诸话语使自己合法化”。 女人不一样,从一出生就被定义为弱者,弱者是没有权力的,只有服从,社会听不到女人的声音。 弱者天生就是要取悦强者,是一开始就处于被动地位的。 你看那些生了女儿的父母,多半不求上进,送女儿去学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天天说着女孩子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仿佛她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嫁人做预备。 从古至今,女人被视为资源,在少数民族地区部落里,女人跟牲口一样,是流动的财富。 意识觉醒的赵南辞绝不可以忍受自己是别人的财富,她不允许自己成为弱者。 不管强者这条路有多么的艰难,哪怕浑身是血,粉身碎骨,她也要趟过去。 趟不过去,她就死。 社会环境还是比从前好了很多,她咬牙坚持,她走通了这条血路。 所以从小她就非常排斥文艺类的表演。 社会把这些定义为艺术,赵南辞的潜意识里却认为,这是弱者的取悦。 生而为女人,她不觉得自己比谁低贱半分,她本能拒绝这种谄媚行为。 幼年的她,拒绝取悦任何人,冷漠,刚硬,固执,又无所畏惧。 她只取悦她自己。 现在的她比从前松弛了很多,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不再那样固执,公司这种硬性要求,她也不是一味的拒绝,适当的时候也可以做做样子。 因为她已经站在了高处,掌握了一定的社会资源,有了足够的生存资本,心态不一样了,自然可以松弛。 她把策划任务交给了周天鹏。 周天鹏却一筹莫展,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崔林涛。 崔林涛更和林翘核对月度报表,听到了周部长的苦恼,便说道:“其实也不算难。就看林部长肯不肯搭台子了。” “林部长那边我去说,只是赵总能唱歌么?”周天鹏听崔林涛的话头,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难了。 崔林涛跟赵总的事情,周天鹏早看出端倪,他只是憋得住,从来不在外面漏一点风声,想做领导的心腹,守住领导的秘密。 “谁说赵总一定要唱歌。周部长,这就是你的消息不灵通了,咱们赵总虽然唱歌一窍不通,但是她可是个侠女,她善于耍剑,剑花挽的行云流水。”林翘也来了兴致,绞尽脑汁给周天鹏出主意。 “真的么?”周天鹏喜出望外。 “真的,要是假的,我的头给你当皮球踢。你别看她瘦瘦,她身手可好了,小时候除了学习就知道练拳脚。周部长这样的,她收拾两三个不在话下。既然是代表咱们宁城分公司,要演就演他个风华绝代,节目排练就交给我好了。林部长那边,我去说服。”林翘自告奋勇,她心里已经有了节目的雏形。 她是铆足了劲要在总部晚宴上出风头的。 林翘搞文艺节目那可是最在行的,她闲来无事就天天看综艺节目看八卦,她可是靠脸蛋吃饭的人。 这件事这么棘手,有人愿意出来接手最好不过了。 “瞧林助理这话,我好端端的,赵总收拾我做什么?有什么需要支持的,随时来找我。”周天鹏把事情甩出来,心里一阵轻松。 晚上回到宿舍已经十点了,林翘觉得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林向佑升任部长以后跟疯子一样,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害的她这个助理天天跟着加班,明明是个菟丝花,偏要扮成热爱工作追求进步的营业助理。 是的,她没有留在营业四科,她跟着林向佑,成了林向佑的文员。 她常常想如果当年拿出这个劲头,估计也能上个985或者211的大学吧! 不管多累,林向佑回到宿舍第一件事永远是洗澡换衣服。 他酷爱干净,做事一板一眼很有章法。 宿舍原来只有他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是收拾的整整齐齐,如今林翘住进来了,他给林翘写了一个卫生条例。 所以两人住的三室二厅比宾馆还整洁几分。 趁着林向佑去洗澡,林翘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厨房煮饭,东西都是超市买的半成品,稍微加工一下就可以吃了。 现代人的确是生活越来越便利,超市里的半成品不但洗好切好,甚至连配菜都已经搭配好了。 回来只用下锅炒一下,就能端上餐桌了。 林向佑喜欢林翘的手艺,就是超市的半成品,她做的也比外面的好吃很多,起码很符合他的口味。 饭桌上,林翘把二十五周年的事情跟林向佑说了。 林向佑没有说不行,但也没有说行,吃完饭他去洗碗,洗了碗就朝主卧走过去。 已经进了主卧的门,这才回身问道:“你说赵总会舞剑?” 吃饭的整个过程林向佑一言不发,林翘也不生气,这就是他们相处的日常。 端午节回来以后林向佑就像是得了失语症,工作上疯狂,工作之后就是沉默。 林翘猜他是被赵南辞拒绝了。 她有点窃喜,也有点心疼。 窃喜的是赵南辞不喜欢林向佑,她就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如果赵南辞喜欢他,还有她林翘什么事情? 因为喜欢他,自然就会理解他的悲伤。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暗恋了赵南辞那么多年,两人工作上那么默契,朝夕相处,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种失去,叫刻骨铭心。 她从赵南辞那边搬出来崔林涛只是借口,更重要的是她想陪林向佑走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林翘没有过深刻的爱情,对崔林涛的那段只是一种少年的虚荣心,等到崔林涛落魄了,她心里的火焰也跟着一起熄灭了。 后来嫁人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她可能从来也没有奋不顾身的爱过一个人。 遇到林向佑,她那颗已经死掉的心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一颗心就扑在了他身上。 为了他,她日夜加班学做报表;为了他,她化身勤奋的工作狂;为了他,白痴如她都看懂了电梯井道图…… 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林向佑什么,也许她就是谗他的身子,谗他这个人本身,反正她是无可救药的陷进去了。 人性贪婪,得陇望蜀,现在她已经不是少年时候那个为了一块钱都纠结的要死的林翘了。 香车宝马,美衣华服都不足以慰藉她内心的荒凉,她渴望别的东西来填补。 现在的林翘疯狂渴望爱,渴望异性的爱,渴望异性强壮的身体。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丢人的,谁不渴望呢? 谁内心的那些想法能完全公布于众,经得起世人的审视? 每到深夜,她想他想的发疯。 内心深处的欲望就像是一颗种子,怎么也不能阻止它发芽长大。 “南辞以前除了学习,就是练习武术。那会我特别不理解,但是我又什么资格去评判她。我只是她的小跟班,我需要她这个朋友,需要她的庇佑。”林翘知道林向佑对于任何赵南辞事情都特别感兴趣,这才是他同意她搬到宿舍的根本原因。 但是她也不在乎,有什么好在乎的,她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要求林向佑? 没有,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现在是她在巴巴的追林向佑,不是林向佑在追她。 只要给她接触他的机会,管他什么原因。 林向佑又折身回来,跟她并排坐在沙发上。 “你说说吧,你打算让我们表演什么?” 林翘心中窃喜,果然还是要拿赵南辞做借口,林向佑才肯开口说话。 就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的心里也还是记挂着她。 林向佑的爱是深沉的,是绵长的,像是陈酿的酒,醇厚甘烈。 他可以这样爱赵南辞,将来也可以这样爱别人,这个别人也许就是她林翘。 “到时候你跟崔林涛唱歌,让赵总舞剑。这两年不是国风很火么?你们到时候都穿汉服,潇洒飘逸,江湖儿女。” 林翘带着崔林涛就是私心了,如果让林向佑和赵南辞两个人表演当然很好,一个是分总,一个是销售部长,总部喜闻乐见。 可是林翘可不想给赵南辞和林向佑制造这样的机会,她必须让林向佑跟赵南辞保持一定的距离。 谁知道赵南辞会不会反悔? 林向佑这样的优质男,实在是不多。 林向佑没有反对,他知道崔林涛搬去了赵南辞那边,他很嫉妒崔林涛。 但是崔林涛能为赵南辞做到的,他做不到。 做不到,那就怨不得别人趁虚而入。 这才是他的悲哀。 “唱什么歌?”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这是赵南辞的江湖,这是属于赵南辞的舞台,你和崔林涛都是配角。小时候我们爱看台湾言情小说,只有赵南辞喜欢看武侠。我们代入弯弯小言的女主,等大英雄和霸道总裁来拯救;只有她代入的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她要的是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她不是一般的人,所以咱们要选她喜欢的,她才心甘情愿的去表演。这次事关宁城分公司,咱们要演就演他个风华绝代!所以只有这个歌最应景了。你说行不行?”林翘是了解赵南辞的,她跟她一起长大,她是她的朋友,也像是她的姐姐。 第61章 怀孕了? 二十五周年庆典搞的恢弘庄严…… 二十五周年庆典搞的恢弘庄严, 宁城市/委/书/记、战略合作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外资方面的负责人、行业协会相关负责人…… 该到的都到了,立创的舞台上没有了赵南辞的位置。 赢了赵南辞的成志伟,西装革履, 意气奋发, 风度翩翩的站在舞台正中,诉说着立创过往的辉煌。 赵南辞坐在台下, 波澜不惊。 仪式虽然盛大,却并没有耽搁太久, 快到中午众人都驱车前往酒店。 振兴房产的陈兴国不但自己来了,还带陈文桥来。 陈文桥费尽心到处惹人嫌, 终于找到了赵南辞。 “南辞姐,听说今晚你有节目?” 崔林涛回宁城,陈文桥也就跟着回宁城了。 他回宁城是背着家族政治任务回宁城的, 有事没有事情就各种借口找赵南辞,但姿态上已经完全不同了。 赵南辞有时候赴约, 有时候拒绝。 “姐, 我发现你可真是个难以取悦的人。你是不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前面你说对钱感兴趣,我们振兴这么大的家业,你不动心?”陈文桥凑在赵南辞耳朵边嘀嘀咕咕的。 赵南辞却笑着说道:“怎么不动心?只不过不是我的东西,给了我我也拿不住。心动也不敢行动。” 振兴集团这么雄厚的财富足以让任何正常人动心, 赵南辞说她不动心, 那是虚伪的。 振兴集团去年资产达到6640亿元,振兴商业收入1800.5亿元,地产业务合同收入1520.8亿元。再者振兴物业租赁、振兴商管、振兴娱乐、振兴传媒、振兴旅游、振兴儿童娱乐、振兴百货都有非常出色的贡献。 这还不算海外产业。 陈兴国在全球前一百的富豪榜上排名不算靠后。 赵南辞有钱有资产, 但要看跟谁比。 跟普通老百姓比,赵南辞已经是可望不可及,她的财富这辈子都吃喝不完。 但跟陈兴国比? 不用比, 没有任何可比性,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钱是财富,财富就是一种能量,巨额的财富就是巨大的能量,也就是大家常常说的资本的力量。 谁不想掌控财富,为我所有? 权力欲望浓厚如赵南辞,面对如此巨大诱惑,不为所动? 那是圣人,不是普通人。 所以赵南辞虽然看不上陈文桥,却还是愿意见他,她想用更加温和的手段处理这件事情。 没有人比赵南辞更加清楚金钱的力量,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陈文桥算不算巨额财富的通行证呢? 眼下的这个通行证到底能不能真的通行? 是虚晃一枪,还是另有企图? 这样的好事情,很难干脆的拒绝。 “这你放心,我老爸肯定会教你的。” “这东西要是能教会,也就轮不到我了吧?”赵南辞玩笑道。 赵南辞的态度让陈文桥摸不着头脑,肯见他,但是不够热情,更没有什么情愫。 一个女人,对你有没有感觉,他还是轻易判断的出来。 他想取悦她,但是很难,难如登天。 对付寻常女人那一套,买衣服买包买化妆品珠宝,统统都不行,他也统统都试过了。 东西呢,赵南辞也都收,但是她就是那种死样子,看都不看一眼,跟街边买了一兜菜的感觉是一摸一样的。 收了东西以后也不用,反正他是没有见过他穿戴他送到的东西。 至于爱财,她似乎并没有她自己形容的那样爱财。 如果真的足够爱财,有掌管振兴集团的这种可能,她早该饿狼扑食一样冲上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要拒绝了?” 陈文桥很是看不懂赵南辞,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索性用激将法,一次试探个彻底。 要死就死个痛快。 都说好女也怕恶汉缠,但是面对赵南辞他总是感觉力不从心,使不上劲,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文桥,你的父亲大人在招呼你过去,要入席了。” 赵南辞的目光落在陈兴国身上,不愿意跟陈文桥深谈。 振兴股东成分复杂,并不是陈国兴一个人说了算的,背后的利益牵扯远比立创复杂一万倍。 此时此刻陈国兴抛出这么大一个诱饵,抛给了她赵南辞,是什么意思? 赵南辞不得不多想,因为想的多,所以格外谨慎。 林向佑作为赵南辞的销售部在,座位跟赵南辞挨的很近。 端午节以后林向佑面对赵南辞总是有些羞愧的,因为他不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他没有办法为她牺牲一切。 但此刻他主动走过来,坐在赵南辞身边,轻声的问道:“赵总,我听说,你推荐我去江城?” “是,江城局面跟宁城有些类似,却没有这里复杂,你去应该应付的来,怎么不喜欢?” “怎么会?我也会为自己争取的。另外,振兴集团的流言蜚语是不是真的?” 林向佑业内消息也算灵通,陈文桥又迫切想要他知道这个消息,打消他对赵南辞的念头,他很难不知道。 “我知道你早晚会听人说,不瞒你说,好像真有这个意思。”赵南辞这样的事情当然想跟林向佑谈一下。 没有人能左右她的选择,但这种时候,权衡利弊的分析她更愿意跟林向佑分享。 他们之间因为林向佑的表白变得很尴尬,有了隔阂,但只要谈起事情来,还是一如既往。 陈文桥和振兴集团对赵南辞而言,不是情情爱爱,是利益交换。 这笔买卖能不能做,赵南辞要不要交换? 这是完全不能跟崔林涛谈的。 “你怎么选?” “当局者迷,如果是你,你怎么选?”赵南辞反问林向佑。 “我不用选,假如陈文桥是独生女,我直接就顺杆爬了,我不是也没有女朋友么?要不是上辈子积德深厚,这辈子不可能遇到这样的好事。天上掉摇钱树呀!”林向佑说的很坦然,他有喜欢的人,这个人这辈子休想得到的。 振兴集团利益诱惑太大,搁谁谁能扛得住? “你倒是干脆。” 赵南辞没有正面回应,她不是林向佑,她有崔林涛。 一点都不顾及崔林涛? 那不可能。 再一不可再二。 如果不是下定了决心,就不该二次招惹崔林涛。 “但这也是一条艰辛的路,说是要你过去,其实股份只会握在二世祖的手里,永远不会挂在你名下。只要名不副实,处处都难,随时都有可能翻车,毕竟陈家其他亲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已经混到你这个份上了,未必需要去冒这个险。”林向佑话锋一转,立刻就变了方向。 赵南辞当然没有陈国兴有钱,可是陈国兴的巨额财富真的全部有他自己掌控么? 很多人时候人总以为自己在掌控财富,其实反过来,财富的那种力量也会左右人的选择,左右人的思想,左右人的命运。 没有强大的定力的人,没有强大内在的人,掌握了巨额财富就是一种灾难,会沦为别人眼里的肥羊,争先恐后的来抢肉。 振兴原来只是战略合作伙伴,没有细究,细究起来利益千丝万缕,可能还不如赵南辞自己手里的那些资产来的干脆。 “我会慎重的。” 赵南辞喜欢林向佑的这种深入分析,送他去江城就是通过距离来消除隔阂。 距离产生美,假以时日,林向佑对她的那份情愫淡了,他们之间的师徒之情就会更加稳固,利益绑定也更加坚实。 她将来生完孩子重归集团总部,争夺总裁之位,还是需要林向佑的助力。 就像是卢总需要她一样,她需要林向佑这样的青年才俊。 回宁城,只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假象,以退为进,痛痛快快的把孩子生了,大后方稳定了,蓄力再爆发。 这些是她的筹谋,是卢总老总裁都不知道的暗棋,她的退从来不是真正的退。 立创的总裁,才是她的目标。 二十五周年的晚宴,赵南辞早早的去后台换衣服了。 她选的是一套大红色的练功服,艳丽夺目,梳的是侠女发型,英姿飒爽,手持利剑,只是静静的站着,也像是腥风血雨的江湖霸主。 林向佑身穿白衣,腰系丝绦,衣袂飘飘,戴了假发头套,亦风流无双的侠客;而崔林涛穿了一件藏蓝色的右壬长衫,腰戴环佩,有点类似包青天里展大侠的造型,儒雅隽永,侠骨柔肠。 扮相上林向佑崔林涛各有所长,不分伯仲。 周主任坐在卢总身边,而老总裁又坐在卢总身边,立创一向是总裁不见总裁,今日终于破了这禁忌。 二十五周年,风风雨雨,起起伏伏,立创走过了二十五个春秋,业绩蒸蒸日上,这里埋葬了老总裁的意气奋发的青年时光,这里倾注了他一生全部的心血,立创是他希望,是他的旧江山,更是他余生的全部寄托,就算他曾经犯错,他的贡献依旧写在立创的功劳簿上。 卢总是从老总裁手里接过这份重担的,他见证了立创最好的时光,他带领立创永攀高峰,是立创二十五年的庆典,更是卢总的庆功宴,在这样的场合,他愿意退一步,与老总裁握手言和。 “说实话,我真的想不出来,南辞会表演什么样子的节目。”周主任为了缓解尴尬的场面,以赵南辞为突破口。 赵南辞是唯一一个深得卢总信任,也让老总裁欣赏的人。 周主任常常想不明白,像赵南辞这样的人,没有多少女性魅力,从来不用女性武器,为人不算圆滑,凭什么可以得到那么多人的拥护呢? 只是因为业绩么? 要知道管理完善的大企业,个人业绩和英雄主义越是不被推崇的,赵南辞的优点有时候反而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这次下放宁城,但愿她可以看清事实,得到教训。 “周主任,你这就不了解赵总了,她这个人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会做到最好。深藏不露,才是她每次致胜的法宝。”卢总对赵南辞的表演充满了期待,他很想知道她还有什么花样是他不知道的。 “南辞一直有一颗侠义之心,是咱们制造业的有名的侠骨柔肠,今天选的这首歌很符合她的气质。”老总裁接着卢总的话往下说。 成志伟和周主任包括人力资源总财务总都是笑而不语,他们信任赵南辞的业务能力,但是也都知道赵南辞唱歌像是鬼哭狼嚎,更没有什么才艺可以展示。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更加好奇。 当熟悉的音乐曲调响起来,帷幕缓缓拉开,崔林涛在左,林向佑在右,赵南辞手提清风宝剑从天而降。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林向佑粤语一出,就是腥风血雨的江湖。 他的声音辽阔高亢,情绪里无所畏惧,白衣胜雪鲜衣怒马的江湖从口中出。 崔林涛蓝衣翻飞,声音清透纯净,醇厚甘冽,形象沉稳大气,忠肝义胆,温润如玉,是另外一种江湖。 赵南辞的长剑飞出,剑花流动,剑气雷动,威震四方,目光凌厉而有杀气,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夺了过去。 红衣长发,剑光飞舞,不像是舞剑,倒像是一场巅峰的武侠论剑。 只不过她没有对手,对手只是她自己。 “好!”卢总率先鼓掌,盛赞赵南辞。 “果真是赵南辞!”老总裁也捧场。 “这一招一式绝非一两年能成,看到南辞深藏不露呀!” 卢总自己也很惊诧,赵南辞是她的心腹,她入立创十几年,也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他从来不知道她会舞剑,而且舞的这样出色! 他这句话是对着老总裁说的,对别人说,似乎总有些不得意,关于赵南辞的事情,只有跟老总裁说,才能彼此通透。 “估计从小就练了,是童子功。瞒过我也就罢了,居然连你也不知道。这丫头鬼着呢!” 老总裁不料卢总这个时候跟他说话,他年纪大了,退居二线,很多事情都看开了,就顺着话头接下去了。 他跟卢总的这段恩怨,该过去了。 他们共同努力过的立创已经二十五岁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的庆祝? “毫无疑问,今天赵总当是最佳呀!”财务总笑眯眯的说道。 “是,太惊艳了!” 成志伟鼓掌的声音最响亮,赵南辞是他的竞争对手,也是他的手下败将,但此刻他由衷的为这个对手喝彩。 这一晚是很特别的日子,终将有人彻夜难眠。 卢总潘总彻夜难眠,陈文桥彻夜难眠,崔林涛彻夜难眠,林向佑彻夜难眠,只有赵南辞睡得最好了。 事情发生在晚宴才艺表演结束以后,卸了妆换了衣服的赵南辞回到餐桌,腹中空空,便低头吃饭。 吃着吃着忽然觉得胃里翻滚,一阵阵恶心袭来。 她看看碗里的粥,只是很寻常的肉汤,怎么会这么腥? 五星级酒店的饭菜,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低级错误,想着就拿起包冲进了洗手间。 抱着马桶呼呼啦啦的一顿吐,像是胃里装了永动机似的,连胃液都吐出来了。 周主任见赵南辞急匆匆的,担心是方才舞剑受伤了,听见她吐的这么厉害,隔着门问道:“赵总,你这是怎么了?” 赵南辞吐完,浑身酸软无力,有气无力的说道:“可能好多年没有舞剑了,这次有点用力过猛,闪着了。” “行不行?要不我扶你出去?” “不用了,我没有那么虚弱……” 话音未落,赵南辞又是一阵恶心,又接着吐,但是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干呕更加令人难受。 “南辞,你别是怀孕了吧?”周主任是过来人,赵南辞这个年纪有孩子也并不奇怪。 赵南辞一愣,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上是欣喜,还是担忧。 本来一直盼着,真的来了,又有些不知所措。 “周主任,要不,你帮我去买个那个测试的东西?” 赵南辞很着急呀,要是真有了她今天这舞剑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养孩子她完全是生手,没有任何经验。 周主任真想给自己一下子,这会晚宴,她到哪去给她找验孕棒? 周主任刚出洗手间见林向佑和崔林涛都在那边站着,急急忙忙的问道:“周主任,赵总怎么了?” 周主任支支吾吾的,怀孕是很私密的事情,现在还没有确定,多年在总裁办工作养成了她严谨的好习惯,所以没有办法对二人实话实说。 “没有什么事情,刚才舞剑舞的太猛了,闪着了。又吃东西有点快,反胃的。” 这个时候就见赵南辞颇有些虚弱的走出来了,小脸苍白苍白的,对着两人说道:“没有什么事情。你们都回去吧!” 财务总在叫林向佑,林向佑不得已先过去了。 “南辞,要不你回去再测?” 卢总裁也在找周主任,周主任又脱不开身了。 “刚才是我心急了,周主任你忙去吧!” 等人都走了,崔林涛过来扶住赵南辞,低声在她耳边问道。 “怎么了?” 崔林涛今天是闲人,是背景板,他跟林翘一样,算是半个志愿服务人员,是没有席位的。 这个时候没有席位的人反而显得很自由,他扶着赵南辞在宴会的一角坐下。 “我可能怀孕了。”赵南辞小声的说道。 正在这个时候林翘也赶过来了。 “南辞,我在十楼给你开了个房间,刚才周主任说如果你不舒服,可以先上去休息。其他的事情她来跟总裁解释。” 林翘见赵南辞的脸色有些苍白,多少有些担心。 三人到了十楼,赵南辞说了自己的怀疑,林翘一蹦三尺高道:“天哪,肯定是的!南辞一向精力充沛,生龙活虎的,怎么会跳个舞就累成这样!我去买验孕棒!” “不用了,我这里带着。” 赵南辞和林翘都齐刷刷的看向崔林涛,这个男人随身带验孕的东西,是不是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上次陈文桥找我以后,我就买了几个,以备不时之需。这次来京城,我就放在旅行包里了。今晚不是要换衣服么,旅行包也带来了——就在这里。”崔林涛有些不好意思,认真的解释起来。 林翘一把抢过包来,翻出东西,督促赵南辞去厕所。 第62章 有难有易 林翘拿着两道杠从洗…… 林翘拿着两道杠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咋咋呼呼的道:“哎惹,姓崔的,你要做爸爸!” 崔林涛其实已经研究过了, 看了两道杠, 心里的欢喜一点点放大。 赵南辞收拾好衣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阿涛,成功了!” 孩子是赵南辞要的, 她本以为好很久很久,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修成正果, 她毕竟已经三十多岁了,属于高龄产妇了。 她几个在制造业里呼风唤雨的女性朋友, 都是一把年纪的想要生孩子,结果生的那叫一个艰难。 反正个个都有问题,要不是输卵管堵塞了, 要不就是卵子质量不行了,要不就是子宫寒凉了, 要不就是怀上了保住…… 为了要孩子她们可是吃遍了时间的百样辛苦, 她虽然没有生孩子,她们的故事可是听了一大箩筐。 她急切的要孩子,多多少少是看到她的惨状,害怕年纪大了, 真的想要要不上了。 因为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她甚至打算好宁城的大局稳定以后,如果还不能怀上,她就去做试管。 科技进步了, 只要有钱,人的选择也会多起来。 她的时间宝贵,一年也不想耽误了。 也或者崔林涛不同意, 她就回头去找钟教授。 没有想到怀孕这件事这么容易,似乎不用努力,随心而为,夜夜销魂,轻而易举就能达到了。 她人生的目标从来没有一个跟这个一样容易。 容易的让她发晕。 “好了,恭喜你们如愿以偿,准爸爸妈妈你们好好分享你们的喜悦吧!我就不充当讨人厌的电灯泡了。”林翘嘻嘻哈哈的拍拍赵南辞,又拍拍崔林涛的肩膀,然后开心的走出了宾馆的房间。 崔林涛扶着赵南辞坐下来。 “还恶心么?刚才吃的东西都吐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咱们回大平层,我给你做。” 崔林涛把赵南辞抱在怀里,下巴在她的肩窝里蹭蹭,心里的花一朵朵的开放,嘴角弯弯朝上,笑意一圈圈荡漾在脸上。 他的赵南辞肚子里有了他的小宝贝。 就算是做梦,也没有做过这么完美的梦。 “你上次月经什么时候来的?” 崔林涛想算算这个宝宝有多大了。 “我这个一向不太规律,我来宁城以后只有一次。咱们两个亲密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赵南辞认真回忆起来。 “你可真是心大,这么久没有来你都没有留意么?” “我忙的忘记了。” “以后我看着你,替你操心,替你记着。” 崔林涛把赵南辞抱的更紧了,只要这样紧紧的抱着她,他才能感觉到这种真实。 “你说这孩子有多大了?我想想有点后怕,今天舞剑实在太激烈了。” 赵南辞隐隐的有些自责,她觉得舞剑毕竟损耗过大,才让孩子受到了惊吓,所以引发了她的孕吐。 “说不好。咱们明天就去医院检查,我在手机上把号约了。” “好。” 二十五周年的重头戏都已经差不多了,赵南辞的心早已经飞向了医院。 辞别了老总裁和卢总裁,崔林涛开车带她直接回了大平层。 赵南辞怀孕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立创集团高层人员,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林翘跟着林向佑去酒吧买醉,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劝,就只是那样默默的陪着他。 她知道赵南辞在林向佑心里还不是过去式,每一段感情都值得被尊重,林翘虽然嫉妒,却知道她无法抹杀。 现在能陪着他,陪着他度过失恋的艰难岁月。 在会场的陈文桥认定这孩子就是他的,他恐惧的,他害怕的,好像又是他期盼的,四处找遍了也没有找到赵南辞的身影。 他迫切的想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 好在陈国兴拦住了他六神无主的陈文桥,让忍耐住,一切回去以后再说。 老总裁由衷的替赵南辞高兴,却也有些隐隐的担心,担心她因为怀孕失去了在立创的大前程。 卢总裁心里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有些失落,有些涩涩的。 他看着她从小女孩一路飞速成长起来,成为制造业里为数不多的女精英,赏心悦目,弥足珍贵。 他对她除了欣赏提拔,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赵南辞是他的心腹,他当然不希望她真的回宁城养老,如果她养老,他的战略大方向可能都要有所调整。 可是女人就是女人,一旦有了孩子,想要回归家庭的心思就会强烈起来了。 有了孩子的女人就像是被剪去翅膀的老鹰,再也飞不起来了,起码卢总裁无法再对她有重大的期望了。 别人的欢喜忧虑都与赵南辞无关,她现在只关心肚子里的宝宝。 回到大平层她就往床上一躺,一切都是崔林涛收拾,替她脱鞋,替她卸妆,连洗脸水都端到床边。 赵南辞确实没有一点力气,就任由崔林涛安排。 “想吃什么?” “我想吃手擀面。” “手擀面会有点慢,你要等久一点。” “别的忽然什么都没有胃口了。” 崔林涛上次走的时候把赵南辞家的那些米面都放在冰箱里了,昨天来的匆忙,只是采购的一些青菜,所以做手擀面材料倒是齐全。 “别放油,一点别放。我现在只想吃很清淡很清淡的。胃里还是烧的厉害,不知道怎么回事,明天去医院顺便问问医生吧!”赵南辞又是觉得一阵恶心。 “好。” 等到崔林涛下完面端过来的时候,赵南辞已经睡着了。 刚好手擀面有些烫,现在也入不了口,放在一边凉一下。 他坐在床边,把壁灯的光线调到最小,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赵南辞。 岁月静好,未来可期,他的心境前所有未有的平和。 替她把头发轻轻的梳理了一下,然后仔细端详她的脸庞。 他们有孩子了,他跟赵南辞的孩子,这个孩子会像谁更多一点? 像她英姿飒爽,像自己敦厚内敛,不管怎样总是可以期待的。 他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赵南辞就醒过来了,她睡的并不是很沉,胃中空空,饿的一阵阵抽搐。 “面好了么?我特别饿。”赵南辞迷迷糊糊的问道。 “好了,我看看凉热,合适了,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崔林涛把面端过来,自己先尝了一口,不算太烫了,他准备畏赵南辞。 “我还没有生活不能自理,你别太惯着我,不然你以后可就受罪了。”赵南辞提醒崔林涛。 “你这不是难受么,我想让你少受点苦,这不算惯。” 崔林涛也会说很体贴的话,以前没有说过,只是因为没有遇到这个人,面对赵南辞,他心里也有很多很多温情迫切想要表达给她听。 “那随你。今天我太饿了,我自己吃饭。” 赵南辞从崔林涛手里接过碗,小小的尝了一口。 “怎么样,腥不腥?” “好吃,不腥。” 赵南辞狼吞虎咽的把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连汤都不剩一点。 吃完了,这才觉得胃里没有那么抠了,整个人的精神头又回来了一些。 洗漱完崔林涛就抱着赵南辞睡了,他睡的很香甜,就像上学那会,人生所有的光都照耀在他身上,没有任何烦恼和忧虑。 第二天一早,崔林涛精神抖擞的起来,心情愉悦的准备早餐,一边做饭一边哼歌,怕赵南辞害口,早餐预备了三四样。 赵南辞一起床就去洗漱,刚拿起牙刷就已经恶心的不行了,抱着马桶呼呼啦啦又吐了半天,觉得肠子都要被吐出来了。 太难受了,实在是太难受了。 怀孕是很容易,可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怀上以后是这种鬼样子,身体所有的反应都不受自己控制,头昏昏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的舒服的,而她竟然也说不上哪里不舒服。 今天和昨天就好像是两个世界。 “你这是按照自助餐的标准去预备的?”赵南辞有些厌厌的坐在餐桌前。 “不想打扰你睡觉,也不知道早餐想吃什么,就多预备了一点。” “还好有你在,别人怀孕也都这样么?” “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所以情况也都不一样的。” “嗯,这样大概要多久?” “这个,我在网上查了,快的话一个月,特殊体质可能生之前都会有反应。” 赵南辞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怀孕的欣喜已经被孕期反应的痛苦取代的一干二净了。 早餐也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喝了一碗白粥,小菜也略微吃了一些。 京城的医院人满为患,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原本打算仔细检查的,但是赵南辞反应很大,整个人好像变得很虚弱,心情低迷的不行,颇为不耐烦。 崔林涛温言细语的劝慰着,好容易熬到见了医生开了化验单,抽完血确认了怀孕这个事实。 回到大平层已经是两点多了,赵南辞没有什么胃口,中间因为香水味又大吐了一场,回到家里整个人跟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想吃什么?” “没有酱的炸酱面。” “啊,好,你休息我去做。” 为了营养均衡,崔林涛精挑细选买了很多青菜,水煮以后,不沾一点油,切的碎碎的备用,手擀面,擀的薄薄的,切的细细的,做了一碗没有肉酱的炸酱面,清淡却不寡淡。 赵南辞的胃口好像一下子被封印了,想到任何荤腥肉蛋都觉得反胃,只有清淡的才能吃下去。 第63章 孕期反应 回到宁城以后,崔林涛提前替…… 回到宁城以后, 崔林涛提前替赵南辞约好了宁城最好医院的妇产科专家号,一大早就忙前忙后的,因为要空腹抽血, 他提前预备了很多吃的, 熟食用保温饭盒装好,乱七八糟的东西装了一大包。 因为去的很早, 号排的很靠前,抽完血就可以吃早餐垫垫肚子了。 排队的孕妇很多。 大部分都蓬头垢面的, 素着一张脸,穿的宽宽大大的孕妇装, 很没有精神,有的有家人陪同,有的就自己来。 家人陪同多半也是妈妈婆婆居多, 男人毕竟要赚钱养家,这个时候很难出现在产检的队伍里, 偶尔有一两个多半也是很不耐烦。 看到赵南辞身边陪着个大帅哥, 浓眉大眼,身姿挺拔,语气温柔体贴,跟这个队伍格格不入, 众孕妇纷纷送来注目礼。 崔林涛还背着包, 就像是个机器猫似的,赵南辞要什么,包里就能变出什么来。 赵南辞因为怀孕情绪很不稳定, 加上孕吐剧烈,没有吃早饭,胃里抠的要命, 全程黑着脸,半死不活的。 她素来威严,板着脸更是吓人,显得说话的语气都很不耐烦。 崔林涛知道她怀孕难受,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有丝毫的不开心,相反的他变得更加耐心了,言语温柔可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慌不忙。 明明在医院,崔林涛打开保温饭盒,摆出好几样,虽然都是素菜,却也看着很诱人。 几个月份大的孕妇,挺着大肚子跟赵南辞夸赞崔林涛。 “这是你先生么?真是有福气,太体贴了。我这都快生了,我们家那个还没有陪我来过一次。” “就是,看你样子反应够大的。” …… 而赵南辞呢,一向不喜欢这样的搭讪,又不想显得太不礼貌,就不咸不淡的恩恩啊啊。 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已经十周半了,各项指数都很正常,还未满三个月暂时不用建档,医生就让回家好好安胎。 “这么快就已经十周了,我感觉像是在做梦。”崔林涛很高兴,笑意挂在眼角眉梢。 “嗯,我算了算,大概就是端午节前后的样子。”赵南辞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神情倦怠,说话有气无力的。 “你现在身边就离不了人了,我下午回家一趟,跟家里人说一声,再把东西搬过来,今晚在家里住一晚。等会叫嫂子她们过来,她们过来看着你,我好放心。” “好的,好好跟外婆她们说说,原是我不对,一直以工作的名义把你叫过来。好在外婆和伯母身体都很好,不需要你操心。阿涛,你有没有考虑过离职?” 崔林涛的工作没有太多实质意义,赵南辞心里早就不想让他做了,但是让崔林涛失去赖以生存的工作,她还是觉得自己很自私。 现代社会,大家之间都没有什么信任感,谁也不想负担别人,更不敢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大家都想独善其身,只想顾好自己。 每个人都要背一个厚厚的壳,把自己的柔软脆弱统统藏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看世界,随时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崔林涛是个男人,社会对他的事业要求更高,让他彻底失去工作,难免让人为难。 所以这句话一直在心里打转,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想过,我打算这周就去把离职手续办了。我本来也不喜欢这份工作,我心里觉得这些事情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在消耗生命,赚钱生存而已。” 崔林涛早就不想做了,来了两个助理,两个助理太优秀太上进,什么事情都抢着做,做的用心周到,导致崔林涛形同虚设。 一直没有辞职,是因为这个工作方便他留在赵南辞身边。 现在赵南辞怀孕了,她是分总,几年攒下来的年假够她休几个月,她反应这么大,没有办法去公司处理公务,大部分时间需要在家里养胎。 他只想陪着她,而且他也有条件陪着她。 因为赵南辞不缺那点生活费。 “那就辞了吧,我给你开工资,每月工资翻倍,你看行不行?”赵南辞很开心,崔林涛一点也不矫情,这种态度让她觉得舒服。 “好,你说什么都好。” 这是崔林涛心里最理想的解决方案,他从来也不觉得没有这样螺丝钉的工作,生活就失去了意义。 “我的工资卡,现在也在你这边,每月都有工资入账,两万是你的薪水,其余的是家用。我对家里的事情一向没有耐心,家里的事情都要麻烦你替我安排了。要不要我写一份书面文件给你?” 事关钱财利益,越是亲密的人,越是要摊开来说清楚,这样以后免得心里有芥蒂。 咱们的传统,亲人之间不喜欢谈钱回避谈钱,但是所有的纷争纠葛本质就是利益问题,一家人闹翻最终一定是因为钱。 赵南辞喜欢把一切都摊开说,看起来不近人情,但永绝后患。 生活的很多问题,不是感情的问题,都是利益问题。 崔林涛可能因为爱她,暂时不计较一切利益得失,但时间长了难免生出怨怼之心。 而她也不能仗着他对她的那份感情,一直这样不明不白的占便宜。 想要长久,就要双赢,让双方都从这段关系里获益,都能舒服。 这是她从商业交换里悟出的道理。 崔林涛没有拒绝,他实在没有必要惺惺作态,装出一副大男人的样子,拒绝赵南辞诚恳的提议。 他没有余粮,没有其他经济来源。 照顾她和孩子,他的确付出了很多努力和劳动,这些也应该被社会价值认可。 终于把赵奶奶伺候回家,一切安顿下来,让赵南辞在床上躺着休息,他才抽出空来给家人报喜。 自然是先给赵家爸妈哥哥嫂嫂说一声,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转头再跟外婆妈妈打电话,虽然没有结婚,但赵南辞肚子里也是崔林涛的孩子,跟外婆和崔妈妈都有血缘关系的。 外婆和崔妈妈也都高兴的不得了,最后崔妈妈抢过电话去。 “涛涛,孩子都有了,抓紧时间把婚礼办了吧!月份大了就显怀了。不然到时候怎么给宝宝上户口?”崔妈妈考虑的比较实际,孩子来了就是缘分,一切礼数客套都不重要了,从前的那些恩恩怨怨都揭过去了。 如今的崔家真的没有资格计较什么了,现在的赵南辞却不一样了。 人生在世,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时光催人老,父母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反,做父母的真要为孩子好,就不能光顾自己的脸面,该退让的时候要退让。 本来就温和的崔妈妈已经彻底举手投降,只要崔林涛肯结婚生子,后半生全凭儿女做主了。 “妈,我今天刚好要回去一趟,见面细说。” 只是要孩子,不结婚,赵南辞事先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如果因为有孩子了,他就得寸进尺,以为以此为凭可以逼她结婚就大错特错了。 他了解她,她这一生从不受人胁迫,就算父母孩子都不可以胁迫她。 除非她甘心情愿,没有人能够轻易左右的了她。 其实世人对强势有一定的误解,以为咋咋呼呼说狠话的人就是强势,那不是强势,那是虚张声势。 真正强势的人应该像赵南辞这样,诺不轻许,决心也不随意下,温柔的笑着,温和的处置着,一旦决定就全力以赴。 她从计较细枝末节,从不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争锋,只有触发她的核心利益,她才会绝地反击,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要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她外表并不是那种强悍的铁血人物,可她的内心坚定可比日月,不达目的不罢休。 温和退让都是手段,不是目的。 赵家人齐齐的赶过来了,赵家股姑奶奶的喜事就是赵家全家的喜事。 赵家爸爸妈妈是第一次来女儿的别墅,东看看西摸摸,处处都觉得好,无处不好,反正什么东西都透着金钱的味道。 也是今天,他们才知道赵南辞在宁城有别墅,但是这种疑问谁也不敢说,更不敢问。 崔林涛是做好午饭,这才离开的。 赵家人都在,应该没有问题。 等到崔林涛走了,赵妈妈立刻露出母老虎的本色,把所有人都赶到一楼,她自己到了二楼,把卧室的门一关,开始审赵南辞。 “妈,你这是干嘛?” 赵南辞的孕期反应在加剧,浑身不舒服,说不上是冷还是热,热了也不舒服,冷了也难受,头昏涨涨的。 自己的亲妈,又不能发作。 “你跟妈老实说,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赵妈妈这把年纪,女儿未婚先孕,传出去能有什么好名声? 她们可能宁城人,棚户区虽然都拆光了,但是那些老辈人还有联系,都散落在宁城各处,叫她们知道了,赵妈妈能有什么脸? 刚觉得女儿出息,可以回宁城到处炫耀,转眼就出了这档子事,别说炫耀了,她现在都怕见那帮人了。 “崔林涛的,我跟他谈好久了,要不然他能帮着处理家里的事情么?”赵南辞有些不耐烦。 赵妈妈惊讶的久久没有接话,崔林涛只是赵南辞的一个助理。 要知道,低头娶媳,抬头嫁女。 赵南辞现在这样的,嫁个崔林涛这样的穷光蛋,她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却不敢明着说,这个女儿太厉害了,从小就主意大,谁也做不了她的主。 “模样是不错,但男人模样是其次的,关键是要有本事。”不敢明着说,却也忍不住评判,这就是赵妈妈这种人的处事方法。 自己的女儿要嫁人,自己还不能反对一下么? “有本事的能忍得了我的脾气,能为我鞍前马后么?人不能要求一根甘蔗两头甜。”赵南辞说着说着就要吐。 赵妈妈随便到洗手间找了一个盆,给赵南辞吐。 “妈,你身上什么味道,这么香,这么刺鼻。”赵南辞吐的上气不接下气,心里还是一阵阵恶心。 刺激的香味来自赵妈妈身上。 “啥?啥也没有!就你爱瞎讲究,我上午才洗了头,可能是洗发水的味道。”赵妈妈没有打扮的习惯,从来不涂脂抹粉,想来想去,只有头发上的味道。 “妈,我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别瞎操心了。你赶紧下楼吧,不然我的胃都要吐出来了。” 赵妈妈看到女儿难受的样子,也有些不忍,便一步三回头的下楼去,最后站在楼梯口说道:“我叫你嫂子上来看着你,你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都跟我们说一声。” 赵南辞软在床里,一点也不想动。 她也见过怀孕初期的孕妇,都是早上有反应,其他的时候可没有她这么夸张的。 如果说反应大是因为身体不太好,她身体一向很好,素来少生病,怎么会怀孕以后生活不能自理了呢? 人生遇到什么坎,都不是你自己能说了算的,老天爷要教训你有的是办法。 现在的赵南辞脆弱还有恐惧,怀孕到底是什么怎么一回事,她没有回过神来。 激素的反应让她死去活来,吃不好睡不好,似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赵妈妈到楼下跟侯琴吐槽。 “小脸苍白苍白的,非说我身上有味,吐得厉害。” “妈,你怀南辞的时候也这么厉害么?”侯琴问道。 “没有,我怀她的时候啥反应都没有,该吃吃,该睡睡。而且她打小就省心,唯一就脾气大,不到一岁就厉害的跟什么似的,只要不如她的意,哭的那一片的人都受不了。”赵妈妈回忆起几十年前的事情。 “孩子是崔助理的么?”侯琴好奇的不得了。 “嗯,就是的。叫你猜对了。”赵妈妈颇为不愿意的承认道。 “妈,要抓紧时间把事情办了,孩子大了就显怀了。到时候就不好看了。”侯琴是替赵南辞着想。 “那你跟她说去,略微提一句,她就吐得死去活来的,好像我这个当外婆的得罪了小外孙了似的。” 赵妈妈撂挑子了,她的女儿这样有钱,一家人都靠她养着,谁敢对她指手画脚,她知道女儿的狠毒。 面对狠毒的人,所有人都会自动收敛。 侯琴嘴里应声,心里却不当一回事。 她心里明白着呢,可以拿赵南风出气,也可以偶尔跟婆婆拌嘴,绝不可以得罪赵南辞。 晚上一家轮番上阵给赵南辞做饭,结果都是只尝一口就吐的止不住,一点饭也没有吃下去。 赵妈妈开始着急了,女儿胃里难受,什么都吃不下去,挑的这么厉害,可怎么办? 临睡前,崔林涛打过来电话,听到赵南辞水米未进,挂了电话就赶回来了。 崔林涛赶回来,二话不说就进了厨房。 “小崔呀,你做什么?” 赵妈妈不服气,她就不信了,她们四人换了那么多花样,赵南辞一口吃不下去,他一回来赵南辞就能吃下去了。 第64章 辞职 看完崔林涛做饭,赵妈妈彻底服气…… 看完崔林涛做饭, 赵妈妈彻底服气了。 人家那刀工,那熬汤的火候,那做饭的细致劲, 那调料的掌握, 做东西的那种从容,赵家四口人大约只在电视上看过。 鱼汤白白的, 没有一点点油星子;手工面小小一碗,小菜都准备了五六个, 或蒸或者拌,清淡又不简单, 营养又健康。 赵妈妈跟着崔林涛上楼,远远的站在楼梯口望着。 鱼汤喝了一口,还好没有吐;手工面尝了一口, 也没有吐…… 得了,怀了谁的孩子谁伺候, 活该崔林涛受累了。 赵妈妈慢慢的走到楼下, 侯琴迎上来问道:“吐了没有?” “没有,吃下去了。” “那感情好。” “行了,这会也晚了,咱们都回吧!” 赵妈妈大手一挥, 就要带着众人回隔壁小区。 她怀孕那会还要干活, 还要被婆婆骂,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过过,一大家子人挤在棚户区那边, 想吃点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 因为她生了一个厉害的闺女,所以她现在算是脱离苦海了,不愁吃不愁喝。 现在宝贝女儿怀孕了, 她帮不上忙,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这个崔林涛虽然是个穷光蛋,但是长得帅招人喜欢,做事也靠谱,对女儿也体贴,最重要的是女儿相中了他。 赵爸爸是不同意的,但是他怕老婆唠叨,灰溜溜的就跟着回去了。 侯琴很痛快,反正住的很近,抬腿就到了,回到自己家还是自在,在赵南辞这边她总是很拘束。 赵家人呼呼啦啦都走了,别墅瞬间安静下来。 收拾完厨房洗完澡崔林涛感觉很疲惫,折腾了一天,他连坐下来的空都没有。 终于等到人都离开了,他也没有那么紧绷了,整个人松弛下来,疲惫感就一阵阵的袭来。 到了二楼,见赵南辞正在发愣。 “有没有好一点?”他走过去,轻轻的把她抱在怀里。 虽然他已经疲惫不堪,甚至不想多走一步路,但是看到赵南辞他就觉得特别安慰,似乎这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想到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那种安慰就变成了一种似水的温柔,想要把她捧在手心里,只要她能开心,他把他的心剜给她他都愿意。 有时候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喜欢赵南辞什么。 赵南辞其实不属于男人生理审美比较吃香的那种女人。 相比较而言林翘就是比较符合大多数男人审美的女人,甚至可以说是尤物,肤白貌白,说话娇滴滴的,大部分男的看到林翘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想法的。 林翘勾勾手,很多男人就会把持不住了。 赵南辞跟林翘完全是两类人,就算她常常的笑,让陌生人以为她很温柔,很知性,其实她很冷清,眉眼里都是不可靠近的冷淡。 很少人敢主动去追她,她谈的男朋友多,都是她主动出击,都是她猎取别人。 一般的女人很容易被感动,你宠我,你爱我,你为我做很多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为我花钱,为我鞍前马后,我就慢慢喜欢上你了。 赵南辞不是的,只要你不符合她的生理审美,你做多少事情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看陈文桥年轻吧,普通人眼里也算帅气,家财万贯,那赵南辞看不上他就是看不上他。 就算为了钱财屈服,那也只是眼前的屈服,心里上不会给陈文桥任何机会。 她看人的时候目光里是从上到下的审视打量,似乎她的眼睛是X光,被审视的人很容易手足无措。 这次重逢,他靠近她也会有这样局促之感。 他们之间能够飞速进展,不取决与他做了什么,而是取决于赵南辞的态度。 她在事业上层层布局,最后横扫千军;她在感情上早有打算,步步为营,只等崔林涛入瓮。 不管是行为还是言语,她一直在靠近他,替他扫清障碍,才让他畅通无阻的走到了她的身边。 陈文桥也罢,林向佑也好,或者还有其他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问题她从未跟他谈过,她没有让他为这些事情烦恼太久过,她只是悄无声息的解决了这些问题。 这是赵南辞,这是她为人做事的风格。 想要永永远远得到她,拼命的努力爱她,对她好,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有时候反而会让她厌烦。 钟教授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本来也是符合赵南辞的生理审美的,所以赵南辞才会去接近他,跟他建立亲密关系。 但是他太想永远拥有赵南辞,太迫切的想要拴住她,所以他的热情反而促使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所有人都是她主动选择,也多半都是她选择离开的,多半也不存在情伤一说。 年少的时候,因为她的与众不同,因为她的勇敢无畏,因为她的坚韧和孤傲,那些与普通学生完全不同的姿态开始注意她,随后又陷入长久的暗恋。 当然她也被他吸引,他们双方奔赴,彼此有情,但是情却不深,真正恋爱相处的时间也非常的短。 后来就分开了。 就因为她太特别,太优秀,太耀眼,在她之后不管遇到谁,他都忍不住拿她做标本去比较。 这当然很幼稚,但只要是人就会有幼稚的一面。 后来他也谈恋爱,他性格稳定,待女朋友也温柔体贴。 她们多多少少都有些菟丝花的性格,跟赵南辞完全是两种人,而他自己并不是那种强悍的霸道的男人,也没有办法满足她们对男朋力的幻想。 谈过三个女朋友,从未得到过她们发自内心的肯定。 他不符合传统意义上强大男人的那种定义,他身材高大,长相出众,做人做事却没有太强的攻击性,她们对于他开始的时候有好奇,但是这种好奇心根本没有办法维持太久。 日子一久,她们总是有意无意的露出对他的嫌弃,没有事业的男人都是女人嫌弃的对象,他也不例外。 不上进,没有上进心,没有未来能翻身挣大钱的可能性,还背着一身的债务,失望越垒越高,离开就是必然的。 他虽然不说,但心里也对她们很失望,他的那些优秀之处在她们眼里都上一文不值的。 因为这些否定,导致他也偶尔自我怀疑,是不是他真的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反正在社会的这个大赛场,他是输的,输的彻彻底底。 赵南辞虽然很决绝的离开了他,但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赵南辞对他的肯定是全方位的。 她看他,眼里是有星光的,他是她的英雄,是她提起来都兴高采烈的人。 自她以后,再也没有人这样待他。 重逢以后,他当然也很自卑,他跟她有云泥之别。 可是她还是那样肯定他,在赵南辞身边他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她需要他。 所以无论为她做什么事情,他都甘之如饴。 上善若水任方圆,他的性格和人生哲学都更接近于水,温柔有韧性,稳定而泰然自若,静水流深。 与赵南辞相处的过程中他对她有误会,他都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他习惯于对她付出,默默的忍耐等待。 而她,总能很好的处理好一切。 所以陈文桥不会成为阻碍,林向佑也不会成为阻碍。 能够成为阻碍的只有赵南辞的心。 他知道,赵南辞虽然选择了他,算计了他,他完全符合她的生理审美,但是她依旧不爱他。 也或者像她这样的人,不会爱上任何人。 他是水,水能包容万物,当然也可以容得下赵南辞的戒备。 余生很长,他有的是耐心。 “阿涛,我从来不知道怀孕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情。我一直以为做妈妈很容易,怀孕生孩子都很容易。我现在很痛苦,我没有办法描述我的这种痛苦,我真想让你拿个棒子狠狠的敲我一顿,让我立刻晕过去,等我醒来了,就可以直接生孩子。”赵南辞有气无力的表述着。 “如果我可以替你,我就真的替你了。你需要我来做什么?这个时候,你会不会恨我怨我?”崔林涛感受到了赵南辞的艰难。 她是个坚强的人,从不会被任何困难击垮,可是现在她的精气神都散了,像是一个柔软的面团,完全被怀孕这件事打败了。 “为什么要怪你?孩子是我自己要的,我做什么事情都是想好了,自己可以承担后果的。要孩子的过程可能辛苦一点,结果总是美好的。”赵南辞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替她盖上毯子,从身后抱着她,拥着她入眠。 崔林涛第二天就去辞职了,赵南辞打过招呼,离职手续办的异常的顺利。 抱着办公物品离开他奋斗了快十年的立创,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丝的不舍,他的脚步轻盈,红光满面,是要奔赴他想要的生活。 “崔林涛,没有见过离职像你这么意气风发的哦。”林翘在电梯门口遇到崔林涛,不由得调侃起来,语气婉转,神情妩媚。 这不是她要勾引谁,她天生就这样,说话喜欢带宁城的尾音,妩媚多情,骚气冲天。 “每个人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崔林涛回答的风轻云淡。 其实这份工作只是工作,远远谈不上什么事业。 这世上部分人都是螺丝钉,只有做到了赵南辞那种位置,才能勉强谈谈事业。 工作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赵南辞开出的薪水比这里高一倍。 “别走这么快,我请你在公司旁边喝杯茶。” 林翘有话要跟崔林涛说,把文件资料给了林向佑,扭着纤细的腰肢赶上了崔林涛。 最近工作太忙,她很久没有去做瑜伽了,微微长胖了一些,显得更加风韵更加白了,走起路来更加诱人了,像是饱满的水蜜桃。 公司里的男同事,见了林翘都两眼放光。 “我不能待太久,南辞还在家里等着,她现在难受的很,最是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崔林涛有些犹豫,又不好直接拒绝。 “哎呦呦,酸死我了哦。难道我就没有怀孕过么?还不到三个月,这就把你担心成这样?喝一杯茶,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林翘气鼓鼓的说。 “南辞不一样。”崔林涛下意识的替赵南辞辩解。 “多个眼睛还是多双手,大家都是女人,怎么就不一样了。”林翘一口气喝完一杯橙汁,气鼓鼓的质问道。 “林翘,你这个样不像是南辞的好闺蜜,倒像是恶婆婆。”崔林涛实在没有办法回答林翘的话,似乎不管怎么回复,都会被她冷嘲热讽一顿。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站在赵南辞这边,打小我就气不过,不管什么事情,你总是要维护她的。”林翘有点点生气,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她心里还是想要和赵南辞比的,比人气,比漂亮,比事业…… 在这种比较里,除了容貌,她好像没有赢过。 这种输让她常常心态难以平衡,她不敢在赵南辞面前表现,却会把气撒在崔林涛这里。 她对崔林涛的那种情愫也很难用语言描述,她当然是不会喜欢崔林涛这样的人的,当初的喜欢也只是少年懵懂。 成熟的林翘更喜欢强大而有攻击性的男人,喜欢有主见长得帅的男人,比如林向佑那样的。 但她对他,总比普通同学多一点东西。 “你有什么事情,如果没有,我该回家了。”崔林涛不想接话,话题继续彼此都很尴尬,他对林翘没有一点兴趣。 “我听说林向佑可能去江城。”林翘谈到林向佑就一下安静下来,微微的低着头,眉眼都变得柔和起来。 第65章 双胞胎 “这些事情,我一向不留心。”…… “这些事情, 我一向不留心。” 崔林涛对于林向佑的去留已经一点也不关心了,赵南辞会处理好这一切,他只想把心思都放在赵南辞和孩子身上。 林翘低着头, 眼泪一滴滴的落在橙汁的杯子里。 女人是没有家的。 不过是一个坑跳去另一个坑。 没有人托举, 更遑论试错。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父母从未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只觉得你是祸害, 麻烦,是赔钱货。 夫家人觉得她的是花瓶, 是别有用心,没有任何人尊重过她。 社会不会因为林翘长的漂亮就对她网开一面, 她要面临的艰难一点也不会少。 出来工作这段时间,她表现的很坚强,其实那也不是真正的坚强, 累死累活一个月三四千块钱,这就是文员的价值。 所以, 拿不到抚养权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她自己是法官,大概也不会把小诗判给自己。 离开了家,离开了男人,她勉强只能养活自己, 根本没有办法负担孩子。 她不是现在才知道钱难赚的, 一直都知道。 就是因为钱难赚,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靠自己过上富有的生活。 勤劳根本无法致富,她的爷爷奶奶父母倒是勤劳, 杂活干了一大堆,一辈子就活一个儿子,还是穷的叮当响。 她恨父母重男轻女, 所以当她嫁给有钱人以后,她就迅速跟家里人断绝了关系,爷爷去世她也没有回去磕头。 不孝就不孝到底了。 他们都嫌弃她,从小就嫌弃,何家娶她的时候给了二十万的彩礼,父母爷爷奶奶也该知足了。 可是跟何佳伟闹离婚,她才觉得自己悲哀。 她林翘三十多了,还是没有家的,别的三十多岁离异女人面临的艰难,她都有遇到。 离了婚,分了一些钱财,固定资产一点也没有捞着。 想要再嫁,能遇到的也都是歪瓜裂枣,要么离异秃头大肚子,要么猥琐穷想占女人便宜…… 怪不得赵南辞说,女人很难通过婚姻致富,能致富那也是一条艰辛无比的路,她林翘真心没有这个脑子。 忽然看到林翘哭,崔林涛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林翘,遇到什么事情了?” “我离婚了。”林翘说出这句话之后感觉轻松了很多,好像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被搬开了一般, 她原来以为对何佳伟的那些风流韵事视而不见,就在婚姻里做个活死人就好了,现在发现活死人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图钱,有了一些钱之后还是会空虚,会怨怼,会想要更多…… “你还好么,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离婚是很私密的事情,林翘忽然对他说,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当然,也不是崔林涛笨拙,实在是他跟林翘并不是很亲密的人,交浅言深是人生大忌讳。 “我本来是要跟南辞说的,她就是像我姐姐一样。但是她怀孕了,我不敢去烦她。你现在跟她在一起,虽然没有结婚,但是有了孩子,就算我半个姐夫了。我觉得找你说也是一样的。”林翘擦干眼泪,有些赌气的说道。 崔林涛仔细想了一下,确实是这个道理。 南辞跟林翘关系很好,现在他跟赵南辞这样,林翘觉得他是半个姐夫,既然是姐夫听听她诉苦,也是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嗯,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层。”换一种心态面对林翘,崔林涛觉得自在很多。 林翘只是想诉说,其实一个人的问题只有自己能解决,别人是帮不了你什么忙的,人只是需要情绪的出口。 但是她翻遍通讯录,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她觉得很凄凉。 昨天从民政局出来,她坐在公园的石凳子上想了很久,就是很迷茫。 将来她住哪,怎么谋生,每月就靠三四千块度日么? 她真是只有美貌,脑袋空空,三十多了被人离婚,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她想找赵南辞,可是她怀孕了,反应那么大,她不想做一个坏人。 刚好碰到的崔林涛,她跟他之间是同学,又有赵南辞,似乎比别人亲近一点。 崔林涛呢,虽然没有什么钱,但是口风很紧,跟他说话令人放心。 “我还行。早知道是要离婚的结果,我也不能耗到现在。他是遇到真爱了,而我人老珠黄,大约找个下家都很难了。”林翘很沮丧。 “你不是一直跟林部长关系很好么?” 崔林涛觉得林翘一直在追林向佑呀?难道她没有把希望寄托在林向佑身上? 谁知道林翘撇撇嘴道:“他一个未婚帅气多金的男人,凭什么能看上我这样的女人。” 崔林涛很想问问林翘,那你整天粘着他图什么? 如果是赵南辞,林翘就会很直接的说了,她能图什么?无非图那点事。 她压根也没有做过嫁给林向佑的美梦,她能奢求的只是睡到他,曾经拥有就行。 难道她只配跟何佳伟那样的男人在一起? 她是正常的女人,渴望睡到厉害的男人,渴望在这个方面有很棒的体验,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这次痛痛快快的离婚,她失去了很多财产利益,但是她获得了自由,可以睡任何男人的自由。 所以,她觉得很值。 可是她没有办法跟崔林涛说。 “那你打算放弃他了么?”崔林涛又问。 “我打算跟他去江城。” 纠结了这么久,犹豫了这么久,林翘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很疯狂,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压根不该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去做的事情,她现在要去赌,豪赌。 年轻的时候她为了过上好的日子,放弃了爱情,现在回过头来她又要为了爱情不顾一切。 或者不能说是爱情,只是她的□□。 都说缺什么,就要追求什么,她缺,她缺的不得了。 就算一无所有,她也在所不惜。 “啊?你慎重。但是你要是真的决定了,我跟南辞都支持你。”崔林涛很惊诧,搁谁谁不惊诧。 刚离婚,就要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远走天涯,外人看来不像是何佳伟另有新欢,倒像是她早有外遇似的。 “你先别跟南辞说,等孩子稳了以后我自己跟她说。”林翘说完这句话觉得心里彻底舒服了。 时间过得很快也很慢,对赵南辞而言那时间过得也太慢了,度日如年。 她的孕期反应越来越厉害了,先开始只是不能沾油星子,渐渐的不能闻任何香料的味道,到了近期连花香也觉得恶心。 她甚至不能闻自己洗过的头发,觉得洗发水的味道很恶心,不能穿刚洗过的衣服,觉得洗涤剂的味道很恶心…… 每天狂吐无数次,体重越来越轻了,整个人瘦成了一把骨头。 又憔悴又可怜。 而陈文桥日日登门来看赵南辞,非认定赵南辞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扬言要孩子出生以后要做亲子鉴定,说这孩子是未来振兴的接班人。 不管赵南辞如何解释,不管崔林涛怎么说,他统统不信。 反正跟上班似的,每天九点准时来,下午六点准时离开,虽然什么事情也帮不上忙,好歹也没有过分捣乱。 崔林涛做的饭菜也很和林向佑的胃口,到了后来不知道他是为了看孩子,还是为了来蹭饭。 但他这个人虽然纨绔,却很懂礼数,每天来从不空手。 小孩子的衣服,男孩女孩都是各一份;婴儿车男孩女儿各一个;还有很多他认为比较有趣的玩具…… 客卧已经堆满了陈文桥送的各种婴儿用品,如果不是不知道那个品牌的奶粉好,估计他也会先囤积一箱子过来。 临去检查建档的前一天,她指着外面说道:“崔林涛,你去,你去把方圆十里能开花有香味的树都给我砍掉!不然风吹过来,我就还要吐,我真是讨厌死宁城的树了!” 所有的味道因为怀孕反应一下子增强了一万倍,令人难以忍受。 崔林涛嘴里答应着,却真的没有办法去实现。 赵妈妈都不敢上楼来,在楼下听到她女儿的无理取闹撇撇嘴,对着侯琴说道:“我活到现在都没有见过比我女儿更作的孕妇。” “那也是南辞有福气,人家小崔一点也没有不耐烦。这种福气谁也羡慕不来。妈,咱们什么也别管了,你忘记了南辞前面说了,以后这边的事情全部都听小崔的。”侯琴也觉得赵南辞很作,婆婆可以说,她不可以说,这一点她分的很清楚。 她要是敢说一句赵南辞不好,日子就不得安宁了。 想起来女儿吧工资卡都给了崔林涛,赵妈妈就愤愤不平,偏偏还不能跟女儿怄气。 因为生气,赵南辞去医院建档产检赵妈妈没有去,崔林涛和侯琴一起陪同的。 一个孕妇两个人陪,她只管检查,别的排队那号都有家人代劳,似乎一点罪都没有让赵南辞受。 可是她还是不顺心,中间在医院也吐了两三次,一会是闻到电梯有香水味,一会闻到别人吃包子的味道,一会又闻到了别人头发的味道。 把侯琴崔林涛折腾的半死不活的。 所有项目都做完了,只剩下B超了,崔林涛在左,侯琴在右,把赵南辞护在中间。 终于轮到了赵南辞,两人把她送到B超室的门口。 结果别人进去就几分钟,赵南辞进去十几分钟还没有出来。 崔林涛有点着急了,站起来一直吵着B超室的门口看,看看表已经超过二十分钟了。 正要让侯琴敲门进去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就见赵南辞脸色蜡黄的出来了。 “怎么进去这么久?”崔林涛稳住心神问道,他不敢表现的很慌张,万一有事他还要安慰赵南辞。 “是,双胎。” 赵南辞也还在惊讶当中,她竟然怀了双胞胎,她肚子里有两个小宝贝。 “妈呀,我也太厉害了,一次就能怀双胞胎!真不愧是陈文桥!” 陈文桥本来正为众人背着她来产检生气呢,忽然听说是双胎,别提多激动了。 第66章 甩手掌柜 双胞胎!崔林涛不知道该如何…… 双胞胎! 崔林涛不知道该如何高兴了, 太高兴,反而显得平淡。 想到赵南辞反应这样大,双胎会更加辛苦, 难免有些担忧。 侯琴也高兴的不行, 抽空先给家里打电话,迫不及待的说了这个好消息, 让公公婆婆也都高兴高兴。 赵家该有点喜事了,侯琴高兴之后又不免有些伤感, 她大概这辈子也不会有孩子了,人家的喜事也是刺向她心里的刀。 人就是这样矛盾, 一件事让你高兴的同时也让你伤心。 可是她已经比很多人好很多了,比棚户区长大没有出类拔萃的姑娘好多了,也许不会有孩子了, 但是她后半辈子有了房子,有了归宿。 心里的那些恐惧不安, 那些荒芜害怕, 好像都没有那么强烈了。 安抚侯琴内心的是房子,还有能买得起的房子赵南辞。 她在赵家就是赵南辞的嫂子,赵南辞看着厉害,其实最护短, 只要她在一天, 她就不会吃苦头。 世界日新月异,整天呼吁女人要独立,要出去工作。 孩子怎么办, 家务谁来料理,没有人在乎,都是口号而已, 永远落不到实处。 现实社会是很多很多工作不要三十五岁以后的女人,她快四十了,没有孩子,没有特长,只能做做家政,打扫打扫卫生。 就连保姆现在也开始注重学历,她都竞争不上了。 她生性懦弱,从小就唯唯诺诺,不会因为媒体的轰炸突然就变得强大和独立,大概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社会的氛围里就好像她们这些人都不配活着。 大多数不配活着的人,只是沉默的活着,一日三餐,穿衣服干活,每天迎接新的太阳。 现在她不怕了,管他们怎么说。 人是管不住别的嘴,只能管住自己的嘴,或者有时候也管不住自己的嘴。 陈文桥围着赵南辞忙前忙后,虽然有些膈应人,但他就是嬉皮笑脸的赖着,为了不惹怒赵南辞,崔林涛也便忍了。 等到孩子一出生,他就会乖乖的接受现实。 公立医院产检的人太多了,排队花费了太多的时间。 陈文桥也不征求赵南辞的意见,直接约了别的医院,下一次产检服务一条龙,根本不用这样折腾了,实在不行在私立医院生就好了。 建档的项目很多,一直折腾到下午快下班才离开医院,因为人多的地方味道多,赵南辞吐了不知道多少次,吐到虚脱,医生看完各项指数却说一切正常,回家修养就是了。 崔林涛很不解,赵南辞的反应这么大,医生不需要干预一下么? 医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说比她反应厉害的多了去了,有的人吐到住院,还有人吐到生,只要孩子生下来,一些都好了。 你觉得天大的事情,辗转反侧小心翼翼,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人与人根本无法共情。 月份越来越大,赵南辞的孕吐越来越厉害,崔林涛做的饭也时常吃不下去,只有水果还能勉强吃一点。 除了肚子隆起了一点点,赵南辞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憔悴异常。 就算这样难受,每周五傍晚时分,当卓海珠和陈红把报表送来的时候,她还是会强撑着看一看。 但也只是看,不布置工作,不提意见。 离开赵南辞的立创宁城分公司运转正常,蒸蒸日上。 十月份销售量竟然突破了八千八百台,是宁城成立至今最好的业绩。 距离年初赵南辞来宁城定下的目标只有一千两百台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怀孕生孩子,没有耽误赵南辞创造辉煌。 “你这么久不去公司,你不担心么?” 崔林涛把报表拿开,将樱桃喂到赵南辞的嘴里。 “都是成年人,不需要去做监工,流程没有问题,每个人的职责相对清晰,各司其职,公司就能正常运转。做分总,不要太懂,不要太勤快,举重若轻。我勤快,副总部长就要懒惰了——我不在反而更利于各部负责人的发挥,为了奖金他们回铆足劲去做业务的。我现在这样坚持去公司,显得我对大家不放心,权力容易上移,职责也容易上移。别说几个月了,只要前期铺垫做好了,我就是一年不去,宁城分公司也会越来越好的。” 赵南辞自信满满,她从基层过来,对于大部分人的想法了如指掌,越往高处走,越是要少管闲事。 做总,只是要搞好最终的利益分配,至于下面的人是怎么达成的,不用太多知道过程。 “那你还看报表?” “看还是要看的,不去,不是完全抛开,如果有问题要微调。”赵南辞解释道。 “赵总威武,赵总的老总做的舒服。” 听到赵南辞这样有把握,他觉得自己多虑了。 “要有本事才能舒服。” 赵南辞没有卖弄,她说的都是大实话。 这两个月赵南辞脾气越来越糟糕,稍不如意就要生气,或者莫名其妙的就哭起来,与商场上杀伐决断的赵总判若两人,激素让人面目全非,强大如赵南辞也无法对抗。 没有人可以超越自己的□□,人总归还是社会性动物,一切都还要落实到现实生活里。 崔林涛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愁眉苦脸,安排家事永远不紧不慢井井有条。 物业费,煤气费,水电费,家里网费,赵家人的通讯费,洗衣服晾衣服叠衣服,一日三餐食谱安排,买菜,买日用品,家政安排…… 别墅当初装修没有少花钱,但是硬装偏简单,家里装修的跟雪洞一样,毫无温馨之感。 之前赵南辞很多时候只是把家当做宾馆一样,只是一个落脚的地方,压根没有心思收拾。 赵南辞很有钱是不错,但生活品质一直堪忧,日常都是凑合度日。 她的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按季节由专门店的人搭配好送过来的,一共就那么几件而已,颜色单调的吓人,衣柜也显得冷冷清清。她一个人的精力有时限的,她的时间和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多半很难管家里的琐事。 既能工作干的辉煌,又能在家面面俱到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 窗帘换什么颜色的,床品换什么样子的,赵南辞孕期的衣服鞋袜内衣,浴室里买什么防滑垫,放什么样子的拖鞋,家里的装饰要添置什么,厨房里的电器很多不实用要换要买,家里的盘子碗也是要换些漂亮温馨的,家里要养一些花草植物,小孩子出生要预备的东西…… 维持一个家所要操心的所有琐事都是崔林涛在张罗,而赵南辞彻底成了一个甩手掌柜。 别墅一天天变了模样,有了色彩,有了活力,有了烟火,越来越温馨,越来越适合居住,越来越像是一个家。 面对赵南辞横冲直撞的情绪,崔林涛照单全收。 赵南辞不管如何折腾,都在崔林涛的预料之中,他体谅她怀孕的辛苦。 偶尔有争执,也很快就会和好。 是崔林涛在照顾赵南辞,也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相处与磨合。 到了第五个月,赵南辞的妊娠反应不轻反重,整个人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整天只能躺着,一会发冷,一会发热,脱衣服穿衣服,来来回回折腾。 生了病也不能吃药,熬了六七天,全家人都人仰马翻。 一个孕妇把五六个大人折腾掉了半条命。 等到赵南辞的感冒好了,崔林涛带着赵南辞去他外公的师弟的医馆,给赵南辞把脉抓药。 “良爷爷,怎么样?有没有办法缓解,她实在反应太厉害了,晚上也睡不太好,总是醒。” 问诊完毕,崔林涛殷切的问道。 “反正也是正常的,她身体底子温厚,咦,孩子不是一个呀!” “是的良爷爷,是双胞胎。”崔林涛言语里有一些炫耀,那是他的孩子,他跟赵南辞的孩子。 谁知道良爷爷摇摇头道:“不止,应该是三胎,不信你们去医院再仔细查查。我给你抓一些药,回去吃一副看看,应该会有所缓解。” 这一下连赵南辞都来了精神,她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良爷爷,是三胎么?” “不会错的。回去好好吃药,最多一周就缓解了。” 出了医馆,赵南辞打了电话给陈文桥的朋友约了B超,要确认一下,是不是三胎。 “阿涛,中医有这么神奇么?把一下脉就知道我怀的不是一个,还说是三个?这也太神奇了。”因为崔林涛关系,赵南辞已经不再排斥中医了,但是把脉断她怀三胎她还是不信的。 上个月也做了B超,并没有说三胎,仪器怎么会出错呢? 不会的,一定是良爷爷搞错了。 “我外公的医术更厉害,不过我是没有学到精髓的。咱们去医院看看,一看就知道了。”崔林涛丝毫没有怀疑,他只是沉浸在又多了一个孩子的喜悦中。 有三个孩子,那他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带不过来了的。 赵家爸爸妈妈年纪大了,到时候也不适合熬夜带孩子,嫂子能帮的也有限,两个人带三个月子娃娃是完全不行的。 再者赵南辞月子里也是最需要照顾和关怀的,绝不能忽略了南辞的感受。 他的家里母亲跟外婆也岁数不小了,随时也需要他照应。 所以要提前再找两个适合的月嫂和育儿保姆,好的月嫂很紧俏,时间已经不算宽裕了。 到了陈文桥约的医院,一切都是五星级服务。 医生看的异常仔细,反反复复确认。 “恭喜,是三胎。”医生很笃定的说道。 “真的是三胎?” 赵南辞到了此刻才确认良爷爷说的一点没有错,她好像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 她赵南辞三十三岁,轻易就怀孕了,不但怀上了,还一次怀了三个。 这要是发到她们女企业家的群里会触犯众怒的,因为群里的朋友们怀孩子的历程个个都艰难无比,说起来都是血泪史。 就是因为群里大家分享孕育孩子的过程实在太艰难了,才促使她快速安排好一些,故意在副总裁竞争里输给对手,然后到宁城来安安心心生孩子。 孩子来了,孩子平平安安,先是双胎,接着是三胎! 她赵南辞福星高照。 两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忽然两个孩子又变成三个孩子了,三胞胎有点棘手。 赵南辞忽然有点害怕,她是很奇葩孩子的,但是一下来三个,很难应付的。 她从小就对小孩子没有什么耐心,怀孕了也没有滋生出什么母爱,只有无穷无尽的难受,她都想好了,她只负责生,养是崔林涛的事情。 她选崔林涛真的是深思熟虑的,他家世背景良好,虽然家道中落,却坚持偿还债务,一家人的人品靠得住。 他从小多才多艺,性格稳定,脾气温和,对自己家人也只有耐心。 非要说什么不好,那就是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强大的攻击性,不怎么会挣钱。 可是赵南辞会挣钱,她已经有了花不完的钱,一个家里也不需要个个都会挣钱,他会顾家就行了。 “南辞,三个孩子,一个月嫂是不行的,必须再找月嫂了。”崔林涛开始征求赵南辞的意见。 “阿涛,以后家里的事情你不用问我。要不要给我爸爸妈妈哥哥嫂子买东西,要不要给你妈妈外婆买东西……都不用问我,除非工资卡里的钱不够花。所有家事不用跟我商量,你自己只管安排就好了。现在孩子才五个月,以后还有更多的事情,小孩买什么衣服,买什么婴儿车,吃什么奶粉,要预备什么,家里还要添置什么……我一窍不通,所以不能给任何意见,你做主,好不好?” “最近我问的多你烦了么?” 其实他也没有真的要赵南辞给意见, 他只是花她的钱没有那么有自信而已。 问她,有一种报备的意味在里面,这是相互尊重的表现。 生人要熟,熟人要生。 越是亲近的人,越是要注意分寸,他跟赵南辞现在很亲近,更加不能随心所欲。 古人说夫妻要相敬如宾,这是智慧。 “咱们之间其实是有分工的。我负责挣钱养家,你负责管理家事。你不能要求我又挣钱又能管家,这很过分。我的脑子里已经把家事全部剔除掉了,都归你了。”赵南辞很厌烦听家里的一切征询意见,她不想选择,不想去思考,只想做甩手掌柜,享受崔林涛的安排结果。 因为崔林涛,她的生活品质不断提高,家越来越让她依恋。 第67章 赛神仙 吃了中药,赵南辞的妊娠反应果…… 吃了中药, 赵南辞的妊娠反应果然不那么厉害了。 一旦不吐了,胃口变得越来越好,一天能吃四顿, 一个月长了十斤。 憔悴蜡黄都日渐消失, 很快变得珠圆玉润,容光焕发, 就连头发也不掉了,而且发质变得越来越好, 乌黑油亮,像是上了一层蜡。 六个月, 肚子已经很明显了,胎动也越来越频繁了。 赵南辞的笑脸也越来越多了,渐渐的她也不愿意窝在家里, 一周去一趟公司,没有事情的时候就陪崔林涛出去购物。 她这一生从未有这样轻松悠闲的时光, 迈着小碎步, 漫无目的在超市商场闲逛,看看衣服,看看工艺品,走累的就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也或者不出门, 坐在躺椅上看看有关中医的书籍, 享受着崔林涛无微不至的关怀,水果糕点零食应有尽有。 岁月一点点的在指尖流逝,内心无比的平静, 这一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傍晚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整个人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崔林涛处理完琐事, 上来看到已经熟睡的赵南辞,他忍不住笑了,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替她搭了一件毯子。 她少年时候忙着学习,只想出人头地,掌握自己的命运;毕业以后疯狂工作,职位越来越高,自然难得清闲。 赵南辞家里穷,父母都是刚刚温饱那拨人,到现在还热衷于收集塑料袋纸壳子,出去遛弯都要顺手捡回来几个酒瓶子。 赵家一家人都是穷鬼,只求混个肚子圆,穷人的市侩小气短见他们都不缺,当然没有任何审美细胞。 因为一生都很功利,在这样环境里长大的赵南辞没有什么审美,搞钱以外的事情她多半不感兴趣,她买地东西大多不好看,买的时候可能为了图省事,价格贵一点质量好耐用就是基本标准。 这样买回去的东西多半也不怎么喜欢,赏心悦目根本不存在。 可是崔林涛不一样,他是富贵窝里娇养出来的,自幼获得的是全家人完完全全的爱,遇到事情不容易焦虑,阳光又单纯,面对巨额债务,心态也没有失衡,有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从容之态。 天生文艺细胞,诗词歌赋吹拉弹唱样样拿的出手,对于中医绘画也有天赋,如果不是家道中落,他应该是个儒雅的公子哥。 他的审美是一流的,一个盘子,一个杯子,一件工艺品,赵南辞看不出什么不同,崔林涛却有独特的见解。 只要是他挑选回去的东西,总是实用兼具美观,与别墅整体的氛围很搭调,令赵南辞爱不释手。 蓬松柔软的浴巾,棉棉细密的毛巾,素雅好用的干发帽,浴室里有浴室里的拖鞋,客厅有客厅的拖鞋,卧室里全部铺上了从遥远新疆运来的羊毛地毯。 她的审美不行,但是她感受力却很强,她知道日子这样过是越来越有滋味的,将来孩子出生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沐浴着爱,有人精心照料,有人费心看护,不会像她一样苦苦挣扎。 有滋味的生活需要有人默默的付出时间和精力,为她付出的人是崔林涛。 她的失眠症不知不觉的就好了,变得嗜睡如命。 美梦一个接着一个,梦回少年时,她扎着马尾辫,乌黑的长发在身后飞舞着,在田野树林里无忧无虑的奔跑着。 崔林涛在身后满脸笑容的喊着她的名字。 “赵南辞,你慢点跑,别绊倒了!” …… 十一月中旬宁城分公司当年业绩突破了一万台。 赵南辞挺着大肚子参加了公司的庆功会。 穿了一件藏蓝色的孕妇裙,外面罩了一件大红色的西装。 崔林涛替她挽了一个漂亮的丸子头,胸前带了一枚和田玉的仙鹤胸针,珠圆玉润,意气奋发。 “年初我宁城分公司的业绩目标提前圆满完成了,功劳是属于宁城分公司全体员工的!” 此时此刻不管赵南辞说什么,都是掌声雷动。 这份勋章上都有他们的功劳,宁城分公司结束了五年内部正副总之间的拉锯战,内部斗争变得微不足道,所有人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业绩是原来的近三倍,所有人的工资都随着业绩的增长有所提高,他们在与这个公司荣辱与共。 公司的奖惩制度相对公平,奖勤罚懒,论功行赏,留下的人感觉有了奔头,有了希望。 就连半路入司的林翘也被这种气氛感染,手掌都拍红了。 立创的一万台,都每月跳动在她的业绩表上,每一份合同都有她的付出和汗水,这份荣誉与她有关。 唯有此刻,林翘才感受到了工作的乐趣。 这是立创宁城分公司的好兆头。 赵南辞在这个庆功会甘做配角,为这一年里辛勤耕耘的副总、销售部长、管理部长唱赞歌,给他们不停的戴高帽子。 然后充分肯定其他中层做出的卓越贡献,将一个个科长夸的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放了。 其实很多科长平时跟赵南辞打交道的机会不多,但是赵南辞以水代酒敬的时候,能准确的说出每个科长一年中的功绩,为公司做过的一些小事,性格优点都能恰到好处的说出来,令人如沐春风,觉得公司看得见自己的付出,一万台的军功章上有他们浓墨重彩的一份。 轮到方美鱼,方美鱼忐忑异常。 韩邵东任期到了,已经调回总部财务做结算科科长去了。 她在周天鹏手下讨生活,每日战战兢兢的,日子非常不好过。 方美鱼穿衣服换了风格,变得知性保守;行事作风也换了风格,刚直不阿,一切以公司利益为先,满心满眼变成只有赵南辞。 “方科长今天真是明艳照人,不愧是我们管理科的一枝花!方科长这一年辛苦了!因为你们科室的各种努力,我们今年维保的离职率低于百分之五,在集团都是非常优秀的成绩!而且企业文化的公众号做的很用心,里面关于我们一线人员的故事都写的很真实,而且照片都照的很好,在公司内部影响也很大!我看方科长的文笔也很不错,文章写的感人至深,再接再厉!”赵南辞还用方美鱼,因为她好用,好用的人你要看到她的优点,肯定她的优点,让她继续发光发热。 职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人与人的关系都是随时随地变化的。 方美鱼是远远威胁不到公司利益的小人物,她当然不能吝啬赞美,恰当的赞美可以激发人的斗志。 方美鱼热泪盈眶,夸她漂亮的人很多,但是从来没有人肯定过她其他方面的优点。 但是赵南辞竟然看到她做的一切,并且非常认可她的文笔! 这让她怎么能不感动?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可以不凭借美貌赢得尊重。 等赵南辞端着水转到下一桌的时候,她低头看看自己一双手,那一是一双小小的手,这双手虽然小,力气也微薄,但并不是一无是处,她可以靠这双吃饭。 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双脚踏踏实实的站在大地上,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 靠男人吃饭她试过了,可以获利,但是男人都精明算计远远胜于女人,她的青春也没有换到真金白银,只是在那些虚妄的小便宜里耗光了,往后她要试试凭借自己小小这一双手吃饭的日子。 林翘受崔林涛叮嘱,寸步不离的跟着赵南辞,所有赵南辞的话她都听到心里了。 没有人知道赵南辞是多么会说话的一个人,因为她平时很冷漠,寡言少语,所以她的赞美显得更加真实,一句话可顶万金,在薪水不菲的情况下,经过她笼络的科长部长怎么会不卖命为公司干活? 只怕他们中的很多人,终其一生很难再遇到赵南辞这样肯让利下属的优质领导。 表扬完中高层,基层才是重头戏。 要知道一个企业所有决策最终落地靠的就是这些默默无闻的基层员工,他们更加渴望认可。 怕赵南辞记不住人名,陈红卓海珠寸步不离,随时准备提醒赵南辞。 但是她们的担心多余了,赵南辞不但准确的叫出了每个人的名字,而且能简短说出他们的特点,时而严肃,时而幽默风趣,侃侃而谈。 就算是怀孕后期,个人魅力无可抵挡,孕后期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还挨个慰问论功,足见其诚意。 这一圈下来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把林翘担心的不行,万一有个闪失她的责任可就大了。 但赵南辞从背影看一点也不像是个孕妇,脚下生风,走的比林翘还快。 林翘心里暗暗吐槽,哦豁,女强人就是不一样,怀孕怀三胞胎都还虎虎生风,也不知道生出什么样子的孩子来。 走出宴会厅,坐在车上的赵南辞才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就像是瘫了一样,毫无形象的躺在座椅上。 “姐夫,你亲自来接呀?其实不用的,公司的人争着抢着都要送赵总呢。” 林翘总觉得不管怎么称呼崔林涛都不算太合适,她跟赵南辞更亲近,索性便随赵南辞叫崔林涛姐夫。 “我自己开车更放心一点。” “你也是天生的操心命,我今天有事跟南辞说,我也蹭车回去。”林翘很自觉地坐在了后座。 扶着赵南辞进屋子的那一瞬间,林翘有点愣住了,她才几个月没有来,这个房子完全不一样了。 说不上到底改变了什么地方,但气息很不同,有一种家的温馨,又带着艺术审美的高雅,总之无一处不妥帖的,起码很符合林翘的审美。 “哎呀,我估摸着皇宫也没有你家舒服了咧!”林翘说话软软糯糯,尾音拖得有点点长。 崔林涛给林翘递上一双粉红色毛茸茸的拖鞋。 林翘注意到拖鞋底子上自己的名字,这是自己的专属拖鞋,十一月宁城的天气已经凉飕飕了,这个毛茸茸的拖鞋踩上又舒适又保暖,实在贴心。 客厅里有两幅装饰画,落款是崔林涛的林海波涛,林翘略微懂一点画,画的花鸟工笔,配色上乘,细腻又简约,别有一番韵味,与整个别墅的装修相得益彰。 脱了外套,崔林涛替她挂到隐形衣柜里,她扶着赵南辞进了电梯。 到了二楼发现更不一样了,主卧里铺了地毯,她把拖鞋留在门外,地毯不是太软,踩上去很舒服。 地毯的花色也很特别,赵南辞说是崔林涛找人定制的。 她随意往床上一坐,床品也不一样的,舒服顺滑,不是丝绸的,却有丝绸的质感和光泽。 赵南辞要换衣服,她去衣柜里取睡衣,打开衣柜已经换了天地,满满的一柜子衣服,却区分的明明白白,春夏秋冬,各不相干,内衣与外衣,上衣与裤子都是有区分的。 还有一个精致的册子,册子是手工做的,衣服搭配指南,每一套都有照片示意。 她按照指南取了一套墨绿色的真丝睡袍递给赵南辞,顺便把衣柜指南拿过来。 “这是给你看的么?”林翘酸溜溜的问道,她很擅长收纳,却没有崔林涛做的好。 “我不需要看,我只需要一张嘴,我问他就好了。这是预备万一他出去办事,别人不知道,到时候看指南给我拿的。现在事情不多,好像他每周就叫几次家政,我妈我嫂子,他们妈和外婆也都会偶尔过来看看帮忙。等到孩子出生了,家里会住进来月嫂,这是给月嫂预备的,我猜的,不一定对。”赵南辞什么也不瞒着林翘。 “我的老天爷哦,天底下竟然有这样周到的人。说实话,我以前真没有发现姐夫有这个本事。现在我真服气你的眼光,天下的女人,有几个怀孕能有你这样舒坦日子过?现在你比以前精致了几万倍你知道么?大部分怀孕的女人都是鸡飞狗跳。前面我觉得陈文桥家钱那么多,他老爸都松口了,因为孩子错过他怪可惜的。现在看来,求仁得仁。钱再多,没有这份真心实意,你也过不了这神仙日子,所以老天爷的安排,总有他的道理。”林翘想到自己,那会虽然有钱了,何家也有阿姨,可是她过的谨小慎微,常常也不敢真的躺着什么也不做,不知道受了多少冤枉气,何佳伟也不会疼人,并不是很愉快。 第68章 蓄力待发 两人说了一会话,崔林涛来送…… 两人说了一会话, 崔林涛来送水果点心。 “阿涛,今天林翘在这里吃晚饭。” 赵南辞因为一个月长了太多,医生要她严格控制体重, 为了控制赵南辞的饮食, 崔林涛每顿饭都不敢多做。 胃口大开的赵南辞每顿饭只能吃五分饱,她这是要崔林涛今晚多做一点。 “我今晚要住在这里, 还要住这张大床,赵南辞今晚是我的。”林翘故意调侃崔林涛。 崔林涛只是回了一个“好”, 就下楼去了。 “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么?”赵南辞感觉到了林翘的异常。 林翘忽然低下头去,再抬头眼圈红红的。 “南辞,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窝在被窝里看《老友记》?” “好多年之前的事情了。我已经快十年没有再看过电视了。” 赵南辞的生活里没有轻松,她勇往直前,工作将她整个人都占据了, 很少回头看。 “谁能跟你比,你日理万机, 忙着做你的赵总。南辞, 你知道看《老友记》的时候我代入的是瑞秋,却没有想到自己其实不是瑞秋。” “你不是瑞秋,你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你是独一无二的林翘。” 谁知道林翘却摇摇头, 赵南辞是独一无二的, 但林翘却不是。 “《老友记》里钱德买房的时候说要留个狗窝给乔伊住,那会你还北京的地下室里住,我跟我家人恩断义绝, 你说等你以后有钱了,家里会给我留一间房,你说你是我的娘家, 这话还算数么?”林翘有点忐忑。 赵南辞是这个世界上最怕麻烦的人,她根本不想背负别人的事情。 她把自己当做包袱一样挎在了赵南辞的肩膀上,要她的承诺,她好怕她一口拒绝。 可是她胆怯,她害怕,她懦弱,她想要追随林向佑而去,又怕年老色衰,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犹犹豫豫的,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林翘,你过来。”赵南辞招招手。 林翘朝着赵南辞身边挪了挪。 “林翘,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二十六年了,不对是二十七年。”林翘记得很清楚,她们从小学一年级起就在一个班。 “是,都二十七年了。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二十七年呢?亲人是没有办法选择的,只有朋友是自己的选的。这二十七年来,除了你,没有别人。你和我早已经成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如果你落魄了,我不可能袖手旁观。只要我好好的,我这里永远给你留一间房。”赵南辞看着林翘的眼睛,用手替她拢了拢头发。 “你不问我要去做什么?” 林翘感觉自己眼窝好浅,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想去就去吧。”赵南辞拍拍林翘的肩膀。 林翘什么都好,就是原生家庭天天打击她,让她变得没有自信,让她没有安全感。 “我想跟林向佑去江城。” “江城怎么就不能去了?江城好着呢!两岸三镇。” “如果我这样死皮赖脸,到最后也没有得到半分林向佑的好感怎么办?” “会死么?” 林翘不解,怎么会死呢? 只是得不到林向佑的而已,远远还不到死那一步,小时候被虐待成那样,她都跳出来了,当然不会死。 “不会死,你怕什么?男人而已,就算没有林向佑也会田向佑白向佑,错过了他世界也不会变坏,明天太阳也不会不升起来。就算你离婚的赔偿金都被他骗去了,我也会找律师一分不少的给你要回来的。不过林向佑也不是这样的人。”赵南辞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他想到林向佑要是听到她这段话窘迫的样子。 “他不是这样的人。我只是怕,我人老色衰,你知道我跟你不一样,除了一张脸,并没有什么谋生的能力。跟着不确定的林向佑蹉跎了年华,再过几年四十了,就真的没有男人要了。吃男人饭的我,到时候会像乞丐一样,流离失所,老无所依……” “真是死脑子,你不去追林向佑,你就永远三十多了?如果不是林向佑,你现在找一个,就保证一定能成?人生有什么是一定的?不要管值得不值得,就像做项目,做的时候倾尽全力,如果没有中标,就马上下一个,这个不中,标本足够多一定会有中的么!感情也是一样的,看上了,就去动手,去行动,不成功也是可贵的经验。” 这是赵南辞的思维,我看上你了,就开动脑筋,想尽一切办法得到,如果得不到就下一个,感情跟做项目都是一个道理,都是熟能生巧的事情。 因为她跑的项目多,做过的项目足够多,标书就做的好,甲方的心思习惯,她都掌握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料敌在先,自然中标率就格外高了。 谈恋爱也一样,谈的男人越多,就越是了解男人,下次出手成功率就越是高。 林翘又一次被赵南辞震撼了。 “那你不生气不介意么?我追随的是林向佑,你的心腹爱将,他现在还喜欢着你呢,而我又喜欢了他。” 赵南辞的脑回路林翘理解不了,永远也理解不了,她觉得自己跟赵南辞从来都不是一个物种。 一个人居然把谈恋爱看成做项目,做不成就下一个。 谁的感情能像自来水,说开就开,说关就关呢? 林翘是不行的。 “生气?林向佑是我的私有物品么?不是呀!他是有独立人格的人,他喜欢谁是他的自由,你喜欢谁也是你的自由。至于我,我的甲方是崔林涛。”赵南辞又不懂林翘的脑回路了。 她跟林向佑确实没有什么。 就算她曾经在某些时刻对林向佑动过心,那又如何? 难道她做不成的项目还不允许别人做? 那才不可思议。 她谈过很多男朋友,只要她谈过都不许别人喜欢了么? 这方面赵南辞是不霸道的。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过眼云烟,一切朝前看。 林翘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喜欢林向佑她并没有这个忌讳,她更不会阴暗到去阻拦他们。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花费在别人的身上。 可以为林翘兜底,但最好她能自己摆平她的生活,找到她喜欢的另一半。 赵南辞的态度给林翘吃了定心丸。 她要追随林向佑去江城,想尽一切办法得到林向佑。 都说林向佑是赵南辞的心腹第一得意之人,他在很多地方很像赵南辞,崔林涛得到赵南辞的路子是不是同样也适合她林翘呢? 不管有没有用,林翘愿意奋不顾身一试。 林向佑的走和赵得益的来都顺顺利利的。 给赵得益接风洗尘的那个下午,因为赵南辞觉得闷,崔林涛驱车带着赵南辞和赵得益去了郊区。 郊区的田园酒店里喝了小酒的赵得益,在明亮的夜色有点微醺。 “南辞,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愿意跟着你来宁城折腾吗?” “因为我强大,因为我值得你押宝。” 赵南辞挺着大肚子,挺直了背,举头望明月,凭白生出一股傲然之气。 “得,我都不夸你,你就自夸了。无耻!” 赵得益自斟自饮的又喝了一杯。 他承认赵南辞说的是对的,他深思熟虑之后他把宝压在了冷门又冷门的赵南辞身上。 很多人看好成志伟,甚至有人觉得林向佑是未来之星,他们都以为下放宁城的赵南辞失去了角逐总裁的最终机会,只有他一直坚持站赵南辞。 这一点他从未向人提起过。 林向佑当然未来可期,但在赵得益看来他终究不如赵南辞。 一个是时机,一个是自控力。 现在的立创是赵南辞的时机,而不是林向佑的时机。 熟悉赵南辞的人都以为她对感情是放纵的,喜欢谁就去追,似乎永远不留遗憾。 可是赵得益知道,真正克制的赵南辞,是藏着黑暗里捕食的猛兽,熬过痛苦,忍得住性子,一旦出手力求一击必中。 当年她也曾经对卢总裁心生爱慕,她看总裁的目光一如林向佑看她。 并肩作战的俊男美女,暗生情愫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个时候卢总刚离婚,郎才女貌,只要她很露一点点意思,以卢总对她的欣赏,怎么会不心动? 可是她没有。 从头到尾那只是一场隐忍克制的暗恋。 他怎么知道的呢? 事业上他不是一个一往无前的战将,在人情世故体察人心上面在立创没有人能比过他。 有一次宴席,大家都喝的醉醺醺的,他为了备孕只是略微喝了一点,微醺的赵南辞望着卢总的目光出卖了她。 就算是半醉中,赵南辞也没有吐露过她心思,为了事业的赵南辞不会与上司有任何纠葛。 这一点,林向佑不如赵南辞。 当然也可能还有别的缘故,比如这个社会对男人更加宽容,林向佑表白了赵南辞还把他推向了江城,赵南辞若是当初没有克制住,说不定就要离开立创另谋出路了。 但那种伸手可得,却能克制住的毅力令人敬佩。 “无耻?我喜欢这个评价。人如果只是光辉伟岸,就无法登高。世间如果只有白天,就会变得很可怕。适当的无耻有利于身心健康。”赵南辞单手扶着肚子,微笑着看着赵得益。 原来她是要带着林向佑杀回总部的,但是阴差阳错,最终留在她身边的竟然是老油条赵得益。 不过也好,林向佑的这样的战将应该冲锋陷阵,赵得益这样的老油条才要留在身边。 第69章 彼此需要 宁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这…… 宁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这一天小雨淅淅沥沥的,赵南辞挺着大肚子要去公司签工资表,签报销单……。 其实她也可以让陈红卓海珠把文件送到家里来签, 但是她没有。 肚子实在太大了, 医生再三嘱咐她不要乱跑,随时都可能早产, 在家窝了一个月,她闷得的不行了, 非要去公司看看。 车接车送,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崔林涛开车送赵南辞, 因为天气原因路上非常堵,车走走停停。 “全家都闲着,现在你已经八个月了, 只有你去上班,有没有觉得委屈?” 赵妈妈一心都在赵南辞孩子身上, 一直就在家里到扫收拾, 唠唠叨叨。赵南辞爸爸给人做保安,前两天因为一点争执也辞职了,年内也不打算找事情做了,五口人都只花钱不挣钱, 只有怀孕八个月的赵南辞挺着大肚子风雨无阻的赶着去上班。 “求仁得仁,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这是我的荣耀和勋章,养家糊口是我的本职工作。到时候带孩子就你们的事情了。”怀孕很辛苦,赵南辞却很精神, 心情也格外的好。 三胞胎当然很累很累很累,身体很多机能也许永远无法恢复了,听说胸会垂, 肚子会花,智力也可能受影响,身体素质会下降,还会明显变老…… 可是一次就超额完成目标,辛苦一点她也非常的愿意。 想要得到宝贝的孩子,一点也不付出,轻轻松松的?那都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 她对崔林涛这句话也是一语双关,现在她不觉的辛苦,从来也不觉得委屈,将来他们也不必对她诸多抱怨,大家各安其份,各司其职好了。 孩子是她要的,不是为了父母,不是为了崔林涛,只是为了她赵南辞自己。 你自己想要的,为了这点念想吃点苦,受点累算什么? 她早就打算好面对各式各样的困难了,就算因为生孩子死了,那也是天命如此,怨不得任何人。 打算要孩子那会她还没有再遇崔林涛,跟家人的心结还没有解开,背后的原生家庭是一团乱麻。 工作的事情固然可以提前谋划好,生孩子之后的各种难处她已经有了独立面对充分的预备了。 找一个靠谱的月嫂一个育儿师,代替她看孩子,能花钱解决的问题都花钱解决;花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她想办法去克服,无非是又当爹又当妈,苦熬个几年。 人不会难死。 熬,她不怕。 再难也不会比少年时候更难吧! 她现在是多少混出来了一点,不用为小钱发愁了。 可是赵家以前真的很穷,穷到她要跟林翘一起去捡垃圾,穷到每个假期她都要处心积虑的挣钱,穷到过了今年不知道明年太阳还会不会升起来,穷到除了睡觉其他时间不干活就是一种犯罪,穷人的恐惧慌张焦虑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赵南辞的妈是一辈子都在瞎操心,管她不该管、管不了的事儿。她觉得世界要按照她设想的那样运行,否则她会极愤怒、焦虑,就会不停的唠叨,把自己的情绪一股脑向家人转移。现在就一身情绪病,就算赵南辞每个月给了足够的钱,她还是一刻也不能歇着,捡酒瓶,攒旧报纸快递箱子,还要去保健品那边排队领鸡蛋,为了一分钱一块钱斤斤计较……天天活在无用的焦虑中。 她印象里总觉得哥哥赵南风很懒,是父母纵容的结果。 现在回忆起来,其实赵南风并不是懒,家里的很多重活他也都在做,只是他智商不行,多做多错,常常手足无措,少年的哥哥也一样茫然和恐惧,父母的那种焦虑一点不少的传给了他。 赵南辞凭借一股劲一直向前冲,冲破了那个环境,冲破了很多社会规则,一路跌跌撞撞走出困境,似乎摆脱了原生家庭的那种焦虑。 其实她没有办法完全脱离那种少年时候深植内心的恐惧,只是读过很多书,见过了更多的世面,认识了各种阶层的人,发现人生在世各有各的困境,万丈迷津,唯有自渡。 少年的时候好胜固执,只想战胜一切,却不知道天天打仗是很累的,所以她一直紧绷绷的。 有了经济基础的支撑以后她渐渐跟自己的恐惧和焦虑和解,变得松弛,变得游刃有余。 人只要活着,就会遇到各式各样的问题,她的办法就是主动去解决这些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就是自我认可的过程。 这种有效的正向反馈让她慢慢的喜欢上了自己,知道自己的优点,也看透了自己的缺点,然后接纳。 因为有这样的心理过程,所以她最善于坦白,好的坏的善的恶的,必要的时候都可以摆到桌面上。 是阳谋,也是一种坚韧。 当然,生孩子她还是没有经验,不知道在孩子降生之前也会有这么多的琐碎和麻烦,没有设想过一次怀多胞胎这样小概率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以为只要怀上了,顺利生产就是天理。 如果不是再遇崔林涛,她现在的路肯定艰难许多倍。 现在的崔林涛很好的弥补了她缺失的那部分,他的沉稳悠然,他的笃定温和都让她的心绪快速安静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有了他,她的失眠症好转。 夜深人静,她常常感恩命运,感恩际遇,庆幸人生的峰回路转。 不管旁人怎么说,不管有什么惋惜,不管有什么闲言碎语,这段关系里她当然是受益的。 不谈爱与不爱,如果算经济账,她也大赚特赚。 请一个阿姨,当然花不了两万,但是谁家阿姨能有崔林涛的手艺,有崔林涛的耐心,有崔林涛的修养? 崔林涛能替她处理家事,会一些中医养生知识,又有很高的艺术审美,相当于她花一些小钱请了一个高级厨师,一个全能管家,一个养生私家医生,还有一个艺术导师。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很爱你,你也爱他,或者一开始她没有那么爱他,只是欣赏他,喜欢他,在怀孕以后的那些日子里,他的温柔体贴,他稳定的情绪,他的欢喜沉静都像是涓涓细流,渐渐的流淌进了她的心田。 从始至终,崔林涛都在她的审美点上,他的性格更叫赵南辞欣赏。 所以回宁城以后,她才会布了一张大大的网,他在算计里一步步的落入赵南辞的陷阱,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收益率更大的投资了。 红灯的时候崔林涛转头看赵南辞,因为怀孕浮肿,她的脸圆润了很多,额头上也多了一些斑,当然没有以前美了。 除了孕吐的那两三个月她不受自己控制的发怒折腾人,孕吐好了以后,她那种蓬勃的精神气很快就恢复了。 走路的时候健步如飞,提起工作的事情就神采奕奕。 有时候他也问过自己,喜欢赵南辞什么? 他大概就喜欢她这个劲劲,蓬勃的生命力,不纠缠不抱怨,勇往直前的勇气。 她选择,她就会甘心情愿的承担,不会因为路途的艰难险阻退缩,更不会轻易的埋怨任何人。 赵南辞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什么事情能都自洽。 遇事不埋怨,所以跟她相处就会非常的轻松。 一段关系里有感情的因素,一定也有利益牵绊。 他从赵南辞这里得到了足够慰藉内心的情绪价值,也得到了足够经济利益,她的肚子里还孕育着他的孩子,这笔账无论怎么算都是他赢面更多一些。 这个社会本来就对男人比女人更加宽容一些,如果男的在家里照顾家人孩子,也会有闲言碎语,本质上社会还是会觉得他做出了巨大的牺牲,社会舆论还是偏向男人的。 他在家里就不会有女人做全职妈妈的那种危机,假如有一天赵南辞把他踢出去了,他也可以凭借力气去谋生,不会饿死。 而赵南辞也一定会妥善安置他们的孩子,以她的本事是不会让孩子受到一点点的苦难。 最坏的结果他都全部想过了,他全部都能够接受,所以他全心投入,没有后顾之忧,更不会有任何怨言。 对崔林涛来说,他也可以出去工作,苦苦挣扎谋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但那不是他的本意,他性子温和,没有攻击性,爱家顾家,处理家事更符合他的利益,更能发挥他的长处,更有生命的意义,与赵南辞在一起是他最优的选择。 在咱们的文化里,占便宜的人就该闷头不吭声,不要到处炫耀引人嫉妒。 所以任凭别人怎么说难听话风凉话,他只牢牢握住自己的幸福,他只在乎赵南辞的看法。 拎得清,把眼光放在自己的日子上,烦恼就会少百分之八十。 晚上宁城下起了冰雹,崔林涛在立创的楼下车里一直耐心的等待着。 距离约定时间还差六分钟的时候他看到赵南辞从立创的大楼里走出来,左右两把是陈红和卓海珠。 天气恶劣,她们坚持送她下楼。 远远的赵南辞就看见了崔林涛,从怀孕到现在,他从未有过一句怨言,不管什么时候他的脸上永远写着惬意,不管等多久他从来也不急不躁。 “必须要准生证么?”赵南辞问卓海珠。 “没有会很麻烦。”卓海珠小声的回答。 雨越下越大,冰雹也叮叮当当的敲打在车玻璃上,宁城淹没在雨帘之中。 崔林涛的车开的格外的稳,停车起步都很平缓,恶劣天气交通事故就多,他生怕赵南辞有一点不舒适。 “阿涛,明天我们去把证领了吧!” “什么证?” “结婚证。” 崔林涛扶着方向盘的手无比的稳,可是他的心却狠狠的揪了一下。 车里陷入了沉默。 赵南辞转头看崔林涛,他的侧脸很流畅,下颌骨的曲线方正,鼻梁不高也不矮,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很开心。 “怎么,不同意呀?” 赵南辞心里已经有了把握,就开始调侃起来。 “南辞,你这是在向我求婚么?”崔林涛没有转过头来,只是用余光看了一下赵南辞的表情,他确信她是认真的。 “是。” “明天恐怕来不及,我们还要做婚前公证。” 他很克制,他知道她不结婚担忧的是什么。现在她愿意结婚,他也要表态。 “不必了,保护财产方面,你不是我的对手。” 赵南辞不是慷慨,也不是要承担崔林涛的后半生,她只是觉得一切水到渠成,婚前财产公证对她而言完全没有必要了。 “就算不做财产公证,我要回去查查黄历,我们要选个黄道吉日。”崔林涛觉得实在太仓促了,仓促的他毫无准备。 他当然是想结婚的,他想跟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 现在赵南辞先开口了,他总要给她一个像样的求婚仪式。 中国人就是活在亲朋故旧的关系网里,每个人都在这个关系网里寻找自己的定位。 这几年我们很推崇西方那一套,独立自由,做自己,某种程度上说这也很好,只是我们的环境里生长的人也未必真的知道自己是什么。 盲目的谈独立谈做自己也很容易在舆论的浪潮里迷失。 大自然是物种多样性环境多样性,这样自然孕育的我们也不应该要求所有人都一个模板。 能独立的就独立,能攀附的就攀附,能寄生的就寄生,都以自己的道理活着,只要能自洽,不必按照大众舆论洗脑去跟潮流,这才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 什么是独立呢? 其实也很模糊,强大如赵南辞她不需要其他人么? 她也需要。 她需要父母,需要爱人,需要朋友,需要在社会关系里定位自己。 林翘觉得只有她需要赵南辞,其实赵南辞也需要林翘。 父母需要她养,她也需要通过养父母来确认自己的有用,确认她认为缺失的那部分爱。 他需要赵南辞,只有和赵南辞在一起他才可以心安理得的实现他的人生价值;同理赵南辞也需要他,需要他诚诚恳恳帮她打理她不愿意操心的事情,帮她安定大后方。 人因为相互需要相互协作才会变得伟大。 这是崔林涛对人生的感悟。 “好,领完证还要办理准生证,还要领取母子手册。听说孩子出生了还要按时去打防疫针……以后的事情不会少,而且三个孩子一起来,事情就会是三倍。说实话我爸妈他们那代人跟我的观念肯定很不一样,她们搭把手可以,却不要指望太多了。至于我,产假可能都不会休满,以后只怕一点也指不上的,家里的事情我只负责出钱。这一切你都做好心里准备。还有外婆和你妈那边,你也要妥善安置。外婆年纪大了,爬六楼太辛苦了,那边的房子离这里太远了,有突发事情也照顾不上。家里只有你一个人能当事,分身乏术。我爸妈他们小区的房子价格也还凑合,你可以考虑再买一套差不多的。还有,我那套大平层现在也用不着,留着不合时宜也卖了吧。” 赵南辞把所有自己能想到的事情都全部梳理了一遍。 三胞胎很少能熬到四十周的,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八个月以后随时都有可能入院。 上次产检状况虽然不错,但是她不能保证下一次还是一样的。 “好,我今天回去都拿小本子记上,最近都会看看如何妥善安置。南辞,我们这么多人都靠你——” “打住呀!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看起来六七个人,其实你们加起来也没有我一个人花销大,如今的赵南辞就是躺着也养的了你们。但是你知道,我喜欢工作,喜欢工作带来的成就感和精神自由。我不是被迫的,所以不会有任何辛苦一说。年后我会给我爸和我哥找个事情做,他们不像你读书写字可以安静下来修身养性。闲生是非,他们不是闲着可以安稳的人,闲着反而容易出事。他们出去不管挣不挣的到钱,我妈和我嫂子心里总是会踏实一点。” 赵南辞心情很好,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她等于也把接力棒交给了崔林涛,她只需要安心等着生孩子就好了。 她可以安心的把后背交给他,然后她负责勇往直前。 崔林涛在领证之前安排了求婚。 她大肚子不方便出门,鲜花,烛光,音乐,还有他的表白都是在家里进行的。 他请来了亲朋好友,为他们见证。 求婚礼物是一本武侠小说,是那本少年时代她借给他的三流武侠小说,他找遍了旧书店,终于找到了一本残破不堪的线装本。 他在闲暇的时候一字一句抄了一遍,装订成册,把里面的王逸阳和侠女名字都换成了他和她,还手配了插画,插画就是他和赵南辞的汉服小像,他画的场景煞是可爱。 她红衣艳艳,他蓝衣飘飘。 藏蓝色的封面,他用隶书写了书名《佛系男友》。 这是一种古典式的浪漫,漫长的岁月里他一直记得开始时候的事情,是熬了时间和心思的。 领证很顺利,准生证也很顺利。 三十八周,赵南辞因为羊水过少入院,预备剖腹产。 因为提前约了贵宾间,病房是一室一厅,很大也很舒适。 崔林涛和赵妈妈全程陪护,入院当夜赵南辞拼命喝水,第二天复查羊水又达标了。 达标了也不能在出院了,三胞胎,产妇年纪又大,赵南辞又是特别打过招呼的,就一直住下去了。 每天早起测胎心,晚上做胎心,不做检查的时候崔林涛还扶着赵南辞在医院的走廊里溜达。 赵南辞的精神一直很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崔林涛一直给她的肚皮抹油和按摩,她没有长妊娠纹。 她还幻想着可以自己生,但是没有如愿。 三十九周零四天羊水有点浑浊,医生给赵南辞安排了手术。 她是大年初五那天生的。 两男一女,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小妞妞排第二,孩子都很健康,只是体重都不达标,一出生三个人都被送去了保温箱。 开奶很痛,比生孩子的刀口还痛。 没有办法喂孩子只能不停的用吸奶器,赵南辞异常的排斥,好在崔林涛很有耐心。 生产之后第八天三个宝宝体重都勉强达标,但是还不能打预防针,赵南辞带着孩子顺利出院。 家里已经有两个经验丰富的月嫂还一个专门的家政阿姨。 崔林涛的妈妈外婆也都过来了,赵家爸爸妈妈,哥哥嫂嫂全都挤在别墅了,像是一个菜市场,乱糟糟闹哄哄的,实在不像样子。 好在大家都挤在一楼,二楼还是很安静,不然赵南辞就要抓狂了。 到了下午赵南辞实在忍不了了,她发话,这个家一切人和事都听崔林涛安排,赵家爸爸妈妈哥哥嫂嫂也不例外。 为了不打击大家的热情,崔林涛给大家表格排班,什么时间可以看孩子,什么时间谁可以去陪产妇,谁负责厨房,谁负责买菜…… 大家可以每天开看孩子,但孩子的日常起居全部归月嫂负责。 晚上都各归各家,只留月嫂和家政,别墅才会恢复安静。 十天左右一切都进入了正轨,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两家老人也没有太劳累,赵南辞只负责喂奶,其他的一概不管。 可能只有崔林涛比较累一些,他瘦了一点,衣服都有点宽松了。 虽然很累,但看着三个小宝贝,每天都有变化,皱巴巴的小脸一天天变得圆润起来,他别提所有成就感了。 他爱孩子,他爱赵南辞,他们四个就是他崔林涛的命。 第70章 在一起(完结) 孩子赵南辞母乳到…… 孩子赵南辞母乳到两个多月, 有一天她对崔林涛说她对孩子已经仁至义尽,她决定给孩子断奶了。 崔林涛没想到她用“仁至义尽”这个词,母性光辉还在闪耀, 赵南辞却说她对她的三个宝贝“仁至义尽”。 崔林涛妈妈不敢反对, 只是心里也多半不愿意,老辈人想法毕竟不同。 外婆想的开, 她劝慰崔林涛妈妈道:“我看人家喝奶粉长大的小孩子也健健康康的。孩子是他们两个,咱们就不要插手了。” 崔家长辈想得开, 不闹腾,赵家这边就不一样了。 赵妈妈一蹦三尺高, 说母乳是做母亲的天职,好好的产假没有休完为什么要断奶? 说着说着就转到了自己身上,说她自己因为小时候是女孩, 只吃了很少的奶,整日吃米饭糊糊长大, 所以身体不好, 一身病痛,说着说着就哭诉她小时被重男轻女的外婆如何虐待,日子如何悲惨…… 赵南辞被赵妈妈吵的脑仁疼。 “不吃母乳又不会死,但是我如果不挣钱, 全家都会穷死。三个孩子, 我的奶肯定不够,早晚要吃奶粉,早吃一天怎么了?” 赵妈妈的唠叨病, 全家只有赵南辞能治疗,也只有她敢说这些狠话。 赵爸爸又一个劲的埋怨老婆,闺女是家里的顶梁柱, 没有事情少惹她心烦,公司管那么多人是容易的事情么? 这一开口成功吸引了赵妈妈的火力,女儿骂不得,老公却是可以骂的。 她开始从头到尾数落赵爸爸的懦弱无能,好容易找了个看大门的事情都被人欺负,一辈子没有挣到钱,让她跟着吃苦受累,说着说着就口无遮拦,说赵南风就是随了他,才会头脑不清晰。 这话是禁忌是说不得的,好在崔林涛及时劝住了,才没有让侯琴跟赵南风听到。 她说到做到,很快断奶,她让他提前购置的那些奶粉很快排上了用场,孩子哭闹一天后也很快适应了奶粉。 从断奶以后她每天逗孩子的时间也减少了,兴致来的时候逗两下,兴致不高的时候就去处理工作或者产后恢复。 所有人都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赵南辞的心已经不再停留在孩子身上,怀孕的激素褪去,她好像又变成了生孩子之前的那个赵总。 家里人口多,是非就多,整天鸡飞狗跳的。 孩子满月月嫂就离开了,因为家里人多,赵妈妈怕花钱,只让请一个育婴师。说是两家人六七个的闲着,足够照顾孩子了。 赵妈妈自己做饭不好吃,赵南辞就不爱吃她做的饭,她就带着赵爸爸打扫卫生,说是家里的卫生洗衣服她包了。 天天没有事情就擦地,里里外外擦的亮堂堂的,没有事情就洗衣服。 别墅又大,屋子又多,她不爱用现代化的东西,一天下来腰酸背痛。 干活就干活,干了活自己累着了就喜欢指责别人,一刻也不停的唠叨,叫人不胜其烦。 外婆脾气最好,但是年纪太大了,不过略微看看而已,没有事情也不往这边挤,崔林涛的妈妈就是主力军了。 崔家旧时家境富裕,买东西带孩子都很仔细很爱干净,孩子吃的用的穿的一丝不苟,一天到晚要求这消毒那消毒。 赵妈妈以前家里穷,凡事只想着要省钱,两人只要碰面,难免你来我往的,总要叨叨几句。 侯琴呢,因为赵南辞待她好,照顾孩子也很上心,一上心就想发表意见。 尿不湿用什么牌子,喂完奶怎么拍嗝,要不要枕头,用什么样子的奶瓶,喝什么奶粉,穿连体和两截子衣服…… 一家人七嘴八舌的,遇到事情每人一个主意,鸡飞狗跳,好在赵家爸爸和赵南风不掺和,不然局面没有办法收拾。 崔林涛不仅要照顾孩子,时常还要断官司,两边都是妈,左右为难,偏向谁都不行。 这些事情赵南辞是不管的,她最不耐烦家里的事情,闹到她跟前,她就粗暴简单的要把两边老人都赶回家,找育儿师来。 这太粗暴了,两边老人谁也不知道赵南辞有多少钱,两家八个大人只有赵南辞一个人上班,家里的钱流水一样花出去了。 这么多人闲着,却请别人来看孩子,搁谁谁都心慌的不行,钱又不是花不完的,他们总觉得赵南辞这几年的积蓄早晚都被这样败光了。 再说了看孩子辛苦,却也是一种乐趣,这三个小生命都跟她们息息相关,看着孩子每一天的变化都是一种成就感。 事情最终还是又回到了崔林涛这边。 硬来是不行的,家不是讲道理的地方,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道理特别的对。 他先是让两边老人错开时间,一边上午来,一边下午来,不见面吐槽就只有他一个人听的到。 对着赵妈妈,就说自己妈妈觉得如何佩服赵妈妈,这么大的屋子都收拾的了,能干如何…… 对着自己妈妈,就说赵妈妈觉得自己妈妈会过日子,有气质,带孩子细心…… 渐渐的他摸索到了一个诀窍,只要赵妈妈气顺了,赵家这边大约就能和谐很久。 赵妈妈这个人,也很好顺毛,无非是给她买点新衣服什么的,让她觉得占到女婿便宜了,她就很开心。 别看赵南辞原来每个月也给她妈钱,但是赵妈妈日子过的苦,压根没有用过好东西,拿了钱只想着如何省钱,住着六百万的房子,过的是乞丐的生活。 小孩子没有出生以前,她闲着无事天天去菜市场捡烂菜叶子吃,也或者到超市里去买特价东西。 家里的吃的用的铺的盖得,都是最劣质的东西。 这就是为什么赵南辞已经很有钱了,家里的舒适度却是没有的,这个影响是深入骨髓的。 赵南辞才没有心情关怀这些细微之处,她连自己都过的很凑合。 但正是这些细微之处,才是生活品质的体现,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为了让赵家人的生活过的稍微正常一点,崔林涛每月只给赵家三千的零花钱,所有的家里用品都是他去买。 由俭入奢易,赵妈妈用过好的东西以后就渐渐不能用差的了,床单是滑滑的,内衣是舒适贴身的…… 反正买东西的钱都是崔林涛出,用起来感觉像是占便宜。 她也知道这是占闺女的便宜,但是女婿都跟着闺女吃香的喝辣的,她们赵家人沾沾光还不行么? 虽然都是赵南辞的钱,给到自己手里就舍不得了,花崔林涛的似乎就很爽快。 至于崔林涛自己妈妈这边就更好办了,崔家富裕过也败落过,起起伏伏,崔家妈妈其实已经看透了很多事情,心胸足够开阔了。 她生气只是怕赵家抠唆,委屈了孙子孙女。 先说动外婆,让外婆劝崔妈妈不要跟赵家一般见识,然后就是给钱,给足够的钱。 崔妈妈手里有了钱,想给三个宝贝买什么好东西就买什么好东西,这些钱,最后还是花给了家里的三个宝贝。 那边赵妈妈一看崔妈妈自己出钱买这么贵的好东西给三个孙子孙女,她还不偷着乐? 她当然不知道这钱是崔林涛给的。 一人家只要经常碰面,就难免磕磕碰碰,家里诸多事情都要有人出面来处理调停。 崔林涛自然就是这个人,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各种人情往来,两家父母的关系,亲朋好友的相处,都压在他身上,一点也不比上班轻松。 世上的日子就是这么过的。 过了年,赵南辞给赵爸爸和哥哥都找了事做,事呢不累,钱也不多,比在家里闲着强。 赵爸爸去看大门去了,赵南风就跟着赵南辞的一个朋友学修车去了。 两个男人都出去工作,侯琴跟赵妈妈就更加安心了。 起码算人头,三家人有三个去工作的,不算太差,有一点点保障性。 这就是穷人,骨子里就穷透了,没有办法抽筋洗髓,只能按照他们的方式让他们感觉安全和幸福。 孩子的百天宴赵南辞想尽量低调,还是搞得很盛大。 因为没办婚礼,赵南辞爸妈觉得很难面对亲朋故旧,借着百日宴要让众人知道他们家儿子虽然不怎么地,但女儿出息,东边不亮西边亮,老赵家怎么也算是衣锦还乡。 崔林涛这边也有不少亲友,崔妈妈也想借此机会让人知道崔家已经摆脱困境了,而且一下子就有了两个孙子和一个宝贝孙女,也算是十几年之后扬眉吐气了。 就是那些不常走动的亲戚,也是要请的。 算来算去,总要五六十桌才行。 有钱开路,赵南辞的产后恢复的很好,虽然不能说跟产前一样,但总归没有大腹便便。 她穿上了职业装,一样显得英姿飒爽。 那样杀伐果断的赵总又回归了。 卢总裁从京城飞过来参加赵南辞宝宝的百日宴,公司其他人自然也不好意思不来。 宁城的经销商,分公司的各个部门的人,该来的都来了。 很意外的是,林向佑也来了。 林翘挽着林向佑的隔壁,两人举止有些亲密。 她生孩子的时候,林翘飞回来了,只是很快就回去了。 那会她神情落寞,精神不振,似乎跟林向佑的进展很不顺利。 而赵南辞一向不喜欢对别人的感情指手画脚,两人也就没有多谈。 此刻赵南辞忙着招呼各路神仙,只是跟林翘林向佑打了个招呼。 林翘说他们不急着回去,要在宁城待两天,叫赵南辞去招呼别人。 陈文桥也来了。 孩子出生以后他真的去做了亲子鉴定。 拿到亲子鉴定的结果以后这才彻底消停了,然后足足消失了两个月。 赵南辞不关心这个有钱公子哥的心情,他消失就消失,她问都没有问过一句。 孩子两个月的时候他又回来了。 他说已经对孩子倾注了感情,非要认赵南辞做姐姐,他自己要做孩子的们的亲舅舅。 认个便宜弟弟也没有什么损失,两人来来往往,赵南辞始终占上风,反而处出了一些情谊。 百天是孩子大日子,陈文桥给三个孩子一人送了一个精致金镶玉的项圈,每个项圈上都錾了孩子的小名。 舅舅的礼物足够贵重,足够诚意。 总裁日理万机,这种情况一般参加完就立刻回总部了。 但是没有,卢总留下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着小周周姑娘回宁城来了。 周姑娘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穿着芥末黄的连衣裙,裙子外面搭配了一件米色的开衫,头发在脑后面挽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发髻上簪了一支水晶发簪。 整个人吃胖了一些,脸蛋红扑扑的,看着温柔又娴雅。 晚上卢总带着周姑娘一起来拜访赵南辞。 在赵南辞的卧室里,周姑娘羞答答的,欲言又止。 赵南辞是何等聪明的人,她大约也猜出了几分。 “怎么了,见了我还害羞了。” 赵南辞让周姑娘坐下说。 “赵总,卢总,卢总向我求婚了。”说完这一句周姑娘的头低下去。 “恭喜恭喜!” “我还没有答应。这次是我坚持要一起跟着回来的,我这个人很笨,没有读过多少书。我身边父母朋友也都是没有见识的。我能去卢总家,也是全靠赵总你,在我心里,赵总就是我的偶像。所以这事情,我一定要问问赵总的主意。”周姑娘有周姑娘的智慧,她年纪大了,相亲市场没有什么优势,那些歪瓜裂枣已经让她失望之极了。 是赵南辞间接给了她希望,高额的薪水,她本打算靠自己立足,就算是不能找到合适人,也不愿意草草嫁人,一辈子水深火热的。 她做事很踏实,又很有眼色,把卢总裁家里打点的妥妥当当的,每天都带着笑脸,让父女二人一回家就有热菜热饭。 渐渐的家里的水电煤气网费都是她去操持,让卢总彻底放松下来。 日子如流水一般,她不知道在那个瞬间就得了卢总的青睐。 她没有想到卢总会看上她,他那么强大帅气有本事,在她眼里就跟神人一样,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身材保持的很好,根本不像是五十岁的人。 他这样的人,应该有无数美女趋之若鹜,周姑娘科什么条件都没有。 可是卢总真的对她表白了,他说他想娶她。 “你喜欢卢总么?”赵南辞问道。 “他这样的男人,若没有你,我这辈子见都别想见一面。没有想到他能看上我,我有点受宠若惊。” 周姑娘当然是喜欢的,女人慕强,她是极其慕强的那一类,她只喜欢找比自己强大的男人,让她仰视,让她崇拜。 卢总完美的满足了这一切。 “你喜欢就好了。如果你决定跟卢总在一起,我就算你们的媒人,你是我介绍过去的,也算是半个娘家人吧。如果你不想跟卢总在一起,又不方便去说,我可以帮你跟卢总说。无非是卢总家做不了,你做的好,我再给你另外介绍工作。这是你的大事,最终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 周姑娘忽然哭了,赵南辞说她算她半个娘家人。 她有点讨厌自己,眼泪很浅,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软弱的像是一棵草。 强大的赵南辞已经讨厌死她了,人家好心好意介绍她去做保姆,她不好好干活,倒是勾引起她的总裁了。 她很怕赵南辞看不起她。 “赵总,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这样的人?”周姑娘还是说出来了,她一直没有答应卢总,就是因为恐惧,恐惧不是真的,恐惧赵南辞看不起她,恐惧以后…… 赵南辞双手拉起周姑娘的双手很郑重的说道:“以后别这样说自己。英雄不问出处,谁也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女人生活在这世上,本来就比男人难一些。人都说条条道路通罗马,可没有说哪条路高贵那条路低贱。你有你的长处,你有及值得人敬佩的地方,不管怎么决定,都不要看轻自己。” 周姑娘擦干了眼泪,她有什么资格对着赵南辞哭呢? 之前还立志要做独立女性,很快就动摇了。 钱太难挣了,完全靠自己好难。 “卢总这个人,其实挺不错的。他既然向你求婚,就算有一天你们分开,他一定也不会亏待你的。我跟了卢总快十年了,这一点还是看得准的。所以,你不必有后顾之忧。” “谢谢你赵总,我可不可以叫你姐姐?” “可以,怎么不可以?你叫我姐,将来卢总要随你,岂不是也要叫我我姐了,这个便宜我爱占。”根据赵南辞的判断,周姑娘早晚要答应的。 周姑娘一下破涕为笑了。 她没有姐姐,可是她真觉得赵南辞很像她的姐姐。 以前她觉得高攀不起,但是现在她如果答应了卢总,那么似乎可以跟赵南辞有点关系,认个姐姐就有理由了。 这种隐秘的想法她只是藏在心里。 赵南辞和崔林涛是她的恩人,是她的媒人,她以后一定要对他们好,报答他们。 这就是周姑娘朴素的价值观。 一天之内赵南辞多了一个异性的弟弟又多了一个异性的妹妹。 晚上累的筋疲力尽。 崔林涛把孩子哄好以后过来看赵南辞。 “周姑娘真的要嫁给卢总?”崔林涛问道。 “应该是吧!看卢总的样子应该是认真的。” “我看林翘跟林向佑也很亲近,多半也要成。”崔林涛又接话道。 “这个,林翘跟我交代。”赵南辞在大床上躺平。 “南辞,你是不是很失落?”崔林涛问道。 赵南辞一脸疑问。 “这才多久,爱慕你的和你爱慕的都有了爱人,你不会很失落么?” “你是说林向佑和卢总?” “是的。我看的出来,你至少是爱慕过卢总的。得益哥也提过的。”崔林涛心里很在意卢总。 因为赵南辞喜欢过他,但是她克制没有开口,更没有在一起过。 “准是得益哥胡说八道了。卢总是卢总,我是我。”赵南辞心里毫无波澜,不想纠缠。 她爱慕过卢总,那是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岁月的流逝她早已经把他当做是师父,贵人,竞争对手。 爱慕烟消云散了。 不长久相处,她的爱没有那么长久,又不是酿酒。 “南辞,我一直想问一件事。当初你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宁城,那会你真的就一点也不喜欢我了么?” 这是他的心结,这是他永远的心结,今天他打算解开这个结,无论真相多么残忍。 “阿涛,当初离开你是不得已。不是不喜欢了。” “那你当初也是喜欢的我的,为什么那么决绝?” “许多人会把现实问题解决简单的归结为‘是否真的爱’或者‘是否足够爱’,以为爱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是现实完全不是这样的,要知道生活艰难,人性幽微,社会复杂。爱是真的爱,问题也是真的,问题不能否认爱,但爱也无法解决问题。爱能解决一切,那是电影电视文学作品的逻辑,现实是残酷的。因为人首先要生存,要满足基本的物质需要。我家里穷,我迫切想要跳出这个环境,你呢,也只是依靠家里而已。我是没有办法靠你的,那也不是我的思维方式。所以那个时候我必须在你和前途之间二选一。很显然,温饱金钱对我更加重要,我必须要有钱,这是我的人生信念。 当时我还有一个想法,你当然很好,但这个世界这么大,难道别人就没有比得过你的么?少年时候就要我笃定永远只吃你这盘菜,未免太残忍了一些。总要像杨过一样,去看看世界,才愿意回归,才知道千山万水,只有姑姑最好。我这个解释,你还满意么?”赵南辞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崔林涛会问起这些。 崔林涛满意了,赵南辞说的很对很诚实,这个答案让他释然了。 他拥抱赵南辞,轻轻的梳理她的秀发。 到一个年纪就不会纠结过去了,明白人生就是复杂多艰的,明白情感有太多灰色地带,明白流动的变化无法掌控,明白相遇相守是凭借了命运的帮助,都随风去吧,重要的是——在一起。 兜兜转转他最终和她在一起了,他们组建家庭,拥有共同的三个孩子。 日子琐事磨人,孩子一天天长大,他们也将一天天变老。 没有关系,他们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