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念想》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题名:漫长念想 作者:涂格安 长佩2022-06-19完结 作品简介 杨逢时喜欢林炙,这辈子也只会喜欢林炙。 二十八岁这年,杨逢时和林炙谈恋爱了。 成熟主动攻×自卑被动受 受暗恋攻,日常较多,前期受视角,节奏较慢,后期双视角,变明恋以后就比较甜啦。 标签:暗恋短篇 HE 第1章 盛夏的天,到了晚上九点也酷热难耐,建筑物旁的灌木丛灰扑扑的,在昏黄的路灯下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杨逢时刚加完班,一出来就出了一身的细汗。 他其实不是容易出汗的体质,耐热,再怎么热的夏天他甚至能一个电风扇就能过完。但在空调房里坐了一天,陡然接触到原生态的热空气,他也有些受不了。 杨逢时在附近逛了一圈,没找到共享单车,干脆就决定走回去。他家离这里不远,步行大概二十分钟。 除了前些年非常偶尔的回一趟家,杨逢时的生活基本是两点一线,没什么朋友,有时候跟同事聚餐也是在公司附近。好多年了,他的生活就在这个半径不超过十公里的圆里,单调也还算充实。 他住的小区比较大,东南西北四个门都隔得远,他住在南门一进去的那一栋,但他每次都会绕一段路从北门进去。那里有个很大的便利店,他进去买了一支雪糕和两根火腿肠,然后去便利店旁边的花坛边坐下。 雪糕吃了一半后,花坛里蹿出了一只黑色的小狗,哼唧着过来蹭他的裤脚。杨逢时把火腿肠打开喂给他,自言自语道:“好像胖了点。” 他是在一个星期前发现的这只小狗,不知道是是谁丢在这里的,一个星期过后没瘦反倒胖了点,平时应该不少人会投喂。 他耐心地把两根肠喂完,9点47了,他坐了二十分钟。 很可惜,他今天没有来买东西。 杨逢时有一点失望,但很快又恢复平常,毕竟这才是常态。 “明天再来看你。”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熟门熟路地左拐右拐回了家。 回到家洗完澡,拿出冰箱里剩的绿豆汤,就着吃了两个面包,一顿简单的晚饭就算完事了。 像往常一样,晚上11点整,杨逢时做好一切,躺在了床上。又看了看手机,依旧没有一条消息。 杨逢时经常会听同事抱怨,某某客户因为不满意广告方案,有时候半夜还发消息甚至打电话提要求改方案。真奇怪啊,怎么从没有客户半夜联系他呢? 房间里实在静得很,只有空调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睡觉不喜欢拉窗帘,楼层又低,可以看见那棵郁郁葱葱的香樟,时有夜风吹过,树叶跟着摇摇晃晃,可惜他听不到声音。 杨逢时翻了个身,去拿床头柜里的相框。是他初中的毕业照,照片右下方有一行小字:明英初中2009届初三(9)班毕业合影。 十三年前的照片了,但他保护得很好。那时候的他还像个发育不良的瘦猴,又矮又瘦,全班只有他和另外一个男生跟女生站在一排。 那时候大家都还不会打扮,不论男生女生大多数都留着厚厚的刘海,所以站在他后面的后面的林炙,就好看得格外突出。 杨逢时又盯着这张图片看了很久,但也始终只是看着,一如这些年,他都只是远远地看着。 他睡前总要看看这张照片,其实他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习惯,固执又病态,但却深入骨髓,难以改过。 放好相框,关上灯,闭上眼,他的一天结束了。 杨逢时十岁那年,杨顺武再婚了,见面、领证,一气呵成,他那时候非常不懂,他怎么能这么快从失去妈妈的阴影里走出来,明明葬礼上,哭得最伤心的就是他。 两年后,他拿着小升初成绩单回家的那天上午,他的弟弟杨文文在医院出生了。那天他一个人在家待了一晚上,哭也哭了,闹也闹了,但没有人知道。第二天,他跟着大家一起,迎接了新生儿的到来。 上初中的第一年,是他最难过的一年,杨文文是早产儿,身体不好,家里所有人都围着他转,没人会关心他一个身体健康已经上了初中的哥哥。可他没说过,他是班上最矮的一个,没有人愿意和他玩,他聪明,成绩也很好,却死板又孤僻。 林炙是在初一下学期转来的,那时候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上课敢光明正大地只做自己喜欢的事,看书、画画,无聊的时候就睡觉。成绩很差,却还是能坐在教室前排。男生不敢惹他,是因为听说他有个很厉害的爸爸;女生喜欢他,是因为他长得很好看。是真的很好看,在那个男生身高都普遍尴尬的年纪,他却早已蹿上了1米7,骨架又匀称,穿校服也比其他人好看,五官也精致,像个小明星似的。 杨逢时原本跟林炙这样的人不会有什么交集,但后来他做了他的同桌,于是一切都开始有了变化。男生不会再随意使唤他,他收作业时也不会再跟他阴阳怪气;班上女生、隔壁班女生甚至高年级的学姐都会主动找他说话,因为想让他帮忙给林炙递情书或其他东西,这些变化都是因为,他成了林炙的同桌。 “他是林炙的同桌。”这是杨逢时后来整个初中听得最多的一句话。 故事的最初是无法说出口的感谢。 肯定会很奇怪吧,这样一句没有任何缘由的谢谢,连他自己都会觉得奇怪。 是什么时候变成喜欢的呢?杨逢时记不清了,也许是那个他们共撑一把伞的雨天,也许是他们一起午睡过的无数个课间。他只记得那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像雨水浸进泥里,要好多好多才可能滋润根茎,于是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他的喜欢早就已经长出新叶了。 这是杨逢时喜欢林炙的第一年。 不安,懵懂,青涩,讲上一两句话就会开心很久,偶尔对视一两眼就能心动一节课。 他跟他就这样做了一学期的同桌,初二开学那一天,老师把座位换了,林炙从第一排调去了最后一排。听说是他自己要求的,杨逢时猜可能是因为更好睡觉。 他猜对了,可他还是很难过,整个暑假都期待着的心突然一下子变得很空。 那几天杨逢时经常会不经意地往后看,他还是一样,好像坐在谁旁边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才是正常的,杨逢时想,他是林炙啊,那么多人喜欢的林炙,怎么会在乎是谁坐在旁边呢? 可他很快就发现,他原来是在乎的啊。因为一个星期后,林炙就坐回了他的旁边,在三十分钟的大课间里,他没有去做操,等杨逢时跑完步回来,林炙已经换好座位了。 然后这一坐,就坐到了毕业。 这是杨逢时整个初中里最开心的一件事,就好像是拥有一种特权,只有杨逢时是林炙的同桌,林炙只是杨逢时的同桌,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幼稚又唯一。 回想起来,他在初中里最开心的第二件事也同样跟林炙有关。 他们所在的九班,文化成绩在整个年级都是名列前茅,但每次一到运动会之类有关运动方面的活动时,他们班总是输得很难看,因此也被年级主任批评过几次。 班主任苦口婆心,但到了运动会报名时,大家依旧装缩头乌龟。等班主任有强制要求以后,大家就又开始去抢那些轻松的项目。 运动会前一天的比赛人员名单下发后,杨逢时不出所料的榜上有名,800米和1500米两个长跑。 他上一次田径运动会也是一样,没人报的长跑项目,他就会被报上去。他倒没有多抗拒,一是习惯了,二是他成绩好,划水老师也不会骂他。 可等到比赛那天,他才发现1500米赛跑接在800米预选赛后面。前一天晚上杨文文因为吃坏了肚子哭闹了一晚上,他睡得晚早上没能起得来,于是没吃早餐,跑完800米就已经有些眩晕感了。 他干脆就想放弃,却被班上几个男生阻止了:“重在参与,得不了名次也不用放弃吧学委。” 旁边一个胖胖的男生在附和:“班主任说的,不能只注重成绩,像你这种身材更应该加强锻炼啊。” 杨逢时根本不想理他们,现在只感觉越来越晕,他绕开他们走,有个男生竟然来扒他的的肩膀。 “喂,你听不懂话吗……” 他突然噤声了,杨逢时感到奇怪,回过头去看,是林炙。 他走过来问他:“你还要跑1500米?” 杨逢时更晕了,说话也有些飘飘然:“对……” 林炙眉头皱得更深了,伸手把他手里的号码牌拿走了,“我来跑。” 十四五岁的林炙,身高不太高,肩膀也不够宽阔,跑起步来会气喘吁吁,却有些难得的少年义气,看见同桌有难时会大方的出手相助。 那场长跑比赛最终没有赢,还因为代跑被老师批评了一顿,可林炙这个人却像他的名字一样,热烈又直白地温暖了杨逢时的整个初中时光。 -------------------- 开新文啦,欢迎围观~职场部分可能不太专业,欢迎捉虫哦~ 第2章 隔天一早下了很大的雨,雨打在窗户上哐啷作响,杨逢时是被吵醒的。他揉了揉眼睛,盯着窗户上被雨迹打乱的香樟树影看了一会,才摸起手机看了看,才六点。 今天是周日,他不用上班,六点起床的话,这一天对他来说就太漫长了。 但他下一秒还是起来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来阳台上晾的衣服还没收。 太迟了,衣服还是都湿了,他一件件卷起来,又丢进了洗衣机里,打算跟床单被套一起再洗一遍。 杨逢时发现自己坏习惯很多,比如说总喜欢在下雨天洗床单被套。但他如果不给自己添点麻烦的话,日子会更无聊的。 再回去睡肯定是睡不着了,他干脆就起床了,打算下楼去买点早餐吃。 洗脸洗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那只小黑。雨这么大,不知道它有没有地方躲雨,应该有吧,它都被人喂胖了。 杨逢时吃的早餐也是老两样,豆腐脑、油条或包子,偶尔会换换口味,吃碗带汤的面。 买完早餐他还是绕去了北门那边,他找了一圈,最后在放垃圾箱的雨棚下面找到了小黑。 雨下得很大,杨逢时拖鞋里都是泥水,他站在最近的单元楼里,把已经不酥的油条送进嘴里。 小黑就蹲坐在绿色的垃圾桶旁边看他。如果不是雨这么大,它肯定会跑过来蹭自己裤脚的吧,杨逢时想。 等他把最后一口豆腐脑喝完,雨也没有见小。他走过去把垃圾扔掉,然后蹲下去,一只手把小黑掳起来,“来,带你回去。” 他好像早就有过这个想法了,是这场大雨推了他一把,他这样优柔寡断的人,总得有些东西来促使他。 他除了自己从没养过什么活物,也不敢擅自给他洗澡什么的,于是先上网查了查资料。网上都说要先送去宠物医院检查打针,他看了看外面不见小的雨势,还是决定等雨小一点再出门。 杨逢时翻了翻家里的冰箱和橱柜,没找到任何可以给小黑吃的东西,只能作罢,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有些湿意的头,说:“抱歉,家里没什么能吃的东西,等会带你出去买。” 等雨小一点后,杨逢时换了身衣裳,找了件旧衣服抱住它出了门。 导了一下附近最近的宠物医院,不是很远,1.5km,他决定走着去。 小黑缩在他的怀里,瞪着黑黝黝的眼珠子打量着陌生的世界,杨逢时揉了揉它的头,以示安慰。 因为时间还很早,宠物医院人不多,前台小姐很热情地迎过来,摸了摸小黑,问杨逢时它叫什么名字。 他想了想,说:“它叫小黑。” 前台笑着说:“挺好的。” 说明小黑是流浪狗后,医生先给它做了体检,又做了全身的洗护,然后注射了疫苗。疫苗一共三针,外加一针狂犬疫苗,医生交待他其余几针要按时来打,还有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项,杨逢时都一一用备忘录记了下来。 一套完整的流程下来,费用比他想像得要便宜一点,他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杨先生是吗?”前台小姐看了看他的名字,抬头问他,“要加个微信吗?以后方便联系。” 杨逢时点点头,去扫了她的二维码。 去完宠物医院,他又抱着小黑去了附近的一家小型商场,网购肯定来不及,他只能就近先给小黑买点东西。 杨逢时在货架旁走走停停,拿起这个又拿起那个,货比三家才发现,养宠物原来是贵在这些东西上。 他不知道要买哪些东西,便又只能在网上找教程,但商场里东西实在有限,他翻了好几个教程,甚至有些博主连品牌都细心地标上了。他看得云里雾里,也不懂为什么连狗的食盆都有品牌差异。 杨逢时走得很慢,小黑窝在购物车的衣服里昏昏欲睡。 身后突然有人走近,投下一小块阴影,他突然有些心慌,转头往后看。 杨逢时手机显些没拿住,心脏像装了个弹簧,连带着五脏六腑一起扑腾个不停。 林炙先是看了两眼购物车里的小黑,才转到他脸上来。 他穿着一身很随便的休闲装,脚下还踩着拖鞋,整个人随便却干爽,好像跟这个夏天的人都格格不入。 杨逢时拼命站住,才保证自己没能在和他眼神对上的那一刻腿软。 怎么在这里碰上了,他也是来买东西的吗?好近……他头发好像变短了,是去剪头发了吗…… “你好,我是榆林小区的住户,这只小狗是北门那里的那只吗?”林炙很礼貌地开口问他。 杨逢时心跳漏了一拍,他果然不记得他了。 “是。”他听见自己开口说道。 怎么办……声音里的失落怎么会这么明显? “你要把它带回去养吗?”林炙又问他。 “是。” 杨逢时捏紧了手机,一边在心里责怪自己怎么只会说这一个字。 林炙像是看出了他的局促,没有再多问,微微弯腰伸手摸了摸小黑的头,抬起头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没事。”杨逢时连礼貌的表象都做不出来,他僵硬着一张脸,连垂在身下的另一只手都好像在极力表现着主人的局促不安。 等林炙的身影消失在货架转角,杨逢时才松开了握手机握得发白的手。如果不是正面遇见,他肯定会跟上去再多看几秒。 连看都只敢观望,杨逢时,你怎么这么没用。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想起高中时候有女生挽着林炙的手从他旁边经过,那时候他还认识他,“你也在这所高中?”他记得他这么问他。他说“是”,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只会说这一个字。 二十八岁的杨逢时和十六岁的杨逢时好像没有任何变化,懦弱、固执,眼看着林炙越走越远,能做的却也只是站在原地看着。 可十六岁的他年轻,想着还有好多年的时间可以浪费,而二十八岁的杨逢时,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出商场的时候雨停了,空气中湿黏黏的,又闷又热,杨逢时拎着一大袋子东西,还抱着狗,就打了个的回去。 车上司机看他抱着狗,自来熟地跟他搭起话来。杨逢时理了两句,后面就任由他自话自说去了。 很快就到了家,他按教程给小黑放好粮食和水,看着它的小黑脑袋像埋进了碗里一样。他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洗过的毛发很蓬松,摸起来很舒服,“慢点吃。” 是不是以后不能给小黑喂火腿肠了呢?杨逢时突然想,狗粮会比火腿肠好吃吗? 他比从前瘦了,也更加成熟了,穿着打扮却还是跟以前差不多。他又开始想些别的。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博,关注列表里只有一个人,唯尔林炙。唯尔是林炙曾经开过的一家画室的名字,后来他退出了,这个微博也就没再更新过了。 他又开始去翻前面的,寥寥十几条,他都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他甚至能看出来这些都不是他自己发的,但因为会配有他画的东西,甚至有几条教学视频,他的手也出镜了。 杨逢时看了一遍又一遍,像个潮湿阴暗见不得光的蛀虫,固执地蚕食林炙偶尔会露出来的一点点东西。 人都是往前走的,杨逢时不是,他已经停在一个地方好久了,固执地守着自己的过去过日子,多可悲。 “小黑,我该怎么办。”他看着小黑,双眼却没有焦距。 小黑百忙之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好像并没有看自己,于是又低下了头去。 雨又下起来了,客厅没有关窗户,雨声很明显。 杨逢时猛然回过神来,突然想起洗衣机里的衣服还没洗。他收起手机,去房间收了床单被套拿出来一起洗,又拿了另一床出来换。 换好后他坐在床上,出神地看着窗外。 雨好大,他又拿出手机看了看天气预报,不过明天好像是个晴天。 好像本就是如此,天不会一直下雨的,也不会一直晴朗。 就好像他,总在伤心,总在自愈。在林炙看不到的世界里,认真地扮演着每一出独角戏。 第3章 “谢谢。” 杨逢时很常对人家说这两个字,从小到大都是,小时候是因为要懂礼貌,长大后是因为习惯了。 他说“谢谢”时尾音是往下的,平静、礼貌,也黯淡,让人挑不出错;而林炙说谢谢尾音是上翘的,有个“啊”的音,像在说“谢谢啊”,会让人感受到除了礼貌之外的东西。 杨逢时和林炙上的同一所高中,不过不再是一个班,他在7班,理科班;林炙在16班,艺术特长班,他高中选择了美术。 林市一中很大,他们一个7班,一个16班,教室隔了两层楼,杨逢时在三楼靠南,林炙在五楼靠北。 从前每天都能见到的人,突然变得需要刻意接近才能看见,杨逢时很不习惯。 可他后来还是习惯了,每次上厕所都会绕远一点,去北边教学楼那边上;去食堂的时候也会去得很晚,因为林炙总是比其他人要晚一些;他甚至跟杨顺武提出说要在住在学校,那时候他已经很久没跟杨顺武吵过架了。 最后杨逢时成功搬到了学校去住,哪怕林炙后来搬出去了,他也还是很感谢他,让他在他短暂的年少时光里有了一次为数不多的叛逆,也让他在高中三年里有过几个交情不深的同寝室朋友。 高中时的林炙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长得好看,绘画天赋极高,最重要的是,有个当艺术家的爸爸。 林秋文,林炙的父亲,杨逢时在网上搜过,是那种百度百科有一堆词条和代表作的名人。那时候他也知道了原来林炙是离异家庭,他的母亲是个很有名的模特,叫安薇,长得很漂亮。很奇怪,林炙的皮相百分之八十都遗传自他母亲,只融入了一些他父亲的凌厉,给人的感觉却更像他父亲。 于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更加遥不可及了,很多次杨逢时都在想,是不是该鼓起一点勇气去跟他打个招呼?“嗨,我是你初中的同桌。”像这样,亦或是“我是杨逢时,你还记得我吗?” 可这样太傻了,他记得又怎样呢?打完招呼就再没有了。他都不敢去想这如果被人看到了,学校里会怎样传他,一个妄想倒贴的初中同学?或者更难听一点,一个没脸没皮的狗皮膏药。最好是根本无人在意,这对他来讲是最合适的结果了。 杨逢时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想得很多,没有少年人该有的想象力,却生出了一身见不得光的自卑。 所以他往后再不敢想去叫林炙的名字。 杨逢时高二那年,杨顺武出了一场车祸,险些保不住左腿,对他从当初的不甚在意突然开始变得刻薄起来,开始数落起他的不是,从他妈妈去世开始说起,说他一个人供他读书有多么不容易,说他还不懂事的要搬去学校给他增加负担,如此种种。 终于有一天,杨逢时回了嘴,“妈妈的赔偿金你用完了?” 他被打了一巴掌,然后穿着单薄的校服在深秋的夜风里站了一夜。隔天他发了高烧,在医院挂了七天盐水。 至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跟杨顺武顶过嘴,开始是因为他承受不起顶嘴的代价,后来是因为早已失去了开口的兴趣。 杨逢时挂盐水也没敢落下课业,读书对他来说是逃离的唯一希望,而且成绩好的话还可以拿一点奖学金。 那天中午下课后,他实在熬不住睡了一小会,醒来后教室的人都已经走完了。 他早上没吃早饭,走路的时候脚步没有力,像虚浮在空中。路过食堂旁的花坛时还不小心踩到什么滑了一下,他低头去看,是一张饭卡,他捡起来,上面贴了一个空白的姓名条。 杨逢时看了看四周,前面刚好有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走过来,看到他手上拿着卡径直跑到他面前,“同学谢谢啊,排完队才发现饭卡掉了。”说完还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嘴角弯弯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没事。”他把饭卡递给女生,抬起头时却正好看见林炙正往他这边走。 “找到啦!”女生拿起饭卡朝林炙摇了摇,“有同学捡到了。” 杨逢时脑子一下变得很空,绕开女生快步地往食堂走去。 “谢谢啊。” 他听见林炙对他说了一句。 他的声音已经不似从前那般了,变得有些低沉,说谢谢时尾音却仍然往上扬。 这是杨逢时喜欢林炙的第五年。 周一杨逢时午休的时候,宠物医院的前台小姐突然给他发了条微信:前台(宠物医院):杨先生,中午好呀!【调皮】【调皮】 杨逢时没回,耐心地等她说明来意。 前台(宠物医院):小黑还听话吗?你第一次养狗的话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哦【笑】【笑】 应风广告杨逢时:小黑很听话,谢谢你。 前台(宠物医院):不用谢的哦【害羞】 杨逢时没再回她,趁午休的时候看了许多养狗帖,也不知道是不是平台问题,基本每篇都有广告,明里暗里的。 午休还没结束的时候,有个客户突然打来了电话,方案还有些欠缺,要加东西,于是杨逢时就在两个客户间周旋了一下午。 下午七点,他解决好了两个客户,还有个策划案决定回家里去写。 邻桌的方杰是个中年男人,没什么业绩追求,基本每天都是最早下班的,看到从来都要把事情做完再回家的杨逢时,今天竟然要抱着一沓资料回去,一脸惊奇地问:“小杨今天怎么这么早回去?” 杨逢时笑了笑,还没说话,对桌的媛姐就调笑着说:“你管呢老方,人家年轻人,哪跟你一样。” 方杰一下子坐直了:“交女朋友了小杨?哎呀,我还想给你介绍呢。” “哪用得着你介绍,人小杨这款可多姑娘喜欢了呢。”媛姐跟着一唱一和,“白净高挑,人长得也斯斯文文。” “是吗?”方杰突然站起来,像模像样地拍了拍自己松弛的肱三头肌,“我这种硬汉款现在不受欢迎了?” 杨逢时也不接话,只在旁边听着陪笑,收好东西后便找个话口先溜了。 回来的路上他顺路去打包了碗炒粉,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有时间得去趟超市了。 他开门的时候小黑已经摇着尾巴在玄关等着他了,杨逢时心情突然一下子变得很好,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小黑抱了起来。 “是饿了吗?”他走过去看了看食盆,果然已经吃完了,他看教程说幼犬狗粮要多喂一点,因为正在长身体,所以他早上出门的时候狗粮倒得挺多的,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分几次吃,看来得在家装个摄像头了。 杨逢时转头去拿东西,眼睛突然扫到一滩棕黄色的东西,他走近一看,是小黑的排泄物。 他叹了口气,又在家里找了一圈,果然在房间角落又找到一滩。 清理干净后他缓了会才吃东西,一边在网上看如何训练小狗定点上厕所。 他吃完东西又去洗了个澡,然后才开始工作。 杨逢时大学学的是广告设计专业,其实原本他选的不是这个专业,他是被调剂过来的。但当时选的什么专业他也不记得了,因为原本那个专业也不是他喜欢的,只是因为是A大的王牌专业。而且已经过去太久了,不知不觉中,他在应风已经待了五、六年了。 当初应风还是一间很小的工作室,是他老师儿子跟两个朋友一起开的,他毕业后就过来了。到如今原先合伙人已经只剩下一个了,应风也已经从一家小的工作室变成了业内小有名声的广告公司。 最开始的那批人早就走得差不多了,还有余下几个也早就不在设计部晋升管理层了,只有他,因为适应不了推杯换盏的生活一直留在设计部,没有往上走过。 偶尔接个大单子,平时再多接些小单子,收入也很可观,这对杨逢时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他太无趣了,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关于名利、金钱的追求,只要收入足够,能应付家里和自己生活就行了。 其他的,可能是等多攒一些钱后,去买个一居室的房子,再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就好了。 可以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真是无趣啊,可没办法,他根本没有办法能让自己过得更有意义一点,可能根本连他这个人的存在都是没什么意义的。 所以杨逢时时常会想,喜欢林炙这件事在他人生中究竟起到了何种作用呢?他想不清楚,也许他永远都想不清楚。 -------------------- 回忆杀大多在前期哈 第4章 “杨设,总监找你。” “来了。” 杨逢时揉了揉眼睛,改了一上午的案子,客户还是不满意。这是一个当地食品工厂的公益广告项目,之前跟他们公司合作过很多次了,但都是些商业项目。 他已经很久没做过公益项目了,改来改去还是不太行。 “总监。”杨逢时过来的时候陈子亮正在吃面,辣椒油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办公室。 “诶诶快关上,等下应总又要找过来了。”陈子亮朝他招了招手,嘴上吃得油亮亮的,“过来坐。” 陈子亮就是工作室最早的一批成员,刚进来时才二十五六,也算是个清秀小伙,后来位置越爬越高,肚子和脸也渐渐的没有了棱角。 “你现在手上案子多吗?” 杨逢时摇摇头,“现在手头上只有个公益项目。” 陈子亮吸溜了一口面,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做完这个案子去出个差呗?” “出差?”杨逢时有些诧异,怎么会让他去出差? “是这样的,之前我们合作过的那个房地产公司,幸回,记得吧?在铜容有个酒会,送了请柬过来,他们案子之前不是你负责的吗?我跟应总商量了一下,还是你去比较合适。”其实主要是因为应总舅舅是幸回的经理,当初也确实是通了些门路才拿到的案子,不过合作也顺利,因此杨逢时以设计师的身份过去就再适合不过了。 “你放心,那边刘总也有人会接你的。”看杨逢时表情犹豫,陈子亮面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好声好气地商量着说:“一个酒会而已,就当出去认识认识新朋友了。”说着又叹了口气,“你啊,快奔三了吧,我们这些一起过来的人,有的孩子都上小学了,再不济也谈婚论嫁了吧,就你,还单着呢,我都替你爸妈着急。” 杨逢时闻言有些怔愣,陈子亮眼见有戏,立刻接上话,“再说了,咱们公司也就你这张脸拿出去能长长脸了,到时候多拉几个客户回来多好啊。” 杨逢时勾着手指绞了绞,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怎么拒绝,因为好像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陈子亮也像是早有预料,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去多玩几天,机票公司报销,下周再回来上班。” 杨逢时笑了笑,“谢谢总监。” 陈子亮又突然摇了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呀,别老那么心软,吃多少亏了都不长记性。”没有一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自觉。 杨逢时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总监那我先出去了。” “好,今天事做完就早点下班啊,明天早上的飞机,等会我让小张给你发航班信息。” “好。” 下班的时候杨逢时才想起来家里的小黑,小黑怎么办呢? 晚上他犹豫了半天,还是跟宠物医院的前台小姐发了消息: 应风杨逢时:晚上好,想请问一下,宠物医院可以寄养宠物吗? 那边回得很快: 前台(宠物医院):可以的哦,您是要出差吗?【疑问】 应风杨逢时:是的,那我明天早上送过去可以吗? 前台(宠物医院):那您几点过来呢? 应风杨逢时:我可能会早一点,医院是几点开门啊? 前台(宠物医院):一般是9:30。 杨逢时早上9点的飞机,他想了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开口了。 那边应该察觉到了,又发来消息:是太晚了吗?我可以早点去医院的哦【可爱】 杨逢时有些受宠若惊:这样太麻烦你了。 前台(宠物医院):没关系的哦,到时候给我带礼物就好啦~【可爱】【可爱】 但她紧接着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开玩笑的啦,以前也会有这样的客户的,维护客户关系,很正常的啦【大笑】 杨逢时心里松了口气,回道:谢谢。 他放下手机,小黑就躺在他旁边,窝成一团,像个小黑圆子,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抱歉,我好像没什么时间陪你。” 小黑听不懂,只是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眼神里满是信任。 隔天早上,杨逢时起得很早,抱着小黑出了门。许是有些时间没出过门了,小黑很是兴奋,他也就任由它去了。 他先去吃了碗面条,想了想又绕去麦当当打包了一份早餐,给前台小姐带过去。 杨逢时到医院门口的时候,那位前台小姐已经在医院门口等着了,她今天没穿制服,是一身很清新的淡绿色连衣裙,头发也高高束起。 他抬手想打个招呼,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连别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杨先生!” 还是别人先打的招呼,杨逢时走过去,干巴巴地说了句:“早上好。” 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个是早餐,接下来几天麻烦你了。” 前台小姐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毛,伸手接过了,“这么客气的吗?又不是免费的。” 杨逢时笑了笑,把小黑递了过去。 前台小姐接过来,突然又想起来什么,笑着问他,“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杨逢时有些尴尬。 “我叫舒婷婷。”舒婷婷倒是没有什么不自在。 俩人又不尴不尬地聊了两句后,杨逢时就先走了,舒婷婷看他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自在。 上一次坐飞机是五年前,杨逢时的老师胃癌去世,他是回去参加葬礼的。 杨逢时坐在窗户边,窗外万里晴空,蓝天白云的,他看得出了神。 他已经好久没有出过林市了,也从来没有去过铜容市,原来他对未知也不是全然抗拒的,甚至有一些期待。 飞机落地后,他打了个车去落脚的酒店。 铜容市比林市要更像个大城市,但其实它是后来才发展起来的,后来者居上永远更容易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杨逢时刚落到酒店,刘建中那边电话就打了过来。 “是小杨吗?”电话那边的声音中气十足。 “刘总,您好,这次麻烦你了。” 刘总笑了几声,“哪里的话。”又说:“等下我让人去接你,放心啊,衣服也给你准备好了。”他倒是没想到他那个侄子会对个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这么照顾。 杨逢时其实自己准备了一套西装,但想想还是不太能拿得出手的,便也没再推辞,“多谢刘总。” 助理是位女士,来的时候已经下午7点了,酒会晚上8点开始,他匆匆换了套衣服就出发了。 杨逢时到了宴会厅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有些草率了,除了一身板正的西服外,什么都没弄,头发没抓,甚至连脚上的皮鞋也没刷。 他来得还算早,等人越来越多的时候,他就找了个角落默默待着去了。 刘建中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他,“小杨,你真是让我好找啊。” 杨逢时走过去,抱歉地笑了笑。 “来,过来,给你介绍几位老板认识认识。” 刘建中现在倒是有些认同他那侄子要派这么一位不善社交的年轻人来的做法了,这副皮囊实在占优势,跟个大学生似的,曾飞老婆那眼睛都快要发光了。 曾飞和龙青青这两口子算是业内人尽皆知的事了,各玩各的,镜头前面装恩爱。 曾飞自然也察觉到了,脸上越来越挂不住,找了个借口直接走了。 杨逢时跟在刘建中旁边,背后出了一身汗。 龙青青细长的手指夹着张名片给他递过来,“我最近有个画廊要开业,有机会合作。” 杨逢时接过来,“谢谢龙总。” 刘建中眼观鼻鼻观口,拉着旁边的老总聊得尽兴,不知不觉就把杨逢时和龙青青俩人分隔开了。 “我们也算半个老乡了,我从小在喻安长大的,上完大学才来铜容。”龙青青一身抹胸红色长裙,胸前的风光白得晃眼。 杨逢时没敢往她看,眼神一直看向她身后。 龙青青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度小得可以忽略不计,“我有这么吓人吗,你看都不敢看?” 杨逢时往旁边移了移,“曾太太,我们可以谈谈合作的事。” 龙青青很少碰到这么木讷的年轻人,有些好笑,还想再说什么,身后突然有个声音:“龙总。” 杨逢时猛地僵住了,捏著名片的手一下子攥紧了。 他怎么会在这…… 龙青青往后看了一眼,脸上笑容更深了,“小林总,好久不见了。”她又抬头看了看杨逢时,却发现他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林炙已经走了过来,“是啊,好久不见。” 龙青青终于意识到什么,问林炙:“怎么,你们认识?”又去看杨逢时:“你欠他钱?怎么紧张成这样。” 杨逢时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慢慢转过了身去。 林炙今天一身深蓝色西装,衬得他更加身高腿长,头发也打理过,整个人像是一幅画,一画障目,遮住了杨逢时所有的视线。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对着林炙的眼神却又感觉不得不说些什么,于是他开口说:“好久不见。”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好奇怪,好像才见过,如果他还记得的话…… 林炙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是,好久不见。”又问,“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了?” -------------------- 新文,头两天都多更一章哈~ 第5章 “这是什么烂俗桥段?”龙青青在一旁忍俊不禁,“两个大男人,说的话怎么这么酸。” 林炙似乎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妥,低下头笑了笑,“我……”一抬头却看见杨逢时眼眶红了,顿时有些愣了。 杨逢时吸了一下鼻子,反应过来后热意一下子涌到了脸上,耳根红了一片。 好丢脸。 他转过身径直朝外面跑,林炙根本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已经没影了。 “他真欠你钱?”龙青青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林炙抱歉地笑了笑,追了出去。 杨逢时在酒店廊檐下背靠着墙壁,整个人像沉进了水底,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 “……你还好吗?” 他恍惚听见有人在说话,意识回笼,转过头,是林炙在看他,身体下意识地站直了。 “我……”杨逢时结巴了。 林炙笑了笑,“我们是认识,对吧?” 杨逢时鼻子又酸了,很快低下头去,轻轻点了点头,“嗯……我们是同学,是校友,好多年的……”声音到后面几乎小得快听不见。 林炙想了想,“杨……逢时。”又不太确定地问,“是吗?” 杨逢时又点了点头。 林炙突然有些没来由地不知所措,“好多年没见了吧?” ——不是的,他一直都跟在他身边。 杨逢时不敢说,只点了点头。 气氛很沉默,过了一会儿林炙才又问:“怎么不说话?” 杨逢时抬起头来,眼神还是不敢看他,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最后还是实话实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炙笑起来,“其实我也有点。” 杨逢时终于也笑了一下,气氛终于轻松了一些。 林炙转了一下身,和杨逢时并排靠在了墙上。他身材颀长,从杨逢时的角度看起来腿长得不可思议,比低着头的他高出了大半个头。 他伸手在西装内口袋里掏出了半包烟来,捏出一根叼在了嘴里,却突然想起来没火,于是偏了偏头问杨逢时:“有火吗?” 杨逢时第一次觉得不抽烟也没有那么好,他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不抽烟的。” 林炙又笑了,拿着烟在在鼻尖来来回回地嗅,“我之前也不抽烟,到现在也烟不离手了。” 杨逢时很想问为什么,但又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立场问,于是气氛又一时间沉默了。 周围很静,夏天的夜风好像是凉的,离得近了,他才发现林炙喉结上有颗小小的痣,会随着吞咽上下起伏,很……性感。 他有些喉干舌燥。 手机的震动来得很突兀,杨逢时很后悔,为什么没把手机震动也关掉。他拿出来,是刘建中。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林炙,然后稍微走远了一点,接起了电话,“刘总。” “小杨啊,你去哪了?”刘建中应该是有些喝多了。 “我在外面,您有什么事吗?”杨逢时讲话很轻。 刘建中有些不满意,这么好一个场合,他竟然躲在外面,说话的语气自然也有些不好听,“待在外面干什么,把人龙总一个人丢在里面。” 杨逢时不说话,他不喜欢那个曾夫人。 “快点进来。”刘建中挂了电话。 杨逢时拿着手机,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林炙,又低下头去,“我……” 林炙收起烟,站直了身子,“我跟你一起进去。” 杨逢时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好。”又后知后觉地说了句,“谢谢。” 刘建中迎过来的时候,脸上的变换杨逢时看得一清二楚。 “小林总也在?” “刘叔,好久不见了。” 刘建中看了看一旁的杨逢时,笑容满面,“你们认识?” 林炙从善如流,“我们是同学。” “噢。”刘建中尾音拉得很长,“这不是巧了吗,小杨来这一趟也没算白来呀,还找到了老同学。” 杨逢时也这样觉得,这可能是他来这一趟最有意义的事了。 酒会下半场过得很快,他一直跟在林炙旁边,也不说话,林炙也默认了他的存在,两人偶尔说句话,然后再很默契的一同沉默。 杨逢时看着他偶尔跟其他人打个招呼,寒暄两句,看着得心应手,但他看得出来,林炙跟他一样,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刘建中也没理由再找他了,晚上结束后,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就散了。 他看着刘建中上了车,然后又回过头去看林炙。 林炙在等他,这个认知让他心跳加速。 “回去吧。”林炙问他,“你在哪家酒店?” 他说了酒店的名字。 正好顺路,林炙叫了代驾,俩人都坐在后座。 有了第三个人,气氛突然变得尴尬了,杨逢时不自觉地绞着手指。 还是林炙先开的口,“上次在商场遇到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 “不、不是,没有,怎么可能,我只是……”杨逢时说不出话来,他只是……他只是怎么呢?他只是因为喜欢他,所以心虚? 林炙笑了笑,“我开玩笑的。”又问他,“你应该认出我了吧,怎么不说?” 杨逢时还是微低着头,“会很奇怪的。” “奇怪什么?” “你都不记得我了……”杨逢时越说越小声,其实他一张口就有些后悔了,这听起来好像在责怪他一样。 林炙耸了耸肩,有些无辜,“没办法,你实在变了不少。” 杨逢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变了很多吗?” “对啊。”林炙又笑起来,说了个俏皮话,“变好看了。” 杨逢时那边彻底没了声音,林炙看过去,又说:“我说得可是实话。”他印象里的他还停留在初中那个样子,小小瘦瘦,留着平头,还总是不自觉低着头。 杨逢时有些庆幸车里很黑,他看不到自己红透的脸,不然肯定又会很丢脸。 “谢谢,你……还是一样的好看。”他说着,然后偷偷偏过头去看林炙的侧脸,挺拔的鼻子微翘的唇珠,连着清晰的下颌线,好看的像一幅画。 他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话有多奇怪。 林炙也没料到对话会往这个方向发展,突然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也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谢谢啊。” “你很好看。” 晚上杨逢时做了个梦,梦里也是酒会的场景,林炙还是穿着那一身西装,靠他很近,近得他快要吻上那颗痣。 他听见他对他说:“你很好看。”好看的嘴唇一直张张合合 林炙身上有股很淡的香气,混着一点酒气,愈加迷惑人,杨逢时在梦里软了腿。 醒来的时候他感到身下黏湿,反应过来后恨不得钻到床底下去,他都二十八了,竟然还会做这样的梦…… 搓着自己内裤的时候杨逢时脸上的热也还没消下去,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想起林炙昨天晚上说的,“变好看了”。 他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打量自己的脸,许是因为过得太过平淡,岁月确实对他很宽容,这些年,他都是这样一张脸。可他没有觉得自己这张脸变得有多好看,只是有种低于他实际年龄的年轻而已。 他又想起林炙那张脸,从小到大好像都在变化,青葱的,少年气的,成熟的,可无论怎么变,他都是好看的。 想着想着,他像个傻子一样突然笑了起来。看着镜子里这样的自己,他觉得有些陌生,却生动。 杨逢时在铜容待了三天,他似乎觉得,既然可以有第一次的偶然,那会不会有第二次呢? 事实证明,没有第二次,他运气算好,却又没有那么好。 杨逢时一个人找了些铜容有名的地方去逛逛,却都没有那些博主说的那样好玩。 他又想起舒婷婷说的礼物,于是又去逛了些礼品店,最后买了一副画框,里面是铜容有名建筑物的照片,精致也还算有特色。 周五的时候他就回林市了,一下飞机就去了宠物医院,打算把小黑先接回去。 小黑见到他的时候好像很开心,围着他摇着尾巴转个不停,连带着杨逢时心情也很好,将它抱起来在怀里揉个不停。 舒婷婷站在旁边,问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杨逢时点点头,“对,没什么事。”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舒婷婷没想过到他真的会给自己带东西,“礼物?”接过来打开看了看,“你是去铜容了?” “对。” 她拿着画框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最后抬起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谢谢你啊,我很喜欢。” 杨逢时也笑了笑。 离开宠物医院后他先回了趟家把东西都放下了,然后去了超市,家里已经什么存货都没有了。 正是大中午,超市没什么人,他在逛了很久,出去结账时看见林炙正站在门口,一身白色运动装和运动鞋。 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就突然有个女孩蹦了出来,同样是一身运动装,亲昵地拍了拍了林炙的胳膊。 他突然愣在了原地,腿脚变得僵硬。 好多记忆接踵而至,杨逢时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好多年了,原来还是一样的。 -------------------- 龙总:你们是不是有鬼? 第6章 林炙走过来的时候杨逢时还在发呆,眼神没有焦点,整个人像傻了一样。 “杨逢时?” 直到听见他在叫他杨逢时才反应过来,手握紧了购物车把手,不自然地笑了笑,“好巧。”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 那个女孩也走了过来,问林炙:“这你朋友?” 林炙也没否认,只加了句,“同学。” 其实连朋友也算不上的吧,杨逢时在心里想。 “那正好啊。”女生摇了摇林炙的手臂,“叫你同学帮个忙。” “这我姐。”林炙先介绍了一下女孩,又说,“我们在附近球场打球,过来买点水,忘记带手机了。”他手机在家,根本就没带出来。 杨逢时短暂地反应了一下,突兀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我带了手机。” “噗。”林欣薇笑了出来,“你这同学还挺可爱。” 杨逢时看到林炙也笑了,又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丢脸。 他好像总在他面前做些蠢事。 杨逢时买了一堆东西,结账的时候林炙俩人就在旁边等着他。 “买这么多东西啊,你家住得很近吗?”林欣薇看着他大袋小袋,提在手里似乎有些费劲。 杨逢时只点了点头,林炙便接着说道:“跟我是一个小区的。” “哦哟,这么巧。”林欣薇语气有些夸张。 林炙像是习惯了,没有理,只是伸手想去接杨逢时手上的东西,“我帮你提点。” “不用了……”杨逢时想躲开却没躲开。 林炙接过来掂了掂,“还挺重的。”又转身对林欣薇说,“我直接回去算了,你跟他们说一声。” 杨逢时以为是因为他,赶紧摆了摆另一只手,“很近的,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以前比这再重的他也是一个人提回去的。 林欣薇自然是明白林炙不是因为他,拍了一下林炙的背,“你又来这套,每次都中途溜,到时候他们又得说我。” 林炙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肩膀,“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随他们去吧。” 许是杨逢时在这,林欣薇没再多说什么,瞪了林炙一眼就自己抱着水走了。 走过无数遍的一段路,却好像比之前要短得多,很快就到了。 “你住在南门这边啊?”林炙无意地问。 杨逢时却突然紧张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是,但是那个,我公司在在北门那边,就是,走北门比较近。”他撒谎了。 “哦。”林炙回应了一下。 也是,他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林炙把东西递给他,又问:“那个钱怎么给你呢?” 杨逢时连忙摇摇头,“不用了,几瓶喝的而已,在铜容的事我还没谢谢你呢。” “我都不知道帮了你什么。”林炙笑了笑说,“这样吧,你加我微信,我再转给你。” 这钱本来杨逢时怎么都不会收的,可他又实在抵不住可以加微信的诱惑,最终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那……好吧。” 林炙是美术生,从前他只看得到他手指很修长,现在他的手机到了他手上他才发觉他的手掌也很大,几乎一只手就可以完全裹住了。 “我回去再同意。”林炙把手机还给他。 他的手指很长,杨逢时又怂又心虚,捏手机的时候也只敢捏一点点。 林炙有些好笑,“你这是什么手法?” 杨逢时手一抖,指尖碰上了一点温热。 他强装镇定,把手机拿了回来,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只是低着头道谢,“谢谢。”但他连自己在谢什么都不知道。 杨逢时一回到家就捧着手机坐在了沙发上,想了想,把名字改成了“杨逢时”,又突然看着自己原来的风景照头像很不顺眼,去网上翻了一下,好多猫猫狗狗的头像,于是他又给小黑拍了几张照,说不上哪里不好,但也实在算不上好看。 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选了一张其中比较好的当了头像。 他在沙发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小黑坐在旁边歪着头看他,似乎是不太明白自家主人这是怎么了。 突然,他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把小黑吓了一跳。 Z:今天谢谢了 Z:【红包】 他的微信名是个很简单的大写字母,头像是个怪诞的小男孩,应该是他之间画过的图。 杨逢时:不用谢。 他收了红包,100,比那几瓶水不知多了不知多少。他又等了一会,但林炙没有再回他了。 说不失望是假的,可他好像又没有什么失望的余地,他们之间连朋友都还算不上呢。 杨逢时躺在沙发上捧着手机又看了一会,然后才起身去整理刚刚丢在门口的东西。 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想还是决定明天去上班,对他来说,有事做的日子可能更自在。 林炙和林欣薇姐弟站在一起的画面一直在他脑海里回放,他们是姐弟,可过去的那些都不是。 高二那年,学校里早恋开始盛行,校长和年级主任每天周一在早会上都要声嘶力竭地强调很多遍,学习第一,学习第一。但其实他们知道,在他们这种学校里,谈恋爱其实并不影响什么成绩。 可那又怎么样呢,未成年人不许谈恋爱,没有什么法律规定,却是被所有人都默许的。 林炙身边一直都有人陪着,两人或三人,好像总会换。杨逢时知道,林炙那样的人,肯定会有很多人都喜欢,他没有勇气上前,自然会有有勇气的人上前。于是他便也只能远远看着,一个人羡慕嫉妒。 直到从某一刻起,他注意到那个总是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在他身边待了好久,他们一起吃饭,一起上体育课。 那一天,那个女孩挽着他的胳膊时候,他看到了他,也认出了他。 他那时不明白,后来才想清楚,是那一刻,他自卑到了骨子里。 他好像看到了很久以后,那个永远都不敢靠近一点的自己,像颗围着太阳的行星,永远不息,也永不相交。 他平庸,懦弱,甚至连性别都不对,不靠近会不甘心,靠近了会更不甘心。 从高中到大学,六年的时间,他看着他身边的女孩从扎着高马尾变成披发、短发,最短的只有一个月,时间长的也只有半年。他一边伤心,又一边庆幸,他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喜欢她们的吧。 他很喜欢他,所以好多年,他都只喜欢他一个;他并没有那么喜欢她们,所以热情褪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么多年,他还是做不到不在意,却总能安慰好自己。大学毕业后,他有一年多的时间都没见过他,那时候他每天都很忙,下了班倒头就睡,很少有时间能想起他。 也许能忘记呢,杨逢时想,好像也不是没他不可。 可工作稳定后,他变得没再那么忙了,于是那种噬骨吞心的空虚再一次淹没了他。 可他身边已经没有他了。 兴许是上天可怜他,半年后他又遇见他了,知道了他住的地方,再一次,他又回到了当初的位置,不远不近,无法靠近却又可以看见。 这一待就又是六年。 六年又六年,转眼间他已经二十八了。 二十八年的时间里,他有十四年的时间都因为林炙的存在而变得生动一些,还有两年,他通过透支自己而活着。 他马上就二十九了,他好多年不过生日,却一直掰着手指数着自己的年纪。 年纪越大,他就越心慌,不是为青春岁月的流逝,只是因为林炙。 他可以一直独身一人,林炙却不会,也许哪一天,他找到了一生挚爱,然后和她共度余生。等到那时候,他该怎么办呢?还能安慰好自己吗? 他又拿出手机看,林炙的微信静静躺在那里,他把它设置成了置顶,却根本不知道还能不能收到来自他的消息。 这些天,他们的关系似乎比之前近了许多,他们是多年未见的同学,或许努努力,还能成为可以聊聊天的普通朋友。 好像这样已经可以是最好了,可他又觉得,如果换了一个更近的身份,他会连正常喜欢他都变得心虚吧。他从前就知道林炙是个骄傲的人,也许现在变得成熟了,可他还是会因为有自己这样的人喜欢他而感到不舒服的吧,还是个男人。如果有一天,他了解得更多了,发现他好多年都待在他身边,他又该怎么想呢? 那后果太严重了,他甚至连十分之一无法承担。 所以该怎么办呢?他也只能还是像从前那般,随波逐流,交给时间。 -------------------- 林炙是名自由插画师(突然发现自己没交代,后面会写的),当然,是收入很高的那一类哦~ 第7章 早上杨逢时醒得很早,昨晚睡得不太安稳,干脆就起来了。他到公司的时候还一个人都没有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坐着坐着又开始犯困了。 方杰一伙人进来的时候动静很大,说说笑笑的,杨逢时很快就清醒了。 “诶,你怎么就来上班了?”方杰嘴里叼着半块油饼,讲话也含糊不清的,“陈总不是说你下周才来吗?” 杨逢时笑笑,“没什么事就先来了,反正明天也休息了。”他们公司是单休,不过大多数做广告的休息也不可能会是纯粹的休息的。 “有时间就好好休息呗,抓紧时间去找个女朋友,这样我们也能跟着偷点懒。”整个公司,就杨逢时最卷,全勤奖月月不落。 最近方杰又一直惦记着要给杨逢时找个女朋友,他每次只能装缩头乌龟,笑笑了事。 “哎哟。”媛姐给他解围,“叫你别瞎操心,一个人过不挺好的吗?” 方杰没理她,跑到杨逢时边上来,又开始说:“哎,说真的,我表妹真的不错,年纪也合适,见见呗。” 杨逢时只能又笑,“真的不用了方哥,谢谢你的好意。” “啧,你这人。”方杰不争气地看着他,“谈不成恋爱多认识个朋友也行啊,现在这社会,多个朋友多条路知道不知道?” 杨逢时无奈只能找个理由搪塞,“我有自己的打算方哥,你真不用为我操这份心的。” “有自己的打算?”方杰一听这果然来了精神,“哎呦,这是有情况啊。” 杨逢时笑笑,再不肯多说,方杰只能作罢。 中午快下班时陈子亮来找他,俩人一起找了家餐馆吃饭,脱离了公司,杨逢时也没再那么拘束,毕竟他们也算多年旧识了。 “听说上次酒会你跟曾飞老婆认识了?”陈子亮笑嘻嘻地说,“那边有人跟我联系,他们有个画廊开业要找我们合作,指定要你设计。” “嗯。”杨逢时只点了点头,也再没多说什么。 陈子亮也知道龙青青的大名,但他倒没多在意,男人嘛,还是个单身男人。 他从前换女友如衣服,直到遇到现在的老婆才安定下来,不过他这种感情观像杨逢时这种人一辈子都不能理解就是了。 “诶,说真的,你喜欢哪种类型的,我让你嫂子给你介绍介绍,她最喜欢操心人这种事了。” 杨逢时不明白,最近好像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替他操心了,如果他要是大胆一点,能直说自己不喜欢女人,是不是就能消停一点了。 但也只是想想,他又只能找理由搪塞,“不用了陈哥,我一个人挺好的。” 陈子亮叹了口气,感慨地说,“哥当初不也是你这样的想法,后来胃疼一个人倒在家里的时候连递杯热水的人都没有,就开始醒悟了。” 杨逢时笑了笑,突然想起来自己记忆好像也有这样的时候,不过是睡一觉起来就好了,毕竟那样的时候多了,也就能学会照顾好自己了。 “对了,忘记跟你说了,等下曾氏那边会有人过来。”曾氏就是曾飞的公司,陈子亮想了想又说,“也不算曾氏的人吧,这次不是画廊开业吗,听说里面大多数是林秋生的画,准确来说是林秋生那边的人。” 杨逢时的筷子狠磕上了盘子边缘,发出了不小的声响,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是……林炙吗?” 陈子亮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林炙是谁,“我不清楚,那边没说。”他奇怪地看着杨逢时如临大敌的模样,“你跟他认识?” 杨逢时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怪异,整个人绷直了,嘴角僵硬地抿着,眼神却是欢喜的,“认识,我同学。” “同学啊,那敢情好。”陈子亮极力忽视自己内心里的那丝怪异:这样子哪像是同学啊,跟见旧情人似的。 自从知道林炙可能回来公司之后,杨逢时就开始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又害怕,又期待,害怕来的不是他怎么办,是他又怎么办,期待他会来,也期待他来了之后看到自己会是何种模样,会开心吗?还是说其实是他还是谁其实都无所谓? 他这幅样子实在奇怪,坐在他对面观察了他半小时的方杰终于忍不住问:“小杨这是咋了?吃完饭回来就这样,总监不会给你下药了吧?” 杨逢时摸了摸头,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 方杰受到了惊吓,他何时见过杨设这副模样,虽然他年纪不大,但在大家面前从来都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前台的小姑娘就咋咋呼呼地跑了过来:“我去,好帅好帅,公司来了个帅哥……” 杨逢时猛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是他,是他…… 前台看着他就这么走了出去,欣喜的嘴巴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奇怪,他怎么知道我是来叫他的。 杨逢时不知道自己跑出去的时候是何种表情,以至于所有人包括林炙在内在看到他以后都愣了一下,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低下头去。 陈子亮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走过去介绍道:“这就是这次画廊的广告设计师,听说你们两个是同学,那我就不多作介绍了哈。” “好巧,没想到你是做广告设计的。”林炙笑了笑,把手伸了过去。 杨逢时抬起头时已经又恢复往常模样,把手伸过去时也已尽力保持镇定,可握上的那一刻他还是软了腰,这种被包裹住的感觉实在太令人心悸。林炙的手像一张网,层层叠叠,好像连带着裹住了他的心脏一样。 但其实他们双手很快就分开,这任谁看都是一个普通的握手礼,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短短两秒的触碰在杨逢时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我呢,跟曾总聊了一下,初步了解了他那方面的想法,其实还是以您这边为主嘛,毕竟画廊也是以林总的作品为招牌。”陈子亮说着话,眼睛时不时地往杨逢时那边瞟一下。 ——奇怪,太奇怪了,任他怎么看这都很不对劲,认识杨逢时这么多年了,哪里见过他这幅样子。 “是,所以这次来也主要是跟您说说我父亲的想法。”林炙又看向坐在一旁的杨逢时,“也巧,正好碰上了熟人,合作起来也会更顺利些。” 杨逢时跟他对上眼神,淡淡地笑了笑,等他把头转回去后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 陈子亮跟见了鬼似的,“啊……是是是,到时候你跟小杨好好交流交流。” 送那俩人出办公室后,陈子亮坐在椅子上沉思:难怪之前给他介绍对象老是被拒绝,原来从根本上就搞错了啊…… “出去聊聊?” 林炙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领带也没打,衬衫上面敞着,整个人英俊得不像话。杨逢时走在他旁边后面一点的位置,尽力目视着前方,但林炙讲话时还是不由得慢了两拍。 “啊,好,好。”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去楼下咖啡馆坐坐吧。” “咖啡馆啊?” 杨逢时脚步停了一下,“是不想去吗?” 林炙回头看他,“这有没有什么安静一点的地方?” 杨逢时停下了,想了想,“那去天台吧,可以吗?” 应风所在的写字楼算是比较老旧的了,也不是在市中心,好在租金比较划算,面积比较大,交通也还算便利。 杨逢时以前会常来天台看看,通常是晚上,下班后,因为白天老会有小年轻上来,也许是聊天,也许是谈恋爱,他没深究过。他也不在上面干什么,通常是发发呆,或者刷刷林炙的微博。但现在却来得很少了,天气热,上面也不算干净。 好在最近几天都阴雨绵绵,没什么太阳,连带着热度也没那么高了。林市的天总是这样,喜怒无常,夏天不会一直热,冬天也偶尔会回回暖。 “不太干净。”杨逢时小声说。 “没事。”林炙倒是很喜欢的样子,走到楼边往下看,“这倒是个好地方。”说完他下意识又去掏口袋,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手停下了。 杨逢时这次倒是反应很快,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我有!”他像个讨糖吃的小孩,举着手给林炙看。 林炙笑了笑,“你不是不抽烟吗?” 他慌张了一瞬,又不动声色地撒谎,“前两天有朋友生日,用完就装口袋里了。”他哪有什么朋友呢,不过是因为上次听他说,心里就记下了而已。 林炙的脸缓缓凑近,他下垂着眼睛,从杨逢时的角度看过去他的睫毛又长又密,鼻梁挺拔,手指夹着烟,挡住了一半的嘴唇。 “哒。”他按出火苗,微弱的火光衬得林炙五官更加深邃。 烟雾氤氲,林炙抬起了眼,这一瞬被无限拉长,杨逢时心跳漏停了一拍。 “谢谢啊。”林炙说。 就像老港片里男主角的眼神定格特写,杨逢时觉得,这一眼,他肯定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 写到半夜我真的会die 第8章 “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作品展出了。” 杨逢时还在晕乎乎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谁?” 林炙深吸了一口,然后说:“林总。” 杨逢时一下子醒了,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像林秋生那样的艺术家,想开作品展不是很简单的吗? “他已经好久没画出过东西了。”林炙回过头冲他笑了笑,表情平淡,却跟从前杨逢时见到过的样子都不一样,“他一个那么骄傲的人,人生最后一次画展却甘愿跟别人的东西摆在一起,呵。”他哼笑了一声,其中情绪杨逢时并不太懂。 他很早以前见过林秋生一面,他穿着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一头长发束在脑后,坐在黑色的轿车里,像位上世纪的贵公子。林炙坐进去的某个瞬间,侧脸几乎跟他父亲一模一样,他当时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林炙肯定会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 可是到现在,林炙成为了一名插画师,虽说也是画画,却跟他父亲的道路大相庭径,甚至现在的他连长相也跟年轻时的林秋生完全不同。 “林……林叔叔他以后不画了吗?”他本来也想跟其他人一样叫林总,但总感觉有些奇怪。 林炙眼睛看着远方,“他现在更喜欢别人叫他林总,我不喜欢,怪恶心的,加个‘小’字更恶心。” 杨逢时愣了愣,想起来好像大家都喜欢叫他“小林总”。 “又管不住嘴了。”林炙回过头来,表情又恢复了平常,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 杨逢时立马站直了身体,摆了摆手,“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没事,说也没事。”林炙在生锈的栏杆上捻熄了烟头。 杨逢时看着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好在林炙很快又开口说:“这次广告有想法了吗?” 杨逢时摇摇头,诚实地说:“还没有。” “老头子的原话是,传承。”林炙笑了笑,语气嘲弄,“他自己没能力搞专场,就打广告说是‘传承’,你说他好不好笑?” 杨逢时哪里敢回答,怎么说都不对劲吧…… 林炙又问:“你之前看过他的画展吗?” “看过。”只要是在林市的,他都去了。 “那广告应该也看过了,这次找公司合作呢,是打算做个一系列的,线上线下打包,比较麻烦。”从前的那些广告其实是他搞的,这次东西比较多,他就懒得管了。 “好,到时候等初版方案出来了我再联系你好吗?”杨逢时忍不住强调,“微信联系。” 林炙却没做他想,只说,“好。” 一下午的时间,杨逢时都没抬起过头,他好像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要把一件事做好的感觉。 “小杨,小杨!”方杰叫他好几次,他都没反应,“杨逢时!” 陈子亮刚好路过,拍了拍方杰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打扰他。 “总监,他这接了个什么案子啊?”方杰不解地问,上次见他这样还是他代表公司参加比赛的时候。 陈子亮摇了摇头,一脸的讳莫如深。 等到杨逢时抬起头的时候,公司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外面天也黑了,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然后站起来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哟,醒了啊。”坐在对面的方杰语气怪异地说。 杨逢时不太明白他这话,“我在做东西,没睡觉。” “是吗?醒着啊。”方杰站起来,一脸的哀怨,“醒着一直听不见我叫你。” 杨逢时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 “谁的案子啊?” “林秋生老师的画廊。” “噢。”方杰回想了一下,“他现在还在画画吗?” 杨逢时没理他。 方杰自顾自地说:“他啊,老本行吃了好些年了吧,现在就完完全全一商人,江郎才尽咯。” 杨逢时整理东西的手顿了一下,突然开口问道:“你是在哪里看的这些东西,网上吗?” 方杰噤声,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这么重视这个案子,肯定是很喜欢林秋生的,他还这么当面诋毁人家偶像。 他赶紧赔笑,“哎呀,小杨,你看方哥,嘴上没把门的习惯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哈,我也是道听途说,人家艺术家哪里轮得到咱指指点点呢。” 杨逢时整理了一下心情,不自然地提了提嘴角,抬头看过去“没事方哥,我说话也有些直了。” 杨逢时好脾气是公司里人尽皆知的事情,方杰也松了口气,问话的时候也变轻了,“你这么喜欢林……老师吗?” 杨逢时迟钝地点了点头,“嗯。” 其实不是,爱屋及乌罢了。 晚上他抱了一摞资料回去,床上层层叠叠的资料和手稿,他趴在床上手臂都快要断掉。第三次起身的时候,他打算等有时间的时候去买套办公桌。 明天不上班,他打算熬一宿,不然睡也睡不踏实。 小黑早就困了,在他床脚睡得正香。 夜深人静的时候,杨逢时却越来越精神,好像今天就非得把东西弄出来似的。 凌晨四点,整套广告的框架、核心都出来了,还要润色和修饰,初稿就差不多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困和累,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睡了。 他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沉的觉了,一夜无梦,早上被小黑弄醒得时候他久违地有些生气的情绪。 “小黑,走开。”他迷迷糊糊的还睁不开眼。 可小黑饿得极了,哪里管三七二十一,见他不肯起来就去啃他的头发,杨逢时最终还是被他磨醒了,去给他倒了狗粮和水。 小黑倒是吃饱喝足开心了,杨逢时睡不着了,他第一次被迫的在早上9点起了床。 他噜了两把小黑圆溜溜黑黢黢的狗头,语气也很哀怨,“看来你不是什么好狗。” 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又把昨天的东西拿了出来。 感觉没有昨天晚上看着那么好了,他又改了改。然后开始纠结要不要发给林炙看。 他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逐张拍照,又逐张查看,最后终于决定发出去。就在他勾选好的时候,他突然看了看时间,10点,会不会还在睡觉呢?他记得他高中早上总迟到是被全校通报过的。 于是他又等了等,把衣服洗完晾好后,终于11点了,他把照片都发了过去,一直到每张照片旁边的圈圈都转完他才开始打字:这是大概的框架和定位,你要不要先看看? 他读了两遍,把“你要不要先看看?”改成了“你先看看吧。” 林炙那边回得很快,应该是还没看照片,先感叹了一句:你这么快 然后又说:我先看看 杨逢时盯着那个感叹号看了很久,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林炙看得很快,但他没有先对广告发表意见,而是先问他:你学过画画? 杨逢时:大学选的广告设计专业,学过一点基础的。 Z:手绘的部分很好看 杨逢时心情像颗快要涨破的气球,只要林炙再往里吹一点气,他就能立刻爆掉。 Z:挺好的,有些专业部分我也不懂,不过很完整,期待完整作品 杨逢时心里的那颗气球像漏了气,慢慢瘪了下去。 广告图纸而已,有什么看不懂的呢?而且有什么看不懂的也可以问他啊……果然还是他太超过了吗? 杨逢时:好。 那边没再回了。 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又来了,像在失重,他快要呼吸不过来。 他讨厌自己这样,把自己的情绪拴在别人身上,有一点点起伏就难以承受。他明明一个人坚持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在碰到有关他的事的时候变得脆弱不堪,一点点风就散了。 他佝偻着背坐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然后去衣柜里翻出了那个许久不曾打开的行李箱。 大多都是稿纸,有的甚至只寥寥画了几笔,他都一一收着,是初中时候林炙坐在他旁边用过的,还有坏了的圆珠笔、揉皱了的空白试卷、一把灰色的雨伞、跑步比赛记号的手环……一切一切,通通都与林炙有关。 他从来都懦弱,除了那张毕业照,他连林炙的一张照片都不敢收起来,收起来也是有罪。 他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爱上了一个男孩,历经年岁,那些最初的所有惶恐、不安、怀疑、害怕,都变成了如今的苦涩和沉淀。 爱得太久了,他好像快忘了自己的名字。 林炙、林炙、林炙,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要叫这个名字。 这辈子太长也太深刻了,他已经忘不掉了。 -------------------- 祝大家521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520忘记祝了) 第9章 周一早上杨逢时把东西送到总监办公室的时候,陈子亮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惊讶了,“这么快?” 杨逢时表情淡淡,仿佛只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更详细的东西我已经发你邮箱了,到时候可以先发过去给他们看看。” 陈子亮看着他的东西,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给谁?你不是直接跟小林总对接的吗,还要问谁?” 杨逢时听到那三个字下意识地心里膈应了一下,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这算是个三方合作,东西不用给最大的甲方看看吗?” 陈子亮很满意他的东西,头也不抬地说:“曾氏卖楼盘起家的,哪懂这些东西,直接跟小林总对接就好了。” 他也不懂,杨逢时在心里想,或者他是根本不想懂。 但他还是只能答应:“好,那我等会把东西发给他。” 陈子亮这才意识到他有些不对劲,这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前天还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今天就一夜入冬了? “怎么了,跟小林总沟通不顺利?” 杨逢时摇摇头,“没有,挺顺利的。”是他有毛病。 他这副样子、这种语气陈子亮哪会信,但他又不好问太多,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只能从些别的方面安慰安慰他:“咱们这种做设计的,有作品就有底气,你有这么好的东西就该挺直腰板,别让自己受委屈知道吗?放心吧,整个案子结束了我让应总给你发奖金!” 虽然陈子亮的话和杨逢时所烦心的东西完全不是一个东西,但他还是感激地笑了笑,“谢谢总监。” 回到工位上的时候,杨逢时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自己私人感情上的事,居然迁怒到工作上去了,他做了六年的广告设计,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情况,但他也告诫自己,绝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深吸了两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然后给林炙发微信:东西我已经做好了,方便把邮箱发过来一下吗?我发到你邮箱去。 一直到杨逢时午休林炙才回:不好意思,才看到消息 然后紧接着把邮箱发了过来。 杨逢时:没关系。 他把东西给他发了过去,然后给他发:已经发过去了,记得查收。 这回林炙回得很快:好的。 十分钟以后,杨逢时又忍不住把手机打开看了看,他还是没有回消息。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在看自己的东西,却还是忍不住一直看手机,他上班都用电脑跟客户聊,手机开了静音,生怕晚一秒看到了消息。 他有些没来由的紧张,就像小时候等待老师批改试卷一样,只不过底气更加不足。 林炙终于回了消息:作品很好,一个系列的东西一气呵成,感觉做我们这广告都有点可惜了 ——他有认真看。 这是杨逢时的第一个想法,然后第二个想法是,也许上次真的是自己误会了他呢?自己手绘的广告图纸,有人看不懂也很正常吧?可他又转念一想,林炙是学美术的啊……可是隔行如隔山…… 短短几秒钟,许多个念头从他脑中闪过,像有两个小人在吵架。 他握着手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想了半天,只能苍白地回了句:谢谢。 消息一发出去就开始后悔,但林炙又已经发消息过来了:晚上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 杨逢时大脑还在过滤信息,整个人还处于停滞状态,林炙却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叫上陈总一起 他这下倒是反应过来了,回了个“好”,回完却又开始失落,如果他们可以单独吃饭的话……只有两个人……两个人…… 杨逢时猛然一下子惊醒过来,他在想什么! 公司的准时下班时间其实是6点,但时间一长,加班就成了常态。 杨逢时站在公司楼下,白衬衫的袖子卷起又放下,他已经努力让自己放平心态,整个人却还是紧绷的。 “小杨,杵在那干嘛呢?”陈子亮一出大楼门就看到他棍子似的站在台阶上。 杨逢时回过头,发现应冬也在,“应总,总监。” 应冬笑了笑,“我跟你们一起去。” 陈子亮收到杨逢时消息的时候刚开完会,应冬随口问了一句,陈子亮随口答了一句,然后应冬就说他也要来。 “好。” 又多了一个人,杨逢时在心里默默想。 吃饭的地方是林炙选的,是家湘菜馆,不算近,杨逢时三人开了陈子亮的车过去,到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林炙早就到了,在包厢等着,三人一起进去的时候,他在陈子亮脸上停了一下,笑了一下,然后看见了他后面的应冬,顿了一下然后才有些诧异地开口:“朱明?” 应冬迎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肩,“好久不见了。” “你怎么会来?”林炙伸手跟他握了一下。 “跟朋友合伙开了家工作室,这些年做大了,也好些年没见了,就想来看看,蹭顿饭,哈哈哈。” 林炙也跟着笑了笑,又问:“你怎么改名字了?” “没办法,家里老太太找人算了一卦,朱明这名字太燥了。”应冬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应风反正是做起来了。” 应冬算是林炙妈妈朋友的孩子,从前两家住得近的时候还算偶有交集,后来便逐渐疏远了。两人寒暄了一番,林炙这才看向了一直站在后面的杨逢时,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微微颔首致意。 杨逢时心里黯淡无光,脸上的笑都装得不太像。 饭桌上林炙和应冬聊得很好,陈子亮偶尔还能插两句话,杨逢时却彻底成了镶边的。 “现在还在做插画?”应冬问林炙。 杨逢时在心里想:是 林炙:“对。” 应冬:“不是说要开家画室吗?” 杨逢时:开过,后来退出了。 林炙:“跟朋友合伙开过一家,待了大半年,感觉还是不太适合我。” 应冬:“不赚钱?” 杨逢时:不是。 林炙笑了笑,没有说话。 杨逢时每个问题都能答上来,可他还是不了解他。 应冬:“这次合作怎么样?” 杨逢时本来还在发愣,听见这话突然紧张了起来。 林炙看着他,笑着说:“杨设的东西很不错,人也很不错。” 杨逢时握紧了筷子,“谢谢。”然后又低下了头去。 陈子亮在一旁喝着酒,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感慨地摇了摇头。 “哈哈哈。”应冬闻言大笑了几声,“那可不是,逢时跟着我好些年了,好东西那可是层出不穷,多少人来挖都没挖走的。” 一旁的杨逢时:骗你的。 陈子亮:又开始了。 气氛融洽,除了杨逢时三人都喝了不少酒,他酒量差,也融不进去。 结束后陈子亮叫了代驾捎上应冬走了,本来还想把他们二人也送回去,但实在不顺路,林炙拒绝了。 看着那两人走后,林炙突然如释重负般地呼出口气,“喝得有点多了。” 杨逢时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林炙揉了揉眉心,朝他笑了笑,“还好。”又问他,“怎么回去?” 杨逢时没多想,“打车回去。”你都这么难受了。 林炙却像是早有想法,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杨逢时不解:“你想怎么回去?” 林炙伸手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公交站台。 “坐公交?” “对,好久没坐了。” 杨逢时怎么可能会拒绝,又担心又高兴地跟着他一起去坐公交。 快到末班的公交车上没几个人,他们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林炙靠窗坐着,杨逢时坐在他旁边。 林炙一直偏着头看窗外,好像外面有什么很吸引人的东西一样。 也许是气氛太安逸,也许是杨逢时也有点醉了,他第一次没有任何原因地开口问林炙话:“你很喜欢坐公交?” “不算太喜欢吧,偶尔也会想坐坐。”林炙声音很沉,杨逢时不得已靠近了些,“我有时候画不出东西会坐公交转转,到了哪站算哪站,再打车回去。”他又说,然后转过头看看杨逢时,笑了笑,“很傻吧?” 杨逢时认真地摇了摇头,“不傻。”他下次也要试试。 林炙把头又转了回去。 好像上次隔这么近还是初中的时候,近得稍稍靠近就可以挨上了。 杨逢时盯着林炙的后脑勺看了很久,察觉到他可能要转回来的时候又赶紧把头转回来,把做贼心虚四个字表现到了极致。 林炙坐姿很是放松,左手放在腿上,右手轻轻搭在椅子前面,和杨逢时的腿摆在一起。 杨逢时不经意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把手跟他用一样的姿势摆在了一块。 公交车走走停停,连带着杨逢时的心脏也快快慢慢的,像患上了某种心律不齐的心脏病。 一点,一点,一点,只差一点了……挨上了…… 仅仅两秒,自然得天衣无缝。 杨逢时心里慢慢呼出一口气,窗外的街道像是缀满了繁星,正在闪闪发光。 -------------------- 又是为自己加油的一天! PS:朱明,夏天的别称 第10章 昨晚下了一场雨,酷暑的天像被降了温,温度终于缓缓地走起了下坡路。杨逢时对日期不太关注,毕竟他的生活是以星期为单位的,前两天听方杰他们讨论,才知道原来立秋已经过了。 他今天快八点才下班,离开有空调的地方的时候他明显感觉温差变小了,夜风吹在脸上也凉了许多,夏天好像真的要过去了。 时间不算晚,路边还稀稀拉拉停了几辆共享单车,杨逢时扫了一辆往家骑。他现在都是直接从南门回去的,没有再绕路,因为家里还有小黑等着他。 距离他上次跟林炙吃过饭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了,也就是说,他已经好久没看到过林炙了,自从他搬到这里后,这好像是最长的一次间隔。 林炙虽然不太出门,但经常会去那家便利店买东西,大多是烟和水果,时间也固定在9点半左右,于是他也就渐渐的,成为了公司最后一个下班的。 养了小黑后,他都是做完当天的事情就下班了,果然,没了他的刻意为之,见他一面都成了奢望。 回想起前几次的偶然遇见,他差点以为是自己转运了,果然不是啊。 晚上洗完澡,杨逢时把放在阳台的电风扇搬进了房间——他终于可以告别空调了。 他又打开了窗户,只余一层纱窗,外面生活气好像都一下子涌了进来,小孩的哭闹声、偶尔经过的车辆声……如果晚上有风,那么等到什么声音都没有的时候,他还能听见树叶的沙沙声。 不过现在他还开着电扇,等到天气彻底凉爽下来,夜风淡淡,他伴着树叶摇晃的声音会更好入睡。 小黑应该有些太习惯不开空调,此刻正伸长了舌头蹲坐在电风扇前面,黑色的小短毛快要被吹得竖起来,杨逢时觉得好笑,撸了撸它的头。 10点零7分的时候,他做好一切躺在了床上,没有一点睡意。他还是不太习惯这么早就躺上床,打算像前几天一样,找部旧电影看看。 盯着手机屏幕看久了,他会感觉眼睛干涩,可家里什么可供消遣的都没有。从前他生活得太过单调无聊,但都被并不多的时间挤压了,现在每天待在家的时间变长了,他才后知后觉,也许该让这个家更像家一点,起码买台电视能消遣一下时间。 他今天看的是《怦然心动》,这已经是他看过的第三遍了,年少就心动的感情太令人向往,也只有在电影里,才更能让人相信他们是真的可以从年少一直到老去。 林炙的消息弹出来的时候电影正放到男主把女主送他的鸡蛋丢掉了,杨逢时愣了一下猛地坐了起来,旁边正在昏昏欲睡的小黑被吓了一跳,“汪”了一声跳了下去。 Z:睡了吗 杨逢时退出软件,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赶紧回了句:没有。 Z:画廊下周开业了,你要过来吗? 杨逢时回得飞快:好。 回完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便又发了句:要问一下总监他们吗? Z:太晚了,明天你问问吧。 杨逢时:好。 再打开电影的时候他已经看不进去了,大脑正处于一种兴奋状态。 “你要过来吗?”过来……难怪这些天都见不到他,原来他根本就不在林市啊。 “太晚了……”他在他心里还是近一些的吧,是那种晚一点也可以打扰的关系。 他关了电影,又返回去看聊天记录,嘴角无意识地勾着。 小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了上来,趴在他旁边看着他。 杨逢时心情很好,把他揽过来用力的抱了抱,嘴里还一边嘟囔着它的名字,“小黑,小黑……”小黑又吓到了,挣开后再一次跳了下去。 隔天他跟陈子亮说了这件事,陈子亮倒是很想去,刚好借这个机会放松放松,但还是去问了问应冬,应冬也同意了。 杨逢时知道陈子亮要去便轻松了不少,至少应酬交际这事不用他去做了,再碰上第二个龙青青,他实在是应付不来。 也许是有了值得期待的事,杨逢时感觉这周时间过得格外慢,上班时候总是看时间,他从来没有这么期待下班过。 这次时间短,应该隔天就回来了,但杨逢时担心到时候会有事情耽搁,还是决定把小黑寄养在宠物医院。 一回生,二回熟,他已经没有上次的不好意思了。他已经想清楚了,这件事本质上其实是一桩生意,这次出发没那么早,他可以完全跳过舒婷婷去宠物医院,但出于礼貌,他还是提前一天跟舒婷婷联系了,但时间刚好赶上舒婷婷调休,如此他便更没了顾忌。 时间终于到了周一,他掐着时间把小黑先送了过去,然后坐公交去了机场跟陈子亮汇合。 第二次来铜容杨逢时心情放松了很多,甚至还说要带陈子亮去逛逛,却遭到了陈子亮的无情白眼:“我跟你嫂子就是在铜容认识的,还轮得着你来带?”杨逢时尴尬地笑笑,噤声了。 这次两人住的还是上次那家酒店,只不过换了环境更好的,按陈子亮的话来说,就是“公司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杨逢时作为下级,什么话都不敢说,跟着享受就是了。 晚上陈子亮去见几个朋友,杨逢时就找了一家附近的商场,打算去买两身衣服,他已经好久没有买过衣服了,上班就是黑西裤白衬衫,几套轮着换,在家夏天就是大T恤大裤衩加拖鞋,冬天就是一身厚实的棉睡衣,他怕冷,很难过冬天。除此之外再就两套休闲装,一套专为正式场合准备的西装。 他太久没来逛过商场,进了几家男装店,差点被导购夸得找不着北,拿了两套衣服和一套西装,西装跪得令他咂舌。这三套衣服直接搭上了他半个月的工资。 不过好在衣服上身效果确实不错,杨逢时经济独立以后对钱也没太大追求了,够用就行。 第二天早上陈子亮看着他西装革履地站在酒店门口的时候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你怎么穿成这样,是去参观画廊,又不是去当保安。”其实他穿着并不难看,就是搭的领带有些奇怪,头发也不适配,站着的感觉也不太自信。 杨逢时看到他的衬衣加休闲西裤的打扮也愣了一下,“你就这么去?” 陈子亮叹了口气,“画廊开业,你这一身就好像是告诉别人你去做生意的知道吗?” 杨逢时有些无措地抓了抓自己头发,“那怎么办,我上去换一身吧?” “不用了,领带取下来,扣子解开两颗,别系上头。” 杨逢时照做了,陈子亮又打量了他一番,说:“外套也脱了吧。” 杨逢时也照做了。 “嗯,这样不错,有那味儿了。”陈子亮又指了指酒店前台:“外套放前台那去,等下回来拿。” “好。” 画廊选址在一个公立的美术馆旁边,也算相得益彰,背靠着一片湖,环境很是静谧。两人到的还算早,没来多少人,与上次的酒会大不相同,一路走进去都能让人感受到那种艺术氛围。 画廊入口有张立牌,上面是杨逢时设计的海报,却让人感觉不到什么商业气息,一条长长的走廊,让人感觉艺术就是无穷无尽的。 林炙走过来的时候三人都愣了一下,因为他今天的打扮和杨逢时竟然是一样的,上身白衬衫下身黑西裤,只是扣子还要多扣了一颗,气质更加沉稳,举手投足都很吸引人。 “缘分呐。”还是陈子亮先开的口。 “是。”林炙笑了笑,伸手跟他们握了握。 杨逢时无意识地抠了抠裤缝,头又想往下低,但无奈林炙看着,实在不好表现得太心虚。 “二位随意看看,有事叫我。”林炙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我先去招待别的宾客了。” “好好,小林总先去忙吧,不用管我们了。” 等林炙走后,杨逢时趁陈子亮不注意偷偷地把衬衫扣子扣上了一颗。 杨逢时不懂艺术,只能装模作样地四处走走看看,画廊设计得很有现代艺术感,洁白的墙壁和曲折的设计既纯洁又不失新意。 画廊的正中心算是“镇廊之宝”,是林秋生此次的大作,装在一个玻璃柜里,四个角都有恰到好处的灯光,画的是一片黝黑的树林,色彩很少,却还是能让人感受到其中传达的情绪。 “你说啊。”陈子亮在杨逢时旁边轻声说,“这艺术真不是咱凡人能看懂的啊。” 杨逢时笑了笑,没说话。 没多久林秋生就来了,人就都围了过去。 林秋生如今快到耳顺之年,从前一头乌黑的长发如今也已花白,站姿挺拔,却也难掩消瘦。 杨逢时想起自己在网上看过的新闻,看来也不是全然杜撰,林秋生明显一脸病容。 他右手拄着拐杖,边上站着曾飞龙青青两口子,左手由林炙搀着。 父子俩身高差了快一个头,可不知怎么,杨逢时还是觉得两人很相像,一如多年前让他记忆深刻的那个侧脸。 -------------------- 耳顺之年:六十岁 …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 ——《论语·为政篇》 第11章 做生意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特别像做广告这种四通八达行业的,除了对家,剩下的就只有合作过的和即将合作的。互联网时代,做什么行业都得跟宣传沾点边。 就这么一个画廊开业,陈子亮碰上好几个合作过的老总,一边看画,一边叙旧,顺便再认识几个潜在的新客户。 杨逢时原先跟在陈子亮旁边,跟个闷葫芦似的,打完招呼就杵着了,陈子亮嫌他,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他支走了。 杨逢时倒是求之不得,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假装看画,眼睛却四处乱瞟,寻找某个熟悉的身影。 林炙没找到,他倒是看到个跟他有些相似的人,一直立在一幅画前面,衣服颜色跟他旁边墙壁凹陷处立着的两个红色的灭火器一样。 他本来没怎么注意,但那人衣服颜色真的很显眼,也是真的在那站了很久,他都欲盖弥彰地换了好几个位置了,他还在那儿,有人过来也无动于衷,弄得他都有些好奇那是副什么画了。 杨逢时又走向了下一幅画,日头半落,云层微弱,渐渐铺开的色彩柔和不张扬,是一场很唯美的日落。他看了看右下角,这幅画叫《日出》。 日落和日出在印象里好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景象,但现在突然一想,杨逢时也分不清这两者间的区别了。 他正欲掏出手机查一查,身后突然有人叫他。 “逢时。” 杨逢时愣了一下,是林炙的声音,他心里像擂鼓,有些僵硬地转了过去。 是林炙扶着林秋生走过来了。 他顿时更紧张了,赶紧走过去,毕恭毕敬地打了个招呼,“林……先生好。”眼神不自觉地往林炙脸上看。 他本来想叫林叔叔的,“叔叔”两个字都到了嘴边他还是有些叫不出来。 林秋生比他想象得要和善,脸上甚至有些淡淡的笑意:“你好,听小炙说你是他初中同学?” “是。”杨逢时紧张得手心冒汗。 “我看过你的作品了,很好。” 杨逢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秋生指的作品是他做的广告,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谢谢您,算不上什么作品。”都是工作罢了,唯一一点的不同可能是……他眼神又飘向了一旁的林炙。 “你是学过画画?” “大学时候因为课程需求学过一点基础。” “你有这方面的天赋。” 林秋生话音刚落,旁边的林炙突然笑了一下。 杨逢时看向他,有些诧异。 “不知礼数,长辈在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林秋生脸上笑意一瞬间收敛了,眉头蹙起,气场一下子出来了。 林炙倒是满不在乎,冲杨逢时笑了笑:“抱歉,只是我每次听我爸说这话就想笑。”然后也没等二人反应,又说,“我先走了,你们先聊,有事叫我。” 林炙一走杨逢时更紧张了,手都快要不知往哪摆,好在林秋生看出了他的紧张,用拐杖指了指一旁,示意两人边走边说。 不用面对面看着,杨逢时心里总算轻松了不少。 “小炙上学的时候很调皮吧?”林秋生突然问。 杨逢时想了想,诚实地说:“还好,不算调皮。”只是早上喜欢迟到而已,其余时候都是在安安静静当自己的差生。 “他小时候我很少管他,长大后想管也管不了了。”林秋生笑了笑,“刚才你也看到了。” 杨逢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能也跟着笑了笑。 两人很快来到中心的那幅画面前,杨逢时现在才注意去看名字,《缝隙》,他这次更加不懂,艺术家起名果然都太抽象了。 “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林秋生突然问。 杨逢时哪里敢评价,实话实说:“我不太懂这些。” “画而已,摆在这里就是给人看的,不懂的人才能看得更深。”林秋生望着画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逢时又开始紧张,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最后突然心领神会:“缝隙……是因为没有缝隙吗?” 林秋生转过头看他,“也不是没有缝隙,只是层层叠叠,被遮住了。” 杨逢时觉得这幅画大概是具有象征意义的,可他想不出来,这就跟他上学时做阅读理解一样,可这次连前后文都没有,他不可能做得出来。 好在林秋生也没再问他,两人又看了一会后准备继续往前走。 变故来得很突然,装着那幅《缝隙》的玻璃柜突然在耳边炸开了,声音巨大而清脆。 杨逢时只来得及侧身用手臂护了一下前面的林秋生的头。随即是女性的尖叫声,带起来了一阵大大小小的呼喊。 痛感来得有些慢,他先是只感觉到自己举着的那只手臂由上而下划过了什么,而后才是剧烈的疼。 他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力气,不只是受伤的那条手臂的,整个人都快要站不住。 杨逢时往那边看了一眼,是熟悉的红色,手里还拿着一个红色的灭火器,男孩的面孔很年轻,表情却惊讶而呆滞,是他之前注意过的那个人。 视线被挡,有人站在他面前,托住了他受伤的手臂。 “你还好吗?”是林炙。 杨逢时心跳有些快,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其他。 “还,好……”其实很不好,他好像痛得快死了。 林炙先对旁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一脸苍白的林秋生说:“我先送他去医院。”然后弯下腰一把将杨逢时横抱了起来。 杨逢时头突然有些晕,连不好意思的力气都没有了,头靠在林炙肩膀上,心里却还在想,自己会很重吗? 他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跳声,“咚、咚、咚、咚……”很明显,很剧烈。过了一会他又后知后觉过来,不是自己的,是林炙的。 杨逢时抬眼去看他,张了张嘴,“没事的,别担心。” 林炙垂下眼看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头晕吗?” “有点。”杨逢时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眼。 “别睡着,休克了会很麻烦,再坚持一下。” 杨逢时又听话地睁开了眼。 车开得很快,林炙扶着杨逢时坐在后座。 “还有多远?”林炙问司机。 “大概还有5分钟。” “再快一点。” “好。” 杨逢时靠在林炙身上,垂眼看着被自己的血浸透的两只衣袖。一只是他的,一只是林炙的。 看得久了,他才发现林炙的手好像在抖。 他提不上力气,手臂已经快麻木了,只能用指尖点了点他的掌心,又一次说:“没事……” 就好像受伤不是他,需要安慰不是他一样。 缝针的时候杨逢时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只能感觉到有东西在皮肉里进进出出,却没什么痛感。 倒是一直陪着他的林炙,看他缝针的时候眉头都快要拧起来。 “送来得还算及时,伤口深但好在没伤及要害,就是病人体质有点差,失血严重,要好好养段时间,注意事项到时候都会有东西给你,回去好好看看。”医生缝完伤口,正在做最后的收尾。 杨逢时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还是强打着精神听着。 医生站起来,看了看林炙,“好了,病人好好休息吧,家属跟我过来。” 林炙没直接跟出去,走过来轻声跟杨逢时说:“好好休息一下,我马上回来。” 杨逢时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没睡多久,杨逢时是被疼醒的,像又回到了刚受伤时候,肌肤割裂的感觉记忆犹新。 “你醒了?”林炙就坐在床边,已经换下了之前有些骇人的上衣,看到他醒了就站了起来,“要喝水吗?” 杨逢时还没说话,陈子亮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小杨,你终于醒了!我差点被吓死了。”林炙抱着杨逢时走的时候陈子亮没赶上,只看见那里一滩血,腿都吓软了。 杨逢时笑了笑,安慰似地说,“陈哥你不用担心,我没什么大事。” 陈子亮看到只伤到胳膊也松了口气,还好只伤到胳膊,这要是……他想想都后怕。 杨逢时动了动身体,想坐起来,林炙走过来帮他把床头摇了起来。 “谢谢。”杨逢时小声地道谢。 “要先换一下衣服吗?”林炙问他。 杨逢时低了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一身血,甚至染红床单被套。 “这个……”他搓了搓被子上的血。 “没关系。”林炙说,然后伸手想来给他换衣服。 杨逢时猛地一抖,不由往后退了一下,瞬间疼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很疼吗?”林炙扶了他一把,又解释说,“我只是想帮你换下衣服。” 杨逢时也知道自己大惊小怪了,便乖乖地不再动,只是身体僵硬。好在他衬衫里面还有件背心,虽然也有些血迹,但不用脱,正好避免了坦诚相见的可能性。 陈子亮十分贴心地只在旁边看着。 换好衣服后,林炙又拧开水举到他嘴边想喂他喝,杨逢时赶紧用左手接过了,“这个我可以自己来……” 陈子亮看到此情此景,叹了口气——也让他来啊!这么好的机会! “很疼吗?”林炙看他头上有汗。 刚刚是真的很疼,可不知怎么,林炙一问,他倒没那么疼了,“还好,没那么疼。” “那就好。”林炙又伸手把水瓶接了过来。 杨逢时低着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陈子亮受不了这样的氛围,说:“我回酒店给你拿身衣裳。” “我今天不回去吗?” “不回去。”林炙回答,“在这先住一晚观察一下,明天再看情况。” 杨逢时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抠了抠床单,点了点头,“好。” 陈子亮赶紧溜了。 -------------------- 写得越来越慢,救命啊【SOS】 第12章 杨逢时住的这间病房是间单人房,光线很好,设备也很齐全,卫生间、电视,还有张很宽的沙发和一张小茶几。 林炙刚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他正好有机会四处打量。 说实话,这病房给他这种只伤了条胳膊的人睡实在有些浪费了,不过像这种私人医院,病房的条件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就是了。 林炙接了电话回来,问他,“饿不饿?” 杨逢时想了一下,才点了点,“嗯,有一点。”他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我去给你叫餐。”林炙很细心地问他,“你现在只能吃些清淡的,有什么忌口吗?” 杨逢时摇摇头,“没有,我都可以的,你安排就好。” 林炙一走整个病房又重新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不知道是不是房间隔音太好,他听不到一点声音,再加上一片入目皆是的白,他有些没来由的心慌。 这要是到了晚上,他睡不着觉可怎么办…… 想着想着林炙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袋子水果,“饭可能还要等会,先吃个水果垫垫肚子吧。” 杨逢时不喜欢吃水果,特别是苹果、梨这一类的,但又无法拒绝来自林炙的关心,只能点了点头,“好,谢谢。” 林炙削苹果的时候杨逢时看得胆战心惊,他实在不太熟练,好几次控制不住刀尖,他甚至都想说让他别削了,洗洗吃就行。 林炙看到他担忧的眼神,笑了笑说,“手艺不到家。”他除了拿笔的时候,这双手在生活中基本是个摆设。 杨逢时心里倒是在想:要什么手艺,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就该用来握笔、弹钢琴,用来削苹果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那个苹果到杨逢时手上的时候已经小了快半圈了,林炙便又拿起一个苹果问:“要不再削一个吧?” 杨逢时赶紧摇头,“不用了,一个就够了。”他嘴里咬的第一口还没咽下去呢。 林炙电话又响了,他这次没有出去,径直接起来,“嗯。” 杨逢时专心地啃自己的苹果,尽力不让自己去听电话那头的声音。 “好,知道了。”那边说了些什么,林炙回答了一下便挂了,然后对杨逢时说,“我爸等下过来。” 杨逢时嘴里鼓鼓囊囊,讲话也有些含糊不清,“林先生刚刚应该吓到了吧,不用特意过来看我的。”说着又下意识地想抬起手,结果刚一动就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林炙站起来轻按住他的手,“很疼吗?” 杨逢时僵了一下,手指不受控制地缩了缩,“没……没事。” “要不我去问问医生能不能打点麻药?”林炙认真地看着他。 杨逢时又心虚地低下头,“不用的,是我刚刚自己动了,不动就还好。” 有你陪着就更不疼了,他偷偷想。 林炙闻言才放下心来,“疼的话要说,不要怕麻烦。” “好。”杨逢时点点头。 林炙拿开了手,“谢谢啊,这次的事,要不是你的话……”他说不出来,如果不是杨逢时的话,造成的结果他根本就无法承担。 杨逢时费力地嚼完嘴里的东西,说:“如果不是我的话,也会是你的。” 林炙抬起头看他,他还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坚定的眼神,很令人信服,“是吗?”他问。 “当然,没有我陪着林叔叔,你就会陪着林叔叔,你或许还会比我做得更好。”杨逢时第一次在林炙面前说话这么清晰有力。 林炙听完他的话笑了一下,眼神也变得温柔,“你很会安慰人,谢谢啊。” 杨逢时很想说自己虽然从来没安慰过人,但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并不是安慰,而是真的这样认为的。 但他没有说,这种话对林炙来说可能会有些奇怪吧,说了免不了又要以尴尬收场,倒不如不说。 餐食来得很及时,正好接在两人说完话后,避免了冷场的可能性。 林炙替他把桌子摆好,然后把护士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一碗瘦肉粥,一盒米饭,还有两个绿油油的青菜和一碗玉米排骨汤,色泽很诱人,份量却也不少。 “这一段时间内你可能都只能吃这些清淡的东西了,不然伤口会愈合得很慢,也容易留疤。”林炙一边替他把东西摆好,一边说,“等伤口情况好一点后再请你吃饭,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这哪里算辛苦。”杨逢时自己平时吃的比这草率多了,特别是天气热的时候,他更没食欲,经常是随便吃点就算对付完一顿了。 他动了动身体,还想坐起来一点,挺直了腰背小心翼翼地往后面挪。 林炙放好东西,拿了沙发上的抱枕给他垫在后背,“这样可以吗?” “嗯。”杨逢时抿着嘴咬了咬下唇,“谢谢。” 他伤得是惯用手,哪哪都不习惯,老是下意识地想动右手,但右手一动就疼,他又不想让林炙看出来,只能强忍着。 林炙看他不甚熟练的用左手拿着筷子,夹菜都颤颤巍巍的,实在忍不住问,“要不我喂你?” 杨逢时听到这话反应很大,右手又下意识地想抬起来,“嘶……”这回脸都疼得皱了起来。 林炙赶紧凑近看了看他的手臂,“还好吗?” “没……没事……”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林炙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这是什么反应,这么不情愿吗?我还没喂别人吃过饭呢。” 杨逢时脸热起来,“不是不情愿,只是……”他怕他根本就吃不进东西,而且……林炙的第一次……这种东西听起来,太奇怪了…… “这样吧,我用筷子,你用勺子,我给你夹,你就负责往嘴里送。”林炙又提议到。 然后没等杨逢时说话,就拿过了他手里的筷子,又把勺子递给他,“这应该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法了,你还有什么异议吗?小杨同学。” 林炙说话像在哄孩子一样,杨逢时脸更红了。 “先吃点青菜吧,来。”林炙好像把这当做了一种游戏,嘴里念念有词,“再来一勺米饭。” 杨逢时一言不发,像个乖乖听话的小孩,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送。 “唉——”林炙突然叹了口气,“菜好少啊。” 吃饭的人没抱怨,喂饭的人倒先嫌弃起来了。 “来,喝口汤吧。” “这……”杨逢时噎了一下,“咳……这我可以自己来……” “慢点。”林炙说。 杨逢时一下没控制住,汤碗直接见了底。 林炙见状问他:“要不要再去打一碗?” 杨逢时这下总算长了记性,没再动手,只摇了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都差不多饱了。” 林炙看了看桌上剩下的东西,说:“也没剩多少了。” 杨逢时有些为难,他刚吃过了一个……不,算大半个苹果,实在有些占肚子,再加上刚刚一碗汤下肚,确实有些饱了。 但是,也不是不能再吃了。 “没事,我也不算太饱,能吃完。”他说。 林炙像是很满意地笑了笑,“这家医院的饭都是有营养师把关的,医生说你体质弱,多吃点也好。” 杨逢时从未有过这种“为你好”的经历,何况又是来自于林炙的,于是更加深信不疑。 确实,他冬天基本都是在感冒中度过的,穿再多也没用,想来应该就是体质弱的原因了。 俩人正在进行收尾阶段的时候,林秋生突然来了,进门时看到病房里光景的时候还疑惑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自然,和善地说:“在吃饭呢?” “林……叔叔。”杨逢时磕磕巴巴地打了个招呼,眼神往林炙脸上瞟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林炙听到林秋生声音以后脸上表情就变了。 “先吃完吧。”林炙说,是冲着杨逢时的。 杨逢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林秋生,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你先吃完吧。”林秋生自己走过来坐了下来。 杨逢时更加紧张了,三两口就吃完了。 看他吃完林秋生才开口,“这次的事真是谢谢你了小杨,要不是你,我现在可能……” “喝口水吧。”林炙的声音很突兀,还有横亘在杨逢时眼前的这瓶水也是。 他又左右看看,接过了水,然后咕噜了两口进去。 “我先把东西拿出去。”林炙说。 “好。” 然后他就出去了,从头至尾无视了林秋生的存在。 “林叔叔,那个……”杨逢时有点想为林炙说话,但又找不到立场,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林秋生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摇了摇头,“没事,由他去。”他站了起来,走过来看了看杨逢时受伤的胳膊,“伤严重吗?” “还好。” “这事也不是说谢谢就可以表达的,毕竟不是你,我可能都不能站在这了。” “您……”杨逢时想起身,林秋生抬了抬手,制止了他。 “人老了,就该服老。”林秋生像是在对杨逢时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追了那么久的东西,快到头的时候明白过来,昨日之日不可留,我留了,就活该烦忧。” --------------------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李白《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第13章 林秋生出去好一会林炙才进来,表情有些冷。 明明不是对他的,杨逢时也还是有些紧张,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林炙还太单一了,每次一有新的发现就会让他既开心,也紧张。 “他跟你说什么了?”林炙问他。 杨逢时语言概括能力很差,只能简单地说了说大概:“问了一下我的伤口,说很谢谢我,然后……” 林炙没有听他讲下去,又问他:“你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闹事吗?” 杨逢时怎么会知道,摇了摇头,“不知道。” “本来这次画廊应该有他的东西的,包括中心那个位置,也是他的,是……我爸,把他挤下来的,一幅画都没留。” 前两年的时候林秋生得了冠心病,林炙开始接手他的一些商务,这次画廊本来不是他负责的,前期事情他也都不太了解,但他接手后林秋生却瞒了他这件事,用钱打发了人家,直到事情发展到现在,他才终于肯说出来。 “那男孩还只有十六岁,恃才傲物,本来是打算混进画廊来砸场子的,自己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送到公安局的时候人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林炙坐下来,眼神直视着他,“这些本来也是你该知情的,那男孩的事该怎么处理本来也是该听你的,可那边已经放人了。” 原因很简单,林秋生怕丢人,自己戴了大半辈子的艺术高帽,不能在晚年毁于一旦。 “其实这件事还是看你。”林炙很认真地说,“你想要怎么做都可以,惩罚那个男孩子,曝出事情来龙去脉,都可以。” 不管出于哪方面考虑,杨逢时都不会去选择他说的方法中的任何一个,刚刚林秋生其实已经跟他说了他已经放人的事,但是没说这件事中有关自己的事,不过也正常,像他这样的艺术家,又怎么会自己说出自己的污点呢? “林叔叔刚刚征求过我的同意了,放人的事。”其实是先斩后奏,不过对杨逢时来说都一样,“如果事情都处理好了那就不必再问我的意见了,胳膊上的伤也没有太严重,过段时间也就好了,而且……”他尽量轻快地笑了笑,“受伤对我来说也不全算是坏事啊,至少好长一段时间都不用上班了。” 其实不能上班对杨逢时来说并不是好事,毕竟他的生活除了上班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了。对他来说真正的好在于,救的那个人是林炙的父亲,因为其实不论换做哪个人他都会救,但如果能和林炙扯上关系,他就会很开心。 林炙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他,半晌才问:“他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处了?” “他”自然指的是林秋生。 杨逢时不自然地笑了笑,诚实地说:“有一点……”林秋生确实跟他说以后有什么事需要他都可以找他,不过他拒绝了,但林秋生应该也没把他的拒绝当回事就是了。 林炙像是没把他的话当作回事,毕竟也是足够了解林秋生的为人。他轻轻叹了口气,说,“他这一生都顺遂惯了,所以骄傲自大,晚年终于栽了个跟头又碰上你这么个好说话的人。” 杨逢时想了想,还是无法将“骄傲自大”这个词安在不久前刚跟他说过要“服老”的林秋生身上。 从前的林秋生也许是,但现在的林秋生绝对不是了。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两人间又沉默了一会,林炙才问他:“要看电视吗?” 杨逢时摇摇头,又问他:“我可以出去走走吗?”刚才吃得有些多了,他想消消食。 林炙看了看他的胳膊,“你的胳膊可以吗?” 杨逢时有些无奈,“可以的。”他其实只是伤了胳膊,又不是伤了腿,先前可能是因为有些缺血人有些晕,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好,我扶你起来。” 杨逢时好不容易才留住了想脱口而出的拒绝,乖乖的让他扶起来了。 “可以吗?”林炙还是有些不放心,等他站起来了还是扶着他。 “你别太紧张了。”杨逢时无奈地笑了笑,“我伤的只是胳膊。” 林炙也觉得自己有些紧张过度了,但没办法,他抱着他来医院时候的感觉还在,人抱在怀里没多重,表情苍白,眼神虚弱,身上还全是血,给他的感觉哪里像是只伤了胳膊。 “那你也慢点,别碰着胳膊了。” “好。” 私人医院跟公立的果然不太一样,病房外也很安静,服务人员似乎比病人都多,走路都轻手轻脚的。环境也很好,外面有个很大的院子,种了常青的树,曲径通幽,应该是供病人散步用的。 现在刚好是下午,太阳还很大,外面基本没什么人,林炙走在杨逢时右边,两人中间隔着一点距离,偶尔开口聊两句,大多是一些关于医院环境的废话,不过杨逢时很受用。 逛了一会后,林炙问他:“热吗?” “还好。”杨逢时没多想,外面虽然比不上里面温度适宜,但也算不上太热。 “那我们回去吧。” 杨逢时回过头看他,一脸不解。 “等会流汗了,会影响伤口的。”林炙自认为考虑得很周全。 杨逢时其实是想反驳的,但最后还是跟着他回病房了。 电视里放着几年前大火过的电视剧,杨逢时却越看越心焦——他想上厕所了。 林炙终于发现他不太对劲的脸色,问他:“你怎么了?很疼吗?” “不是……”杨逢时脸红了,一半是因为憋尿憋的,一半是因为不好意思,“想上厕所。” 林炙过去扶他,“很急吗?脸怎么红成这样?” 杨逢时:“……”他想钻到床底下去。 缝了伤口以后因为衬衫上都是血,杨逢时换了上衣,但裤子没换还是西装裤,有皮带和拉链的那种。 重点是皮带,这条皮带比一般皮带要长很多,所以锁扣安在后面,为了美观又弄得并不是很明显,锁扣便又小又复杂。 他站在马桶前,自己捣鼓了半天,就是弄不开,一不小心又想抬起右手,然后又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在外面放着电视,林炙听不到声音。 杨逢时越弄越心急,感觉自己都快接近临界值了。他终于尝试冷静下来,认真思索了一番,究竟是要人帮忙解开皮带扣更丢人,还是尿在裤子里更丢人。 答案毋庸置疑。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然后打开了门。 林炙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听到开门声音抬起来头来,然后就听见他叫了他:“林炙……”声音不大,听起来有种说不明的意味。 他站起来走过去,“怎么了?”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脸似乎比刚刚更红了。 杨逢时眼睛根本不敢看他,耳根也红了一片,“我的皮带,解不开……” 声音很小,但林炙还是听见了,有些好笑地问他:“弄了这么久?怎么不早点让我帮你?” 这话在杨逢时听来有些奇怪,但终究是羞耻战胜了怪异,他没来得及再多想什么。 病房自带的卫生间很其实并不小,对杨逢时来说绰绰有余,但不知怎么,林炙一进来空间好像就压缩了,氧气似乎也变得稀薄了,他开始感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林炙站在他身后捣鼓了一会,问他,“你把皮带锁这么紧干什么?”难道上厕所的时候不嫌麻烦吗? 杨逢时早就开始后悔了,他总爱给自己找麻烦,所以买了这么一条奇葩皮带,如今总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林炙终于是解开了,给他松了松,抬头看到他红透的耳根,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问他:“前面需要我帮吗?” 杨逢时抓着自己皮带,头快埋到胸口去,“不,不用了。” 林炙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走出去前又跟他说:“弄好再叫我。” 杨逢时简直快要无地自容。 他在厕所逗留了很久,久到林炙担心他是不是在厕所晕过去了打算去敲门,他才慢吞吞地走出来了,左手还拎着自己的裤子,样子有些滑稽。林炙忍住没笑出声,走过去帮他弄皮带,弄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问他,“系着皮带躺着不会很硌吗?” 杨逢时摇摇头,“还好,床挺软的。” “那也还是取下来吧,晚上睡觉不太舒服。” “可是……”可是他不能一直拎着裤子走吧。 “没事。”林炙知道他的意思,“等会我再去拿条裤子,总不能穿西装裤睡觉吧。” 杨逢时无言以对,任由他把皮带抽走。 这条皮带是真的很长,抽到一半的时候病房门开了,然后是陈子亮有些犹豫的声音:“你们这是……干嘛呢?” -------------------- 我每天都很卡,救命? 第14章 林炙作为三个人里面心里唯一没鬼的人,本来什么感觉都没有的。但陈子亮的眼神着实有些奇怪,杨逢时也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气氛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陈总……”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陈子亮就打断了他,“陈总陈总的叫着怪别扭的,小林要是不嫌弃的话,叫我声陈哥就行了。”语气很正经,跟刚刚一脸八卦的样子仿佛不是一个人。 “陈哥?”林炙对他的态度转换之快有些不适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陈子亮又把从酒店带来的东西递给他,“这是小杨的衣服,我看着拿了一套。”又看了看杨逢时,“不过我看衣服也换过了,今天晚上应该也不好洗澡吧?” 杨逢时点点头,“嗯。”他上厕所都是困难,何况洗澡。 经这一提醒,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担心起自己的生活来——他这段时间该怎么过啊? “什么时候出院?”陈子亮又问林炙。 林炙:“明天看看情况。” 陈子亮抱歉地朝杨逢时笑笑,“那个,小杨啊,我可能今天下午就得回去了。” 杨逢时一愣,“怎么这么急?” “没办法。”陈子亮无奈地摊手,“应总催我呢。” “可是……” “不过你放心。”陈子亮打断他,“林老师那边跟应总打过电话了,你这段时间算是带薪休养,手好利索了再来上班。” 说是这么说,但杨逢时这种做广告的本来也是按提成赚钱的,底薪根本没多少。。 不过他担心的哪里是这些事呢?不过他还是感激地笑笑,“陈哥帮我转告一声,谢谢应总。” “好,没问题。”陈子亮又看了看林炙,“那我先走了啊,酒店房卡放刚那袋子里了,酒店费用公司会报销,到时候记得收押金就好了。” 林炙:“陈哥这就走?” “也不早了,这里离机场还挺远的。”他过去拍了拍杨逢时被子里的腿,“专心养伤,回林市记得说一声” “好,谢谢陈哥。” 陈子亮走后病房里又回到了安静状态,林炙坐回了沙发上,这才想起来问他:“受伤的事还没跟你父母说吧,要说一声吗?” 杨逢时僵了一下,很快说:“不用了。” 林炙也看出他表情有些不对,便也没再多问,毕竟是人家私事。 “那行,继续看电视吧。” “好。” 还是刚刚那部电视剧,已经放到了男女主相认的部分,画面定格,进广告了。 比起电视剧,杨逢时可能更能看得下去广告一点,他甚至看到了一个他们公司策划的广告。 广告很长,中间还穿插了电视剧的下集预告。他看得很认真,等广告终于播完以后,他才发现林炙在沙发上睡着了,翘着一只腿,头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微微歪着,手里还拿着手机。 他应该也很累吧,要处理画廊的一堆事,还得照顾他。 杨逢时盯着林炙看了一会,忽然觉得电视声音有些大,他找了一圈发现遥控在茶几底下隔间里。 他直起身动了动,确定不会发出什么声响后,才缓慢地从床上挪了下来。 走一步看一步,还得注意自己裤子不会掉下来,他像做贼似的,拿了遥控以后就立马回了床上。 看见林炙没有什么动静后杨逢时才松了口气,然后如愿的把电视声音调小了。 声音小了,他就更得一心二用,看看林炙,看看电视,没一会他就不小心睡着了。 再睁眼的时候医院的白色墙壁不见了,触目皆是一片温暖的橙黄。 杨逢时迷糊地眨了眨眼,还有些没清醒过来。这一觉时间有些长,他愈发觉得乏力了。 “醒了?” 林炙推门进来的时候,杨逢时突然感觉到了不真实,像很多年前的某个午后,阳光温暖,少年炙热。 “怎么,睡迷糊了?”林炙见他一脸呆滞,走进来问他。 杨逢时清醒过来,睡久了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闷,“我睡了很久?” “对于午睡来说的话,确实很久,现在已经快6点了。”他都回一趟画廊回来了,没想到他才刚醒。 杨逢时坐起来一些,手边的遥控就砸了下去,发出一声脆响。 林炙走过去捡起来,又放回他床上,“电视挺催眠的。”他也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饿了吗?现在刚好是饭点。” 杨逢时其实不饿,但想着他应该很久没吃东西了,便点了点头,“好。” “在病房吃还是去医院食堂?” 杨逢时想了想,“去食堂吧。”这里连个好好坐着吃饭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让林炙跟他一起在床上吃吧。 正是饭点,食堂人有些多,这所医院可能最接地气的可能就是食堂了,没有其他医院的大,可能因为健康问题,大多数东西也都是按营养表来的,那些橱窗一眼望过去全都是些清清淡淡的东西。 “有什么想吃的吗?”林炙问他。 杨逢时想了想,“粥就好,早上吃的那种就行了。” “只要粥?” “嗯。” 说是这么说,林炙还是给他多拿了一笼南瓜馒头过来,还说:“没事,吃不完也没关系。”他来吃。 然后他就去给自己拿东西了,应该是自助的形式,他端了满满一盘过来,米饭甚至堆成了一座小山,外加一碗玉米排骨汤。 杨逢时有些担心地问他:“你是不是今天没怎么吃东西?突然吃这么多胃会受不了的。” 林炙笑了笑,拿着筷子自信地说:“我多大的人了,对自己的饭量还是挺清楚的。” 然后他开始一口一口从容地吃了起来,有条不紊,细嚼慢咽,是杨逢时见过的吃饭吃得最好看的人。 不过这句话有歧义,林炙本就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吃饭最好看好像也是理所应当的。 平心而论,跟林炙在一起吃饭很有食欲,试想一下,一个很好看的人在你面前很香地吃着东西,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林炙。 杨逢时向来对吃东西没什么兴趣,大多时候都是不饿就行,但现在也同样一口接一口的吃着,但因为左手不甚熟练,速度要慢一些,不过正好,能跟林炙在差不多时间吃完。 他甚至真的多吃了几个南瓜馒头,一笼只剩下了3个,最后也被林炙吃完了。 “你平时也都吃这么少吗?” 很显然,他们彼此都不太能理解对方的饭量。 “当然不是,肯定要比这多的。”其实也就是他刚刚这顿饭量的四分之一。 也不知道林炙信了没有,反正他没再多问了。 两人吃完饭又去走了走,太阳刚落,人比先前多了一些,便也多了一些讲话的声音。杨逢时很喜欢这种氛围,不用讲话也显得没那么安静。 但这种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走在他们前面的一个女孩突然回过头,然后笑着朝他们走了过来。 杨逢时真想想拉着林炙转身就走,但他不敢。 “你好,可以加个微信吗?”果然,她走到了林炙面前。 女孩长发披肩,笑的时候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林炙像是很熟练应对这种情况了,礼貌地微笑,拒绝:“不好意思啊,可能不太方便。” 女孩有些气馁的叹了口气,但还是礼貌地说:“好吧,没关系。”然后去找前面的伙伴了。 杨逢时看着女孩拉着伙伴的手快步离开的样子,心里又开始变得失落:什么时候他也可以这样进退大方呢?就算被拒绝,也可以很有礼地告别。 “怎么了?”林炙看到他怅然若失的表情问他,又突然朝女孩离开的方向看过去。 杨逢时反应过来,然后赶紧说:“不是不是。” 林炙了然地笑了笑,没再多问了。 做了好一会心理准备,杨逢时才开口问道:“你不喜欢刚刚那种类型的女孩子吗?” “也不算不喜欢吧。”林炙没有被冒犯了的感觉,而是很认真地回答说,“以前好像会有什么类型不类型的说法,现在都无所谓了,感觉比较重要。” “感觉?” “挺俗的好像。”林炙自己笑起来。 杨逢时默然,他带给他的是什么感觉呢?反正不会是他想要的那种感觉吧。 林炙又说:“我以前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类型。”谈的几个风格也都不太一样,“现在年纪大了,就更不在乎了。”他很轻松地说着,“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成家立业的压力,就慢慢来吧,找个特别一点的人。” 特别,在林炙眼里都算特别的人,那该有多特别呢? “你呢?”林炙问他,像是老朋友之间很平常地谈论一些感情问题。 杨逢时过了很久才回答: “我倒不怎么在乎什么心动不心动的。”年少时的心动,是任何时候都比不上的。 “也不想追求什么特别的东西。”你就算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了。 “我对谈恋爱这种事没什么想法。”反正对象又不可能是你。 “不过以后也许会变吧,反正人生还长着。”不会变了,所以这辈子剩下的时间对我来说或许有些长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等你先找到那个特别的人,或者等我先死心。 杨逢时尽量笑着在说,表情也许不太自然,不过没关系,反正他总低着头,林炙也看不见。 -------------------- 林炙:我一顿干的饭比我LP一天干的饭都多【骄傲】 第15章 晚上林炙没有回去,就在病房里那张沙发上将就了一晚。对于他,杨逢时向来是拒绝不足,心软有余的。 两人都午睡过,所以都不太困。电视的声音不大,杨逢时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现在播的是晚间的娱乐综艺,他不太懂里面的笑点,却很喜欢听里面的罐头笑声,很热闹。他决定了,回去就买一个电视放在家里,这样他也许就不会整日没事做了。 林炙躺在沙发上看手机,头底下垫着两个方枕,两条长腿交叠着放在沙发扶手上,是个看着就不太舒服的样子。 杨逢时好几次想开口让他来睡床上,他去睡沙发,反正他要矮一些,睡沙发肯定没他那么将就。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林炙不会答应的,说了还显得自己有点客套虚伪。 他很讨厌客套这个词。 还是林炙先睡着的,在快12点的时候,杨逢时关了电视,又关了灯。 窗外有光线照进来,不知道是灯还是别的什么,并不太亮,照在白色的墙壁上也没有再让他感觉到骇人,毕竟旁边还有人陪着。 杨逢时侧着头,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林炙。 有进步,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现在他已经可以跟林炙正常交流了,甚至一些浅显的肢体接触也可以内心很平稳的度过。 是好现象吧,也许以后他们真的会成为朋友,毕竟还有同学这一层关系在。再等他适应了朋友这个身份以后,他也许就不会再在心理上那么依赖他了。 多好的事呢?进退有度,各自安好。 杨逢时这样安慰自己。 然后他还可以再养一只猫,一只纯白色的猫,取名叫小白,跟小黑在一起应该画面会很有趣。再买一台很贵的电视,没事的时候看看综艺,看得多了,他总有一天也能跟着那些罐头笑声笑出来的。 多安逸的生活,多适合他这种毫无追求的人啊。 杨逢时想了很多关于未来的事,一直到慢慢睡着。 不知道是几点的时候,天还只是微微亮,杨逢时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压到了受伤的那条手臂,瞬间痛得清醒了,下意识地轻呼了一声。 位置问题,林炙睡得也不算很熟,立马就醒了,站起来先去开了灯,然后走过去看了看他的手臂,“怎么了?” 他没想到杨逢时第一反应竟然是道歉:“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吗?” 看着他有些无措的眼神,不知为什么,林炙竟然有些生气,说话声音也加重了,“不用道歉。” 杨逢时愣住了。 他又很快反应过来,“抱歉,我只是……”可他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又把关注点转移到胳膊上:“你胳膊没事吧?” 杨逢时却以为他是起床气,又道了一遍歉:“对不起,吵醒你了。” 林炙一下子泄了气,在心里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更轻了,“不用道歉的,是我自己睡得浅。”又去看他胳膊,“你伤口有些渗血了,我去找一下护士。” 林炙关门出去的时候有一阵很轻的声响,紧接着病房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杨逢时还愣着,他生气了?却好像并不是因为他吵醒了他,那他是在为什么生气呢? 林炙回来的很快,身后跟着的护士端着托盘。 “像你这种比较大的伤口,刚开始渗血也正常,习惯就好了。”护士边帮他换药,边对他说:“渗血也不用太紧张,换药就好了,不过像你这伤口比较干净的,一般两三天换一次药就可以了。” “嗯。”杨逢时点点头,其实根本没在听。 “会留疤吗?” 林炙突然问到,杨逢时一下子回过了神来。 “这看个人体质吧,不过像这位先生这么白的肤色,可能多多少少还是会留一点的,不过没关系,到时候再做个祛疤手术就好了,现在的祛疤手术都是很方便的。”护士很热心地科普。 “好,谢谢啊。”林炙礼貌地笑笑。 护士微红着脸出去了。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杨逢时左右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假装有事做。 却没想到林炙也凑了过来,左右看了看后问他:“疼吗?” 杨逢时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不疼。”其实是有点疼的。 林炙又说:“我刚刚可能有点起床气,说话重了点。”其实算不上起床气,应该是有点没睡好的缘故,其余的,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没事的,我知道。”杨逢时总算松了口气。 林炙想了想还是说:“那你也没有必要道歉,你没有错。” “可是是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你根本就不会受伤。” “可我也不是为你受的伤……” “但是是我把你叫来铜容的。” “可这是我自愿来的。” 林炙发现杨逢时在认错这方面好像很有天赋,不管什么都能在自己身上找出原因来,于是他干脆简单了断地说:“但你是为我爸受的伤,我本就应当照顾你,所以就不用为一些根本就不重要的事而道歉。”他停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也许不只关于这件事,很多事都是一样的。” 从小到大,林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叫杨逢时少道歉的人。 还有他说,“不用为一些根本就不重要的事而道歉”,可他不知道,对他来说,关于他的所有事都重要。 杨逢时突然觉得,林炙好像还是没变,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一样。 中午吃饭的时候,杨逢时跟林炙说想回去,他的伤没必要再住院,也总不能一直让林炙挤在沙发上。 林炙也同意了,于是办完出院手续后两人就回了一趟酒店。 没多少东西要收,他本来也没带多少东西来,拢共才一个背包,主要是新买了几套衣服。 林炙帮他拿着背包,看着他把东西往里装。 “你的西装是新买的吗?”林炙看到了他放在床上的吊牌。 杨逢时有些不好意思,“啊,是……”他只有一套西装,不想见他的时候穿着同一身衣服。 “不过衬衫已经毁了。” “没关系的,只有衬衣而已。”他家里白衬衫还是挺多的。 林炙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收好东西就去机场了,候机的时候杨逢时突然想起来:“不用跟林叔叔打声招呼吗?” “不用管他。”林炙想也没想就说。 杨逢时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了,他毕竟是个外人。 上了飞机之后杨逢时才发现他们坐的是商务舱,他第一次坐商务舱,稍微有些不习惯,人不多,同样很安静。 林炙放好东西,跟他说:“坐里面吧。” 杨逢时记得他坐公交车喜欢坐窗边,飞机应该也喜欢吧,于是摇了摇头,让他坐进去。 林炙笑了笑,有理有据:“我坐在外面方便一点。” 杨逢时想了想也是,便没再推辞了。 “下飞机直接回家吗?”林炙问他。 “不是,得去宠物医院接一趟小黑。” “小黑?”林炙笑了笑,“挺贴合形象的。” 杨逢时有些不好意思,“我随便乱取的……” “对,还有。”林炙又问他,“你回家以后怎么办?一个人在家应该很不方便吧?” “啊?没关系的。”应该只有前两天麻烦一点而已。 “我们住得倒是不远,就是作息可能不太一样。”按杨逢时的性格,可能打死都不会主动麻烦他的,林炙想了想,想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决方案,“要不这段时间先给你找个保姆吧,负责日常的饮食和采购,其他的事你还是来找我。”其实从一开始林秋生就打算给杨逢时找个护工照顾全天起居,但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方式,还是决定自己来,况且也并没有多麻烦。 “不用了不用了。”杨逢时连忙摇头,“吃的我自己点外卖就好了,很方便的。” 这倒是给了林炙新启发:“那这样吧,平时吃的就我给你点外卖,其他事你有做不来的就直接发微信给我,可以吧?”不过后面这点不用想他也知道杨逢时肯定做不到,到时候还是得他来。 “那,好吧,谢谢。”这种方式相比于前两种已经很好了,杨逢时再没有拒绝的余地。 下飞机以后两人直接打车去了宠物医院,今天是舒婷婷值班,看到他手臂的时候有些担心地问:“手臂怎么弄的?很严重吗?” “没事。”杨逢时抱起小黑。 “这是你的朋友吗?”舒婷婷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林炙。 “是,你好。”林炙笑了笑。 “你好。”舒婷婷也很礼貌地笑了笑。 “小黑好像长胖了不少。”林炙又去摸了摸小黑的头。 杨逢时倒没怎么看出来,倒是舒婷婷接了话:“是啊,比之前刚送来医院的时候重了两千克呢。” 杨逢时抿了抿嘴唇,“那我们就先走了。” “啊。”舒婷婷愣了一下,“好。” 看着两人走出医院的背影,舒婷婷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具体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 今天又是为坚持日更而感动落泪的一天。 第16章 回去的路上小黑很是兴奋,一直在杨逢时怀里闹腾。 林炙伸出手:“我来抱吧。” 杨逢时下意识拒绝,“没事,它又没多重。” “我想抱抱,可以吗?”林炙也算是摸清了一点他的性格。 果然,杨逢时立马就答应了:“可以的。” 应该是对林炙不太熟悉的缘故,小黑立马安静了不少,瞪圆了眼睛打量抱着自己的这个陌生男人。 林炙和它对视,幼稚地说:“我曾经还给你喂过东西呢,不记得了吗?” 小黑当然听不懂,杨逢时心里却起了波澜: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们也是有交集的啊。 “还好它遇到你了。”林炙这回是在跟杨逢时说,“不然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在哪呢。” 杨逢时听不了林炙夸他,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没什么时间陪它。” “有个家总是好多了,至少不用风吹雨打的。”林炙笑了笑。 两人一起往楼上走的时候,杨逢时突然有些没来由的紧张,他还从来没有带人回过家,林炙是第一个…… 他上次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应该都收好了吧……啊,对了!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不过,林炙应该不会进他房间的吧? 事实证明,他完全是多想了,林炙进屋以后甚至连鞋都没脱,只是把小黑和手里的东西放下来后就说:“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发微信,我就先回去了。” 其实林炙是因为还有点事没处理,出版社那边催了好几遍稿了,但在杨逢时看来意味却全然不一样。 他时隔好久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这个不太像家的家,明明不过七平米的客厅却还是显得有些空旷,只有一套前租客留下的有些褪色了的布艺沙发,和一张明显不是配套的木质茶几,他平时吃饭也都是在这张茶几上吃的。不过最近因为小黑的到来,客厅里多了一些关于它的东西,这可能也是整个家里最有生活气息的一部分了,甚至超过他的卧室。 跟客厅连着的是一个窄小的阳台,上面只有一台洗衣机和一套空着的铁质晾衣杆,旁边倒立着一个平板拖把,跟对面一片绿意的阳台截然不同;跟阳台对着的是小得快装不下第三个人的厨房,除了一些基本的调味料和厨具,再就是一个不知道用了多久的单开门冰箱。 进门第一眼,几乎就可以把这个单调又狭窄的房子看完,顺便也可以看出几分主人的无趣。 也难怪林炙不会想进来。 杨逢时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甚熟练的用左手拿出包里的手机,打开了购物软件,挑挑选选以后下单了一台43寸的液晶电视。 他不知道43寸有多大,但也应该够他看了。 激情下单以后他突然有些空落落的,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清楚,空的不是房子,是他自己心里罢了。 卧室里还是一成不变的样子,那张毕业照静静的摆在原木色的床头柜上,杨逢时拿起来看了好一会,终于决定把它收起来,放在了那个行李箱里。 也许他还在期待着林炙会走近这个房间,可除了期待,其他的东西,他都会像藏起这张照片一样好好藏着。 他躺在床上,手臂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林市的温度没有如杨逢时所想的慢慢降下来,还是很热,他身上有了些黏意,然后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好像没有洗澡,早上也只是简单的洗漱了一下。 得先去洗个澡,有了该做的事后,杨逢时终于有了一些动力。 只是单手洗澡确实算不上什么容易的事,还得尽力避免伤口沾上水,他只能用很小的水一点点的淋,然后又用僵硬地给自己打上泡沫,再一点点的冲洗干净。 冲头发上的泡沫的时候,他甚至差点被烫死,因为闭着眼睛的时候他找不到开关,不小心碰到了调节水阀,明明是很小的角度,水温却突然像失去了控制一样上升了十几度。 杨逢时心有余悸,很快就洗完了。 按下洗衣机“启动”键后,他又开始发愣,接下来好像又没有事情可做了。 洗衣机在运作,他却好像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四周静得像被密封住了一样。 他突然就开始担心起自己接下来这段时间的生活,该怎么过啊,真的好长啊,如果每天都像这样,他真的能坚持到手臂好完全的那天吗? 呸呸呸!杨逢时反应过来后扇了一下自己的嘴,不能这样想!不能这样想! 他站了一会,似乎感觉自己有些饿了,好了,吃饭吧。 于是他又打开了外卖软件挑挑选选了起来,但半天也没能挑出来,那些食物图片虽然色彩丰富,却又让人感觉千篇一律,好像都是一样的。 杨逢时看了好久,反倒越看越不饿了。 他突然想起来林炙说要给他点外卖来着,这十二点都过了,他怎么还不给他点呢? 所以给他发消息也是合理的吧? 杨逢时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手机界面一直停在和林炙的微信聊天页面,但却什么都没做。 算了,还是算了。 杨逢时又返回到外卖界面,一顿饭而已,吃什么不是吃。 他又挑挑选选了半天,终于还是选择自己最常吃的那家盖浇饭,吃自己不知道吃了多少次的土豆丝炒肉。 差一秒,他就付款成功了,但还没有,因为他听见门口有人在敲门。 很小的一件事,但从外卖员手里接过东西的时候杨逢时手指却在抖。 不再是土豆丝炒肉了,是三菜一汤打包盒上还印着“食家”二字的精致午饭。 他们公司聚餐之前去过一次食家,虽然好吃,但因为贵且口味比较清淡他们没再去第二次了。 他打开手机,把待付款页面的订单取消了,然后又打开微信,给林炙发了一句:外卖到了,谢谢。 那边回得很快,只是简单的“OK”两字。 饭菜很好吃,比他的土豆丝炒肉要好吃很多倍,只可惜他依旧吃得磕磕巴巴,左手一直握不住筷子。 这算是他吃得最慢的一次饭了,足足快吃了一个小时,什么也不干,只是很专心的在吃饭。 三菜一汤再加一盒米饭,他全都吃完了,肚子差点要撑出个口来。 他拍了拍自己吃得硬邦邦的肚皮,不知道自己吃这么多是为什么,虽然他一向都知道浪费不好,可他点的外卖基本都没吃完过。 杨逢时收好了垃圾,又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小黑不明所以,跟在他后面转。 “饿了吗?”他以为他饿了,然后去给他倒了狗粮和水,但小黑只是闻了两下就走开了。 “是不是早上在医院吃过了?”他后知后觉。 但小黑不会讲话,只是围着他摇尾巴。 “是太无聊了吗?”杨逢时好像终于明白了一点。 他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打算给小黑买点玩具的,可是后来忘记了。他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对不起呀,我忘记给你买玩具了,让你跟我一样无聊。”商场里只有一些基本的宠物用品,要买玩具的话还是去专门的宠物用品店比较好。 杨逢时打开手机查了查,最近的店也有5、6公里,不过好像也还好,公交不用转趟,但就是会绕点路,40分钟左右,不过他正好也出去消消食。 他提了垃圾下楼,往小区北门那边绕出去,又在那里站了一会,看了会手机,最终还是一个人去了公交站。 “福源路口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可能是吃太多了,杨逢时竟然有些犯困,他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地图,还有十一站,他设置了下车提醒,打算眯一会。 林炙的微信就是在这个时候弹出来的,杨逢时瞬间清醒了大半。 Z:你下午有什么事吗? 他握着手机看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要去一趟宠物用品店,给小黑买点玩具。 Z:我陪你去吧,刚好事忙完了 杨逢时一下坐直了身体:好。 他站起来,去下车口按了下车提醒。不知道为什么,这站格外的远,公交车好久才到。 他快步下了车,然后随手招了个出租,跟司机说:“麻烦快一点。” 还是没有很快,杨逢时坐在后面用左手不停地轻拍着腿,时不时地看一下手机,还好还好,距离林炙发消息过来不过才过去7分钟。 他突然开始后悔,也许自己可以主动一点,因为林炙肯定会答应他的。 他第无数次地责怪起自己的懦弱和胆小,但这一次不同的是,他告诉自己下一次可以胆子大一点。 杨逢时是跑着过去的,跑着跑着又开始放慢脚步:不行不行会出汗的。 他觉得自己像个疯子,躲在自家单元楼下疯狂地喘气。 然后又开始极力地平息,因为他看见林炙走过来了,应该也是洗过澡了,换了一身衣服,蓝色的衬衫和白色的休闲裤,好看得不像话。 -------------------- 杨逢时:小黑,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第17章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林炙看到他一脸通红,有些奇怪地问他,“很热吗?” 杨逢时心虚的抹了抹自己脑门上的汗,“……有一点。” “往北门那边走吧,我的车停在那。” “好。” 两人走到一半的时候杨逢时突然停了下来,林炙问他:“怎么了?” 杨逢时支支吾吾,脸更红了:“要不……我上去换身衣服吧,你先去开车,我等会去找你……” “啊,好。”林炙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多问些什么。 杨逢时心跳很快,一半是因为爬楼爬得太快,还有一半是没来由的紧张和兴奋。 他草草地洗了把脸,然后忍着疼尽量快速地把衣服穿上了。 杨逢时穿的是前两天他在铜容买的新衣服,一件带有印花的浅绿色的长袖衬衫,他在里面加了个白T,裤子是条浅蓝的牛仔裤,但比一般牛仔裤要薄和宽松,穿起来很舒服。 这是那家店里导购给他搭的,说这套很衬他气质,但他现在看却觉得好像有些不适合他的年纪。 算了,时间来不及了,他又去洗了把脸就出门了。 林炙刚好才把车开出来,是辆暗金色的SUV,只不过车头比一般SUV要瘪一点,车标是一串英文,杨逢时不认识,他除了四个圈和蓝白格,其余都不太认识。 林炙起先没太认得出他,直到杨逢时走近了,他才反应过来,帮他把车门推开了,说了句:“换了身衣服差点没认出来。” 杨逢时刚打算上车,听了这话愣了一下,有些紧张得抠了抠裤缝,“不适合吗?” “没有啊,很适合你。”林炙笑了笑,“就是好像没见你穿过这风格。” 杨逢时低了低头,不动声色地红了脸。 “安全带好扣吗?”林炙问他,侧着身像是要过来帮他的样子。 “好扣。”杨逢时声音有些小。 “是去哪家啊?”林炙在导航上摆弄,“二中附近这家吗?” “去最近的那家就可以了。” “OK,那就是这家。”林炙定好了地方,启动了车子。 车里隔音很好,不怎么听得到外面的声音,可能是太安静了,林炙问他:“要听音乐吗?” “好。”他怕林炙觉得尴尬。 林炙空出一只手摸索着,“我听轻摇滚比较多,大多是些国外的。” 杨逢时不听音乐,手机上连听歌软件都没有,在这方面跟他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又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我都可以。” 他又开始感到挫败了,他好像真的太无趣了。 林炙没注意到他的情绪,一只手放在一旁打着拍子,嘴里还跟着轻哼着。 杨逢时不敢看他,只能时不时地偷瞄两眼,其余时候都只能看看他的手。 直到他把另一只手也放在了方向盘上。 也许是为了让他更自在一点,林炙开启了话题,问他:“怎么突然想去给小黑买东西?” 其实在网上买也可以,小黑也不至于连这么几天都等不了,但他真的没有事情可做,只能尽力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就是觉得,我好像没有什么时间陪它,也只能让玩具陪陪它了。” “这段时间你刚好可以在家多陪陪他啊。” 杨逢时沉默了一会,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我应该还不如玩具吧。” 林炙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么说?” 杨逢时用没受伤的手抠了抠裤子,“我太无趣了,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我怕小黑最后也成了一条这样的狗。” 林炙其实觉得这话有些好笑,但出于礼貌,他没有笑,“怎么会,你在公司应该人缘挺好的吧?”看得出来陈子亮和应冬都很喜欢他。 杨逢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己的人缘,应该算好吧,至少没有跟谁闹过矛盾。最开始的时候确实还有人叫他出去玩什么的,他也试着去过几次,可后来就渐渐的都没有了。 “大家应该都知道我很无趣。” 杨逢时不知道,他这话其实听着有点像抱怨。 “其实我也没几个朋友,真正老混在一起的也就那几个。”林炙想了想,“那这样吧,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打打球。”在他心里,杨逢时已经是朋友了,所以做一些他经常和朋友做的事也很正常。 但杨逢时却愣住了,“……打球?” “对,我那几个朋友工作也都挺忙的,大家都有空的时候也就是打打球吃个饭什么的。”林炙说,“上次我姐,你见过的那个,有时候也会跟我们一起。”通常是她男朋友没时间陪她的时候来。 林炙的态度再自然不过,杨逢时却没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情,开心的泡泡快要化成实体冒出来,说话都开始有些结巴:“我……可是我,我运动能力很差” 林炙回过头看他,笑了笑:“这么开心吗?” 杨逢时第一次没有掩藏自己的喜悦,点了点头,“对,很开心。”他已经尽力克制自己了,但眼睛里的笑意还是控制不住地溢了出来。 从林炙这个角度看,杨逢时周围有一种很青涩的气息,眉眼弯弯,嘴角弯弯,像个涉世未深的学生。 平心而论,杨逢时的长相很得时间青睐,皮肤白皙,骨架偏薄,好像无论过多久他都会是这样一副样子。 过了一会,杨逢时才开口问:“是打什么球啊?” 林炙笑了一下,给他解释:“羽毛球比较多,因为有女生,但偶尔会打打篮球。” 羽毛球,篮球。杨逢时默默在心里记下了。 “怎么,要回去加练?” “啊……不是,我手还没好。” “那等手好了再练。” “对……不是。”杨逢时发现自己被他绕进去了,“不算加练,总不能连规则都不知道啊……” 林炙发现杨逢时做什么都很认真,别人说的大多数话也都会信,跟他那些一个个人精似的朋友都不一样,所以老是让人想逗逗他。 “加练一下也没什么不好,不然到时候会被欺负得很惨,我们可都没有照顾新手的习惯。”林炙继续说。 没想到杨逢时却真的当了真:“没关系的,不用照顾我的。” 林炙反倒语塞了,笑了两下没再说话了。 他们来的这个宠物用品店从外面看着不太大,里面东西倒是挺全的,杨逢时一边对照着手机一边挑东西,林炙则跟在后面,帮着拿东西。 有两个女生一直跟在他们后面,起先还有段距离,后来声音却越来越近,林炙回过头去看,有个女生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另一个则抱歉地笑了笑,然后两人就走开了。 “怎么了?”杨逢时不明所以。 林炙摇了摇头,“没事。”他偶尔也会遇上这样的人。 买完东西后林炙去开车,杨逢时站在路边等他,先前那两个女生跑了过来,跟杨逢时打招呼:“你好。” 杨逢时有些懵,“你好,请问有事吗?” 其中一个头发长一点的女孩子说:“就是……我们刚刚拍了两张你们的照片,刚刚被你朋友看到了,过来给你道个歉。” “拍我们?”杨逢时不懂。 “就是……”另一个女孩子有些兴奋地说,“你们真的好配啊!” 她朋友装模作样地打了她一下:“说什么呢!” 杨逢时还在懵,他跟林炙……配? “这个……照片,如果你同意我们保存的话,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拿出来传播的!当然,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们立马就删了!”女孩信誓旦旦地做出保证。 杨逢时反应过来,想了想,“不好意思,你们还是删了吧。”他顿了一下,“不过,在删之前,可以发给我吗?” 两人回来的时候还很早,林炙把杨逢时放下来,跟他说:“我还有点事,不回去了,记得有事跟我说啊。” 杨逢时答应了。 到了家,杨逢时才敢把手机里的照片拿出来看。 按那女孩的话说是,很配。 照片的角度抓拍得很好,因为身高差距和站位,他们都出现在了镜头里,他站在林炙后面低着头看手机,林炙手里正拿着一个球在看。 还有一张是林炙凑过去看他的手机,其实两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但因为角度关系,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很亲昵。 般配吗?杨逢时不知道,也许只有林炙一个人画面会更好看呢? 他总是习惯性的自暴自弃,自我否定,好像已经很难改过来了。 但他也懒得改了。 杨逢时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搜了关于羽毛球和篮球的东西来看。 -------------------- 我改了一百遍文案了,还是不知道哪种文案会比较吸引人,唉…… 第18章 隔天杨逢时在家看了一整天的视频,关于篮球和羽毛球的,从介绍规则的入门视频看到了CBA甚至是NBA。羽毛球还好,人少,大家也都在各自场子里跑。篮球着实是让他有些看昏了头了,一群人跑来跑去他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队的。 于是他就决定专攻羽毛球算了,看着也比篮球要安全得多,他要真上了篮球场,估计一场下来命都得搭上半条。 从小到大,杨逢时基本在运动方面一窍不通,初中还被强制参加过几场长跑比赛,高中大学体测他也都是冲着不要重考拼命过的。毕业后就更别提了,每天就只剩下骑单车的十分钟或走路的二十分钟和爬楼梯的两分钟了。 看羽毛球装备的时候,中间插了一条关于体感手柄的广告,广告标题是“让你在家也能‘打羽毛球’!”标题虽然一般,但却正好戳中了杨逢时这类顾客的需求点。 他点进去,大概地看了一下介绍后就直接下单了,刚好明天电视也要到了,到时候他可以先在家好好练一练。 对了,电视。 他打开和林炙的聊天界面,他们最新的聊天记录是在两小时前,林炙问他外卖到了没有,又问他今天有没有什么事要做,他说没有。 不过现在有了,明天电视到了,他们小区的快递都是放在快递站的,他不太好拿。很充分的理由。 杨逢时:明天可以陪我拿一下快递吗? 他看了看,把“陪”字改成了“帮”,过了一会又改了回来。 再三检查后,他终于把消息发了出去。 那边回得很快:好 然后又问了句:什么快递 杨逢时:电视。 Z:就一个电视吗? 杨逢时:对。 Z:那我直接拿了给你送过去,你不用下楼 杨逢时其实想跟他一起,但想想,两个男的去拿一个快递对他来说应该有点奇怪吧?所以也只能说“好。” 那边便没再回了。 杨逢时正盯着手机发呆,小黑突然过来蹭他的裤脚。他低头去看,小黑叼着一个球看着他,像是要他陪它玩。 他接过那个球朝阳台那边丢远了,小黑立马冲出去把球叼了回来,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他昨天给他买了一堆玩具,发声的、益智的、绳结类的、磨牙的等等,反正把能买的都买了,在客厅的角落堆了一堆,但小黑好像比较喜欢玩球,买的几个球被他玩得到处都是。 “小黑,我累了。”杨逢时扔球扔得都有些累了,小黑确还是一副兴致昂扬的样子,又叼着球跑了过来,“要不你去玩些别的吧?” 小黑不为所动,看着他手里的球兴奋地摇着尾巴。 “好吧,最后一次了。”杨逢时做出最后妥协,把手里的球再次扔了出去,然后倒在沙发上装死。 小黑是个聪明狗,蹭了他一会看他没反应就自己玩去了。 杨逢时突如其来的又有点灰心,好像小黑都比他会做人,可以随意地表达自己的喜好想法,得偿所愿的时间不长,但结束了也可以很潇洒地走掉。 人一旦想得多了,看什么都像自己,但杨逢时可能更夸张一点,他看什么都比自己要强,哪怕是窗外那棵树。 晚上他睡得很早,也许是因为他今天用眼过度,所以入睡很快。但是睡得早醒得也早,从睁眼的第一刻起,他就开始期待林炙来的那一刻了。 他昨天晚上也吃得很多,所以早上也不太饿,干脆给家里来了个大扫除,因为只有一只手,所以打扫得格外慢。 不过这也正好顺了杨逢时的意,时间又过去了很多。 他打扫完又出了一身的汗,干脆又去洗了个慢吞吞的澡,洗完出来看时间,却还是不到十一点。 时间的流逝的速度好像速度并不一致,他有时候写策划案,一抬头,一低头一上午就过去了,尤其是跟林炙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尤其快,好像只是说两句话的功夫,时间就没了。 他又穿上了另一套新衣服,一件浅紫色的日式Polo衫和条黑色的休闲裤。 杨逢时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照了半天,第一次嫌弃自家镜子不是全身的,看不到全身的效果。 他又很介意地盯着自己手臂上的纱布看了很久,上衣是五分袖,有半截纱布都是漏在外面的。 他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换。 外卖送到的时候林炙也还没有来,因此杨逢时吃饭吃得很慢。 今天换了一家店,包装比食家更精致了,但却好像并没有那么好吃。 吃得再慢,杨逢时也终于吃完了,也是什么都没剩,他觉得自己好像比以前能吃了,等胳膊养好后,他肯定会胖上几斤。 吃完饭又是好久,他等啊等,等啊等,就这么歪着头侧躺在沙发上看着门口。 终于,有人敲门了。 他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不慎扯到了右手的伤口,但他也像没知觉的,跑过去打开了门。 似乎是没想到门会开得这么快,林炙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了,搬起地上的纸箱,随口寒暄了一句:“吃饭了吗。” 杨逢时给他让出路来,“吃过了。”又问他,“你呢。” “吃过了。”林炙走进来,站在玄关问他:“需要换鞋吗?” 杨逢时赶紧摇头,“不用不用,直接进去就行了。” 林炙走了两步就又顿住了,“这电视你是打算放在哪?”可别告诉他是打算放在茶几上的。 杨逢时也顿住了,他忘了,他家里连电视柜都没有。 “你先放下来吧……”他感觉自己跟个傻子一样,“我,我去挪一下茶几。” 好吧,他还真要放在茶几上。 林炙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过去帮他,“我来吧。” 茶几移好后,林炙又把电视拿了出来放在上面,然后他又顿了顿,问杨逢时:“你这电视是打算装有线的?”因为他没看到路由器,甚至没有看到任何一条线。 杨逢时又顿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跟什么都没考虑,只顾着买电视了,他甚至连家里有没有网线都不知道,这哪里是一个快奔三的成年人能做出来的事? 林炙看到他的鹌鹑样,大抵也明白了,贴心地说:“没事,小区外面就有装网络的,等会去说一声好了。”他又回头去看茶几,“就是可能得去买个电视柜,总不能一直放在茶几上。” 杨逢时头都不敢抬,脸上的热意快要冒出气来。 “你下午有时间吗?”林炙问他。 杨逢时终于抬起头来,脸有些红,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他,“有,怎么了?” “去买个电视柜。”眼见杨逢时又要摆头拒绝,他又开口说:“我刚好也要去买点东西。”这是真话,他家里东西越堆越多,急需个书柜。 杨逢时很轻易的就信了,点了点头。 杨逢时第一次逛家具城,他家里的那些都是房子里现成的,因为他根本没什么需求。但此刻一看到那些各式各样的家具,他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林炙笑了笑,问他:“你很喜欢这里?” 杨逢时回头看他,眼睛很亮:“对,这里好多家具啊。” 林炙也跟着他笑,家具城里不都是家具还能是什么? 但杨逢时看得很认真,还一边问他:“这些大的家具怎么买啊?” “记好它的货架位置,等会去仓库拿就好了。” 然后杨逢时就开始在备忘录里记了起来,因为只有一只手,所以打字很慢,林炙终于忍不住提醒他:“可以拍下来,等会也可以知道是什么东西。” 杨逢时脸上好不容易消退的热意又有要烧起来的意思,不过还好有家具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因为是周六,人还挺多的,老有一些小孩子跑来跑去,家长推着购物车跟也跟不上,叫也叫不住。 杨逢时正专心看着一个落地的阅读灯,没注意后退了一步,刚好撞上了一辆购物车的角,他疼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灯上去,好在林炙及时揽了他一下。 事发突然,林炙也没意识到自己揽的是什么地方,但杨逢时却很剧烈地抖了一下,他就不自觉地加重了手里的力气。 然后他这才意识到他抓的是人家的腰。 杨逢时很瘦,但因为常年坐办公室又不爱运动,肉却是软的。 所以林炙只觉得自己手底下一片绵软,却又刚好可以一手握住。 他愣了愣神,低头却看见杨逢时红透了的耳根和低垂着的纤细睫毛。 林炙赶紧放开了,定了定神,问他:“没事吧?” 杨逢时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林炙鲜少地感觉到了尴尬,两人之间流动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息,莫名有些湿意。 直到推着购物车的那人开口道歉,这种奇怪的氛围才结束,林炙已经恢复自然,问杨逢时说:“这灯你要买吗?” 杨逢时脸还红着,极力装作自然地点了点头:“要……” -------------------- 感觉这本也写不了多长的样子……我真是写不了长文 第19章 杨逢时拍了一堆照片,到仓库的时候却有些摸不着头脑,林炙便耐心地告诉他怎么看。 当他拿到第三件的时候,林炙终于忍不住问:“照片上拍的那些,你都要买吗?” 杨逢时顿了一下,“不是的,挑几件必要的就好了。”他倒是想,但条件不允许,各方面的。 林炙了然地点了点头,他看着也不太像会冲动购物的人。 说是这么说,但杨逢时最后还是挑了不少,大的有一套书桌,一张圆形的餐桌,一个电视柜,其他像阅读灯、置物架、水杯、碗筷一类比较小的东西他也买了不少。 林炙自己还买了个书柜,这么多东西自己搬可能不太方便,就跟杨逢时说:“等会结账的时候叫个送货服务,东西有点多。” 杨逢时又有些不好意思:“我买太多了,不好意思啊。” 林炙是真的很不喜欢听他道歉,便又跟他强调一遍:“没事,你不用老说不好意思的。” 杨逢时好像才反应过来,做了个闭紧嘴巴的样子,有些呆的看着他。 林炙一下没了脾气,勾了勾嘴角:“下次记住了啊。” “好。”杨逢时答应他。 回去的路上杨逢时问了房东,房子是没牵网线的,不过房东说可以帮他找人去弄,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房东找的人到的很快,他们刚把东西搬上去,门口就有人敲门了,来的是个很年轻的小哥。 最后也没牵网线,装了宽带,比较方便。 小哥干活很利索,嘴里也挺絮叨的,一直跟他们搭话:“这家里装个路由器还是方便点哈,不然光这手机流量都得费不少钱呢。” 杨逢时最怕这种自来熟的人,早躲到一旁折腾自己的东西去了,只剩下林炙在一旁偶尔回应一下。 “哎,这WIFI密码设多少啊?” “逢时,WIFI密码。” 林炙这一声叫得杨逢时差点握不住碗,定了定心神念出了一串数字:“200702109021。”念完后又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林炙。 林炙果然很奇怪似的重复了一遍他刚刚念的那串数字:“2007021……”后面他应该是不记得了,便问杨逢时:“这怎么像是学号?” 杨逢时紧张得手心冒汗,说:“对,我初中的学号。” 这时候那小哥又问了一遍:“后面是什么来着?” “200702109007。”这是他自己的学号。 林炙其实感觉出了第一遍和第二遍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但也没多想,只是问他:“你用这个做密码?” 杨逢时尽量自然地笑了笑,“对,习惯了。”他几乎所有东西的密码都是这个,有些需要字母的就再在后面加个LZ。 “好了。”小哥说了一声,“WIFI可以连了。” 杨逢时心里总算放松了一些,“谢谢。” 小哥走后屋里便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杨逢时正心不在焉的摆弄着放在地上的电视,林炙正在那里拿着球逗小黑玩。 “你在这里住很久了吗?” 林炙随意的一句,杨逢时却又开始紧张起来,模棱两可地说:“有几年了。” “噢。”林炙没再多问了,貌似真的只是随意问的一句。 过了一会,他的电话响了,接起来,“对,三楼,你们可以直接上来。”是家具到了。 给他搬完东西后,林炙说:“我的柜子一起的,我回去一趟,东西等我来了再装。” “好。” 杨逢时打开了各个箱子,看了又看,然后开始想象它们被组装好放在家里的样子。很奇怪,他似乎有种被充实了的感觉,仿佛这些东西是被安在了他心里。 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但现在,他突然想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他想买个房子。 也不需要多大,但最好要比这个家大上一些,好放更多的东西。 杨逢时翻了翻银行的短信记录,钱不算太多,但首付肯定够了,还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好好装修一番。 但他又想起来,杨文文再过一两年好像就要上大学了,按他的成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只顶多够得上本科线。杨顺武腿疾也一直反反复复,家里的那个小超市只是能够他们一家三口基本生活开支的。 于是他又有点想放弃了。 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房东好,房租不贵,最重要的是,林炙也在这里。 他正想到这里的时候,门口就有人敲门了。 “你没自己弄吧?”林炙一开门就问他,手里还拿着一些工具。 杨逢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摇了摇头:“没有。”又加了一句,“我只有一只手。”东西都拿不出来。 林炙走进去,冲他挑了挑眉,“也是,来吧。” 东西都不复杂,但他们还是弄了快一个小时,主要都是林炙一个人再弄,杨逢时也就是在旁边递递东西。 林炙应该有经验,工具用的都挺熟练的,但就是没什么效率。 杨逢时和小黑就坐在他旁边看着,看着他专心却好像又有些笨笨地做着自己的事。 林炙看了看这一人一狗,笑着问:“你们心里是不是都嫌弃我呢?” 杨逢时有些不懂,“嫌弃你什么?” “笨手笨脚啊。” “怎么会?”他的手又不是用来干这些的,他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他的眼神很认真,林炙很轻易就信了,有些不正经地说:“谢谢你的信任。” 杨逢时愣了一下,然后小声地说:“不用谢。” 组装完最后的书桌以后,林炙问他:“这个放哪?” 杨逢时站起来要帮他抬,“这个要放房间里去。” “你一只手可以吗?” “没关系。” 其实还是有点重的,林炙看出来了他的吃力,走了两步就停下来了,说:“休息会吧。” 杨逢时没忍住笑了一下,“没关系,还有几步路而已。” 但走了两步路以后林炙又停了下来,说:“休息一下。” 于是两人就这么两步两步的把桌子抬了进去。 林炙替他调整好书桌位置,一抬头就是窗外那棵被太阳照的正在发光的香樟树,“你这窗户的景观倒是不错。” 杨逢时也抬头去看,不过他看的不是树。 林炙今天只穿着简单的白T黑裤,此刻正双手撑在桌子上微微仰头看着窗外,美得像一幅画。 他想走过去抱住他,不,是跑过去,那样他或许就可以多抱几秒了。 只可惜,他现在只有一只手,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有那个胆子。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走到这步,他怎么敢轻易打破。 “好饿啊。”林炙突然说,然后回过头来说,“我们今天出去吃吧。” 杨逢时愣了一下,说:“好。” 两人也没去多远的地方,就在小区附近的一家粤菜馆吃了饭。味道很一般,但两人都吃了不少。林炙是因为饿了,杨逢时是因为受到了他的感染。 不出意料的,杨逢时又吃撑了,不过这个“撑”的度已经比之前提高很多了。 林炙倒是神清气爽,还兴致勃勃地说:“咱们去打球吧?” 杨逢时下意识捂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现在?” “对。”说来就来,林炙掏出手机,“我问问他们能不能来。” “我的手……”杨逢时有些犹豫,要不他还是别去了吧? “没事,提前看看实战,到时候更好上手一点。”林炙说,“我们走路去场子吧,消化消化。” 两人到了后的半小时,林欣薇和她男朋友才到。 “维哥。”林炙先叫了一声。 李维跟他打了声招呼,又向站在后面的杨逢时点了点头,“我先去换衣服。” “你不打吗?”林炙问林欣薇。 “不打,今天刚做了指甲。”她略过了林炙,去跟杨逢时讲话:“Hello,还记得我吧?上次见过的。” 杨逢时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叫了声“姐姐好。” 林欣薇笑了一声,心都被他这声叫软了,“你好你好,逢时是吧?我听老林讲过你的事迹了。” “老林”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别吓着他了。”又跟杨逢时说:“叫林欣薇就行了,叫什么姐姐。” 林欣薇给他一拳:“一边玩去。” 杨逢时哪里敢,又叫了一句:“欣薇姐。” 林欣薇拉着他没受伤的那只手,“走,我们去那边坐着聊。” 杨逢时看了林炙一眼,林炙冲他使了个眼神。 “谢谢都听吐了吧?”林欣薇拧开一瓶水递给他。 “谢谢。” “不过呢,我还是要说,多谢你啦,这次的事。”林欣薇撞了撞他的肩膀。 杨逢时坐直了身体:“不用谢。” “哎呀——”林欣薇叹了口气,“这事虽然是我舅舅搞出来的,但他要真出什么事,老林肯定不好过。” 杨逢时没作声,继续听她说到:“老林虽然是在离异家庭长大的,但也没缺过什么,性格发展的挺正常的,就是跟我舅舅一直不对付,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应该是只是纯粹的性格不合吧,杨逢时在心里想,但没有说出来。 -------------------- 求收藏!求评论!!求关注!!! 第20章 过了会后又来了两个人,林炙把他们领了过来,介绍道:“大胖、二傻。” “去你的。”高一点的那个瞪了他一下,然后伸出手来:“你好,丛峰。” 杨逢时站起来跟他握了一下,“你好,杨逢时。” 瘦一点的那个也伸出手:“你好,温子煜。” “你好。” 林欣薇已经开始赶人:“好了好了,你们打球去吧,我跟人聊聊。” 丛峰打趣道:“薇姐悠着点啊,维哥可还在呢。” 林欣薇瞪了他一眼:“你少管。” 那四个人明显是老对手了,谁打谁都没有手下留情的。 杨逢时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没了那一层屏幕果然还是不一样多了。 比起其他人一身的“武装”,林炙的一身就显得随便多了。不过杨逢时还是可以看出来,他是打的最好的。 “小杨。”林欣薇叫了他一声,但他没注意。 “小杨?” “啊?”杨逢时回过神来。 林欣薇笑了笑,“看呆啦?” 杨逢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第一次看……”看林炙打球。 “不过确实啊……”林欣薇有感而发,“我跟我老公就是打球认识的。” 杨逢时愣了愣,“老公?” 林欣薇回过头看他,“对啊,老公。”她眼角眉梢都是甜蜜,让人无法忽视,“证已经领了,婚礼也就这两个月了,到时候让林炙带你一起。” “我……有点不太方便吧。”他甚至跟她才见过两面,都不知道该以身份去。 “没事,人多热闹嘛,我也没打算请多少人,认识的亲戚朋友聚一聚就好了。”林欣薇倒是挺喜欢他的,长得合眼缘,还是她老舅的救命恩人。 杨逢时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好吧,谢谢欣薇姐。”他向来不太懂怎么拒绝别人,况且他心里其实也不是很想拒绝,他还从没有参加过别人的婚礼呢,他想看看。 林欣薇满意地笑了笑,“到时候给你介绍美女认识,对了,你没有女朋友吧?” 杨逢时摇摇头,“……没有。” 林欣薇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又看了看场上正浴血奋战的四个人,“你说你们怎么都不想找对象呢?老林也是,眼看我老舅都六十好几了吧,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抱孙子了。” 杨逢时的心像猛然一下子被人攥紧了,有些透不过气来。 直到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他心里还在刻意地控制自己不要去想那些话。 明明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但真正听到林欣薇那样说的时候,他还是做不到心平气和的听完,而是逃似的跑去了卫生间。 他突然发现他自己好像在期待更多的,果然,人都是贪婪的,明明他已经得到了比从前多了许多的东西,但却还是不满足。 杨逢时一路心不在焉的样子都被林炙看在了眼里,但一直也没问什么,因为他知道,他肯定什么都不会说的。 直到杨逢时差点被脚下的坑绊倒,他拉了他一把后,林炙才终于问了出来:“是我姐跟你说什么了吗?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林炙的手还抓着他的手腕没放开,他刚运动完,手心的温度有些高,杨逢时终于回了神。 他轻微地抖了一下,林炙也像才反应过来似的,松开了手。 然后杨逢时这才解释道:“没什么,就是,我听欣薇姐说,她要要办婚礼了。” 林炙总觉得他没说实话,“就这个事?怎么,你也想结婚了?” 杨逢时想了许久,然后很轻地点了点头,“嗯。” 林炙有些不解,“你之前不是说连谈恋爱的打算都没有吗?现在就直接想结婚了?” 杨逢时说不出来,只能笨拙地转移话题:“你想过自己的婚礼吗?” 林炙却很轻易地被他带跑偏了,“婚礼啊,没有,对象都没有,怎么想象。”他又反问他,“你想象过?” “没有。”杨逢时摇摇头。 他想象不了,因为他永远做不了他的新娘。 夜风很轻,车来车往的也并不安静,可杨逢时好像泡在水里,除了林炙,万物都无声。 晚上杨逢时做了个梦,梦里光怪陆离,一会是初中操场的跑道,一会是高中课堂的教室,明明都没有什么特点,但他还是都认得。最后是铺着红地毯的教堂,头顶还有花瓣飘下来。所有人都很开心,除了他,因为他感觉自己脸上有东西滴下来,伸手去摸,是眼泪。他像感觉到什么,极力朝红地毯的尽头去看。 他看到了,是林炙,和他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 杨逢时醒了,下意识去摸自己脸上,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他缓了一下,看了一下时间,才5点半,但窗外已经蒙蒙亮了。 他盯着那棵寂静的树看了一会,然后才起身去了客厅。 他起初愣了一下,而后才想起来,这些东西是他昨天买的。 小黑被他吵醒了,跟着他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杨逢时把它抱了起来,然后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跟医院的电视不一样,这个电视不可以换台,于是他就随意点进了一个进去看。 看了没多久,小黑就已经睡着了,但电视却停了下来,要充VIP。他研究了一会,要拿手机充值,但手机在房间,他懒得动了,干脆就退出去找了个免费的电视看。 是看起来有些年份的偶像剧了,演员表情有些夸张但却并不出戏,他一直看到了天大亮,然后去给小黑加了狗粮和水,又回来继续看。 直到有人敲门,他开门接了外卖,然后洗漱完一边吃饭一边继续看电视。 结果他吃得太慢,饭都冷透了他也还没吃完,于是他第一次没有把林炙给他点的饭吃完。 再有人敲门的时候杨逢时愣了一下,心里却像有预感似的坐直了身体,理了理头发。 果然是林炙,脸上神色有些着急,看见他莫名舒了口气。 “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林炙问他,“我还以为你怎么了。”他回消息向来很快,今天却到现在都还没回。 杨逢时有些心虚地抠了抠裤缝,“我,我在看电视,手机放房间了……”声音越说越小。 林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一低头却看见他没有穿鞋,细白的一双脚踩在白色的瓷砖上无端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于是他说,“把鞋穿上吧,等会着凉了。” 杨逢时立刻很乖地去把鞋穿上了,完全没有想过他会如何在这大热的天里感冒。 林炙跟着他走进来,又问了一句:“要换鞋吗?” 杨逢时本来想说不用的,但是想了想又去旁边的鞋柜里把从前的那双旧拖鞋拿了出来,然后把自己脚上的那双给了林炙:“你穿这个吧,大一点。” 林炙看着他半蹲着把鞋给自己递过来,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杨逢时也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从林炙的角度看过去,他眼睛睁得很大,下巴也尖得过分。 “谢谢啊。”他迟钝地说了一句。 杨逢时赶紧站了起来,“啊……没事。” 说是大一点,但林炙穿着还是小了,不过他也不太在意,装作无意地走进来摸了摸小黑,然后说:“今天去医院复查一趟吧。” “啊,好。”杨逢时挠了挠头,“那我先去换套衣服。” 听到关门的声音后林炙朝房间那边看了一眼,莫名地松了口气。 他们去的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院,人有些多,两人排了好一会队。 医生是个中年男人,讲话有很明显的南方口音:“伤口恢复得很好,没发炎,今天换一次药,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就不用换药了,过一周再来拆线就好了。” “这么快就好了?”杨逢时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果然,林炙和医生都在看着他。 医生有些好笑:“我倒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病人。” 两人去坐电梯的时候杨逢时脸上还是红的,林炙看得很清楚,故意说:“怎么,是还不想上班是吧?” 杨逢时装哑巴。 电梯门开了,他们走到后面并排站着。 起先人还不多,结果到了某一层楼人突然多了起来,林炙怕有人碰着杨逢时伤口,便把他拉到自己前面护着。 他们站在电梯的右后角落,站在他们旁边的是个中年妇人,一直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杨逢时被她撞的伤口差点撞上电梯扶手,还好林炙抓着他把他固定住了。 不过他抓的是他的腰,还是一如上次的柔软手感。 杨逢时除了在他刚抓上去的那一秒敏感地抖了一下,剩下时候都很安静的任他抓着。 可林炙还是眼尖地看到了在他耳后迅速蔓延的一片红。 他们站得很近,快要贴在一起,他似乎可以闻到他头发的味道,是很淡的洗发水的味道。 可就在林炙还在努力分辨是什么味道的时候,电梯门开了,人群陆续走出,手里很快也空了。 林炙突然意识到,这一刻他心里竟然是遗憾居多。 他愣了一下,杨逢时已经在电梯门外回头等他了。他的脸还红着,看他一直愣在电梯里有些奇怪,叫了他一声:“林炙。” 林炙很快回过神来,赶紧走了出去,似是为了解释,多余地说了一句:“人挺多的。” 杨逢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是啊。” 然后两人就都沉默了。 一种很奇怪的氛围渐渐弥漫开来。 -------------------- 终于快明了 第21章 一直到车里这种氛围也还没有消散,林炙打开了音乐,终于开口说道:“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 “嗯……”杨逢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能顺着他说的话说:“下周就可以拆线了。” 又沉默了一会后,林炙终于又想起来什么:“我姐他们下个月办婚礼,让我叫上你。” “嗯,好。”杨逢时又抠起了裤子,他其实不太明白,怎么他们从电梯里出来就成了这样,明明心里有鬼的就只有他啊。 难道……林炙察觉到了? 杨逢时心里突然有点慌了,想了想自己刚刚的表现,是因为脸太红,样子太心虚了吗? 于是他开始欲盖弥彰,“那个……欣薇姐还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呢。” “是吗?”林炙好像又恢复了自然,“她就乐意给人介绍对象,你别介意就行了。” 杨逢时继续口是心非:“怎么会介意,谢谢还来不及呢……” “那就好。” 气氛又开始沉默。 杨逢时觉得他好像搞砸了,却又根本搞不清楚原因,于是干脆闭上了嘴。 林炙把他放到了小区门口,说:“我有点事,去趟出版社,你先回去吧。” “好。” 杨逢时看着他的车渐渐消失不见,心里也突然开始变得空落落的。 难道连朋友都做不成吗? 午后的阳光依旧炙热,马路上车来车往带起一阵阵扬尘,在强烈的光照下清晰可见,他站在树下,心里却一阵阵发凉。 手机响了一下,他回过神来,赶紧拿出手机来看。但不是林炙,是快递站的信息,是他的体感手柄到了。 杨逢时又站了一会,然后舒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去了快递站。 他这一下午都过得很充实,研究了好久的手柄,连接电视,下载软件,然后一直玩到下午有人敲门。 杨逢时好久没这么累过,流了一身的汗,最后热得连客厅的空调都打开了,他平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是从来不开客厅的空调的。 他从小到大基本没有接触过什么体育运动,连大学体育选修都是选的太极拳。所以哪怕只是对着电视屏幕,他开始也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何况他还是用的左手在玩,不过这也不影响他一个人玩得热汗淋漓。 他吃饭前先去洗了把脸,然后这才发觉自己伤口有些疼,应该是他运动幅度太大,加上又流了汗,伤口有些受影响了。 杨逢时想起今天医生才跟他说过的“恢复得很好”,结果一天还没过完他就打了医生的脸。 他轻微地动了动胳膊,还好,不是太疼,应该不至于发炎,接下来多注意一下就好了。 想是这么想,但吃完饭过了没多久,杨逢时就又开始手痒起来,又打了一会才去洗澡。 晚上他接着看白天的那部电视剧,不知不觉就夜深了,小黑见他没回房也一直陪着他,最后在沙发上睡着了。 杨逢时看得很用心,心情随着剧情起起伏伏,等到想起来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已经12点了。 他突然找到了打发时间的好方法,电视剧一集就差不多四十分钟,随便看几集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过去了。 杨逢时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他可以看得进去电视剧。他从小到大手机、电脑、电视这一类的东西都接触的少,从前是没机会,后来是没兴趣,看过的几部为数不多的电影都是高中英语老师布置的任务。 他现在才终于有些懂得为什么小时候杨文文总吵着闹着要看电视的原因了。 而且现在看看,时间也并没有那么难过,也许接下来不上班的这段日子,他都可以靠电视和手柄过完。 杨逢时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后就把电视关了,然后抱着小黑去房里了。 隔天早上他一起来就发现自己胳膊又疼又痒的,还有些困顿的神经也瞬间清醒了,他仔细看了看纱布包着的地方,但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于是又拿出手机查了起来,可网上答案五花八门,有说是因为伤口正在愈合的,也有说是因为感染了的,他也不知道该信哪一个。 杨逢时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应该去趟医院,保险一点,别到时候伤口发炎就又得拖好久才能好。 然后他就又开始纠结要不要给林炙发消息,这一纠结就纠结到了中午,他盯着外卖袋子看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给林炙发了一条消息:我的伤口好像有点问题,想去趟医院看看。 他这次没有犹豫,很快就发送出去了,像是生怕自己后悔。然后立马放下手机,吃起了饭。 林炙回得很慢,他饭都吃了快一半了才回:我今天有个饭局,回去应该挺晚了,抱歉不能陪你去医院了 杨逢时心一下凉了半截,嘴里嚼到一半的饭好像也嚼不动了似的停了下来。但他还是很快回:没关系的,你忙,我自己去也可以的。 Z:挑个人少的时间段去,小心伤口,检查完跟我说一声 杨逢时:好。 杨逢时关上了手机,但也没再拿起筷子了,他今天应该要浪费了。 又过了许久,他还是把剩下的东西放到了冰箱里,虽然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吃。 他不知道哪个时间段医院人会比较少,于是就随便找了个时间去了。 伤口没有发炎,痒也确实是因为在愈合。医生给他重新换了药,又跟他交待说,“就算伤口恢复得好也不能太过随意了,还是得静养。” 时间又开始慢起来,他出门的时候是13:12,回家的时候是14:09,一个小时时间都还不到。 手柄不能玩,他又只能看起了电视。但很奇怪的是,他好像没有昨天能看得进去了,男女主角总是分分合合,好像一点也不坚定,一点点误会争吵就能分开,他不喜欢这样的剧情。 于是杨逢时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他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今天的外卖似乎要比平时早一点,可他一点都不饿。 电视已经播到了大结局,他看着男女主角在花田里接吻,心里不由得在想:他们要是一直在一起,又会吵多少架,分几次手呢?感情真的经得起他们这样折腾吗? 杨逢时觉得自己有点傻,因为只有傻子才会纠结电视剧里面人物的未来,只要他们在屏幕里展现出来的结局是美好的不就行了吗? 他又换了一部电视偶像剧看,直到饭彻底冷掉他也没饿,于是干脆把把这些也放进了冰箱。 晚上八点,他去洗了澡,然后继续看电视。 敲门声响得很突然,也很奇怪,“咚、咚、咚……”一声声敲得又重又慢。 杨逢时没来由地有些紧张,先在猫眼里看了看,是林炙! 他刚打开门,一股酒气就扑面而来。 “晚上好……”林炙似乎喝得有些醉了,表情虽然清醒,但讲话很慢。他举起手机,说:“手机没电关机了,怕错过你发的消息。” 杨逢时看着他愣了一会,然后才低下头,鼻子忽然有些酸,声音很轻地说:“对不起,我忘了……”他没忘,他以为林炙只是客套而已。 林炙看着他温顺垂下来的头发,心里无端的觉得舒服,没有再介意他的对不起,而是问他:“我可以进去吗?” 杨逢时抬起头,很快地侧开身,“可以……可以!”然后他又把自己的鞋脱了下来。 林炙走进去换上了,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他:“伤口没事吧?”他今天应该穿的是西装,但外套不知道去哪里了,身上只剩下黑色西裤和白色衬衫,衬得他比例极好,肩宽腰细腿长。 “没事,以后多注意点就好了。” 林炙坐到沙发上去,又问他:“你是在家干什么了?” 杨逢时走过去,有些心虚,“在打羽毛球……” 林炙拿起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柄:“用这个?” “嗯……” 林炙笑了笑,然后仰头靠在了沙发上,无意识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你肚子不舒服吗?”杨逢时看到问他。 林炙看向他,“不是,就是胃里有点烧得慌。”饭局就是这样,喝酒聊天,吃不了几口饭。 杨逢时想起今天下午没吃的饭,跟他说等一下,然后去冰箱拿了饭菜倒进瓷碗里,挨个给他用微波炉热了。 他另一只手还用不了什么力气,于是动作有些笨拙。 林炙躺在沙发上,也没有去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电视还在放,画面和声音都让他觉得熟悉和安心。 “不知道够不够,你先吃着吧,如果不够再叫外卖。”杨逢时把东西都给他端过来摆好了,然后又把筷子递给林炙。 他用的是才买的新碗,淡绿色磨砂质感的陶瓷,点缀着一些细小的白色碎花,衬得菜也精致了起来。 “够了,晚上喝酒喝多了,也没剩多少肚子吃饭了。”林炙说,然后吃了起来。 “你不问问我今天是去干嘛了吗?”林炙突然问他。 杨逢时假装认真看着电视,没有回头:“大家都有自己的事的。”他只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问。 林炙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爸想退休了,想中断几家长期合作的企业,违约金可以赔,不过名声不能丢,于是就让我去卖笑脸。” 杨逢时回过头去看他,却看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不耐烦。 他反倒是笑了笑:“他终于想退休了。” 林炙吃饭吃得很快,他放下筷子,又重新躺回沙发,“碗你先放那,我来洗。” 杨逢时站起来,“我先放回水槽。” 等他放完碗回来,却见林炙已经侧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 我可能要结束日更了(这两天有点事),虽然也没几个人看我的东西…… 第22章 (明恋了) 杨逢时脚步一下子放慢了,然后又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电视声音也调小了。 他又回头看了看沙发上躺着的人,似乎还是不满意,于是又将客厅的灯关了,打开了沙发旁的阅读灯。然后来回走了一圈,把客厅的空调也调高了一些。 等做完一切,他才安心地坐了下来——他有些别扭地坐在地上,却不敢靠着沙发,只能把没受伤的那只手放在双膝上撑着脑袋。 电视声音很小,杨逢时根本听不进去,他只能感觉到身后林炙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 他转过头,很轻地叫了一声:“林炙?” 沙发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杨逢时慢慢转过头去,心跳得越来越快。 “林炙?” 他还是没有丝毫反应,仿佛真的睡熟了。 杨逢时偷偷靠过去,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有着淡淡的木质香气,很沉静,很温和,混着酒气,跟上次酒会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林炙——”他拖长了尾调,还在确认他究竟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沙发上的人依旧呼吸平稳。 杨逢时心跳如擂鼓,声音仿佛要盖过电视,他不由得拿左手捂着,试图让心脏平静一点。 林炙睡着是很温和的样子,额前垂下的几缕头发破坏了原本做的严肃认真的发型。眉眼放松,嘴角像是有笑意一样。 杨逢时想起很多年前的午后,他也是这样毫无防备的睡在他眼前。只不过那时他眉眼间还有藏不住的青涩,而如今,他已经完全是个成熟且极具魅力的男人了。 很多时候,林炙总让他觉得,时间似乎从没有流逝过,一觉醒来,他们还是在那个熟悉的教室里。 杨逢时心中泛起一阵酸涩,他在最好的年纪里喜欢上他,却没有勇气和能力成为最好的自己,在他的青春里留下一些影子。 时过境迁,他活成了最平庸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没有说出爱意的勇气,甚至连靠近他也只敢在他睡着的时候。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杨逢时缓慢地抬起手,想做一回乘人之危的小人,可他却连触碰也胆小谨慎。挨上他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抚弄两下,然后才敢去触碰皮肤。 眉弓、鼻尖、嘴唇……如果他可以再大胆一点,甚至可以偷来一个亲吻,可他不敢。 杨逢时指尖在唇上停留许久,然后才继续往下,下巴、喉结上的那颗痣……他似乎有些不清醒,但也许是被那淡淡酒味给灌醉了,他靠近林炙的胸膛,嘴唇轻轻碰上他衬衫的第二颗扣子。 这是一个来自胆小鬼的吻。 他连呼吸也放缓,贪婪地轻嗅着属于他的味道,好久才舍得离开。 林炙还是没有醒,杨逢时看着他安静的面容,轻呼出一口气。 也许是心虚,他不敢再待在这里,蹑手蹑脚地站了起来,然后去了厨房。最后瞄了一眼沙发上后,他关上了厨房的门,开始洗起碗来。 杨逢时已经尽力放慢动作,减小声音了,可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林炙还是已经坐起来了。 他赶紧冲干净手,打开了门,有些心虚地看了看正在揉眉间的林炙,微微低下头,“你醒了啊……” “抱歉,说好我洗碗的。”林炙的嗓音莫名有些沉。 “没事的。”杨逢时抬头看他,却见他还在揉,看着很难受的样子,便有些担心地问他:“你还好吧?” 林炙冲他摆了摆手,然后有些缓慢地站了起来,跟他短暂对视了一眼以后又移开,说:“今天谢谢啊,我先回去了。”说完便朝门口走去。 “好。”杨逢时还是有些担心,跟着他去了门口,又忍不住交待:“路上小心。” “好。” 门关上的那一刻,林炙终于撑不住了似的,靠在了墙壁上。 他心跳得很快,不知道是因为撞破了别人的秘密,还是因为其他。 其实在杨逢时叫他第二次后他就已经醒了,所以在感觉到他在靠近时,他是可以立马睁开眼睛然后躲开的,也许结果是尴尬收场,但也只是尴尬。 可他没有躲开,甚至还在他轻柔的鼻息间起了反应。 那一刻,他的呼吸像有实体,透过皮肤传向大脑,再通过大脑刺激他的感官和器官。 二十九年的时光里,林炙第一次尝到了失控的感觉。 浴室里水雾弥漫,头顶的花洒淅淅沥沥地淋着热水,底下却并没有站人。 林炙赤裸着身体,呼吸急促,一只手撑在墙壁上,另一只手在身下快速动作着。 人的记性总是很奇怪,往往那些你觉得自己可能想不起来的,却又突然会在某一时刻全部想起来。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重逢时他紧握着购物车的手,想起他在酒会上看到他时微红的眼眶,想起他受伤时躺在自己怀里纤细脆弱的颈项,想起他时常会因为羞赧而通红的脸颊和耳朵…… 他想起无数个关于他的细节,而后微微仰起头,闷哼了一声,释放在了自己手上。 林炙低下头,平缓了一下心情,然后扭了一下水阀,任由冷水淋头而下。 洗完澡后他站在阳台上吞云吐雾,思绪渐渐清晰,很多从前被自己忽略的细节都一一明了,然后他这才发觉自己的迟钝,他明明那么明显了。 林炙有过被同性告白的经历,身边也有这样的朋友,但他自己清楚的知道,他是没有这方面的兴趣的。 他直了二十九年,陡然一朝发现自己有弯的趋势难免会有些措手不及。 林炙想到自己已经快三年没有过感情生活了,自从林秋生病了以后他就过得有些焦头烂额的,他一个从来没正经上过班的人,连个过渡期都没有,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就开始在酒桌上跟人推杯换盏了。 继而他又想到,今晚这情况应该跟酒精也脱不了干系。 林炙冷静地想了许多,最后又在想,自己今晚为什么会跑去找杨逢时。如果真是因为他说的那样未免也太牵强了一点。 可他想了半天,事实证明,就是这么牵强。 他掐灭了手里的烟头,然后拿起打火机打算点燃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 可打火的时候,他又想起那天天台上杨逢时专注地给他点烟的时候。 林炙收起火机,深吸了一口,然后又叹气似的吐了出去。 早上九点的时候,舒婷婷给林炙发了消息过来,提醒他明天带小黑去打第二针疫苗。 杨逢时:好的,谢谢。 前台(宠物医院):不客气哦【羞涩】 前台(宠物医院):你的胳膊好点了吗? 杨逢时:好多了,谢谢。 前台(宠物医院):还有啊,除了狗狗,主人最好也接种一下疫苗噢【严肃】 杨逢时:好的,谢谢提醒,等我胳膊拆线了以后就去打。 前台(宠物医院):【OK】 杨逢时没再回她,也许是觉得他说话太闷,舒婷婷也没再发消息过来了。 “小黑。”他叫了一声,小黑起初没反应,直到他叫了好几声才过来。 “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啊?”他一只手把它掳到自己怀里来。 “小黑、小黑、小黑、小黑……”杨逢时幼稚地连着叫了它好几声,试图让他立马能记住自己名字,而后又话音一转,问它,“你说要不要问问他呢?我怕我到时候一个人可能控制不住你。” 小黑一脸无辜。 “算了,还是问一下吧。”杨逢时把小黑放下,然后掏出了手机来。 大不了也就是他有事然后自己被拒绝,他有什么好怕的呢? 杨逢时:你明天有事吗?小黑明天要去打疫苗。 发过去不到十秒他又开始后悔,林炙昨天喝了那么多酒,现在应该还在休息呢,吵醒他怎么办? 但他也不敢撤回,撤回应该会很奇怪吧?他现在只希望没有吵醒他了。 可林炙很快就回了消息,是条两秒的语音消息。 杨逢时立马坐直了身体,把音量开到了最大,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点开了那条语音,快速地放到了耳边。 Z:“好。” 杨逢时耳朵一阵酥麻,连带着心也跟着颤了颤。 林炙的声音明显是刚睡醒,有些鼻音,语调也很沉。 杨逢时又听了一遍语音,然后迟来地感到一些抱歉:吵醒你了吗?不好…… “意思”两个字还没打出来他突然反应过来,然后把“不好”两个字删了。 杨逢时:吵醒你了吗? 林炙这回没有再发语音:没事,我先醒的 杨逢时这下又不知道该回什么了,拿着手机愣了一会,没想到林炙又发了条消息过来:下午一起去趟超市吗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好一会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赶紧回道:好。 发出去后又嫌不够,欲盖弥彰地说了一句:我家里正好也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Z:是吗,那好巧,我家也是 杨逢时似乎可以看到他发这条消息的表情,一下子笑出了声来,而后又觉得自己好傻,抿了抿嘴。 他回了消息过去,然后站起身,进房间换衣服去了。 -------------------- 预计这本也写不了太长 第23章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沉的,窗外没有一丝风,树叶也都蔫蔫的。 屋里有些闷热,杨逢时原本已经穿上的衬衫也脱下来了,只剩下一个白T。 他穿的是那天跟林炙去宠物用品店穿的那套,没办法,他已经没有新衣服可以穿了,所以正打算着等胳膊拆线再去买两套衣服。 杨逢时今天吃饭时没有看电视,所以吃得要比平时快一些。但他明明也只有昨天一天没怎么吃饭而已,饭量就好像就一下回到了从前,那碗鸡汤他是怎么着都喝不下去了,最后只能作罢。 吃完饭他又去漱了口,洗了把脸,然后把衬衫穿上了。 杨逢时突然想起自己这两天看过的偶像剧,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就红了脸。 他原本是想早点出门去林炙楼下等他的,但没想到下楼的时候看到他已经在等着了。 杨逢时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林炙今天跟他穿得很像,也是牛仔裤,上身是一件纯白色的T恤,笑着看向他的时候让他心脏都漏跳了两拍。 杨逢时捏了捏手里拿着的伞,走过去,“你来得好早……”他抬起头,跟他对上眼了又很快移开。 “还好吧。”林炙耸耸肩,他今天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出来这条裤子,他已经太多年没穿过牛仔裤了。 杨逢时心跳得很快,看了他一眼后又移开目光:“那走吧,等会可能要下雨。” “嗯。”林炙又说,“等会再陪我去给我姐选个结婚礼物吧?” 杨逢时愣了一下,“结婚礼物?” 林炙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你就算我这份的就行了,不用特意去买。” “可以这样算的吗?”杨逢时不太懂这些。 林炙一脸令人信服的表情,“当然可以。” 杨逢时信了。 “是开车去吗?”他问。 “不开,就在附近,我们走着去就行了。” 杨逢时纳闷,这附近除了超市就是一个小型商场了,哪里有可以买礼物的地方呢? 不过他也没再问,只是提议说:“那我们先去买礼物吧?等会东西多了不好拿。” “行。” 然后林炙就先带着杨逢时绕去了商场后面,杨逢时看着越走越窄的巷子,心里也越来越纳闷。 走到巷子尽头的时候,林炙终于停了下来,“到了。” 眼前是家看起来很有年头了的老房子,走进去却别有洞天,古香古色的陈设,红木置物架上摆放着一些小巧玲珑的手串,屋里还弥漫着一股沉着的淡香。 林炙明显不是第一次来这了,熟门熟路的朝后面走,嘴里还叫着:“老陈,来客了!” 杨逢时有些拘束,没跟着他往人里屋进,过一会林炙就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个穿着老头衫,带着小圆框眼镜的老人。 陈伯拿了放在摇椅上的衣服穿上,看了一眼杨逢时,说:“哟,带新人来了?” 林炙也朝他看了一眼,然后说:“跟你说了上次那个是我姐,这次就是她结婚来给她挑礼物来的。” 老头坐在摇椅上拿着蒲扇摇啊摇的,嘴里“噢”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林炙在心里叹了口气,冲杨逢时招了下手,然后提高音量,“这我朋友。” 杨逢时微微躬身,叫了一句:“陈伯。” 林炙附在他耳边说:“大点声,他耳朵不好。” 杨逢时耳朵麻了一下,然后提高了音量:“陈伯好。” 陈伯先是冲他点了一下头,然后看了一眼林炙,说:“我是聋,又不瞎。”老头说话很慢,底气却很足。 林炙笑了一下,“我又没说你坏话,这么紧张干什么?” 陈伯睨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了。 “走,去挑吧。”林炙说。 杨逢时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 东西并不太多,大多是些红绳串的珠串,红绳是手工制,但大多一样,主要是上面的珠子个不相同。另外还有一些玉质的手镯,质地温润,成色透亮。 杨逢时对那些红绳比较感兴趣,尤其是其中一根串着颗白色珠子的,珠子不大,但因此也更称他心意。 他拿起来,摸了摸这个珠子,饶是他这种不识货的眼神,却也懂得触手生温的道理,于是便叫林炙过来看:“林炙,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林炙接过来看了看,然后突然把眼神转向了他,说:“借你手看看。” 杨逢时愣了一下,手就已经被拿了起来,他瞬间僵硬了起来,但却没有拒绝。 林炙用手掌心托着他的手,两人掌心相触的温度让杨逢时心脏都发麻起来。 林炙却像没有意识到他的僵硬似的,把红绳放在他手腕上端详了起来。 杨逢时的手很好看,皮肤白皙,骨架匀称,手腕也生得细,腕骨凸出来小小一块。白的玉,红的绳,暖的皮肉,说一句温香软玉也不为过。 林炙端着他的手看了很久,久到杨逢时心里都开始发麻了他才终于说:“换一个吧,这个没有一对,我还想送她跟维哥一人一个呢,一视同仁。”他抬起头看着杨逢时,像是在跟他商量。 杨逢时手被他拿着,脸被他看着,什么话都快听不进去,胡乱地点了点头说“好”。 最后他们选了一对绿玛瑙做的串子,也十分好看。 林炙挑好了便连盒端了,然后走过去跟摇椅上的老人打了声招呼:“陈伯,我们挑好了,过会钱打子煜账上。” 陈伯眼也没睁,只说:“别赖了就行,我到时候可要问子煜的。” 林炙笑了笑:“您放心,保证不赖您的。”然后冲杨逢时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过来,“那我们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杨逢时毕恭毕敬的也跟着说了句:“陈伯,我们先走了。” 陈伯抬了抬手,示意让他们走。 走出来后杨逢时有些好奇地问:“陈伯和温,子煜……” 林炙跟他解释说:“陈伯是子煜的外公,年轻时妻子因病去世了,一生就子煜妈妈一个女儿,也没再娶,女儿嫁后就一直都在捣鼓自己这家小店。” 杨逢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天色更加暗了,空气里弥漫着的闷热快要让人透不过气来,连杨逢时这样不太怕热的体质背上也闷出了汗。 “要下雨了。”杨逢时说。 林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你不是带了伞吗?” 杨逢时其实很想说,雨太大了有伞也没有用,但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他们还是照常去了超市,在食品区逛了很久后又去了生活区,正赶上夏季凉拖正在促销,买一送一。 杨逢时心里正盘算着要不要拿一双放在家里,却没想到林炙已经快他一步拿了一双印着狗狗头像的,拿完还回过头问他:“买一送一,你要拿一双吗?” 杨逢时抠了抠购物车把手,然后点了点头。 于是林炙就帮他拿了一双印着猫猫头像小一点的。 结完账后果然下起了大雨,超市门口站满了人。 “雨好大。”杨逢时说。 林炙:“没事,有伞。”他撑开伞,然后左手提起东西,右手撑着伞带着杨逢时走进了雨里。 雨很大,杨逢时也提高了音量:“我来提东西吧?你肩膀都淋湿了。” 林炙像毫无知觉一样,笑着说:“没事。” 杨逢时便又说:“那我来拿伞吧?” 林炙回过头来看他,“好,那你拿右手拿。” 杨逢时刚接过伞,林炙的手就搂上了他的肩。应该是顾忌他有伤,他搂得很轻,但却是实实在在的。 杨逢时的鞋已经湿透了,但心里却像被太阳照着,热得快要融化。 他又想起从前,两人也是打一把伞,可那时他们都还年少,一把伞也足够避雨。可现在,两人都已是成年人的肩宽,站在伞下会显得拥挤。 可他没有变,还是觉得一样满足。 到家时两人都狼狈极了,尤其是林炙,几乎湿了快半边身子,衣服已经贴在了身上。 杨逢时不敢多看,进了房间拿了件宽松点的T恤给他。 他没想到林炙会直接脱衣服,愣了一下赶紧转过身去了。 杨逢时没有林炙那么夸张,但还是淋了一些雨,此刻脱掉外头的衬衫,里面的白T也有些透明。 林炙盯着看了一会,然后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你也去换身衣服吧。” 杨逢时不知道他换好没有,也不敢回头,直接进房里去了。 出来时林炙已经换好了衣服,那件在他身上十分宽松的衣服此刻到了他身上却是有些紧的。 杨逢时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却正好看见他已经换上了那双新买的拖鞋。 林炙看到他的眼神,莫名说了一句:“雨好大。” 杨逢时回过神来,手也放了下来,“你等雨小一点再回去吧。” “好。” -------------------- 宝子们说一下,我之前关于狗狗打疫苗的时间间隔搞错了,抱歉抱歉~我已经尽量改了一下,如果哪里还有遗漏的话欢迎捉虫哈~ 第24章 雨下了很久,所以晚饭林炙也是在杨逢时家吃的。 那张小圆桌还是没派上用场,因为杨逢时根本就忘了买椅凳了,于是俩人就只能在茶几上将就着吃。 杨逢时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林炙因为湿而卷起来的裤脚:“你的裤子……要换一条吗?” “没事,而且……”林炙看向他,“你家里有我能穿的裤子吗?” 杨逢时没话说了,默默把头低下去扒了两口饭进嘴里。 林炙看着他的样子,勾起了嘴角。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剩电视机的声音在响着。 过了一会,林炙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逢时。” 杨逢时原本就握不稳的筷子差点掉下去,连带着心也跟着颤了颤,“嗯。”他不敢多说话,怕自己声音也会跟着抖。 林炙吃了一口饭,很自然地问他:“我过两天得回趟咸芸,你想回去看看吗?” 他话音刚落,杨逢时的筷子就因为他夹得太用力而挤掉了一支。 林炙有些诧异地抬头去看他,他却已经低头去捡筷子了,捡完又立刻站了起来,去了厨房。 回来时他的表情已经看不出异常了,反倒问他:“你回咸芸是有什么事吗?” 林炙没有多问,只解释说:“我爸的事,他公司的一些事需要处理一下。”他本来想带他一起回去的,正好还能故地重游一番,但杨逢时表现得和他想得有些不太一样。 杨逢时“嗯”了一声,然后过了很久才说:“我就不回去了。”他顿了一下,继续说:“胳膊不太方便……” 林炙自然知道他在找借口,但还是顺着他说道:“嗯,也是,你胳膊马上要拆线了,到处乱跑也不好。” 杨逢时像是舒了口气,默默低下头吃饭去了。然后他的吃饭速度就像是被按了0.5倍速,等到林炙吃完时他还剩了差不多半碗。 林炙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早就已经后悔,为什么要在他吃饭的时候谈论这个话题。 “我也不知道要去几天。”林炙转了个话头,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但我尽量赶在你拆线之前回来,好吗?” 他的语气很温柔,杨逢时听了心里却莫名难过,连带着鼻子也有些酸了,“好……” 林炙叹了口气,凑近了他,小声地跟他道歉,“抱歉啊,我是不是不该提咸芸的?” 杨逢时抬起头,眼眶已经有些红红的,幅度很大地摇了摇头:“不是,这不关你的事,你不用道歉的。” “可我好像都快把你弄哭了。” 杨逢时又低下头,吸了吸鼻子,“我没有要哭。” 林炙无奈地笑了笑,“好吧,你没要哭。”又问他,“那你把头抬起来跟我讲话,好吗?” 杨逢时赶紧抬起头,这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了,眼神又不敢和他对上,只能视线朝下。 近些看他林炙简直心都要化了,巴掌大的一张脸,肤色很白,五官不大配着这张脸却刚刚好,多一分嫌浓,少一分嫌淡。低垂着的眼显得睫毛很长,有些微红的眼眶和脸颊看起来有几分可怜的样子。 他很想直接上手,但还是忍住了,然后很有绅士风度地问他:“我可以抱抱你吗?” 杨逢时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错愕地抬起眼看他。 可林炙像是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一样,又问了一句:“可以吗?” 杨逢时其实很想问为什么,但他没问,他怕他问了,林炙就真的因为找不到理由而不抱他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林炙抱他抱得很轻柔,先是扶着他的双肩把他朝自己这边揽,然后人覆过去,将他整个人都拥到了自己怀里。 杨逢时从没被人这么抱过,记忆里会这样抱他的那个人早就已经离开他了。 林炙的怀抱太暖,以至于他觉得他放开他的时候他可能会冷。 “明天陪小黑去打疫苗。”林炙跟他说,“然后就在家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好。” 杨逢时觉得他们俩人的关系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却不敢再往深想,他怕这也许只是他的错觉,也许林炙就是会像这样去安慰他的朋友呢? 直到晚上杨逢时还在想,他是林炙抱过的第几个人呢?反正他总不算最特殊的那一个。而且他也不能告诉他,他是除了他妈妈以外抱过的第一个人,可能也会是最后一个,毕竟他身边没有可以拥抱的朋友。 然后他又想到了今天自己的失控,太久没听到过“咸芸”这两个字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反应。 杨逢时迟来的觉得自己有些丢脸。 他上一次回去是前年的中秋前一天,为了一个旅游的广告项目,客户要求他必须实地勘察。他在那里待了两天,第二天要回去的时候终于还是打算回家看一眼。 可他敲开门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杨顺武那张由开心到有些尴尬的脸。屋里传来阵阵饭香,电视的声音也很大,杨文文声音传出来:“爸,谁啊?”杨顺武没有理,有些涨红着脸跟他说:“回来啦……” 他“嗯”了一声,甚至连屋都没进,然后放下自己手上的东西就离开了,身后也并没有声音叫住他。 后来他再也没回去过,每年只有杨顺武会在过年时打一个电话过来,两三句话过后便挂了。 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个局外人,可当真的面对现实时,自己却还是软弱地逃走了。 咸芸对他来说像个堆满了往事的旧仓库,除了初中的那两年多偶尔的时光里,其余事情他都再不想提起。 妈妈的车祸,杨顺武的再婚,杨文文的出生,林炙的背影……还有许多,桩桩件件,就像风筝那头的线一样,无论他走多远,根永远在那里,碱土做肥,路灯是光。 从在那里的某一刻起,他的灵魂就已经停止生长了,所以他自卑,孤僻,永远擅长自我怀疑。 林炙对他来说是那里唯一的一捧甘霖,快要干枯时可以解渴,却没办法当做可以灌溉的水源,因为就算只是这一小捧水,也是他好不容易用时间换来的。 小黑躺在他身边睡觉,像个小黑团子一样窝在那里,毛茸茸的一坨,“小黑……”他伸手去摸它的头,它却已经像睡熟了一样,没有什么反应。 算了,他又何必想那么多呢?这么多年,他也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了,至于以后的事,也总会经历到的。 隔天是个阴天,天气灰蒙蒙的,但却比之前凉快了一点,9月中旬了已经,夏天似乎真的要过去了。 杨逢时纠结了很久穿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普普通通的一套衬衫加黑长裤,没办法,他已经没有衣服穿了,总不可能一直那两套对换着穿。 他刚换好衣服,门口就有人敲门,本以为是外卖,打开门却是林炙站在那。 “我们今天出去吃吧。”林炙今天一身黑,黑衬衫和黑西裤,整个人英俊得不像话,跟平时也有些不太一样。 “你今天……”杨逢时以为他有事才回穿成这样。 “我今天,陪你一起去吃饭,然后再带小黑去打疫苗。”林炙顺着他的话说完。 “噢……好。”杨逢时有些不敢直视他,“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出来。”赶紧跑回屋里去了。 他又洗了把脸,然后照了照镜子,但却越照越不满意。叹了口气,然后出去了。 杨逢时以为他们应该还是在附近随便找个地方吃一下,结果林炙开着车带他走了很远,下车时他还有点懵。 “先生。”林炙一下车就有人迎了上来,把他手里的车钥匙接过去了。 林炙把杨逢时手里的小黑接过去了,然后跟他说:“走吧。” 他走出去两步后却发现杨逢时还在原地,左手习惯性地攥着自己衣服。 林炙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穿成这样可能是个错误,他把小黑递给服务人员,然后回头去找他,轻声问他:“怎么不跟过来?” 这是家法国餐厅,是杨逢时从来没来过的那种高级餐厅,他看得到里面打扮得光鲜亮丽的顾客,自己明显有些格格不入。 “我的衣服……”这种话他其实一般不会说出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林炙的时候,他反倒能说出来了。 林炙笑了笑,微微弯腰跟他视线平视,“没关系的,这里又没有着装要求,里面多的是比你穿得还随便的。” “真的吗?” “嗯,不信你进去看看。” 结果林炙说错了,里面并没有比他穿得随便的,但他也很自若地应对道:“今天可能有些不一样吧,以前真的很多。”因为他就是其中一个,不过他今天又刚好心血来潮自己捯饬了一番。 既然已经进来了,杨逢时心里也没那么多顾虑了,两人找了个比较角落的地方坐下。 “小黑呢?” 林炙把菜单递给他:“没事,它也吃饭去了。” 杨逢时接过来,翻了一下,他从没吃过法国菜,眼里只有那些高得吓人的数字。 他看了一会就放弃了,说:“还是你点吧,我不太懂。” 林炙笑了笑,说:“那就点些我在这常吃的吧,有几道还不错。” 点完后服务员拿着菜单走开了,杨逢时突然有些好奇,问他:“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 快了快了,啥都快了 第25章 林炙愣了一下,自己也恍惚了一下,他其实不常来吃,带着前女友来过几次,觉得这里环境不错,后来应付家里介绍的女伴就都是来这吃的。 杨逢时还在看着他,过了一会突然了然地笑了一下,“没事的,不说也行的,这是你的事。”似乎浑然不觉自己嘴角的笑有多勉强。 林炙在心里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很久以前带女朋友来过,这几年单身,家里人也给我介绍过一些……女性朋友,也是带她们来这的。”他停了一会,又说,“不过那是之前,我也已经好久没来过这了。” 杨逢时假装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心里也压根没有去想林炙为什么会带他来这。 林炙在心里叹了口气,再一次接受了他的迟钝。 菜上得很快,杨逢时看到那些菜的份量的时候,有些担心地想,也没有主食,林炙能吃饱吗? 他第一次吃法国菜,面对那些摆盘精致的菜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这鹅肝不错,不过吃多了会腻。”林炙给他切了一块放进他餐盘里,“这个牛肉也还可以,你应该吃得惯。”他又把他面前的菜给换了一下。 杨逢时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地说:“谢谢,你自己吃吧,我自己可以的。” 林炙笑了笑,低下头吃自己的去了。 杨逢时一心二用,一边吃着自己的东西,还得一边偷看林炙。 在他眼里,林炙身上此刻是打着追光的。他不甚熟练地拿着刀叉,笨拙地模仿心上人的样子。 林炙低着头专心地吃着东西,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但也不去戳穿他,只是偷偷地放缓了动作。 吃完饭后两人直接去了宠物医院,舒婷婷看见是他们两人一起来的时候没表现出什么,很自然地走过来搭话:“来啦?” “嗯。”杨逢时点点头,从林炙手上接过了小黑。 林炙微微颔首算是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跟杨逢时说:“我去停车。” “好。” 这个点医院人不多,缴费、取号、打针,整个流程也走得很快,全程只有十分钟左右。 杨逢时抱着小黑出去的时候,林炙就站在门口等他,旁边还站着已经换好了便装的舒婷婷,T恤和长裙,头发也放了下来。 “吃饭了吗?”她走过来问杨逢时。 “已经吃过了。”杨逢时往林炙旁边站了过去。 “好吧。”舒婷婷有些遗憾地瘪了瘪嘴,“那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吧。” 杨逢时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这么个“下次”,但他不好拂了女孩的面子,只好点了点头:“好。”说完又看了看林炙。 林炙没有看他,只说:“回去吧。”然后就转身往外走了。 往回开的路上,林炙突然问道:“你跟舒小姐怎么认识的?” ——这么快就知道名字了?杨逢时心想。 但他不敢说出来,老老实实回答道:“给小黑打疫苗认识的。” “噢,是吗?”林炙一直目视前方,专心地开着车,“下次打疫苗也记得跟我说。” 杨逢时愣了愣,点头说好。 这次林炙没再把他放到小区门口,而是径直把车开去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林炙停好车,走下来把杨逢时手上的小黑接过来,说:“我明天上午的票。” 杨逢时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去咸芸的事。 “好。”他跟在林炙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声音有些低,“一路顺风。” 林炙突然停了下来,杨逢时差点撞上去,踉跄了一下,林炙便伸手扶了他一下。 他靠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他:“就没什么其他要说的了吗?” 杨逢时脑子转得很慢,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眉,眼睛睁得很大。 林炙笑了一下,在心里叹了口气,说:“算了,等我回来吧。” 晚上,杨逢时一直都在想他说的话,等他回来,然后呢?就这么想着想着睡着了。 第二天醒的时候他发现天气很暗沉,像是又要下雨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拿出手机看了看,还是给林炙发了条消息:要出发了吗? 林炙回得很快:嗯,马上 杨逢时:好像要下雨了,注意安全。 Z:好 杨逢时起床,刷牙,洗漱,洗衣服,然后站在阳台上往外看,雨还是没落下来。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林炙发了消息过来:上飞机了 杨逢时:好,注意安全。 想了想,他又回了句: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Z:好 十一点时,大雨倾盆而至,杨逢时算了算时间,林炙飞机已经起飞一个多小时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想是这么想,但他还是不停地看着手机。 下午一点四十七的时候,林炙终于发了消息过来,简单三个字:我到了。 杨逢时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回完消息然后打开了早已凉掉的外卖吃了起来。 晚上睡觉前,林炙给他发了消息过来:感觉我要食言了,好像不能陪你拆线了。 杨逢时:没关系,你忙你的就好。 Z:下次补偿你 于是杨逢时睡前一直在想,他会补偿什么给他呢?然后想着想着又睡着了。 林炙好像真的很忙,每天只有早上和晚上的时候会给他发消息,两人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以聊,最后一般是以“好了,忙去了”、“晚安”结尾。 杨逢时胳膊拆线那天,林炙打了语音电话过来。彼时杨逢时刚上公交车,看到林炙电话的时候愣了一下,赶紧又跑了下去,险些被门夹到了。 “喂……” “逢时?”林炙的声音有些嘶哑。 “……嗯。”太多天没有听到他的声音,陡然一听到杨逢时心脏都有些发麻。 “胳膊拆线了吗?” “刚拆完。” “疼吗?” “还好,不疼。” 林炙那边一阵动静,似乎是刚起来,声音也亮了一些:“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不用的,你不用太着急的。”杨逢时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别让自己太累了。” 林炙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气息仿佛吹到了杨逢时耳朵边上。 “你是在关心我吗?” 杨逢时心跳得很快,有些磕巴地解释:“我只是,觉得……只是不想让你,为了我着急……” 林炙又笑了一声,“反正是在关心我喽。” 杨逢时无法辩驳,因为确实是。 隔着手机林炙也能想象到杨逢时此刻肯定已经红了脸,就是可惜不能看到。 “对了,还有个事跟你说。”林炙终于肯放过他。 “什么?” “我姐婚礼提前了,这月底就办。” 杨逢时匆匆忙忙看了一眼手机,已经20号了,“怎么突然提前了?” “黄道吉日什么的吧,我也不清楚。” “那你……”杨逢时磕巴了一会,终于问出自己想问的,“什么时候回来啊?” 林炙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这边事挺麻烦的,争取婚礼前处理完吧,不然还得跑。”他家老头子比他想得手伸得长得多,不止在咸芸,他这两天到处跑,昨天晚上才回来。 杨逢时稍稍有些失望,但尽力没有表现出来,“那你好好加油。”他顿了一下,“我等你回来。” 林炙在电话那头又笑了:“好。” 十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杨逢时每天都捧着手机守着电视看,一连几天都没出过门,直到某天林欣薇突然加了他的微信,跟他说婚礼的事,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去买套西装。 试衣服的时候,杨逢时明显感觉自己胖了,一样码的裤子,穿起来却比之前紧绷了不少。想想也是,他吃得比从前多,动得却比从前更少了,不长胖才怪。 手臂上的伤口自拆了线以后愈合得也很快,就是很痒,但他也都忍住了没去挠。 林炙是在婚礼前一天半夜到的,下飞机后原本是想给杨逢时发个消息的,但怕打扰到他休息就没发,却没想到在车上的时候收到了杨逢时的消息:到了吗? Z:刚到,怎么还没休息 杨逢时:马上就休息了,你先回家好好休息吧。 Z:我今天晚上直接去我姐那,明天我让丛峰去接你 杨逢时:我可以自己去的,不用麻烦人家的。 Z:没事,他顺路 隔天早上九点半,被迫“顺路”的丛峰在小区门口等到了杨逢时。 他刚开始都没认出来,毕竟才见过一面,两次穿着差异着实有些大。 “杨逢时?” 杨逢时一抬头就看见一辆明晃晃的跑车,在阳光的照耀下像个巨大的灯泡,旁边坐着穿着一身暗红西装的丛峰,饶是他这么词穷的人脑子里也不得不想到了“骚包”这个词。 “是。”杨逢时迎着小区大爷大妈的目光快步走过去,“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丛峰笑了笑,“没事,林炙的朋友嘛。” 跑车起步带来一阵巨大的声响,杨逢时看了看旁边戴着墨镜的丛峰,不由得偷偷抓紧了安全带。 -------------------- 窗户纸终于捅破了,我也没存稿了,评论球球了,我需要鼓励啊啊啊啊 第26章 婚礼地点在郊区的一家酒店,其实还是有些远的,但丛峰的车开出市区后便愈发没了顾忌,于是两人不到一小时就到了。 婚礼现场并不太盛大,一片碧绿的草地,四周都是树林,整体风格都是偏简单自然的,但却处处看得出婚礼主人的用心。红毯、拱门,包括来宾的椅子上,整场的布置都点缀着白色的绣球。 杨逢时他们到的算早,还没来多少人。丛峰跟他说:“林炙填伴郎的空去了,到时候你跟着我就行了。”原本安排的只有三个伴娘三个伴郎,结果昨天林欣薇心血来潮加了一个,林炙就只能顶上去了。 “好,谢谢。” 两人没待多久温子煜也来了,过来先跟杨逢时打了个招呼:“嗨,又见面了。” 杨逢时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回了句:“嗨,你好。” 然后温子煜转头又去损丛峰:“又不是你结婚,穿这么骚包干什么。” 丛峰满不在意:“我的衣柜没有灰黑白,你们不都知道吗?” 三人往里走了走,温子煜拿过一杯香槟递给杨逢时。 “谢谢。” 丛峰突然问道:“你知道薇姐新加的伴娘是谁吗?” 温子煜根本懒得理他。 于是丛峰又看向杨逢时,杨逢时自然不知道,于是只好顺着他的话问:“是你们认识的吗?” 丛峰一脸八卦:“不是我们哦,是林炙的老相好了。” 杨逢时愣了愣。 温子煜过来打断他:“什么老相好,别乱说话,程小姐一直是单相思好吗?” 程心追过林炙,时间还不短,但最后俩人的事却不了了之了,也没有了后续。 “时间问题喽,女追男,隔层纱的道理懂吗?”丛峰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人家杀了个回马枪这谁想得到。”他抿了口酒,“再说人家程心要相貌有相貌,要背景有背景,也就是林炙,换别人早答应了。” 温子煜不敢苟同,林炙要不喜欢,杀几十个回马枪都没用,“你别瞎凑热闹就行。”他回过头,却看见杨逢时正在发愣,手里的酒杯已经空了,“没吃早饭吧?别喝太多酒了,伤胃。” 杨逢时提了提嘴角:“谢谢。” 程心挽着林炙走过来的时候杨逢时有些恍惚,差点忘记了今天是林欣薇的婚礼,然后心里不免有些庆幸。 宣誓、交换戒指、亲吻,阳光草地上一切都无比美好,除了杨逢时。 林炙走过来的时候杨逢时已经有些晕了,但他看见他走过来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把酒杯放下了。 林炙果然皱了皱眉,扶着他的左边胳膊,“你喝了多少?”然后问丛峰:“不是让你看着他吗?” 丛峰无辜地耸耸肩:“你又没说不许他喝酒。” 林炙瞪了他一眼,然后扶着杨逢时往酒店去了。 “诶不是……”丛峰一脸不解,“林炙怎么奇奇怪怪的,大男人喝两杯酒怎么了?紧张成这样。” 温子煜没理他,找新人合照去了。 那一边林炙想把杨逢时送到酒店房间里去休息,走到一半杨逢时却不肯动了,林炙问他:“怎么了?” “我们去哪啊?”杨逢时讲话变得有些慢吞吞的。 “送你去休息,你喝多了。” 杨逢时没喝多,只是好像整个人反应变慢了一些,他摇摇头:“不休息,不用休息。” 林炙把他转过来,认真看了看他:“真的吗?” “嗯。”杨逢时点点头,“饿了。” 林炙无奈地笑了笑,“那好吧,不休息,那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好。” 婚礼阵地转移到酒店里面后林炙就一直带着杨逢时,没让他再喝酒。 晚宴时林欣薇换了身红色旗袍出来,把林炙拉到一旁悄声问:“跟心心聊得这么样了?” 林炙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杨逢时,无语地叹了口气:“你能安心结婚吗?这种时候就别乱点鸳鸯谱了行吗?” 林欣薇不争气地拍了他一下,“什么乱点鸳鸯谱,人家特意为了你来的。” 林炙头疼得揉了揉眉心:“我早跟人家说清楚了,就你一直在这瞎掺和。” 林欣薇气得底妆差点裂开:“我瞎掺和?人家自己要来的。”她冷静了一下,“算了,我不管了,随你们吧。”说完踩着恨天高噔噔地走了。 林炙回过头就看见程心走了过来,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程小姐。” 程心笑了笑,“还这么生疏吗?” “生疏点也好。”林炙很干脆。 程心倒像是习惯了,笑了笑说:“你真的挺难追的,不过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倒不如你先答应了我,也许我得到了也就没那么执着了。” 林炙听她把话说完,礼貌地笑了笑,“现在怕是更不行了,因为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程心的笑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你不会为了躲我想出这种理由吧?” 林炙摇了摇头,“没有必要程小姐,我是认真的。” 程心收敛了一些笑意,“好吧,不过我方便见见她吗?”她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 “可能不太方便,我还在追求阶段。” 程心总算有些挂不住脸了,在彻底失控之前走开了。 林炙呼出口气,总算彻底打发走了。然后他往杨逢时那边看,却发现他已经不在原来的座位上了。 林炙是在酒店外面找到的杨逢时,彼时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空酒杯,看上去应该是真的醉了。 “怎么乱跑?”他走过去问他。 杨逢时摇了很久的头,终于说出一句话来:“无……聊……” 林炙笑了笑,想去接他手里的杯子,却被他躲开了。 “我,看到了。” 林炙起初不明白,“看到什么了?” 他看着杨逢时有些固执的眼神,突然明白了过来,“看到我和别人讲话了?” 杨逢时看了他很久,然后低下头,“嗯……” 林炙心里是开心的,伸手把他的脸抬起来,轻声问他:“看到我和别人讲话你不开心了吗?” 杨逢时反应来得很慢,过了很久才点头:“嗯……” 林炙又问他:“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杨逢时又缓慢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吃醋了,知道吗?” “吃……醋……”杨逢时跟着他说了一遍,像在理解他的意思。 林炙拿过他手里的杯子,牵着他的手腕往酒店里面走。 “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了?” 这句话来得毫无防备,林炙也有些措手不及,愣了很久才回过头看他,有些不确定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你知道我喜欢你了。”这次他是肯定句。 林炙心跳有些重:“你这是在告白吗?” 杨逢时有些呆地看着他,像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林炙只好先把他带去了酒店房间。 一进房间灯还没开,杨逢时就嚷嚷着热,挣扎着想把身上的衣服脱掉。 林炙开了灯,却见杨逢时已经脱了西装外套一头栽进了床里,“慢点。”他又去拿桌上的水,拧开后想递给他,转身却看见杨逢时正在解自己的皮带。 林炙吞了口唾沫,走过去扶他:“喝点水。” 杨逢时很听话,停下了解皮带的手去扶水瓶,可下一秒水就洒了一身。 林炙赶紧给他擦了擦,然后去浴室拿毛巾,出来的时候却看见杨逢时竟然解了上衣。 兴许是太热,他今天衬衣里面没有穿别的,衣服开了一半,白皙单薄的胸膛起起伏伏,上面缀着淡红色的一点,皮带也是开的,露出黑色的内裤边缘。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是直视着自己的。 杨逢时喝了酒,意识有些混沌,身上却很热,眼神也是热的。 林炙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他的眼睛很亮,脸颊也是粉的,整个人透露出一股不自知的媚。 像在勾引他。 林炙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走过去想帮他把衣服拉上,还欲盖弥彰地说了句:“空调很凉,别感冒了。”眼神却根本不敢看人。 可杨逢时却轻柔地握住了他的手指。 林炙僵了一下,垂眼去看他,却发现他眼睛里竟然有泪光。 “怎么哭了?”他反握住他的手,柔声问他。 杨逢时却摇了摇头,另一只手也抬上来,像是想要坐起来。 林炙伸手想扶他,杨逢时却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下去了一点,然后抱住了。 林炙愣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回抱住了他。 又是熟悉的洗发水香味,林炙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一点一点耗尽,只需要再多一点点,他脑子里那根弦就会崩掉。 他叹息似地问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是他们两个中清醒的那一个,所以该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所有事负责。 杨逢时没有回答他,却轻轻挣了挣,林炙以为他要起来,便松开了他一些。 可杨可杨逢时没有放开他,而是微微侧了侧头,嘴唇挨上了他的侧颈。 啪,林炙脑子那根弦断了。 -------------------- 没人看,我已经开始怀疑我自己了…… 第27章 杨逢时的嘴唇比他想得还要软一点,隐隐还带着一点甜,引得林炙愈发难耐。 他起先只是碾着那两片唇反反复复地磨,然后终于忍不住撬开了杨逢时的齿关,长舌直驱而入,在他的口腔里细致又疯狂地探索、舔舐,不肯放过任何一处,直至杨逢时变得呼吸困难,承受不住地拍了拍他的肩。 终于有喘息的契机,杨逢时张着嘴,大口呼吸着,唇瓣湿润艳红,泛着淡淡水光。 “喜欢吗?”林炙呼吸也有些快,鼻尖抵着他的鼻尖轻轻地磨。 杨逢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湿润的眼神看着他。 不过多时,林炙又吻了上去。 相比前一个吻,林炙这次显得柔和了许多,勾着他的舌尖不住地纠缠,片刻后又转向了他的侧颈,随即含住了他的耳垂。 “嗯……” 杨逢时敏感地嘤咛了一声。 片刻后他放过了他的嘴唇,手下却不肯停,左手上上下下地抚过他的背脊,感受他细微的颤抖。 “是你邀请我的,杨逢时。”林炙附在他耳边声音很轻地说,“我给过你机会了,再喊停也没有用了。” 杨逢时没有说话,或许也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又伸了手揽住他。 杨逢时咬着自己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来。 林炙便用另一只手去去抚他的嘴唇,“没关系,可以叫出来。” 杨逢时出了一头汗,脸色潮红,望着他的眼神却是信任的,声音跟着他动作断断续续往外泄。 杨逢时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好意思,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眼睛。 林炙笑了笑,然后重新吻上了他。 房间安静,除了二人的喘息声什么都听不到。 林炙揽紧了身下的人,身下像快要爆炸,直直地杵在杨逢时下腹,但却迟迟没有动作。 片刻后,是杨逢时先有了动作,他抬起手,去解林炙衬衫的扣子。林炙却只闭着眼,微微抬起上半身配合他。 杨逢时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抚过他胸口和下腹,然后去解他的皮带。 “咔哒”一声,锁扣开了。 杨逢时很生疏,但却很坚定,林炙在他的拨动下情欲不减反增。 杨逢时很顺从地由着他,直到他冷静一些后才艰难地转过了身面对着他。 杨逢时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然后又掩饰似地抱住了林炙,不让他看自己的脸。 杨逢时开始是抱着他的,任他怎么弄也不肯松手,但后来还是因为脱力滑了下来。 林炙这才发现他满脸的眼泪,“怎么了?很疼吗?”他停了下来,靠过去吻他的脸,舔他咸湿的泪珠。 林炙没有过同性这方面的经验,全是由着自己的感觉来,情欲浓时便也忘了考虑杨逢时的感受。 杨逢时摇摇头,又凑过来想抱他,身下跟着蹭动,像是在催促他。 林炙第一次觉得夜晚短暂,他不知餍足地把杨逢时翻来覆去,反复研究探索,所有姿势都无师自通,不知疲倦,直到杨逢时最后因为脱力晕了过去。 做清理的时候杨逢时也没醒,林炙抱着他泡在浴缸里,迟来地有些自责:他好像太不知节制了一点。 可他又清楚,重来一次他也还是一样。 林炙抱着杨逢时躺下的时候已经快深夜两点了,他看了一眼手机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庆幸自己还好开了静音。 他给林欣薇发了个消息然后就没管了,搂着杨逢时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林炙睡得很熟,熟到杨逢时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酒店的窗帘遮光性很好,刺眼的阳光照进来之前林炙根本就不知道几点了,结果一看手机,原来已经11点了。 他赤裸着身体坐在床上,头发一团糟,杨逢时躺过的被窝已经冷透了,被子也掖平了,明显已经离开很久了。 林炙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毛病,因为他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他竟然还能跑?明明昨天洗澡都没醒的。 然后才开始想他会跑去哪里了,因为说实话,杨逢时清醒后会跑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但他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死。 林炙给他发了几条消息,打了个微信电话,不出所料的没有回。 他在酒店要了套衣服换上了,然后也没有回家,直奔杨逢时家,敲了会门,果然也没回家。 林炙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想到了,但就是没有想过自己该去哪找到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着而已。 然后他就坐在了杨逢时门口,中间还吃了原本给杨逢时订的外卖,吃的时候又担心了一下他会不会饿着自己,八九成是会的,他本来也不爱吃饭。 然后还接了一个林欣薇的电话,挨了一顿臭骂,回了昨天没回的消息。 他在门口坐了几个小时,还收到了隔壁阿姨递来的板凳。 天快黑的时候,隔壁阿姨的门又开了,还带出来了一阵饭香,“小伙子,你就这么一直干等着啊?” 林炙礼貌地笑了笑,“没事阿姨,他很快回来了。” 阿姨摇了摇头,关门进去了。 晚上八点的时候,林炙的手机关机了,他叹了口气,第无数次后悔自己早上为什么要睡那么死。 又过了大概半小时,电梯终于又在这层停了一下,林炙一边坐直了身体,一边在心里又告诫自己,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可这回出来的真的是杨逢时。 “林炙……” 杨逢时没想到他会在自己门口,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完整的话就被林炙揽进了怀里。 “你终于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杨逢时头疼脑热、心里胡思乱想了一整天也没有想过哭,可此刻一听他这句话就鼻子就有点酸了。 他声音很小地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林炙很耐心地问他。 杨逢时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挂着一条红绳,是上次他们一起去给林欣薇挑结婚礼物的时候他最先看上的那一条。 他反应太慢,在小区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好久才看到。想了很久后,他才终于意识到一些什么,然后跑去了林炙那栋单元楼的楼下。 杨逢时的手机丢了,于是只能选择最笨的方法,在那里傻等着,想着林炙总会回家的。可他等了好久,林炙也没有回来,直到头晕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才决定先回趟家。 可他没想到林炙也在等着他。 “哭了?” 林炙伸手去给杨逢时抹眼泪,可一碰上他脸才发觉他有些不寻常的热。 “发烧了?” 杨逢时点点头,嘴里却还说着:“还好,只有一点点。” 林炙无奈地吻去了他的眼泪,“以后在我面前不许嘴硬。” 杨逢时一下子愣住了,像是不太适应他的亲吻。 林炙便又去吻他的唇,轻轻碰一下,然后离开,抵着他的额头说,“以后我会经常吻你,你要习惯,知道吗?” 杨逢时还在愣着,眼泪挂在眼睫上欲垂未垂,完全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林炙看着忍不住吻了上去,把那滴眼泪卷进了自己嘴里,然后又从上至下,脸颊,鼻尖,嘴唇,下巴,喉结,最后是锁骨,上面还留着他昨天印上的红痕。 “我喜欢你,杨逢时,我们在一起吧。”他轻声说。 -------------------- 完整版移步涂格安 我删得很零碎哈,但不影响什么剧情,拢共少了5、600字,大家感兴趣的可以去我wb看看。 第28章 进屋后杨逢时人还是懵的,他甚至怀疑从昨天开始到现在都是一场梦。可自私密处传来的疼痛感太明显,时间的流逝也太真实,让他又不得不相信他刚刚听到的是真的,眼前的林炙也是真的。 他脚上还穿着那双特价狗狗拖鞋,跟他脚上的是一样的款式。 这双拖鞋自买回来后林炙就没有拿回去过,一直放在他这里。就像林炙这个人人一样,似乎不知不觉地浸入了他的生活。 “喝点水吧。”林炙拿了杯水递到他跟前,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会发烧呢?是昨天晚上感冒了吗?” 杨逢时抿着水,脸突然红了,然后低下头去。 林炙心领神会,知道其中大概是有些他不懂的门道,问他:“是我弄的?” 杨逢时咬着杯壁,轻轻点了点头。 “为什么?”林炙很好学地问。 杨逢时的脸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红,说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你昨天……留在里面的……” 林炙瞬间就明白了,他留在里面的,还能是什么呢? “抱歉。”他伸手去搂他,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我下次注意。” 杨逢时听不了这种话,脸快埋到怀里去。 林炙把他手里的水杯拿出来,“你要不先去洗个澡吧?换身衣服,我去给你买点药。” 杨逢时求之不得,赶紧起身进房里去了。 听到关门声的时候,他还呆在门后。 是真的吧?杨逢时问自己,他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除了疼痛是真的,其他的好像都太不切实际了。 杨逢时迷迷糊糊地洗完了澡,擦着头发往外走的时候发现客厅里有动静。他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是林炙已经回来了,还打包了吃的东西。 “洗好了吗?”林炙看到他了,提着一袋子东西走了过来。 杨逢时不知为何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门把手,“嗯……洗好了。” “我问过医生了,内服的药就不用了,外抹的药膏还是得用。”林炙一脸的认真,把手里的一袋子东西都递给了他。 杨逢时接过来,赶紧又把门关上了。 他根本不敢细看袋子里的东西,找到药膏就赶紧把袋子系紧了。 杨逢时在屋里磨叽了很久,林炙也不催他,专心地看着自己的手机,想尽量多了解一点关于同性之间的知识。 杨逢时出来的时候脸还是红的,仿佛刚经历了什么一样。 林炙把打包回来的饭菜一一打开,冲他招了招手,“过来吃饭吧。” “好……” 杨逢时走过去,刚想把地上的抱枕拿起来,就被林炙制止了:“垫着坐吧。” 杨逢时默默地坐下了。 看到他用右手拿筷子的时候,林炙又担心地问了一句:“伤口现在还会疼吗?” 杨逢时摇摇头,“不疼了,已经结痂了。”他把袖子拉开给他看伤口。 林炙拉过他的手,细白的胳膊上横亘着一条细长的疤,伤口已经愈合了,但痕迹一时半会却是消不了的。 杨逢时被他用手指摩挲着伤口,心里也跟着发痒。 林炙低下头去,闭着眼睛,轻轻吻了吻他的疤痕,虔诚无比。 杨逢时手指微微蜷缩,心里一下变得很紧张,轻声问他:“你刚刚在门外问我的……是真的吗?” 林炙抬起头看他,笑了笑,又凑过去吻了吻他:“你原来还没答应啊,那我岂不是在占你便宜?” 杨逢时抿了抿唇,“不算占便宜……” “为什么?”林炙明知故问。 杨逢时抬眼看他,眼神很认真:“我也喜欢你。”在你想象不到的很早以前就喜欢了,喜欢了好久好久,“所以不算占便宜。” 明知道结果,但林炙真正亲耳听到的时候心跳还是乱掉了,毫无规律地跳得极快。 林炙把杨逢时揽进怀里,头靠在他肩膀上,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想自己找到了,那个人,那种感觉。 两个人吃完饭已经很晚了,林炙从厨房洗完手出来,像是无意似地说:“快十一点了,好晚了。” 但杨逢时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手里拿着遥控器有些愣地看着他。 林炙走过去坐到他旁边:“我今天不回去了吧。” 他像是在问,又不像在问。 杨逢时自然是喜欢的,但又有些担心地说:“可你怎么洗漱呢?” 林炙假装想了想,认真地说:“今天暂时不穿可以吗?明天衣服应该就干了吧。” 杨逢时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说话也有些不利索:“要不,要不我先给你找两件我的衣服吧……” 林炙笑出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看着有些莫名的傻气,“有我能穿的吗?” “有,有的。”杨逢时赶紧起身,进房间给他找衣服去了。 杨逢时翻箱倒柜地找了一会后,林炙就跟着进来了,衬衫扣子又多敞开了两颗,露出锻炼得恰到好处的身材,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大一点的T恤和短裤倒是有,但内裤是真没有,杨逢时是亲身体验过他的尺寸的。 “这两件你应该可以穿,但就是……”他把手上的衣服递给他,“内裤……” 林炙接过来,凑他近了点:“没事,挂空裆也挺舒服的。” 杨逢时不知道他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样的话来,赶紧转过身去整理翻乱的衣柜,“你,你先去洗澡吧,卫生间的抽屉里有新牙刷和新毛巾。” “好,等我啊。”林炙非是得看到他红透了耳根才肯进去。 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很清晰,每一声都砸进了杨逢时心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明明该做的也都做过了,虽说是在喝醉的情况下,但身体的感受总归是真实的。 林炙洗得很快,浴室门开的时候带出一阵热气。 杨逢时躺在床上,盖着薄薄的空调板,只占着床上的窄窄一边,眼睛不自然地闭着。 林炙从另一边躺上去,躺了会后突然叹了口气。 杨逢时以为他哪里睡着不舒服,睁开眼看他:“怎么了?” 林炙看着他,眼睛眉毛都是湿的,连带着眼睛似乎也有些湿漉漉的,莫名给人一种有点委屈的感觉,“你会不会觉得我耍流氓啊?” 杨逢时被他问得有些愣了,坐起来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林炙也坐起来,“昨天我趁你喝醉了酒跟你上床,今天还一直对你动手动脚的,看你好像不太喜欢。” 杨逢时不知道他怎么会把自己说成这样,赶紧坐直了身体,“你别这么想,昨天的事本来就是我主动的。”他很快就把自己出卖了,“而且今天我们都已经确定关系了,怎么能算动手动脚呢……”声音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我只是……还不太适应我们的关系……” 怎么说呢,他明明也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了,可仍旧感觉不真实,像踩在云上,而云又怎么可能盛得起人呢? 林炙本意是想逗逗他,却没想到他会当了真,很快便收敛起了表情,“没关系,时间还很长,你慢慢适应就好了,我们可以慢慢来。” 可他没想到杨逢时摇了摇头,“不用的,不用慢慢来。”他甚至想,可以再多一点,再多一点,让他溺死在他们的亲密关系里。 林炙又无奈又好笑,凑近了过去想抱抱他。 杨逢时却会错了意,闭上了眼睛微微仰起了头。 林炙愣了一下,又开始起坏心思,“你闭眼干什么?” 杨逢时慌忙睁开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炙逗得开心还得又自己去哄,赶紧凑过去亲了亲他:“好啦好啦,你下次自己主动一点嘛,不要总是等着我先去吻你。” 明明上一秒还在说着让他慢慢适应,现在却又恨不得让他立马主动起来。 杨逢时不跟他一般计较,从床上站了起来。 “去干什么?”林炙立马坐直了身体。 “吹风机。” 林炙笑了笑,跟着他起身去了浴室。 他斜靠在门框上,懒懒地冲着他笑,“就在这里面吹呗。” 林炙又不肯自己吹,便低着头让杨逢时给他吹,然后两人吹着吹着不知怎么就搅和到了一起去。 杨逢时靠在洗手台上,抬着手给他捋头发,林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抵着他越来越近,直至两只手撑在洗手台上把他圈进怀里。 头发吹好了,林炙也没动,低着头看着他,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看着他。 杨逢时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把嘴唇贴了上去。 林炙笑了笑,伸手揽了他的腰往自己身上贴。 杨逢时几乎是立马就感受到了小腹上的硬挺,连带着睫毛也颤了颤。 林炙也不再克制,撬了他的齿关长驱而入。 喝醉时跟清醒时终归是不同的,杨逢时感觉自己像要融在了这口舌之蜜间。 可他依旧不会换气,像快要窒息一般。 林炙微微放开他,舔去他唇间水渍,笑着说:“看来接吻得好好学学。” 杨逢时不敢看他,却小声地说:“你好好教,我肯定会好好学的。” 林炙吻吻他的发顶:“好,乖学生,我肯定好好教你。” -------------------- 这章给我甜麻了…… 第29章 丛峰是和温子煜一起去的球场,去的路上一直在跟温子煜抱怨:“维哥结婚以后我妈就变本加厉了,见面在耳边唠,不见面就微信轰炸,恨不得明天就能给她变个孙子出来。” “这事放你身上还真说不准。” 丛峰叹口气,“我现在真是单身,上哪给他找儿媳妇去。” 温子煜回过头朝他淡淡一笑,“我是说变个孙子出来这件事。” “滚!” “诶,林炙他们已经来了。”温子煜刚想伸手打个招呼,半途却停下来了。 “怎么了?”丛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到嘴边的话也哽住了。 林炙和杨逢时应该是提前来的,俩人正坐在那等着,就是这坐着的姿势……林炙大张着腿把杨逢时挤在座椅边边,快要把他挤下去,头也靠得近,即使侧着脸也能看见他那露着的大牙花子。 饶是丛峰和温子煜这样直得不能再直的两个男的,看到这幅画面也有种发自内心的不适感,那可是林炙,才多久没见啊,现在却跟个登徒子似的,调戏的还是个男的。 还是杨逢时先看见的他们俩,赶紧站了起来,有些局促地打了个招呼,“来啦……” 林炙也跟着站起来,顺手把胳膊搭在了他肩膀上,一脸嫌弃地冲着姗姗来迟的俩人说:“你们俩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啊,再来迟点咱就得去公园跟阿姨们抢位置了。” 丛峰皱着眉,“你们俩这是……” 他话还没说完,杨逢时突然就挣开了林炙的手,“我,我去趟厕所……你们先聊。”然后就慌慌张张地走开了。 温子煜在心里叹了口气——事情跟他想得一样,好像又不太一样。前两天林炙从他外公那里买了第三条手链的时候,他就感觉林炙有人了,但没想到是个男人。 丛峰还在迷糊着:“他跑什么?” 林炙瞥了他一眼:“你吓着他了。” 丛峰一脸无辜,“我可没啊,我还啥都没说呢……”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卧槽,你不会吧……”说着往后退了两步。 林炙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我不会什么?” 丛峰用胳膊肘杵了杵温子煜:“我的天,子煜……” 温子煜退开一点,“你什么时候能不用下半身思考问题?你不会觉得他看得上你吧?” 丛峰这次甚至都没怼回去,一脸不可置信地问林炙:“老兄,你什么时候好这口的啊?”他其实早见得多了,但这事放在林炙身上就会变得十分诡异。 林炙竟然还真想了想,“就上个月的事吧,确实事发突然。”别说他们了,他自己也挺猝不及防的。 杨逢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三人同样姿势坐着的画面,然后他刚刚好不容易做的心理建设一下子又没了底。 “杨杨,过来。”林炙这话一出,三人都愣了一下。 前两天林炙突发奇想要给杨逢时取个爱称,思来想去只有杨杨最顺口。 杨逢时这几天本来也听习惯了,但当着别人的面的时候这感觉就又不一样了。 见他没反应林炙便过来拉他,“没事,我已经跟他们说了。” 杨逢时这下更加不敢抬头了。 温子煜过来解围:“你不用不自在,我们就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又去看丛峰:“是吧?” 丛峰也赶忙站起来,“啊——对对对,这谈恋爱嘛,本来就是各自的自由,开心就好,开心就好哈哈哈——” 笑完氛围更尴尬了,杨逢时揪着自己的衣服,小声地说:“谢谢啊。” 杨逢时的胳膊其实好的差不多了,但林炙还是不许他打球,他就只能坐在旁边看着。 今天只有三个人,他旁边免不了要坐个人,最开始是林炙,然后是丛峰,现在是温子煜。 温子煜在他旁边咕噜咕噜灌完水,然后问他:“无聊吗?” 杨逢时:“还好。” 温子煜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红绳,“林炙这个人就是这样,不喜欢藏着掖着,觉得不适应的话可以跟他直接说。” 杨逢时摇了摇头:“不是不适应,就是……”他顿了一下,“就是我太怂了,也许我们走不了多远,所以他其实也不用做成这样。”光明正大的谁不喜欢呢?可是…… 温子煜没想到他会这么想,但在这方面他也不好说些什么,他也不知道林炙是不是一时兴起,毕竟林炙从前换女朋友确实挺勤的,况且杨逢时也是为了林炙在考虑。 他只能说:“你也别想那么多,相信林炙就好了,他虽然看着挺不靠谱,但也没掉过什么链子。” 杨逢时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看着也挺靠谱的。 打完球已经晚上8点半了,林炙这次也没开车来,跟杨逢时一起往回走。 初秋的天凉风吹在身上很舒服,林炙去牵杨逢时的手:“冷吗?” “不冷。”杨逢时被他握了一下,然后就假装无意地抽回了手。 林炙不爽,又把他的手抓回来,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干嘛,嫌弃我啊?” 杨逢时有些无奈:“不是……有好多人。” “人多怎么了,我见不得人啊?”林炙说着说着还靠了过去。 杨逢时赶紧顺毛:“没有,只是……”他顿了一下,有些艰难地说了出来,“只是我有点不好意思。” 林炙自然是不相信他的,但还是被他哄好了,“行吧,那先回家。”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林炙就在杨逢时家住下了,东西越搬越多,杨逢时原本空荡荡的一个家也变得满当了。小黑也失去了睡在房间的权力,因为他们俩在房里时常会做一些羞羞的事,杨逢时不想被围观,哪怕是只狗,他总觉得怪怪的。 林炙洗完澡出来,杨逢时正在收拾衣柜,把他的衣服一件件挂上去。 林炙过去从背后搂住他,“谢谢宝贝。”然后吻了吻他的耳朵尖。 杨逢时还是招架不住他这一套,从头到脚都在发软,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林炙开始吻他的后颈,细细密密的,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手也从他的睡衣下摆伸了进去,轻轻摩挲。 杨逢时也渐渐情动,以为他想要,便转过去跟他接吻。 吻着吻着就倒到床上去了,林炙却没做到底,拉着他的手发泄了出来。 “我想回去上班。”杨逢时头靠在他怀里,声音有些闷。 林炙吻了吻他的发顶,“好,在家待着无聊了是吗?” 杨逢时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他只是怕他会无聊,只有两个人的日子对他来说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又怎么会嫌无聊。 可林炙却总在问他会不会无聊,他在想,可能他并不太喜欢这样的日子,除了极偶尔的工作一会,剩下时间都是陪着他。 两人最开始几天除了吃饭基本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后来杨逢时又发了一次烧后林炙便克制了许多。 杨逢时老在想,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呢?他不知道林炙对他是不是新鲜感,但如果只是新鲜感对他来说也足够了。所以他把他带去见朋友的时候他也只是会担心,以后他们分开了,他们的这段感情会给他造成困扰吗? 想得多了杨逢时就会有点伤感,哪怕此时此刻他是躺在林炙怀里的。 “在想什么?”林炙问他。 杨逢时想了很久,说:“在想工作的事。” “怎么了,怕回去适应不了了?” “嗯……” “不是吧。”林炙戳穿他,“在想我们的事是不是。” 杨逢时没说话。 “担心他们接受不了?” “不是,我只是……”杨逢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是……” 林炙吻吻他,耐心地听他说话。 “我怕太快了。”杨逢时又在撒谎,他生怕林炙觉得他懦弱,对他们的感情没自信。 “好,那我们慢慢来。”林炙顺着他说。 杨逢时点点头,“好。” 夜很深的时候,林炙已经睡熟了,杨逢时隔很近地看着他,然后很小心地上去吻了他一下。 刚在一起的前几天,杨逢时总睡不安稳,半夜会突然醒过来,看到林炙还睡在身边后再闭上眼睛。 明明得到了,他却又开始想一辈子了,如果以后每一天他睁眼起来都能是林炙就好了。 杨逢时觉得自己的灵魂快要分成两半,一半燃烧着和林炙接吻,一半停滞着等林炙离开他。 如果可以只享受当下该多好,可这对杨逢时来说太难了,除了做爱的时候,他脑子里总会想很多,而且还无法对林炙说出来。 他就像个密封的盒子,钥匙在林炙手上,锁却在盒子里面。 -------------------- 没存稿了,日更可能不太现实了,我尽量哈 第30章 隔天早上七点杨逢时是被闹钟吵醒的,他太久没有这么早起过了,迷迷糊糊地摸了好一会手机,结果闹钟声音突然自己停了。 林炙伸手关了闹钟,然后把他揽了过来,嘴抵着他额头,说话也含糊不清的:“就要起床了?” 杨逢时想了一下,“没有,还可以再睡一会。”他八点半上班,其实时间还早,但他上班都是这个时间,习惯了。 他陪林炙又躺了半小时,等人睡熟后就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洗漱完后林炙还在睡,窗帘不太遮光,他背对着阳光貌似睡得不太踏实。 杨逢时轻手轻脚地爬上去,嘴唇在他额头上碰了碰。 照从前到公司的时间,杨逢时今天确实晚了一点,但他没想到公司的时候人竟然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杨设!”有人看见他激动地叫了一声,把他吓了一跳。 然后方杰也嚷了起来,“小杨你终于回来上班了啊!” 杨逢时有点懵,有些尴尬地回了自己的工位。 “听总监说你英雄救美受了伤,怎么样,伤好些了没有?”媛姐笑着问他,脸上却是遮不住的疲惫。 杨逢时不知道陈子亮是怎么说的,大家竟然传成了这样,“我伤好多了,谢谢大家关心。” 方杰撸了把脸,苦笑着说:“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们这两天人要累垮了。” 杨逢时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桌子,“这两天公司业务很多吗?” 方杰鬼鬼祟祟地往后看了看,走过来跟杨逢时小声说:“业务多是一方面,主要是我们公司来了个新上司,听说是好不容易挖来的,应总为了他还特意腾了个副总监的位置出来。”他疲惫地摇了摇头,“这个新副总啊,年轻气盛,行事作风可变态了。” 杨逢时愣了愣,“那……我要去跟他打个招呼吗?” “他是个事儿精,你最好还是去一趟。”方杰叹了口气,“听说陈总是要继续往上爬了,天天喝酒应酬基本都不来公司了,我们这两天可真是苦不堪言啊。” 杨逢时笑了笑,问他:“新副总姓什么啊?” “姓王,王则。” 杨逢时深吸了几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这个王总比杨逢时想得要年轻很多,看到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杨设是吧?” “啊,是,之前我受伤请了一段时间的假,今天回来上班,过来跟您说一声。” “陈总已经跟我说过了,回来正常上班就行了,这两天公司比较忙,可能会辛苦一点。”王则讲完话才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好,那没事我就先出去了。” “好。” 杨逢时觉得这个王总没有方杰说的那么不好,甚至看上去还比陈子亮正经不少。 但他很快就打脸了,他之前虽说业务也不算少,但也算忙得过来,这才一上午,他已经被塞了四个案子了。 而且他从前接的大多都是些确定好的客户,只负责出方案就行了,现在竟然还给了他一个只有合作意向的客户,到时候还得来公司谈合作的,也就意味着,他还得讲PPT。 PPT,杨逢时从毕业后就没怎么做过了,他不善言辞是都知道的,所以他大多时候都只负责埋头苦干,并不负责交际谈判,这么多年了都是默认的模式了。 不过这个王总刚来,可能是不太清楚,到时候等他做完了东西去给他讲一声应该就好了吧。 杨逢时忙了一上午,中午要吃饭的时候才看到林炙发的消息,他赶紧回过去:太忙了,没看到你的消息。 林炙回得很快:没事,到时间吃午饭了吧?我在你公司楼下 公司这一块吃饭的地方还挺多的,两人找了个环境比较好的餐厅坐下了。 “事很多吗?”林炙原本坐在对面,等他坐下来后非得过来挤着他,杨逢时拗不过,只能随他去了。 “刚复工第一天,忙一点也正常。” 林炙抓了他受伤的那只手过来看,用手轻轻摩挲着他的疤痕,问他:“那手还会疼吗?” 杨逢时有些无奈:“不会疼了,现在除了疤,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林炙趁机亲了他的手臂一口,然后又佯装无事问:“要不要去做个祛疤手术啊?” 杨逢时摇摇头:“没关系的,我不是留疤体质,过段时间应该就很淡了。” 林炙当然尊重他的意见:“好吧。”然后又亲了一口。 一顿饭吃得黏黏糊糊的,但杨逢时心里一直想着工作,因此也没有吃多长时间。 两人到公司楼下的时候,林炙忍不住抱怨:“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杨逢时听见这话愣了愣,突然有些没来由的羞涩:“你重要,可是我也得去完成工作啊。” 林炙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家杨杨什么时候能开窍啊。 杨逢时突然四下看了看,然后把林炙往下拉了拉。 林炙有些懵,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配合着弯了弯腰,然后杨逢时的嘴唇就贴了上来,甜甜软软,他的心跳一下就失了守。 杨逢时撩拨完就赶紧跑了,没再去管后面还愣着的人。 林炙在那呆了一会,然后无奈地笑了起来——他家杨杨还是挺会的嘛。 晚上快9点,杨逢时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部门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揉了揉眼睛,收好东西,起身往外面走,没想到王则的办公室灯还亮着。他想了想,干脆今天就跟他说一下好了。 “进来。”王则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吗?” 杨逢时走近一点,“想跟您说一下关于我工作内容的事。” 王则停下手里的工作,抬起头看他,他们俩年纪应该相仿,但王则却给人一种远超出他年纪的压迫感。 “陈总之前也跟我说过你的事,你是公司的元老,为公司创造了许多利益这是值得肯定的,没人否认。”王则平铺直叙,语气没有一点起伏,“但这并不是你能拥有特权的理由。” 杨逢时愣了一下,“特权?” “设计部们十几个设计师,没有哪一个是像你这样,只接已经谈好了的案子。” 杨逢时突然有些难堪,明明之前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可现在被他这么一说自己好像真的有特权一样。 “王总……”他如鲠在喉,似乎根本无从解释,他确实就是理亏的那一方。 他的表情王则都看在眼里,但并不会有什么感觉,他从自己这一路走过来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好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先出去了,今天辛苦了。” 杨逢时沉默了一会,然后退出去了。 室内外温差已经没那么大了,但他走出去后竟然还是觉得浑身不适。 “杨杨!” 杨逢时脚步顿了一下,抬头竟然真的是林炙。 他跑过去,有些诧异地问他:“你怎么在这……” “我出来办点事,刚好路过你公司,就想顺便等你一起下班。”前半句是真的,但他其实已经等了很久了。 “怎么不给我发消息,等了很久吗?” “没多久。”林炙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刚刚看你走出来失魂落魄的,工作不顺心?” 杨逢时看着他,眼神欲说还休,但又张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炙叹了口气,两只手捧起他的脸轻轻晃了晃,“哎呀,什么都不说,你会急死我的,宝宝。” 杨逢时耳根子软,听不了他说这种话,于是磕巴着如实托出。 “所以你觉得自己就是他说的那样?”林炙听他字里行间都在向着他那上司。 杨逢时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 林炙耐心地跟他说:“你自己要是不这么认为,自己去跟陈哥说说就好了。”他去说也可以,“但如果你自己都认为他说的有道理,那你自己去尝试一些新的东西也挺好的啊。” 杨逢时觉得他的语气像在哄小孩,但却不能否认自己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的。 “好。”他眼神认真地点点头,“我想试试。” “好,真棒。”林炙凑过去奖励他一个香吻。 杨逢时不太好意思,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还好没什么人。 林炙看到他这反应又有些不高兴了,“你不能隐晦点吗?我不喜欢你这种反应!” 杨逢时心虚地笑了笑,无意识地撒了个娇:“你饿吗?我好像有点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林炙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先去吃饭。”然后有些别扭地牵起他的手,“这个不许躲!” 杨逢时乖巧地点点头,“嗯。” 说是这么说,但到了吃饭的地方的时候林炙还是把手松开了。 反正日子还很长,他还有很多时间让他家杨杨朝他敞开心扉,林炙在心里想。 -------------------- 职场部分可能不太成熟,大家别见怪哈~或者有什么意见也可以直接在评论区跟我说哦。 第31章 隔天杨逢时准时7点起了床,没再心软赖床。 洗漱出来林炙正一只手撑着身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话也软绵绵的,“你早上都有吃早餐吧?” 杨逢时心虚地点点头,“嗯,吃了的,小区门口很多早餐卖的。”他昨天就没吃,而且其实经常不吃。 林炙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等会中午我去找你吃饭啊。”说完又一头栽进了床里。 杨逢时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亲了他一下,然后又轻手轻脚地出门了。 他买了早餐拿在路上边走边吃,卡准了时间恰好在进公司大楼前吃完了。但身上有点味道,他就在进电梯前散了散味。 结果就这么两趟电梯的功夫,他竟然刚好碰上了刚来的王则。 “王总。” “嗯。” 他打了个招呼,王则回应了一下,然后两人就都心照不宣地没再多说什么了。 一上午他都有些紧张,几十页的PPT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因为下午他就得见客户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也魂不守舍的,看得连林炙都差点食欲不振。 于是他就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唉,这饭好像不怎么好吃啊。” 杨逢时放下筷子看他,“怎么了,要不要换家店吃啊?” “要,城西那边有家店特别好吃,我们现在去吧?”林炙说着就放下了筷子。 杨逢时却迟疑了,“城西啊……”少说也得两个小时的车程,“会不会太远了?” 林炙叹了口气,装着咬牙切齿的样子说:“你吃饭能不能给我认真点,啊?我每天抱着你都嫌硌手知道吗?”他浑身上下也就屁股上有点肉。 杨逢时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大庭广众的,他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还在想工作的事?” 杨逢时听到“工作”两个字很快又回过神来,“下午客户就来公司了……” “杨杨,你看着我。”林炙等着杨逢时转过头,然后一把捧住他的脸说,“你现在不吃饭等下讲PPT都没劲的知道吗?” 杨逢时给他这话说的有点想笑。 “相信你自己好吗?不相信自己的嘴巴也得相信你自己的能力,你干这行这么久了,写了那么多策划案,你问问自己这个对你来说难吗?” 杨逢时想了想,然后诚实地摇摇头,“不难……” “那不就得了,又没有多大的事,你干嘛这么紧张呢?” 也许是杨逢时把林炙的话听进去了,他真没那么紧张了,下午跟客户交流的时候除了嘴瓢了几下基本都挺顺利的。但主要还是因为那个客户明显冲着跟公司长期合作来的,他跟他的PPT基本都是摆设。 送走客户之后杨逢时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刚喘口气,就看见王则收了那副对待客户时的笑容,转过头对他说了句:“辛苦了,下次再接再厉。” 经他这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这还只是个开始。 然后接下来一个星期他都有些焦头烂额的,偶尔得见见客户,在公司或者在客户公司,紧张倒是不紧张了,就是工作效率慢了很多,以前他一天能至少写完一个策划案,解决至少一个客户。现在一天的时间只够他接触完客户然后根据客户想法构思个雏形的。 林炙基本有时间都会跟他一起吃午饭或者接他回家,但最近几天接的单子多了,自己也有些忙不过来就没再来了。 杨逢时很喜欢他们现在的状态,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所以留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彼此想念。就是留在床上的时间大大缩减了,林炙对此意见很大。 这天晚上,杨逢时又在加班,媛姐收了东西起身,“小杨,我先回了啊,拜拜。” 杨逢时抬起头,“好的,明天见。” 他收了收东西,也打算走了,就听见媛姐突然叫了一声。 杨逢时赶紧过去,看见公司门口竟然倒了个人。 “哎呀我的天哪,吓死我了。”媛姐一脸惊魂未定,“有个醉鬼,倒咱公司门口了。” “媛姐没事吧?”杨逢时走近了才看见地上还有一滩呕吐物,伴随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报警吧。” 媛姐刚要掏出手机,王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不用报警,这人我认识,我来处理就好了。” 媛姐愣了愣,“啊,好。” 杨逢时帮着王则把人扶了起来,然后又想起自己东西还没来,“王总你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啊,要不我来吧。”媛姐见状替了上去。 这个时间保洁也都下班了,杨逢时便去洗手间拿了拖把,清理完后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王则刚从电梯里出来,“王总。” “嗯。”王则似乎很疲惫,没了那副精明强干的样子“麻烦你了。” “没事。” 杨逢时收好东西往外走的时候,听见水房里传出一声脆响。 他走进去正好看到王则蹲在地上要去捡杯子的碎片,手背上红了一片,应该是烫到了。 “王总,你的手……” “没事。”王则头也不抬。 杨逢时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还是用冷水冲一下吧,不然待会起泡了。” 王则把碎片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还是去冲手了,心里一边还在想刚刚媛姐的眼神。 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劲,他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正想着杨逢时拿着拖把进来了,先走过来递给他一管药膏:“王总,这是烫伤膏。” 王则顿了一下,然后接过了,“谢谢。” “没事。” 药膏带着一股清凉的味道,但并不刺鼻。 杨逢时拖好地后跟他打了声招呼:“那王总我先走了。” 王则还在抹膏药,闻言抬头说了一声:“谢谢你。”顿了顿又说了句,“明天见。” “明天见。” 晚上回家林炙还在画稿,茶几上堆得杂乱无章,一看见杨逢时就立马丢了笔过来抱他,几乎整个人都摊在他身上,嘴里还不忘抱怨:“啊,我眼睛要瞎了。” 杨逢时摸摸他的背,“怎么坐在地上画?” “屁股坐痛了。”他已经换了好几个位置了。 “吃晚饭了吗?” “没有,好饿啊。” “那我去给你下碗面?” 林炙仿佛就等着他这句话似的,立马站直了,“好,谢谢宝贝。”然后送上了一枚香吻。 杨逢时拿了冰箱里剩下的面条,这是他前几天刚买的手工面条,比一般面要筋道得多,他们俩连着嚯嚯两天宵夜已经快没了。 色泽鲜亮的面条配上一点剁辣椒,再卧上两个鸡蛋,光看着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 林炙早就闻着味来了,看到只有一碗面条时愣了愣,“你不吃啊?” “我在公司吃过晚饭了,不饿。”其实他之前也都不饿,但还是会陪着他吃两口。 林炙瘪了瘪嘴,“那你也得陪着我吃。” 说是只陪着,但杨逢时还是免不了被投喂两口。 林炙吃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跟杨逢时说:“我腹肌好像没了,你摸摸。” 相处这么些天下来,杨逢时也算是摸清了一点他的底,但还是配合地伸出了手。 果然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被拉进了怀里,身上被一通蹂躏,唇舌也被掳了去。 两人一直闹到了浴室,混战一番后,杨逢时出浴室门的时候就跟刚出蒸笼一样,整个人都红彤彤、软绵绵的。 林炙明显没尽兴,抱着杨逢时在床上揉来揉去。 “你,你的稿子,画完了吗?”杨逢时被他弄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林炙头还埋在他胸前,“稿子哪有老婆重要。” 杨逢时一如既往的没出息,听他这话也就随他去了。 好在林炙还是心里有数的,知道他第二天要上班没折腾他太久。 “我的命好苦啊。”没老婆的时候禁欲就算了,有老婆了还得憋着。 杨逢时气息不稳地摸摸他的头,“我没关系的。” 林炙抬起头看了看他,还是放弃了,“算了。” 杨逢时自然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心里更加软了,“辛苦你啦,老公。” 他还是不好意思,因此后面两个字说得格外小。 也不知道林炙是从哪看来的,上次折腾他的时候非逼着他喊,喊完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林炙这次听到却深深叹了口气:“你这是在引狼入室知道吗?吃苦的可是你。” 杨逢时可不这么认为,反正不管他忍不忍得住,他都喜欢。 -------------------- 林炙:一个成熟的男人就应该学会适时适量地向老婆撒娇【高傲】 第32章 下午七点,林炙刚办完事回来,外面下着雨,天气也很暗沉,他没带伞,停完车以后冒着雨跑回了家里。 杨杨今天出门也不知道带伞了没,等会得去接一下他。 林炙正想着,往上爬楼的时候却发现家门口坐着个人,他还确认了一下,没有爬错楼层。 是个看着年纪不大的男孩,T恤短裤,还淋了些雨,看着有些冷,正坐在黑色的行李箱上玩着手机。 林炙过去打了个招呼,“你好。” 男孩抬起头,看见林炙的时候也愣了愣,“你好?” 等看清楚些后林炙才发现男孩眉眼跟杨逢时有些像,心下顿时有些了然了,露出一个和善的笑,问他:“你是在等人吗?” 男孩露出一个有些戒备的眼神:“嗯,等我哥,你是谁啊?” “你哥是叫杨逢时吗?” “是,你认识?” “对,我是你哥朋友,进来吧。”林炙过去打开了门,然后把他的行李箱提了进去。 男孩还是一脸不太信任的样子,“你跟我哥关系这么好?还有他家的钥匙。”难道他哥转性了? 林炙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他:“吃饭了吗?” 男孩似乎是认真地想了想,最终还是如实说:“没有。” 林炙便带着男孩去了家川菜馆,菜是男孩自己点的,最后吃得要哭出来的也是他自己。 吃饱喝足了,男孩便全盘托出:“我叫杨文文,跟我爸妈吵架了,没地方去,就想着来找我哥了。” 林炙一边开着车,一边云淡风轻地揪出他的漏洞:“坐的什么来的?” 杨文文脱口而出:“高铁。” “你还没成年吧?” “啊,明年就18了。” “那你是带的户口本坐的车?” 杨文文沉默了,过了一会才说:“我二百块钱搭人家顺风车来的。”他在汽车站遇上的,还多个空位,他讲了半天价,司机又看他年纪小,最后二百块钱搭上的。 林炙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有手机吗?” “丢家里了。” 林炙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先跟你父母联系一下。” 杨文文不收,“我又不记得他们号码。” 林炙也没强迫他,反正等见了杨逢时再说也不迟。 到了地方林炙停了车,杨文文跟着他走下来,好奇地问:“来这里干什么?” “你哥工作的地方。” 杨文文一听就心虚了,“我哥啊……” 林炙看了看时间,“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杨文文很快就被吸引去了注意力,“哥,你这个手表……好漂亮啊。” 林炙笑了笑,“喜欢?” “嗯。”杨文文点头如捣蒜。 林炙摘下来,“就是我已经戴过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不介意。”杨文文露出乖巧的笑,“谢谢哥。” 杨逢时出来的时候杨文文还在翻来覆去地看着表,看到他哥出来的时候赶紧把表收好了。 “杨文文?”杨逢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怎么在这里?”还跟林炙在一起。 林炙出来解围,“你弟弟过来找你,我刚好碰上了。” 杨逢时一改往日在他面前的样子,俨然一副兄长的模样,“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你妈他们知道吗?” 杨文文心虚地低着头,“不知道……” 杨逢时立马就把手机拿出来了,杨文文见状赶紧跑过去阻止:“哥,别,哥!真的,我求你了哥!” 杨逢时自然是不吃他这套的,偏了一下躲开了。 杨文文又去拉林炙,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哥——” 通知父母肯定是必须的,林炙向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杨文文苦着个脸蹲下去了。 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才接,“喂,逢时啊,文文是去找你了吗?”语气里满是担忧。 杨逢时心往下沉了沉,“是。” “哎呀,这孩子。”杨顺武松了口气,应该是把手机拿开了冲旁边在说话,“找到了找到了,文文找到了,跑他哥那去了。” 杨逢时没作声,拿着手机静静站着。 “逢时啊,麻烦你了,照顾他一晚,明天我们去接他。”杨顺武语气里带些生疏和小心翼翼。 “不用了。”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拒绝,杨顺武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下。 “我明天叫车送他回去就行了,你们不用来。” 杨顺武腿不好,他原本也是为他们着想,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冰冰的。 所幸杨顺武也是知道的,“啊……好,谢谢你啊逢时。” “嗯。” 电话两边都沉默了一会,然后是杨逢时先把电话挂了。 回头时杨文文正在摆弄手表,杨逢时一眼认出那是林炙的表,开口时语气里也带着些严肃:“为什么要收别人的东西?” 杨文文还没说话,反倒“别人”俩字刺激到的林炙先开了口:“没事,一块旧表,也不贵,看看时间而已。”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杨逢时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吃饭了吗?” 杨文文赶紧说:“吃了吃了,林哥带我去吃过了。” “那回去吧。” 回家的路上三人都沉默着,杨文文跟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坐在后面一句话都没说。 杨逢时也沉默着,侧头一直盯着窗外。 好在很快就到了,下了车林炙问道:“那今晚怎么睡呢?”他可以回家过一晚,但这兄弟俩看起来好像并不像是能睡一张床的样子。 果然杨逢时说:“今天晚上你回自己家吧,我睡沙发就行了。” 林炙叹了口气,说:“都去我家睡吧。” 杨逢时向来是拗不过林炙的,于是给小黑留了点狗粮和水后,三人晚上就都去了林炙家。 明明是一个小区的,但环境却是天差地别,杨逢时租的是小区原来最早的一批房子,林炙住的是后来新建的,楼层高一些,也有电梯。 而且林炙还住在顶层,打通了两层楼,空间大得离谱,就是很空,但因为请了家政定时清理所以很干净。 “哇,林哥,你家好大啊。”杨文文一进来就感叹出声。 杨逢时也愣了愣,原来他家里这么大,却还跟他挤在那个小房子里…… 林炙把箱子拿进去,给他们拿出两双拖鞋,“进来吧。” 然后跟他们简单介绍了下:“下面和上面的卫生间都能淋浴,别去主卧那间就好,里面东西都是全的,浴袍也有。” “呜呼——”杨文文欢呼一声,撒开腿跑到楼上去了,杨逢时阻止都来不及。 没了动静后林炙过来牵他的手,“去洗澡吧。” 杨逢时看着他,“谢谢你。” “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些。”对不起也好,谢谢也好,他都不喜欢听。 杨逢时却没再接话了。 晚上杨文文穿着浴袍楼上楼下乱窜,林炙给他拿了些吃的出来放在客厅茶几上。 杨文文一下瘫在沙发上,羡慕地跟林炙说:“林哥你家真有钱。” 林炙笑了笑没说话。 杨文文往楼上看了看,然后鬼鬼祟祟地凑过来问林炙:“林哥你怎么认识我哥的啊?”他总感觉这两人的关系有些不寻常,但又具体说不出来哪里不寻常。 “工作认识的。” “是吗?”杨文文不太信,“工作认识的关系能这么好?”之前杨顺武来这边医院看腿的时候他在杨逢时屋里睡过一晚,那房子可就一间房啊,工作关系能好到睡一个屋? “你想知道什么?”杨逢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 杨文文瞬间怂了,“没有没有,我就问问。” 林炙又出来打圆场,“工作关系怎么就……” “他是我男朋友。” 他话还没说完,杨逢时就突然打断了他。 此话一出氛围瞬间变了。 杨文文不可置信地张着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男……男……” “男朋友。”杨逢时镇定着补齐。 林炙也愣住了,没想到他会就这么说了出来。 接下来杨文文也没再问什么了,乖乖地回了房间,一晚上都在翻来覆去地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他哥竟然喜欢男的?! 半夜的时候林炙摸到了杨逢时睡觉的房里,开始两人就这么静静抱着,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林炙才开口说:“就这么跟你弟说了?” 杨逢时声音有些闷:“他问了,我不想骗他。” 林炙也不戳穿他,仿佛无意地引他说出更多:“你不怕你家里人知道吗?” 过了很久杨逢时才说:“他们不会管我的。” “为什么?” “他们有杨文文就够了。” 像是一点点清出余毒,那些从未向他人启齿的往事杨逢时都一一吐露。 那天他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开始还需要林炙问,后来就只剩下了他自己说,林炙偶尔回应一声。 杨逢时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话,可却并不觉得难过或失落,他躺在林炙怀里,这是天底下最安全也最舒服的地方,所以最后他甚至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林炙也听得很认真,一字都没落下,看着他慢慢睡着后又忍不住将他吻了又吻。 杨逢时的睡脸很温和,眼角眉梢都是暖意,好像从来都是生活在温室里。 林炙在心里暗下决心,往后余生,他来他的温室。 -------------------- 小黑:对,都不用管我,不用管我!【咬牙切齿】 第33章 隔天早上最先起来的竟然是杨文文,他洗漱好后就坐在沙发上发呆。看到他哥和他林哥从同一间房出来的时候,虽然心里做了准备,但准备明显不够充足,看了一眼便不敢再往上看了。 林炙叫了外卖,三人便围坐在餐桌上吃了起来,杨文文坐在他俩对面,头一直埋在碗里,没怎么抬起来过。 杨逢时打破了沉默的氛围:“吃完收拾好东西回家。” 杨文文一听立马抬起了头:“啊——再待两天可以吗?我不想这么快回去。”回去肯定还得挨骂。 “不行。”杨逢时斩钉截铁,“你明年就高三了,就打算现在这个分数一直到高考?” 学习、学习、学习,又是学习……杨文文腹诽,但又不敢多说什么,只敢跟手里的鸡蛋较劲,在桌上磕得哐哐响。 从小他跟杨逢时就接触得不太多,小时候只觉得自己家哥哥好像跟别家的哥哥不一样,不管是关心疼爱还是管教打骂,都一概没有,只有背影和冷漠。 后来长大一点后却又佩服羡慕起来,他哥高中就能搬出去住了,成绩也好,上的名牌大学还在外省,毕业后也有份好工作能养活自己。 哪像他,小时候身体不好被管得严就算了,长大了还这样,这搁谁谁受得了。尤其上高中以后,连学习成绩也有了要求,达不到就得被限制这限制那,还得挨骂挨唠叨。 因此对于杨逢时这个哥哥,杨文文还是惧怕和向往居多的,甚至夸张一点说,杨顺武两口子劝一天可能还不如杨逢时刚刚这两句话有用。 吃完饭两人就把杨文文送出了小区,林炙大老远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于是赶紧走了过去。 车上下来个穿着白衬衫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看见林炙刚弯下腰:“少……” 结果刚说一个字,后面的话就被林炙的眼神堵回去了。 “陈叔啊,好久不见了。” 陈叔心领神会,改了口:“是啊,小炙,好久不见了。” 杨文文还没有成年,坐不了交通工具。杨逢时自己不会开车,也不会让林炙去送他,就打算包辆车送他回去,但林炙说有认得的人,杨逢时便让他去联系了,这样既放心一点,也免得他跟着跑一趟了。 “您好。”杨逢时走过来跟陈叔握了一下手,“麻烦您了。” 陈叔笑得很和善,“您客气了。” 杨文文闷闷不乐地坐上了车,临走前林炙走过去靠在窗边说了两句话:“陈叔,路上小心啊。”然后又跟杨文文说:“好好学习知道吗,等上大学就自由多了。”然后不露声色地丢了个东西给他,冲他挑了挑眉,十分小声地说道,“新的,上学不许戴啊。” 杨文文偷偷打开瞄了一眼,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于是赶紧收好了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那块旧表他都不太敢戴出去,何况这块新的。 杨逢时站在后面,对车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看着车开远了以后他还是忍不住问林炙:“陈叔……” 林炙揽上他的肩轻轻拍了拍,“二十几年的老司机了,放心吧。” 杨逢时“嗯”了一声,面上却也没见轻松多少。 “真的不用担心宝贝,你相信陈叔就是相信我,知道吗?”林炙把他转过来面向自己,认真地说,“好了,回去吧,你今天还要上班吗?” 杨逢时点了点头,“我只请了半天假。” 林炙对他这公私分明的性子真是又爱又恨,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 两人往小区里走了一段路,林炙条件反射地要往杨逢时家那边走,反倒是杨逢时提醒了他。 不出这么个岔子还好,经这一提醒后杨逢时又开始有些忧心忡忡的了,帮着林炙收桌子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林炙察觉到了,收了垃圾放好后过来抱住他:“怎么了,还是放心不下你弟啊?” 杨逢时摇摇头,“不是。” “那是怎么了?” 杨逢时有些支吾,但还是问了出来:“你和我住在那个家里,会不会觉得……不太方便啊?” 林炙顿了一下,松开了他,杨逢时连带心也空了一下,赶紧解释说:“没有,我就是问问……” “杨杨。”林炙语气很认真,杨逢时不免又慌了几分,可他下一句却是:“你是想赶我出去吗?” 杨逢时愣住了,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怎么可能,我只是怕你觉得……” 林炙鲜少地打断了他:“我并不觉得亲爱的,房子小一点有小一点的好,大一点有大一点的好。” 杨逢时默默反驳道:“可这哪里是‘一点’啊……” 林炙笑了笑,心里其实是开心的,“我说一点就是一点,房子再大我能用到的还不就那点面积,咱那小房子使用率多高啊,省电又省钱。” 杨逢时是肯定说不过他的,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 林炙脑子转了转,突发奇想道:“那要不干脆搬我家里来住吧,还省了笔房租费呢。” 杨逢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会东一会西的。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宝宝?实在不行咱换着住也行啊,这个月睡你那下个月睡我那,行不行?”林炙开始耍无赖。 杨逢时猜不透他的想法,甚至也搞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被他摇了一会竟然就答应他了。 林炙很响亮地亲了他一口,“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拿东西,这个月也没剩下几天了,那一直到下个月就都睡这里算了!” 杨逢时这下倒是清醒了不少,“现在吗?可我要去上班了,要不等我晚上下班回来再收好了。” “那小黑怎么办?” ——让林炙单独去收是不可能的,他家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没藏多深,“那先把小黑接过来熟悉熟悉环境就好了,东西还是等我自己收吧,也没多少要带过来的东西,你可能不大清楚。” 林炙也没多想,主要目的达到了就好了。 杨逢时松了口气,“那我先去上班了。”明天休息,他还是想今天把事都做完了。 “好,我陪你一起下去,我去把小黑接过来。” 一说到小黑杨逢时赶紧交待道:“小黑到了个新环境应该挺兴奋的,你看着点他。” “好,好,你放心吧,啊。”林炙吻了吻他,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你早点回来就好了,我和孩子在家等着你。” 杨逢时果然立马就红了耳根,甚至工作的一整个下午,偶尔开小差想起这句话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办公室突然一阵喧闹,他抬起头去看,是好久不见的陈子亮提着咖啡过来了。 “啊,总监,你终于回来啦!”有人在哀嚎。 “辛苦啦辛苦啦各位,咖啡每人都有份啊!” “谢谢总监!” 陈子亮提着杯咖啡径直朝他走过来了,“胳膊好得差不多了吧?” 杨逢时接过咖啡,“谢谢总监,已经好了。” “嗯。”陈子亮笑了笑,冲他使了个手势,“不忙吧,出去聊聊?” 杨逢时跟着他出去了。 两人去了楼梯间,陈子亮疲惫地哼了哼,然后直接坐在了楼梯上,“这段时间可累死我了。” 杨逢时在他旁边坐下来,“事情顺利吗?” 陈子亮冲他笑笑,“那当然,名片都重新印好了。”而后又想起什么,“王则也就理所当然的转正了。” 杨逢时突然了然了:“总监是为了王总的事找我的?” 陈子亮拍拍他的背,“王则这人啊,能力强是强,就是人太死板了,对待下属尤其是。” 杨逢时其实不太喜欢这话,因为这样好像就真是他走了后门一样。 陈子亮继续说:“但你也没必要想太多,又不是所有设计师都要去搞那一套,只是你是我们公司唯一一个,他自然就针对你了些。” 当初应风刚起步的时候,几乎大大小小的案子都是杨逢时主力或协助完成的,能拿下单子是一方面,广告的质量又是一方面。杨逢时不善言辞但却任劳任怨,不争不抢,写方案做设计效率惊人的高,这么多年他的实力是全公司有目共睹的。 况且现在应风肯踏踏实实做设计的没几个,都争着抢着拉人脉往上爬,杨逢时无疑是设计部的一颗定心丸。 “如果你要还想像从前一样我去跟王则说说就是了。” 杨逢时握紧了手里的咖啡,感激地冲陈子亮笑了笑,“谢谢你啊陈哥,我感觉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多试试也未尝不可,到时候要真不行了我再去找你好了,你现在不是王总顶头上司了吗?” 陈子亮愣了愣,有些惊讶于他这短短个把月的转变,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了然地笑了笑,“行,随时来找我,去找应总也可以。” 晚上杨逢时又在加班,忙完看了看手机,却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他收了收东西,去前台拿了个充电宝,手机刚开机就弹了几条消息出来,全是林炙发来的。 他突然有些心慌,点进去看了看: 林炙:还没下班啊宝 林炙:我先去给你拿两件衣服算了,免得你下班还要跑一趟 林炙:不全的我家里应该都有 林炙:我去了啊 林炙:我就当你默认了啊,反正你也不回消息 消息记录显示时间27分钟以前,杨逢时站在那愣了好久,心里却像在打鼓——完了,暴露了,全暴露了…… -------------------- 杨杨的马甲掉了…… 第34章 杨逢时把钥匙插进去的时候手都在抖,他放轻了呼吸,把门推开一条缝,客厅灯是关着的,房间门半掩着,透出些许光亮。 他轻手轻脚走进去,鞋没换手里的东西也没放下,径直朝房间走过去。 深吸了一口气后,杨逢时缓缓推开了门。 这一刻时间仿佛无限拉长,但很可惜,门开后出现在他眼前的画面恰恰就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林炙坐在地上,手上正拿着一沓纸翻看着。 杨逢时陡然生出一股想逃跑的冲动,腿却根本无法动弹。 林炙正看着他,额前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湿,眼睛里是他看不懂的东西,似乎也带着水光。 两人都没开口,气氛像是停滞了一会。 林炙突然站了起来,吓得杨逢时下意识退后了半步。 他看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眼神温柔得快要融化人心。 “你,喜欢我这么久啊?”他说。 语气里糅合了许多情绪,温柔、欣喜、诧异、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一些难以察觉的羞涩。 杨逢时原本不安的心突然镇定些许,也许是因为林炙的反应让他安心,并没有那种他不想看到的东西。 他低下头,无措地抠着自己的裤缝,“啊……这个,我……” 杨逢时还没理清楚,林炙突然走过来抱住了他。 “谢谢,我很喜欢。”林炙头埋在杨逢时肩膀上闷闷地说。 谢谢什么呢?林炙自己也说不清楚——谢谢他可以喜欢自己这么多年,谢谢他没有任何回应也可以坚持这么多年,谢谢他还是给了自己机会,也给了他机会。 他心里突然变得沉甸甸的,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段感情的来之不易,如果不是那块划伤杨逢时胳膊吧玻璃,也许他们现在还在彼此周围徘徊,甚至一辈子都在徘徊。 这样想想,林炙甚至原谅了他那不懂事爱折腾的老父亲。 “林炙……” 气氛又沉默了很久,杨逢时终于忍不住开口出声,手在林炙背上摸了摸,却摸到了一手湿黏。 于是他思绪一下就跑偏了,有些不解地问他:“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林炙想了想,认真地说,“应该是没开空调。” 杨逢时:“……” ——没开空调当然是一部分,但真正原因林炙也搞不太清楚,他看着那些东西,越看心越慌,像在跑马拉松似的,不知不觉地就出了一身的汗。 经这么一打岔,杨逢时反倒放松了些,“东西收好了吗?” 林炙松开他,摇摇头,“没有。”他原本是想拿个行李箱装一下的,结果打开这行李箱后就什么事都忘了。 杨逢时差不多猜到了原因,便也没再问什么了,默默收起了行李。 林炙站了一会也帮着他收了起来。 走的时候林炙手里抱着行李箱里的那堆东西,什么都不肯落下,杨逢时正是不好意思的时候,自然也没管他。 两人进门的时候小黑迎了上来,围着他们打转摇尾巴,像是激动得难以言表。 但今天没人理他,林炙把拖鞋放到杨逢时脚下,然后说:“先去洗澡吧?” “好。”杨逢时点点头,赶紧躲进卫生间去了。 他一进去就开始洗起脸来,说是洗,不过是朝自己脸上泼水而已,一下一下,像是要把自己淹死在卫生间里。 洗完脸他身上已经差不多湿了一半了,衬衫贴在肉上湿黏黏的,很不舒服,他干脆将上半身脱了个精光。 正在解皮带的时候杨逢时才突然反应过来,他没拿衣服进来。 他看了看被扔在地上的湿衣服,思考了一下,然后决定先开门看看外面的情况。 于是杨逢时轻轻地开了门,露出一条缝往外看了看,但什么都看不到。 ——他是在楼下的卫生间洗的,林炙应该上楼去了吧。 正这么想着,杨逢时把门又打开了些。 结果门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推开了,他差点磕到鼻子。 林炙拿着衣服闯了进来,第一反应是捧起了他的脸:“没磕到哪里吧?” 杨逢时心跳得有些快,摇了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林炙呢喃了一句,然后就吻了上去。 他吻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吸着杨逢时的舌头像是要把他吃进去。 饶是这样林炙也没忘了把门带上。 林炙把杨逢时抱到盥洗台上坐着,手里的衣服早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把着他的后脑勺,用力往自己身上贴,像要把他与自己融为一体。 杨逢时涎水控制不住地淌了一下巴,空气稀薄到甚至心脏都在发紧。 “嗯……”他忍不住闷哼了一下,林炙才终于肯放过了他的嘴唇。 然后紧接着是耳朵、下巴、脖子、锁骨,林炙今天似乎格外动情,吻过的地方都会留下湿黏黏的痕迹。 … 杨逢时却突然不配合起来,一直想要起身抱他,两条腿不停挣动。 林炙慢下些弯下腰过去抱他,呼吸微促地问他:“怎么了?” 杨逢时抱住他,幅度很小地摇着头,说话也含糊不清:“不、不要,在这……房间、房间……” “怎么了,不喜欢这里?” “小黑……小黑……” 林炙终于明白了,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心里还在想着——下次得把小黑关屋里去。 … “今晚别睡了,反正明天一天都可以好好休息。”林炙附在他耳边轻轻说。 到最后杨逢时又没了意识,林炙清理做得很仔细,躺上床时已经凌晨四点多了。 久违地吃饱喝足后林炙浑身舒畅,一夜无梦。 隔天下午1点,林炙是被饿醒的,杨逢时还在睡,他想着先起来去准备吃的,怕吵醒他还特意去了外面的卫生间。 结果他忘了拿手机,出去十来分钟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那头的人十分执着,一直没挂,直到杨逢时被吵醒了。 他甚至连手指头都是酸的,挣扎着要去摸手机。 电话一接通,那边传来一句:“少爷。” 杨逢时愣了愣,“少爷?”人也跟着清醒了些许,睁开眼睛看了看来电显示:陈叔。 林炙推门进来的时候杨逢时刚挂掉电话,“怎么醒了?” 杨逢时嗓子还是哑的,“陈叔说,他已经送到了。” 林炙心虚地咳了一下,“我就说吧,陈叔很靠谱的。”说着躺上了床抱住他。 杨逢时朝他怀里钻了钻,过了会突然问他:“你是不是怕我介意啊?” 林炙轻轻“嗯”了一声。 “没关系的,我不在意。”杨逢时说。 林炙笑了笑,把他从自己怀里拉出来,“那就好。”然后又响亮地亲了他几口,“老婆真棒。” 杨逢时躲又躲不掉,红着脸说:“我还没洗脸刷牙呢。” “我又不介意。”说着拉着他来了个早安吻,会拉丝的那种。 正尽兴的时候杨逢时紧急叫停了,然后蠕动着离他远了一些,“不能,不能再来了。” 林炙自然知道不能再来了,但看到他这样子又觉得可爱得不行,于是就黏上去撒泼:“来嘛来嘛,我轻点!” “林……林炙!” -------------------- 完整版涂格安 快完结了哈~ 第35章 (正文完结) 初秋的夜有些凉,KTV包厢里传出的各种声音揉在一起,吵得人头疼,杨逢时借着上厕所溜了出来,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待了一会儿。 王则上任后应风做成了好几个大单,应冬请整个设计部的吃饭,吃完饭又跑来唱歌。 杨逢时本来是不想来的,但又实在不好扫大家的兴。 他拿出手机翻看着林炙发来的遛小黑的照片,照片里只有林炙的一只手出镜了,但他还是看了好几遍。 “怎么不进去玩?”王则也出来了,看他一个人在这待着便过来搭话。 “我不太会唱歌。”杨逢时收起手机,站直了身体。 王则松了松领带,“这段时间辛苦了。” “谢谢王总,大家都是一样的。” 王则没再搭话,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了,杨逢时刚想着进去算了,然后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老公(林炙逼着改的):【图片】 杨逢时愣了一下,往上看了一眼,竟然真的是他们这个KTV。 杨逢时:你怎么过来了? 老公:在家没事做,怕你想我,就过来接你了 杨逢时嘴角不受控制地勾了起来: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老公: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 “女朋友?”王则淡淡地问。 杨逢时顿了一下,“不是。”然后又说,“王总,不好意思啊,我可能得先回去了,你们玩得尽兴些。” “嗯。” 走出去几步后杨逢时突然慢了下来,停了一会后突然转过头来,王则果然还站在那里。 “怎么了?”王则问他。 “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杨逢时笑着说,眼角都是淡淡的笑意,在昏暗的灯光下很温柔。 没等王则说什么,他就转身走了。 这种感觉实在很好,杨逢时耳根有些微微发热。 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公交站台没什么人,林炙一个人坐着,看到杨逢时过来立马站了起来,抱着胳膊说:“你真慢。” 杨逢时淡定地走过去,把他拉下来一点印了个吻在他脸颊上。 林炙轻轻叹了口气:“这招你都用烂了吧,能不能换一个?” 杨逢时笑着说:“管用就行了。” 林炙拿他没办法,便由他去了。 “今天坐公交回去?” “嗯。” 末班的公交车上没几个人,过了几站便全都下了,于是公交车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玩得开心吗?”林炙问他。 杨逢时去牵他的手,“不好玩,还不如跟你一起遛狗呢。” 林炙过来抵了一下他的鼻子,“这还差不多。” 杨逢时下意识瞟了一眼司机,正好被林炙看到了,于是干脆捉着他来了个法式深吻。 明明都被吻得七荤八素了,但下车的时候杨逢时还是红着耳根跑得飞快。 林炙好笑地追上他:“至于吗啊?” 杨逢时喘了两口气,“我脸皮薄,又不像你。” 林炙不跟他计较,拉起他的手,好在对于牵手这件事杨逢时已经看开了。 “过两天我爸生日。”林炙突然说。 杨逢时顿了一下,“啊?哦……” 林炙笑了笑:“啊哦什么啊哦,不想去?” 杨逢时实话实说:“林叔叔身体不好,知道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林炙倒是语气轻松:“没事,我姐给他打过预防针了。” “欣薇姐?” “嗯。”林炙说,“她现在怀着宝宝,她去干这种事最合适不过了。” 杨逢时还是不安。 林炙接着说:“再说了,你还是他救命恩人呢,俗话说得好,父债子偿,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了。” 杨逢时被他的歪道理逗笑了,“照这么说你不也救了我的命吗?” “哪能这样算,要讲前因后果的好吗?” “为什么不能这样算?要真要算起来的话还是公司让我去参加的酒会呢。” “你再扯远一点干脆说是因为朱明创了‘应风’这家公司好了。” “也不是不能这样说啊。” …… 杨逢时洗完澡出来林炙正躺在床上看手机,他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发现是在跟人聊天。 “跟谁聊天呢?” 林炙放下手机笑着一把将他揽到床上来,“干嘛,吃醋啊?” 杨逢时躺在他的臂弯里,“吃醋不得分人啊?” “那可不一定。”林炙像是有些神气地说,“吃你的醋我可不分人。” 杨逢时又想起来什么,笑他说:“也是,你连小黑的醋都吃。” 林炙一点不觉得理亏:“你一个星期才放一天假,不好好陪着我竟然去陪它,我能不吃醋吗?” 杨逢时戳穿他:“陪着你你又不干什么正事,一心就想着……”他顿了一下,那两个字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那些事。” 林炙更加理直气壮了,“那些事怎么了?做那些事的时候你难道不快乐吗?” 杨逢时终究还是不敌他,干脆闭上了嘴,反倒林炙越说越起劲,“我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喜欢跟自己老婆爱爱怎么了,一周一次我已经很克制了好吗?” 杨逢时忍不住反驳:“哪里是一周一次?” “那种能算吗?”林炙竟然有些委屈起来,“你是舒服了,我每次就尝了个甜头就没了,还不如不尝呢。”老这么憋下去,他迟早得出问题。 “是吗?那不尝好啦。” 林炙立马又变卦,“那不行。”有个甜头总比啥都没有好吧。 “好啦好啦。”杨逢时安慰他,“听陈哥说我们公司好像要改成大小周了。” “真的?”林炙一下打起了精神,“什么时候。” “没确定呢。” 林炙幽怨地看着他,“那你不能等确定了再跟我说吗?” 杨逢时笑出声来,“给你个希望嘛,有期待多好啊。” 林炙一头栽到了床上,没再理他了。 “诶,对了。”杨逢时突然反应过来,“你还没跟我说你跟谁在聊天呢。” “你弟。” “杨文文?” “嗯。” “你怎么跟他加上好友的?” “我让陈叔把我电话号码给他了。” “噢……”杨逢时沉默了一会,“你们聊什么呢?” 林炙立马就把盟友出卖了:“他让我劝劝你,让你今年回家过年。” 杨逢时情绪低下来,“是吗……” 林炙转过身来抱他:“没事,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我也没答应他。” “嗯。” 晚上杨逢时一直在想这件事,林炙知道他没睡,抱着他轻声说:“好啦宝宝,别想啦,明天还得上班去呢,嗯?” 杨逢时沉默半晌,说:“那你今年你能陪我回去吗?” 林炙清醒了一些,“当然。”顿了一下又说,“是为了我?” “不全是。”杨逢时说,“我也想回去看看,看看我们的初中、高中,也想让他们知道你,就算他们不是我的家人,我也想像你一样,给你一个名分。” 林炙笑了笑,吻了吻他的额头,“想什么呢你,啊?” 过了一会杨逢时又说,“其实我从前没有想过我们会在一起,不敢想。” “那你还不好好珍惜我,明天就去跟陈哥说早点把大小周的事情提上日程。” 杨逢时笑了笑,把头埋进他怀里,“好。” 夜色渐浓,林炙已经昏昏欲睡,他突然听见杨逢时说了句什么。 他瞬间清醒了些,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说什么?” “我爱你。”于是杨逢时又说了一遍。 林炙笑了笑,“我也是。” 今年是杨逢时喜欢林炙的第十四年,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 他结束了漫长的暗恋,林炙不再只是他的一个念想,而是他要牵着手一起走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的爱人,生命和灵魂的另一半。 -------------------- 正文完结啦,撒花~应该会写几个番外完善一下正文哈,不过时间不定。 10万字,对我来说其实不算小短篇啦,但确实不长。这篇我也写得挺卡的其实,但存稿多更得也就很快。暗恋文,单视角,特别是杨杨又是这样的性格,所以有点像流水账其实,特别是前期。不过普通人的恋爱就是这样嘛,其实我铺垫了不少小细节,到最后却没拿出来写了,反正我想,都过去的,他们继续往前走,什么都会有的,但重要的是未来,不是吗? 好了,今天屁话有点多,谢谢看过我东西的小伙伴,虽然不多,但我都会珍惜的哈~下本见!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