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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望月光
    作者：绿芦
    文案
    【傲娇腹黑*温柔细腻】【男暗恋女】
    是我贼心不死，你能不能让我得偿所愿。—梁楫
    【暗恋版文案】
    高中时的程隐月朝气明媚，追求者无数，却偏偏喜欢上了天骄之子周竟凛。
    眼里心里只有周竟凛，怎么也看不见为她写了几百封匿名情书的梁楫。
    某天，程隐月和梁楫目睹了某同学表白周竟凛，被毫不留情拒绝，然后痛哭流泪的场面。
    梁楫说：“看到没，你要是去和周竟凛表白也是这个下场。”
    程隐月偏不信，“我要是被拒绝了也不会哭成这样。”
    梁楫闻言笑了笑，他伸手使劲揉程隐月头发，“你哭了的话来找我，肩膀借你靠靠。”
    程隐月看着梁楫潇洒远去的背影，大吼，“我才不会哭！他也不会拒绝我！”
    后来，程隐月真的哭了，可回头看时，再也找不到那个说要借她肩膀靠的人了。
    【得偿所愿版文案】
    程隐月陪着梁楫一同去参加高中同学婚礼。
    婚礼结束后，迎面而来的周竟凛阴沉沉地看向他们亲密挽着的手，口不择言怒道：“程隐月，你敢无缝衔接？梁楫，你怎么有脸撬我墙角？”
    程隐月还未开口。
    众目睽睽之下，旁边站着的男人狠狠扯过周竟凛的衣领。
    冰冷的语气低低传入他的耳畔，“我真恨自己当年为了和你的狗屁兄弟情而看着你吊着她！”
    这时，生怕场面混乱起来的程隐月扯了扯梁楫的衣角，故意捏着嗓子娇滴滴开口：“老公，我们回家了好不好？”
    满面戾气的梁楫脸色瞬间柔和了下来，他松开手，转身一把揽住程隐月，亲昵地刮刮她的鼻尖，语气能溺出水来，“听你的，老婆。”
    【搞笑版小剧场】
    自从那次程隐月喊了梁楫一声老公后，梁楫每天的口头禅就变成了。
    “扯证去啊老婆。”
    程隐月被他搞得不耐烦，面色冷淡，丢下一句。
    “先立业后成家。”
    听到这句话的梁楫不干了，他气急败坏地嚷嚷，“程隐月你丫的什么意思，叫了老公又不肯给个名分我，我要和你分手！”
    程隐月下意识嗤笑了一声，这一笑可把梁楫给气到离家出走了。
    当天晚上程隐月就收到了一只录音笔，她打开一听，梁楫的歌声缓缓流出，歌词如下：
    听好了女人
    你之前把我抛弃
    你妈妈把你生的太美丽随之而愈
    不再轻易爱你
    时光终成回忆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隐月 ┃ 配角：梁楫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愿为你揽下这温柔无尽的月色
    立意：传递正能量
    第1章 恋爱加载中6.12修
    海城三月，回暖了几天的气温在今日傍晚急速下降。夜幕降临，月色笼罩，偌大的客厅里冷冷清清，没有开灯也没打开暖气。
    程隐月开着窗，怀里搂着个抱枕，背靠着沙发，她已在地毯上坐了有三个小时了，裸露的双脚早已冻得麻木。
    她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差十分钟才到十一点。
    她静静地盯着门口，直到眼睛发酸发胀才收回目光。
    再次看向墙壁，指针停在了十一点。
    门把锁毫无动静。
    程隐月伸手往桌子上探了探，拿到手机后她点开和周竟凛的聊天框，框内聊天内容停在了他答应在十一点前回家的信息上。
    【你怎么还没回来】
    程隐月打了这几个字点了发送。
    想了想，她又编辑了几个字发过去。
    【你不回来怎么谈离婚的事？】
    周竟凛想要和她离婚这件事已经持续了一年。
    她和周竟凛结婚有三年了，程奶奶还在世时他还会天天回家，直到去年初春程奶奶突患脑梗去世后，他就开始三天回一次，一周回一次，到今天为止已有半个月没回家了。
    但她邮箱里每天定时收到的一份离婚协议书没有落下一日不发。
    她从一开始的愤怒，哭闹，坚决不肯离到现在看到离婚协议书时只剩下的淡然和麻木。
    妥协吧，不然周竟凛有得是办法让她离，何必要闹到不欢而散的地步呢。
    程奶奶曾告诫过她，强扭的瓜不可能甜。她偏不信，非要撞破南墙才肯回头。
    高中时，程隐月喜欢上了被众星捧月的周竟凛，但他却心有所属。
    这打不倒她，反而让她变得更发疯图强，她下定决心要考上和周竟凛同在的大学。
    大学几年里，程隐月像一个偷窥者似的窥看着周竟凛和别人浓情蜜意。
    直到周竟凛毕业前夕突发巨变，他创业失败，欠下大笔债款。周家父母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绕是用了毕生所存的款也填补不上欠下的。
    利滚利下，债款一日一日增多。
    而让周竟凛打击更大的是，相恋了五年的恋人在出事后义无反顾的远赴大西洋留学。
    那时候的程隐月除了上课之外的事就是跟着周竟凛身后，就算被他冷言冷语凶红眼也不曾离开过半步。
    看着他从一蹶不振整天躲在出租屋里，到后来的死灰复燃，他白天开始家教，下午去打临工，晚上到酒吧当酒保。
    可这赚的钱也仅是寥寥无几。
    程隐月也跟着心力交瘁，人也消瘦了一大圈，她低落困闷的情绪在一次和程奶奶通话时被察觉出。
    程奶奶严肃盘问。
    程隐月哽咽说出。
    程奶奶也认识周竟凛，那时候周家没搬走前就住在程家隔壁两户，程奶奶也知道自己孙女对周家那小子存着什么心思。
    老太太年轻时是一位大学教授，平时在花销方面又十分的节约，就想着把钱全存着，等哪天她走了，可以让程隐月在以后的日子里过得能轻松点。
    她问欠了多少。
    程隐月含糊了几下还是说了出来。
    老太太戴着老花镜拿着计算机盘坐在院子里算，这些年的存款加上以前旧房子拆迁时的款足够了。
    就当是给自家的宝贝孙女的嫁妆了。
    老太太隔天就拿着压在箱子低下的存折去了城里，直接找到了周家父母，推脱了一通，周家父母感激涕零下拿着钱去还清了所有欠款。
    周竟凛知道这事后，连夜坐车回去给程奶奶磕了几个响头。
    等到程隐月大学一毕业，她和周竟凛就领了证。
    领证那天程隐月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即使她知道周竟凛心里一直有人。
    周竟凛也在那年不负众望的重新创立了工作室，经过几年的磨练拼闯，今年秋末公司会在国内上市。
    当年程奶奶拿出的钱周竟凛也按多倍的价格还给了她。
    风吹动落地窗上的窗帘，冷风呼呼涌进客厅，程隐月被刺骨的寒拢回思绪。
    她伸出手机械般地拿起沙发上的毛毯盖在身上，刚围上，门口传来输密码的声音。
    程隐月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地扭头，但手却紧紧攥紧了毯子。
    门被打开，玄关处走进来一抹高大的身影，程隐月看着他把灯打开，低头换鞋，然后径直朝她走来。
    周竟凛在看到程隐月被冻红的脚时，眉头紧蹙了下。
    他放下手上的一叠a4纸，扫视了圈半月未踏足的家，最后视线落在程隐月发红的眼眶上，淡淡一瞥便移开。
    “看看这几份协议。”周竟凛把纸推到她身前，“没什么问题就签了。”
    股权转让书和财产分割协议。
    还有压在最下面，封面上写着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刺痛了程隐月的双眼，她抬起蓄满了水雾的双眸看着周竟凛毫无波澜的脸，睫毛微颤，露出了个像哭一样的笑，“真的......一定要离吗？”
    周竟凛心头忽地涌上一阵陌生又尖锐的痛，他躲开与程隐月的对视，似乎在挣扎，半晌才开口道：“嗯。”
    “可是你回来不是和我谈的吗？怎么直接就说要签字。”
    “隐月。”周竟凛难得唤了她的名字，“你心里清楚，无论谈与不谈，最后的结果都是离。”
    程隐月用力闭了闭眼，心里泛着一张阵喘不过气的痛，她摇摇欲坠地站起身，背对着周竟凛抹了把泪，“明天......明天晚上我签好字你让人过来取。”
    说完她便抬脚往二楼走去。
    周竟凛看着她的背影，收回视线时瞥了眼桌上的纸张，抿了一下唇，叫住了她，“程隐月。”
    程隐月顿足，没有转头。
    “天冷就不要赤脚了。”
    泪水绝提而下，在情绪失控前程隐月跑回了房间里，她趴在被窝里放声痛哭。
    卧室的门没有掩实，程隐月忽大忽小的哭声传到了还在客厅坐着的周竟凛耳里，胸口没由来的烦闷，他抽了几支烟走到阳台点燃。
    这婚终于要离成了，他该高兴才会。
    三根烟的时间，二楼的动静渐渐变小，直到整栋楼都安静了下来，周竟凛拿起车钥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程隐月躺着床上，听见外面车子启动的声音，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眼泪也流不出来了，她就这样睁着眼，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
    隔天中午，肿着一双眼的程隐月出现在客厅里，她把几份协议书里要签字的地方都签上，并留下了一张写着【麻烦全部兑现转卡上】的纸。
    仔细看了下关于财产的，她发现周竟凛是真的大方，给她的所有的钱够她花好几辈子了。
    她走回二楼卧室拉开梳妆台下的抽屉，在首饰盒里拿出一块玉佩吊坠放进包里。
    这块玉佩是程奶奶生前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一个简单的旅行包，程隐月即将要踏上一条没有目的地的旅程。
    关上房门前，她站在门口深深地看了一眼挂在床头墙上的结婚照，鼻头又开始发酸，她匆匆转身下楼。
    结婚照里的她笑颜甜美，而周竟凛板着的脸上写满了被迫两个字。
    程隐月直接打车到了汽车站，她随意站在一个售票窗口，和售票员购买了张最近这个时间出发的一趟车。
    去哪都行。
    她把车票放进口袋里，拿着身份证又去了车站外的手机营业厅买了张电话卡，旧的那张电话卡已被她在出门时就取下。
    这边没有她需要保持联系的人了。
    她结婚后没有出来工作过，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家里，在海城也没什么交情深的朋友，唯一一个好友还出国留学了。
    周家父母那边，她想周竟凛会以一个完美的理由道出他们离婚的原因。
    下午一点二十分，程隐月坐上了去云城的大巴车。
    云城就在海城的隔壁，不远不近，车程大概两个半小时。
    昨天一晚上没能睡着，在舒适的大巴车上程隐月靠着车窗慢慢睡了过去。
    但一路颠簸，她是睡了醒，醒了又睡。
    终于在最后一次苏醒过来时，司机吆喝了一声。
    “云城到了哈。”
    程隐月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起身拿着包随着人流走下车。
    走出车站后，她以为这里和海城一样昨天也下了雪，会很冷，但迎面吹来的风是夹藏着一丝暖意。
    才站了一会儿，程隐月就感觉到背部有些湿意，她把背包抱在怀里，然后脱下了身上的羽绒服。
    身上只剩一条碎花边的连衣裙，程隐月顿时就感觉神清气爽，她无意识地勾起唇角。
    “咔嚓”一声。
    程隐月蓦地一怔，她闻声扭头看向左边，又愣了下。
    旁边站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衫，头上戴着顶黑色帽子，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散漫不羁的劲。
    而他手里举着的相机正对着程隐月这边的方向。
    “你......”程隐月蹙着眉指了指他的相机。
    男人似乎也刚从被她抓包后回过神来，他垂眸看了眼相机里定格着的画面，再抬眸时挑了挑眉梢，眉宇间透着一抹犀利之色，声线低沉沙哑：“没拍你。”
    程隐月不信，明明就对着她拍了。她走到男人身前，看着男人剑眉下深邃的双眸，咬了咬唇，典型南方女孩的温声细语，“给我看看。”
    “看呗。”男人很坦荡地把相机给她。
    程隐月接过马上低头查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车站大门的照片，而她出境的地方只有身上那件羽绒度，也只拍到了边角。
    她又按着左右键翻了翻，全都是风景照。
    是她太敏感了。
    程隐月耳廓逐渐发热，她抬头讪笑，“抱歉，是我太鲁莽了。”
    男人看着她有些浮肿的眼和发红的双颊，勾唇略笑，“没事，一般人入不了我的镜头里。”
    明显的讽意，程隐月把相机安稳放在他手里，转身，走向外面。
    梁楫注视着女人走远的背影，忽而无声一笑，他低头捣鼓了几下相机。
    屏幕上出现了张女人带着笑意的侧脸，身姿窈窕，还有被微风勾起的裙摆。
    抓拍的刚刚好。
    第2章 恋爱加载中
    程隐月跟着人群走向公交车站，还未走近，就听到有人大声吆呼。
    “去南江镇还差一个人马上发车，有没有去南江镇的。”
    南江镇？程隐月停下脚步，她之前在电视上好像看到过这个小镇上过热搜，是一个新开发的旅游小镇，依山傍水的。
    她走向那位还在逢人就问去不去南江镇的大叔，“请问多少钱？”
    大叔瞧她一眼，细皮嫩肉，长得斯文乖巧的样子，应该是个不会砍价的主，“六十块。”
    程隐月浅浅一笑，“您刚才还和别人说三十呢。”
    被戳破，大叔丝毫也没一点不好意思，不耐道：“上上上，三十快还不够我油费。”
    程隐月拎着包和衣服往车里探了探了，这是台七座的面包车，后面的座椅被拆了放满了杂货，中间两个座位上坐着对年轻的男女，看样子像十八九岁，离得远远的，脚边都放着个行李箱，像是来旅游的。
    她稍稍放心地走上副驾驶坐好。
    刚才还面色不耐的大叔哼着歌关上车门启动车子。
    车缓缓驶离车站，大叔开始有些自来熟，“你们都是来旅游的啊？”
    车内安静了几秒，没人回答他。
    程隐月刚闭上的眼睁开，答道：“嗯。”
    见有人和他搭话，大叔便开始滔滔不绝的和她介绍起南江镇。
    大叔土生土长的南江镇人，南江镇也在他口中描绘的有声有色。
    起初只是带着随意之心去的程隐月也对那边有了些好奇。
    车子驶离了城区的高楼大厦平稳道路，慢慢进入了山水相依的林间大道，远远望去，程隐月看到了云雾下白墙黑瓦的民居。
    安静了好一会儿的司机大叔嚷道：“前面就是南江了，多漂亮啊！”
    程隐月在心里表示赞同。
    她把车窗打开，一股夹杂着青草香的微风吹入鼻腔里，烦闷的心情也被吹散了不少。
    面包车停在了小镇牌坊下，司机大叔执意要收现金，不给他们手机支付，那对年轻人身上似乎没有零钱，站在那里僵持着。
    程隐月在车上就把车费付了，她站在旁边看时，才发现这俩人似乎是对小情侣。
    女孩双手插兜，面色不虞，嘴里嘟囔抱怨，“都说不来这里了，你非要来。”
    男生面色一喜，忙搂住女孩的肩膀，“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女孩撇开脸，嘴里轻哼一声。
    “诶，小伙子你俩快付车费啊，我还有事呢。”大叔催促。
    “大叔我没现金，真的只能手机付。”
    “要不你去前面那商店对换？”
    程隐月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红钞塞到女孩手里，“你手机扫给我就行。”
    小情侣感激地看她一眼，男生拿出手机扫码，女孩语气变得有些欢快，“你也是来这玩的？”
    “嗯。”
    “就你一人呀？”
    感情刚才在车上都没发现她是一个人，程隐月笑道：“出来散散心。”
    女孩提议，语气变得有些熟络，“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程隐月摇头，“你们玩吧，我先走了。”
    “好吧，那有缘再见咯。”
    程隐月往小镇里面走，可能这时候不是旅游旺季，镇上人烟稀少。
    就近的在一家民宿订了间房，她打算先休息到天黑再出去逛逛。
    这间民宿内外都是古风古色的，院内还有假山流水，环境也很好，程隐月一眼就相中了它，就是价格不太亲民。
    到了傍晚六点多，天空泛起红霞，小镇开始热闹起来。
    程隐月在游梭在镇内的各家小商铺间闲逛，或停在路边听着民谣，走累了就找家小店吃了一份这里的特色小吃。
    短短的几个小时，她感受到了轻松自由，这好像才是她向往的生活，脑子里再也不用每天去思考周竟凛今天回不回家，为什么又不回家。
    走了好几条街，在程隐月往回走时，她在一家民族特色服饰店里挑了一条白色吊带纱裙外加一件酒红色的披肩。
    一时心血来潮，她看着手里的裙子想马上换上，店老板是位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子，在程隐月换好衣服出来时，毫不客气地夸了程隐月和这身衣服的匹配度太高了。
    程隐月被夸得脸发烫，不管是吹拍还是真心，总之她是挺受用的，走前还多买了两件披肩。
    夜晚的小镇路灯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迷人的夜景加上时而传来的优美民调让人陶醉。
    程隐月想徒步走回民宿，只是她绕了好几圈也没找到来时的那条路，出来时手机的电本就没多少，现在打开导航也要关机了。
    她问了几家店铺的店主指路，最后竟走到了一条灯火虽也明亮却很安静的街道，看起来不像是游客会来逛的地方。
    谁料这时候突然下起了雨，程隐月只好走到路旁的一家店铺外避雨。
    雨越下越大，程隐月一颗心都提得高高的。
    观察雨势时她才发现这里好像是镇内当地人居住的地方，时不时还会看到几个穿着当地服装的小朋友经过。
    程隐月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店，是一家挺老式的照相馆，除了照相设备她还看到侧面壁橱上摆放满了CD唱片。
    照相馆还是唱片行？程隐月好奇地往里面走。
    她径直走到壁橱那边，细细地看着这些CD，这些大多都是八零九零年代的歌，粤语歌居多，还有些前些年网络上很流行的歌。
    最上面一排放在的是港区四大天王的专辑，程隐月踮起脚，想把刘德华那张拿下来。
    以前读高中时，mp3里最常放的就是华哥和杰伦的歌曲了。
    这时忽然一个黑影笼罩在程隐月周围，耳边还传来了一道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
    “门口挂着打烊没见着？”
    徒然被吓到，程隐月蓦地脚底一软，她急忙扶着壁橱，转身。
    四目相接，程隐月惊讶地看着眼前面容俊朗的男人。
    居然是今天在车站门口遇见的那个人。
    梁楫此时也有点诧异，他刚才上了二楼煮面吃，吃完下来就见着店里忽然多了个人，女人。
    梁楫记得许峙麒曾经问过他相信命运吗？他那时候翘着二郎腿正捧着个大西瓜在啃，嘴里也是漫不经心地说不信。
    不过，现在倒是信了。
    匆匆遇见的也不一定只是过客。
    -
    “周总，太太......”周竟凛的助理小余站在别墅门口给他打电话，意识到口误，马上改口道：“程小姐一直没出来开门。”
    周竟凛眉头紧拧，程隐月不是让他晚上过去取的吗？又想耍什么花招？他报了别墅密码给小余。
    小余打开门走进去，里面漆黑一片，他把灯打开后喊了几声程小姐。
    没人应。
    “程小姐似乎不在家里。”
    听筒那边的周竟凛拿起车钥匙马上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问：“有看到协议吗？”
    “看到了。”小余走到客厅，拿起桌上的几份协议，快速地把签名处检查了一遍，“名字也都签了。”
    周竟凛眉眼沉了几分，脚步也加快了很多，“我马上过去。”
    一路疾驰，周竟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回到别墅后直接上了二楼程隐月的卧室。
    结婚后他们一直是分房睡的状态，周竟凛留在这里过夜时一般在三楼睡。
    他把衣柜看了一遍，看见衣柜上程隐月平时喜爱的裙子还整整齐齐的挂着，暗自松了一口气。
    拿出手机给程隐月拨了个电话，关机。
    顿时心里又有些堵得慌了。
    他快速找到程隐月微信给她发了条消息【你去哪了？】
    第3章 恋爱加载7% 6.10修
    “迷路？想让我帮你带路？”梁楫略带玩味地问道。
    程隐月诚恳地点头，温声道：“帮我指条正确的路就行。”
    “我又不认识你，没理由帮你。”
    她随手抓了两张唱片，讨好笑道：“这两张我买了。”
    这样总认识了吧，或者给她在这里等雨停充充电也行。
    梁楫扬眉，抬眸瞧着伶仃单薄的女人，语气很是怀疑，“你真不是从车站跟着我来这里的？跟踪？”
    “啊？”程隐月怔了一瞬，连忙摆手解释，“你误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误打误撞就又遇到你了。”
    程隐月哈哈干笑两声，“可能是有缘分？”
    “缘分？”梁楫嗤笑，“有你这样搭讪的嘛。”
    程月：“......”
    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这样自恋的一个人了，程月“啪”地把两张唱片塞回壁橱，走出门口前还恼怒地瞪了一脸悠哉的男人。
    这一眼可把梁楫给逗乐了。
    难道今天是他的幸运日？
    -
    雨势并没有减小，气温比刚才还要凉了几度。程隐月往旁边已经打烊关门的店门口走。
    一阵微风吹来，冷意瞬间席卷了全身，她只得抱着双臂蹲在门口挡着风寒，余光在这时瞥见照相馆的灯光也被熄灭。
    一股油然而生的无助感渐渐侵蚀了她整颗心。
    “喂，走不走？”
    很散漫却在此刻让人很安心的声音。
    程隐月抬头看着他，皮肤冷白五官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角度问题她能看到他流畅的下颌线和凸出的喉结。
    她又垂眸盯着鞋尖，没吭声也没有动。
    梁楫手里拿着两把雨伞，一把拿到她跟前，轻“啧”了声，没什么温度的来了句：“速度，别耽误我睡觉时间。”
    试问这世上还有哪个人会在大晚上大雨天浪费自己休息时间给个陌生人带路？也就只有他梁楫心地善良，大发慈悲了。
    “我没有跟踪你。”程隐月说得很小声。
    “知道了。”
    梁楫疲惫地抓了把头发，今天和客户出外景，又修了一下午片子，很累，“快点起来，不然我后悔了。”
    程隐月腾地站起来，一扫脸上阴霾，笑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梁楫低头闷笑了声，这就是个好人了？随后清清嗓子，“哪间民宿？”
    “花田间。”
    “真会挑地方。”
    “哈？”
    “跟上。”
    “哦。”
    梁楫把伞丢给她。
    程隐月接过他给的伞紧紧跟在身后。
    路上游客少了很多，商铺也接二连三的打烊了，她发现这条路是她今晚没走过的。
    跟着前面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男人七拐八拐了几个方向终于走到了民宿门口。
    “谢谢你。”程隐月笑弯了眼。
    梁楫淡淡睨她一眼，最后丢下句“你心真大”头也不回的原路返回了。
    回到民宿里，程隐月把手机充上电，接着换下身上的衣服去洗了个热水澡。
    擦着湿发从浴室出来后，手机“叮叮叮”响了几声。
    程隐月把毛巾放回浴室，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来看，有好几个人给她发了消息。
    看到周竟凛几个字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把他拉黑，点开一看好几条都是在问她去哪了。
    她直接没回，并把聊天框删除。
    剩下的消息都是章绮溪发的。
    【你和周竟凛怎么了？他找你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他都要急疯了。】
    【真离了？】
    【你人现在在哪里？没什么事吧？电话打不通。】
    急疯了？程隐月发出无数疑问，不是他一直想着让她赶紧离开的吗？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M国那边是上午，章绮溪应该在上着课，她回消息。
    【离了，我很好，不用担心，我换了张新卡，等你有空再打给我。】
    把头发吹干后程隐月躺在床上，双目失焦地望着吊灯。
    今天一天好像都没怎么想起周竟凛，就连在自己最无助地时候她也没有去想他。
    内心深处不仅发出个自我疑问。
    她到底爱周竟凛吗？
    或许她早就在周竟凛一而再再而三提离婚后就对他的感情没有这么深了吧，也许她一直不肯放手只是对他的一切都只是执念而已。
    程隐月烦闷地转了个身，却瞥见门口那把没合上在晾干的深蓝色雨伞，她噌地坐了起来，这伞居然没还给人家。
    只能明天再去一次了。
    隔天早上，程隐月收拾好背包，拿上雨伞去楼下退房。
    她决定去一趟广城，然后在那边乘飞机去M国见章绮溪，她们也有大半年没有见面了。
    退好房，程隐月在手机导航上打上“有间唱片照相馆”。
    很简单又很奇葩的店名。
    跟着导航一路走，街上很多商铺都还没有开门，程隐月怕照相馆也没开，她在路上磨蹭了一会才走到相馆。
    让人惊讶的是照相馆开门了，她以为那位店老板看起来慵懒散漫的样子，不像是会起早做生意的人。
    还未走近，程隐月就听到店里面在放着音乐，而且还是曾经风靡网络的神曲。
    我结婚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因为看到你......
    程隐月嘴角抽了抽，她知道这歌名叫“犯贱”。
    她站在门口朝着里面探头，就看见那个身材笔直的男人正侧对着她站着，手里举着台照相机，影棚里坐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像是在拍证件照。
    这大早上就开始工作了。
    程隐月没有打扰，她站在昨天避雨的位置等。
    过了十几分钟后那小姑娘走了出来，低头眼神不离手上的照片，脸上绽放着欣喜的笑，显然是对这照片效果很满意。
    程隐月把叠得干净整洁伞拿在手里，转身敲了敲门。
    没看到人。
    店里音乐有点大，她走进去后扫了一圈才看到埋在电脑后面的男人。
    男人眼神认真专注的看着电脑屏幕，似乎没有发现她。
    “老板？”
    男人头也没抬。
    “老板。”程隐月走到他面前敲了下桌子。
    梁楫停下手中敲键盘的动作，缓缓抬起头，他抬手暂停了音乐，目光笔直地正视眼前的女人，眼底微亮还有着浅浅的笑意。
    怎么又来了？
    程隐月不着痕迹地别开脸，她总感觉和这双眼对视时会让人产生奇怪的错觉。
    她把伞放在桌上，语气平淡，“这个还给你。”
    梁楫瞥了眼雨伞，怎么一晚上不见这伞还变新了许多，他皱眉道：“为什么昨晚不还给我？”
    “昨晚忘记了，你不也没提醒我还你嘛。”
    “你欠人钱，人家不主动你还不还了？”
    真能瞎扯啊，程隐月不气反笑，毕竟这个男人帮过他，柔声说道：“那我向你道歉。”
    梁楫一脸严肃，“无法原谅。”
    程隐月瞪大眼睛，同他争辩，“这是件小事。”
    “逗你呢。”梁楫指了指楼梯口那个木柜子，“帮我放那里就行。”
    “好的。”
    程隐月拿着伞走到柜前放在了最上面的空格里，这是一个展示架，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相片，风格迥异。
    有张摆放在正中间的相片吸引了她的注意，相片里是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在海边日落时回眸的背影照，太过唯美，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梁楫忽然冷不丁地，“好看吗？”
    程隐月眨眨眼，好奇道：“你是摄影师？”
    梁楫看着她，不置可否。
    “什么类型都拍？”
    “有问题吗？”
    程隐月摇摇头，她只是觉得这种摄影师不是应该出现在影楼那种工作场所吗。
    墙上的老式挂钟忽然咚咚咚响了几声，程隐月抬头一看九点整，她得出发了，这里过去广城可能要晚上才到。
    她走到壁橱里挑了两张CD，都是明码标价的，很良心的价，“麻烦帮我包起来。”
    梁楫从背后抽了个纸袋把CD装上，看着她急急忙忙的动作，“你这是赶着走？”
    “嗯。”
    程隐月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袋子。
    “上哪去？”
    梁楫手偏了偏没让她拿到。
    “去别的地方。”
    “哪？”
    程隐月奇怪地看着他，他们还没熟悉到过问对方行程的地步吧？“你想知道？”
    梁楫坦坦荡荡地点头，面不改色道：“我们不是朋友嘛。”
    “我们？朋友？”程隐月懵了。
    “昨晚你不是说我们有缘？有缘的话不是情人就是朋友啊，但我们还不太熟所以只能是朋友。”
    梁楫双手抱胸，嘴角勾起抹笑，“难道你想成为另外一种？”
    程隐月：“......”
    “对了，这边去城区怎么坐车？”她直接转移了话题。
    “ 镇外公交车四十分钟一趟，黑车少于两百不搭。”
    程隐月对他行注目礼，“当真？”
    同样是黑车，同样的路程，她来时才三十快，这出去一趟还升价到七倍了。她无理由不怀疑这个人在诓她。
    “不信你就出去看看呗。”梁楫从烟盒里拿出根烟咬在唇上，悠闲道：“现在还不一定有。”
    程隐月闷闷地垂着头，她也不是非要今天走，也不赶时间，公交车她还是可以等的。
    “行吧，我出去等公车。”
    刚走出门口，背后就似一阵风刮来，一个人影一下子蹿到她眼前，单手抄袋笑吟吟地。
    “我刚好去城里，带你？”
    程隐月眼眸一下子亮起来了，但还是详装不好意思，“不好吧，又麻烦你了。”
    “小事啊，咱俩是朋友嘛。”
    梁楫走回屋里把电脑关上，又从桌子下面拿了两个头盔，有个表面还布满了灰。
    他把有灰的递给程隐月，扯了几张纸给她，“擦擦。”
    “拿这个干嘛？”
    “保障你的人生安全啊。”
    程隐月一脸懵，在车里面能戴头盔？
    梁楫把灯也关了，转身见人还在那里发愣，他锁了门伸手夺过那个头盔自个随意擦了几下又丢给她，“在这等，我去把车开过来。”
    等人开车过来期间，程隐月百无聊赖地左晃晃右晃晃地打发时间。
    她发现这里空气宜人，还挺适合养老的。
    “哔--哔。”
    程隐月闻声望过去，就见梁楫骑着台电动车慢慢的挪到她这里来，她低头了然地看了眼手里的头盔。
    原来......他说的车是电动车。
    “愣着干嘛，上来。”
    程隐月倒是不介意坐这个车，只是......她今天穿得是裙子啊，虽然是连衣长裙，但双脚岔开太不雅观了了。
    她耳根略微发烫，别扭地问：“这骑到城里要多久啊？会不会半路没电？还有我穿得是裙子。”
    重点是最后一句。
    梁楫哼笑，懒得回答她，由头到脚打量她一眼，他转身拍了拍后面的座位，“赶紧的，再磨叽你就去外面坐黑车。”
    好吧，拢着腿问题应该不大。
    她二话不说跳上车，然后用膝盖把裙摆拢紧，再戴上头盔。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轻轻点了点前面在照镜子人宽阔的后背，“可以了。”
    梁楫从镜子里瞧她一眼，黑色头盔下的脸白皙细润，唇红齿白，眼眸明净清澈，只一眼他便收回视线，随即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车子稳稳当当地行驶在小路上，这幽静小路梁楫告诉她是通往城区的近道，只有南湾镇的本地人才知道。
    梁楫骑得很快，一路上微凉的风呼呼刮来，程隐月抱紧怀里的包下意识地往他后背缩才能挡挡风，男人身上淡淡的薄荷烟味也充斥着她的鼻腔。
    后来她感觉车速慢了下来，也没有这么冷了。
    不知骑了多久，车子进入城区闹市，最后停在了她昨天下车的地方。
    她拍了拍被风吹得发麻的脸，接着摘下头盔跳下车，低头扯了扯有些扭曲的棉麻裙子，再抬头时脸上泛着明媚的笑，“谢谢你啊，梁楫。”
    梁楫的目光停滞在远处，心脏忽然溢满酸涩，放在车把上的手指紧紧的弯曲了起来，半响才看向程隐月，笑骂道：“你丫的程隐月，还以为你真不记得我了。”
    这语气在程隐月听起来就是轻松打趣，而只有梁楫知道自己那微弱的颤音差点就出卖了他。
    梁楫曾经也在海城读高中，和程隐月不在一个班，但周竟凛他们每次去打篮球都会叫上他，因为梁楫打球技术在男生们中是佼佼者。
    程隐月那时候又是跟着周竟凛他们那一帮人混的，所以认识梁楫也是理所当然。
    那时候程隐月就是他们的小尾巴，去打球跟着去图书馆看书去网吧开黑也跟着，这其中也就是只有梁楫会整天找她搭话。
    但是后来梁楫高三上学期没读完就忽然出国了，程隐月和他也没再联系过。
    第4章 恋爱加载14%
    坐动车到达广城后，程隐月在手机上预定了张半夜飞往M国的机票后，便马不停蹄地搭乘地铁去机场。
    一打开微信又看见周竟凛发了好几条问她去哪的消息，她还是没回，然后直接删除好友。
    在机场候机厅熬到半夜程隐月才登机。
    到纽城已经是隔天的凌晨四点，下飞机后程隐月觉得自己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哪哪都不痛快，好在章绮溪当天没课，早早就来机场接她了。
    章绮溪在这边是硕博连读，还有好些年才能回国，两人大半年没见，一见面就紧紧拥在了一起。
    “诶，我的乖乖你怎么又瘦了。”章绮溪捏着她的脸，心疼道：“还憔悴了。”
    “瘦才好呢。”
    “你看我整天呆在实验室里，都胖了一大圈。”
    程隐月认真瞧她，是长了点肉，但是美感可比以前升了一个档次，比她考研时的皮包骨好看很多了。
    “屯点肉过冬。”程隐月也捏她肚子上那圈软肉，笑道：“林大哥过得怎么样呢？”
    林策是章绮溪相恋多年的爱人，两人从小就是青梅竹马，都是很优异出色的人。
    章绮溪脸上微变，扁了扁嘴，控诉道：“他这不是读博的最后一年了嘛，最近为了个项目忙得要命，明明住在一起，却已经快半个月没和我一起好好吃顿饭了。”
    “他忙你也忙。”程隐月系好安全带，轻叹，“只能互相理解了。”
    “不过我让他明天务必回来一趟煮中餐，你刚来肯定吃不惯这边的食物。”
    “别吧，你们本来就够忙的，我还来添麻烦。”
    章绮溪灿烂一笑，“麻烦个屁，多亏了你来，不然明天我绝对见不到他人。”
    她又看着程隐月的侧脸，欲言又止，“你和，周竟凛怎样了？”
    ......
    窝在章绮溪公寓里满足地补觉后，日晒三竿时程隐月才醒过来，她收拾好自己走下楼，刚好瞄了厨房里面正亲密抱在一起的小情侣。
    她悄声走回二楼，等过了有半小时的样子才准备下去。
    “你醒啦，我刚想叫你起来吃饭呢。”
    迎面而来的章绮溪可谓是春光满面。
    程隐月揽着她手臂，楼下客厅飘来排骨汤的味道，由衷赞叹道：“真香啊，你家林大哥手艺还是十年如一日的好。”
    章绮溪笑：“再好也不是天天能吃到。”
    走下楼，程隐月和林策打了招呼，林策还是和从前一样，高大俊朗，成熟温和。
    席间谈话很轻松，他们没刻意提起过周竟凛，可能是怕程隐月受什么刺激，小情侣俩人也没什么腻歪的举动。
    为了给他们得来不易的时间里能好好相聚，程隐月吃饱喝足后很有眼力见地说还要回房休息一下，临走前章绮溪还特意给她端了杯补血益气的茶，说是在这住的几天内要把她的精神气给养回来。
    回到二楼，程隐月拉开阳台的窗帘，外面整片蔚蓝色，一股咸湿的海风涌了过来。
    这栋房子靠着海，据章绮溪说这是林策父母得知自己准儿媳喜欢靠海的房子，就花巨资把这栋小别墅买了下来。
    程隐月躺在阳台外的吊床上拿出手机打发时间，点开微信。
    添加好友那一拦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数字五。
    没点开前她以为是周竟凛，但又觉得不可能，他这个人干不来这种事。
    但一点开她就看到周竟凛头像，往下翻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头像是黑夜里海边的一轮弯月，昵称显示是YJ7777777。
    程隐月点进去发现这个人添加了她足足四次，一开始三次都没添加备注，最后面才打了个梁字，地址也显示是云城。
    原来是梁楫。
    添加时间是这边早上的九点多。
    现在国内是大半夜。
    她直接点了通过，然后把手机一扔，舒舒服服地吹海风。
    没一会儿，微信“叮”了一声。
    程隐月拿过来看，是梁楫的消息，居然熬夜？
    要知道那会儿高中的时候他们几个人出去唱歌，大家都说这钱要花得值，必须唱到两点打烊才走，一群人都没意见，就梁楫在九点的时候就说什么也要走，他说他每晚必须在十点前睡觉。
    他说自律决定人生......
    梁楫发了个咒骂的表情包，程隐月正想回个微笑时，他又发了条：你真大牌啊，等了你三四个钟才通过。
    程隐月：抱歉，我刚刚才看手机。
    那边隔了几分钟才回。
    梁楫：什么时候回国？
    在那天临走前梁楫还是又问了她要去哪。
    这个她也说不准，毕竟她现在很自由，有钱有时间，想玩多久就多久，只是可能待在这里会打扰到章绮溪学习。
    程隐月：不知道呢。
    梁楫也不废话：行吧，我先睡了。
    -
    一整个下午程隐月都躺着房间里，她发现自己最近好像有点嗜睡，一挨着床就能睡着。
    章绮溪和她打了声招呼就和林策出去了一趟，说是俩人久违的约会，要浪漫浪漫。
    晚上回来的只有章绮溪一个人，刚进门就看见捧着一大袋食物走进厨房，程隐月放下手机跟了过去。
    “林大哥没回来吗？”
    章绮溪把袋子里的食物分开放进水池，有些郁闷地说：“忙呢，看着电影中途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程隐月挽起衣袖把手伸进水池里帮忙洗菜，她察觉到好友情绪有些低落，忙转移话题，“这是要打火锅吗？”
    先前她翻开袋子，里面居然有五盒肥牛卷。
    “没错，我记得大学的时候你最爱吃的就是火锅了。”
    上大学的时候，她和章绮溪常去吃饭的地方就是大学街那家自助火锅店，但她结婚后就没怎么吃过了，一个人吃总感觉没意思。
    喝点小酒，唰着火锅，气氛怡然自得。
    俩人脸上被热气熏得都有些红扑扑，章绮溪给她们的杯子都倒满酒，举起杯，说：“影月，迟来的祝你单身快乐，丧偶式婚姻咱不要也罢。”
    程隐月和她碰杯，眼里含笑，“对！祝我单身快乐！”
    晚上俩人挤在一张床上，共用一个枕头，忆起从前往事，唏嘘感叹时光飞逝。
    “隐月。”章绮溪转身抱着她。
    “嗯？”
    “你多久没画画啦？”
    程隐月微愣，她有多久没画画了？就连画画两个字都变得有些陌生。
    记不起来了。
    她和章绮溪大学时只是同寝室不同专业的朋友，章绮溪是物理系，的，而她是美术系的。
    婚后她的一颗心都在周竟凛身上，根本没有提笔画画的想法。
    她在美院的专业成绩优异，画画很有天赋，如果不是那时候她的恋爱脑，她会在毕业后前往米兰留学。
    但其实结婚后她一样可以去留学，只是她害怕本来离周竟凛的心就远了，再分开个几年他们可能会变成陌生人了。
    见程隐月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有反应，章绮溪又问：“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做什么。”她今天下午有想过自己可以做些生意，闲时还可以重新拿起画笔，“我挺想开间民宿的。”
    她觉得南湾镇就挺不错的，现在虽然不是热门景区，但那里条件好，以后肯定有良好的发展方向的。
    “民宿不错耶！我支持你！”章绮溪眼睛发亮，揶揄她，“小老板，以后你得包养我。”
    程隐月被她逗笑，有了这个做生意的想法，小小的苗头就在她的心里慢慢生大。
    但是她现在身上的钱是完全不够的，下午看了看卡里，离婚财产分割的钱还没转过来。
    章绮溪陪了程隐月三天就赶回学校一头扎进了实验室了，她自己在纽城出门玩了几天就准备出发去一趟米兰。
    虽然没能在那里完成求学，但去看看也好。
    出发前章绮溪又请了假来送她去机场，才刚把她送到机场，一个紧急电话又催着章绮溪回学校，俩人只好依依不舍的告别。
    上飞机前，程隐月意外收到了梁楫的微信，问她回国没有，她直接回了个准备去米兰了。
    梁楫回得很快：这么巧？
    程隐月：你也在？
    梁楫回得更快了：我前天就来了米兰。
    第5章 恋爱加载21%
    华灯初上，刚落地的程隐月背着包走出机场大厅。
    外面飘来淡淡的花香，满满都是春天的气息。她不由得停下脚步，仔细一看，正对面有个一头金黄色泡面卷的小女孩，她的怀里抱着一箩筐郁金香。
    心神一动，程隐月从马路走过去站在女孩面前低头嗅了嗅花香的清甜，她不懂意大利语，只能用英语和女孩沟通。
    可女孩也是一脸懵，她似乎听不明白程隐月那一口不太标准的英文。
    让她更惊讶的是，女孩的双目太过于无神，就好像.....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抬起来在女孩面前晃了晃，女孩的眼眸还是如死水般毫无波澜。
    证实了她内心的想法。
    她拿出手机打开度娘，刚想搜索''这花全要了''的意大利语怎么说时，就听见耳旁传来一道她挺熟悉的声音。
    “杵这干嘛呢？”
    程隐月眼角一抬，微风轻晃，梁楫背着月光站在她身边，手上那件黑色夹克被他随意搭在肩上 。
    “你怎么在这？”程隐月微微惊讶道。
    他不是前两日就在米兰了吗，怎么这个时候会出现在机场，难道要回去了？
    梁楫面色如常，不疾不徐道：“有拍摄在这边。”
    “你在买花？”他瞅了眼听不懂他们说话一脸懵的米兰女孩。
    “嗯。”程隐月歪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听不懂我说话，而且她的眼睛......好像看不见。”
    看不见？梁楫眯着眼直视女孩蓝色的眼眸，盯了十几秒，女孩突然详装自然的偏了偏头，稚嫩的脸颊还泛起红晕。
    梁楫突兀地笑了出声，有些淡薄。
    “怎么了？”程隐月疑惑地看着他。
    “没事，要几支？”
    程隐月指着那个满满的箩筐，“都要了。”
    现在天也黑了，机场出来的人也不多，她全买了说不定这个女孩就可以早点回家。
    梁楫深深地凝她一眼，然后操着一口程隐月听不懂的意大利语在和女孩交涉，紧接着女孩就满脸惊喜地摸索过梁楫拿出来的那张欧元，手上的箩筐也一股脑地塞进程隐月怀里。
    “我来付。”
    程隐月疑惑女孩能这么精准地把箩筐塞到她怀里的同时忙腾出一只手伸进包里。
    “行了行了。”梁楫推着她往停车场走，轻飘飘地说：“这冤大头我来当还不成嘛。”
    前几天他和此次同行米兰的朋友一起走出机场时，也是在同样的位置同样是那个女孩在卖花，朋友一向心软，二话不说就想掏钱全买，好在他及时看清女孩是装的，阻止了朋友。
    但那位有着颗圣母心的朋友见不得人小女孩大晚上还出来讨生计，说什么也要全买了，梁楫只好任由他，反正也不是花他梁楫的钱。
    “冤大头？”
    “嗯，你往回看。”
    程隐月疑惑地扭过头看向后面，竟瞧见方才那位卖花的女孩正从另一个方向飞奔跑走，步伐轻盈且随意。
    跑得比她这个视力五点二的人还快。
    ......
    瞧着她满脸的不可置信，梁楫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心情怎么样？”
    程隐月垂下眼睑，闷闷地往前走，她就知道自己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
    从前是，现在也是。
    “嘛呀你。”梁楫小跑过去追上她，看着她那扇子一般浓密卷翘的睫毛，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说你两句就不开心了？何况我也没说两句。”
    他忽然有点后悔让程隐月知道那卖花女孩是扮瞎的。
    有些人的纯真该保护还是得保护才行。
    听到梁楫的声音，程隐月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她低头在包里拿出一张纸币递给他，抿了抿唇，“谢谢。”
    梁楫也不推脱，他哼着歌把钱塞进口袋，以他对程隐月过往的了解，要是不接这个钱，这家伙会不依不饶的。
    她有多固执他又不是知道的，别看长得一副温温和和好说话的样子，脾气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动。
    程隐月又听见那首那天早上在他店里听到的歌了，她边走边道：“你是专门来接我的吧？”
    在机场拍摄？有谁会以机场为背景板来拍照片，她虽然有点瞎但不至于傻。
    梁楫脖子梗了下，耳根有些发烫，他平静道：“你真聪明，等会请我吃饭怎么样？”
    程隐月没有异议，他乡遇故知，虽然这个也不是‘遇’到的，但她现在觉得累，“明天吧，我现在只想睡觉。”
    梁楫嘴角勾起个很大的弧度，微抬着下颌看她，“你是在约我明天见面？”
    程隐月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没吭声，任他瞎掰扯。
    跟着梁楫走到机场的停车库，她打量了眼前火红色的跑车，禁不住笑道：“你的车都是只有两个座位的。”
    梁楫淡淡睨她一眼，但唇边有着浅而难觅的笑意，他很绅士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订的酒店在哪？”梁楫问。
    “我看看。”程隐月系好安全带后打开手机划了几下，软件上的订单信息呈现在眼前，她偏了偏身子把手机拿到梁楫面前。
    她上飞机前就订好的，看评论多又排在最前面她就没顾虑的下单了。
    “换一家。”梁楫眉心深深拧起，“上个月这酒店发生了起入室强间抢劫案，治安管理很一般，没登记入住的人都能进去。”
    好吧，他有点夸大其词了，其实是宗猥亵案，一个四十几岁的醉酒女人在酒店大堂摸了把一名年轻男子的屁股。
    程隐月怔了一瞬，她马上点击了退房，肉痛地看着被扣了百分之三十的手续费。
    她重新搜索了酒店，详情内容她都有在仔仔细细地看。
    “别看了，去我那家酒店住。”
    程隐月顿了顿，道：“那边能保障我的人生、财产安全吗？”
    梁楫手点了几下方向盘，缓缓开口，“你很多钱吗？”
    程隐月挤出个尴尬而不是礼貌的笑，“不多，在米兰这几天勉强能吃饱喝足。”
    今天她又看了一次卡内余额，只有程奶奶过世前给她留下的钱，周贺凛居然还没把钱转过来，离婚这么爽快，不会是分了他近一半的财产他开始后悔了吧？
    “哦？”梁楫看她满脸的警惕，一本正经道：“你准备在这边陪我玩几天？”
    程隐月沉吟几秒，扭头看着他，声音清淡：“能掉头送我回机场吗，忽然想家了。”
    她想说一句你简直就是普通又自信，但自信是真，普通却不普通。
    梁楫立马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很快停在了一家外光富丽堂皇的酒店。
    泊车小哥接过钥匙把车开走，程隐月和梁楫并肩走进酒店，她发现光门口站着的保安就有三个，金发碧眼，人高马大的。
    治安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这里很贵吧！
    她顿住脚步喊了声梁楫，反正这里也没人能听懂中文，“我觉得我住不起这里。”
    梁楫静了须臾，而后走向前台。
    程隐月只好无奈跟过去，心里暗暗想着，要是太贵就掉头走人。
    里面的装修更不亚于外观，就连大厅角落里那金色明晃晃的垃圾桶都在彰显着这里很贵。
    梁楫朝她伸出手。
    “嗯？”程隐月不明地低头看着他掌心向下骨节分明的手，这是要干嘛？
    梁楫翘翘唇角，“护照。”
    接护照手还向下......
    程隐月把身份证给他后，站着一旁认真地看着他和前台美女登记入住，虽然她全程一个字也没听懂。
    “住几天？”梁楫问。
    程隐月想了想，应道：“三天。”
    梁楫又和前台美女交涉了一通，这美女听着听着就突然笑着看了她几眼，然后拿计算机打出一个数字放在程隐月眼前。
    “才三十欧元？程隐月表示很震惊，“这么便宜？”
    三十欧元也就相当于人民币两百一十元左右，可米兰是欧洲四大经济中心之一，物价居然这么便宜，更何况她来到路上也观察过这边应该是市中心。
    她往梁楫身边凑近了点，然后踮起脚在他耳畔说：“这不会是什么新型诈骗吧？”
    突然而来的靠近让梁楫心跳慢了半拍，女人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侧，他不自觉地紧了紧喉咙，耳朵痒痒的，心也有些痒痒的悸动。
    他别扭地退开半步，故作自然地掩嘴咳了声，“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酒店是我认识的人开的，人家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打了......骨折。”
    原价是折合人民币四千七百七十一晚，确实是打了骨折，折了又折。但那部分钱是要从梁楫之前被这家酒店的老板强迫下办理的会员卡里扣，相当于没打折。
    那句越有钱的人越抠门说得真没错。
    办理好入住手续，程隐月跟着梁楫一同上了十二楼，她问梁楫是不是也住在这层，他说是，就住在她的房对面。
    程隐月拿着房卡打开门，入目的房间环境让她稍稍惊讶了下，她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若有所思地说：“你的面子的确够大。”
    这里简直和传说中的总统套房无差别。
    梁楫耸耸肩，正想叫她先休息会儿再下去吃点东西时，旁边的房间门就被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一眼就看到了梁楫，他夸张地指着站在别人房间门口的梁楫嚷道：“你这个鸽王终于出现了！
    许峙麒双手抱胸质问：“上哪去了?”
    第6章 恋爱加载28%
    中国人？程隐月闻声从房内探出了个头出来，眼神刚好和许峙麒对上。
    两人就这么个姿势大眼瞪小眼的。
    一个是愣住，一个是惊奇。
    梁楫脸色一下子就寡淡了下来，他移了移身子不动声色地挡住许峙麒的视线，淡道：“有事吗？”
    许峙麒就是和梁楫一起来米兰的朋友，也就是那位机场门口心很软很善良的“大男孩”。
    看了几天金发碧眼，珠圆玉润的外国女人，许峙麟对突然出现的东方小美人眼前一亮，他上前豪不客气地扒开梁楫，对着程隐月勾起个自认为英俊帅气的笑容，“嗨～”
    程隐月举着手摇晃，也大方地回了个嗨。
    虽然不认识，但从他粗鲁的动作能看出是梁楫的朋友。
    许峙麟微微眯眼，他觉得眼前的女人和梁楫关系肯定不寻常，“你是阿楫朋友？”
    “额。”程隐月如实答道：“高中同学。”
    “哦～”他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是梁楫朋友，“我叫许峙麟，可以叫我峙麟，你呢？”
    志玲？程隐月莞尔，“程隐月。”
    一直在旁观的梁楫漫不经心地抬抬眉眼，他瞧了瞧忽然瞪大眼睛的许峙麟，下一秒就听到一声大叫。
    “你就是程隐月？！”
    程隐月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她拍了拍心口，嘘了声，然后很困惑地问：“你认识我？”
    “你......”许峙麟指了指她，又指着梁楫，不可置信。
    虽然他早就说过要见一见能让梁楫变成铜墙铁壁男的人，难不成对方还是个天仙？比如刘天仙那种。
    今日一见，果然不出所料。
    “行了。”梁楫推着他电梯口走，扯嘴哂笑道：“志玲妹妹，不是要出去吗，赶紧走。”
    许峙麟挣扎着哇哇大叫：“你丫的才是志玲妹妹。”
    “谁让你前后鼻音不分。”
    梁楫回头睨了眼，他才没走几步，走廊上哪还有什么人，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他默默地在心里冷哼一声。
    程隐月拿着手机趴在床上，回复着刚才梁楫发过来的消息。
    【知道了，谢谢。】
    他让她十点半再下去吃饭，那个时间点刚好更新了一轮宵夜，新鲜，热乎。
    可她没什么胃口。
    时差交替，水土还有些不服，程隐月真觉得自己快要累懵了，她往床头爬了几下，成功在瞌睡虫到来前把头放在了鹅绒枕上。
    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了门铃声，程隐月皱着眉翻了个身，然后艰难地睁开眼睛，待眼眸渐渐清明时她才起身走到门口。
    门铃没停，她打着哈欠瞄了瞄电子猫眼，貌似是一位女性服务员，她试探地对着喇叭说了句英文你好。
    对方立马露出很官方的笑容，接着把餐车推到摄像头前，道：“room service。”
    程隐月开门让她进来，对方先是很恭敬地朝她鞠了个躬，然后有条不紊地把食物摆放好。
    “你好，我并没有叫客房服务。”
    不知道这一口蹩脚的口语她能不能听懂。
    对方笑着回应，她说是梁先生叫的。
    程隐月表情顿了顿，她拿起手机看了时间，现在已经快凌晨了，她睡觉前忘记调闹钟了。
    餐桌上的菜全是中餐，清汤小云吞，小炒肉，小鸡炖蘑菇，不像是酒店里的自助餐，就好像是厨房特意煮的。
    她吃了几口云吞，口感极佳，味道还有点像以前高中时在学校附近早餐店那种。
    -
    许峙麟面带微笑地看着刚从酒店回来的梁楫，这人喝酒中途一声不吭地溜回了酒店。
    他笃定梁楫就快要从这个誓死单身的队伍里出去了，他扬言着今晚不嗨到明天早上绝对不放梁楫回去。
    只是没喝几瓶这家伙就自己软趴趴地倒在了沙发上，任周围震耳欲聋他也能呼呼大睡。
    梁楫是一边嫌弃一边把他带了回来。
    外面灯光霓虹，房间内乌灯黑火，梁楫穿着浴袍站在阳台，嘴里咬着根没点燃的烟，他低头俯瞰着米兰夜色下的辉煌，不远处有座光彩夺目的大教堂。
    他曾在那里虔诚地祈祷过七十七天。
    寂静的黑夜里人的感观异常敏感，他折回房间拿起床上的手机，屏幕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
    现在是凌晨两点。
    那一瞬间，他的手握紧了机身，心跳徒然急剧加快，手有些颤巍巍地点开微信。
    程隐月：谢谢。
    槽！
    梁楫猛地扔开手机，把脑袋埋进被子里，胸腔狠狠起伏了几下，嘴上闷闷地说了几句垃圾话。
    接着他又深吸几口气，抓回手机就是一通输出。
    【大晚上不睡觉？】
    【你可把我给吵醒了！】
    【算了，懒得和你计较，后天也请我吃饭，明天去哪也带上我，就当是吵醒我的赔罪。】
    ......
    程隐月一言不发地看完这几条消息后，她点开余额，而后默默地关灯躺进被窝里。
    就当是一场梦。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阳台洒了进来，程隐月利落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她昨晚吃饭的时候制定了今天的日程。
    早上去参观布拉雷美术学院，中午可以去附近的唐人街逛逛，然后下午去慰藉一下心灵。
    而对门的梁楫在天没完全亮时就出了门，他赶着去拍一组日出图，把这个拍完后还要去母校那边见见他大学时的恩师。
    走前他在程隐月房门口站了会。
    尽量早去早回吧。
    程隐月出门穿的依然是她钟爱的裙子，化了个简简单单的淡妆，整理妥当后她就下到酒店大堂找总台美女要了张酒店的卡片。
    如果今天不慎迷路了，她可以直接把卡片给出租车司机，司机会按照上面的地址把她给送回来。
    总台还有位光头眉眼深邃的大叔，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他得知程隐月要去布拉雷美院时，很热心的告知可以搭乘什么车去，还提醒她在公交，尤其是地铁上时一定一定要注意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并且不要轻易和陌生人搭话。
    程隐月抿笑道谢，虽然他说的这些她昨晚都有在别人的攻略里看过。
    出酒店后她走到对面的地铁站的自动售票机购买了张公车地铁通用的天票，然后一边查翻译一边跟着导航找公交车站。
    好在公交站不远，才走了几百米她就看到那块竖着高高的橙色站牌。
    公交估摸停了有七、八站才开到布拉雷美院，今天是周日，学院门口聚集了很多年轻人，他们都是几个男男女女围着在一起，聊天，大笑。
    在这种周身都是面孔陌生到极致，语言完全不通情况下，程隐月心里颓然生出了些胆怯，她应该麻烦一下梁楫带她来的，毕竟她将要请的两顿饭不能白请。
    程隐月站在校外踌躇了会儿，最后她还是跟在几个面容俏媚的女孩子后面走了进去。
    一路走她就一路记下了几个重要的路标。
    时间一晃，不知不觉间到了中午时分，程隐月在校内瞎逛游了好几圈，这所大学由内而外都透露着崇高的艺术气息。
    带着些零零点点的遗憾，程隐月从湖边的草地上站起来，她走上前往湖里抛下几片枝桠，水里面散乱开的小鱼儿一下子就围了过来。
    刚转身要走，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几下，是梁楫发来的几条语音消息。
    第一条：你去哪了？
    忽然感觉这声音分外亲切，她接着点来第二条：程隐月你丫的跑哪去了?
    隐隐的怒气。
    第三条：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今天中午这顿饭你是逃不了的。
    语气逐渐平静了下来。
    程隐月：“......”
    她发现这人特爱曲解别人的意思。
    她也跟着回了几条消息，想解释一下她只是出门玩了会而已，可刚回第一条，对面就瞬间秒回了条消息。
    【自动回复：您好，我现在有事不在，一会也不会再和您联系。】
    程隐月眉心微皱，神色有些懵，微信什么时候也搞自动回复了，她又试着发了条消息，还是一样。
    这回她看仔细了，原来是对方自己打出来的，这秒回速度不亚于机器人啊。
    她无奈地笑了笑，脚下的步伐倒是加快了很多，迎着温暖的阳光走向外面。
    回程的车站不在校门口，地图显示她要绕过好几个红绿灯，这无疑对她来说是一种小小的挑战。
    校门口站着的人没来时多了，所以程隐月一眼就看到马路对面斜倚在车门上低头专注看手上那台相机的人。
    米白色连帽卫衣，黑色工装裤衬出一双修长的腿，脚上踩着双白球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在校的男大学生，看着怪年轻的。
    内心错愕的同时还带着些许惊喜，她心想不如下午的行程就麻烦一下梁楫吧。
    她静悄悄地走过去，停在他面前刚挽起唇想笑时，梁楫就冷不丁地抬起了头，他淡淡瞥了眼程隐月，然后低头往相机屏幕前吹了口气。
    “你怎么来啦？”
    梁楫没吭声，视线落在她裙摆下露出一截的细白小腿上，他抬眸勾唇，笑意很浅，“要穿这身衣服去教堂？”
    “嗯？这衣服怎么了？”程隐月垂眸看了看自己，颜色很素，她扬眉又问：“有什么问题？”
    梁楫喉结动了下，低声道：“露臂露腿的会被牧师轰出教堂。”
    着装不庄重在意大利这边的教堂确实是会被禁止入堂，因为会显得对主的不尊敬，但程隐月这身是完全没问题的，她袖子过肩，裙子也过膝。
    程隐月面露窘色，“那只能回去换身衣服了。”
    车窗后视镜里，梁楫看见自己嘴角扬起了个很大的弧度。
    第7章 恋爱加载35%
    急匆匆地回到酒店换了身白长袖灰长裤，这套衣服是在她旅行箱里压箱底的，太久没穿过这种贴身长裤有点不舒坦。
    下楼时就见梁楫在和那位光头大叔相谈甚欢，走近一听他们是在用米兰语交流，见她走过来，大叔礼貌地朝她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梁楫的肩就走开了。
    程隐月倒是不好奇他们在聊什么，比较好奇的是这位大叔早上那一口流利的中文，她语调轻缓，道：“大叔中文很好。”
    “年轻时在中国留学了几年。”梁楫滑动手里磨砂质的打火机，扭头瞧了眼程隐月的新穿着，他顿了下，眼神变了，“情侣装？”
    程隐月当然没理他，在房间换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就一件长袖不穿也得穿。
    “你想吃什么？”她问。
    “你不吃什么？”
    “海鲜，牛肉。”程隐月想了想，“意面也不想吃。”
    没什么想吃的，她觉得还是中餐好吃，况且她没什么胃口，早上到现在都没有进过食。
    梁楫低头哼笑了一声，“你倒是挺认真去想，这不是请我吃饭吗？”
    程隐月淡淡地笑了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说：“那你问我干嘛？”
    梁楫回头，“客套话懂不懂。”
    路上浅拌了几句嘴，这餐他们还是去唐人街吃了湘菜，点一桌子的菜，程隐月只对那道清炒油麦有食欲，不油且清甜，可以搭着白粥吃，热心的老板还告诉他们这是在自家后院里种的。
    梁楫说他不吃太清淡的，所以这盘油麦菜归她了。
    她不知道梁楫这么能吃辣，有道酸辣鸡杂他要了重辣，里面的小米椒更是眼睛眨也不眨的放在嘴里嚼。
    把盘里的青菜吃完后，程隐月支着下巴看玻璃窗外，她以前和梁楫关系还没好到能单独同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梁楫那时虽然爱和她搭话，但多数都是态度比较恶劣的那种，尤其是见她跟着周贺凛身后的时候，态度差到比当时冷脸的周贺凛更甚。
    几个盘子渐渐变光，梁楫这顿饭吃得是身心都满足了，总之来说就是得来不易。
    他抬头，只看见程隐月的侧脸，秀丽的小鼻尖沁着细腻的汗珠。
    程隐月感知到视线扭回头，便与那道目光对上。
    梁楫先收回视线，他扯了张纸巾放在她面前，“热成这样？”
    春天，不热，暖洋洋的，只是她不习惯穿长裤。
    程隐月怕汗把弄妆花，她拿着纸巾轻轻擦了几下，手也擦干净，她顺便把披肩的长发随意挽在脑后，额前几缕细发飘散开来，给精致的眉眼平添了几分柔媚。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梁楫眼神变得有些灼热，他挑眉，“现在就去教堂？”
    “嗯，我看见了。”程隐月指着那座露出塔尖巨大的哥特式教堂，“很近。”
    “你眼神倒是好，看着近，实则要兜好几圈。”
    程隐月眼睛弯弯，还好有个很实用的导航在，她问：“你下午没事？”
    “有啊。”梁楫起身带着她离开饭馆，还是走在前头带路，并没说下午是有什么事。
    程隐月走快几步跟上，他不说她也不去问，并肩而走，跟着他兜转几圈终于来到了教堂外的鸽子广场。
    有不少的游客在拍照，还有在喂鸽子的，鸽子完全不怕人，就在空旷的平地上行走，程隐月蠢蠢欲动，她看见个卖饲料的大爷，就想要走去买。
    “去哪？”梁楫一把抓住程隐月手臂，拇指指腹刚好碰到她露出一截的手腕上，皮肤间的碰撞让他晃了下神，他立马收回手。
    程隐月全然不知身旁人的心思，指着脚边啄她鞋尖的鸽子，兴奋道：“我想喂鸽子。”
    梁楫说：“5欧。”
    “5欧？”程隐月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一包饲料5欧？”
    国内这样一小包也才几块钱，在这里住的酒店一天才10欧。
    她转身就走，才不要当冤大头。
    梁楫被她的反应逗笑，几个跨步就追上了她。
    进去需要买门票，程隐月自告奋勇地去买了门票，只是参观教堂的票，两个人10欧元。
    “不去博物馆看看？”
    程隐月摇摇头，她只想参观大教堂。
    一走进大堂，程隐月就被穹顶和柱子震撼到了，所有柱头上都有小龛，内置着雕像，顶四周刻有8座石像穹隆，殿内的雕像更是数不尽数。
    不得不说这是她见过最震撼最壮观的建筑物了。
    相较她的反应，梁楫就显得淡定从容多了，他坐在松木长凳上，面容神色带着一丝虔诚。
    程隐月把这里的景象尽收眼里后，也走到梁楫身旁坐下，他一言不发地看着里面的祭坛。
    梁楫坐了多久，她就跟着坐了多久，直到最后她屁股发酸实在受不了了才扯了扯他的衣摆。
    梁楫扭头看向她，眼眸有些深沉，问：“想走了？”
    “嗯。”程隐月别开脸，“走吧。”
    外面天色灰蒙蒙的，像是将要下雨，入堂时还是晴空万里，天色说变就变。
    程隐月侧头瞥了眼梁楫，微风拂过他的脸颊，吹乱了他额前细碎的发丝，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多年前俩人刚吵完架，跟在一群同学身后，一言不发并肩走的那个下午。
    她望向前方干净整洁的道路，眼神飘忽，“你当年出国是来了米兰吗？”
    “嗯。”
    -
    在米兰的后面几天，梁楫都有工作在身，早出晚归，程隐月几乎都没再见到他，倒是经常能在酒店餐厅里看见那位叫“志玲”的朋友。
    并且混得还挺熟了。
    许峙麟长了张极具欺骗性的娃娃脸，惹得餐厅里不少的成熟女性来找他搭讪。
    程隐月还被他被迫当挡箭牌了。
    许峙麟表示：这年头的钱还挺好赚，陪哥们的心上人吃几顿饭一个月的工资就到账了。
    佳人相伴，卡里噌噌入账，只需谨言慎行和随时汇报，这种好事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程隐月咬一口汤匙里的馄饨，蹙了蹙眉，“这味道和我那天吃的不一样。”
    “嗯？”许峙麟放下手机，撇了眼程隐月的碗，“你这是什么馅的？”
    “鲜虾。”
    “那天呢？”
    程隐月：“香菇瘦肉。”
    皮薄肉嫩，回味无穷。
    许峙麟嘴角抽了抽，他就说那天总感觉梁楫手上有股香菇味，原来梁楫中途回来酒店是亲自下厨去了。
    酒店的三星米其林大厨不用，小小的一顿宵夜都要亲力亲为，可见他是有多看重眼前这个人啊。
    吃了几口程隐月就放下了筷子，八卦问道：“你和梁楫是大学同学？”
    许峙麟说：“不算是。”
    “当年来米兰是和他一起来的，但我在他隔壁学校。”
    程隐月好奇，“你在哪所？”
    “沃得。”
    许峙麟刚说完，手机就震了下，是梁楫给他回复的消息：让她喝点白粥，晚上我回去煮。
    他上条发的是：不是你做的混沌你家小月儿没胃口吃哦（坏笑表情）。
    程隐月诧然，“那旁边不就是布雷拉？”
    许峙麟点点头，“摄影专业的。”
    他面色变得有些凝重，继续说道：“本来他可以留在这边发展的，不对，应该说他已经决定留在这边了，但去年的时候他家里发生了点变故就回去了，挺可惜的，这边的前景比他现在的要好了不止十倍。”
    说完他自己在脑海里复盘了一遍，没乱说什么吧？
    程隐月没接话，默默地喝了几口服务员端过来的白粥。
    晚上洗澡过后，她打开手机看了下回国的机票，明天晚上那班还有十几张票。
    她吃完晚饭上来前在酒店内置的红酒专柜上买了瓶红酒，等一会梁楫回来后邀请他们过来品尝，顺便道谢这几日的关照，还有道别。
    周贺凛那边已经在今天早晨时把资金全打了过来，数目使她小小震惊了一把。
    前夫哥不仅有钱还大方，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情。
    屏幕上方在这时跳出条新消息，又是梁楫的，简单两个字：开门。
    程隐月跳下床，趿上拖鞋走过去，开门前她习惯性地瞥了眼电子猫眼，门口的梁楫上身穿着黑色冲锋衣，衬着他脸庞冷峻。
    打开门，门外的人面色一瞬间变温了些，梁楫睨着她披肩的湿发，眼尾微扬，笑得痞气，“湿发诱惑？”
    程隐月扯扯唇角，一贯的做法，无视就好。
    “拿去吃了。”梁楫从包里拿出个保温饭盒。
    “这是什么？”
    “馄饨。”
    程隐月接过后把盖子给打开，飘出来的味道居然和那天吃的一样，食欲一下子被勾了出来，喜道：“这不是酒店做的吧？”
    “不是。”
    “你在外面买的对吧。”
    梁楫顿了下，淡道：“嗯。”
    “你吃过没？”
    “没有。你问题真多。”
    他不吃这玩意，太清淡。
    程隐月夸赞：“这味道简直就和我们高中那会吃的一样，巨好吃。”
    梁楫盯着她，语气有点飘然，“真的是巨好吃？”
    程隐月很用劲地点了两下头。
    “对了。”她忽然想起要和他说的事，笑道：“我明天想回国了。”
    “好。”梁楫表情很平静，“几点的航班？”
    “明晚九点。”她道：“我买了红酒，赏脸品尝一下？”
    梁楫点点头，“我先回去洗个澡。”在外面拍了一天。
    第8章 恋爱加载40%
    程隐月回到房里把半湿的头发给吹干，还换了套衣服，她刚才没注意到自己穿的是睡衣。
    她把椅子都搬出去，阳台空间很大，坐下三个人绰绰有余。
    外面的夜景很美，晶莹剔透的霓虹灯吸引着她的视线，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心里竟生出一丝不舍的感觉，也不过是在这里呆了几天而已，她离开住了三年的地方都没有太大的心理变动。
    趁着他们还没过来，程隐月先把行李衣服给收进包里，屋内一下子只剩一点的生活必备品，就好像她刚入住时一样，没有什么生活气息。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门铃被按响，程隐月跑过去开门，看到的人却只有梁楫一人，她奇怪问：“峙麟呢？”
    吃饭的时候她已经和许峙麟说过了。
    听到程隐月直呼许峙麟的名字，梁楫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不少，他随意扯借口，“被约出去了。”
    许峙麟确实是出去了，但是被梁楫给强迫出去的。
    也不能说是强迫，是被钱给“折服”了。
    “那进来吧。”程隐月让开位置给他进来。
    梁楫进去就眼尖看到那份还没吃的馄饨，他低头看着程隐月，有些郁结，“怎么不吃？不好吃了？”
    “不是不是。”程隐月摆手，解释：“我想现在吃的。”
    梁楫心里舒服了点，他慢条斯理走到阳台，拉开椅子坐下，唇角扬起弧度，“你是想红酒配馄饨？”
    “你要不要试试？”程隐月笑问。
    梁楫掀眸看她一眼，而后拿起桌上的红酒，话锋一转，“发达了啊。”
    是发了点达，程隐月心想，但是程奶奶说过钱不外露，自己知道就好。
    “犒劳一下你这几天的关照。”
    程隐月站着，梁楫坐她对面，眼神无意掠过他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和宽大领口下傲人的锁骨，她别开眼，偷摸地咽了口水。
    她走到梁楫旁边坐下，拿起匙羹一口一口地吃着馄饨，梁楫也不打扰让她，自个在那品酒。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幽静。
    “对了，我有事问你。”程隐月忽然抬头，睫毛蒲扇，漆黑的瞳孔里透着兴奋的光。
    梁楫看着她，喝了几口酒的脸色已轻微泛红。
    “我想去南江镇做生意。”
    梁楫怔了下，随即有些克制地笑了笑，只有他知道此时心间盛开一朵朵名叫愉悦至极的花。
    这是他怎么也没预料到的事，最初与程隐月重逢，见她形单影只，只是以为她已离开那人，而他的想法更多的是能以朋友身份和她在一起多一天是一天。
    “想做什么？”梁楫问。
    “想经营间民宿，投资或者接手都行。”
    梁楫挑眉，正色道：“你知道南江现在不属于热门旅游景区，客源稀少，投入的成本没个几年都可能收不回来。”
    梁楫在南江长大，他是亲眼见证着那里慢慢开发成旅游景区的，早几年都是冷冷清清，近段时间被一个网红博主来这里拍了段小视频，发布在网上小小的火了一把，吸引了不少的游客前来。
    程隐月点点头，抿了口杯中酒，果香浓郁，笑道：“这个我知道，做生意嘛，都是从亏钱开始的。”
    一开始都是在积累经验，没有哪个生意人刚做就是紫微星。
    “心态挺好。”梁楫笑道：“规模多大的？”
    “三层，最好带个大院子。”这是她幻想中的民宿，院子里可以种些花花草草。
    梁楫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南江那边的情况，拧眉道：“不过据我所知，南江暂时没有空房子对外出租，何况你还不是本地人，南江本地人做生意喜欢单干，不太可能接受投资，唯一的可能就是等那边哪家不想做了，你可以去接手，而且价不低。”
    听他讲完，程隐月脸色已经变得有些恹恹，她耷拉着脑袋，这是她迄今为止能想到唯一一件想去做的事，没想到并不像想象中简单。
    “那我去其他旅游景区考察看看？”声音闷闷的。
    “不用。”梁楫摸了摸鼻子，声音有些急，“你要是真不是即兴想做的话，不是还有我这个南江本地人嘛。”
    程隐月朝着他抬了抬下巴，“你？”
    梁楫面带微笑，“听听我的建议？”
    慢慢来，循循善诱。
    程隐月很狗腿地给他倒红酒，目光盈盈，“你说。”
    “我记得前段时间镇上有家小民宿店主，年纪挺大了，儿子女儿都在国外，听说他儿子想把店盘出去，要把老人家接到国外养老。”
    “什么时候？”程隐月追问。
    梁楫故作思考，“这个......不太确定，总之是在今年。”确定了，今年端午节后。
    程隐月眼巴巴地看着他。
    梁楫加大力度，“他儿子和我交情挺好的，前几天还和我说已经有两个外地人都想把店盘下来。”
    “所以你的建议是什么？”
    很好，小白兔上勾了。
    梁楫敛起神色，一板一眼说道：“你可以先在南江住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再加上我这成关系，十拿九稳。”
    程隐月似懂非懂，这个建议好像还不错，等的期间她要是不想闲下来还可以在那边找份工作。
    边考察边赚钱，一举两得。
    梁楫时刻在观察着程隐月的表情，见她不说话，他开始变得紧张。
    “可以！”程隐月拍板，站了起来“那我下了飞机就直奔云城。”
    梁楫吐了一口气，笑了。
    看着她忽然蹦跳回房间的背影，他还没告诉她，在这里的工作今晚已经收尾了，明天可以和她一同回国。
    程隐月把充满电的手机拔下，边点开订票软件边走出阳台，她再看看有没有早一点的票，不然到时候回到云城天都黑了。
    看了几个软件都没有，她失望地把手机放在桌上。
    梁楫晃动手上的酒杯，瞥了眼她未息屏的手机屏幕，“你不是买了明晚九点的吗？”
    程隐月：“我想早点回去。”
    “急什么，它还会跑了不成。”
    话音刚落，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俩人同时撇向手机，程隐月拿到手上，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海城的......
    她莫名有预感这是谁，没挂断，犹豫了会儿走进房间去接。
    梁楫当然也看到了来电显示是海城的，他闷头喝了口酒，他能想到的是：分手了还在纠缠？
    程隐月在自动挂断前按下接听。
    对面可能是没料到她会接，一下子愣住没讲话，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周竟凛？”
    她不好奇为什么周竟凛能知道这个号码，毕竟钱能解决一切，查查她的身份证就可以了。
    “你在哪？”周竟凛的声音一如从前，低沉冷冽。
    就算她不说他也能查到。“意大利。”
    周竟凛讥道：“你走得倒是干脆。”
    程隐月走进洗手间，清冷地笑了笑，“这不正合你意吗？”
    “是啊。”周竟凛忽然笑了起来，“我这又是在做什么。”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程隐月放下手机，双手无力地撑着洗手台上，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鼻子一酸，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贝齿咬住了下唇。
    酒杯见低，时间过了好一会，屋内无任何动静，也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梁楫站起身缓慢走到卫生间门口，他抬手，嘴微微一张，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敲响了门。
    “程隐月。”
    里面还是没动静，他有些急了，手上的劲更大了些，正准备再喊一声，门开了。
    眼前的人双眼通红，脸色苍白，不难确定是哭过以后，梁楫苦涩地扯起唇角，“还以为你掉坑里了，酒喝完了，我回去睡了。”
    说完他没再看程隐月一眼，转身走向门口。
    “梁楫。”程隐月追出来喊住他。
    “嗯？怎么了？”梁楫笑着转身，看她湿润氤氲的双眸，“几个杯子而已，我可不帮你收拾，你要实在不......”
    “我和周竟凛结婚了。”程隐月打断他。
    “什么？”
    梁楫怔住，黑亮的眸子死死盯着程隐月，面色凛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了一般，生拉硬扯的疼。
    结婚？他只知道程隐月在几年前终于得偿所愿的和周竟凛在一起了，但并不知晓已经结婚。
    “在大学毕业后。”程隐月无法再直视他，咬着唇低下头继续说：“一毕业就结婚了，那时候请了高中同学吃饭，唯独没联系上你。”
    没摆隆重的酒席，但是特意宴请了高中同学，周竟凛的用意只是为了能让同样是高中同学的前女友知晓。
    那时候除了特殊情况不能来的，该来的都来了，并且没人能联系上梁楫。
    梁楫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手指甲因为他极度悲愤的情绪而深深陷阱皮肉里，忽然，他深深吸气，淡笑道：“我看你们就是没心邀请我，找个人随便问肯定能联系上。”
    程隐月抬起头，一脸茫然。
    直到门锁“咔嚓”响起，她冲着门板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已经离婚了。
    梁楫回到房间，站在灯下看着醉成一滩烂泥的许峙麟，愣了楞神，才惊觉自己走错了。
    第9章 恋爱加载45.5%
    向来不爱睡懒觉的程隐月在走的这天竟睡到了日晒三竿。
    醒来后她站在镜子前揉了揉红肿的双眼，发了会愣，拿起电话找总台要了份生理盐水来敷一下眼睛。
    客服送过来的时候，手上还端着一份中式简餐。
    吃了一大半，她放下餐具，拿纸巾压了压唇角。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要和梁楫说一下，她已经和周竟凛离婚的事，这种事没必要藏着掖着，更没必要引起误会。
    拿起手机给梁楫发了条约晚上一起吃晚餐的信息。
    五分钟后她看了一眼手机，没回。
    半小时后她又看了，还是没回。
    这是生气了？
    气什么啊？气她一开始没告诉他？还是气她结婚时没邀请他？
    一开始没告诉他是有原因的，她记得以前和他有争执过关于她喜欢周竟凛这件事。
    梁楫在高中那会可以说是她的头号“男闺蜜”了，是第一个人知道她对周竟凛的心思的人，也是他最不看好她能和周竟凛在一起。
    还说要是她真和周竟凛在一起就永远不再和她做朋友。
    程隐月才不管他看不看好，更不在意他这个朋友，她还很幼稚地在他面前立誓，不能和周竟凛在一起那她这辈子都打光棍。
    到底是懵懂无知的年纪，她那时候觉得周竟凛单身，她长得漂亮，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可谁知道中途会冒出了个爱得死去活来的女朋友。
    以前不在意的事，到了这个年纪就忽然变得在意了，她怕梁楫知道她和周竟凛不仅在一起了，还结婚又离婚了。
    会不会知道后就真的再也不联系了。
    在南江镇的时候她以为不太有可能还会再见面，所以就没说，而这次米兰之行回去之后，她肯定会和梁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昨晚那个电话就是个契机，她不想再隐瞒，她只是没想到梁楫的反应，一下子不可置信，一下又是满脸无所谓。
    所以他是生气没有？
    正想着，手机终于来了消息。
    梁楫：【没空。】
    生气了......
    程隐月在房间里左思右想了一下午，直到出发去机场前她才走到梁楫房门口敲了几下门。
    没一会门被打开了，但走出来的人不是梁楫，而是围着工作围裙的服务员，里面还有股挺浓的消毒水味。
    服务员疑惑地看着她。
    程隐月只以为是梁楫让人来打扫房间，她用肢体语言和英文问了服务员这间房的房客还没回来吗？
    服务员说这位房客在早上的时候就退房了。
    “thanks。”程隐月笑着道谢，转身去敲了许峙麟的房门，一样，没有动静。
    就这样走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之程隐月觉得心口有些堵得慌，她拉着行李箱走去坐电梯，嘴里低声呢喃：“梁楫你可真小气。”
    退房手续办得很快，像是有人特意打过招呼一样，她走出门口站在马路边准备拦台出租车。
    忽然一台黑色的轿车一个急刹停在她面前，程隐月吓得退后几步，她抚着心口大声喘气，就差一点点，车轱辘就要压到她的脚了。
    “走吧，送你去机场。”
    车窗降下，是许峙麟清朗欢快的声音。
    程隐月指着他，声音发颤，“你开这么快就不怕撞到人。”
    许峙麟笑嘻嘻地大手一挥，颇为潇洒，”速度与激情嘛，我速度，你激情。
    -
    车往机场方向开了一路，许峙麟嘴巴就没停下来过，但大多都是在和程隐月讲他自己的事，说他曾在大学的时候被一个漂亮又狠心的女人伤害过，从此以后他便封心锁爱。
    程隐月也耐心听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他几句。
    进入机场主干线后，程隐月抿了下唇，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那个，梁楫去哪了？”
    许峙麟忍俊不禁，瞥她一眼，“怎么，你很在意啊？”
    程隐月倏得耳热，她摸了摸垂在肩上的发丝，又调整了下坐姿，才缓缓开口：“不是啊，就是走前想和他说一声，去他房间才知道他退房了。”
    “他一大早就去机场了。”
    “去机场？”程隐月吃惊，下意识问：“去哪了？”
    许峙麟又瞟她一眼，忽然很怀疑梁楫真的是在单恋吗？
    “罗马。”他停顿了下，又可怜兮兮道：“然后回国咯，留我孤家寡人在这里。”
    本来是打算和程隐月坐晚上这趟飞机的，但罗马那边的朋友临时有事，梁楫必须得去一趟，所以他今天回复的没空是真的没时间。
    程隐月心猛地一跳，“他在这边不是还有工作吗？”
    而且，昨晚梁楫也没和她说啊。
    “没了，忽然就提前结束了。”
    梁楫前几日早出晚归的，是为了给这里的一对夫妻朋友拍生活mv,晚上还熬着夜剪修片子。
    那对夫妻朋友还和许峙麟抱怨说梁楫就是个工作狂，明明拍之前定好了工期有半个月，怎知他冷不防地就要压缩一半的时间。
    到了机场外，许峙麟熄火，他状似无意的口吻，问：“你知道他为什么提前结束吗？”
    程隐月摇摇头，她沉默地看向窗外，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一下子蹿升至她的脑海里，但很快又溜走，无从而知那个答案究竟是什么。
    下了车，程隐月大方地和许峙麟轻拥道别。
    -
    再次来到这个小镇，程隐月瞧着头顶的牌坊，莫名有些惆怅，她真的要在这里开始一段新生活了吗？
    这次她选了个价格比较实惠的民宿，为了倒时差，她整个下午都在小镇里头逛，主要是在考量别人是怎么经营民宿的。
    逛累了她就回去休息，洗完澡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要睡着时，耳朵敏感地听到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她闭着眼摸索到床头柜，一把抓住手机，半睁着眼解锁。
    看到消息内容程隐月瞬间清醒。
    许峙麟：【梁老板下午就到南江了喔。】
    程隐月起来换好衣服，出门时给梁楫打了个语音电话。
    语音响了很久，久到程隐月以为他不会接了，刚想挂断直接过去，就通了，她立即说话：“你在相馆吗？现在方便吧，我过去找你。”
    说完没听到那边有回应，她愣怔片刻，不会还在生气吧？她声音软了软，“梁楫？你在听吗？”
    静了几秒，那边终于开口，“我要睡觉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程隐月抬腕看表，现在才八点半，她不管了，“见我一面再睡。”
    说完她兀自挂了电话，不给他有拒绝的机会。
    凭着半个月前模糊的记忆，程隐月在瞎绕了几圈后终于找到了照相馆前。
    馆内灯火通亮，连屋檐下的小夜灯都还在亮着。
    进门前程隐月注意到墙上贴了张招聘启事，内容精简,四个大字占满整张a4纸：诚招精英！！！
    她左脚越过门槛，眼睛往里面瞟，展示架前站着的男人在低头摆弄相框，他衣着着白衬衫黑西裤，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
    要不是他此时刚好扭头撇了眼门口，程隐月还以为自己看错人了，穿上正装的他还真像他门口招聘启事上的“精英”。
    程隐月咧嘴一笑，走进去热络地和他说话，“听说你去罗马了，去看斗牛了吗？”
    梁楫专心在弄着他的相框，没吭声。
    “哎呀。”程隐月也走到展示架前，拿起旁边一条干毛巾，也跟着擦起来，“你怎么还返老还童了，像个小屁孩一样，以前吵架吵不过我就冷战，现在也是，再说了，我也没和你吵架，对不起嘛。”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小了，有点心虚。
    梁楫视线噌地瞥向她，薄唇微抿，最后冷哼一声绕过她走到柜台。
    其实他早想明白了，程隐月是结婚了，但也一定是离了，而且是对方提的，不然怎么会有远走他乡独自做生意的想法。
    思至此处，他就是气不过啊，凭什么周竟凛在轻而易举地拥有她后，还要抛弃她？
    见梁楫油盐不进的样子，程隐月蹙起眉，眼睛到处晃悠，瞧见门口，忽然心生一计。
    她眉眼带笑地趴在木质柜台上，乌黑的眸子亮澄澄地注视他，“你这要招人？”
    梁楫不施舍她一个眼神，以鼻音轻轻地嗯了声。
    “你看我像精英吗？”
    低头的梁楫嘴角勾起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不像。”
    “你看都没看！”程隐月此刻胆子大得很，她捡起桌上的铁尺往梁楫下巴一抬，迫使男人看着她。
    梁楫垂眸看她，扯过尺子，声音冷淡，“干嘛？”
    这么一个活泼朝气的她，就好像是回到了高中时。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招我吧，我给你打工。”
    梁楫满脸正色，“你不适合。”
    “你招聘上也没写什么要求，怎么我就不合适了？”程隐月虽然没出去工作过，但应聘流程不是一般都是先面试完再做决定的吗？
    她神气十足，“你必须先给我面试，深思熟虑后才能做决定。”
    梁楫拧眉，“姓名。”
    程隐月一愣，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她立马回答。
    “年龄。”
    “24。”
    “婚姻状况。”
    “嗯？”程隐月眼睛一转，“丧偶。”
    梁楫扬眉，从桌上抽出一张表格，“填表入职。”
    第10章 恋爱加载52%
    程隐月拿着表格细细地填写起来，她专心填写问题答案，就好像是在入职什么大公司一样。
    填完准备签名确定时，她蓦地抬起头，梁楫被她吓了个大跳，不会是后悔了吧？
    程隐月指着表格，“福利待遇你没写出来。”
    “要什么福利？”
    她只管提，只要她要他就给。
    程隐月手肘撑着柜台，认真想了会儿，“包吃吗？”她不太会煮菜，要是不包吃要天天上外头吃，太亏了。
    “包啊。”梁楫指着二楼，“但是你得自己煮。”
    “我不会。”
    梁楫从裤袋里拿出一盒烟，伸手挑了根外壳银灰色地塞进嘴里，咬着，不点燃，视线挪到她脸上，“不会你就学呗。”
    学就学吧，也不是什么难事，程隐月又问：“工作时间呢？”
    “看老板心情。”
    程隐月蹙眉，“你给我开多少钱啊？”
    梁楫举起手掌。
    程隐月马上签上名，生怕他是举手失误了。
    “还包住。”见她不问，梁楫忍不住说到。
    “住哪里？”
    “楼上还有间空房。”
    ......
    程隐月当晚就把行李全拿到照相馆了，上到二楼一看，还挺大，房间就有三间，再加个客厅厨房阳台，住宿条件不错。
    她住的那间房在梁楫隔壁，里面就一张床和一个衣柜，空荡荡的，不像是有人住过的痕迹。她在洗手间打了盆干净的水，拿着毛巾擦了擦床上柜子上的灰。
    门口传来脚步声时，程隐月正踮着脚尖在擦柜子的最高处。
    所以梁楫一过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幕，女人肩背窄瘦，腰肢盈盈一握，乌黑的长发别在白净的耳后，裙摆因身体往上使劲的动作而提到大腿中段，腿细且白。
    梁楫眼眸晦暗不明，喉结滑动，轻缓地咽了咽口水。
    “打烊了？”程隐月一回头就瞧见在倚在门板上的男人。
    “嗯。”梁楫移开视线，走到程隐月旁边，打开衣柜从最顶上拿出一整套干净的床上用品放在床上。
    他也不记得为什么家里会有新的被套了。
    程隐月站在床边，她把床头的被褥移到面前铺开，拿着被套就往里面套，可奈何她使出浑身解数最后的结果都是被褥乱成一团。
    以前她根本就没弄过这个，家里每星期都会有钟点工阿姨过来换洗被单。
    梁楫刚才放下东西就走了，她起身穿好鞋子，打算出去寻求帮忙。
    刚打开房门她就闻到厨房那边飘来一股很香的味道，有点像在煮皮蛋瘦肉粥，她寻着味走过去。
    程隐月掀开厨房的门帘，她诧异地看着那个系着卡通围裙，低头，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汤勺往锅里搅拌的男人。
    莫名地无任何违和感。
    她走进去，香味勾着她肚子咕咕叫，“你会做饭？”
    闻声，梁楫掀眸看她一眼，语气淡淡，“很奇怪吗？”说完手上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动作不停，怕粥糊了低。
    程隐月站在梳理台边，伸长脖子撇一眼锅里冒着热气翻腾的粥，不自觉地咽口水，“你会做干嘛还要我学？”
    梁楫弯腰熄火，他冷笑一声，“你见过哪个老板还亲自给员工煮饭的？”
    他拿了两块毛巾捏在锅耳旁，端起来后眼睛瞥向程隐月，发号施令，“去拿两副碗筷。”
    程隐月很乖巧地走到消毒柜里拿出碗筷。全然忘记了她出来找梁楫的目的。
    梁楫先是给双手支着下巴，满脸期待看着他的程隐月舀了一碗。
    程隐月嘴甜道谢，低头对着粥呼呼吹了几口气，刚含一口就忍不住朝着梁楫竖起个大拇指。
    “真好吃啊！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粥。”
    正所谓吃人嘴软，她彩虹屁得吹起来，说不定梁老板一个高兴就把做饭这个活给包了。
    梁楫嗤道：“先把你嘴里的吞下去ok?”
    虽然她夸得毫无真心可言，但他就是受用。
    程隐月感觉回国后自己的胃口大增，足足吃了三碗才放下筷子，她把手放在餐桌下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有种难言而喻的满足感。
    对面坐着的男人悠哉到不行，她吃三碗的时间他一碗还剩大半，而且他居然还放了辣椒酱在粥里，碗面浮着一层红油。
    简直是无辣不欢。
    她张张嘴，忍不住吐槽，“你吃东西比女人还斯文。”
    梁楫慢条斯理地搁下筷子，听出她是在嘲讽，“懂什么叫细嚼慢咽吗？”
    程隐月在心里腹诽，第一次听说喝粥也要细嚼慢咽的。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洗澡了。”
    说完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洗澡为什么还要告诉他，这里明明有两间浴室，他房间和外面各一间。
    她也不看梁楫什么反应，趿着拖鞋往房间走。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有收拾碗筷的声音，随即听见一句很诚恳地感慨。
    “我觉得你比较像我老板。”
    程隐月脸一热，她轻咳一声，顿足，扭过头尬笑，暗骂自己真的没有一点作为员工的觉悟，就算现在不是员工，她吃了人家做得饭，饭后洗碗的活应该主动揽过。
    她又哒哒哒地往回走几步，一把拦住进厨房的人，小手一伸不由分说地想抢过碗筷，“我来洗，我来洗。”
    梁楫扬扬眉尖，手上的劲不松，垂眸看着她扑闪的眼睫，“得了吧你，别把我碗给打碎了。”
    想起什么又叮嘱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别开窗，蚊子多。”
    洗完澡的程隐月又恬不知耻地把刚收拾好外面的梁楫给叫进来套被套。
    虽然被梁楫嘲讽了两句，但她只是眨眼的时间，被套和被褥就被他手脚灵活地套在了一起，表面没有一丝皱褶。
    不得不说私底下的梁楫就是个妥妥的“家庭主夫”类型。
    -
    半夜三点，满脸倦容的程隐月想说，明明不开窗也有很多蚊子！它们就像念咒语一样，不停地在她耳朵旁“嗡嗡”叫。
    程隐月是活了二十几年就没见过这么多蚊子。
    和程奶奶住一起时她压根就没注意过有蚊子这个事，因为每次睡觉前程奶奶都会帮她把蚊帐里的蚊子全拍死，在学校舍友也会点蚊香液，在海城那个家就更没见过蚊子这种生物。
    她把全身躲进被子里，没过一会儿她就把头伸出来吸气。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根本就是不用睡了。
    程隐月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外面漆黑一片，找东西有点难度，开灯又怕吵醒梁楫，她折回去把手机拿出来。
    打开手机灯在客厅晃了几下，最终目标锁定电视机下面的柜子，她远远就看到上面放着挺多杂物的，蚊香或者蚊香液应该也有吧。
    她蹲在电视机前尽量不发出声音地翻找，可翻了好几个柜子也没见到她要的。
    才蹲着没多久，耳边又传来“嗡嗡嗡”的声音，她发现这蚊子居然还跟着她飞出来了。
    剩下几个小时是没法睡觉了，程隐月腿都蹲麻了，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不如和章绮溪聊聊天吧，现在那边是白天，今天又刚好是周末。
    她一边赶蚊子一边打字，才打了几个字正想发送，客厅的灯“啪嗒”一声打开了。
    明亮的灯光刺激着她的双眼，她下意识闭上，等渐渐适应时才睁开，然后她就看见，一脸幽怨的梁楫站在灯下瞪视着她。
    脸上的情绪显而易见地表明了梁楫是被她吵醒的，而且现在非常不爽。
    “大半夜不睡觉你坐地上玩呢？”
    刚睡醒，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沙哑，还有那么一点性感。
    程隐月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说不开窗就没蚊子吗。”她扬起脖子，愤愤道：“你看我脖子上的胞。”
    梁楫眯着眼视线瞥向她白皙的脖子，还真有几处红斑，他清了清嗓子，“你先起来，我说的是别开窗，也没说不开就没蚊子。”
    “那我是睡不了了，明天第一天上班我要请假，补觉。”理直气壮的。
    “啧，瞧你那娇贵样。”梁楫走到电视柜的另一侧，打开，在里面捣鼓几下拿出一个装着液体的瓶子。
    “脖子不想留疤就别去抓，拿这个往身上喷一点，熬过今晚再说。”
    程隐月接过瓶子就迫不及待地往手臂脖子喷，喷完她又递给梁楫。
    梁楫：“干嘛？”
    “你不用吗？”
    梁楫摸摸鼻子，缓缓笑道：“我房间有蚊香液。”
    程隐月：“......”
    轮到程隐月瞪着他。
    梁楫耐心解释，“别这样，真的是就够今晚用的了，我本来以为你不怕蚊子的，以前你不是头顶着一团蚊子都不带眨眼的吗？”
    最后一句还带着点讥讽之意。
    大概是这样的，她以前傍晚的时候都会去公园看周竟凛那几个人打球，那时候眼里心里包括她的每一寸肌肤都专注在周竟凛身上，旁边的观看的人都在拍蚊子，就她像座山似的，一动不动，浑然不觉周围蚊子成群。
    程隐月“嗖”一下溜进了房间。
    就不能不提周竟凛吗，忘差不多了又给记起来了。
    “开门，把蚊香液给你。”门外的人扬了一嗓子。
    程隐月也扯着嗓子，“不要！”
    第11章 恋爱加载58%
    窗外晨光初始，床上躺着的人眼神失焦地看向窗外的梧桐树，她用劲闭了下眼，再睁开，掀被起床一气呵成。
    现在是早晨六点半，客厅冷清，梁楫还没起来，程隐月轻手轻脚地去洗手间。
    这一夜几乎没睡，梁楫给的驱蚊水不怎么管用，她在床上翻滚了好几圈也无法入睡，忽然想到就要正式成为一名工作人员她更是精神饱满了，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又紧张，中间还生出些退缩的想法，她怕自己做不好。
    来来回回的情绪导致她越来越亢奋，也就干脆不睡了。
    她洗漱好先下去外面找卖早餐的地方，可能等梁楫起床都要□□点了，而且他还不一定做早饭。
    刚打开店门的一侧，她鬼使神差地先把头探出去，莫名心虚地往左边瞄一眼，再往右边看时，一双大大的杏眼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她视线里。
    隔壁花店门口站着一位抱着捆百合花，相貌娇俏的妹子，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布满了震惊。
    “你你你、你是谁啊？”妹子指着她，嘴上磕磕巴巴。
    妹子本人有个坏习惯，一紧张一激动说话就会结巴，她实在无法相信会有女人--还是个漂亮的女人大清早会从梁哥的屋里出来。
    程隐月眨巴着眼睛，脑子有点懵，这怎么有点像抓奸现场，她端着笑道：“我是这家店新聘请的员工。”
    妹子缓了下，口齿流畅了，她放下花走过来直逼程隐月，脸上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员工？员工为什么会大早上从这里出来？”
    “我在这住。”这妹子年纪看着小，气场倒是蛮强的，敌意倒是没有，程隐月挺直腰板，坦坦荡荡，“我在这打工，这里包住，我住这，当然会从这里出来。”
    说来也奇怪，她一开始为什么心虚？现在又为什么要和眼前的妹子解释，这妹子又是谁啊？
    妹子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程隐月，“怎么从没见过以前的员工住这呢？”
    不对，这里根本就没招过什么员工，一定有什么猫腻！妹子断定。
    程隐月温和地笑笑，“这你要去问老板了。”她越过妹子径直走向街口。
    李箐看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又抬头睨了眼窗户紧闭的二楼，一时神色莫辨。
    街上的商铺几乎都还没有开门，早餐店倒是有好几家，程隐月买了两笼蒸包，两杯豆浆，一份香辣汤粉打包回去。
    回到店里时梁楫刚好从楼上下来，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眉头紧锁，瞧见她两只手上提得满满当当的东西。
    “你准备卖早餐了？”
    程隐月把东西放在柜台，扬起笑脸，“梁老板，早上好，这都是给你带的。”
    梁楫抓了把头发，走过去，手直接伸向一整个塑料碗都红透的汤面，他端起来闻了闻，“你上哪买的？”
    程隐月指着个方向，“就这条街一路走到头那家。”
    那几家里她选了人气最旺的，味道肯定不错。
    “起那么早干嘛。”梁楫端着碗往楼上走，不紧不慢说道：“以后别去那家买，味道不正。”
    他睡眠一向浅，早上半梦半醒时就听到楼下俩女生嘀嘀咕咕的声音，打开手机一看，居然才六点多，转头想睡又听见楼下的门被关上，没一会儿就安静了，然后他就睡不着了。
    程隐月喊住他，“这还有包子豆角你都不要吗？”
    这么多她自己也吃不完。
    梁楫回头，“你不是挺能吃的吗？”昨晚一个人干了三碗粥。
    程隐月臊红了脸，女生都不爱听任何人说自己能吃吧，她嚷道：“那不是第一次吃你煮得饭，必须得给你捧捧场嘛。”
    梁楫忽然又困了，他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不咸不淡丢下句“吃不完就给隔壁卖花的小姑娘吃。”转身走了。
    程隐月撇撇嘴，他好像和刚才那妹子很熟，她抓着包子和豆浆出门右转。
    花店门口摆满了娇艳欲滴的鲜花，异香扑鼻，仿佛进入了花的国度。
    妹子正弯腰在给绿植浇水，店内放在轻缓的音乐，她就像只小蝴蝶一样穿梭在花丛间。
    “你吃早餐了吗？”程隐月开口。
    还是有点奇怪，这话问得她有些自来熟的样子。
    妹子闻声扭头，一看是她，笑得狡猾，“我知道你是谁了。”
    程隐月看着她，“我是谁？”
    “程隐月，你是梁哥--”李菁及时止声，差点就忘记梁哥警告了她不许瞎说话，不然就马上给她哥打电话，把她给接回海城。
    早晨看着程隐月的背影时，她忽然记起好像以前见过这个人。
    然后她就跑上照相馆二楼敲梁哥的房门问了一通，梁哥开始一直保持缄默，最后被她缠得不耐烦了才说这就是相册里的那个人。
    这个女人高中时的证件照被梁哥独自放在了一本空白的相册里。
    “嗯？”程隐月怎么觉得谁都认识她。
    李菁含糊道：“我刚才问了梁哥，他说你是他高中同学。”
    程隐月：“他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我可以住那？”
    李菁哈哈一笑，忽然亲昵地喊她，“月姐姐，你住哪都成。”
    程隐月凝眉：“你多大了？”
    又是叫哥叫姐的。
    李菁比了个耶，“刚大学毕业。”
    比她小了四岁，是该叫姐，她把早餐放在修剪台上，“你梁哥让我给你带的。”
    李菁笑嘻嘻地拿起豆浆喝，程隐月发现她笑起来嘴角还漾着梨涡，怪可爱的。
    “第一天上班就摸鱼啊？”
    门口传来一道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俩人同时扭头。
    梁楫双臂交叉，嘴里依然咬着根没点燃的烟，眼神只看着那穿裙子的女人。
    “梁哥！”李菁大声喊道。
    梁楫用手掏了掏耳朵，哼笑道：“李菁你能控制点你的音量吗？”
    李菁更大声了，“谢谢你的早餐！”
    程隐月捂着耳朵不动声色地移到门口，这妹子嗓门是真的不小。
    她站在梁楫面前，笑问：“有什么指示吗？梁老板。”
    梁楫睨她一眼，“不用干活啊？”
    他吃完面也不困了，想下楼看看时发现桌上早餐没吃，店里也没人，送个早餐至于这么长时间吗？
    嗯，梁老板吃碗小面大概吃了二十分钟，细嚼慢咽的。
    程隐月赶忙回到店里，桌上的早餐都凉了，刚准备往嘴里塞，手腕就被只细长有劲的手扣住，她抬头。
    梁楫居高临下看她，眉头微皱，“热一下行不行？”
    “不用了。”以前等不到周竟凛回家吃饭她都是吃冷的，想到这个人，她脸色沉了沉，垂眸，“我没那么娇贵。”
    梁楫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他蓦地松手，兀自拿起豆浆包子上楼找微波炉。
    不到两分钟时间他就走了下来，把早餐放桌上，“别第一天上班就给我拉肚子。”
    程隐月坐在柜台喝着温热的豆浆，目光凝视着梁楫的背影。
    吃完早餐她走去问正在电脑前剪片的梁楫她需要做些什么，这一问倒是把梁老板给问懵了。
    要做什么？他也不知道，他从祖父手上接过这家店后就一直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工作也主要是外出拍照，店里压根不需要什么人。
    程隐月满脸疑惑地看着似在苦恼的梁楫，试探道：“搞搞卫生？”
    梁楫抬眸，随即恍然点头。
    店里看起来是挺干净的，但她拿着鸡毛掸子小手一挥CD架顶部时，冒出的一大层灰还把认真工作的梁老板给呛到了。
    梁老板绷着脸制止她的动作，然后自己走去水龙头下接了点水洒在架顶上才让她继续。
    扫了灰她又准备开始拖地，嫌拖把味臭她就往桶里倒了点沐浴露，结果把干活累了想起身倒水喝的梁老板差点给滑倒。
    梁楫忍无可忍，冷着脸讥道：“就你这样的以后还想开民宿？”
    程隐月自知理亏，赔笑着没吭声。
    她有钱，以后开了店，这些事雇几个人干就行了。
    梁老板生气的后果就是不准她干活了，让她老实在柜台呆就行，实在无聊就玩电脑。
    她打开电脑看了一圈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玩的，最后还是点了开音乐软件放歌。
    里面登陆的账号应该就是梁楫的，因为头像和他微信的一样，她好奇地点开歌单。
    “......”
    全是那年风靡各大网络的曲，她直接点随机播放。
    一开始很小声，观察了梁楫的反应她才慢慢调大，有些虽然她没听过，但后半段她是完全可以跟着哼，因为调调都一样。
    闭着眼，听着歌，俨然一副享受的样子，哪里像是在打工的。
    梁楫余光微闪，笑得意味深长。
    这时，门口站着一个瘦高穿着校服的男生，他好奇地看了眼柜台的女人，然后走到梁楫身前，“梁哥，帮我怕张照呗。”
    梁楫抬头看了眼男生，拿出包里的相机，“干什么用的？”
    “办学生证，一寸的那种。”
    自这个男生进店后，程隐月就自觉地把音乐关小，她安静地坐着看梁楫工作。
    梁楫举着相机背对她，宽肩窄腰，身形修长。
    暗叹道：认真工作的男人确实帅。
    第12章 恋爱加载60%
    没一会儿，梁楫就帮男生拍好，他走到柜台把储存卡拔下来插在电脑上，程隐月自动移开了位置让他做事。
    她眼睛紧紧盯着显示屏，认真仔细学这些步骤，等下次再有人来她可以帮忙。
    男生也跟着站在柜台里侧，看见电脑上自己的照片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上刚硬的短发，指着屏幕，“梁哥，你能帮我修好看点不？”
    程隐月瞥向照片，长得端端正正的，五官虽然不是特别凸出，脸上痘印挺多，但整体看起来还是帅气的。
    梁楫侧头看了眼程隐月，程隐月接收到他的目光，眨眼。
    干嘛？
    “你要怎么修？”梁楫问。
    男生指着他的脸，又看向梁楫，就一个要求，“我想要你这么高的鼻梁。”
    梁楫：“最多把你痘印消了。”
    证件照哪能随便修呢。
    程隐月插话，“你这鼻子比他的好看啊，不需要修。”
    梁楫又看她一眼。
    “真的吗？”男生看向程隐月，脸色转红。
    程隐月点头，“真的。”
    男生满意地带着照片走后，梁楫又回到自己的工位做事了，全程默不吭声的。
    半小时后，程隐月坐在凳子上就开始直打哈欠，眼皮耷拉，精神也慢慢有些萎靡。
    为了让自己清醒，她起身走了几步，还是困，她又在屋内来回走，更困了。
    一夜没睡，她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
    梁楫听到脚步声，抬头，扬了扬眉尖，“你可真是闲得慌。”
    “对啊。”程隐月苦着脸走到他的工作桌前，“梁老板，就没有什么事让我做一做？”
    要是每天都这样悠闲，她拿那份工资拿得也不心安。
    梁楫点几下屏幕把电脑关了，他站起来伸个懒腰，“买菜去。”
    “是要去超市买吗？”
    梁楫看着她，弯弯唇角，“菜市场。”
    他说完走到柜台拿出车钥匙，关店里的灯。
    程隐月跟过去，疑道：“你也去？”
    “我不去你找得到？”
    还是那台电动车，程隐月跨上后座，车停在花店门口，里面的李菁闻声欢快地走了出来，笑嘻嘻的。
    “梁哥，你俩这是要去哪啊？”
    梁楫余光扫李菁一眼，没回话。
    “买菜去。”程隐月道。
    李菁眼睛一亮，哇哇叫：“我想吃芒果，最近嘴馋得很，月姐你能帮我带点不？”
    镇上的菜市场不是很远，只是她店里得有人看着，走不开。
    程隐月：“好啊。”
    “啊啊，月姐你太好了，怪不我打第一眼见你就觉得特别亲切。”说着她还想冲过来抱着程隐月。
    只是脚还没站稳，车子就像一阵风似的疾驰而去，程隐月回头笑着冲她摆手。
    市场里人山人海，这是整个南江镇唯一的市场，叫卖声、讨价声、吵闹声，还有穿插着吆喝卖灭蚊灭蟑螂药物的喇叭声。
    不多时，程隐月手上提着好几袋肉类和青菜，梁楫空手在水果摊里挑水果。
    她站在旁边看他，他穿着普通，简单的白衣黑裤，但身上那股子与生俱来的淡漠矜贵感让他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显得尤其显眼。
    市场里也有不少来这买东西的游客，路过梁楫身边时会眼冒粉光，频频侧目。
    买好水果的梁楫转身就看见对着他发愣的人，他阔步走过去，提起水果往她眼前晃，“回魂了。”
    程隐月及时回神，扭头，往市场门口走。
    午饭是梁楫做的，这回她醒目的主动揽下洗碗的活，洗完碗她还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出来擦手时就听见梁楫在阳台和人打电话，听不太清楚，隐约听到他只简单地用嗯字回电话那头的人。
    她抬眸看墙上的钟，准备下去店里，梁楫进来叫住了她。
    “你先去休息，三点和我出趟门。”
    “啊？”程隐月道：“去哪？”
    梁楫用指骨按压着眉心，他昨晚也没睡好，“申城，给客户拍照。”
    这个客户原定是预约了过两个月拍结婚照的，但女方前段时间被检查出肚子里有宝宝了，她害怕到时候拍照肚子太显，身材走样，所以今天就给梁楫打电话问能不能提前拍，说是加两倍的价格。
    梁楫没异议，他这段时间工作不多，抽几天出来拍照没问题。
    申城是靠海的城市，程隐月记得高中有回国庆假期的时候他们一伙人去了那边玩，梁楫那时也在。
    “要去三天，你带好衣服。”梁楫想了想，又说：“别穿太短的裙子，尽量穿裤子。”
    他是只负责摄影的，其他的事一律由新人那边负责，据说是在影楼里找了个团队。
    团队里也就化妆师和造型师是女的，其余不用想都是帮大老爷们。
    程隐月点头，老板说的话一律不反驳。就算他不说，她也打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然又像以前一样，去趟海边回来人黑了一圈。
    -
    闹钟铃响，程隐月睡眼惺地起来，用冷水洗脸后她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一样。
    楼下放着音乐，梁楫好像没有休息，她背包下楼。
    梁楫此时正在和游戏里对方的打野厮杀，他抽空瞥了眼走下来的人，而后继续在游戏里大杀四方。
    程隐月手肘在柜台，看他，“你没休息呀？”
    梁楫头也不抬：“嗯。”
    睡了半小时吧，对他来说等于没睡，他看着屏幕皱眉，这辅助怎么就黏着他，下路都要被打爆了。
    “什么时候出发？”
    被蹲了，梁楫放下暗黑的手机，“我上去拿个包，你来玩。”
    手机直接丢她手里，梁楫头也不回的上楼，看着屏幕里的复活倒计时，程隐月愣怔住，她只在手机上看过别人直播玩，自己可从没实际操作过啊。
    屏幕恢复亮色，程隐月手冒冷汗地滑动方向盘，一时不知道该干嘛，手指还瞎点招数那边，然后屏幕右侧对话框马上出现了个“？”。
    她分神看了眼，结果直接把手上的英雄往对方塔里送，屏幕回到暗黑色。
    中路-打野你在干嘛？
    下路-打野别浪啊。
    边路-哦？开始演了？
    程隐月心怦怦跳，她抹了把脸，想解释一下不是本人在打，可一紧张手就抖，她想发个对不起，结果打了个对字就发了出去。
    打野-对
    然后聊天框里出现了一些素质性的对话，都在问候打野的家人。
    “......”
    她焦急地看楼梯口，再看看站在泉水发愣的英雄，决定猥琐一点，清清兵刷刷野。
    这个举动被对方发现，他们开始发起团战进攻，程隐月刚清了中路的线就被对方五个人抓住。
    但不亏，他们的射手崛起了，带着法师偷了对方的高地。
    这波程隐月称之为“光荣牺牲。”
    一回生二回熟，程隐月很快掌握了这个英雄的使用技能，她还发现英雄头上挂着个闪闪发光的小精灵，去哪都跟着她，差点被蹲死时也是小精灵给她恢复血量。
    点左上角观察了一番，才知道这是个辅助英雄。
    “走了。”
    梁楫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来，程隐月正在和对方落单的辅助打架，拼得你死我活的。
    见她如此入迷，梁楫走到她旁边看屏幕，嘴角抽了抽，他17-0的战绩变成了17-12，现在居然连辅助都打不动。
    对面势头也要起来了，要是继续给她打下去，必输。
    又送了个人头，程隐月哭丧着脸，她主动把手机给梁楫，“快，挽救一下局面。”
    梁楫闷声笑道：“没人骂你？”
    “有。”程隐月撇撇嘴，控诉道：“就只有辅助没骂我，其他人的嘴就像没刷牙似的，臭死了，最可恶的是，他们连辅助都阴阳，说什么野辅联动，一死一送。”
    “那要不我继续演演他们？”
    “别啊。”程隐月站起来，指着手机，咬着腮帮子，愤慨道：“必须赢，必须给我和辅助出口恶气！”
    这游戏其实对梁楫来说输赢无所谓，就图一乐，但此刻他却充满了动力。他抬腕看了眼表，只能速战速决了，他手指灵活的在屏幕滑动。
    程隐月想学他的操作，下意识地把头往他那边靠，她猫着腰，脑袋不自觉地摩擦到他光洁的手臂。
    梁楫手指一顿，女人头发上的清香萦绕进他的鼻腔，手上传来酥酥痒痒的感觉，仿佛一股电流从脚底蹿至脑袋。
    他麻了。
    “干嘛干嘛，你干嘛啊！”程隐月大声嚷，怎么送人头啊！
    梁楫回神，低头，稳定心神继续在峡谷征伐。
    他一回来，局面基本就稳定了，用时不久，“victory”从手机传来。
    本局MVP-打野-曜。
    真强啊！程隐月在心里赞叹，不止是游戏打得厉害，拍照技术牛逼，做饭好吃。
    长得还有那么一丁点好看。
    店门挂上“有事外出几天”的牌子，程隐月跟着梁楫走，脑海里还在想着刚才那把游戏，要不是她菜，她绝对得骂回去。
    梁楫打开车门，回头一看程隐月就要撞上去，他眼疾手快地用手指顶着她的脑袋往后退，皱眉道：“看路。”
    程隐月吃痛地扒开他的手，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台车，这车型的车她见周竟凛开过，周竟凛的东西都是物美价昂的。
    又又又是周竟凛，她“呸”了声，这名字怎么无处不在的。
    梁楫像看神经病似地睨她一眼。
    第13章 恋爱加载66%
    开了三小时的车，中途程隐月看出梁楫眉宇间的疲惫，趁着他下车去服务区的空隙，自作主张地坐到驾驶位。
    刚成年那会儿，她就被程奶奶给带去驾校报名学车，以前在海城出门也是自己开车，所以她对自己车技还是信服的。
    上完厕所回来的梁楫不让她开，但她撒泼耍赖说什么也不肯下车，怎么能让老板开车呢？
    梁楫拧不过她，只好无奈地坐到副驾驶，期间他还很放心的闭目休息了。
    一下车，清新的海风扑面而来，程隐月打了个哆嗦，四月的天，晚风还夹带有凉意。
    梁楫嗤她，非要穿裙子。
    又不是今天就开始干活，怎么就不能穿裙子了，她抱紧双臂，“梁老板管真宽。”
    话音刚落，她就感到眼前一片漆黑，鼻息全是薄荷烟草味，她的脑袋被一件宽大的黑色外套给罩住。
    扑通扑通。
    她一动不动，就顶着衣服站在原地，在黑暗里无限聆听她异常猛烈跳动的心脏，强有力的，无节拍的，兵荒马乱。
    梁楫扔了衣服就头也不回地走进酒店了，等他站在前台办入住的时候才感觉到不对劲。
    这人呢？
    回头扫了眼大厅，没有，他赶紧往大门口走，在看到蒙着头呆站在阶梯处的人时，笑着暗骂了声脏话。
    他走过去扯开衣服，“被点穴了？”
    视线逐渐明朗，程隐月脸颊绯红，眼神飘忽，说话变得有些结巴，“谁、谁让你忽然就盖住我的头。”
    梁楫不依不饶，就要损她，还学她的结巴，“谁谁谁、谁让你要穿裙子的。”
    南江花店刚打烊的李菁打了个喷嚏，她摸摸鼻子，“谁、谁又说我坏话！”
    程隐月噙着怒意的眸瞪向他，刚才心跳加速的原因一定是她身体里某个功能出现故障了。
    这次出行的住宿点听梁楫说是客户承包的，这家酒店临海，程隐月这回住梁楫隔壁，她进去就径直走到阳台，黑夜下的海平面一览无余。
    看着看着她手就痒了，想画下来。
    心下一动，她拿起手机打开购物软件，下单了几样作画工具。
    看着页面上待发货的数字，心里浮起一丝期待感。她心满意足地走回房间拿起换洗的衣服准备洗澡，门板在此时被敲响。
    应该是梁楫，她打着赤脚走过去开门，果然，门口的人是梁楫。
    入目的先是一双细白的脚丫，梁楫眉头深深地挤在一起，嘴上不冷不热的，“酒店的鞋子是摆设？”
    “不冷啊。”程隐月悄悄蜷缩着脚趾头。
    梁楫垂下眉眼，“穿上鞋子跟我下去吃饭。”
    程隐月点头，穿上鞋子下楼。
    走到大厅他们穿过人声嘈杂的自助餐厅，梁楫却没有停下来，不是在这里吃吗？
    程隐月走快几步追上他，“我们去哪？”
    “见见客户。”
    梁楫站在包厢前敲门，里面传来一道温润的女声，门从里面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位气质温和的女人，看清女人的面貌程隐月徒然睁大双眼，她居然见到了电视上让人万众瞩目的女演员--曾屿。
    梁楫伸手，礼貌道：“曾姐。”
    曾屿眉眼温和，她笑起来眼角已有淡淡的鱼尾纹。程隐月很小的时候就看过这位演员拍的剧，现在她的年纪应该在三十五左右了，她很少传绯闻，没想到是已经有秘密结婚的对象了。
    曾屿笑道：“小梁，辛苦你了。”随即好奇地看向旁边，“这位是？”
    “我的助理。”
    程隐月按捺住好奇心，扬起笑脸，“曾姐，你好。”
    八卦的心人之常有，身为演员的曾屿同样是，她以前也找梁楫拍过照，但从没见过他带助理来，而且这位女生面容姣好，看起来和他也年龄相仿，恐怕是比较特殊，她笑道：“辛苦你们大老远来一趟了，快进来。”
    梁楫点点头，领着程隐月进去。
    里面还坐着一男一女，目测年纪都挺小的，应该是曾屿的助理。
    当演员的对镜头和目光是最敏感的，曾屿察觉到程隐月探究视线，她大方得体地介绍：“这两位是我的助理，很年轻吧，哎，我老了，身边就喜欢带着新鲜年轻的血液，和他们呆在一起也不觉得自己已经三十多了。”
    程隐月弯眼，“您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您才二十来岁呢。”
    曾屿咯咯地笑了起来，简单的一句话让她心情完全愉悦了起来。
    程隐月眯眼笑看梁楫，仿佛是在说，看我把客户哄得这么开心，快夸我！！！
    梁楫嘴角勾笑，眼神短暂地停留在她身上，再扭头看向曾屿，正好对上三双八卦的眸子，他清清嗓子，神色如常地开始和曾屿谈拍照的事。
    谈工作时的梁楫是正经严肃的，是极具魅力的，他在他擅长的领域里发着光，即使程隐月全神贯注在他们的谈话间，但眼眸总是有意无意地撇向身旁的男人。
    这导致在谈论进度快要结束时她才猛然觉得奇怪，这男主角怎么没来啊？
    这种事情不都是两个新人一起来的吗？
    -
    直到第二天准备拍摄时，男主角才姗姗来迟。
    看到男主角不是素人，程隐月顿时觉得曾屿是真心喜欢新鲜年轻的。
    托梁楫的福，她不仅见到了著名演员曾屿，还见到了当红流量小生--曲翊冉。
    她现在很激动，必须得找到一个人分享心情，奈何这位曲明星像是来拍戏一般，带来的团队过于庞大，她是怎么也找不见梁楫跑哪去了。
    身为助理，她居然找不到自家老板。
    终于，她站在沙滩的瞭望台用眼神搜索时，不负所望找到了独自站台太阳伞下调试相机的梁楫，趁着拍摄没开始她阔步跑过去。
    只差两三步的距离，程隐月张口想喊他转身，结果一道倩丽的身影比她快一步走到伞下。
    程隐月愣在原地。
    周围太嘈杂，她听不清女人在和梁楫说什么，只看到女人脸上娇羞的笑意，红唇一张一合的。
    梁楫的头往女人这边偏了偏，像是在认真听她说话。
    程隐月心底油然而生了一种焦躁难耐的情绪。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画面，抬脚，转身。
    “程隐月。”
    是梁楫的声音，她深吸一口气，快速调整好情绪回头，他的身旁空空如也，没有了其他人。
    下午热辣的太阳洒在程隐月脸上，梁楫蹙眉走近她，伸手扯着她走回伞下，“傻站那干嘛？”
    程隐月神色如常，但什么都不想和他分享了，淡道：“什么时候开拍啊？我需要做什么？”
    “你看这撑伞的、端水的，擦汗的都有专人做。”梁楫笑道：“你想做什么？”
    “我不是你助理吗，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啊。”语气是连程隐月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冲。
    梁楫墨镜下的眼眸愣了楞，他刚想说什么，远处就有人在喊他。
    “梁摄影师，一切准备就绪，可以来拍了。”
    梁楫取下墨镜往昂头看海的女人脸上戴，他制止住她想挣扎的手，低声道：“别瞎跑，找个阴凉的地方等我。”
    这一等就是三个多小时，程隐月没去什么阴凉的地方，就坐在瞭望台上，她也没闲着，找了张白纸和笔，拿块木板放在腿上架着。
    梁楫拍新人，她画新人。
    多年未画，下笔都变得十分生硬，水平再也不如从前。
    只画出一个轮廓她就画不下去了，她捏着纸笔趴在栏杆上，梁楫的墨镜被她挂在领口。
    这片沙滩上没有游客，跟过来的团队也不像是影楼的人，两个新人相拥在一起摆姿势，有点老妻少夫的感觉。
    程隐月目光自觉地跟在梁楫身上，他背对着她，右手臂抬起，放下，重复几次，最后曲翊冉走过去和他握手。
    第一天拍摄结束。
    她看着梁楫转身，头低着看相机，不看路，差点就要撞上人，千钧一发之际他又轻巧地躲开了。
    随后他目光离开相机，站在原地左右前后扫视了一圈，再抬头，刚好对上程隐月的视线。
    他冲着她勾勾手指，意思是让她下来。
    三个多小时的时间，程隐月早就把先前烦闷的情绪抛至脑后，心情阴转晴朗，她趿着沙滩鞋就往楼下走。
    梁楫已经走到瞭望台下，程隐月咧着嘴角，背手放身后慢悠悠走向他。
    今天太阳真的晒，梁楫已经热得不耐烦了，“你属乌龟的啊？”他转身就往酒店走。
    程隐月立马收起笑容，亦步亦趋跟上他。
    走到酒店大厅，冷气侵入肌肤，梁楫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她，程隐月跟着停下，不明所以也看着他。
    好像晒黑了点......
    梁楫指着她头上的鸭舌帽，“你这帽子哪来的？”
    他可明明记得她出门时带的是顶白色的渔夫帽，还在车上显摆了好一会儿。
    “就是给你们举反光板那个小哥哥。”程隐月把帽子摘下来，出来拍摄的时候她把帽子给忘在酒店了，刚好那个小哥手上拿着两顶帽子，看她没带就顺手给了她。
    小哥哥？那明明是个三十来岁的大老爷们，梁楫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道：“你可真是老少不分。”
    第14章 恋爱加载75%
    程隐月余光微闪，她越过梁楫走到大厅门口，刚进门的打光小哥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皮肤白皙漂亮的女人一愣，“怎、怎么了？”
    “这个还给你。”程隐月把帽子给他，眼眸含笑，“谢谢。”
    小哥的脸唰的一下红透，黄红黄红的，他接过帽子，“不客气，你明天还戴不，这可以给你的。”
    “程助理！”
    这声音听得程隐月背脊一凉，她连摆手，边往回走边道：“不用，我有帽子。”
    梁楫冷眼直射打光小哥，打光小哥摸了把脸，他怎么感觉自己在冒冷汗。
    “看见了吧，人家哪里老了，明明和梁老板你差不多，难道您承认自个老了？”
    梁楫冷眼转向眼前的女人，咬了咬牙，转身快步走到电梯口，电梯刚好开门，他跨步进去，一刻不留地按上关门键。
    “诶，等等我啊。”程隐月追上去，就差一步，她眼睁睁地看着电梯被毫不留情地闭上。
    她还想问梁楫关于曾屿的八卦呢。
    “那个，这边的可以了。”
    程隐月循声扭头，站在另外一台电梯前的是刚才那位打光小哥。
    “叮”-
    小哥绅士地让她先进去，她道谢往里走，然后低头开始摆弄手机，发微信准备问梁楫晚上去吃什么，她挺想吃海鲜了。
    “你和梁摄影师是一起的吗？”小哥忽然问。
    “啊？”程隐月以为他说的是一起来的吗，“对，我们是一起的。”
    “那，能帮我要个签名吗？”小哥本人刚进公司实习，摄像专业，但现在只有打光的份。
    他的人生偶像--梁楫，刚出来实习就能和偶像搭档工作，可想而知他得有多激动。
    “梁楫的签名？”程隐月睁大眼睛，这有俩明星的签名不要居然要个拍照的。
    小哥摸着脑门腼腆笑道：“他一直是我的榜样。”
    “哦？”程隐月来了兴趣，笑问： “他技术特牛？”
    虽然她是挺认可梁楫的技术的，但也想听听他小迷弟嘴里说的。
    小哥眼里放光，梁楫在摄影界名声高，读大学时就获奖无数，但为人十分低调，他朗声道：“他可是得过“哈斯国际摄影奖”的人啊！”
    这自豪的语气仿佛得奖的人是小哥自己。
    程隐月狠狠地惊讶了下，这个奖被称为摄影界的诺贝尔奖，她家老板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但都已经获得这种至高无上的荣誉了，他为什么还要回到老家去开照相馆，在那种无人问津的地方呆着，有点过于屈才了。
    小哥又把那顶帽子给程隐月，双手合实，诚恳地拜托，“你帮我让他在帽子上签名吧。”
    程隐月笑道：“没问题，不过你怎么在现场的时候不直接找他要？”
    “梁摄影师一般不签名。”小哥回忆，“以前在京城遇到过他一次，他说他不是明星，签名合照的事情不要找他。”
    好冷酷。
    -
    她回到房间先洗完澡收拾妥当后才去敲梁楫的房门，这一层楼好像都没有住团队的工作人员，空荡荡静悄悄的。
    在门板上叩了几下，里面没反应，她改按门铃，还是没动静。
    难道他出去了？
    拿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找人，门就被打开了。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程隐月内心倒吸一口凉气，她用手捂着眼连连退后几步，“你怎么不穿衣服！”
    刚从浴室出来的梁楫满身热气，浓密的黑发上不时有水珠低落，他抱着手臂，语气清冷，“我不是穿着裤子吗？”
    程隐月别开脸，把手上的帽子递给他，“签名。”
    梁楫一眼就认出来这帽子就是她今天戴着的那个，脸色马上沉了下去，“有何贵干？”
    “就刚才那小哥找你要签名呢。”
    梁楫冷哼，“他找我签名非要用你戴过的帽子？”
    “啧！”打在楼下时程隐月就觉得梁楫在阴阳怪气了，她扭头抬眸，一眼便瞄到了梁楫那紧实的腹肌，她状似没看到样迎上他的目光，“他头上那顶帽子都是汗臭味你要么？”
    ”你可是人家榜样，他连你在外得过什么大大小小的奖都一清二楚，你不给人家签名太说不过去了。”她靠近他，放软了语气，“签个名吧，梁老板。”
    梁楫挑起眉梢，往门口侧了侧身，“把帽子洗干净了，我就签。”
    “真的？”
    “真的。”
    程隐月把帽子塞他手里，“那你洗完签好后告诉我一声。”说完她便转身要走。
    “你怎么个意思？”梁楫一把扯住她，他轻扬着下巴，“我洗？”
    手腕处被梁楫的大手给抓着，掌心有水，她感觉自己的手腕又湿又热......
    她没挣扎开，心里莫名有些小荡漾，垂着眸不想看他，“......我洗。”
    程隐月本想拿回自己房间洗，奈何梁楫二话不说就把她拉进了他的房里。
    房里没有想象中男生大大咧咧的脏乱，反倒是比她的房间还要整洁，和没入住无差别。
    梁楫从箱子里随便找了件衣服套上，他走到冰箱里拿了瓶水喝，接着就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程隐月洗帽子。
    梁楫：“晚点海滩有烧烤。”
    程隐月回头，“你去吗？”
    “去啊，能白吃白喝干嘛不去。”
    “那我也去。”
    等等，程隐月低头拧眉懊恼，她在说什么啊，什么他去她就去啊！
    她默默祈祷梁楫不要往奇怪的方向想。
    梁楫乐了，“你的意思是我不去你就不去？”
    程隐月头更低了，闭紧了嘴巴，不吭声，想装作无事发生，但脸上爬满的红晕却出卖了她。
    “嗯？”梁楫慢慢靠近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镜子里快要缩进壳里的女人。
    周身都充斥着梁楫的味道，淡淡的，吸引人的。
    程隐月忍住心里的悸动，她抬头侧眼看他，面色淡定，一点也不忸怩，“你是我老板，你不去我怎么好意思去？”
    完美。
    梁楫还是笑，“那不去了，咱俩去吃烛光晚餐。”
    程隐月绷紧脸，转身睇他一眼，越过他身侧走到阳台打开烘干机，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听洗手间的门又被关上，她才面向大海深深地舒一口气。
    -
    夜晚降临，月亮像一盏明灯高高悬挂在蓝天之中，惬意的海风吹在蜿蜒的沙滩上，一片欢腾。
    一大群人围坐在摆置好的长桌边，桌上的酒多过食物，洋酒红酒啤酒数不胜数，这才是拍摄第一天就弄这么大阵仗。
    程隐月面前摆着一叠烤好的海鲜，飘香溢鼻，她却没什么心思，直到肚子发起反抗，她才象征性地吃了一串海虾。
    这叠烧烤是梁楫给她拿过来的，人一放下东西就不见踪影了，但此时落座在她对面的人刚好起身走开，她的目光顺利落在了另外一个小圆桌上。
    离她这十几米的距离，小圆桌上坐着三男三女，其中就有梁楫，和那两位明星。
    梁楫的脸朝着她的方向，眼神却是落在今天在伞下同他讲话的女人身上。
    程隐月直愣愣地看着他们谈笑，鼻尖悄悄翻起了酸，几分委屈感升腾至心口。
    她看也不看，随手就抓起桌上的饮品就往嘴里送，一口下咽她才惊觉不对劲，垂眸一看，手里拿着的竟是她从小时开始就未碰过的芒果汁。
    “你......喝得是我的。”
    耳边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
    程隐月扭头，几乎没有犹豫地开口道歉，“抱歉，我没注意到。”
    男人温和笑道：“没事，你放心，我只是插了吸管下去，一口都没碰。”
    “我这个没开的。”她把自己地推到男人面前，抬头对视时才发觉男人有着一张俊朗清秀的面孔，眼神温和，就像今晚的月色。
    宋项宁不推脱，拿起吸管插进去就喝，喝了一口，他淡笑，“你这个味道更适合我。
    程隐月回以一笑，而后扭头看向刚才那个方向。
    他们开始举杯喝酒，脸上洋溢着笑容，梁楫也在笑，这个笑在程隐月看起来尤其刺眼。
    忽然间，程隐月觉得喉咙有些发痒，接着便是手臂出现淡淡的红斑，她皱着眉站起来，忍着痒意疾步往酒店走。
    刚才那个男人唤了她一声，她头也没回。
    她这是过敏了，怪不得程奶奶从不让她吃芒果。脖颈渐渐也开始瘙痒，没忍住用力抓了一把，她没注意到自己的指甲锋利，这么用劲一抓，她疼地嘶了一声。
    眼见手上的红斑越来越明显，程隐月急地跑了起来，酒店应该有备用药，刚跑没几步，呼吸就变得有些困难。
    她停下来拿出手机点开梁楫的号码拨过去，冰冷的女声响起时她才想起他的手机放在了她的背包里，那个包还在刚才那里。
    梁楫好不容易从曾屿这酒桌里脱身，他刚走到长桌这边便看见一个男人手上拎着程隐月的包。
    他眉头一皱，站在男人身前，“这包......是我的。”
    宋项宁认识眼前的人，也知道这包的主人是和梁楫一起的，他笑道：“刚才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在这之前这位小姐又急急忙忙回酒店了，我还在想要不要亲自送过去呢。”
    梁楫伸手接过包，淡淡回：“谢谢，不用了。”
    他转身边往酒店走边在包里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上面有程隐月的一个未接来电，他连忙拨回去。
    响了很久，才被接通，程隐月的哭腔落进他的耳膜。
    “梁，梁楫，我好难受。”
    他心口紧缩，一句话没问，疯了似地跑回酒店。
    第15章 恋爱加载79.9%
    沙滩距离酒店五百米，梁楫只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跑到了。
    梁楫冲进酒店，前台站着好几个正在办入住的人，他拨开人群，对着满脸懵的工作人员急道：“刚才在这的人呢？”
    工作人员问：“先生，您指的是什么人？”
    “女人！”梁楫忙补充道：“哭着的，绿裙子。”
    梨花带雨，绿裙子，工作人员瞬间了然，她指着大厅那边的沙发，“您要找的人应该是那位小姐，刚才我们这边准备了车送她去医院，她不肯，说是要等人。”
    医院？！
    梁楫转身就看到沙发上缩成一团，脸埋臂弯的程隐月，他的心漏跳一拍，阔步跑到她身边。
    “你怎么回事？”
    程隐月虚弱地从手臂里露出一只眼睛，她瓮声瓮气回：“过敏了。”
    手臂上的红斑落入梁楫眼里，他眉头紧皱，伸手想把她的手臂从脸上拿开，“你吃芒果了？”
    “别。”程隐月全身的劲都用在了挡脸上，她无暇顾及梁楫为什么知道她芒果过敏，“快带我去医院。”
    她基本没什么力气，梁楫稍稍一用力就把她的手扒开，在看到她半张脸都是红斑时，他很不合时宜地“噗呲”了一声。
    “你，还笑！”程隐月鼻头一酸，眼底起雾。她现在是又痒又虚又丑，还要承受梁楫无情的嘲笑。
    老板就是这样关爱员工的？
    梁楫敛住笑意，长臂一伸索性把人给捞进怀里，抬脚往前台走。
    程隐月惊呼一声，害怕摔下去，手惯性地抓住梁楫的脖颈，她瞪大眼睛，压抑着声音，“你干嘛啊？”
    周身萦绕着的全是梁楫身上的气味......
    梁楫瞥她一眼，唇线抿直，沉默而专注走到工作人员那，“准备了车是吗？”
    “是的，先生。”工作人员的视线落在男人怀里捂着脸的女人身上，随即笑着带他们走到在候着的车前。
    上了车，不用程隐月说什么，梁楫主动地把她放在后排，他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她的脸上，而后走下车坐上副驾驶。
    程隐月在黑暗里睁开眼，她闷了会，她想她此刻的脸已经完全熟透了。
    发红的不是过敏长出来的疙瘩，而是由她心里展现在脸上的心事。
    到了医院后，程隐月拿梁楫的衣服盖住头，只露出一双眼睛，她坐在挂号处的长椅上，看着梁楫为她忙前忙后的。
    过敏性荨麻疹，同时伴随着感染的可能，医生给她开了点口服药外加几瓶抗感染的点滴，打完就可以回去。
    “不用这么夸张吧。”程隐月手上插着针，另一只手扯住帮她提吊瓶的男人衣角，小声商量着，“在输液室打就可以了，没必要单独要间病房吧。”
    刚才护士给她弄好吊瓶，她在输液室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梁楫给带到这间病房里。
    梁楫把吊瓶挂好在输液架上，低头横她一眼，“你要我陪你在那硬板凳上坐上三四个小时？”
    “你这是妥妥的浪费资源，别人能坐你就不能。”程隐月躺在梁楫调整好的枕头上，冲着他眨眼，“你好娇贵啊梁老板。”
    想到他明天要起早等日出拍照，她轻声道：“你先回酒店睡吧，我等打完在这睡一觉就回去。”
    梁楫淡淡道：“酒店司机已经把车开回去了，这个点这里也不好打车，明天再回。”
    程隐月缩了缩肩膀，她把被子盖在脖子之下，支支吾吾道：“那、那你睡哪？”
    “睡这啊。”他说的很理所当然。
    “这？”程隐月惊恐地看向他，她用食指点了点被子，又问：“这？我躺着的这里？”
    梁楫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他冷嗤一声，“你想得美，我还怕你把那满脸疙瘩传染给我。”
    他又伸手替她掖好被子，这大半夜的还真有点冷。
    “可以了！”程隐月忽然大吼了一声，她换了个方向侧躺着，背对梁楫。
    刚才他掖被子的时候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小腿肌面，他的指尖冰凉，像是摁在了她那颗灼热的心脏上。
    程隐月把被子扯上来蒙着头，内心思绪万千，她怎么感觉自己和梁楫在玩暧昧，怎么会这样......
    “你在干嘛？不闷吗？”梁楫微微皱着眉，想去把被子扯下来。
    程隐月死死拉住被子，她捂着嘴，摇头，“我就喜欢憋着。”
    气氛有几秒的凝滞。
    梁楫奇怪地看她一眼，见她依然执着，他便站起来检查看她那样躺会不会影响到输液，确保没问题的前提下，他才往沙发那边走，打算先眯一会儿。
    听见脚步声程隐月以为梁楫要走，她噌地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你--”去哪两个字被她咽下肚子里。
    拿着抱枕准备躺下的梁楫看向满脸慌乱的人，心头蓦地涌出一些欲笑的情绪。
    他不躺了，翘着个二郎腿和她对视，唇畔勾起浅笑，“我什么我？怕我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芒果过敏？”
    就连程隐月本人都是吃了之后才发现对芒果过敏，而梁楫居然比她还清楚，太匪夷所思了。
    梁楫丝毫不慌，心态平稳，谎话张口就来，“在我认识的人里面，十个有一半都对芒果过敏。”
    他忽然又正色道：“你信吗？”
    程隐月摸额：“不太信。”
    她从小到大就没遇见过吃芒果过敏的人，怎么他的朋友就芒果过敏的几率这么大。
    梁楫扬眸，“不信就算了。”他也不信。“睡觉。”
    要说怎么知道的，梁楫也是从程隐月奶奶那里得知的。高中那会儿他经常在程隐月家那边的篮球场打球，篮球场旁边是个公园，一到晚上就会有些上了年纪的阿姨们在那边跳广场舞。
    住在附近的程奶奶也不例外，梁楫就经常能遇到程奶奶牵着只小狗到公园溜达。
    一开始程奶奶只看不跳，因为她牵着狗不方便，梁楫可观察了好几天，他看出程奶奶明显想加入广场舞的队伍，就球也不打了，自告奋勇地帮她遛狗。
    遛了不下十次，和狗熟了，和程奶奶终于也熟了。
    有天傍晚，他就提着袋家里刚买新鲜芒果想去贿赂贿赂程奶奶，结果程奶奶一看是芒果就连连摇头，她说家里从来都不买这玩意，她那小孙女不能吃，一吃就过敏。
    并且还给他附赠了关于程隐月两岁的时候吃芒果过敏，全身都长满红疹的事。
    梁楫听得那叫一个认真，比他在学校上课时还要专注。
    可能他的心思就程隐月这瞎子看不出吧，就连当时年过半百的程奶奶都看出来的。
    思绪拉回此刻，梁楫睁着眼望向天花板，他伸出五只挡住灯光，良久，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后悔了。
    高中时不该意气用事前往国外读书。
    他把脸转向床位，病房静悄悄的，能听见程隐月清浅的呼吸声，还有他加速跳动的心跳声。
    或许他也是幸运的。
    -
    程隐月是在一抹强烈的视线注视下醒过来的，她忍住困意强行睁开眼，双眸便跌入双深邃的瞳眸里。
    她立马扭头，窗外的夜色似乎还未完全褪去，她哑着声问：“几点了？”
    梁楫把输液架推开，“五点。”
    “你要回去了吧？”
    “嗯，你也回。”
    程隐月扭回头，她才发现手上没插着针管子，“什么时候打完的？”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护士什么时候来换吊瓶了。
    梁楫看出她所想，笑道：“你睡得和猪一样，真雷打不动，几次动静这么大你能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
    护士也就来了一次，梁楫认真看她是怎么操作的，后面几次他也没按铃叫护士，自己上手了。
    程隐月被他说得脸热，想转移话题，她指着桌上的水壶，支使人做事，“我要喝热水。”
    梁楫看了眼时间，“我去倒水，你把衣服鞋子穿好去走廊等我。”说完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潇洒一扔。
    “唔。”猝不及防又被衣服盖住脸，在衣服滑落时程隐月及时接住。
    脸上的红斑消散很多，皮肤恢复了以往的白皙光滑。身上的绿裙子配上黑外套，妥妥的死亡颜色，但搭在一起就莫名的配。
    在洗手间臭美了一会儿，她才慢腾腾走出去。
    医院外已经有车在候着了，她和梁楫同坐后排，她扯了扯唇角，问：“这是酒店的车吗？”
    梁楫闭着眼，“网约车。”
    “不是说这块不好打车吗？”
    “谁说的？”
    程隐月：“......”
    她不再说话，侧头看着远处的大海，手指紧紧捏着衣摆。
    梁楫眼底的乌青她在醒来时就看见了，不难猜测他应该是一整晚都没睡。
    -
    梁楫背上相机，接过程隐月手上的衣服，“这两天你都在酒店休息，别出去瞎逛。”
    “哦。”程隐月跟在他背后走，竟不知觉地跟到了电梯处。
    梁楫微愣，“还梦游呢你。”
    程隐月也了楞，随即笑开，“送老板上班。”
    梁楫没忍住把手放在她柔软的黑发上，“赶紧回去洗澡睡觉，身上臭死了。”
    说完就走进了电梯，电梯里还有几个起早的团队里的人，几双眼睛唰唰看向程隐月。
    程隐月扯出个笑，“早啊，早啊。”
    电梯关上，她往回走，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
    她拿出来一看。
    是周竟凛的来电。
    第16章 恋爱加载81.5%
    程隐月果断摁下拒接，并把周竟凛电话拉进黑名单。
    真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
    许是早上睡前吃了药的缘故，程隐月一觉睡到了傍晚。她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身衣服，拿起手机看才发现上面有两个未接来电，一条短信，同样是来自海城。
    程隐月眼睫轻颤，怔愣地看着短信内容，内容后面署名-周竟凛母亲。
    她的前婆婆说周竟凛经常深夜酗酒，前天夜里喝得胃出血，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治疗后不肯服用药物也不肯进食。
    并表示迫切的想要和她见一面。
    前婆婆也在短信里恳求她回去一趟，说是她去周竟凛就会吃药吃饭。
    她什么时候变得能左右周竟凛的思想行动了？
    -
    忙了一天的梁楫在她发愣的时候及时出现，并带着她下楼吃晚饭。
    等明天中午拍完，晚上他们就可以出发回云城。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梁楫问。
    这边出名的景区很多，要是她想去那就晚点再回云城。
    程隐月垂眸看着碗里的清粥，精神有些恍惚，压根没听见梁楫在说话。
    好半晌都不见人回话，梁楫抬眼，见她在发呆，用筷子敲了敲桌面，“程隐月？”
    “嗯？怎么了？”程隐月回神，目光闪躲，不敢看他。
    很心虚。
    梁楫看出她的不对劲，他放下餐具，双手抱臂靠在椅子上，斜睇她一眼，“发什么呆，粥都要凉了。”
    程隐月猛地摇头，眼神瞥在他劲瘦的手臂上，“没什么，可能睡一天了没缓过来。”她问：“你刚和我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
    这心虚的样子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心里有事，她既然不想说，梁楫内心发出一声冷哼，那他也就不问呗。
    程隐月在梁楫意味深长的眼神注视下，草草吃了几口饭就自己先回房间了。
    当她听到周竟凛住院的消息，不可否认内心深处对他还是有着关心和担忧，而这种情绪让她无法坦然面对梁楫。
    虽然她和梁楫什么都不是，但她可以很坦诚的正视自己的内心，她知道自己对梁楫绝非只有朋友之情，那些和他在一起时强烈的心跳足以能够证明。
    纠结了一夜一天一路，坐在南江的照相馆里的程隐月还是决定要回趟海城。
    她瞥了眼在做事的梁楫，犹豫着要怎么开口跟他说才好。
    直接请假？不行的，以她对梁楫的了解，他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正埋头在苦恼地想怎么说好，那边的梁楫就往她这边走过来，居高临下盯着她。
    互相对视，气氛微妙。
    梁楫憋不住了，启唇问：“你在想什么？”
    程隐月心里打鼓，扯嘴笑，“没什么，就有点累。”
    “......”梁楫梗着脖子，无奈轻叹，“上去休息。”
    程隐月站在原来踌躇了几下，还是决定把自己要去海城的事告诉他。
    “我，明天......”话突然被打断。
    梁楫随口说：“我明天早上可能要飞一趟米兰。”
    “去工作？”程隐月情不自禁问道：“要去多久啊？”.
    “一周吧。”
    程隐月呼了一口气，瞬间轻松了不少，“那店里.......要开门吗？”
    要是可以不开，那她干脆不和他说自己要去海城的事了。
    “随你便。”梁楫说完往楼上走，准备洗澡睡觉。
    程隐月站着看梁楫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她垂下头，轻抿着微泛白的唇，一时之间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
    -
    隔天大早，程隐月醒来走下楼的时没看见人，又跑回二楼敲了梁楫的房门，这才发现他已经不在家里。
    桌上有他熬好的粥。
    一句话没留就走了。
    她默了默，找到手机给梁楫打电话，可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关机提示音。
    现在才九点，难道他是天还没亮就走了吗？
    下午她把东西收拾妥当，准备关店出门。
    隔壁花店的李菁刚巧走出来浇水，她好奇地看着程隐月锁门，今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她出来弄花就撞见去机场的梁哥，现在怎么又走了一个，她问道：“月姐姐，你这是要上哪去？”
    “海城。”
    “啊？”李菁诧异，嚷道：“去海城做什么？还回来吗？”
    程隐月淡笑道：“有点事，会回来的。”她加了句，“很快。”
    “哦。”李菁往店里一瞅墙上的钟，扭头告知，“月姐姐，你现在去镇大门口，然后往右边走，那边有很多开车的老师傅都是去城里买东西的，你给些钱，他们会捎上你的。”
    程隐月弯眸，“谢谢你，晚上早点睡哦，你的。”她指着自己的下眼睑，“黑眼圈太重啦。”
    “啊！”李菁怪叫一声跑回店里，这几天因为要给好几家店做花篮她都没怎么休息好。
    走出小镇刚好遇到了在那吆喝去城里的司机师傅，不贵，哪有那时候梁楫说得这么吓人。
    一路顺行。
    几个小时之后，程隐月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走时还是漫天飘雪的城市，现在路上行人只着单衣。
    她低头理了理身上的裙子，打车前往市第一人民医院。
    这次过来她没事先告知周竟凛，就是单纯的懒得讲，只要见一面就可以了，只要把心里那尚存着的某种心思完全清理干净就可以了。
    明天她就回云城。
    或者她可以再飞一次米兰。
    周竟凛母亲在短信上有写明在医院的哪间病房，当她悄无声息站在写着周竟凛名字的病房外时，她甚至有种恍世如隔的感觉。
    “月月？”
    那是一道温润带着些疑惑的嗓音。
    程隐月扭头，眼前的周母手上提着一个保温壶，她惊讶地看着程隐月，她忙走过来拉住程隐月的手，眼眶湿润，“月月，你终于来了。”
    “周姨。”程隐月低声喊到。
    结婚那几年，她几乎没怎么去过周家，一是周竟凛不和她去，二是她知道周母一直很喜欢周竟凛的前女友。
    周母眼泪就要留下，她紧紧抓住自认为还是自家儿媳的程隐月，苦苦倾诉，“竟凛现在是一点生气都没有了，不吃药不进食，和个植物人没差别，这都多大人了，还用自己的身体来意气用事，你要是能早几天来就好了。”
    程隐月沉默地听着她讲，听到最后她无端生出些郁闷。
    见程隐月不语，周母抹了把泪，小心翼翼道：“月月，你和竟凛真离婚了？”
    “离了。”她回答的很干脆。
    周母重叹一口气，“你们年轻人啊，总把婚姻当儿戏，一言不合就结婚离婚的......”
    程隐月无奈，不想再听她的长篇大论，不是说里面那个变植物人吗，怎么还有心思和她闲聊，其实她也没听出周母觉得他们离婚是件遗憾的事，“周姨，您不是让我来看周竟凛的吗？”
    周母一拍脑袋，悄声道：“竟凛应该还在睡觉。”
    “那我进去见见他。”程隐月直接推门，“我时间挺赶的。”
    周母想让她晚点再进去，“诶......”人已经推门进去了。
    她心想，这孩子，离婚真不能全怨竟凛啊。
    程隐月没有刻意放缓脚步，鞋子还滑出了声响，床上浅眠的人马上就清醒了过来。
    “妈，都说了我不吃药。”周竟凛的声音很是虚弱。
    “周竟凛。”
    床上的人蓦地睁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确认他没看错时才颤巍巍地坐了起来，语气有些激动，“隐月，你怎么来了？”
    程隐月眸如止水的看着脸色苍白全然没有了以往凛厉的男人，“因为你不吃药不配合医生治疗，所以周姨才恳请我过来的。”
    “哦。”周竟凛眸色暗了暗，没再说话。
    这模样看得程隐月有些不忍，她放轻了语气，“你能好好配合医生吗？”
    “能。”
    “好。”程隐月转身，“照顾好自己。”
    周竟凛面色瞬间转阴，冷声道：“你就要走了？”
    “我的任务完成了。”她此刻归心似箭，迫不及待想回到那个有梁楫气息的地方。
    “任务？”周竟凛嗤笑，掷下一句，“我们正式离婚了？”
    程隐月猛然转身，瞳孔放大，“什么意思？”
    她清楚的记得离婚协议书上周竟凛的名字和私章都有在上面。
    周竟凛泰然自若，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才肯开金口，“你去领离婚证了吗？”
    “......”
    程隐月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她大脑发懵，面部表情逐渐失控，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就去。”
    “今天周六。”
    “好，等周一马上就去。”
    周竟凛笑着看她，“要是我不去呢？”
    程隐月拧眉，讥笑，“是你要求离婚的。”
    “我后悔了。”周竟凛坦诚，他确实是在程隐月一声不吭消失后才认清自己的心。
    程隐月面色一滞，厉声道：“你说离婚就离婚，你说你后悔了我就要听你安排吗！”
    听到里面动静忽然变大的周母立马推门走了进来，“怎么还吵起来了。”
    周竟凛眼帘微垂，“妈，让医生把药拿过来。”
    周母面色化喜，“好，好，我马上去。”
    程隐月手握成拳，死盯着他。
    第17章 恋爱加载84.5%
    周竟凛看着她的黑白分明却满含怒火的眼眸，讥嘲道：“你不是很爱我吗?”
    程隐月听到这话实在是想笑，他有什么资格说问出这句话，“早就不爱了。”
    她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哦？是吗？那就重新爱上我吧。”周竟凛嘴上轻描淡写，心脏却被狠狠揪住，他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不离婚了。”
    程隐月攥紧拳头，牙光紧咬，“我可以起诉你。”
    周竟凛挑眉，“你拿什么起诉我？我是搞外遇了，还是对你使用暴力了？还是婚内强迫你了？”
    这些都没有，程隐月心凉了一大截。
    周竟凛顿了顿，又说：“当然了，我们是签了离婚协议书的，就算没有上述我说的事你依然可以提起诉讼，但是，我能有一百种方式可以让你没办法起诉。”
    程隐月眼里的愤怒渐渐化为了无助，她眼眶泛起酸涩，双手无力地下垂，不知该怎么处理好这件事。
    “滋-滋-”
    兜里的电话在这时响起，程隐月抹了把眼睛，转身掏出手机，是梁楫的电话。
    她匆匆走出去接听，开门时刚好和好久未见面的周父打了个照面。
    “......周叔叔。”
    相较起周母，她反倒是和周父接触比较频繁，周父一直因为那年的事对程家抱怀感激之心，他不像周母，程隐月能看出他是真心喜欢她这个前儿媳的。
    周父愣了一瞬，随即朝她笑着颔首，眼里的慈爱一如过往。
    程隐月跑到安全通道才接通电话，小跑过来，气息不太稳，她咽了咽喉咙，“喂。”
    “你这是还在睡觉？”
    梁楫的声音也许就是心安的代名词吧，程隐月像是寻到了什么坚实可靠的东西，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她小小声，“刚才，有点事。”
    “你早上给我打电话了？”梁楫把行李放到许峙麟车上，他直接坐到后排座，脸色疲惫。
    “嗯，你几点走的？”
    “五点走的，三点钟就醒过来了。”他把车窗降下来，微风吹散了他脸上的疲惫，语气也是他未察觉的温柔，“锅里的粥吃了吗？”
    许峙麟从后视镜惊讶地看梁楫一眼，这态度这语气这是谈着了？锅里的粥又是什么意思，同居了？
    周母带着医生路过安全通道的门口，程隐月敛目瞥向自己鞋尖，温声娇语，“吃了，我全吃了。”
    “那么大一锅你全吃了？”梁楫忍不住笑出声，“老饭桶，光吃不长肉。”
    许峙麟边偷听边汗颜，也就只有梁楫了，别人打情骂俏也就是喊小饭桶，怎么到程隐月就变成了老饭桶了。
    瞎掰扯了几句，程隐月挂了电话，她蹲坐在阶梯上捂着耳朵沉思，她真的没有想到周竟凛能耍无赖，能留下这么一手。
    这一手是打得她猝不及防。
    她打开微信给章绮溪发了条消息。
    【溪溪，对付无赖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章绮溪回得很快【那当然就是比无赖更无赖，你怎么了？遇上无赖了？】
    她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和章溪绮详说了这件事。
    章绮溪一听立马怒了，她呵斥周竟凛真不是人，并安慰程隐月要是起诉离婚的话她在国内有认识在离婚方面很专业的律师。
    比无赖更无赖？程隐月起身走回病房门口，手刚放在门把上门从里面打开了，出来的人是周母。
    周母走出来手往后关上了门，她笑道：“月月啊，竟凛吃了药刚睡下，你就不要进去打扰他了，要不你明天再来？”
    程隐月侧身想推门，“我还有事和他谈。”
    周母死死挡在门口，脸上依然带笑，“哎呀，月月你就先回去吧，他现在身体没恢复，不休息好怎么行。”
    程隐月只好妥协，“那告诉他我明天早上过来。”
    “好勒。”
    出了医院后她就近找了家酒店住，那天晚上她是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想得都是怎样能让周竟凛和她去把离婚证办了。
    她有打电话给律师咨询，律师给的答复也都是只签署了离婚协议书但没去民政局领取离婚证在法律上是不属于离婚的。
    律师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向法院提起诉讼。
    但如周竟凛所说，他在海城的交际手段远高于她想象之中，她所知道的几个他认识的高官，位置就比海城任意一家法院的权位高。
    只要周竟凛不肯，她就没办法了吗？但也不是全然没有。
    目前为止她能想出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搬出程奶奶对他有恩之事，二是......比较极端。
    她深知自己脑子不够，想出的办法也不是常人脑子里能想到的。
    -
    隔天早上和下午程隐月都去了医院，但都吃了闭门羹，门口还多了几个守门的保镖，态度强硬，说什么也让她进去，给周竟凛打电话也是无人接通的状态。
    这样的事持续了三天，第四天她再来时才知道周竟凛已在昨天晚上康复出院。
    她忍无可忍，直接打车去了周氏。
    也同样的，周氏大门站着的保安好像都认识她，连门槛都不让她踏入，她只好在门口蹲点，没蹲到姓周的，反到是蹲到了他的助理--小余。
    小余是带着自家老板的话特意下来的，所以并不是程隐月所想的那样。
    “程太太。”小余一脸恭敬。
    程隐月一听这个称呼立马炸毛了，“麻烦你别这样叫我！”
    小余展露出职业性的笑容，“周总让我转告您，让您先回家里等，他下了班就会回去。”
    “家？”
    “就是清雲别墅。”
    程隐月不依，“......你带我上去公司。”
    小余：“您上去也没用，周总在半小时前就走了。”
    周氏的条条大路都通车库。
    程隐月拿出手机，小余忙道：“周总说他不会接您的电话。”
    “谁给他打电话了，不打车怎么去清雲？”
    小余做了个请的姿势，“车已经给您备好了，我送您过去。”
    程隐月受不了小余的强调，斜睇了他一眼。
    她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她把自己困住三年的地方，这里什么都没变，连她走时放在沙发上的书还依然放在那个位置上。
    小余把她送过来就走了，偌大的房子里就只有她自己，这种空荡荡的感觉让她有种莫名的窒息感，她站来走了几步又马上坐回了原位。
    她双眼放空地看着那面纯白的背景墙，整整一个小时，终于把周竟凛给等来了。
    周竟凛带着一身酒气坐在她对面，好在他酒量好，理智尚在。
    他双手一摊，好整以暇地看着程隐月，“说吧，你想怎么谈？”
    程隐月抿抿唇，手指悄无声息地点开了手机录音，问：“你为什么又不想离了？”
    “没有为什么，不想就是不想。”
    程隐月冷道：“我可以在异地起诉。”
    难道他的能耐还能大到全国了。
    周竟凛扯起嘴角，不置可否，“你可以试试。”
    少顷，程隐月有意放软语气，准备打感情牌，“这一年是你在逼着我离婚的，至少，至少奶奶曾经待你有恩，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说得对。”周竟凛笑道：“我答应了奶奶会照顾你一辈子，所以婚不能离，过去的一年里你就当我犯浑了吧。”
    “必须离！”程隐月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水果刀，她把到刀抵在脖子上，面色惨白，抬高了音量，“凭什么我要任你摆布？”
    周竟凛面色一僵，他迅速站起来伸手想夺过那把刀，但程隐月频频往后退，不让他靠近，嘴唇哆嗦着，“别过来！”
    她没办法了，周竟凛软硬不吃，出此下策她也是无奈之举。
    刀尖很锋利，周竟凛心理素质再好此刻都是心惊肉跳的，他站定试图平复她的情绪，“你把刀放下好吗？”
    程隐月全身都是抖的，她害怕很害怕，“你答应去离婚我就放。”
    周竟凛冷眸，“除了这个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我只要这个！”程隐月一激动，手上的劲下意识就加大了，疼痛感顷刻间从脖颈袭来。
    光滑的刀面上溢出了一点鲜红的，周竟凛倒吸一口凉气，他狠咬着牙，静默几秒后才开口，“我答应你，去、离、婚”。
    “哐当”一声，刀掉落在地板上，程隐月捂着脖子二话不说朝着门口走去。
    周竟凛看着眼刀尖的鲜红色，垂头哂笑道：“隐月，要是我说我早就对你产生了另外一种感情你信吗？”
    程隐月脚步一顿，眼眶的泪水转了几圈没忍住还是掉落在她的脸上，她转身，似哭似笑，“这都不重要了，我们早就走到尽头了。”
    别墅外面凉风徐徐，在云后隐藏了一晚上的月亮悠悠飘了出来，月色洒在程隐月单薄的身影上，她忍着脖子上的疼感，打开手机给大洋彼岸的梁楫拨了个电话。
    秒接通。
    她用手背使劲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小声哽咽道：“梁老板，你怎么还不回来？”
    梁楫没听出她的不对劲，他的声音略显疲惫，但依然不忘调侃，“程小姐，别催我了好吗，我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做事还不是为了给你发工资。”
    程隐月：“梁老板，店里需要你。”
    我也需要你。
    梁楫默了几秒，扬起唇，“嗯，知道了。”
    第18章 恋爱加载88.9%
    周竟凛没有再为难她, 第二天冷着张脸和她一起去了民政局办理离婚。
    民政局里来离婚的夫妻不少，有吵着闹着的，有女人声泪俱下的, 还有她和周竟凛这种陌生人似的。
    办完出来时外面下起了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意思。
    程隐月站在门口看着雨, 脑子里想的是要不要再去一趟米兰。
    “你准备去哪？”周竟凛抬手整理领带, 忽然开口。
    门口的小余早已停车等着自己老板过来了，他抬腕看了看时间，怎么半小时了还没过来, 明明一会儿还有个重要的会议。
    程隐月侧眸, 淡淡瞥了眼身旁的男人, 手下意识放在脖子上，她感觉好疼。
    不想同他讲话。
    “清雲的房子本就是归你的，你不必搬走。”周竟凛看着她的侧脸，心口涌起一股难言的悲伤, “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没必要躲着避着。”
    程隐月顿了顿，而后转身面向着他，大大方方笑道：“谢谢。”
    雨势终于渐小，程隐月比周竟凛先离开那里, 和她打了个照面的小余总算是改口喊了她“程小姐”。
    她踩着轻盈的步伐，心里是说不上来的轻松。她是自由的, 她终于可以坦然的去面对梁楫。
    低气压充斥在逼仄的车厢里, 从周竟凛上车到现在已经有十五分钟, 一直都没开口说话, 也不让小余启动车子。
    小余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周竟凛, 他紧绷着的脸透着一种让人看不清摸不透的情绪。
    “周总，现在要走吗？”
    周竟凛抿唇没有回应。
    小余想说会议马上开始了，刚张嘴就听见周竟凛暗哑的声音。
    “余助理，你和你妻子结婚多久了？”
    “五年了。”小余斟酌道：“我和她从小就认识，刚到法定年纪就去领了证。”
    “你，很爱你的妻子？”
    小余笑笑，“说实话，我从前一直把她当妹妹，但奈何她一心向我，我只好遂了父母之命娶了她。”
    周竟凛睁开眼，“所以你是日久生情了。”
    -
    程隐月到了机场刚准备买机票时就接到了梁楫的电话。
    男人的声音是少有的轻缓温柔，“往你身后看。”
    程隐月一怔，呆呆地转身，在看清眼前站着的人真的是梁楫时，她的双眸不受控制的模糊了。
    梁楫愣了一下，放在脚边的行李箱也不管了，马上阔步走到程隐月面前，他把手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笑道：“几天没见你至于哭成这样吗？”
    “谁、谁哭了。”程隐月抹了抹眼泪，破涕成笑，“你不是要去一周的吗？”
    梁楫没好气，“某人不是说店里需要我吗？”
    程隐月低头笑了笑，忽而转念一想，这不对啊，梁楫怎么直接飞海城的机场？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你来这里第一天我就知道了。”梁楫脸上贼兮兮的，出卖队友，“可能你前脚走，李菁后脚就发消息我了。”
    他走回去拉过行李箱，回头又故作无辜脸，“真不明白她干嘛要这样，你去哪根本就没必要和我汇报啊。”
    这波队友卖得好，一举两得。
    程隐月干笑一声，有些心虚不敢看着他眼睛。
    他们没在海城逗留多久便一同搭车回了云城。
    回到店里，程隐月很主动的打扫卫生，只是几天不在，CD上面居然都落了不少的灰。
    梁楫一回来就上二楼说要洗澡去了，等她把楼下卫生搞干净时也没见人走下来。
    上面也没有煮饭炒菜的香味，她摸了摸有些发饿的肚子，打算上去看看这人在做什么。
    这个点应该没什么人会过来这边，程隐月把门落了锁，关灯上楼。
    她蹬蹬蹬跑上去，但在楼梯口处就放轻了脚步。
    沙发上躺着的男人怀里抱着个相机，身上的衣服还是白天那套，长腿交叠，眉头紧锁，满脸的疲惫。
    程隐月站在沙发前慢慢蹲下，她伸手缓慢地把相机抽出来，接着从旁边拿了条毛毯盖在梁楫肚子上。
    梁楫的呼吸很沉，眼睑下泛起乌青，像是好几天久都没休息过了。
    她抱着膝盖靠在沙发前，聆听着他的呼吸声，跟着他的节奏也进入了睡眠。
    再次醒来时程隐月没有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而是是躺在柔软的沙发里，身上盖着的是她先前给梁楫的那张毯子。
    厨房有碗筷碰撞的清响声，她翻身走下地去声源处寻人。
    她拉开门帘，梁楫刚好端着两个碗走过来。
    两人目光相撞，看着她睡眼惺忪，梁楫笑道：“你这狗鼻子真灵，刚做好你就闻着味醒了。”
    “是什么呀？”程隐月往他面前走两步，“面啊，我还以为你专爱喝粥。”
    梁楫哼笑，往客厅走，“要不是你整天这毛病那毛病的，谁稀罕天天吃那清淡寡水的东西。”
    程隐月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溏心蛋，抬头好奇道：“你怎么会做饭？”
    而且味道水平都在她吃过的很多餐馆之上。
    “留学时候学的。”梁楫牵着嘴角，“还好当初你没去，不然得活活饿死。”
    程隐月语气稍急，“对不起，我......我不该言而无信的。”
    她曾经有和梁楫随口提过留学这件事，但她真的没想到梁楫当真了，还因为这个完完全全和她翻脸了。
    梁楫闷头喝了口汤，慢条斯理地拿纸巾擦了嘴，良久才站起来，凶巴巴地说：“道屁歉啊。”
    看着他的背影隐没进房间，程隐月才扭回头，心不在焉地把面吃完。
    洗碗时她眼尖的瞟到垃圾桶里的蛋壳，只有一个壳，接着她打开冰箱和橱柜都没发现有多余的鸡蛋。
    她站在原地，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一样。
    这是把唯一的鸡蛋给她了啊。
    梁楫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
    次日清晨，窗缝淋入一隙微光。
    程隐月提着早餐回来，站在门口和李菁大瞪小眼的。
    李菁弯着眼笑，“月姐姐，你每天都醒这么早？”
    她抬头瞧二楼紧闭着的窗，“我就没见过梁哥在十点前开过门。”
    “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程隐月把手上的早餐分她一份，“我进去了。”
    把早上放在二楼桌上，她又走下楼坐着，网上买的工具还没到，她实在是无聊，坐在柜台发懵。
    等梁楫下来已经将近十点了，他满脸神清气爽，走路都带着风。
    只是全程都没看她一眼。
    程隐月目光跟随着他，他不说话她也不吭声。
    她坐在原地踌躇了会，决定自找话题。
    “那间要盘出去的民宿在哪条街啊？什么时候能带我过去看看？”她问。
    这转眼时间过去也挺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梁楫静默两秒，“过几天吧。”
    程隐月点点头，站起身手背在身后，走到梁楫办公桌前，“你是不是工作没结束就提前回来了？”
    昨晚临睡前，她出来客厅倒水喝，梁楫那时在阳台关着门抽烟，她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手上的电脑和耳边的手机都没停下来过。
    梁楫面无表情瞥她一眼，“你觉得可能吗？”
    程隐月：“不可能。”
    她说完也不走，就站在那里看着梁楫。
    梁楫在她的注目礼下缓缓抬头，“你还有事吗？”
    “我真的很无聊。”程隐月摊开手，严肃道：“一点能做得事都没有，你让来这上班也太亏了，要不工资我就不要了。”
    毕竟他这钱赚的也不容易。
    梁楫展颜，漆黑深邃的眸子含着笑意，这是他今天的第一个笑脸，“你真是个好人。”
    说完他站了起来，走到柜子里拿出相机装包里，“我要去趟城里，晚上回来。”
    程隐月眼眸一亮，“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梁楫冷酷拒绝。
    他这趟去的地方比较杂乱，那里什么人都有，红灯区和地痞流氓混混也不少。
    这照片也是许峙麟让他帮忙拍的，说是要找那种有烟火气但又比较颓废的地方。
    程隐月撇撇嘴，“好吧。”
    “中午你去外面吃，或者到李菁那吃点。”
    程隐月笑，“其实我能煮，就是不太好吃。”
    “随你便。”梁楫摸了下眉梢，正色道：“悠着点，别等我回来厨房都没了。”
    程隐月站在店门口目送着梁楫开车远走。
    她是真闲，他是真的忙啊。
    她拿出手机打开E站在里面找了好几个关于室内设计的视频看。
    或许到时候把店盘下来了，她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风格来装修。
    几个视频的时间看完已经中午，她正准备上楼，门口就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月姐姐！”
    程隐月回头，李菁从门口把脑袋探进来，“去我那吃吧，我做了红烧排骨。”
    “不用啦，我上去随便煮点。”
    “哎呀。”李菁走进来直接勾着程隐月手臂往外走，“我做了好多，一个人也吃不完。”
    主要是这买排骨的钱是梁楫给她的，她必须得完成任务啊。
    都走到门口了，程隐月也不好推脱。
    外面摆着好几对花篮，她问：“又有新店开业吗？”
    “嗯嗯，下午。”李菁嚎道：“我都快累死了，这么大个镇就我这一家花店。”
    程隐月：“我挺闲的，你有需要可以来找我帮忙。”
    “闲？”李菁眼珠一转，“要不下午我带你去城里逛？”
    城里。梁楫也在那边。
    程隐月点点头。
    第19章 恋爱加载91%
    下午帮着李菁把花篮装上过来拉花的车后, 两人动身出发去城里。
    程隐月没想到的是，李菁居然会开那种小型的厢式货车，她长得明明就是连桶装水都提不动的软妹相, 这反差感也太大了。
    但这车又和普通的货车不同，它的外观是被精致改造过的，高端的黑金色, 整个车都是闪的。
    李菁把车停好, 一个闪身跳下车，贴心的拉开车门，看着有些哭笑不得的程隐月道：“很惊讶吧, 我居然开这种车, 但你不觉得女生开很酷吗？”
    程隐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抬高脚踩在踏板上，手借助门把的力上了车。
    车上很香，后车厢里零零散散落了几瓣花，前后车厢不是完全封闭的, 中间只横着几条铁棍。
    “你平时都开这车去进货？”程隐月把安全带系得紧紧的，说实话她对李菁的开车技术需要考量后才能放下心。
    李菁把车掉头往后面那条路开，她回道：“货的话大部分都是发货方送过来的，有时候我想亲自去挑品种，就会自己开车去。”
    年纪轻轻就开始自主做生意, 还做得有条不紊，程隐月有些惭愧, 她二十岁的时候脑子里只有谈恋爱, 哪里会去想这些东西。
    “这店原本不是我开的。”
    程隐月疑惑看着她, “也是你的家人？”
    “嗯, 对。”李菁点点头, 娓娓道来，“是我的姐姐开的，以前我爸妈开的是间零食铺，生意不好，所以我姐一毕业就重新翻新了整个店，然后开起了花店。”
    “那你姐姐呢？”
    “她去新加坡继续念书了。”李菁说着说着神情变得有些伤感，她扁扁嘴，“一去就是好几年，没回来过一次。”
    程隐月：“你的其他家人不在南江吗？”
    “我爸妈都和我大哥住在京城。”李菁想了想，笑脸盈盈又道：“你应该见过我姐姐。”
    程隐月惊讶，“怎么说？”
    “就是照相馆放相片的壁橱里有她的照片。”
    壁橱上，程隐月仔细回想了一下，一张照片霎时出现在她脑海里，她掀起眼皮，“是摆放在中间的那张？”
    那张照片里的人长相美艳，但在摄影师高超的技术下，美艳和氛围感重合，说是一张绝佳的照片也不足为过。
    看得出是很用心拍的。
    “对的。”李菁扬起笑意，“那照片还是我摆上去的，拍得这么好，不拿出来给大众欣赏一下怎么行。”
    李菁完全没察觉到程隐月脸色变了变。
    程隐月垂眸，有些坐立难安，“你们和梁楫认识很多年了？”
    “老街坊邻居了，梁哥和我姐小学初中都在一个学校，但后来梁哥就去海城的舅舅家里了。”李菁看着她，“也就是和你一个学校吧。”
    “嗯。”
    “到了城里我先带你去吃个东西。”李菁竖起拇指，叹道：“味道一流。”
    “好。”
    货车一路颠簸，摇摇晃晃地开到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这块应该是云城的老城区，巷子昏暗，人烟稀少，路上是随处可见的果皮纸屑。
    程隐月惊讶地问：“怎么来这么偏的地方？”
    李菁一脸神秘拉住她的手，只说跟着她走就像行。
    她们绕过了几条幽深窄长的巷子，小巷阴沉且寂静无声，偶尔会碰见几个站在路旁沉默抽烟的大汉，他们眼神里流露着不止是疑惑，还有层另人反感的腻笑。
    程隐月手心里都是湿湿的汗，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李菁回头，声音变得有些小，但又有些兴奋，“小巷深处有店家，那里有家店做的红豆双皮奶真的绝，要不是这边近年治安不好，我都想把花店开在这边，天天来吃。”
    程隐月抬起手腕的表看时间，拧眉道：“这也太远了吧，天都要黑了。”
    “快到了快到了。”
    终于，她们的脚步停在了光线比较亮丽的地方，只是......
    “这里是？”程隐月看着李菁，脸上表情不言而喻，她们好像来到了某些不正规的地方。
    李菁安抚她，“别在意这些，咱们就去前面那里吃碗东西就走。”
    跟着李菁走进一家连招牌也没有的甜品店，李菁点了两份招牌双皮奶，她像是和店里的老板很熟，扔下在那如坐针毡的程隐月就跑去后厨了。
    店里男男女女的客人挺多，空气里的烟味混杂着劣质胭脂香水的刺鼻味，程隐月额间冒着细汗，深感不适。
    她用眼神扫视了一圈店里的装潢，这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一点，墙壁刷的很白，没有乱张贴东西，感观上来说是可取的。
    收回视线时却无意和一个抽着烟的男人目光碰撞，男人眼含玩味，程隐月迅速撇开目光。
    可男人似乎盯上了她，他和同伴私语几句后，把手里的烟放在桌上湮灭，径直朝她走了过来，并拉开她旁边的凳子坐下。
    “就你一人啊？”男人浑浊的语气带着些自来熟的意思。
    男人身上的烟味很重，程隐月蹙眉，稳住心神，起身换了个位置，看向男人，冷道：“不是。”
    “哟。”男人冲着他的同伴调笑道：“声音这么甜啊。”
    男人又往她旁边坐，手还搭在她凳子上，“一会儿要不要和哥哥们喝酒去？”
    程隐月噌地一下站起来，她冷冷瞥一眼这令人油到发腻的男人，而后转身走往后厨走。
    男人猥琐的目光直直盯向程隐月裙摆下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他冲着同伴使了眼色。
    同伴意会，几个跨步走过去挡在程隐月面前，他拿出嘴中的烟，然后把口中的烟雾往她脸上喷。
    程隐月手握成拳，看着眼前脸色黄蜡，身材干瘪的男人，启唇大喊了声李菁的名字。
    她回头看了眼店内的客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看好戏的模样。
    “让开。”
    男人勾唇痞笑，两排发黄的牙露了出来，“你去里面干嘛啊妹妹，哥哥带你喝酒去不好吗？”
    程隐月寒声，“我说请你让开。”
    “好凶啊妹妹。”男人笑嘻嘻，说着就上手想摸程隐月的肩膀。
    程隐月不知哪来的劲，在那手就快碰到她时猛地推了一把男人。
    男人身材瘦弱，实则也很虚，这么一推就直直往后面堆满的空啤酒瓶上倒下。
    “哗啦”几声，被男人压倒的瓶子全部破碎，许是碎片扎进了男人的背部，他躺在地上痛苦地大叫起来。
    程隐月双腿软了软，她竭力控制好自己的心态。
    身后的男人立马过来，并没有先去把地上的同伴扶起来，他挤着张脸，手指着程隐月，阴狠道：“你想闹事是吧？”
    “哎呀！这是咋个回事哟！”听到外面动静的店老板终于从后厨走了出来，跟着出来的还有李菁。
    瞧见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她满脸惊恐地跑到程隐月身边，“月、月姐，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
    男人大吼一声，“她没事我兄弟有事啊！”
    李菁被这声音吓得往程隐月身后缩了缩，“你、你想怎样？”
    “怎样？”男人指着地上躺着的人，“这娘们不识好歹把我兄弟弄成这鬼样，你说我想怎样？”
    程隐月眼里冒火，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是你们先动手动脚的。”
    店老板见状走上来挡在他们中间，想做和事佬，“大家消消火，消消火气哈，咱先把地上这位送医院再好好商量怎么解决行吗？”
    “谁特么要跟你好好商量？”男人伸手一把推开店老板。
    店老板是位三十来岁的女人，身材虽说高挑但也抗不住男人这么一推，险些摔倒，好在扶住了墙壁。
    程隐月冷汗爬满脖颈，她强装镇定，“李菁，报警。”
    “哦，好。”李菁刚拿出手机，还没点开就被一只大掌拍开，手机哐啷跌落地上。
    店里的客人见事情好像越闹越大，怕惹火上身，纷纷扔下钱就走了。
    程隐月低头掏出自己的手机，就在这时身形忽然一轻。
    李菁尖叫响彻这片区域。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在拍你。”梁楫皱着眉把相机放在身旁女人的眼前，“看清楚了。”
    身材丰腴的女人草草瞥了一眼，随即脸带媚笑，身体往梁楫身上贴，“晓得了晓得了，没拍就没拍，帅哥要不要进店里喝一杯？”
    梁楫神情冷漠地往后退开几步，正想往回走时就听见了对面店里传出一声尖叫，跟着是一声“月姐姐。”
    这声音很熟悉。
    梁楫右眼皮狂跳，心被狠狠抓了一下，他抬脚就往那家店里跑。
    “月、月姐，你没事吧？”李菁放开男人的腰立马过去想拉起程隐月。
    刚才手机拿出来时，男人拽着程隐月就想往破碎的酒瓶上甩，千钧一发之际，李菁伸手紧紧捆住男人的腰，张嘴咬住他的肩膀。
    男人没料到这女人力气都这么大，他疼地松开了抓着程隐月的手。
    程隐月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躺着的那个人身上。
    ......
    站着的男人没有束缚之后，抄起桌上的瓶子就要往李菁头上砸。
    忽地，男人被狠狠踹到了墙上。
    紧接着是来人的一句暴怒，“我去你妈的！”
    第20章 恋爱加载91.9%
    这狠戾又熟悉的声音, 跌坐在地上的两人双双抬头。
    梁楫寒着张脸，胸口噌噌冒火，他闷声不语地走上前把程隐月给抱了起来放在张干净的桌子上。
    程隐月张了张嘴, 眼眶顿时浮上水汽，她温声道：“我没事。”
    “梁哥，都、都怪我。”身后的李菁小心翼翼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说到, 梁楫要是真发脾气了是非常可怕的。
    梁楫仔仔细细把程隐月身上检查了个遍, 确保没受什么伤时才暗自舒了口气。
    他转身冷冷瞥向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呻1吟的男人。
    “这是怎么回事？”梁楫问。
    店里就六个人，一半都挂了彩。
    李菁把店老板搀扶到凳子上后，马上说道：“是这两个臭男人先对月姐姐动手动脚的。”
    梁楫瞳孔骤缩, 面色一凛, 径直朝男人走过去。
    店老板暗叫一声大事不妙, 眼疾手快地拦着梁楫。
    “我特么都没碰到她一根汗毛！”躺地上那个受到了二次伤害的竹竿男忍着背部火辣辣的疼，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脸的愤恨。
    他使出吃奶的劲把捂着肚子那个给扶起来，两个人的气势在梁楫面前已消失殆尽, 但还是嘴硬叫唤，“我俩都被你们几个给搞成这样了，这事没完！”
    李菁仗着梁楫在，不服气地大声嚷道：“你要脸吗你，怎么好意思贼喊抓贼！”
    梁楫瞥了眼身后安稳坐着人, “李菁先报警。”
    “好的！”
    竹竿男虚张声势，“报警就报警, 谁怕谁啊！”
    “这店里的监控没坏吧？”梁楫看向店老板。
    “没坏没坏。”店老板忙道, 她可巴不得这俩闹事的赶紧去局子里受受教育, 这段时间他们经常来店里调戏女生, 她一个弱女子也不敢拿他们怎样, 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警察很快就来了，他们调取了监控后，把这一屋子的人统统给拉到局子里去。
    做完笔录后程隐月坐在板凳上，她看着同样做完笔录闷头坐在她旁边的梁楫。
    她悄声往他的身旁移过去，用着最轻快的语气同他讲话，“梁老板，你今天就是去那边拍照吗？好巧啊。”
    梁楫双唇紧闭，脸色阴沉，他对刚才的事还心有余悸，如果他不是正巧在那附近，这后果可不敢想。
    见他不理自己，程隐月又靠近了一点，近到两个人身上的味道在空中混交到了一起。
    “我真的真的一点事都没有。”脑子灵光一闪，程隐月红着脸把身上能露的地方都展示给他看，看他还是不为所动，趁着这边没人过来，索性站起来把裙子撩高，露出半截白花花的大腿，“你看，真的没受伤，你别生气啦好不好？”
    这一举动可把梁楫给吓到了，他耳廓迅速发热，接着伸手猛地把她的裙子扯下来，然后冲着她冷冷哼了一声，嘴角却是翘着的。
    程隐月在他耳边嗡嗡嗡，“消消气，消消气。”
    梁楫忍无可忍，“你当这的人都是瞎子吗？”
    程隐月知道他这是消气了。
    真好哄～
    “月姐，月姐姐。”李菁从口供室跑了过来，并成功收获到梁楫的一枚冷眼。
    “是你把人带出来的吧？”梁楫语气非常笃定。
    李菁挠头哈哈一笑，她走到程隐月背后歪了个头出来，“月姐姐说她太无聊了，我、我就带她出来玩玩嘛。”
    梁楫：“你带哪去不好非得带来这边？”
    “这里怎么了。”李菁嘀嘀咕咕，开始抬杠，“你能来我们就不能来嘛。”
    梁楫眉心一紧，拔高音量，“我和你们能一样吗？！”
    程隐月和李菁默契地往后倒退几步，生怕梁楫一个没忍住就唰唰上来给她们一人一个大笔兜。
    在警局没待多久他们就回南江了，最后的处理结果程隐月不是很清楚，都是梁楫在和里面的人处理。
    梁楫下达命令，李菁的小卡车被独自留在了城里。
    李菁不情不愿地上了梁楫的车，她不把车门关上，满脸委屈地看着程隐月，想再做一些挣扎，“月姐姐，我开自己的车回去不行么，它一辆车在这里太孤独了。”
    程隐月指着驾驶位的后脑勺，小声道：“你再去和他说说，我说的话没你想象中的管用。”
    “绝对有用！”
    李菁敢拿她的爱车做担保，程隐月的话对梁楫来说就如领圣旨一样，肯定是言听计从的。
    程隐月声音更小了，“......没用。”
    “有。”
    听着两人自以为的窃窃私语，梁楫几不可查的扯嘴笑了笑。
    他敛起笑意，扭头，一双黑漆漆的瞳眸看向她们。
    李菁蓦地一怵，这没由来的压迫感使她整个人下意识地往程隐月身上挤。
    梁楫冷声启唇，“关车门。”
    做了错事的李菁不敢多言，她苦着脸把车门给拉上。
    程隐月只能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憋了一路，快回到店里时李菁终于忍不住问：“那我要怎么过去开回来？”
    其实她只是受了点小小的惊吓，可以自己开会来的，但梁哥就是一副她开回来断然会出点什么事的表情。她暗自叹道：唉，这年长几岁的人就是这操心那操心的。
    梁楫边打转向灯边说：“你的钥匙我放在停车场管理员那里了，明天许峙麟会过去，让他开回来。”
    “什么！”李菁神色骤变，兴奋值瞬间飙升，她上前扒拉着驾驶椅，眼笑眉舒，“志玲哥哥回国了？”
    “现在应该在飞机上。”
    “回来多久？”
    “暂时没有回米兰的打算。”
    “欧耶！”李菁狂喜，缠着梁楫问了不少的事，要不是车厢逼仄，她可能都要蹦起来了。
    程隐月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莫名有种被隔绝在他们关系之外的感觉，虽然她和许峙麟也挺熟，但依然是远不及他们之间的关系。
    包括壁橱上那张相片里的人。
    下了车，李菁道了晚安后就蹦跳着回去，程隐月觉得闷，她扯了扯领子，长呼了一口气。
    梁楫往车库停车时在后视镜就瞧见程隐月的动作，他熄火下车走到她面前。
    他故作随意地把玩车钥匙，看着她的神情却是带着洞悉，“你这两日换风格了啊，大热天穿个高领，难看得很。”
    程隐月垂下的手指微曲，声音淡淡，“我觉得挺好看的。”
    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不遮挡的话过于明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干脆穿上能遮挡脖子的衣服。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种做法在梁楫面前只能是欲盖弥彰。
    车库走到店门口有一小段的距离，这个点周围的大灯都关了，只有那忽明忽暗的小夜灯洒在斑驳的石板路上。
    梁楫神色晦暗不明，他顿足，站立在她的身后。
    “怎么了？”察觉到梁楫停步，程隐月扭头，不明所以地看他。
    梁楫盯着她的脖子良久，须臾才说：“你去海城是和周竟凛见面了。”
    从他要去米兰的前一天晚上就感觉到她的不对劲。
    盘旋在他心头好几天的事终于吐了出来，他此刻的心情不知是应该轻松还是复杂。
    “对，我和他见面了，他当时住院了。”程隐月言语坦诚，态度出乎意料。
    梁楫定定看着她那不掺杂一丝谎言的眼睛，忽地弯唇笑了声，“你回去照顾他？”
    “没有。”
    “那是为什么？”梁楫自问自答，“发现自己对他还念念不忘，想见他？”
    程隐月看着他不达眼底的笑意，继续坦白，“他母亲给我发信息说他胃出血，手术后不肯药物治疗，要见我一面......”
    梁楫克制不住的讥讽，“哦？意思是你在他心里分量变重了，见不到你的话宁愿疼死也不治疗。”
    “你别阴阳怪气的。”
    梁楫视线下移，瞪视着她的脖颈，他猜这领子里面一定是她耻于展露出来的某些印记。
    比如，去特么的吻痕。
    他跨步越过她，艰涩道：“究竟是你心虚还是我阴阳怪气？”说完抬腿往前就走。
    程隐月怔了一瞬，眼眶发红的看着他的背影，倏然吼，“你又有什么立场在这里指责我？”
    梁楫身体猛然停顿，周围的气息像是沉了一个度，他黯然地垂下头，喃喃自语：“是啊，我算什么呢。”
    --
    突如其来的不愉快让两个满怀心事的人都睁眼到夜雾消散。
    程隐月站在洗手间镜子前使劲揉了揉干涩的双眼，低落的情绪使她刷牙洗脸化妆的动作都变得机械。
    从洗手间出来时，她闻到客厅里有早餐的飘香。往前走几步，就看到餐桌上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在吃早餐。
    程隐月微愣，他平时不会起这么早的，身上穿的也是运动服，不难猜到他是起早出去运动了。
    她站在那一时间不知该走过去还是回到房里。
    挣扎几秒后，她选择走过去，但也只是走过去，并没有驻留在餐桌旁，因为她瞥到桌子上只有一份他正在吃的早餐。
    她径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瓶水猛灌进喉间，顿时心间的闷热劲消散不少。
    这时，微波炉“叮”的一声响了。
    她抬眸望过去，透过炉门看见了用陶瓷碗装得满满一碗的馄饨。
    第21章 恋爱加载92%
    程隐月站在那里看着微波炉良久, 一动不动的，脑海里不断在回想着昨晚的事，她开始自省昨晚的言论,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刚才她走过来时，梁楫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一个眼神都不给。
    她在厨房来回走了几步, 踌躇着要不要出去主动打破僵局。
    待她背对着厨房走完一圈转身时, 梁楫刚好走了进来，视线没有瞥向她，他走到流理台前打开微波炉, 赤着手把里面的碗给端了出来。
    接着, 转身走出了厨房。
    再接着坐在餐桌上吃了起来。
    程隐月：“......”
    这原来不是给她带的, 她摸摸脸颊，有些尴尬。
    -
    在网上买的绘画工具都在今天一起送了过来，整个上午的时间程隐月除了打扫一下卫生，帮来拍证件照的人打印和剪裁, 剩下的时间都在整理这些工具。
    梁楫依旧是在忙自己的事情，他们也依然没有说话。
    气氛古怪到不行。
    程隐月盘腿坐在地上把散装的画架拿出来拼钉，买的是价格比较贵的，基本上不需要自己动手安装，扭几下螺丝就行。她动手能力挺强的, 画架没两下就架起来了。
    她低头眉眼弯弯地看着成果，尽管说不上全是她自己搞定的, 但就是打心底的高兴。
    欣赏了一圈再抬头时不期然的和梁楫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她迅速敛起嘴角的笑意, 两人目光在只维持了几秒便同时撇开。
    梁楫看着电脑屏幕里正在修的写真照, 顿时觉得这人颜值真的低。
    开着小卡车正往南江赶的许峙麟感觉鼻子有些痒痒, 也不知道梁楫把他的写真修好没有。
    这一个上午的时间李菁就来了不下十次，每次来都要问一遍许峙麟到哪了，梁楫心情本就不好，被她问烦了，索性抱着个电脑回了房间。
    程隐月觉得很奇怪，她怎么不自己给许峙麟打电话问。
    在李菁快把门板踏破时，她心心念念的志玲哥哥终于来了。
    车停在照相馆门口，还按了几声喇叭。程隐月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走到水池洗掉手上的颜料后才出门迎人。
    她走出门口，看到外面的场景时双眼顿时瞪得老大了。
    许峙麟手上一共抱着四捧花，花仙子李菁手上还有两捧正在往他身上放，他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如临大敌。
    瞧见门口站着的程隐月时，许峙麟眼眸一亮，他抱着花走过来，一股脑地把全部花塞进她的怀里。
    “嗨，好久不见。”
    周遭都是各种花的香味，香得让人有些刺鼻。
    程隐月吸吸鼻子，她腾出右手挥了挥，“好久不见。”
    刚说完，李菁又抱着花过来缠着许峙麟，嘴上叽叽喳喳个不停，言语间充斥的让人易察觉的喜悦。
    忽地，一道清冽的嗓音从二楼飘下来。
    “别站我店门挡着我做生意成吗？”
    门口的三人齐齐抬头，梁楫正站在阳台双手抱臂冷冷地低睨着他们。
    闻言几人一下子就散开，李菁去把车停好，许峙麟去拿行李，程隐月则是把花给放回店里。
    折回照相馆时刚好听见梁楫和许峙麟在说话，她停下脚步，站在门侧没进去。
    许峙麟提着包边走边说：“晚上一起吃饭，就去我之前来时总去吃的那家。”
    梁楫拦住要上楼的人，“这里没地方给你住。”
    “这里有三间房。”许峙麟虽然只来过几次，但他记性很好，他分析道：“你和隐月住一间，我住一间，还多了一间，怎么会没地给我住。”
    程隐月脸一热，欲进去解释，但又想听听梁楫是怎么回答的。
    “谁告诉你我和她一间了。”梁楫闷声，“我给你去开几天房，到时候你去把李菁家那间杂货房空出来，搬到那住。”
    许峙麟一听当下就要否决，“不行，坚决不行，你是没见到李菁那如火的热情，要我和她同住一屋。”
    他停顿了下，然后可怜兮兮地抱肩，“我会很危险的。”
    梁楫冷嗤，“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反正就是不行，我就要住这！”
    这电灯泡他许峙麟是当定了。
    梁楫不说话，冷眼正视他。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就僵持在了楼梯口，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程隐月背靠着墙，热汗从额间滑落，她掏出兜里的纸巾擦汗，接着详装自然地走进去。
    听见门口的动静，楼梯站在的男人纷纷看向她，她的眼神很短暂地停留在梁楫身上，而后朝着许峙麟笑道：“上面好像真没空房了，有间也是堆积了很多杂物。”
    她提议，“不然我搬去和李菁住--”
    “不行。”
    “不行！”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程隐月目光平静，“我觉得挺好的。”
    许峙麟提着行李慌忙跑了下来，他瞥一眼站在上面的人，“别啊，我去住民宿就好了，你可别搬走。”
    搬走他可就完蛋了。
    程隐月打开手机，“那好吧，我给你介绍一家，物廉价美。”
    ......许峙麟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又说不来哪里不对劲，总之他最后去了这附近的民宿租了两个月的房。
    介于许峙麟舟车劳顿，他们的晚餐改成了打烊后的宵夜局。
    落日余晖，晚霞洒在门槛上。程隐月盘腿而坐在画架前，她在细心地临摹手机里的图。
    一笔一画，专注认真。
    梁楫下午补了个觉，醒来时房内黑漆漆的，他猛地翻身下床，想逃离这让人压抑的孤独感。
    他急切地想要见到楼下的人，慌慌忙忙推开卧室的门，三步并一步地踩着楼梯。
    走到转角时他蓦地停了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座在阶梯上，望着门口，目光缱绻温柔。
    女人周身都是红霞，身穿一袭碎花白裙，晃动的马尾束在脑后，颈间的几缕碎发丝凌乱散开着，竟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暖意。
    坐到屁股发麻时梁楫才起身，他往下走到柜台，拿着车钥匙，经过程隐月身边时两人对视了一眼。
    是她先收回的视线。
    梁楫微微昂起下巴，撇下一句“地都被你衣服拖干净了”便往外走。
    程隐月微愣，回神时就见路上一晃而过的电动车。
    她立刻站来，伏在门口看车的行驶方向，瞧见是往菜市场那边走时才松了一口气。
    -
    晚餐是沉默而无趣的。
    梁楫少见的吃很快，饭没扒两口就走到厨房撂下碗筷，下楼。
    菜和往常一样香味四溢，但程隐月此时却是如同嚼蜡。
    她胸口憋气，眼眶泛酸，她不想要自己单独吃饭，不喜欢这样，厌恶这种感觉。
    她也撂下碗筷，起身下楼。
    “哥哥哥哥，你到我那里去吃吧。”李菁放大的脸怼在许峙麟面前，眼睛时不时眨巴一下。
    许峙麟一脸困倦，他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我只想吃你梁哥做的。”
    梁楫：“晚了，刚吃饱收拾完饭桌。”
    “还没有。”程隐月站在楼梯上，“你们上去吃，很多菜。”
    梁楫偏头，只能看到飘起来的碎花裙摆。
    “那我上去吃咯。”
    李菁紧跟其后，“我也去。”
    “去......”吧字强行卡在喉间，程隐月被李菁拽上了楼。
    她在内心嚎叫着我不想上去啊，我还有事要找梁楫说呢。
    李菁表示：和志玲哥哥单独相处，人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程隐月陪着他们吃饱喝足，接着就是李菁想起自己店里还有很多收尾的事没做。
    她又被迫去花店搭把手。
    折腾了几个小时，终于要打烊了。
    照相馆里那边时不时传来游戏播报的声音，还有男性特有的爽朗笑声。
    程隐月把最后一盆绿萝搬进里面，她揉了揉酸胀的肩，“这些事你每天都是自己完成吗？”
    “嗯～”李菁笑得很甜，“虽然很累，但很有成就感。”
    程隐月也抬高嘴角，“你真的很棒。”
    “对了，早上时我就想问你。”程隐月说：“你没有许峙麟的联系方式吗？”
    “没呀。”李菁瘫坐在沙发上，言语轻快，“其实我们也就只见过几次，他说互相交换手机号最起码要见面六次才行。”
    程隐月莞尔，真看不出许峙麟是那样小心谨慎的人。
    “你们好了吗，出发吃东西去咯。”许峙麟站在门外喊道。
    李菁立马跳了起来，牵着程隐月的手往外走。
    程隐月见店门口只站着一个人，她下意识地搜寻周围，最后目光停在了对面路灯之下，立在那里抽烟的男人身上。
    昏黄的灯光映在他冷峻的脸上，烟雾缭绕下他的神态有些扑朔迷离，似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深吸一口烟再吐出，然后掐灭烟头，一个漂亮的甩手，烟飞进了垃圾桶。
    “这人好装杯啊，哈哈哈。”许峙麟全程观看，他捂着肚子笑看程隐月，“你也看见了吧。”
    程隐月：“......”
    许峙麟的声音不小，梁楫刚好能够听见，他横了眼许峙麟，然后上前用力勾着他的脖子，“说谁呢你。”
    “没说、没说你。”许峙麟哇哇叫，梁楫更用力了，“我装，是我装行了吧......”
    跟在后面的程隐月和李菁相视一笑。
    幼稚。
    第22章 恋爱加载93.9%
    他们去了镇上比较出名的宵夜一条街, 俗称大排档，人不少，但是出奇的安静。
    四个人并排走, 程隐月本来走在李菁右边的，走着走着她也不知怎么走到中间去了，成了和梁楫并肩而行。
    他们在聊天说笑, 程隐月在看地上的影子。
    一高一矮, 肩膀间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她低头着鬼使神差地往左边移了小半步，那一瞬, 两个影子就好像亲昵地靠在了一起。
    看着影子, 她觉得心口似乎有只小鹿在乱撞, 紧张而又刺激。
    忽地，她看见地上那个原本只是头型的轮廓，一下变成了侧脸的轮廓。
    梁楫在看她。
    脑袋嗡了下，有种心事被当场戳破的感觉, 她此刻的脸好比火烧云。
    下一秒，程隐月睁大双眼诧然地看着地面，梁楫的头居然在往下移，慢慢地，慢慢地停在了她的头顶, 只一瞬，便收回。
    宛若在她的发间轻轻落下了梦幻的一吻。
    她捂着心口, 不敢抬起头。
    “月姐, 快跟上。”
    李菁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才知道自己已经落后他们有小段距离, 她抬眸匆匆瞥了眼梁楫的背影。
    菜还没上, 俩男人就着几粒花生米喝起了酒，一杯接着一杯，怕是待会上菜了这俩已经醉了。
    李菁是个小话痨，整顿饭下来就没停过，不管梁楫他们说什么，她总能插句话。
    程隐月就相对沉默许多，只有话题转到她身上了，她才会说几句。
    偶尔会和梁楫视线交汇，但又心照不宣地撇开。
    凌晨两点半，宵夜档准备打烊。
    如她所想，该醉的人都醉了。
    许峙麟直接趴倒在桌上，李菁已在说胡话，梁楫眼神朦胧，似还在逞强。
    唯一完全清醒的人只有程隐月，她头疼地看着这三人。
    “老徐。”梁楫朝着店里挥手。
    店老板笑着走了出来，他搭着梁楫的椅子，看向目光明澈的程隐月，“怎么，都醉了？”
    语气很熟络。
    梁楫摇头，“先结账吧。”
    结完账，这店里也只剩他们这桌子的人，老徐和店员交代声后，拿着车钥匙走过来。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他搀起许峙麟，打趣道：“赠送你们个深夜服务。”
    程隐月扶着李菁跟着老徐走，她时不时地回头看，梁楫低着头走在后面，身影有些摇晃。
    还好李菁身材娇小，没什么重量，她废不了多大劲就能扶稳。
    她刻意放缓脚步，等着他走过来。
    梁楫很快就走到她身旁，她跟着他的脚步节奏走。
    “重吗？”
    这低哑的声音犹如贴在耳畔响起，程隐月看着他的侧脸，“不重。”
    梁楫眼睛一直盯着前方，“那就好。”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李菁在这时咕噜了几声。
    他们先把许峙麟送到住的地方，然后再是程隐月把李菁送回花店。
    回到熟悉的地方，李菁清醒了不少，她强忍着睡意去刷牙，接着闷头倒在床上和程隐月道晚安。
    程隐月替她掖好被子，下楼关门。
    照相馆没有开灯，程隐月走过去，才看到坐在门槛上的梁楫。
    他把头埋在腿间，听到脚步声时抬起了头。
    程隐月已蹲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无声地对望。
    深夜里，起了风，店外的银杏树叶像翩翩起舞的蝴蝶飘落在到他们的脚边。
    程隐月捡起一片放在手心，默了一会儿，她轻声问道：“你怎么不上去？”
    “不想上。”
    “为什么？”
    梁楫垂眸，双手搭在门槛上，扭捏了半天才开口，“对不起。”
    程隐月撩起眼皮，有些意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她看着他低垂着的眉眼，有种莫名的乖巧，就好像是一只在家苦苦等着主人下班的忠犬。
    这也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见到气势如此低弱的梁楫。
    梁楫抬眸平视她，在看见她如水般的眸子时却又敛下浓睫，“就是那天晚上，我不该那样和你说话，不该阴阳怪气......”
    程隐月听着，鼻头微酸，原来他们都有在后悔那天晚上互相之间的态度。
    “对不起。”梁楫再一次道歉。
    “那我也和你道歉。”程隐月把手中的银杏叶放在他下巴挠了挠，等他再次看她时，才道：“我能和你从头到尾说一下去海城的事吗？”
    听见海城，梁楫目光沉了沉，但还是点了头。
    程隐月整理好措辞，“我的的确确是因为他住院了才去海城，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我不能，说难听点，不能见死不救，但绝对不是你说的对他念念不忘。”
    梁楫眸子重新有了光泽。
    她继续道：“但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什么？”
    “离婚。”
    说完这两个字，程隐月甚至能感觉到眼前的男人呼吸骤停了，她忙道：“之前是因为我这个法盲以为签了离婚协议书就算离成功了，那天见到周竟凛后才知道要去打离婚证才行......”
    她声音变得微弱，目光渐渐飘忽。
    梁楫掷下两字，“然后？”
    “然后起了点小争执--”
    梁楫凛然，“什么争执？”
    “他说他不想离婚了。”程隐月扯下领子，指着那结痂的地方，“你也知道他本事大，要是他不肯离，我也拿他没办法，然后我就做了件比较蠢的事。”
    梁楫神色莫测，视线停留在那条疤痕上，压住内心翻涌的怒意，尽可能使自己平静，“你以死相逼了？”
    程隐月露齿笑，“很蠢吧。”
    梁楫被这个笑搞得是即心疼又生气，他把手伸到她的脖颈前，想去触碰那条伤痕，但又马上缩回。
    他寒着张脸，简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认识的人不比他少，你应该告诉我的，笨死你得了。”
    程隐月：“这种事我不想麻烦你，况且那时候你在国外。”
    “好，是我的错。”
    “啊？”程隐月满脸懵，“这完全就不是你的错。”
    梁楫站起来，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把人给拉起来，“总之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
    “是。”
    程隐月被他拉着进门，好半晌才笑道：“那你下次不要再犯错了。”
    梁楫唇角微勾，尾音上扬，“嗯。”
    短暂的冷战终于落下帷幕。
    -
    次日上午，醉鬼许峙麟准时准点地来到了店里。
    梁楫还在睡梦中，比平时晚了很多，程隐月吃着李菁早上拿过来的荔枝和许峙麟大眼瞪小眼。
    “你酒醒得好快。”
    许峙麟耸耸肩，他往嘴里塞了个荔枝，“不是说要去爬山吗？”
    “爬山？”程隐月困惑地看着他：“什么爬山？”
    许峙麟改口，“去看星星。”
    昨晚被他们送回民宿后，躺在床上睡了没多久就被梁楫的电话给吵醒了，迷迷糊糊间他就听见了，“爬山”“野营”“看星星”“......表白”之类的话。
    早上醒过来才后知后觉想到梁楫居然能忍这么久。
    “星星？”程隐月来了兴趣，“上哪看？”
    “云萝山。”
    程隐月打开导航搜索，“离这有点远。”
    许峙麟抬腕瞄了眼，“时间充足。”他走到梁楫的工作桌坐下，“梁老板还没醒吧，你去叫叫他？”
    程隐月摇头，她觉得梁楫有很重的起床气。
    “那等他睡醒吧，反正咱们也是过去等天黑的。”
    “去哪？！我也要去。”李菁忽然从门口蹿了进来。
    “去爬山。”许峙麟唬她，“六千多台阶的那种。”
    李菁眼眸亮晶晶的，管他多少台阶呢，“你去我就去。”
    程隐月失笑，道出实情，“去看星星。”
    “这么浪漫！”
    许峙麟暗道：浪漫是别人的，咱俩只是上去照明的。
    “那我现在先去把客户订的花给送过去。”李菁苦着脸道：“志玲哥哥陪我一起去吧，花太多，我拿不下。”
    许峙麟乐意助人，哼着曲去了花店。
    店内放着几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许峙麟抱着来闻了闻，“真香。”
    李菁写好单据，回头看那张在花间展颜的脸，小心翼翼问道：“下一次见面我们就能交换电话了吧？”
    -
    李菁他们送花回来时，梁楫还没有下楼，期间程隐月有去敲门，但没动静她就作罢了。
    现在已经中午了，为了加快出门时间，中午那餐他们已经吃了外卖。
    许峙麟和李菁对视一眼，随即看向程隐月。
    意思是快去把梁楫叫醒。
    程隐月一脸悠闲，缓缓开口，“我叫过了，没醒。”
    李菁磨她，“再去一次。”
    好吧，程隐月上楼，刚踩几个阶梯她就往后退了。
    梁楫正好在下楼。
    “你......你起来了。”程隐月咽了口口水，心怦怦乱跳。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天的梁楫简直就是荷尔蒙爆棚啊，明明身上的每一处很往常都一样。
    面容俊朗，气质依然是干净清冽。
    也许是她今时今日心态完全改变的原因吧。
    忽地，程隐月感觉全身失去重心，脚下一空，身体往后仰下。
    倒地的咯噔声没有响起，程隐月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揽入怀里，她下意识环抱住他的腰，鼻尖吸取着他身上的味道。
    耳边有梁楫无奈的声音传来。
    “我真服了你，能不能好好看路？”
    程隐月听着他的心跳声。
    不能。
    第23章 恋爱加载94%
    “干嘛呢, 这还有俩大活人看不见呀？”许峙麟鄙视道。
    听见声音的程隐月如梦初醒，她倏地松开梁楫的腰，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壁橱的相框。
    瞎整理一顿后, 她的手停在中间那张照片上。
    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梁楫也是泰然自若走到了柜台，伸手往水果袋里掏，却掏出了一堆空壳。
    许峙麟眼尖, 一眼就瞧见他耳廓泛起的红晕, 他奇笑道：“梁老板你的耳朵还会变色的？”
    “你们来干嘛？”梁楫自动屏蔽他的话，走进柜台下从箱子里拿了瓶矿泉水喝。
    “不是说要去看星星吗？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吵醒我难不成你自己还忘记了。”
    李菁已经知道此行的目的了，她挤眉弄眼附和道：“去浪漫呀～你不是有重大的事要做嘛。”
    闻言, 梁楫被水呛得猛咳了一声, 他急忙瞥了眼满脸不知所云的程隐月, “浪漫个屁啊，让你们去锻炼身体而已。”
    许峙麟和李菁一副看你表演的表情，“哦～锻炼身体。”
    梁楫哼笑，“必须得爬上去。”
    云萝山虽说没有六千多个台阶, 但少说也有四千个，爬上去至少也得半条命，还好他常年都有锻炼，这对他来说小意思。
    “我没问题啊。”许峙麟誓誓当当。
    李菁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拍胸脯, “我也没问题。”
    压力来到了程隐月这边，别说爬山了, 她在学校时连跑1000米都能累个半死。
    三双眼睛齐齐看向她, 她退后一步咽了口口水, 干笑道：“应该没问题。”
    梁楫忍住笑, 指挥他们去准备东西。
    -
    开车两小时, 他们在傍晚时分到达了云萝山脚下。
    正植春末，高耸入云的大山生机盎然，入目皆是绿油油。
    帐篷和重物是男人们的活，程隐月和李菁手上只是简单的食品。
    停车场旁边有间木房子，外面摆放的招牌写着在此可购买缆车和观光车的票。
    程隐月瞄了眼这蜿蜒的山峰，心下对这缆车有些心动，一路观风景上去不是更好吗？
    没容她多想，爬山小分队里的其中三人已经兴致跃跃地开始在做热身了。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加入热身队伍。
    他们徒步走了大约一公里才到阶梯脚下，话很多的两个走最前面带路，程隐月跟在梁楫身后，她手上只剩一瓶水，食品袋早已跑到他手里。
    天色渐暗，月亮早早地爬了出来，山间明灯一盏一盏地亮起。
    上到第两百个阶梯时，程隐月开始微喘，前面的人似乎体力还在最高值，脚步轻盈，蓬勃朗笑声不止。
    梁楫几乎每上十几个台阶就会扭头看一眼后面，每次对视，程隐月都会给他一个最明亮笑。
    是在告诉他，她很好，她一点也不累。
    第五百个台阶，程隐月已经汗流浃背，微风吹过来，后背一会干一会湿。
    而他们依旧是面不改色。
    第一千五百个台阶，程隐月脚开始打颤，她停下来扶着路边的树干，嘴里发出细微的呼喊，“梁、老板，我好累。”
    梁楫马上叫停了队伍，他快步下来，看到满脸是汗的人，他很自然地从包里拿出湿巾给她擦汗，接着替她拧开水瓶，待她咕噜喝掉一大半，气息稳了后，他才笑道：“就这能耐啊，这才走了三分之一呢。”
    程隐月一听马上就焉了，她好想逃，这不是来看星星的，是来受折磨的。
    她扒开挡着她视线的梁楫，看向坐在台阶上的俩人。
    其实李菁也没好到哪里去，刚才听到程隐月喊梁哥时，她的内心在欢呼，她就是憋着一口气，绝不说累，绝不能让许峙麟觉得自己是弱鸡。
    看到李菁的脸色，程隐月心里稍微平衡了点，她调整呼吸，准备新一轮的“折磨”。
    “等等。”梁楫扫了眼四周，然后往一棵枝干干枯的树下走去，许峙麟一下明白了他要干什么，也跟了过去。
    “月姐。”李菁满脸委屈巴巴，“好累好累，你待会一定要多喊几次休息好不好？”
    程隐月往她身边坐下，她揉了揉小腿，瞥向在树下忙活的人，“要不咱走五十步喊一次。”
    李菁雀跃，“好耶！”
    不多时，梁楫和许峙麟人手持着两根木棍，一人一根分给她们，搀着棍子上去会轻松点。
    五十步喊一次休息是不可能的，程隐月只是喊了几次，梁楫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后面的路虽然很累，但梁楫用他的木棍牵住了她。
    终于，他们在夜幕降临时到达了山顶。顶上是一个空旷的广场，今天是工作日，前来的人很少。
    李菁上来后，满血复活，拉着许峙麟去俯瞰山下的夜景。
    程隐月蹲在最后一个阶梯上，不想再行动一步，她现在是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更别提去欣赏什么天上的星星了。
    梁楫找了个地方把东西放好，接着开始搭帐篷，蹲下时，口袋里的硬物硌到了他的大腿。
    他抬眸看了看仰躺在草坪上的人，确保她的注意力没在这边时才伸手把东西拿出，快速放进背包里。
    想到待会要做的事，他的心脏已经开始急剧跳动。
    广场的另一端，许峙麟被山下和天上的景象震撼，他看着身旁有着孩童般笑脸人，心软了软，他指着星空，“我给你科普这些星星的名字和含义吧。”
    李菁就快溺进他饱含柔意的黑眸里了，怔怔地应了声好。
    三个人各怀心事。
    而这头的程隐月像失去了灵魂般躺在地上，但瞳眸在闪着明熠的光，映入眼帘的繁星无法用一个美字来形容。
    体力渐渐恢复，她翻了个身，梁楫已经搭好了帐篷，看着他风姿拔萃的背影，没忍住唤了声他的名字。
    梁楫耳朵好使，即使程隐月声若蚊蝇，他还是能第一时间听见，他走过去，好整以暇看着她。
    这模样他倒是在某年夏天某次两个班一起上体育课时见过。
    程隐月被他看得不自在，她启唇，“你体力真好。”
    梁楫低笑一声，“那是当然。”
    程隐月嘟囔，自然而然地朝他伸出手，“再也不想来了。”
    “嗯。”梁楫心软塌塌的，大掌覆在她的小手上，“听你的。”
    有些事还未捅破，但他们早已心照不宣。
    “干杯！”
    四个纸杯碰在了一起，杯里装着李菁用塑料瓶带上来的葡萄酒。
    许峙麟夸李菁真是个小聪明。
    李菁一口下去开始迷迷瞪瞪，她使劲往许峙麟身上靠，语气故作央求，“那能不能给我你的微信～”
    梁楫笑，“女孩子家家的能不能矜持点。”
    “不能！”李菁面色涨红，终于知道害羞。
    程隐月和梁楫相视一笑。
    几人喝了点小酒便准备出去欣赏夜色。
    走出帐篷，一阵凉风袭来，程隐月缩回去找外套穿。
    李菁变戏法式地从包里拿出了一支完好无损的玫瑰花，趁着程隐月不注意时她交给梁楫，笑眯眯道：“梁哥，看好你哟。”
    梁楫：“一边去。”
    “我有没有嫂子就看你--”李菁话没说完就被许峙麟给拉走了。
    程隐月穿好衣服出来就见梁楫独自站在那里，他面向着她，但眼神在空中飘忽，就是不看她。
    “......”怎么忽然间还别扭起来了。
    “他们呢？”
    “不知道。”
    程隐月看他光着半截的臂膀，声音低婉，“不冷吗？”
    梁楫：“不冷。”
    “热吗？”
    “热。”
    程隐月被逗笑，她趴在石质栏杠上，望着入目的万家灯火许久，才道：“你怎么了，好像很紧张。”
    “瞎说。”梁楫转个身，和她并肩站着，左手的花枝被他用力捏着，仿佛这样能缓解内心的紧张。
    程隐月侧眸，故意逗他，“可你一直在流汗。”
    梁楫马上伸手往脸上放，结果他伸出的是左手。
    他暗暗骂了自己一声。
    花瓣被山风吹开，程隐月心一怦，脸颊逐渐发热。
    气氛凝滞，谁都没有说话。
    梁楫嘴唇微动，他把花枝递给程隐月，却讲出了不合时宜的话，“李菁那丫头真行，居然带了玫瑰过来。”
    程隐月挑了挑眉。
    见她不接，梁楫直接把花塞她手里，语速变快，“我个大男人拿支花太奇怪了。”
    “哦......”程隐月把花收在手里，眼睛依然盯着他看。
    梁楫心里有个声音在呼喊着。
    别怂，别怂，求你别怂。
    他深吸一口气，手摸索着口袋，指腹摩擦着光滑的硬物，眼睛忽然弯了下，“我们---”
    “梁哥！”
    李菁的大喊声突然打断了梁楫的话，梁楫不太高兴地扭头瞪向始作俑者。
    李菁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后面的许峙麟想拉都拉不住她。
    “怎么了？”程隐月问。
    “我姐，我姐回来了。”李菁喘了几口气，眼眶泛红地看着梁楫，“她出事了!”
    梁楫深深皱起眉，“李薇？出什么事了？”
    程隐月眼皮猛地跳了下，胸口处升腾起一股难言的感觉。
    李薇......照片上那个人。
    李菁急得有些语无伦次，许峙麟拍拍她的肩，替她说：“刚才交警那边打电话来说李薇疲劳驾驶，撞上了路边的大灯，头上破了一块，现在正往医院送。”
    梁楫沉默几秒，看了眼程隐月，手从口袋伸出来，“走吧，下山。”
    第24章 恋爱加载94.5%
    许峙麟睇出梁楫的心思, 他低声道：“要不我和李菁去就好了，应该不是特别严重。”
    “脑震荡还不严重！”李菁激动地拔高嗓音，她眼泪都要兜不住了, 这可是她心心念念好几年才回来的姐姐啊。
    平时对着自己嘻嘻哈哈的人态度忽然来个大转变，许峙麟明显愣了下。
    梁楫没说话，转身去拆帐篷。
    收拾好东西, 梁楫带着他们走了条近道, 程隐月一直紧紧牵着心急火燎的李菁走。
    下山的气氛和来时变成了两极化，这一路大家都沉默不语。
    梁楫走在最前面，背脊挺直, 看不出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虽然下去没有上山时累, 但李菁走得很快很急, 程隐月腿软得厉害，只能一直咬牙坚持着。
    还好下到山脚下时碰上了在周边巡视的观光车。
    从云萝山到城里的医院少说也要一个半小时，期间李菁又接到了医院来的电话，再一次催她赶紧去医院。
    电话挂断, 李菁一边催梁楫开快点，一边趴进程隐月怀里大哭。
    看着李菁脆弱无助的样子，程隐月恍惚间想起了那年程奶奶去世。她记得那天傍晚刚从周家回来，通常那个点程奶奶都在做饭，但她进门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闻到厨房里飘出来的饭菜香味, 家里也是寂静一片。她隐隐感觉到不对劲，鞋子也没换就往厨房跑。
    生命太脆弱, 一切发生的毫无征兆。
    程奶奶气息全无, 四肢僵硬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任程隐月如何嘶喊, 她都没再睁开那双眉目慈和的眼。
    那天也刚好碰上周竟凛出差, 她无助到极致，脑子混混沌沌，痛苦的不知该如何做。
    她不记得那天是如何拨打了医院的电话，只知道救护车来了后，殡仪馆的车不多时也来了，并当场宣告了程奶奶已经去世。
    所以她能感同李菁此刻的心情，李菁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家里人一个都不在身边，多年不见的姐姐刚回来就遇上这种事，搁谁身上都会受不了。
    想到往事，程隐月眼圈发热，她匆匆抹了把眼，抬眸时正与从后视镜里在看她的梁楫视线交汇。
    梁楫的眼神里有让人无法忽视的担心。
    她张张唇，无声地说了句我没事。
    车子刚到医院门口还没完全停稳，李菁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下去，许峙麟亦步亦趋追在她身后。
    梁楫把车停好，刚往楼里走了几步，他驻足回首等跟在后面的人，视线落在她的腿上。
    “不用等我。”程隐月忍着酸痛走快几步，看着他有些沉重的眉眼，温声道：“你先上去。”
    梁楫没有先走，更何况有许峙麟在楼上陪着李菁，他又不是医生，急着上去也毫无作用。
    他伸出手牵着程隐月的手腕，领着她慢慢走进电梯。
    程隐月任由他牵着，电梯里的镜子映照着他们的身体，他们表情凝重，乍一看不像是在牵手，而是被迫拽着。
    她忽然有点想笑。
    -
    在手术室外等了两个小时，指示灯终于变成了绿色，护士们推着病床走了出来。
    李菁赶忙走上前，看着毫无意识，面色苍白的姐姐，眼眶的泪像断了线珍珠洒落了一地。
    她哽咽着问：“医生，我姐姐没事吧？”
    医生推了推镜框，“手术很成功。”
    闻言后的李菁脚底一软，险些摔倒，许峙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也许她一路都在强撑，此时才松懈了下来。
    梁楫瞥了一眼躺着的人，抬头问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先吩咐护士把病人推回病房，才道：“重度脑震荡，还好没造成颅内出血，其他的要等病人醒来后再做检查。”
    此时已是凌晨，许峙麟先是支撑不住地躺在了沙发上，哭累了的李菁也趴在李薇的病床上小憩。
    程隐月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她掐了掐大腿，强迫自己清醒。
    始终保持清醒的只有梁楫，他抱臂倚靠在门框上，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病床。
    须臾，梁楫目光回到程隐月身上，“我和峙麟来守，你带李菁去这附近的酒店休息。”
    程隐月点点头，她起身走到病床前轻声拍醒李菁，李菁迷糊醒来期间，她的目光流连在病床上面色素净的人脸上。
    李菁揉揉眼，“月姐，怎么了？”
    程隐月：“我们先去酒店休息，他们在这里守，早上我们再过来轮换。”
    “好。”
    梁楫把许峙麟叫醒，他要送她们去酒店。
    路上，梁楫打开手机，偏头问李菁，“我给你大哥打个电话？”
    “不。”李菁忙道：“不行不行，等姐姐醒来再说吧，她不一定想见他们。”
    李薇近几年没回国的原因都出在李家长辈身上，当年为了利益逼迫年纪轻轻的李薇嫁人，李薇生性反骨，当然不从，索性出国去避开他们。
    送到酒店梁楫就准备原路返回，程隐月在门口叫住他。
    程隐月抿紧嘴唇，看着他眉宇间无法隐藏的疲惫，心口微微抽痛，“早上我会早点过去。”
    梁楫扬起唇角，手掌放在她头顶轻揉，“你先休息好，明天她应该能醒。”
    -
    李薇是在当天中午醒过来的，就是情况不太好，她好像谁都不记得了。
    但却又记得梁楫。
    医生在她醒来后马上给她做了检查，最终结果判定为记忆功能丧失，能不能恢复，得看病人自身的情况。
    李菁追问医生为什么李薇能记得梁楫？
    医生也奇怪，怎么会就只记得一人，他摇头，给出的答案也是模棱两可。最后叮嘱他们一定不可以用刺激病人的方式来让她找回记忆。
    “梁楫，我不想在医院，回家好不好啊？”病美人李薇两手抓紧梁楫的手腕，眼神乞求。
    李菁已经从姐姐失忆中缓了过来，看着从前一向高傲的人软着口气撒娇，她属实惊掉了下巴。
    “姐，姐你别这样。”李菁尴尬地瞥一眼程隐月，“你得好好在医院住院观察。”
    李薇并不理睬她，眼里只有梁楫一人。
    许峙麟则是悠哉看戏的脸。
    程隐月眼神望向在俩人手相缠的位置上，她自虐般地盯着看了许久，直到胸口发闷她才黯然移开视线。
    这么戏剧化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在她周围，让人难以消化。
    梁楫眉头紧皱，任他怎么扯都扯不开李薇的手，他无奈淡道：“你要回就自己回去，别给人添麻烦。”
    奇葩，不仅奇葩还缺心眼，怎么偏偏就记得他。
    李薇嘟着嘴，开始旁若无人地开始撒娇。
    “好嘛，都听你的～”
    梁楫扶额，这转变的性情他实在难以接受，“你先松手。”
    “不要，松了你就走了。”
    梁楫忍无可忍，“不走行了吧，松开。”
    李薇偷乐，松开手，眼眸依然不离梁楫。
    程隐月眼皮颤了颤，她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出病房。
    她动静很小，除了旁边坐着的许峙麟没人发现她出去了。
    “老梁。”许峙麟走过去拍梁楫肩膀。
    梁楫回头，目光第一时间是在寻找程隐月，见病房没她人影，皱眉道：“人呢？”
    许峙麟意味深长地看李薇，“眼不见为净，出去咯。”
    梁楫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出去。
    “梁楫，你去哪！”李薇急道。
    许峙麟挡住她的视线，笑道：“去找他女朋友呗。”
    李薇神色慌张，“什么意思？”
    什么女朋友啊，在她的认知里梁楫怎么可能会去交女朋友。
    “别刺激她。”李菁悄声说。
    “字面上的意思。”许峙麟问：“你真不记得我们了？”
    李薇皱眉，“我为什么要记得你？”
    许峙麟笑了声，“你以前也是这样和我说话的。”
    李薇冷下脸，“你意思是我装的？”
    许峙麟扮无辜：“我可没说。”
    “嘘～静养静养，峙麟哥你别在刺激我姐了。”
    李薇气结，“谁是你姐啊！”
    ......
    梁楫提着一口气匆匆跑出来，瞧见坐在长椅上的人时才舒了口气。
    程隐月在低头发着呆，眼底映现出一双黑色球鞋她才回神，她嘴角勾着笑意，“怎么出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梁楫反问，话一出口，他才知道这样问有多愚蠢，忙补充，“里面没意思。”
    两人并排坐在长椅上，看着人流走动的长廊，默默无言。
    也不知这样干坐了多久，梁楫喉结滚动几下，憋不住出声，“其实昨晚我有事和你说的。”
    程隐月看着雪白的墙壁，沉吟几秒，道：“或许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
    梁楫手伸进口袋，在拿与不拿之间反复纠结，他觉得这种场合完全不适合做这件事，但又急切地想把东西给她。
    算了，管他什么狗屁场合，他手捏紧准备抽出来。
    程隐月忽然扭头看他，“过段时间再说吧。”
    梁楫愣了楞，口袋的手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他扯嘴笑道：“好。”
    病房门被打开，许峙麟骂骂咧咧走了出来。
    “哭着呢，要你进去。”
    梁楫拒绝，“要哭就哭，多哭几下说不定就记起来了。”
    许峙麟忍俊不禁，这哥们以后就是妥妥的妻管严啊，“把车钥匙给我，我回去给你们拿些换洗的衣服。”
    这时，病房门又开了。
    李菁小跑过来，苦着脸，“梁哥你进去吧，不然她要拔管子了。”
    梁楫烦躁地把车钥匙扔给许峙麟。
    “我和你一起回去，女生的衣服我拿好一点。”程隐月站起来，睫毛抖动了几下，“你快进去看看吧。”
    梁楫看着程隐月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随即扭头冷眸直瞪李菁。
    李菁尬笑，一溜烟跑进病房。
    梁楫站在原地，没有进去。他烦闷地抓了把头发，转身往吸烟区走去，一根烟过后，他给李菁发了条信息，而后乘电梯下到停车场。
    回南江。
    第25章 恋爱加速进行中
    程隐月在车上昏睡了一路, 到南江后她先是去李菁那里给她装了点换洗衣服，顺便给了那些盆栽浇水。
    等许峙麟从梁楫房间出来后，她把东西交给他。
    许峙麟接过包, 一脸了然道：“你不去了是吧。”
    “嗯......”程隐月低声道：“不去了。”
    那里根本也不需要她，何必在那里守着找虐。
    许峙麟走了后，程隐月下楼, 站在cd架前, 她的手从一排排的唱片滑过，最终停在了周杰伦的那张{叶惠美}上。
    她取出光碟，走柜台里打开cd机, 按下播放键。
    第一首跳出来的歌是她熟悉的那首“晴天。”
    直击人心扉的歌词缓缓流出, 她趴在桌上, 闭上眼跟着节奏哼。
    ......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
    一曲未毕，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程隐月！”
    程隐月腾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背着光而站，光晕洒在他脸上让人感觉都有点不太真实, 但轮廓却是坚毅。
    “你怎么回来了？”程隐月木呆呆地开口。
    店里的歌在这时自动切换成了“三年二班”。
    梁楫大喘了几口气，从镇门口下车后他跑回来的速度堪比中学时体考的速度。
    他走到柜台里侧，“啪”的一声，音乐噶然停止在那句“为何比较漂亮的都在隔壁班”。
    接着他一步步靠近程隐月。
    面色严肃，带有侵略性的靠近。
    因为他的靠近程隐月的心在猛烈乱跳, 她不由自主地咽口水，“怎、怎么了？”
    梁楫越靠越近, 越靠越近, 近到程隐月几乎可以数清他黑卷的睫毛有几根。
    有那么一瞬间, 程隐月悄然闭上了眼。
    但等来的却是梁楫低沉的笑声, “你在干嘛？”
    程隐月蓦地睁开眼, 咬紧下唇，见他手上拿着瓶水，面色无措又羞赧。
    梁楫咕噜一口喝完半瓶水，他扬着嘴角，眼里的笑意不断变浓。
    “你刚刚挡着我拿水了。”梁楫满脸痞气，“不过你一脸期待的样子，你是在想什么啊？”
    程隐月欲言又止地盯着他看，实在是看不出他刚才有一丝想对她做什么的想法后，才撇开脸轻哼了声。
    她伸手又把音乐打开，然后支着下巴看向门外。
    今天的太阳很热烈呢。
    梁楫走出柜台，站在她看的方向挡住她的视线。
    程隐月对他无动于衷，偏头把眼神放在她的画架上，画纸上的画像只有半边。
    今天要把那幅画画完才行。
    梁楫又往旁边移动，程隐月又瞧了见他那欠扁的笑。
    她继续瞥开目光，梁楫继续挡。
    这样来来回回的十几次，她忍无可忍地瞪向他。
    接着，她的瞳孔慢慢放大。
    “这是。”她站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梁楫手上的东西，欣然道：“你还留着。”
    那是一枚戒指，银白色的外观还闪着光泽，累月经年后居然也没氧化。
    梁楫笑了笑，“想不到吧，我能保存这么久。”
    高二那年，他们一行人一起去申城游玩那次，路上遇到一位手工打戒指的大爷。
    他们兴致昂昂地围站在那里，觉得十分奇妙，一枚戒指就在那一双巧手下诞生。
    最主要的是他们见大爷卖给别人很便宜。
    几人纷纷要大爷帮忙打个，结果大爷压根就不是出来赚钱的，说什么这戒指只打给有缘人，不是有钱他就会打。
    十七八岁的少年年轻气盛，囔囔着必需要大爷打。但大爷就是不依，最后被几个人缠着烦了，就松口说可以给他们其中一个人打。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程隐月想打一个刻着周竟凛名字的，而周竟凛则是想打个给自己心爱之人，其他同学的想法基本和他们一样。
    他们就殷勤地给大爷倒水捶背按腿，只盼大爷能相中其中一个的手指。
    怎知大爷完全不吃这套，偏要选了个跷着个二郎腿坐在他唯一一张板凳上的人。
    爷选之子就是当时满脸悠哉的梁楫。
    思至及，程隐月伸手，“给我看看。”
    “不行。”梁楫倏然握紧手。
    “那好吧。”程隐月满不在乎的耸肩，坐了回去。
    片刻又问：“你怎么回来了？”
    梁楫垂下手，无名指试图穿进戒指里，但奈何他的手比戒指粗。
    “那里又闷又无聊。
    而且他知道程隐月不会再回去。
    程隐月没说话，胡乱按了几下切歌键。
    “你想听什么？”梁楫走回来，站在她身边，“我给你按。”
    程隐月眼里的狡黠一晃而过，她迅速抓住他那只握拳垂落的手，然后使劲去掰开。
    “嘛呢嘛呢你。”梁楫蹙着眉看她。
    程隐月软着声，“想看看。”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掰开一只他又收紧。
    “破戒指有什么好看的。”
    “看看，就看看。”
    梁楫不为所动，手握得更紧了，硬声道：“不行。”
    忽地，他感觉到腰身一痒，手就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戒指到了程隐月手里。
    梁楫无奈，“你简直就是犯规。”又不能对她用强的，只能任由戒指到她手上。
    梁楫心怦然跳快，紧盯着她的瞳眸，生怕她去仔细看戒指内圈。
    算了，他转身往楼上走，本来就早该给她看的。
    他上楼的步伐与心事跳动一致，急不可耐却又害怕窥见天光。
    “CYY。”
    身后的声音清脆有力。
    程隐月眼眶发热，看着他的背影一字一顿，“C Y Y ，程 隐月。”
    梁楫顿下脚步。
    这个戒指的时间年限已有九年，也就是说从那时候开始梁楫就已经对她......
    “嗯。”梁楫勾着涩然的笑走到回程隐月面前，坦然承认，“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当时怎么不告诉......”后面一个字陡然停在舌尖，脑海里猛地蹿出曾经梁楫说过的话。
    原来他早就说了啊。
    程隐月低头看着戒指，梁楫内心打鼓，只能瞧见她浓密的发顶，无法看出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梁楫焦灼到开始头冒冷汗。
    “好。”程隐月冷不防地抬头，而后没有任何犹豫地伸出手把戒指往无名指上套，一套就进去了，她暗自惊讶着这浑然吻合的尺寸。
    梁楫颅内一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动作，脑子一片空白。
    片刻反应过来后，极致的兴奋完全占满他的大脑，他开始语无伦次，“好、好什么，好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程隐月红着脸站起身直视着他，“你说什么我会都答应。”
    梁楫双耳爬上一层赧色，他平定呼吸，眼睛发亮，“在一起。”顿了顿，哑着声道：“和我永远在一起。”
    不是我喜欢你，而是在一起。
    这几个字就像是从遥远的九年前飘飘荡荡，几经轮回，终于在此刻尘埃落定，少年时曾放在心口无数次想说却又无数次望而止步。
    程隐月目光不移，重复着那个字，“好。”
    闻言，梁楫无法抑止住咧开的嘴角，他伸手往脸上拍，想要用痛感来确认他并不是在做梦。
    “没做梦，没做梦。”程隐月禁不住笑了起来，她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来制止他的动作。
    然后她就被带进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里，对方很用劲捆紧她的腰，下巴支在她的肩窝喃喃自语，“真的吗，你不要骗我，我真的没在做白日梦吗？”
    程隐月眼眶浮上水汽，她闷在他的怀里吸吸鼻尖，瓮声瓮气埋怨自己，“我以前真的很眼瞎耶，怎么，怎么就偏偏只能看得见周竟凛一个人--
    梁楫不想再听见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一个字，他的头往左边偏了偏，倾身毫不犹豫地用双唇堵住了怀里人的喋喋不休的嘴。
    并含糊吐词，“别说他。”
    热烫的鼻息覆盖在程隐月周边，她惊愕地瞪大双眼，脸颊疾速染上绯红，垂落的手更是无处安放。
    四片唇瓣紧密贴合在一起，却再无下步动作。
    俩人就着这个姿势许久，程隐月眨眨眼，睫毛扑闪在他的鼻翼上。
    梁楫压抑着急躁，他深眸望进她羞臊的眼底，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下一步该干什么？
    放开？绝不。
    她的唇太软了，根本就不舍得移开。
    思忖片刻，梁楫本能性地伸出舌头舔了下程隐月的下唇。
    程隐月浑身一颤，过电般的酥麻流窜脊椎，她松唇，刚想要说话，口腔瞬间溜进一条灵活的舌头，泛着清甜，不停地与她柔滑的舌尖相搅。
    她就快要被这突如其来，气势汹汹的深吻给淹没，身体也不断向后靠，最终她只能靠在身后的白墙上，从而稳住身形。
    梁楫伸手把她捞回自己的怀里，劲瘦的腰身与她纤细的腰肢严丝合缝在一起。
    他们就像是新入门这堂课的学者般不知疲倦地互换口水，相互传递着心中那份炙热。
    直到耳畔响起梁楫粗重的喘息声，程隐月倏然睁开眼，余光微挑，正好看见店门口路过一个人。
    光天白日，大门敞开。
    “别，别亲了。”程隐月臊着耳根双手撑在梁楫胸膛，想把他推开。
    梁楫哪里肯，他抱着程隐月转了个身，然后把她放在柜台里的椅子上，柜台很高，外人不会看见。
    弯腰，继续探索，沉沦。
    第26章 恋爱进行中
    程隐月不知道原来接吻可以这么绵软, 悠长，从梁楫一开始的毫无章法乱啃，吮吸, 到后来的由浅至深舌尖摩挲。
    她的鼻尖已渗出细小的汗珠，脸上潮红不减。
    姿势也从梁楫弯腰变成了他单膝压地，程隐月低头任由他捧着双颊用力探索每一个角落。
    这个吻持续了多久他们也无从知晓, 直到程隐月受不住软趴趴地倒在梁楫肩窝时才停了下来。
    在彼此都失控前停下来后, 就连呼吸都烫得惊人，他们开始同频率地平复气息。
    程隐月慢慢从他身上离开，往椅子后背上靠, 想自己单独消化掉身体上的燥热。
    怎知她刚靠下, 梁楫就迫不及待地一头埋进她的腰身里,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谢谢你。”梁楫声音低哑。
    谢谢你能再次回到我身边。
    往后所有的一切他都将无比至诚的感谢。
    程隐月眼眸潋滟，她抿了抿血色充盈的唇，轻声道：“你还要回医院吗？”
    很破坏气氛的一句话，梁楫闷声不语, 半晌后抬起双幽怨的眼，“她又不是老佛爷，住个院还要几个人守着。”
    程隐月：“你们，你们不是也很久没见面了吗？”
    梁楫控诉，“所以呢？你要让你男朋友去陪另一个女人？”
    听见男朋友这个词, 程隐月心口一热，面色也愈发酡红。
    她之前没谈过恋爱, 和前夫也是直接就结婚的, 男朋友这个词对她来说是比较陌生。
    见她不语, 梁楫迅速变脸, 他起身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 气息直逼她，眼眸转换成无法掩饰的深情款款。
    程隐月被这眼神看的神思沸烫起来，她一边向后仰，一边用双掌抵住他的靠近。
    “好热......别靠那么近。”
    梁楫置若罔闻，双唇停在她秀挺的鼻尖上，随后轻轻落下一吻，接着是额前，眼窝、双颊，甚至耳垂。
    并在她耳畔厮磨低语，“还要亲。”
    初学者上瘾了。
    这种音调对程隐月来说是莫大的心颤，她觉得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了，不然最后都得失控。
    她用劲把他推离她的身体，而后指着大门，正色道：“刚才就有人看见了。”
    梁楫二话不说地起身，“那我去锁门。”
    “啊？”程隐月忙拉住他的手，道：“别锁，生意不做了吗？”
    梁楫眼皮微耷，语状委屈，直言道：“那我想亲你。”
    程隐月：“......”
    真没想到梁楫还能有这样的一面。
    她轻扯嘴角，“不给亲。”
    再亲下去她嘴皮子都要破。
    梁楫又一下子变脸了，他轻哼一声，转身往楼上走，步伐哒哒作响，不冷不热飘出一句话，“你以为我很稀罕啊。”
    听着他意气般用力踩台阶的声音，程隐月乐了，她心情大好地走到cd架上选了张轻快的唱片继续听歌。
    之后的那几天，梁楫就像是深陷在轻吻里无法自拔一样，逮着程隐月就是一顿猛亲，但他始终都是停留在亲吻的那一步。
    -
    李薇出院是在两周之后，这期间，程隐月拉着梁楫去看过一次。
    听说因为梁楫的不出现李薇闹腾了好几天，不配合医生也不肯吃东西，李菁实在没办法了才给程隐月打了电话。
    那天进病房前，程隐月并不想进去，找借口说里面太闷热了。
    梁楫当时就嘲讽她一顿，说什么里面有空调能比外面热吗，还说程隐月怂。
    说完了也不给反嘴，硬牵着程隐月走进去，全程不带松开的。
    李薇正巧刚输完液，一见梁楫终于来了高兴到不行，但转眼就瞥见他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
    当下她就怒不可遏地指着程隐月骂，“你是什么东西，把你的爪子给我放开，滚远点！”
    梁楫深深拧着眉挡在程隐月面前，牵着的手更紧了，“你失个忆连话都不会说了？”
    “那你为什么要牵着她？”李薇瞬间泪眼婆娑，生病不来医院看她就算了，来了还带着个女人。
    程隐月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李薇。
    李菁从他们进门时就瞧出了这俩人的变化，她后悔极了，暗骂自己蠢到家了。
    梁楫：“我爱......”
    话还没说完，李菁急忙上前打断，“啊，哈哈，梁哥月姐，你们肯定没吃午饭吧，我带你们出去吃点。”
    这床上这位可不能受刺激啊。
    她真想跪下来了，这都什么事啊。
    梁楫不耐，大手一挥，“我们先回去了，一大堆事情都没忙完，赶过来还要被挨骂。”
    一大堆事？程隐月腹诽，明明就闲到恨不得整天挂在她身上了。
    走前梁楫还是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对李薇好言好语，“想快点好起来就配合医生，你妹和峙麟工作都不做了在这守着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好好掂量一下轻重吧。”
    程隐月全程一言不发，她虽然同情李薇的遭遇，但她并不想去做一个伪善人。
    何况李薇眼里的人还是她还没捂热乎的男朋友。
    打那天后，李薇似乎听进了梁楫最后说的话，好好治疗，好好吃饭。
    一直到今天出院回来南江。
    这里的环境对李薇来说似陌生又熟悉，她由李菁搀扶着站在花店里，嘴里喃喃，“这好像是我开的。”
    李菁鼻尖发酸，她抹了抹眼眸，带着李薇上楼，走进房里拿出柜子里的相册给她看，但愿她能从中找回点记忆。
    “她要是不想记起来，你费尽心血也没用。”一旁的许峙麟凉凉开口。
    李菁抬眸看着这个寸步不离同她陪在姐姐身边的人，心中对他的爱意好像更浓了，她扯嘴笑道：“峙麟哥，这几天很谢谢你。”
    许峙麟扬眉，“以后记得请我吃饭。”他转身要走，“我回去睡觉了。”
    “好。”
    走到楼梯口许峙麟想起了什么又倒退了回来，看着专注在相册上的李薇，难得正色道：“让你姐好好休养，别出去搞事情，你梁哥能抱得美人归有多不容易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菁讷讷点头。
    许峙麟打着哈欠走进照相馆，刚进去就撞见迎面走下来的梁老板。
    满脸的春风得意。
    “啧啧啧。”许峙麟走近他，把车钥匙放在桌上后，嫌弃地指着他的唇，“你也涂口红了？”
    早上时程隐月嫌一楼光线不太好，把画架搬到二楼去了，所以梁楫刚才上楼找她索吻去了。
    梁楫横他一眼，随即用手按了按唇，细长的手指上晕上了红色，怪不得程隐月这几天老抱怨自己的口红使用次数变多了。
    “回来了？”
    许峙麟明白他在说谁，“刚到，这会儿在看你的照片呢。”
    梁楫皱眉，“她那边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你这都有她的，她还不能有你的了？”
    “我这哪有？”
    许峙麟指着壁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提高音量，“还放在最中间呢。”
    梁楫偏头看了眼，然后“嗖”的一下走过去打开壁橱，把那张相框拿了出来。
    他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难怪这几天程隐月每逢经过壁橱时都会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他把相框丢给许峙麟，“又是李菁这家伙整的事，还回去，你把柜台那袋营养品也给带过去。”
    “这照片拍得很好，真要还回去？”许峙麟看向柜台，“隐月买的？”
    梁楫微抬着下颚，清冷地笑了几声，回答他第一个问题，“这种照片想拍就能拍出来。”
    他接着无奈笑道：“昨天去买的，她还非要我和她一起出钱。”
    许峙麟闻言笑着摇头，“女人这种生物的思维想法我是搞不懂。”
    “挺可爱的。”梁楫难以自控地宠溺一笑，“不，是特别可爱。”
    这恋爱的酸臭味啊～许峙麟翻了个白眼，“晚上我再过来带过去，先回去补眠了。”
    说着他就潇洒往外走。
    “峙麟。”
    “嗯？”许峙麟回头。
    梁楫一改刚才的笑脸，严肃了起来，“你对李菁是怎么个回事？”
    “能怎么回事。”许峙麟不以为然，嬉皮笑脸的，“她又不是我的菜。”
    这话说出口，梁楫也是不懂，那几天他有说可以找几个护工在医院照看李薇，但许峙麟拒绝了，自己陪着李菁照看了半个来月。
    “......峙麟哥。”门口传来一声艰涩的喊声。
    听到这个声音梁楫和许峙麟皆是一愣。
    李菁脸色煞白地走了进来，她看着梁楫努力扯嘴笑，“梁哥，你把车钥匙给我，有东西落在你车上了。”
    梁楫看向许峙麟，不言而喻。
    “什么东西？”许峙麟倒是一脸坦然，“我给你拿。”
    李菁：“外套。”
    “行，你在这等着。”
    许峙麟出去后，程隐月在这时走了下来，看见站在门口的李菁，她举起满是颜料的手，“你们回来啦。”
    “月姐。”
    梁楫目光落在程隐月身上，伸手将她给牵到身边，手指轻轻揉捏这她肉乎乎的手掌，转而若有所思地问李菁：“你都听到了？”
    李菁掀眼，苦笑，“听到了。”
    李菁和许峙麟初次见面后，梁楫就看出这家伙的心思了。
    他当时就告诉过她，许峙麟爱玩，而且是那种不给名分的玩，要是不听他言深陷进去的话，那么他梁楫也只能当个旁观者了。
    “我有分寸的。”李菁恢复了以往的活泼，“放心啦～”
    第27章 恋爱进行中～修
    梁楫握紧程隐月的手, 继续道：“所以你别去幻想什么浪子回头的戏码，你还年轻，先过好自己的生活。”
    二十岁, 人生大好的年纪，与其把心思放在一个未知结果的人身上，还不如多看几本书, 多行几步路。
    “把柜台那袋东西拿回去。”
    李菁强颜, 点了点头，转身拿了东西就要走。
    程隐月不明所以地听完梁楫的一顿说教，她悄声问：“怎么了？”
    “这家伙陷得不轻。”
    程隐月似懂非懂, “峙麟说什么了？”
    梁楫蹙眉, 有些吃味道：“什么峙麟, 人家有姓的好吗？”
    还有那个许峙麟也是，叫什么隐月啊，明明他都是连名带姓的叫。
    程隐月甚不在意地笑笑，她掰扯开他的手掌, 转身走到洗手池，手还没浸湿，后背就被一团热气黏上。
    “很热啊，梁老板。”
    五月的天，虽然还没到要开空调的地步, 但她总感觉梁楫身上有火似的，总是能把她给弄得汗津津。
    梁楫欺身贴紧她, 还把头埋进她的脖颈, 亲昵地用鼻尖嗅了嗅, “你好香。”
    ......
    她刚才在二楼作画, 就是因为太热了, 汗流个不停才下楼的。
    这明明就是汗酸味。
    程隐月已经完全习惯了梁楫这种挂件式的身体接触，有时他是恨不能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
    她把手洗净，抬脚要走。
    后面这个挂件也是片刻不离。
    她只好无奈地放慢脚步。
    梁楫不嫌热地往程隐月颈侧上靠，他的眼眸直盯地面，似乎在想什么，想着想着整张脸就烧起来了。
    他在内心踌躇了会，而后把嘴贴到程隐月耳畔，用蚊蝇般的声音开口：“宝宝～”
    程隐月全身一震，被这个称呼这个声音随之带来的酥麻感瞬间蹿流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耳根红透，支支吾吾的，“什，什么啊。”
    “就是那什么情侣间不都是有爱称的吗？”
    “哦......”
    “哦什么。”梁楫将她翻转过来面向着自己，忍不住轻啄她的唇瓣，而后理直气壮道：“你也要给我取一个。”
    程隐月用手指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看着他深邃饱含期待的眼眸，温声问：“你想要我叫你什么？”
    梁楫语速很快，“你取什么就叫什么。”
    “梁老板？”
    “不行。”
    程隐月状做思考，“老梁？”
    ......梁楫冷冷斜睨着她。
    “不然就和你一样吧。”程隐月清清嗓子，迅速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同样是在他耳侧低低地喊了声“宝宝。”然后一溜烟地就往楼上跑。
    梁楫怔在原地，他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嘴角的笑意也不断扩大。
    “咦～你在傻笑什么？”许峙麟的声音在这时突兀的响起。
    他走进来放下车钥匙，转身时是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谈恋爱这么好玩吗？
    梁楫迅速敛起笑意，不咸不淡睇他一眼，“李菁可不像你那些外面的女人，悠着点。”
    许峙麟很无辜，他哇哇大叫，“什么悠着点，我和她是半毛钱关系的没有。”
    梁楫冷笑，“你这不就是摆明只玩暧昧又不想挑明那种人？”
    “不行了，好困。”许峙麟装没听见，打着哈欠往外走，“睡觉去咯。”
    -
    暮色苍茫，程隐月坐在一楼开着电脑看视频，梁楫正在楼上做饭。
    那是一种无法能用言语形容的美好，所爱之人正在给她准备丰盛的晚餐。不再似从前那样，等到饭菜冰凉等来一句我不回来吃饭。
    这时，店内进来几个少年少女，他们指着cd架，激动道：“老板，这是可以出售的吗？”
    程隐月莞尔一笑，“当然可以。”
    然后他们就叽叽喳喳地站在那开始挑选起来，时而惊讶居然有这么老的唱片，时而兴奋到想把整个货架的唱片买走。
    最后他们在精挑细选，购走了几张周杰伦和张学友的cd。
    程隐月把收到的钱放进抽屉锁好，低头时无意瞥见手上的那枚戒指，暖意一下子就在心间荡漾开。
    “程隐月！”
    梁楫站在楼梯口喊人。
    程隐月朝着那个方向回：“怎么啦？”
    怎么又变回连名带姓了，爱称哪去了。
    梁楫淡道：“该用膳了。”
    “好勒～”
    晚饭过后，程隐月摸着圆鼓鼓地肚皮，由衷叹道：“梁大厨的手艺日益见长啊。”
    梁楫对这个称呼嗤之以鼻，他放碗筷，用手点了点桌面，“程宫女该干活了。”
    程隐月站起来，朝他微微欠了欠身，“嗻。”
    梁楫嘴角抽动，笑意渐浓。
    刚收拾好桌上的碗筷梁楫想伸手帮她端进去时，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人后直接接通，歪头用脸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和那边的人说话一边端着东西走进厨房。
    程隐月跟着身后，听着他讲电话。
    “你回来了？”“今晚么？可以。”“我们过去吧。”
    说完这几句梁楫电话还没挂，他把碗筷放进水池，转身和程隐月对视一眼就出去接了。
    程隐月听得云里雾里，但也大概能猜出来有可能是关于那间民宿的事。
    她把碗用洗洁精清理一遍后，梁楫就进来了，并从后面抱住她。
    “程隐月。”
    这声音是梁楫自己都未察觉的黏黏糊糊。
    “嗯？”
    梁楫继续问下午的事，“你想好给我叫什么没有？”
    程隐月心下一惊，她还真没去想。
    她转移话题，“刚才是不是那间民宿的老板给你打电话了。”
    梁楫内心哼笑，凑到她耳边咬着牙说：“你先回答我。”
    程隐月脸不红心不跳，“不是喊你宝宝了吗？”
    “换一个，这是我先给你想的。”
    程隐月含笑道：“想不出耶，要不你给我列举几个。”
    梁楫就要被这女人给气吐血，哪有这样的！哪能这样子的！
    他看电视剧，刷视频的时候，还有出去玩和情侣朋友一起吃饭时，他们都会很自然地喊对方“老公”“老婆”的，那时候他是真的不屑，没结婚也能这样叫？
    如今吧......也不是不可以。
    但好像要从程隐月嘴里蹦出这个两个字很难。
    梁楫闷道：“有这么难吗？”
    “你很在意这个呀？”
    很在意这几个字就要脱口而出，梁楫及时刹住车，“有那么一点点在意吧。”
    程隐月把洗净的碗放进消毒柜，她擦干净手，侧了侧脸，对着身后的大型挂件道：“既然你都很在意了，那我就好好想想吧。”
    梁楫嘴硬纠正她，“我是说只有一点在意，不是很在意的那种。”
    “嗯，就亿点。”
    --
    八点过后，照相馆的灯熄灭。
    梁楫牵着程隐月往热闹的街道上走去，时不时还会遇见熟人与他打招呼。
    程隐月有点后悔出来时为什么不戴个口罩了，梁楫居然逢遇见认识的人就主动和别人介绍她，恨不能把这是我女朋友几个字写在脸上。
    俊男靓女十分亲密地走在在一起，吸引了来来往往不少行人的注目。
    程隐月想着等下就要见民宿老板了，有些忐忑地问：“要不要买点水果或者花之类的过去呀？”
    “不用。”梁楫捏紧她的手，看出她莫名的紧张，“今晚就是随便聊聊。”
    绕了大概两条街，他们停在了一栋田园风的民宿外，里面只有一楼大厅开着灯，今天像是没在营业。
    梁楫推开门，站在门口喊了声“风哥。”
    没一会，一位高大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阿楫，好久不见啊。”风哥走近后伸手拥住梁楫。
    梁楫虚拍了拍风哥圆润的肩，“风哥，看来你在国外过得很好啊。”
    风哥笑了笑，退开半步，像是才发现旁边站着的人，他惊讶道：“这位是？”
    程隐月浅笑，“风哥你好，我叫程隐月，是--”
    “我店里的老板娘。”
    轰--
    程隐月瞬刻满脸涨红，这个词比女朋友的杀伤力还大。
    风哥眼前一亮，随即爽朗大笑了起来，“弟妹，原来是弟妹啊，来来来，进去做。”
    风哥转身后，程隐月扯扯梁楫衣角，娇嗔道：“什么老板娘，咱俩在一起天数双手双脚都数得过来。”
    梁楫抬手使劲捏她的脸，哼笑道：“你管不着。”
    说完便走上前与风哥勾肩搭背走进去。
    程隐月缓了几秒，恶念从她脑子飘过，她悄声走到梁楫背后，用手使劲掐住他的腰侧。
    梁楫被这又痒又痛一掐没忍住惊呼出声。
    风哥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事。”梁楫面如常色，“被只小蚊子咬了。”
    转而挑眉看了眼始作俑者，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完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进去后，风哥给他们倒了杯茶，寒暄几句后就直接进入主题。
    整个过程都是梁楫说和问的比较多，程隐月在旁边认真聆听。
    梁楫喝了口茶，缓缓问道：“齐伯伯没在家么？”
    齐伯伯也就是这家店的主人。
    风哥面色瞬间变得忧愁，“唉，在睡着呢，他一听我妈身体不好，就茶不思饭不想的，一心想着赶紧和我出国。”
    齐伯伯的妻子早年就出国去给儿子女儿带娃了。
    风哥接着说：“前几天刚给他办完出国的手续，现在就差这间店的事了，老人家急得不行。”
    程隐月思索了下，问：出租年限多久？
    风哥认真思考了下，给出答案：“20年你觉得怎样？未来如果想要续租我们可以再商议。”
    二十年后的他们也才四十四岁，但未知数也很大。
    程隐月和梁楫对视一眼，程隐月定夺，“可以。”
    “那好，我把合同拿给你们看看。”
    之后他们看了看楼上的房间后，拿着风哥给的合同回去看，明日敲定合同后就过来清点东西。
    程隐月走到院子，她一眼就相中了那块靠围墙的小型泥土地，“我以后要在那里种菜。”
    小的时候，家里院子里就有块专属于程奶奶种菜种花的地，小隐月那时候可喜欢去给那些花菜浇水了。
    梁楫瞥一眼杂草丛生的地，凉凉道：“你加油。”
    回到店里，梁楫手上还有几个重要的图没修，所以看合同的任务就落在程隐月一个人身上。
    她一页页的认真翻阅，时不时问梁楫一些两人都没涉及过的经营方面比较专业性的问题。
    梁楫开了这家照相馆好歹能说上几句，她是完全一头雾水。
    整整一个半小时，她终于把合同一字不落地看完，累得就要瘫在台面上。
    余光瞄见还在认真工作的男人，她又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吧，看份合同而已。梁楫腰背挺直地坐在那面对着电脑，没见他神色有一丝怠倦。
    程隐月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走到梁楫身后，主动往他身上抱，“梁老板，你还没忙完吗？”
    “别打扰我。”梁楫嘴上嫌弃，身体倒是诚实，一把揽过她的腰，把她放在了自己腿上。
    这姿势是第一次，程隐月克制不住心跳加速，她勾住梁楫的脖颈，微偏下头看着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张婚纱照，她认出来时那次去申城拍那对明星夫妻的照片。
    “他们真的结婚了吗？”
    梁楫尽量忽视怀中的柔软，把注意力全放在电脑上，“早领证了。”
    “哇哦～”程隐月八卦，“他们出道前还是出道后在一起的？带个这么大的团队去拍照就不怕被曝出来吗？你好像和很曾屿很熟？”
    最后一个问题才是重点，可梁楫偏偏只回答前两个，“男方出道前，有点职业道德都不会去爆料。”
    程隐月点点头，等着他回答后面那个问题。
    五分钟后，照相馆依然只有鼠标键盘的声音。
    程隐月：“......”
    她在他怀里乱动了一下，刚想站起来就被他给按住。
    “别瞎动。”声音暗哑到不行。
    程隐月顿时呆住，呼吸都变慢了，她能感觉到梁楫身体上明显的变化。
    她咽了口水，小小声问：“你干嘛不回答我那个问题？”
    梁楫嘴角勾起笑意，“我刚从学校出来实习，就是她指名道姓要我去给她拍杂志。”
    “老相识哦。”
    “还好吧，和你比较老。”梁楫退出邮箱，点击关机键，长舒一口气，终于搞完了。
    程隐月抬腕看表，“十一点了。”
    梁楫点点头，接着用公主抱把程隐月抱在怀里，关灯往楼上走去“打烊打烊。”
    洗过澡之后，梁楫在客厅又重新看了一遍合同，犀利地把一些程隐月没看出来的小问题都给指出来。
    程隐月此时就是一副迷妹的表情，“梁老板，你好棒啊！”
    梁楫甩甩手，满脸的不屑一顾。
    “行吧，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咯，各回各房睡觉。”程隐月站起身，小跑进房间，中长款的蕾丝边睡裙把她后背衬得婀娜多姿。
    梁楫不动声色地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待房门“嘭”一声关上时，他喉结才滑动了几下，随即扯纸巾抹了把脸上的汗。
    刚要回自己的房间，隔壁的房门又打开了，他偏头看着。
    程隐月探出个脑袋，手指着阳台，“今晚好像要下大暴雨，你的球鞋还在外面放着。”
    她加了句，“有可能会打雷。”
    梁楫垂眸，“好，我待会收进来，你睡吧。”
    -
    程隐月睡到后半夜迷迷糊糊间听见了外面雷雨交加，她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可这时，床头的手机“滋滋”在震。
    这个点居然有人打电话？
    她伸手睁眼适应手机的灯光，看见来电人时，惊得立即清醒，她马上接通准备下床，“你怎么了？”
    听筒那边没声音。
    她心里咯噔一下，趿上拖鞋就往外跑，门一打开，她就被带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你没事吧？”程隐月急忙抬头看梁楫。
    梁楫垂眸看她，嘴唇微动，“打雷了。”
    “你......那时候的事对你还是有影响？”
    梁楫把头支在她的脑袋上，用下巴在她头上画圈圈，“嗯。”
    程隐月深深地皱起眉头，伸手把他抱得更紧了。
    在门口站了一会，屋外还是噼里啪啦的闪电声，她想着要不在客厅陪梁楫坐到雨停吧。
    梁楫轻叹，“你回去睡觉吧。”
    程隐月忙道：“不不不，我在这陪你等雨停。”
    “就站着吗？”
    程隐月提议，“我们可以去沙发坐着，或者你可以教我打游戏。”
    “不要。”梁楫往她耳边贴，语气带着点可怜兮兮，“可我想睡觉，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要是今晚不睡，明天哪有精气神。”
    “啊。”程隐月想了想，“那你去沙发上睡，我看着你。”
    梁楫：“......”
    他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一句，“你也得睡。”
    程隐月苦恼，“就一张长沙发，我往哪睡。”
    “啪”一声，屋外响了个巨大声的雷。
    程隐月感到梁楫瞬间收紧了放在她腰上的手。
    雷声一过，她就听见头顶传来梁楫低沉的声音。
    “一起睡好不好？”
    程隐月还未作答，就被男人一把抱起直接走进她房间，还顺带用脚蹬上了门。
    “等等，等等。”程隐月惊地在梁楫怀中乱动，“在我房间睡？”
    梁楫把她放在床上，伸手把她的鞋子脱掉，脸上一本正经，“只有这个办法了，你能睡我也能睡。”
    程隐月紧张到不停地吞咽口水，她不动声色地慢慢往后挪屁股，“这不好吧？太、太快了。”
    她还没准备好。
    梁楫睨她一眼，接着走到床侧拖鞋躺上去，规规矩矩地盖好被子，闭眼，“睡觉。”
    “哦......好的好的。”
    房间气温仿佛一下子就升高了，程隐月缩进被子里，身体不停地往床沿靠，额间的闷汗也流个不停。
    忽地，她感觉到旁边一轻，她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就瞧见梁楫站在她梳妆柜前翻找东西。
    “你在找什么？”她问。
    不会是在找她脑子里想的那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她这也没有啊。
    “开空调。”梁楫在里侧柜子里翻了一圈，才找到遥控器，然后他走到空调下面把出风口给打上去，再回来时走到程隐月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好像很热。”
    程隐月抓着被子的边角，龇牙咧嘴，“是有点。”
    梁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他一个跨腿直接从程隐月这边上去，程隐月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他的动作。
    只见他上来后本就要跨过她去到床的另一边，却又猛然停了下来，然后扭头眼神不离她，双手撑在她被子的两侧，那双黝黑的眸子紧紧锁进她眼眸里。
    梁楫不怀好意地笑，“你的脸红成这样是在想什么好事情？”
    程隐月别扭的想要移开视线，怎知梁楫忽然把头倾了下来，她一扭头嘴唇就碰到了他的下巴。
    紧接着梁楫就用手把她的下巴钳住，迫使她正视着他，“嗯？在想什么好事，能不能分享一下。”
    “没想什么啊。”程隐月嘴角勾起贼兮兮的笑，悄悄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圈住梁楫的腰，再用力一按，原本虚压着她的身体现在和她紧紧贴在了一起。
    成功反将一军。
    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梁楫一怔，他瞬间就不敢乱动了，隔在他们中间的被子是张很薄的空调被，所以身下那异常柔软的触感特别明显。
    他们额头相抵，互相喷洒着灼热的气息。看着她闪烁着温柔的目光，梁楫心尖狠狠颤栗了一下，随即刻不容缓地往那张殷红的小嘴印上去。
    根本无暇顾及这个吻之后会发生什么他无法控制住的事情。
    程隐月抛掉害羞，双手勾上他的脖子，想要献上自己的所有。
    “唔。”小小的嘤咛声从她的嘴里泄了出来。
    这个吻不像以往那样温柔，反而带着股发狠般的粗鲁劲。
    双唇被梁楫狂乱不迭地啃咬，灵活的长舌滑进到她的口腔里不断扫荡，带着技巧，带着挑逗。
    梁楫已不再是初学者，她愿为他的吻技打上满分。
    就在她身心都在沉浸在这个情意绵绵的吻时，梁楫忽然离开了她的唇。
    程隐月脸颊发烫，睁开朦胧的双眼，发蒙地看着他。
    梁楫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头一偏，轻轻含住她的耳垂再稍微使劲一扯，似在给她惩罚。
    “啊......”程隐月被这举动刺激到惊呼出声。
    “快睡觉吧。”梁楫把吻落在她的额头，含糊间说了三个让人面红耳赤的字。
    “小妖精。”
    --
    一场大雨过后，天气稍稍凉爽了一点，窗外那棵银杏树的叶子落了满地，像是给店门口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金黄毯子。
    程隐月站在阳台，清晨的初阳落入她明媚的脸上。
    想起后半夜里他们相拥而眠，贴在梁楫的怀抱里她倒是能酣然入梦，只是梁楫就不太好了，他至少去冲了三次冷水澡。
    梁楫醒的比她早，出去跑步到现在还没回来。
    民宿的合同她已经签好，等梁楫回来一起过去那边。
    她趴在围栏上，静静地看着南江公园那个方向。
    不多时，公园方向由远及近的出现了身穿白t黑色运动裤，高大修长的身影，程隐月眼眸顿时发亮，那颗沉寂的心情不自禁的剧烈跳了起来。
    看着梁楫跑到店外，本想叫他一声，却见他接起了电话，然后往花店方向走去。
    她不由得往楼下伸长脖子，正好能看见梁楫站在花店门口，像是在听里面的人说话。
    那个人完全隐在屋子里，她分辨不出是李菁还是李薇。
    他们聊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
    和民宿老板约好的时间是九点钟，眼看着他们聊了将近二十分钟，程隐月忍不住轻唤了声。
    这声音小到能被落叶的声音盖住，原以为梁楫会听不见，没料到话音刚落他就斜仰头看过来。
    那一瞬间，程隐月在梁楫脸色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冰冷，但眨眼间他就换成拧眉，屋里的人也探出了个脑袋。
    是李菁。
    梁楫看着程隐月的动作，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你要不要再探出来点？”
    闻言，程隐月愣了一下，再低头看自己身体，才惊觉自己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围栏之外。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偷听讲话就这样被暴露了。
    她即刻缩回身子，站在原地思考了会，决定下去光明正大地听听看他们在讲些什么。
    走到拐弯的平台时，梁楫走了进店里，他往楼梯瞥了眼，然后走到洗手池洗脸。
    程隐月走下去，停在他的身侧，问：“你几点去跑步的呀？”
    梁楫：“六点。”
    “那不就是几乎没睡觉。”
    梁楫点点头，“你刚才在偷听？”
    “......”程隐月噎了下，开始狡辩“我只是刚好走到阳台，碰巧看见你们在聊天。”
    梁楫没搭腔，不想戳破她，拉着她的手往楼上走，然后把她摁在餐椅上，自己则是走进厨房端着早餐走出来。
    “刚才李菁在和我说李薇这两天的情况。”梁楫主动开口。
    程隐月咬了个香菇馅的馄饨，泰然自若，“她情况很不好吗？”
    “嗯。”梁楫看着程隐月的表情，缓缓道：“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和外界交流。”
    程隐月直言，“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我打算怎么做。”梁楫瞬时皱起眉，她这话说得怪奇怪的，顿了顿，道：“李菁的确有事找我。”
    只是他没答应而已。
    梁楫这话没说得很明白，但程隐月就是听明白了，她嘴比脑袋快，“那你去吧。”
    梁楫无言几秒钟后，抬起拿着筷子的手就往她头上敲，“你这是上赶着把自己男朋友往人家那送呢。”
    他一副很老成的样子，摇摇头，“没心没肺。”
    程隐月捂着被他敲过的地方，语气平淡，道出别人的心思，“李薇就是想见见你，上次在医院不也是你去了之后她就乖乖配合了嘛，这次也是这么个意思。”
    梁楫从她的碗里夹了几个馄饨，置气般的全往嘴里塞，咽下去后吐出两个字，“不去。”
    “人命关天。”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梁楫讲得条条在理，“第二次之后就会有无数次。”
    程隐月垂下头，觉得他讲得不无道理，但这样未免太绝情了，她提议，“去看看吧，我和你一起去。”
    -
    趁着没到九点，程隐月陪着梁楫一起去隔壁。
    走在路上，梁楫越想越气，边气边胡思乱想。
    这程隐月是不是不在乎他啊?
    为什么不吃醋？
    是就腻了么？
    他的眼神瞟向走在前面的高马尾，脑子里反复出现这三连问。
    “快点快点，咱还得去签合同呢。”程隐月嫌梁楫走路慢，转身一把拉住他的手。
    她这边风轻云淡，怎知他那边已在生闷气。
    李菁刚把早餐放在李薇房门口，一下来就见到梁楫和程隐月，疑惑道：“月姐，你们怎么过来了？”
    她那会儿可是说破了嘴皮子梁楫也不肯进店的啊。
    程隐月瞧见她眉宇间的疲惫，温声道：“你姐好点了吗？”。
    李菁瞬间心虚，看了眼梁楫，支支吾吾的，“还可以吧。”
    成天闷在房里不出来，她也难看出李薇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梁楫放弃挣扎，“我去看看吧。”
    “啊？”李菁一愣。
    “我上去看看你姐。”梁楫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哦，好。”李菁明白过来，她让路给梁楫上去。
    梁楫往上走了两步，忽然强烈预感到后面的人没跟来，他扭头一瞪，“跟上。”
    程隐月被逮个现行，她笑了笑，只好跟上。
    “月姐。”李菁拉着她，眼里都是感激，“我真的很谢谢你，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还有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你，老是让梁哥来见我姐。”
    程隐月耸耸肩，冲她眨眼，笑道：“多大点事啊。”
    李菁还是觉得很过意不去，低下没再说话。
    房间门口的早餐原封未动。
    “李薇。”梁楫站在紧闭的房门口敲门。
    里面没有动静，梁楫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有。
    程隐月充当军师，“大点力拍门。”
    然后收到了梁楫的一计冷眼。
    在梁楫加了点力拍第三下时，门终于打开。
    李薇双眼无神地看着梁楫。
    程隐月自动站到她看不见的角落里。
    梁楫看着从前光鲜亮丽的人变成了这副没生气的样子，他轻叹，“好点了吗？”
    “梁楫。”李薇扯出个笑，“你怎么来了？”
    她不回答，梁楫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就看着她。
    李薇自顾自道：“我感觉回来这里后能记起不少事，比如你以前带我去溪边摸鱼，还陪我玩过家家，还带我去看花海......”
    梁楫没打断她，余光瞄了眼角落站着的人，等她说到自己都累了时才慢悠悠道：“你说的这些全是你哥带咱俩一起去的。”
    李薇怔愣住，接着她敛起笑意，垂着眸盯着地面许久，再说话时语气已变得冷冰冰，“李彻？”
    不装了，装累了，但就让他们蒙在鼓里吧。
    梁楫眉毛一挑，笃定道：“你记起来了。”
    这话一出，李菁激动地走了过来，抓着李薇的手，忙道：“姐，姐你记起来了吗？”
    李薇淡淡地抽回手，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越过梁楫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她的位置正好面对着站在楼梯口的程隐月。
    程隐月不躲不藏接收她打量的目光。
    但在内心暗暗感叹梁楫这个人不比什么灵丹妙药厉害么？三两句就让人找回记忆。
    梁楫走过来，挡住她们的视线。
    “真记起来了？”
    李薇抬头看着梁楫，“所以李菁在电话里说你交女朋友了是真的？”
    程隐月目光移到李菁脸上。
    李菁倒吸一口凉气，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
    “是。”
    李薇：“李菁几乎不给我打电话，一打电话就是给我说了这件事，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么？”
    梁楫冷哼，“我怎么知道。”
    “你不记得了。”李薇眼角泛红，“你当初和我说你这辈子会单着，所以我才出国了。”
    出国的理由除了在李家人身上，但有部分原因也在梁楫身上，他当初拒绝她，理由就是用了这个。
    梁楫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所以她信了，他要单着，那她自然不会再找。
    程隐月听完李薇这句话，头疼的不行，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听下去了，“梁楫。”
    梁楫回头，“怎么了？”语气一下子就转变了。
    “我先去民宿那边了。”说完不等他反应就往楼下走了。
    梁楫抬脚就要跟下去。
    “梁哥！”李菁急忙喊住他，“你先别走，我姐哭了。”
    梁楫驻足，转身走到沙发坐下，他的表情竟缓和了很多。
    “擦擦。”他把纸巾递给李薇。
    李薇红着眼，没接，自己重新抽了张。
    梁楫甚不在意，他把纸放下，笑了声，“我以前真讲过这么非主流的话？”
    “讲没讲你心里清楚。”
    “那可能我忘了。”梁楫想到了什么，眉眼变得柔和起来，“也许我那时候是经历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才会这样和你说。”
    梁楫继续说：“但这件事，起死回生了。”
    李薇手紧紧捏着纸巾，似哭是似笑，“你骗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没对不起你，李薇。”梁楫敛住神色，他侧眸，“李菁你先下去。”
    李菁没有多言，下了楼。
    有件事梁楫一直都知道，只是他没去点明，但此刻不得不说了。
    “你对我不过是把对你哥的执念转到我身上罢了。”
    李薇瞳孔霎时变大，说话都变得颤抖，“你在乱说什么。”
    梁楫站起身，沉声，“你刚刚和我说的那句话我还给你，我有没有乱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想要从我嘴里说出来吗？”
    李家有三个小孩，但只有李彻和李菁是李家所出，而李薇和他们毫无血缘关系。
    李薇刚满一岁时，父母双亡，没有亲戚，好心的邻居把她给抱去福利院。而李菁的母亲经常会去那家福利院做义工，李薇被抱过去那天正巧是李母去福利院的日子，李母心生仁慈，又对小李薇是一见如故，回家和李父商量后，两人一起来办理的领养手续。
    但李家父母工作繁忙，照顾李薇的事大多都是落在了李彻身上，李彻性子温润，待李薇如亲妹妹般疼爱，把李薇惯得高傲娇纵。
    但这种感情却悄悄变了质。
    李薇深知自己对李彻并非只有亲情，还有着违背道德的感情。她痛苦地挣扎了几年，还是决定向李彻说出自己的心事。
    结果呢。
    李彻完全变了个人，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妹妹竟会对他有这种畸形的感情。
    一怒之下，做了他人生中最混账的事。
    他找到自己父亲，要求把李薇嫁人，让她嫁给与自家公司有利益相关的人。
    李薇伤心欲绝，绝食断粮，自残，就是不肯如李彻所愿。
    李彻又气又不忍，实在没办法就去找隔壁的梁楫。
    那个夏天，梁楫就像是取代了李彻的位置，陪着李薇渡过了人生最黑暗的时刻，也许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导致李薇执念转移。
    她深信梁楫不会像哥哥那样对她。
    “要我说吗？李薇。”梁楫再问。
    “闭嘴！”李薇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冷冷睇了眼沙发上的人，踩着强撑的步伐回到自己房间。
    梁楫在客厅坐了良久，房里没任何失控的动静时他才快步走下楼。
    有个嘴硬的人还等着他在哄呢。
    “李菁，上去陪你姐，直接进去，没锁门。”
    扔下这句话他便跑了起来，这个小镇他熟悉到不行，走哪他都没感到过远，但此刻他只觉得太远了。
    太特么远了。
    程隐月刚和风哥签好合同，租金也转了一部分，她正准备出去看看那块地时，就感觉眼前一阵风袭来。
    她眼疾手快，伸手，强硬抵住这热乎的怀抱。
    梁楫被强行刹住车，他抓住那双破坏风情的手，咬牙切齿，“你倒是溜得挺快啊。”
    程隐月满脸无辜，“我可不想听你以前的风流往事。”
    梁楫：“？”
    “别挡着我去拔草。”程隐月推开他。
    梁楫偏不走开，抓紧她的手往自己怀里带，程隐月挣扎了下，无济于事，任由他了。
    “你吃醋了。”梁楫语气肯定。
    程隐月嗤笑，“吃什么醋？”
    梁楫不说话，低头亲吻着她的黑发。
    微风拂过，走廊上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第28章 恋爱日常
    “你男朋友是给你来打工的？”
    蹲在地上清点民宿物品的梁楫幽幽开口。
    程隐月仔仔细细记好每个东西的数量, 损坏程度，她闻言笑了笑，“给你发工资还不成吗？”
    “怎么, 你用我给你发的工资来给我发工资啊？”
    程隐月一秒进入老板的姿态，眉眼颇为傲气，“有问题吗？”
    梁楫瞬间感觉到自己变得非常渺小, 他撇撇嘴, “没有，完全没有。”
    “没有就行。”程隐月嘴角翘起，走出房间, 往下一间走去, 回头大声嚷道：“你动作快点哈, 还有十几间呢。”
    梁楫默默地把刚才搬出来的东西放回原位，然后快步跟上去勾住程隐月的脖颈，并俯身在她耳旁私语。
    不晓得是说了什么，只见程隐月伸手掐住了梁楫的腰, 梁楫哇哇惨叫，还不忘把唇往她脸上贴。
    一个早上的时间都用在了清点和交接上，而风哥那边做什么都是飞速进行，他这会儿已经在收拾家当了，听梁楫说是买好了明天早晨的机票。
    正午时分, 他们才收工回照相馆，走到店门口时, 程隐月看见了坐在花店门口的李薇。
    她在看着他们。
    用着深不可测的眼神。
    程隐月扯了扯在开门的梁楫, “李微真的恢复了吗？”
    梁楫往右边淡淡瞥了眼, “ 说实话, 我也挺惊讶的, 居然能突然间就恢复记忆。”
    电视里演的一般不都是要受点什么大刺激，然后抱着头一阵疼才会恢复吗？
    看来李彻这名字对她说是致命的啊。
    程隐月捋了捋，自顾自点头，“你挺强的。”
    “你才知道。”
    梁楫说完就上楼去拿相机了，他以为程隐月刚才是在夸她，下来时才品出那句话的不对劲，他走到柜台，敲了敲台面。
    “你现在就走？不是拍夜景吗？”程隐月抬头问。
    他下午要去城里拍照，去的还是那片老城区，上次因为她们的事没拍成。
    “先去见个朋友。”
    程隐月点头，而后目光落回手机里，“那你赶紧去吧，我下午再去和风哥收收尾。”
    梁楫没动，就看着她。
    视线过于灼热，程隐月想无视都不行，她笑问，“你还有事要和我说？”
    “你问。”
    “啊，问什么？”
    梁楫肩膀一塌，无可奈何，“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
    比如问问他这回是要去见谁。
    “嗯......”程隐月拉长音调，笑得是越发开心，慢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去见谁啊？”
    梁楫弯唇，“初中同学，男的。”
    心里舒畅了。
    程隐月小手一扬，“批准了～去吧”
    “那我亲你一下。”
    “啵唧”一声，梁楫舔舔唇角，心满意足地出门，去车库会经过花店，所以他不可避免的再次看到了李薇。
    两人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
    李薇坐在那，看着梁楫走进车库，看着他把车开出来，看着他特意停在照相馆门口，打开车窗和里面的人说话。
    “你刚才说我挺强的是不是有更深层的意思？”梁楫发问里面的人。
    差点就忘记问了。
    程隐月靠在门板上，“的确。”
    “说说。”梁楫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比如，某些时候。”
    “某些时候？”梁楫一下子就想歪了，他的眼里闪着精光，“用都还没用你就觉得挺强了？”
    程隐月不知道他们聊天已经不在一个频道上了，“我亲眼目睹了。”
    “什么时候？”梁楫惊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还有偷窥的癖好。
    “早上啊，还有前段时间。”
    梁楫听完她的话，仔细想了想，他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过好吗。
    早上就更不用说了，他昨晚洗三次冷水澡，洗澡也是老老实实的。
    好不容易消停了会，他终于能闭眼睡觉时，怀里的人又开始无意识地乱蹭。
    然后他就只能捱到天微亮去跑步。
    他比柳下惠还更柳下惠。
    “你别污蔑我。”梁楫撂下这句，手机就响了起来，朋友在催他快点过去，他看着程隐月笑，“算了，今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的强。”
    程隐月一脸懵，李薇又闹腾了？
    车走了后，她走回柜台，继续看手机里的各种民宿风格的视频。
    其实田园风她挺喜欢的，就是房间里的装修不太喜欢，繁但没什么观赏感。
    早上她也和梁楫提议过，想把每间房重新上墙漆，然后她再自己动手画图。
    梁楫口头上是支持的，但他每到一间房清点时，他就会去吐槽墙壁怎么这么大块。
    她倒是不怕累，就是开业进度会变慢。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可以先开放一半的房，剩下的等她完工了再开，轮着来。
    “程隐月？”
    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门口的光被挡住大半，柜台这边完全隐没在黑暗，程隐月抬眸看过去。
    李薇双手抱臂，眼神冰凉。
    程隐月默了几秒，从里侧拉了张椅子出去，“进来吧，你站那挡着光了。”
    李薇依然站在原地，光亮无法渗透进来。
    程隐月只好把灯打开，扭头看她，语气关切，“你好点了吗？”
    她们并不熟。
    “挺好的。”李薇终于肯挪步，但没坐下，“多亏了梁楫。”
    程隐月很赞同她的说法，她笑了笑，“他刚才出去了。”
    “我看见了。”
    程隐月笑意不减，“所以，你是来找我的？”
    避开梁楫，来找茬？
    李薇不语，眼神毫不忌讳地开始打量程隐月。
    还没发生那件事之前，李薇待梁楫只是一同长大的伙伴，她问梁楫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梁楫当时苦恼了很久，最后指着天上那轮弯月说：“要和月亮那样温柔。”
    李薇还同他争执，她说这世上能像月亮那样温柔的只有李彻。
    但此时，眼前的人。
    李薇脑子里不认同心里的想法，觉得她就是装的，她架起自己尖酸刻薄的气势，“梁楫喜欢你什么？”
    程隐月愣了下，她的确没问过梁楫喜欢她什么，她摇头，如实回答，“不知道呢，据他自己所说好像是从高二就喜欢了。”
    温柔刀，杀人不眨眼。
    “高二？”李薇不相信，心里那股子莫名的不甘也越来越浓。
    程隐月继续使出利刃，“对，我知道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惊讶。”
    李薇讥笑，“编个像样点的吧。”
    程隐月笑了笑，没回她话。
    她想把戒指展示给李薇看的，但顾忌到她刚恢复，别又受刺激开始闹腾，梁楫还得去开导人。
    李薇靠近程隐月，两人身高差不多，只是一个淡如水，一个满身刺。
    李薇启唇，把托人查到的资料说出来，“你离过婚。”
    李薇没办法接受梁楫居然会去和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在一起，她清楚的认知到梁楫身边的人不会是她李薇，但至少得是一个能和梁楫平齐的女人。
    她觉得梁楫肯定是被程隐月给骗了。
    真是来找茬的，但这里能知道她离过婚的也只有梁楫，梁楫可是巴不得没人知道她和别人结过婚，程隐月脸色转淡，道：“你调查我。”
    肯定而不是疑问。
    李薇扬眉，不置可否，语气依然尖酸，“你是被前夫抛弃的。”
    得知这一点时她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
    她们都一样，都是被抛弃过的人。
    程隐月克制住涌起的怒意，“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楫不介意你离过婚？”
    “这你得去问他。”程隐月拿出手机，轻扯出笑，“我帮你打个电话问？”
    说着就要去点开通讯录，梁楫的号码就在最上面，只要她轻轻一点，那边还会很快接通。
    李薇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愤愤道：“真有病！”
    程隐月冷笑，语调变硬，“有病的是你还是我？你有什么资格调查我。”
    终于不装了吧，李薇在心里嘲道：名字有月就能是月亮了吗？
    她倒退几步，转身出去前突兀地笑了声。
    -
    下午在观察民宿外观架构时，程隐月收到了梁楫发来的短信，在给她主动报备自己的行程。
    他与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去吃了麻辣海鲜锅，还拍照问她馋不馋，并顺带抱怨她不吃辣，害得他每次吃饭都像在喝白开水一样。
    程隐月回复他，你以后可以另做一道不清淡的。
    梁楫一本正经：你不用谦让我，我可以包容你。
    程隐月：谢谢你，很感动，哭ing。
    梁楫回了个敲打的表情，他还说晚上会尽快回来，民宿那块地，拔草的任务他包了。
    程隐月想起早上的事，心里有点疙瘩，她问：你介意我离过婚吗？
    这条信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梁楫没再回她，这让她难免不会胡思乱想，难道真的介意？
    正想着，耳边就传来脚步声，她蓦地心跳加速，梁楫就回来了？
    但来人一开口就打破了她内心的幻想。
    “隐月。”
    是风哥过来了。
    程隐月回头，“风哥，怎么了？”
    风哥一脸为难，“本想再和你仔细交接的，但老家伙等不及了，现在就要去机场，我只能把机票改签了。”
    他看着这栋民宿，缓缓叹了口气，“后续有什么事我们在手机上联系吧，你放心，要是民宿有什么问题我会第一时间解决。”
    程隐月无异议，她帮着风哥把行李塞进车里，又折回去把齐伯伯给搀扶了出来。
    她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的车走远。
    打开手机，梁楫还是没个消息。
    第29章 恋爱日常进行
    梁楫并没如他所说会很早回来, 相反的，很晚。
    现在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半，程隐月刚从民宿回来洗完澡, 她边拿着毛巾擦头发边打开手机。
    消息没回。
    九点前打的三次电话没接通。
    很反常。
    难道就是因为她下午那个问题？
    她再打了个过去，依然是不接通。
    这已经不是反常了，她开始担心,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不安感充斥着她整个大脑, 她疾步走回房间换好衣服，拿起电话和钥匙准备出去。
    可走到门口时，她看着紧闭的门, 想到自己出去能做什么？她不知道梁楫去了哪里, 联系不上人, 就算出去了又能上哪去找。
    她尝试给许峙麟打电话。
    同样是不通。
    她把门打开，走出一看，花店也关门了。
    顿时就愣在原地，眼眶泛酸, 焦急到不知怎么办才好。
    悔意不断涌至胸口，她不该这样问他的，明知道他一定一定很介意。
    湿发上的水珠，额间的热汗，还有她脸上不可抑制的泪。
    如果时光能倒流, 她绝不会去问出那个问题。
    正当她无措之时，身后有车灯光照了过来, 她转身, 灯光直射进她的眼里, 很刺眼。
    但她已无暇顾及这些, 她抹了把脸上的泪, 睁大眼睛去看是不是梁楫的车。
    是。
    她肢体定格在原地，以为梁楫能看见她，但车“唰”一下就从她身边开走。
    还好，车只是往车库开去。
    程隐月小跑过去，正好看到从副驾驶下来的梁楫。
    一颗悬吊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安稳地落了下来，随即而来的是委屈。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让她着急了一晚上。
    正想开口叫他，后排的门被打开了，下来的是一位踩着高跟鞋的女人。
    夜色晦暗，程隐月只能看见女人留着一头海藻般的长卷发，看不清脸。
    她看见女人走到梁楫面前，梁楫朝她伸出手，女人从包里拿出了什么放在他的掌心，她的手并没有收回去，而是往梁楫的手臂上拍了下。
    似在打闹。
    程隐月转身就走，可能深夜的人比较多愁善感吧，她才刚哭过，现在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
    “你平时和余词也这样玩？”梁楫不悦地蹙起眉，快速给手机开机。
    “快看看你女朋友着急没。”林湖狡猾一笑，又抱怨道：“老余才懒得搭理我，平时我出去玩到凌晨他都不带紧张的。”
    “你就是闲的。”驾驶位的余词走下来，打开后排把那个喝的醉醺醺的许峙麟给扯出来，“真沉，老梁来搭把手。”
    梁楫“嗯”了声，走过去时眼睛不离手机，开机后一条条的来电提醒还有程隐月发的消息全跳了出来。
    他心下一紧，有种不详的预感，转身说了句“先走了”就往家里跑去。
    林湖在后面喊他，“有那么急吗？”
    “我觉得你犯错了。”余词锁上车，架着许峙麟走，语气无奈，“没必要把他们手机都关机的，明天最好来道个歉。”
    林湖抿了抿唇，没敢顶嘴。
    照相馆一楼和二楼都没开灯，梁楫拿出钥匙开门时，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越急就越不顺，他往钥匙孔里插了好次才成功。
    一进去他就直奔二楼的房间，灯也没来得及开，经过浴室时还差点被摆在地上的吹风机绊倒。
    “程隐月？”梁楫猛拍了几下门，他没有耐心去等里面人的动静，直接往门把手上拧。
    还好，没锁。
    里面黑漆漆的，只有窗外的月光洒到边角里。
    床上的被子拱起一小坨，梁楫松了口气，但胸口却酸胀极了。他往床沿边走了几步，停下来时原本面向他这边的人里面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他俯身去拥住程隐月的肩，在她耳旁轻声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喷洒在程隐月耳边，她嗅到他身上有酒味。闭着眼，双腿往旁边用力一蹬，想摆脱梁楫的怀抱。
    “我错了，你听我解释好吗？”梁楫几乎是半跪在床上，双手搂紧她的腰，不让她移动半步。
    梁楫想把头贴近她，却碰到了一些湿意，他伸手往枕头上探，摸到那一把湿发时，眉头紧紧皱起。
    他把头发全抓在手里，语气温柔有耐心，“先起来把头发吹干好不好，不然明天头会疼。”
    程隐月伸手往后，一掌就往他手背上拍，“啪”一声，梁楫手背就红了。
    可想而知这一掌是用了多大的劲。
    梁楫也不知疼，顺势就抓住她的手，然后把人往他的方向翻转过来。
    程隐月依然闭着眼，不看他。
    可人家就是有招数。
    看着程隐月这置气的小模样，梁楫忍不住笑了笑，他顷身靠近她的脸，接着把吻落在了她别扭的眉眼中。
    吻太轻，而且很痒，程隐月没办法只好把眼睁开。
    四目相接，眼眸中似有波光流动。
    梁楫把食指放在她的鼻尖点了点，他弯唇，语气十分轻缓。
    “下午和你发消息时手机被朋友抢走了，还给我关了机，所以晚上都没能和你联系，我真的很抱歉。”
    见程隐月不为所动，他继续道：“你那条信息我开机时才看见，现在，你还能给我回答的机会吗？”
    “不能。”程隐月终于施舍他两字。
    “好，不能。”梁楫先依着她，那一把头发还在他的手上，“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程隐月垂下眼，“我自己吹。”
    吹风机“嗡嗡”作响，程隐月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能看见倚靠在她身后柜子上的男人。
    他在看着她，她有意不和他对视。
    她在磨磨蹭蹭地吹，平时几分钟能吹干的头发，她硬是磨了十来分钟，吹干了她也是直接钻被子。
    蒙着头不打算交流。
    梁楫瞧着她的动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有点棘手啊。
    他关了灯，走出卧室，打算先去洗掉身上的酒味。
    梁楫就这样走了？
    程隐月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眸，鼻头一酸，眼泪啪嗒掉了两滴。
    她伸手使劲往眼睛上揉，逼迫眼泪塞回去。
    接着她闭上眼，努力让自己进入睡眠。
    梁楫带着满身热气进来时，竟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他哭笑不得地站在那看着她的睡颜。
    脸上还有两道干枯了的泪痕。
    他上床，贴近她，让她屈身于自己的怀抱。
    良久，他都没说话，直到他听见怀里的人不稳的呼吸声。
    梁楫撑起上半身，虚压着程隐月的手臂，低头轻啄了她吊带下的肌肤，这调情般的一吻让她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下。
    他在她耳边低语，“不会，永远都不会介意，我要是真介意，在那个雨夜就不会送你。”
    先是一番承诺，再接着是给她打开心结。
    程隐月眼皮动了动，嘴巴死死紧抿着。
    “在我未参与过的你的人生里，你做了什么事和什么人发生了怎样的事，我都没权利去计较，去介怀。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不要因为我而去让自己受困于此。”
    他眼神深切，非常笃定，“我要的是现在的你。”
    程隐月在这时嘀咕了一句。
    “什么？”梁楫把耳朵靠近她唇边，想听清她说的话。
    程隐月心头轻哼，想说些狠话，但面对这样情深温润的一张脸她实在说不出口，“我说你压着我头发了。”
    梁楫随即放开左边的手，那边没有支撑点，他的身子也往左边倒去，刚好能和程隐月面对面。
    他把人揽入怀中，“还有要解释的吗？”
    “那女的是谁？”程隐月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梁楫挑眉，“女的？”
    程隐月扁扁嘴，“女的，她还摸了你，就在车库。”
    梁楫恍然大悟，他笑了声，“那是也是我同学，手机就是被她抢走关机的，开车把我们送回来的是她男朋友也是我同学。你下来等我了？”
    程隐月眼里有火，“不然呢？你让我干巴巴地坐在家里等你？”她一掌拍在梁楫肩上，控诉他的做法，“你明明就可以去借个电话联系我，可是你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梁楫想到她一个人干着急了一晚上，还看见他和别人有轻微地身体接触就心疼到不行，“我错了，宝宝。”
    程隐月面不改色，下达指令，“明天你去把民宿的卫生全搞了。”
    “好。”梁楫道。
    虽然他明天还有图要修。
    但一切以程隐月的事为首位。
    -
    次日早上，店里出现了两个对于程隐月来说是陌生人的人。
    但光靠发型她也是能猜出这个面容清丽的女人就昨晚那个。
    梁楫在楼上，所以她一个人面对他的老同学。
    余词轻捏了林湖的肩，林肩犹犹豫豫，面色尴尬，“你是隐月吧。”
    程隐月点头。
    “昨晚......”林湖顿了下，准备一口气说完，“昨晚老梁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他的手机在下午时就被我抢走，也是我关的机，你一定很担心吧，真的很抱歉。”
    余词也是带着歉意的笑，“小湖平时皮惯了，我不搭理她，她就找老梁下手了。”
    “梁楫已经和我解释过了。”程隐月笑道。
    林湖松了口气，她昨晚可是被余词压着听了一晚上的教育，说到最后他们都一致认为梁楫的女朋友会和他闹，“你不生气？”
    “气。”程隐月很坦然。
    梁楫刚好从楼上下来就听见了这个字，他把矛头直指林湖，“婚纱照你找别人拍吧。”
    林湖瞬间哭唧唧地倒在余词身上。
    第30章 恋爱小日常
    林湖是个被余词宠惯了的人, 除了性子有点点不着调，其他一切都挺好。
    只是一个早上的时间，她就在程隐月耳边说了不下百句的对不起。
    程隐月觉得这三个字最近总在她耳边缠绕, 总是有人在跟她道歉。
    这会儿他们几个人窝在沙发上，等着我们的梁“家庭主夫”楫把锅里的汤炖上去，然后开始一把激动人心的五黑。
    梁楫刚才听说要五黑他还不愿意, 说单独带程隐月就玩, 这几个人的游戏水平他是看了都直叹气。
    其实余词挺强的，但就是有个拖油瓶。
    所以平时他打游戏都是单排，就算他们拉他一起, 也是拒绝, 极少数自己玩无聊时会加入这掉分车队。
    开始前, 程隐月和林湖开了把人机对战。
    林湖给她选了个辅助，并耐心地教她怎么操作技能。
    程隐月认出了这个辅助，就是上回帮梁楫玩那把游戏时一直黏着他的小精灵。
    名字很好听，单字瑶。
    这个英雄易上手, 挂在射手或者打野身上保护好它们就行，就是要学会刷盾。
    程隐月问林湖要怎么刷，林湖说待会开局就跟着她，保教会。
    余词上商城给林湖送了个新出的皮肤，听到她这样说, 他问：“你一会玩哪个英雄？”
    “肉。”
    许峙麟默默退出了自己的王者段位的号，登了个钻石小号, 他摸着自己宿醉后隐隐作疼的头, 瞥一眼林湖, “你玩个坦克还要保护？”
    就是怂, 不敢单枪匹马, 毕竟五黑不好打。
    余词忍了忍，还是笑了出声，“辅助的话跟着老梁就好了。”
    “跟我，跟我。”林湖抓着余词手臂不停摇晃，“跟我嘛。”
    这架势搞得好像打辅助的人是余词。
    梁楫洗净手出来，看着专注在和人机大战的程隐月，嘴上勾起笑，却又嘲林湖，“边路女战士就这啊？”
    “怂。”许峙麟懒懒附和。
    此时程隐月正沉迷挂在人机身上大杀四方对面的人机，连梁楫什么时候坐到她旁边都不知道。
    梁楫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指着屏幕，温声道：“你看血条上的黄色快没了就跳下来，等大招好了再跳上去。”
    程隐月耳廓一热，这人几乎就是贴在她耳旁说话，旁边都还有人呢，她悄悄挪了下位置。
    梁楫：“上哪去？”
    程隐月倏然拧紧眉毛，他居然捏住她耳朵。
    “咦～”许峙麟和林湖嫌弃地看着这黏糊的小情侣。
    “咦屁啊。”梁楫故作板起脸，伸手从桌上拿回手机，点开了游戏，“虐菜虐菜。”
    可能在场的人就程隐月在紧张吧，她自己的号段位低，登了梁楫的星耀小号，他们几个都是在王者段位，所以匹配到的对手水平肯定都是在她之上。
    双方禁好英雄后开始选，梁楫瞧了眼神色已经开始在紧张的人，笑着帮她预选了辅助，然后点了帮抢，他在一楼。
    “对面把澜禁了啊，老梁你打什么？”许峙麟问。
    这澜可是梁楫的本命英雄，看他战绩只要拿了这英雄，那局就是十拿九稳了。
    林湖嚷道：“打中路吧，把打野让给余词。”她就是夹带私心，想着余词去打野可以多去帮帮上路。
    梁楫刚要预选李白，他倒是无所谓，玩什么都可以。
    “这皮肤好看耶。”程隐月瞥到梁楫那边的页面眼睛发亮。
    “好看吗？”梁楫问。
    是凤求凰那个皮肤，但他一般玩千年狐。
    程隐月点头，满脸真诚，“好看。”
    梁楫锁定打野位。
    林湖：“......”
    余词轻轻捏着林湖手指，笑道：“我清完线就去帮你。”
    位置分配变成了梁楫打野，程隐月辅助，林湖边路，许峙麟发育路，余词中路。
    开局，程隐月先跟着打野，然后跟着射手。
    八分钟前一直都是顺风局，但这之后边路被打崩了，中路也被针对，还好下路一塔还在，梁楫让程隐月跟她一起去抓人。
    挂在梁楫身上的那种感觉，应该就像平时梁楫爱黏在她身上那样吧。
    让人怪脸红心跳的。
    “我去！对面打野来抓我了。”许峙麟大叫。
    然后梁楫在上路抓完就去了下路帮忙。
    慢慢的，局面回到了顺风，程隐月一直跟着梁楫，每次盾快没了他都会提醒，被动被打出来了他也会教她怎么操作。
    毫无疑问，他们赢了，全局下来程隐月都很安心。
    结束这局游戏后，许峙麟嚷着头疼不打了，林湖他们开了个双排，程隐月探着头看她打。
    而梁楫则是靠在她的肩头，手指在商城不停点击，接着他拿过程隐月的手机登上她自己的号，操作了一顿后，再点开她的主页。
    完美。
    皮肤全套接收成功。
    亲密度蹭蹭上涨。
    他伸手把程隐月头掰回来，一脸的邀功样，“看。”
    程隐月好奇地瞧过去，入目满屏都是五花八门的英雄皮肤，她小小的惊呼了声，“你买的？”
    梁楫笑意更甚，“全买了。”
    “全买了！”林湖刚被蹲死，听到这话激动地跳了起来，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梁楫，“三万多块你眼眨都不眨就拿来买皮肤了？”
    她可是被余词管得死死的，每个英雄只能有一个皮肤。
    三万多！程隐月满脸惊讶，急道：“真的假的？”
    惊讶之后便皱起了眉。
    这花钱也太大手大脚了。
    梁楫刚准备说真的，但转眼就见程隐月脸色变了，他眉梢微挑，糊弄张口就来，“假的，全买可以打骨折。”
    林湖瞪大眼，“屁，怎么......”
    话还没说完，梁楫一个冷眼扫射过来，就把她那几个字眼给硬生生咽下去了。
    她是这游戏的忠实玩家，从来都不知道还有打骨折这说法，难道是她没买一次性把全套皮肤买下来？
    她扭头，幽怨地瞪着余词。
    余词一脸懵。
    程隐月将信将疑，自个点开商城去看。梁楫见状抽走她的手机往厨房走，“用膳了各位。”
    -
    午饭过后，程隐月去民宿开始准备装修计划，梁楫则是把林湖他们给送回城里。
    每一间房她都有在记录装修的风格还有到时候要画的墙图。
    一些要换的摆件和小桌椅前几天已经在网上下单了，明天早上应该会到，那她明天就开始先把开放住宿的整改好。
    风哥把他们之前在app上用来推广营业的账号都给了她，等晚上回去她得仔细研究学习。
    楼下有车熄火声，她走出去，刚好看见梁楫甩着车钥匙往那块泥地走去。
    她没出声，就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梁楫弯腰试着拔泥土上的杂草，没想到稍微用点劲就出来了，原来都是些根系不发达的草。
    他饶有兴致的继续拔，没一会儿整块地上就只有刚长出新芽的小草，这些需要用锄头来挖。
    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汗，一抬头他就看见程隐月举着手机在对着他这个方向。
    他不假思索，笑道：“你偷拍我。”
    程隐月弯着眼，“快给镜头比个耶。”
    “好，你给我拍个大特写。”
    梁楫清了清嗓子，鼓足中气，看着程隐月的脸，启唇，“我很爱很爱你，程隐月。”
    一直都很爱你，一直都在爱你。
    程隐月霎时怔住，呆呆地看着手机录屏，连泪何时爬满脸颊的都无感觉。
    梁楫的爱是热烈的大红色，他恨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终于能与自己所爱之人相拥。
    “我爱你”是责任，也是他对程隐月永生的承诺。
    “喂喂喂，这就哭了啊。”梁楫刚跑上来就见哭成花猫脸的人，他赶忙凑到她身前给她擦泪。
    程隐月眼睛通红，小手锤他的胸膛，埋怨他，“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搞这套。”
    梁楫捧着她脸，觉得好笑，“这玩意还要提前通知的？”
    “就要。”程隐月扑进他的怀里，瓮声瓮气地撒娇。
    “那就先通知一下，今晚我还会再说。”
    程隐月皱眉，“不行不行，你这样就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梁楫被她少有的娇蛮逗笑，语气又柔了几分，“那你告诉我要怎样说？”
    “你自己想办法。”
    程隐月说完便走进房间继续做事了。
    梁楫还真的去思考了，他站在原地看她纤细的背影，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不然以后亲你就是预示着我要说了怎么样？”
    程隐月闻言，扭头凉凉瞥他一眼。
    “我觉得就很好。”梁楫走进去又缠在程隐月背后，闻着她身上清甜的发香。
    发丝的香味让他的思绪飘到昨天晚上，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昨晚的事我真的真的很后悔，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很混蛋。宝宝，你惩罚我吧。”
    程隐月垂下眼眸，未吭声。
    良久，她转身，正色道：“你确实做得挺过分。”
    梁楫心间颤抖，望着她的眉眼愈发感到愧疚。
    “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解释了原因，能认知到自己错误的做法，那我也没必要还去纠结这个事。程隐月顿了顿，“你也一样。”
    “对不起。”梁楫闷声垂下头，如果她是冲他发一通脾气或许他会好受一点，但这样理性的她只会让人更加羞愧。
    程隐月抬手摸摸大型狗狗垂头丧气的脑袋，“行了哈，快给我去把一楼房间里的矮桌椅搬去杂物房。”
    “好。”梁楫往外面走，到门口时又停住，声音低沉，“要不你狠狠骂我一顿吧。”
    程隐月静静注视着他，“这样吧，你要是以后再失联超过一小时，咱俩就一拍两散。”
    这总行了吧。
    梁楫僵住，嗓音微颤，“可这已经不单单是在惩罚我了。”
    “哎呀。”程隐月烦了，推着他下楼，“人无完人，别老纠结了。”
    -
    为了弥补自己对程隐月的愧疚，梁楫闷头把民宿所有该做的事全都做完，该扫该拖该擦一一做尽。
    嘴上道歉有什么用，还不如拿出实际行动来。
    晚上回到店里梁楫已经累趴，但想着还有工作没做，他还是挺直腰板打开电脑。
    程隐月登上风哥给的账号后，开始研究线上经营，她把app里那些在首页的民宿全部认真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做好笔记。
    等全部弄完时，她瞥一眼电脑右下角，这都已经十一点半了。
    她走到门口，把店里的门关上。
    “你还没搞完吗？”她问。
    梁楫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接着伸手环住她的腰，脸埋在她柔软的肚皮上，“快了，还有两张就搞定，你先去洗澡睡吧。”
    “好。”程隐月转身上楼，眼神无意掠过壁橱，没多想。
    但走了几个台阶后她退回去看，发现里面的那张照片不见了，她问：“李薇的照片你放哪去了？”
    “还给她了。”
    程隐月淡道：“为什么？拍挺好的。”
    梁楫眼睛不离电脑，觉得很有必要告诉程隐月这照片的来源，他缓缓道：“这张照片不是我放这里的，拍的那次也是几个人一起去海边时拍的，我给去的人都拍了张类似这样的相片。”
    程隐月笑颜逐开，心里的某些小小疙瘩消失殆尽。
    不错，能主动解释清楚，很加分。
    洗过澡后梁楫还没上来，她站在客厅，思索着要不要下去，但怕耽误到他工作进度，只能作罢。
    十五分钟后，程隐月端着碗面条下楼。
    刚才闲来无事，走进厨房喝水，瞥见柜子里的面条，想到平时都是梁楫做饭，那不如自己做一次犒劳下他下午的勤奋。
    只是这碗面有点素，只放了油盐酱油，没放一点辣，给出的理由是梁楫睡前必喝冰水，要是再吃辣容易坏肚子。
    素又怎么样呢？
    梁老板二话不说捧起碗筷，吸溜吸溜地吃得一干二净。
    最后还不忘竖起两个拇指，吹彩虹屁，“太好吃了吧！”
    就是盐放多了，水放少了，面糊了。
    但这是程隐月第一次给他下厨，就算是块难嚼的树皮，他也会吃得一干二净。
    第31章 探索
    天微微亮,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透入照相馆二楼。
    程隐月在梁楫怀中醒来。
    从那次打雷夜后，他们几乎都是相拥而眠。
    她揉揉眼睛，想转身面对梁楫, 刚动了一下就被按回去。
    “别乱动。”刚醒，梁楫的声音低哑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性感。
    程隐月的睡裙很薄，她隐约能感觉到身下有个部位被什么东西抵住, 瞬间就不敢动了, “你不去跑步吗？”
    “今天不想去。”梁楫嘴唇贴近她的脖子，又是咬，又是舔的。
    她浑身打了个战栗, 手肘往后想顶开他灼热的胸膛, 嗔道：“别咬我。”
    这句话是一点威力都没有, 梁楫反而变本加厉，从她的脖颈转移到耳垂。
    只碰一下耳垂她全身便都软了。
    梁楫翻身压住程隐月，身下的软绵让他情难自控，手也开始不老实了。
    “可以吗？”梁楫睁开迷蒙的双眼, 眸低是无法遮掩的深情。
    程隐月被他看得浑身发烫，“可以什么？”
    梁楫俯身在她耳畔低语，“摸。”
    话音刚落，没征得她的同意，他的手直接去到了想去的地方。
    “停……”程隐月惊嗯了一声。
    这不受控制的低吟声让她臊红了耳廓, 忙嗑咬住下唇。
    游戏的最后是梁楫冲进了洗手间。
    ……
    中午时，该到的快递全部都到了, 商家还安排了工人上门安装, 这让程隐月轻松了不少。
    她从中午忙到深夜, 终于在累趴前结束了所有工作。
    梁楫比她累, 他要帮着工人师傅安装, 还去找别人借锄头给那块泥地锄小草，松土。
    回照相馆的路上，程隐月牵着梁楫，走过一条条灯火阑珊的街道。
    “我们回去挑个好日子正式营业吧。”程隐月道。
    梁楫：“下下个礼拜端午节就要到了，你想在这之前开业吗？”
    “端午出游的人应该挺多。”程隐月思索了一下，“不然就三天后开吧。”
    “好，要不要招个人？”
    负责打扫卫生之类的。
    程隐月弯眼笑，“不用，这些简单的卫生我都能做，况且一楼洗衣间有三台洗衣机，等经营走上正轨了再招吧。”
    梁楫举起相握着的手，轻啄了下，音调上扬，“我来做，轮到我给你打工。”
    “免费劳动力？”
    “当然不行。”
    程隐月眨两下眼，“那你开个价。”
    梁楫冲着她神秘的笑笑，而后倾身靠近她，人来人往的街道里他压着声，“继续早上没做完的事就可以。”
    早上的事......克制与汗淋淋。
    程隐月脸急剧发红，抬眸瞪他，“不正经。”
    “你明明就很享受。”梁楫语状委屈。
    程隐月羞到不想理他，挣脱他的手走快了几步。
    梁楫很尊重她，无论他们进行到了哪一步，只要她不点头，就绝对不会越界。
    而她倒不是特别在意这些，有些事水到成渠，顺其自然就行。
    -
    三天后，民宿迎来了开业。
    店门口所有的花篮都出自李菁之手，她还是对之前的那些事过意不去，所以这些花篮全都赠送给程隐月。
    李菁和许峙麟一早就来帮忙了，林湖余词中午下班后也过了来。
    做完一系列的开业庆贺，几个人围坐在一楼喝了点了小酒。
    林湖疑惑地看着李菁，“你姐回来了吧？怎么没见她过来？”
    李薇曾和他们是在同一所初中上学的。
    李菁一听这话，强行把嘴里塞得满满的西瓜全咽下去，她目光躲闪，“她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得再休息两天。”
    程隐月听着他们的对话，嘴里吞下一颗梁楫剥皮好的提子。
    不酸，很甜。
    余词问：“李薇怎么了？”
    “车祸。”许峙麟看向李菁，道：“失忆，只记得梁楫，不过已经好了对吧？”
    林湖和余词默契地看向梁楫。
    梁楫朝他们瞪眼。
    李菁忙点头，何止是好了，还让她发现了李薇是装的。
    她就说嘛，怎么会有人失忆但还记得一个人的呢。
    但李薇是装失忆的这件事她可不能说出来。
    -
    开业第一天就来了客人。
    那位客人背着行囊走进来，程隐月简直就是喜上眉梢。
    客人问：“外面写着今日入住房费减半对吧？”
    面对第一个客人程隐月内心难免紧张，她把手撑着旁边坐着的梁楫肩上，笑道：“您是我店里的第一位客人，今天就给您全免了，就当行个好彩头。”
    客人一听笑得合不拢嘴，忙拿出身份证给程隐月登记，还订多了一天的房。
    客人想起起初在店外时，吸引他的是牌匾上的字，不由得赞叹道：“你们店名字很好听。”
    程隐月眼眸微亮，店名字叫--月之上，是她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简而不俗的名字，能被人认可真的让她深感愉悦。
    客人走去房间后，程隐月小小声的欢呼了下，“他订了两天！还夸了店名字！”
    梁楫勾唇笑，“恭喜。”
    但这一时的惊喜在这天将要结束前就所剩无几，因为除了那位客人，再没人进过店里，app上更是无人下单预定。
    程隐月重复地点开又关上，再点开还是原样，她皱眉问：“好奇怪，半价都没人订。”
    梁楫打了个哈欠，他合上自己的电脑，怕她会陷入自我怀疑中，赶紧安慰道：“现在不是旅游旺季，今天也不是周末，没什么人是正常的。”
    他举例，“你刚来这里时住的那家，也是我朋友开的，今天还看他发朋友圈抱怨生意惨淡呢。”
    程隐月扁嘴，半信半疑，“真的吗？”
    “当然了。”梁楫轻捏她红润的脸颊，“休息去吧。”
    昨天程隐月已把自己的行李都搬来了这边，依现在的情况来看，不到招人时她都得住在月之上。
    而梁楫也是跟着收了好些东西过来，她问他照相馆不营业了吗？
    梁楫说他贴了张他的手机号码在门上，有需要拍照的电联他就行。
    他还把电动车还开了过来，骑过去用不了几分钟。
    -
    隔天程隐月起了个大早，洗漱好后就满怀期待地打开电脑看，遗憾的是并没有人下单。
    梁楫醒来后她安排他在柜台看店，而她就去三楼开始画墙图。
    画没几下她就会控制不住地去看有没有客人进店。
    依然是没有。
    不过第三天开始就有所好转，网上下单预定的会有三四个，直接进店的也有一两个。
    客人多了问题也就多了。
    比如，热水器没热水，空调不是很制冷，这些问题算是正常的，好解决的。
    但那天就有客人嫌弃床单太旧，嚷着要换成新的。
    可这些明明就是新买的，只是色系较淡，哪来旧这个说法。
    而且这个客人是在网上下单的，房间也是本人自己挑选的。
    换是无所谓，程隐月也是马上拿了套颜色靓丽地换上，但不知怎的，客人说她态度不好，要求房费打折，不然就去app上打差评。
    这种情况程隐月是第一次面对，她能想到的就是只能迁就客人，答应打折。
    晚上从照相馆忙完回来的梁楫听她说起这事，眉头就狠狠皱着。
    “除了这个没对你怎样吧？”
    程隐月埋进他紧实让人安心的胸膛里，摇头，“没有了。”
    接着她又笑道：“但我说打折可以，你必须得当着我的面给个好评。”
    梁楫扬了扬眉尖，“给了？”
    程隐月用手戳他的腹肌，“给了，就是有点不情不愿。”
    梁楫缩了下，赶忙抓住那只作乱的小手，“以后遇上难缠的客人第一时间要联系我。”
    程隐月逞强，“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梁楫没勉强，“你的解决可不能只是一味的迁就。”
    “知道了。”她闷声道。
    静了会儿，梁楫想到今天的那个电话，问：“过两天就是端午了，你要和我去趟海城吗？”
    虽然可能性为零，但他就是想试试。
    程隐月猛地抬头，“海城？”
    去那里做什么？那个地方她可不想再去了。
    梁楫轻声道：“去我爸那。”
    程隐月疑惑，“你爸在海城？我怎么记得你以前是住在舅舅家里的。”
    “他很早以前就在海城做生意了，还有了自己的家庭。”
    后面那句他说得平淡似水，毫无波澜，而程隐月听得诧异不止，“你爸妈......”
    她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原来梁楫是单亲家庭。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妈也另嫁人了。”
    梁楫平静的就像是在叙说一件不痛不痒的事，“离婚后他们没把我带走，去海城读书也是舅舅怕老人家照顾不好我，才把我接过去的。”
    “比起我爸妈。”梁楫望进程隐月净澈的瞳眸里，声音有了别样的色彩，“我更感激舅舅，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带我走，可能都遇不到你了。”
    程隐月用食指轻抚他的剑眉，“那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拜访舅舅。”
    “真的？”梁楫表情异常明亮，语气也难掩激动。
    “保真！”程隐月说完主动贴上他的唇瓣。
    少有的主动使梁楫怔愣了下，但下秒他便反客为主，翻身压住程隐月。
    梁楫的衣服不知在何时已经剥落在地，程隐月的睡裙也被撩至大腿。
    耳鬓厮磨，深喘娇吟。
    下摆完全变凉时，程隐月忽地握住了梁楫就要探索的手。
    梁楫喘了几下，喉结也在上下滚动着，他克制住想要挣脱的手，“怎么了？”
    程隐月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这里没有那个。”
    “嗯？哪个？”
    “那个呀。”程隐月在他耳边快速说了三个字。
    梁楫一听，脸也热了起来，他知道没那样东西是不能进行的。
    可火点燃了就很难熄了，他感觉下腹就快要爆炸，“我去洗个澡。”
    刚想离开那对他有着致命引力的躯体时，一双细手就把他勾了回来。
    程隐月羞到闭起眼，“我可以帮你。”
    “什、什么？”梁楫倒抽一口气。
    程隐月不再回答，直接用实际行动表明。
    ......
    饱食餍足后，梁楫搂着手发麻的程隐月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第32章 改了很多次
    端午假期如约而至。
    梁楫在昨天就出发去海城了, 他走前怕节假日客人增多，还给程隐月找了个做兼职的小姑娘。
    小姑娘名叫周望，是名大一的学生, 她自己家里是开卖特产店的，家里干活的人员充足，所以她自己出来做兼职。
    周望干活勤快利索, 就是不太爱说话, 面对客人也有点胆怯，内向。
    程隐月让她只负责卫生这块，不用直接与客人对接, 晚上守夜也是只有程隐月一个人。
    假期前两天生意比往日增多了好几倍, 一楼二楼的房间基本都订满了, 三楼的房间因为没整改完还不能开放，程隐月觉得自己应该过了小长假再整改的。
    虽然这几天很累，但比起累她更怕的是没生意。
    梁楫一天会固定给她打三次电话，早中晚都能收到他满是爱意的问候。明天他就能回来了, 想要这个程隐月瞬间干劲满满。
    “月姐。”
    这声音带着哽咽的颤音，程隐月忙从柜台站起来看向声源处，只见周望红着眼走了过来。
    “怎么了？”程隐月问。
    这个时间点很多客人都退房了，周望应该在打扫卫生才对。
    周望抹着眼睛走到柜台，“月姐, 206的客人有续时间吗？”
    程隐月：“我看看。”
    她点开电脑查看了下，这间房的客人是在网上下单的, 订了一天的房, 也没有续住。
    退房时间是下午两点, 十二点的时候她记得有去敲门提醒的, 现在已经超了一小时了, 她忙起来也没太注意到。
    周望眼睛通红，应该是发生了争执，她问：“客人骂你了？”
    “我进去的时候门并没有关紧，屋内也没有行李，所以我以为客人已经退房了。结果我进去还没半分钟，浴室就走出来一男一女。”
    周望断断续续地说：“那个男的没有穿衣服，我真的不是故意看到的，他身边的女人就开始骂我了，她还要店主上去给她道歉才肯走。”
    程隐月沉默听完，摇头叹了口气，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你先去休息一下，我上去和他们沟通一下。”
    周望摇头，事情因他而起，她不能逃避，要道歉也是她道歉，但明明就不是她的错，“我和你一起去，那个女的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
    上到二楼，206的房门紧闭，她们正打算敲门，谁知里面竟传出几声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程隐月马上明白了里面在做什么，而周望则是满脸懵，她听见里面女人的声音似乎有点痛苦，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刚想敲门就被程隐月制止。
    “等一会儿吧。 ”
    在楼下等了有十五分钟，程隐月再次走上去，里面没有声音，她抬手敲门。
    门打开，是位长相妩媚的女人，脸上的神情让人浅显易懂。
    “有事？”
    程隐月笑道：“客人您好，现在已经过了退房时间了，你们超时了，这一个半小时是需要交费的。”
    女人皱起眉，“你就是店主吧？刚才你们员工擅自闯进来你知道吗？”
    “大致情况我都了解过了，她没敲门就进来确实是她的不对。”程隐月话锋一转，“但那时已经超时了，你们没有按时退房。”
    “什么意思？”里面走出个魁梧的男人，语气凶狠，“你们员工占我便宜还成我的错了？”
    “她并不是有意的，如果你们觉得心里有气，身为店主我向你们道歉。”
    程隐月在心里暗道，这事情没严重到吵起来的地步吧。
    女人仗着身后的男人就开始趾高气昂，“道歉可以，那你就别收我们超时的房费了。”
    程隐月愣了下，这个要求真的让人很难不怀疑所有的一切都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不关门，屋内没行李，周望刚进去他们就从浴室出来。
    “抱歉，不能，这两件事完全不能混为一谈，员工的失礼我们可以道歉，你们要是觉得不消气，我这里可以另赠送一包南江特产给你们，但超时的房费你们还是得交。
    女人开始无赖之术，“就不交你能咋地？”
    程隐月保持微笑，“我们直接从您押金上扣就行。”
    “你......”女人盛满怒意的眼眸瞪向她。
    背后的男人一把推开女人，在程隐月没反应过来之前揪住了她的衣领，在她耳边阴冷道：“你敢扣试试，”
    程隐月被男人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连连向后退了几步，他的力气太大，如果不是她把手撑在围栏，都要被男人给提起来。
    她闭眼，克制着发抖的指尖，缓缓呼吸了几下，再睁眼时，眼眸已然变得冰冷，“放开。”
    男人被程隐月忽然转换的眼神给震了下，他以为这娇小的女人弱不禁风，吓吓就哭呢。
    他故意抡起拳头，“不放你能咋地？”
    女人双手抱臂倚在门框上，冷眼看着自己的男人用拳头去威胁人，并且附和道：“还要扣我们押金不？不怕被揍你就扣呗。”
    程隐月闻言兀自笑了出声，“为了几十块钱你们就想吃牢饭了？”
    她指着走廊尽头的墙，上面可不止一个摄像头，“这一拳下来，事情对你们来说可就麻烦了。”
    两人同时看向她指的方向，女人瞬间变脸，她现在是名小有名气的网红，这男的是她刚用榜一大哥的钱招来的助理，要是今天的事被流传出去，她在这行哪里还混得下去。
    男人完全不屑，“我会怕你？”
    女人赶紧上前把男人放在程隐月领子的手给扯下来，然后在男人耳边说了几句话。男人脸色一变，狠狠瞪了眼程隐月，“要是今天的事被传出去了，你这店也别想做了。”
    男人也只是恐吓，他从外地过来的，哪有一手遮天的本事。
    程隐月淡定地理了理衣服，“请退房吧，剩下的押金会自动退还给你们。”
    说完她也没走，就看着他们收拾东西，因为害怕他们报复去破坏房间的东西，这里面的东西他们交的押金是完全不够抵扣的。
    周望刚搞完楼下退房的卫生，想上楼看看什么情况，就见程隐月站在门口，“月姐，他们走了吗？”
    程隐月摇头，“马上就走了。”
    “他们......”周望支支吾吾。
    “没事了。”
    周望松了口气，随即感到愧疚，她能来这里兼职还是因为她哥拜托梁楫哥的。梁楫哥带她来时，叮嘱过她安分守己做事，不要给店主添麻烦。
    程隐月看周望面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拍拍她的肩，“别多想，做生意总会遇到些麻烦的，不怪你。”
    -
    假期最后一天，外面街上的游客逐渐减少，订房的数量也下降很多，已经入住的只有两间了。
    晚上程隐月给周望结了这几天的工钱，让她早早下了班。
    周望走了后，店里就显得清冷孤寂很多，明明周望在的时候她也不怎么活跃。
    今晚不出意外的话她可以回自己房里睡，不用守夜。
    她整理好柜台，从抽屉里抽出一包菜籽。
    那块泥地的土梁楫已经松好，她只需要洒种子，浇浇水就行，她还让李菁要是去进货时顺便帮选几株蔷薇花。种子洒好，她把拿水管接住水龙头来浇水。
    忙完这些，闲了下来。
    她开始想梁楫，真应了那句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点开手机通话记录时才想起今晚梁楫没想打电话过来，她给拨了过去。
    那头很快接起，那边的声音还很嘈杂。
    梁楫的车刚进入镇里，经过闹区路口往另一条路开去，电话一响他就接了起来，笑道：“程老板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
    程隐月问他在哪，怎么这么吵。
    梁楫把车拐进月之上那条后街，“外面玩呢。”
    程隐月下意识问：“和谁呀？”
    “你猜。”他把车停好。
    程隐月低头看抽屉里的零钱，详怒，“我不猜，你爱说不说，你要是敢不说，我就......”
    梁楫往店门口迈进一步，悄声走到柜台，眼里是那个他朝思暮想了三天的人，“你就怎样？”
    话筒里有了回音，程隐月奇怪地抬起头，蓦地愣住。
    梁楫笑着看她，“程老板。”
    程隐月又惊又喜，“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梁楫问：“为什么我会提前呢？”
    程隐月眯眼笑，跟着他说：“为什么呢？”
    “因为。”梁楫阔步走进去温柔地把她揽入怀中，低头嗅着发丝的馨香，“我太想你了。”
    程隐月心被触动，想起连日来的思念与今天受的委屈，她鼻头发酸，瓮声瓮气回了句，“我也很想你。”
    -
    因为程隐月还有些收尾的工作没完成，梁楫就先回房洗澡等她。
    等到他昏昏欲睡时，怀中才溜进一具柔软的身体。
    “搞完了？”
    “嗯。”程隐月钻进被窝里，脑袋埋进他的脖颈处。
    梁楫低头吻了吻她的耳朵，然后想起了什么，“我出去一趟。”说完就要起身。
    程隐月知道他要去干嘛，连忙拉住他，指着柜子，“里面有”
    早上去超市买东西时，无意瞟到收银台货架上的东西，在别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下迅速拿了放到购物车里。
    闻言，梁楫不再忍，捧着她的脸颊轻轻柔柔地吻上去。
    程隐月慢慢闭上眼，静静的等待着他的掠夺。
    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时，这缠绵的一吻才结束。
    梁楫不给她任何喘气的机会，欺身而上。
    地上黑色运动裤压着白色纱裙。
    床头柜上撕开好几个方形外包装。
    被子歪歪扭扭挂在床沿边，只怕床再猛烈震个几下，就会垂落至地。
    屋外月色温柔，屋内疾风暴雨。
    第33章 各种
    次日清晨, 屋外知了叫个不停。
    睡梦中的程隐月觉得脸上有东西在爬，很痒，她慢慢睁开眼, 眼前出现的是梁楫放大的俊脸。
    “你醒啦。”梁楫笑道。
    程隐月想说被你这么亲不醒也得醒，忽地，她的脑子呆滞了下, 昨晚的事情慢慢回荡进她的脑海里, 脸颊迅速热了起来。
    昨晚她大概重新洗了两次澡，全程都是梁楫在帮她，当时的她累到手指头都动不了。
    让梁楫洗的后果就是, 洗澡时间翻了好几倍。
    “几点了？”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梁楫啄了下她的唇, “七点。”
    “七点！”程隐月惊呼, 她得赶紧起来把门打开。
    “别急。”梁楫把她按回枕头，“你再休息会，你要做的事我刚才下楼去弄好了。”
    程隐月安下心来，平躺着不舒服, 她就想翻个身，刚动了下就感到腰部传来的阵痛。
    她皱起眉，瞪视着梁楫。
    怎么梁楫就是神清气爽，满脸春风。
    梁楫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虚，他埋在她的肩窝, 手放在她的腰后揉，小声道歉, “对不起嘛, 下次你说停下就绝对停。”
    程隐月才不信他的鬼话, 第一次结束她明明就说不行了, 结果他在浴室又来, 洗完澡回到床上她都睡着了，梁楫手又开始不老实了，然后再洗澡，这次洗完之后她就直接昏睡了过去。
    梁楫终于才肯消停。
    -
    端午假期一过，到处都是冷冷清清，但高考还有些日子就要到了，那时候暑假也要开始了，慢慢生意就又会好的。
    程隐月坐在柜台前一个上午，满脑子都是在这样安慰自己。
    早上起来后，梁楫很殷勤地去弄了热毛巾给她敷腰，那就暂且原谅他吧，他说他说话做事向来说一不二，下次绝对不会这么没节制。
    有段时间没见的李菁抱着几株蔷薇花苗进了来，“月姐，我给你带过来了。”
    程隐月眼睛发亮，忙走上前去看。
    李菁笑道：“厂家告诉我这种是最好养活的，种下浇水成活率100％，而且颜色特别好看。”
    “我还给你拿了几盆常春藤，到时候我放在照相馆让梁哥带过去。”
    程隐月感激地看着她，“谢谢你，李菁。”
    “小事而已。”李菁把花苗拿到土地那边，“我帮你种，这种事我经验最足了，月姐你去装点水来就行。”
    等李菁种好，程隐月负责浇水。
    这边阳光充足，李菁感觉有些刺眼，她仰着头用手遮住了眼睛，只留下一条细缝，接着她余光微闪，看见了程隐月脖子后面的红牙印。
    她一下子明了那是什么，脸上洋溢起坏坏的笑容，打趣道：“哦哟，月姐你后脖子昨晚被蚊子叮咬啦？”
    “蚊子咬？”程隐月疑惑地扭头看她，这个天开了空调哪里会有蚊子，随即脑海里出现了她昨晚趴在床上的场景。
    她咳了声掩饰自己的窘，“没错，就是蚊子咬的。”
    李菁不戳破她，很鸡贼地笑了几声。
    程隐月脸一热，“真的是蚊子咬的。”
    李菁笑得愈发贼，“是只大蚊子对吧。”
    程隐月觉得越解释越不对劲，她转移话题，“你姐呢？”
    从她来了这边就再没见过李薇了。
    李菁道：“过几天我要和她去一趟京城，我爸妈那里。”
    她补充，“峙麟哥也会和我们一起去。”
    程隐月惊讶地看向李菁，在一起了？见家长了？
    李菁知道她理解错了，解释道：“他是去见那边的朋友，去一两天就回来了。”
    语气里还带着点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失落。
    程隐月听出来了。
    她只听梁楫说李菁陷得很深，但这个深又是多深呢，难道如她从前那样只非一个人不可？
    虽然周竟凛和许峙麟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但他们都有个相同点，就是不爱你。
    程隐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像梁楫那样说李菁，但她曾经经历过的她可以说。
    走回大厅，程隐月倒了杯花茶给李菁，缓缓说道：“其实我读书时喜欢过一个人。”
    李菁闻言被水呛了下，她抽了张纸擦干净嘴，问：“然后呢？”
    “高中时候吧，我很喜欢他，觉得自己长得漂亮能和他在一起。”讲到这程隐月笑了笑，她以前真是自信心爆棚啊。
    她继续道：“结果他忽然交了个女朋友，一直到大学快结束时才分手，他们分手后我成功和他走到了一起，在一起有三年吧，他没爱过我。”
    李菁听完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然后你们就分手了？”
    “是的。”程隐月没解释不是分手，而是离婚，道：“所以选择权都掌握在自己手上，要是我那时候少点固执，或许就不会把自己和对方困在原地那么久。”
    李菁脸色微变，垂下眸子看着茶杯，应该是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
    半个月后，高考结束。
    三楼的墙画程隐月也画得七七八八了，差点收尾就可以完工了。
    这半个月里没什么生意，一天大概一两个，如果不是她忙着画画，可能都要焦虑死了。
    梁楫倒是忙，前些天才去了申城拍照，昨天又去了桐城。他每次去拍的都是些大明星或者达官贵人，去一次收到的费用是程隐月开民宿三年也赚不回来的那种。
    所以梁楫怕她焦虑时就会说他什么都不多，就是钱最多，让她不要因为民宿的经营而忧愁，有他这个保底在还有什么好愁的？
    程隐月想说，你这样炫富我更焦虑了。
    她的小菜园已经是一片翠绿色，在她的精心照顾下，那里没有杂草，也没有虫子去咬菜，等梁楫今晚回来就可以拔几颗来吃。
    蔷薇花还没开，常春藤已经开始爬墙了。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中年女士的喊声。
    “有没有人在啊？”
    程隐月赶忙应了声，洗净手后走了过去。
    站在店门口的是一位胖胖的大姐，身上只背着个简单的包，眼神里透露着精明，不时地扫视月之上的外观。
    程隐月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她没多想，笑问：“您好，住宿是吗？”
    这位大姐上下打量了眼程隐月，不耐道：“我在网上订了房的，你去看看。”
    “好的，请稍等。”
    程隐月弯腰垂眸打开电脑，不多时她讶然，“是订了三间房的那个吗？”
    “是的。”
    同一个账号，下了三次单，每天换一次房间。
    程隐月浅浅的惊喜了下，虽然这种订房方式奇怪，但总比没生意好，“麻烦打开二维码给我扫一下。”
    办完入住手续，程隐月亲自带着大姐去房间，进去后她正准备走，就听大姐在背后嘟囔说这房间怎么这么小。
    程隐月扭头笑道：“标间都是按照标准的30平方。”
    大姐凉凉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
    日暮降临，梁楫踏着天边红霞的光晕回到了月之上。
    “嗯？”梁楫喝了口冰水，挑眉道：“一个人订了三间房？”
    程隐月挤到他耳旁，悄声说：“通常客人都是订一间房住三天，卫生的话我们可以去打扫，但这种很少见。”
    “不是少见。”梁楫发挥往常的嘴贱，眯眼笑道:“是你这生意不好，你没见过罢了。”
    回应他的是程隐月在他身上练就的铁砂掌，毫不客气的那种。
    几掌下来梁楫双手投降，他把程隐月抱在腿上，嘴唇贴近她，张嘴吮了下她的耳垂，“你有这个力气不如留在晚上用。”
    程隐月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她想到自从梁楫开荤后，只要他不外出拍照，几乎每晚都要缠着她，让她给他。她撇嘴，“能不能节制一点。”
    “不能。”
    美人在怀，为何要做柳下惠呢？
    梁楫脸色正经，“今晚轮到那个姿势了吧？”
    程隐月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低头看电脑不理他，装作听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这人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害臊，再下流的话他也能一本正经说出来。
    梁楫故意往她耳朵里吹气，“趴窗口～”
    “要趴你自己趴！”程隐月恼羞成怒，站起身扭着小腰走进大厅。
    她要再一次感叹梁楫的无师自通，明明他刚开始时是连接吻都不会的人，现在什么浴室，门口柜台、阳台、地板，门板......
    只有你做不到，没有他想不到的地方。
    看着程隐月怒气冲冲的背影，梁楫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
    桌上的手机在这时候震了下，梁楫点开一看，笑意瞬间收起。
    【梁远松：那天和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梁远松另组建家庭后，他的妻子只生了个小女孩，之后便怎么也怀不上。梁远松事业做得很大，他觉得自己的女儿胜任不了他的位置，就把这个念头放在了做什么都很出色的梁楫身上，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儿子居然说看不上他的产业。
    他了解梁楫性格，嘴硬心软，和他妈妈一样，所以千万不能和他硬碰硬，只要他偶尔装装病装可怜，梁楫心一软说不定就答应了。
    况且他开出的条件可不差啊，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都给梁楫，还顺带给他找了个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
    他相信只要他施施压，不出多日，梁楫必定会依他所愿过来海城。
    梁楫正想直接无视这条信息，没想到他又发了条过来。
    【梁远松：最近总感觉心脏那个位置不舒服。多半是被手下的员工气的，唉，老了老了，经不起气了。】
    梁楫嘴角抽了抽，梁远松想耍什么把戏他还不清楚吗？他回了条过去。
    【梁楫：您那破公司我可不稀罕，爱给谁就给谁，还有，别瞎给我操心，您儿子我早就有老婆了。】
    “梁楫，快煮饭，我饿了。”程隐月在楼上喊。
    梁楫放下手机，屁颠屁颠地走去菜园摘菜，“这就去煮了，程老板。”
    夕阳不知何时躲了起来，长庚星毫不吝啬它的闪耀，把月之上点缀得熠熠生辉。
    第34章 不安
    平静的三天就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度过。
    梁楫早上醒来后回了照相馆, 这几天来拍证件照的人很多，他只能守在店里。
    他很忙，程隐月很闲, 如果不是走不开，她就过去帮忙了。
    那位订了三间房的大姐刚才把房给退了，她去打扫时发现里面很干净整洁, 就像没人来住过一样。
    而且三间都是这样子。
    有点诡异, 还有点不安。
    她的不安感真的灵验了，下午网页上忽然就多出了几个长篇大论的差评，她慢慢地把全部都看完, 脑子里只剩满腔的怒火, 差评里的内容全是凭空捏造。她终于明白那位大姐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了, 原来是同行的，还特意花钱住宿就为了搞恶意差评。
    真不明白，月之上生意又不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程隐月马上查出那个人的电话, 对方接通后听出她声音就立马挂了，然后再打就是无法接通。
    她先给梁楫发了条信息，然后开始打客服的电话。
    客服方面给出的回答就是，如果真的是恶意差评，他们先去与对方了解沟通看看能不能删除评论。
    这个需要时间去等。
    而这些差评对店里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影响了。
    镇上民宿少说也有百来两百家, 她就算一家一家去找，只要那个人躲起来, 她也没办法找到。
    梁楫回了个电话来说拍完手头上那个照片就马上过来, 她还没告诉他具体发什么了什么事, 只让他过来一趟。
    她呆坐在柜台, 手指紧紧捏着电话,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出来旅游，还能干嘛？”宋项宁边讲电话边抬眸看眼前民宿的牌匾，“月之上”名字很符合他的心意，那这半个月就住这里吧。
    他迈步走进去，里面是出奇的安静，扫了一圈也没看人，他放下手中的行李箱往前走了几步。
    “住宿吗？”
    身后响起一道清脆温婉的嗓音。
    宋项宁转身，与柜台里坐着的人四目相接，看清她的容貌，他微怔了下，不过很快他便扬起笑意走过去，“嗯，住宿的。”
    程隐月快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努力扯出笑容，“在网上下单的吗？”
    “不是。”宋项宁眨眨眼，她好像完全不记得他了，不过也是，仅仅一面之缘而已。
    “住一天吗？”
    “一个月。”他临时起意改时间了。
    程隐月登时睁大眼，惊喜了一秒钟随即想到那几个差评，瞬间又痿了下来，这不会又是来搞月之上的吧？
    “你只是来住宿的？”
    宋项宁点头，差不多吧，他是来给新书找灵感的。
    有了前车之鉴，程隐月多了个心眼，她继续问：“没有其他目的吧？”
    宋项宁疑惑，“目的？”
    “就比如说......”程隐月换了个直截了当的方式问：“你不是同行吧？”
    宋项宁一般不会告知外人他的职业，但此刻他脱口而出，“我是写书的。”
    他的表情很真诚，程隐月看不出他有撒谎的成分，“那麻烦出示身份证我登记吧。”
    “好的。”
    登记证件时特意多瞄了几眼这个人的地址，是桐城的人。
    宋项宁看她总往自己的证件上看，就以为她认出了自己，“你认出我了吗？”
    “啊？”程隐月抬头，困惑地看向他，宋项宁？这个人她不认识的。
    “没认出来啊。”宋项宁有些遗憾，只能替她回忆，“申城，海滩，芒果汁。”
    芒果汁……过敏。
    程隐月仔细看了眼男人，宋项宁见她在瞧自己，脸上瞬间洋溢起笑容。
    他一笑程隐月一下子就想了起来，那晚就是喝了这个人的芒果汁才过敏的。
    她笑道：“好巧啊。”
    宋项宁：“你是这家店的老板？”
    程隐月站起来，把身份证放回他的手里，“对，你来旅游的吗？”
    “算是吧。”宋项宁瞄了眼她身后的牌子，问：“你的名字是程隐月？”
    “嗯。”程隐月淡笑道：“我带你去房间。”
    宋项宁提着行李箱跟她走，经过院子时候他多看了两眼右边，入目是一片翠绿色，颇有盛夏已至的感觉。
    他订的是三楼的大单间，站在阳台可以看到南江的景色。
    “你晚上可以出来这里吹风，赏夜景。”程隐月道。
    “好。”宋项宁弯腰拉开行李箱。
    程隐月不多做打扰，转身下楼。
    宋项宁刚把一本书从箱子里拿出了，扭头一看门口站着的人不见了，他还想着既然这么有缘分，不如把自己写得第一本书赠予给她。
    下到一楼，程隐月瞧见站着门口的人。
    梁楫是看着她从三楼下来，“有客人了？”
    “有了。”程隐月走到他面前，眉心拧紧，“有人在app上给我们店写了几个差评。”
    “差评？”梁楫牵着她坐下，“难道是你说的那个订三间房的客人。”
    程隐月很笃定，“就是她，我后台可以看见她的账号，绝对是同行。”
    梁楫大致想了下，这位客人他昨天有见过，很面生。南江这边的客栈老板他大多都认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也是新开的店，“那她肯定不会轻易删评论了，客服怎么说？”
    程隐月有些急躁，“要等他们联系上那个人。”
    要是她不肯删除，还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体验之后觉得就是如她所说的那样糟糕，那岂不是很麻烦。
    就像她平时看电视剧，要是看到有很多不好的评论她肯定不会点进去看。
    同理，民宿也是。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梁楫点开通讯录，找到了一个有段时间没联系过的号码。
    程隐月沉默地听着他讲电话。
    “老孟，在忙吗？”
    “有点事找你帮忙。”
    “好，我现在过去。”
    程隐月等他挂好电话才出声，她现在真的不想一个人呆着，“你要去哪？”
    梁楫亲了亲她的额头，他知道她现在情绪不佳，但要把这件事速战速决才行。
    “我去一趟镇办事处那边，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同行，而且她不是本地人，找起来不难，我去那边让朋友查一下就能找到。”
    程隐月扁扁嘴，眼眶浮出水雾，“我想和你一起去。”
    “今天只有一位客人，我上去和他说一下就行。”
    梁楫：“我去说吧，你在这等我。”
    程隐月吸吸鼻子，乖巧地点头，“302。”
    这副乖巧惹人怜的样子让梁楫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忍不住碰了下她的红唇，“马上就下来。”
    刚走上三楼，梁楫就和从302走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梁楫停下脚步，面前的人也没再往前走，两人都没表于面的互相惊讶了下。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宋项宁回忆了下，程隐月好像是他的助理，他抿嘴笑，主动先打招呼，“梁摄影师？”
    “你是宋岐的哥哥？”
    宋岐也就是孟屿团队的化妆师，梁楫也算是和她合作了几次，比较熟，他曾经还给早早就踏入婚姻的宋岐一家人拍过全家福。
    “宋项宁。”宋项宁友好地笑道：“很巧，居然能在这遇到两个熟人。”
    熟人？还两个？梁楫瞥了眼楼下，想起来那次就是眼前这人拿着程隐月的包，他和程隐月什么时候成了熟人了？
    梁楫扯嘴笑，“这家店是我开的。”
    程隐月：......
    怎么什么都是你的？
    宋项宁微愣，他怎么听出这话里有着莫名的敌意，“你和......”后面的话是，程隐月合伙开的？还是她在帮你管理？
    梁楫扬眸，“嗯，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现在要出去一趟，你要有什么事可以打楼下......可以打我的电话。”
    他拿出手机输入一串号码，“记一下。”
    宋项宁没多想，只是以为是梁楫身为老板比较负责而已，他打开手机记下了他的号码。
    -
    电动车后座，程隐月环抱着梁楫的腰，满脸忧心忡忡，“去办事处一定能解决吗？要是就算找到这个人她还是不肯删除怎么办？”
    “能。”梁楫心想，必须能，不止是能，他还要给对方点颜色瞧瞧，惹谁不好非要得惹他的人。
    镇办事处往照相馆那个方向走，路过照相馆时，看着紧闭着的大门，程隐月心底涌上一股难言的情绪，她好像很久没来过这边了。
    但还好，就算事情再多，她都没有去忽略梁楫。
    办事处在一栋老旧的大楼，二楼围栏上挂着条“一切为人民服务”红色的横幅。
    梁楫停好车，把程隐月的头盔拿下来，看着她的眼睛温声道：“要和我一起上去吗？”
    程隐月摇头，“我在这等你。”
    “好。”
    梁楫径直上了三楼登记办理部，他敷衍地敲了几下门就推门而入，里面冷气开得很足，他走进去一下子没适应过来，还打了个冷颤。
    正埋头敲键盘的孟书翊闻声抬头，见来人是梁楫，他推了推眼镜笑着站了起来，“阿楫，你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平时就没见你来找过我喝茶。”
    孟书翊比梁楫大了个三四岁，他年纪轻轻就凭自己本事当上了办事处的部长职位，他的爷爷和梁楫爷爷还是至交好友。
    梁楫：“孟部长，您这地方可不兴喝茶啊。”
    孟书翊哈哈一笑，随即正色道：“说吧，什么事？”
    这家伙平时不找他，找了他就准不是什么小事。
    梁楫想到楼下还有人在等着，就简短说明了来意。
    听他说完后，孟书翊仔细地想了想，“上个月好像是有那么一家民宿转手给外地人做的，就是齐清那家店。”
    “齐清？”梁楫道：“他不是早就没做了吗？”
    孟书翊解释，“他之前只是给手下人做了，但店还是他的，上个月就忽然来我这登记办理转手的事了。”
    梁楫没再多说什么，他拍拍孟书翊的肩，“谢了，下次请你喝喜酒。”
    说完便走了出去，留孟书翊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喜酒？
    走出办公室后，梁楫给许峙麟打了个电话，那头的人接起电话后就是一嘴抱怨，他说他刚刚才结束和米兰那边的视频会议，睡了没几分钟就被吵醒。
    梁楫等他说完才开口，“待会你来一趟月之上。”
    许峙麟不爽地从床上爬起来，“什么事啊？”
    梁楫：“来就行了。”
    什么事，当然是来当炮灰咯。
    第35章 二更
    程隐月站在楼梯口等, 听见有脚步声走下来，她回头一看还真是梁楫，“查到了吗？”
    “查到了, 就是同行。”梁楫朝她伸出手，牵住后安抚性地捏了捏，“你别担心, 最迟明天就解决。”
    “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我先送你回去。”梁楫帮她把头盔带上, 脑子里忽然飘过一个人，他改口，“先回照相馆休息一下吧。”
    程隐月有力无气, “不好吧, 我得回去看店。”
    梁楫笑, “我去给你看，你就在照相馆好好睡一觉。”
    程隐月低垂下眉眼，“那好吧。”
    梁楫被她这个反应搞得有些难受，心里叹了口气, 伸手揉了把她的头发。
    回去的路上，程隐月也没习惯性地环着梁楫的腰，只把头靠在他的背上。
    她觉得自己这样真的不好，明明梁楫都说了可以解决，但她就是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她真的太容易被恶的东西影响情绪。
    而且她也不想连累的梁楫，他每天两头跑, 自己的事本就多了, 还要替她操心这操心那的。
    她离开梁楫的后背, 随即晃了下眸, 才看见他居然没带头盔, 依稀想起自己头上那个好像就是他的。
    一眼望向他宽阔的后背，灰色短袖中间湿透了一大片，再往上看，他白皙的脖颈上晒出了几道红痕。
    热风呼呼刮着她的脸颊，今天的烈阳格外刺眼，她闭起酸涩的眸，伸手搂住他的腰。
    回到店里看见这个熟悉的地方，程隐月觉得自己情绪提高了很多，她拒绝了梁楫的提议上去睡觉，而是在一楼听歌。
    梁楫走前给她挑了张名为“很悲伤”的专辑，让她多听几遍，以毒攻毒。
    她以为梁楫逗她的呢，里面肯定都是些很轻快的音乐，怎知第一首音乐一响起，她的眼泪就哗哗往下流。
    因为，歌是梁楫唱的。
    一个下午，她都在反反复复地听这张cd，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最后终于是满脸笑意。
    -
    “哈？去这家客栈住一天？”许峙麟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脸的不解，“为什么啊？我那边还有好几天时间呢？”
    梁楫眸里闪过一丝狠戾，“同行有人想搞这里，在网上写了几个差评。”
    许峙麟一听觉得事情不简单，他收腿坐直，“搞月之上？没必要吧，这里冷清的很。”
    好听点叫冷清，难听点就是生意差得要命。
    梁楫剜他一眼。
    “那我明白了。”许峙麟笑道：“你让我去住一晚然后给个差评对吧？”
    “嗯。”梁楫把手里的车钥匙丢给他，“车可以给你开几天。”
    “我靠！真的啊？”许峙麟美滋滋地接过钥匙，他可是想了梁楫那台新车好久了，每次过去看到都心痒痒。
    梁楫：“我给你地址，你先现在就过去住。”
    “好勒～”许峙麟哼着歌往外走。
    看着他的背影，梁楫总感觉不靠谱，不由得多唠叨了几句，“记得要在手机上下单，去她店里的时候多观察一下哪些地方是存在问题的，写评论时搞上去。”
    越真实越好，这样那家店连找客服解决的机会都没。
    梁楫走出大厅回头望向身后，整栋楼房都是静悄悄的。
    柜台旁边有间小房间，那里是程隐月平时守夜时小憩的地方。里面还放着她画画的工具，架在画架上那张画纸里的图，能让人只一眼就瞧出画主人心情有多不好。
    走出小屋，坐上她平时坐的藤椅上，摇椅一晃一晃的，仿佛能看见她边笑边晃动脚丫，这里还可以看见她的小菜园和没开花的蔷薇。
    他想着，要是平时他没空来这边时，也是这样静，程隐月是不是又孤独又难受？
    他点开手机，发微信给李菁。
    【梁楫：你之前让我给你拍花的照片，传上哪去了？】
    李菁刚好在看手机，她回【微博，一上传就好多人找我订花。】
    【不知道是我花好看，还是你拍照技术好，哈哈哈。】
    【梁楫：哪里可以下载？】
    【李菁：软件商城就可以，不是吧！梁哥，你居然连微博这个软件的都不知道？我平时被客户气到了，不敢在朋友圈发牢骚，就会跑到微博去，那里没人认识我，想说啥就说啥，嘿嘿，我的心事都全往那吐槽。】
    梁楫瞥了眼她发过来的消息，接着打开商城，搜索之后下载。
    这期间李菁发了N条消息，在教他怎么玩微博，怎么发微博。
    安装好后他草草看了眼李菁的教程，开始自己琢磨这个新奇的软件。
    差不多完全搞懂后，他试着搜索了程隐月的名字，没想到一搜就出来了。
    头像就是她的背影。
    他的手指放在头像上，心情忽然变得忐忑和激动，就好像即将要窥看到程隐月的秘密一样，他深吸一口气，手指一抖点了进去。
    结果里面只有很多年前发的一张大合照。
    合照是高二时梁楫和周竟凛他们去隔壁市的打球赛赢后拍的。
    程隐月那时是啦啦队。
    照片里的她穿着蓝白相间的套裙，挤在周竟凛旁边，笑得很开心。
    而他因为个子太高站在了后排，相机定格前，他的眼睛看向了左下方。
    梁楫点了个关注而后退了出来。
    还好他之前心血来潮给月之上拍了一组照片，现在只要po上微博就可以。
    他选了九张照片，仔细的排版好顺序，打上地址店名和下单软件，然后点击发送。
    手机上下单的软件不只有被搞差评的那个，只是那个流量大一点。
    搞完这个他又点进去看程隐月微博，左看看右看看后点了下右上角里的三个点，一眼就看到编辑记录。
    他点开，看到编辑过的内容后，心情瞬间变得不爽。
    什么玩意。
    那张合照本来是带着内容的，被程隐月在去年的时候编辑掉了。
    -
    梁楫发的那条微博过去已经有十分钟了，但评论区干干净净，阅读量也才几个。
    他拧眉想了想，莫不是需要推广才能被更多人看见？
    接着他找到推广，仔细琢磨了下后在投放金额那里选择了3000，这样预计曝光量就提升了300000。
    支付完，他耐心地等了几分钟。果然，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评论数一下子过百，接着过千。
    打开电脑一看，未来几周的房间都被订光。
    梁楫乐了，果然要花钱小钱才能赚大钱。
    他站起身往外走，该去把老板接回来干活咯。
    “那个，梁摄影师......”
    梁楫收回门外的左脚，扭头。
    宋项宁站在大厅门口，他笑着走过来，“就是想问问你这边有什么比较特色的小吃？正准备出去转转。”
    梁楫嘴角勾起，“这里的卤猪脑味道一流，你可以去尝尝。”
    宋项宁眉一挑，“真的吗，那我得去吃吃看。”
    -
    走进照相馆，里面还在放着音乐，梁楫脸一热，伸手按了停止播放。
    桌上趴着的人是像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但细眉不再紧拧，嘴角也微微勾着，呼吸平稳绵长。
    梁楫俯身靠近她，轻轻地在她柔软的唇上落下一吻，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
    睡梦中的人缓缓睁开眼。
    “你回来啦？”程隐月揉着眼睛坐直身体。
    梁楫装好自己的电脑，“嗯，走吧，回去了。”
    程隐月呆坐了一会，思绪渐渐回笼，她笑问：“你居然还会唱歌？”
    “我无所不能。”
    “哈哈。”
    梁楫欲言又止，想问她好听吗？
    程隐月竖起点赞手势，“好听！”
    梁楫哼笑，揽着她走出去，“算你识趣。”
    程隐月边走边问：“你怎么还自己录成cd了？”
    “想录就录了呗。”大概录了个三年吧。
    程隐月笑嘻嘻的，“是不是专门写给我的歌？”
    “少自作多情。”
    “明明就是......”
    照相馆的门“嘭”的一声被关上，里面又变得漆黑安静，隐隐约约能听见他们走远的打闹声。
    电脑桌前，看着被订光的房间程隐月震惊地合不拢嘴，她不可置信道：“这不是我的幻觉吧？”
    梁楫很平静地摇头，平静地说话，“货真价实。”
    “怎么会，为什么，不可能吧？”程隐月还是不敢相信，讲话都变得语无伦次。
    难道那些差评一点影响都没？
    不可能，不可能。
    梁楫看她陷入了纠结里，伸手捧着她白里透红的脸庞，看着她透亮的眼眸，“是真的，你没在做梦。”
    程隐月这回信了，她扭头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兴奋值瞬间飙升。
    一整个晚上她都沉浸在爆单的喜悦下，差评的事已经被她抛之脑后。
    梁楫再一次感叹这钱花得真值。
    宋项宁一进来就看见笑得合不拢嘴的人，他似乎也被感染，脸上也挂起了笑意，“隐月，你们回来了。”
    梁楫噌地抬眸，面色凛凛。
    隐月？
    程隐月弯眼笑道：“宋先生你出去逛啦？”
    宋项宁点头，随即把手上那一盒东西放在程隐月面前，“这个很好吃，我买多了，你可以尝尝。”
    梁楫视线冷了几分。
    “不用不用。”程隐月把盒子放回去，“我吃过晚饭了。”
    梁楫面色缓和。
    “吃吧，我回房了。”宋项宁说完转身就走，没给人拒绝的机会。
    梁楫哂笑，“他和你很熟吗？”
    “不熟。”程隐月打开盒子，一看居然都是卤味，还有她爱吃的猪脑，惊道：“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猪脑？”
    梁楫迅速瞥了眼盒子。
    得，他还行“好事”了。
    给人歪打正着了。
    第36章 离别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猪脑了？”
    “一直......都喜欢。”程隐月不适应梁楫忽然停下来, 她下意识地扭动几下。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问猪脑的问题，很破坏气氛的好么。
    梁楫被她刺激到加快了动作，想到她的那条微博, 他又停了下来，忍着发狠的劲，强行用手按住她的不安分, 双唇贴近她的耳边低语, “和最爱的人站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什么?”程隐月不明所以，睁开迷离的眸子，咬着下唇忍耐着, “什么啊？动。”
    梁楫动了一下, 不给她更多, “你的微博。”
    要就别动，动又只动这么一下，空虚感逐渐扩大，她边想着梁楫的话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梁楫眉头舒展, 松开她，让她自由发挥，看着她对自己的索求，胸腔处被满足感所填满。
    忙了一会的程隐月累透了，她瘫下来, 瞧见梁楫悠然自得的模样，使坏地缩了一下。
    “真是妖精。”梁楫不打算放过她, 边动边问：“嗯？那句话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嘛。”终于正常了, 程隐月勾着他的脖颈, 安心的享受着。
    不过她也可算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了, 她这么多年也就发过一次微博, 发那句话也怪不得她，那时候本来就是喜欢别人嘛。
    两人额头相抵，程隐月直勾勾地望进他深邃的眸子里，笑问：“你怎么也玩微博了？”
    梁楫的手机也就四种功能，微信、电话、游戏，相机，其他的他基本都不用。
    梁楫没急着回答她，因为他现在要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地方，他得不停地动，不停地用力。
    ......
    程隐月趴在床上累到想马上进入睡眠，但某人精力充沛，往垃圾桶扔了个东西后，他翻个身下床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了一盒新的出来，弄好后直接奔入主题。
    ......
    再次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房间里有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程隐月睁开眼就看到在衣柜前穿衣服的男人。
    她张张唇，想发出点声音，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厉害，昨晚梁楫根本不给她忍耐的机会，非要让她发出点声音。
    梁楫换好衣服，转身就见程隐月在瞪他，这为什么瞪他他心里一清二楚，但他脸皮厚，“醒啦？”
    他又是满脸的神清气爽，程隐月愤愤不平，明明出力的不是她，她怎么每次都是虚脱了样，道：“你晨跑完了？”
    “刚回来洗完澡，刷牙去吗？”
    程隐月点点头，梁楫走过来把她捞进怀里往洗手间走，里面有他挤好的牙膏，如果不是不方便，他还想自己上手来帮她刷。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玩微博了。”程隐月吐了口泡沫，这姿势不好刷，她挣扎下来站在地上。
    梁楫环住她的细腰，头埋在她后脖颈蹭了几下，才道：“原因，店里生意差，所以我上去发几张图，结果，店里生意火爆。”
    程隐月冲了口净水，惊讶地转身，“还真是你，我就说怎么可能一晃眼就来这么多人订房。”
    “嗯，夸夸我。”梁楫笑道。
    程隐月一语道破，“你花钱了吧？”
    “没有啊。”梁楫心底虚了一下，但那张俊脸满是无辜，“他们只是刚好要出来旅游，又那么刚好看见我发的美图，一切都只是碰巧，总而言之，主要是在于你把店里装修的好看而已。”
    程隐月半信半疑地盯着看他，梁楫为了证明自己说得都是真话，硬是眼睛眨也不眨地让她看了足足一分钟。
    “......好吧。”程隐月转回身继续洗漱。
    梁楫一双黑眸看着镜子里的人，眉梢好看地扬起，浅笑道：“你再去编辑一下那条微博。”
    程隐月讶然，“怎么编辑？这么久还能编辑？我可能都忘记秘密了。”
    “你可别想糊弄我，去年你还登录过。”
    内容就是在去年编辑掉的，就算记不起密码，不是也可以手机号登录。
    程隐月妥协道：“好咯，那内容编成什么？”
    “最爱的人站在我右上角。”
    “咦～好肉麻，换一个。”
    要是她还是十八岁她肯定写，但她现在二十四了，下不了手，光是想想就觉得害羞。
    梁楫绷了会唇，不高兴地走出浴室。
    程隐月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在洗手间慢慢悠悠地收拾好自己才出去，得哄哄人了。
    房间里没有梁楫的人影。
    走出去才瞧到人已经在柜台了，有段时间没见的许峙麟也在，像是在谈事情，她没立即过去，而是打开手机登微博。
    梁楫接过许峙麟的手机，认真地看了一遍他的评论。
    许峙麟自己也算是搞酒店管理那块的，他沉下声，“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我这个可完全不是恶意的，那家店就像还没整修好就开业了，我住的那间房居然还漏水，而且洗澡没有热水器，用的还是电热棒，这太危险了。”
    “拍照没有？”梁楫问。
    “当然拍了，相册里有。”
    梁楫翻了几张照片后转发到自己手机上，他讥笑道：“就这水平还来搞事，店主找你了没？”
    许峙麟摇头，“估计还没看到呢。”
    梁楫：“要是找你了，你就按我说的去做。”
    许峙麟比了个ok的手势，又问道：“过几天我回米兰你跟我一起走吧？博拉整天电话轰炸我让你去拍一次他的秀，你都拒绝人家这么多次了，他这也差不多结束了，你就去一次呗，来回用不了一星期。”
    博拉是梁楫大学同学，和许峙麟关系比较铁。他是名设计师，在米兰自创了个服装品牌，最近几个月在搞时装秀，之前就想邀请梁楫全程跟拍，但怎知他回国后就不想去米兰了。
    梁楫撇了眼正走过来的程隐月，“我想想先，你回去吧。”
    “别啊......”许峙麟还想劝一下，毕竟博拉出的费用不低，而且同学一场，总拒绝就说不过去了。
    程隐月接收到梁楫耐人寻味的一眼，她抿着嘴，眼角弯成月牙。
    许峙麟跟着他的目光往后看，见来人是这当家做主的，笑道：“隐月好几天没见，你怎么又漂亮了？”
    话音刚落，他的小腿被踹了一鞋印。
    梁楫：“赶紧走人。”
    许峙麟可怜巴巴地弯腰捂腿，边走出门口边说：“隐月啊，你帮我劝劝老梁和我飞趟米兰吧，那边有个工作很需要他。”
    “去米兰？”程隐月坐到梁楫旁边，问：“那边有拍摄吗？”
    梁楫嘴巴紧闭，拒绝交流，明显还在刚才的气。
    程隐月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微博的界面，她把手机放在他的眼前，道：“那条微博已经编辑不了，但我重新发了一张，还特意开了会员置顶了，你看看。”
    梁楫闻言垂眸草草瞥了眼屏幕，合照还是那张，内容是：最爱的人在后边，但也在我心里。
    照片里梁楫脸上她特意加了颗红色的爱心。
    梁楫冷哼，“真土。”
    “土？”程隐月道：“那我删除了。”
    说着就要点删除，梁楫迅速抓住她的手，语气咬牙切齿的，“你敢删试试！”
    程隐月笑嘻嘻地往他身上靠，软着声道：“别气了嘛，我刚才逗你的。”
    梁楫唇边扬起浅而难觅的笑意，他得寸进尺，“再加我们的一张合照。”
    “没问题。”
    程隐月在相册里挑了几张合照，全部都上传，其实她微博没什么人看，还不如发朋友圈呢。
    梁楫心满意足地看她发完，然后用自己的点进去点赞和评论。
    “你还没说呢，真要去米兰吗？”
    梁楫问：“你想让我去吗？”
    “薪酬高不高？”
    “挺高的。”
    程隐月随口道：“那就去，有钱当然得赚，整天在我身边晃悠，到时候喝西北风呀。”
    梁楫拧紧眉，“你开始嫌我烦了。”
    程隐月睨他一眼，“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
    话没说完被打断，宋项宁不知何时下了楼，“早啊。”
    “早啊，宋先生，您这是要出去吗？”程隐月问。
    宋项宁温和地笑道：“出去转转。”找找灵感。
    梁楫很自然地把手往程隐月肩上搭，样子很亲昵。
    程隐月没什么反应，倒是宋项宁在心底惊讶了一下，他面色如常，“那我先走了。”
    人走出去后，梁楫面色不善，“他要在这住几天？”
    “一个月。”
    梁楫腾地站了起来，“一个月？”
    “嗯呢。”程隐月拉着他坐下，“那么惊讶干嘛，那回我和你去申城拍照，他也在那，你没印象这个人吗？”
    梁楫：“我认识他，和他妹妹合作过几次。”
    “妹妹？”
    “曾屿团队的化妆师。”
    程隐月恍然记起来，就是伞下和梁楫说话的那个女人，她也是后面才知道她是化妆师的。
    “已婚，她已婚。”梁楫见她不说话，生怕她多想。
    程隐月笑了笑，“那都认识，你干嘛还要惊讶人家住这多久？”
    “你没看出来？”
    “看什么？”
    梁楫瞧她满脸懵的模样，心想她好像什么也没看出来，那他也没必要说出来了。
    “没什么，少和他接触就行。”
    手机在这时响了下，梁楫打开一看是许峙麟的消息。
    梁楫：“你打开那个给差评的软件。”
    程隐月一听差评才想起还有这事呢，她边问边照做，“难道删除了？”
    梁楫没答，让她自己看。
    翻到评论区，最新的评论已经没有那几个评论了，程隐月惊喜，“真的没有了。”
    没有就行，梁楫点开孟书翊的微信，把那几张照片发给他，并打上“举报”两字。
    几天后，梁楫同许峙麟搭上了去往米兰的飞机。
    走前，许峙麟特意请了大家吃饭，说是以后可能都不回国了。
    送机是程隐月和林湖余词一起去的，李菁没有去。
    第37章 异地  修提要6.8
    终于忙了起来, 程隐月坐在柜台看着住宿的客人进进出出，心底无比满足。
    周望放暑假了，她会在这打两个月的暑假工, 比起上回，她现在能从容地面对客人，接待客人, 守夜她们也是轮着来。
    晚上空闲时, 程隐月结束了和梁楫的通话后，章绮溪的电话打了过来，接前她就隐约预感到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平时她们都是用微信联系。
    果然, 一接起, 她就听见听筒里的哭声。
    “溪溪，你怎么了？”
    章绮溪讲话断断续续的，她说等她哭完再说。
    程隐月只好沉默地听着她哭，那边越哭越大声, 她的心就多紧一分，章绮溪一向开朗乐观，从未见她哭成这样过。
    等的期间，宋项宁从外面回来，本想打招呼, 又见她在讲电话，只好互相点头示意。
    哭了有十几分钟, 那边安静了下来。
    程隐月担心道：“溪溪, 发生什么事了？”
    章绮溪此时正在收拾行李搬回学校, 收到一半情绪就绷不住了, 所以才联系了程隐月。她吸了吸鼻子, 待情绪稳定后才开口，“林策要和我分手。”
    程隐月愣了下，“这，怎么会......你同意了？”
    章绮溪眼眸里满是化不开的哀伤，“一开始我没同意，他就忽然冷暴力我，我受不了了才松口。月月，他变了。”
    最后那句他变了，语气饱含着无限悲痛。
    程隐月显然是无法相信，林策有多爱章绮溪她是知道的，而且他们二十几年的情谊，怎么能说分手就分手呢？
    “他提出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林策说他好像感觉不到自己在爱我了。”讲起这个，章绮溪就是一肚子火，“什么狗屁理由啊，我和他在一起八年要不爱早就不爱了。第六感告诉我他绝对有问题，昨天我躲在他实验室门口等他，就瞧见他和同门师妹有说有笑地走出来，他们居然还去了我和他经常去的那家餐厅吃饭！”
    讲到后面，她又大哭了起来，“这我能忍吗？不能！我当时就冲进去给林策甩了个耳光，呜呜......我打了他，月月我动手打他了......”
    程隐月以为她在后悔自己动手的事，怎知她话锋一转，“看着他脸色黑了又黑但又不敢拿我怎样的样子，我都快要爽死了！”
    “但为什么我还是在哭啊。”
    她讲什么程隐月都安静听着，她现在就是需要个情绪发泄口，相隔万里，她做不到陪在她身边安慰她，能做的只有这样微不足道的倾听。
    深夜将至，周望从家里过来接她的班。她站起身走回房里，手中电话还在通着，章绮溪一句话都没重复地骂了林策两个小时，梁楫中途还打了电话，她没接，发信息告知他她在和好友通话。
    林策一下子在她心里的形象就变成了恶人，冷暴力是她最恨的，当然了，偷吃也是。
    “月月。”章绮溪讲得口干舌燥，她喝了口水，“我下周请了一周的假，我先回家里住几天，然后再去找你好么。”
    程隐月回到房间，“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
    翌日。
    程隐月收到了宋项宁送的一本书，悬疑类的，她还挺喜欢，翻了几页看就完全吸引住她了，只用了一天的时候她就把整本书看完。
    傍晚时，宋项宁刚从外面回来，见程隐月在看他的书，他便拉了个椅子安静坐在一旁等着她的反馈。
    他在这里住一个月，程隐月自然不会吝啬她的夸赞，“你第一本书就写得这么棒了。”
    宋项宁笑道：“这本写了三年。”熬了无数次夜，改过无数次稿子。
    “我读高中的时候也写过小说。”程隐月回忆道：“校园爱情类的，那时候只能写在本子上。”
    本子应该还留在老房子里，程奶奶去世之后她好像就没回去过了，抽空得回去看看。
    “我读书时也是这样的，写满了好几本笔记本呢。”
    没想到两人都做过同样的事，话题一下子就有了，程隐月是个很专注的倾听者，而宋项宁风趣健谈，写书的经历也让人有听下去的欲望。
    就这样，他们说说笑笑聊了有一个多小时。
    时而程隐月会被逗笑，她还告诉了他那晚喝了他的芒果汁后过敏了。
    宋项宁一听，满脸都是愧疚的神色。他郑重的给了她个晚来的道歉，其实那杯芒果汁是他特意放在她面前的，他只是想借着这杯果汁同她搭话，哪知道她会过敏。
    真是个大乌龙。
    -
    李薇从京城回来南江没呆几天就要回学校了，她身上只带有简单的行李。刚才拒绝了李菁送她的提议，她想自己走出去坐车。
    这里的街道她是即熟悉又陌生，下次再回来也不知会是什么时候。
    她走前去了趟照相馆，李菁告诉她梁楫出国工作了，她在门口坐了半小时才走。
    李菁还和她说程隐月在桐湾街开了家民宿，她本想不做理会，但此刻却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店门口。
    她停驻在门口很久，时不时会有进出的人，他们都会奇怪地看她一眼。
    静下来时她还能听见程隐月和一个男人的笑声。
    听着她的笑声，李薇心底那朵恶之花一下子就又绽放了，她拿出手机走到个可以看见里面而里面看不见她的地方，录了个十几秒的视频，然后发送给梁楫。
    程隐月确实没做错什么，但她就是讨厌她，从接到李菁那个电话时她就把讨厌安在了这个人身上，凭什么她被抛弃后能拥有梁楫所有的爱，而她却什么都没有。
    视频发送成功的同时，她收到了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在机场等你，别再跑了。】-李彻
    李薇看完信息抬头望着天空，眼眶里的泪悄无声息地落下，她才把视频发出去没几秒报应就要来了吗？
    -
    夜幕降临，店里又来了几个住宿的客人，程隐月忙着给他们安排房间，宋项宁只好暂停他们的聊天。
    等忙完时，宋项宁好奇地问：“你还是在给梁摄影师做助手吗？”
    程隐月把钱收好进抽屉，回答他，“他需要我的话，我愿意做他的助手。”
    “你们......”宋项宁试探道：“你们是情侣？”
    程隐抬眸，脸上的笑容彰显着她很幸福，“是的，他是我的男朋友。”
    宋项宁怔了下，虽说他早就察觉到，但听她亲口说了出来，心口还是被揪了下，他站起身详装自然的说话，“你们看起来就很般配。”
    这不是违心的话。
    宋项宁一走，梁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的声音出奇的清冷。
    “你在干嘛？”
    程隐月：“在整理柜台呢，你忙完了？”
    梁楫：“没有，看见个碍眼的东西想和你确认一下。”
    程隐月很疑惑：“什么东西？”
    “发你手机上了。”
    程隐月打开微信，然后就看见了她和宋项宁有说有笑的场面。
    她问：“说拍的？”
    梁楫咬着牙，“李薇。”
    程隐月心中了然，看来是刚才来过店门口了，“你想说什么？”
    梁楫听出她的语气变了，虽然心里不爽，但也不敢和她硬碰硬，“就想问问你们聊什么呢，聊这么开心。”
    程隐月如实说：“我在看他写的书，他在等我的反馈，就聊了这些。”
    梁楫酸了吧唧的哦了声。
    “我还告诉他你是我的男朋友，他说我们很般配。”
    梁楫眼眸一亮，抬手制止了想来和他搭话的博拉，语气轻快很多，“真的？”
    程隐月问：“真的，不过你怎么这么在意他啊？”
    “你身边的异性我都很在意。”梁楫反问：“难道你不在意我身边的异性？”
    程隐月咬了口周望从家里带过来的特产，和他开玩笑，“在意，比如说李薇吧，她是见不得咱们好是吗？还是说她是你安排的眼线。”
    听筒里忽然响起一道清润的男声，他说着很蹩脚的普通话，像是特意用中文来说给电话里的那个人听。
    “梁，你该工作了。”
    梁楫瞥博拉一眼，眼神示意马上就去，但这边还是得解释清楚先，“什么眼线，你这是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李薇那边是我没做好，她给我发视频后我就删除她所有的联系方式了。”
    程隐月笑了笑，“感觉她是喜欢你又不像喜欢你。”
    梁楫赶紧撇清关系，“这可不兴说啊，总之和我没关系。”
    程隐月也不多问了，“行吧，你去忙。”
    梁楫黏糊了下，“你想我吗？”
    “不想。”
    “哼，你等着。”
    电话挂断。
    门口进来一男一女，模样十分年轻，他们牵着手走过来，瞧程隐月盯着他们看，男孩俊朗的脸上泛起了红晕，而女孩倒是泰然自若。
    程隐月扬起笑，“住宿吗？”
    男孩点点头，他从兜里拿出两张身份证，忽然来了句，“我们都成年了。”
    女孩也看了眼程隐月，见她并没有异样的目光，才道：“住两天。”
    “好。”程隐月接过证件，莫名的留意了下他们的名字。
    登记好后，程隐月把钥匙给他们后，收到了俩人异口同声的谢谢，说完他们还相视一笑。
    他们的名字很好听。
    余意
    江林淮
    第38章 争吵
    章绮溪来的那天, 云城下起了滂沱大雨。
    程隐月一早就先去车站等人了，梁楫把车停在了第一回 送她进车站的地方。
    “要是那次我进站前依然和你装不认识，你会怎样？”程隐月问。
    梁楫轻皱了下眉, 他从没想过那天会一声不吭地就把人放走，“你觉得这样的话我可能让你走吗？”
    那次她主动唤他名字前，他在送她来时, 已经在脑海里想着怎么打破那讨人厌的装不认识了。
    怎知她会主动, 他是又惊又喜。
    程隐月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手轻轻揉捏着她的掌心，脸上笑意渐浓。
    梁楫收回看手机消息的目光, 偏着头看她, “许由要结婚了。”
    程隐月一下子没记起这是谁, “许由？”
    “三班那个，篮球队的。”梁楫嗤道：“就那会很喜欢逗你的。”
    “啊，我记起来了。”程隐月笑了笑。那时候除了梁楫以外，最常和她开玩笑的就是许由了, 她还记得有次许由玩笑开过头了，她直接跳起来揪住他的领子就要上手揍他。
    “什么时候？”
    梁楫又瞄了眼手机，“说是七夕，在海城。”
    发了请帖给他，他们像是还不知道程隐月和周竟凛已经离婚了, 还在他们几个的人群里@周竟凛带上程隐月。
    程隐月扭头看着车站出口，“你要去是吧？”
    梁楫口气强硬, “嗯, 你也去。”
    程隐月依旧把脸背对着他, “他没有邀请我呀, 而且周竟凛一定会去的。”
    梁楫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他解开安全带，伸手把人给掰向他，死盯着她的眼睛，神色洞悉，“你怕见到他？”
    “你不怕见到他？”程隐月不躲不闪地反问。
    在她的记忆里，梁楫和周竟凛关系是最铁的，一静一动，性格合得来，球场的默契也非同一般。
    她还没想过要是周竟凛知道了梁楫和她在一起了，会是一个怎么的修罗场。
    梁楫冷语，“我怕他什么？我对不起他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带着程隐月去周竟凛面前宣誓主权。
    程隐月扯了扯唇角，勉强笑了声，“我只是怕因为我影响了你们之间的情谊，不去的话就少了一事不是吗。”
    梁楫僵了片刻，缓缓怒道：“什么狗屁情谊！不是因为你我当初会答应他加入篮球队？不是因为你整天跟着他屁股后面，我用得着天天和他走在一起吗？你当初就是......”
    梁楫倏然间发不出声音了，只因他看见程隐月眼眶红了一大圈，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混账话，他居然还用那种口气。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了。”程隐月低下头，脸色苍白，下腹还在隐隐作痛，今天早上醒来时她才察觉到自己来事了。
    “不是。”梁楫慌忙抓住她的手，但被她轻轻抽了出来，他急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不该这样说话的。”
    程隐月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语气似妥协，“你要想我去，我就去吧。”
    “我......”梁楫瞬间失语。
    手机在这时候亮了一下，程隐月瞥了一眼，拿着脚边的雨伞准备下车，“溪溪出站了，我去把她接过来。”
    梁楫忙道：“我和你一起去。”
    “只有一把伞，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梁楫看了眼车后座，那里还放着一把大伞，他无奈叹了口气，“不要淋到雨。”
    “嗯。”
    看着在雨中提着裙摆走的纤瘦背影，梁楫心口一阵钝痛，他狠狠地锤了下方向盘。
    “月月！”章绮溪一眼就在人堆里寻到程隐月的身影，她拖着行李箱赶忙走向她。
    差点就被飞奔过来的人扑倒在地上，程隐月扶着她稳住身形，无奈道：“你慢点。”
    章绮溪看着她，她也看她，没几秒异口同声说道。
    “月月，你胖了。”
    “溪溪，你瘦了。”
    两人噗呲笑出声，这还和上回见面时反过来了。
    程隐月把雨伞给她，自己则是帮她拉箱子，这箱子很小，想来是住不了几天她又要走了。
    章绮溪左看看又看看，没有发现她周围有长相出色的男人，她疑道：“你那个男朋友呢？”
    程隐月神色有些不自然，她垂下眼睑，淡声道：“雨太大了，我让他在车上等。”
    “嗯？”章绮溪最近很敏感，不仅是她自己的事，身边的人情绪她也能一下子就察觉到，“你怎么了？”
    “没事。”程隐月摇头笑笑，“来那个了，肚子不舒服。”
    章绮溪从她手里把箱子拿回来，自己拉着，“啊呀，那我们赶紧上车去。”
    梁楫撑着雨伞在车边等着，见不远处的人走过来，他踩着雨水走上前，停在她们面前，把自己手里的打伞与程隐月手中的交换。
    章绮溪眼睛睁大，看看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看程隐月。
    果然，月月的眼光永远都不会差，长得一个比一个还出挑。
    “溪溪，这是梁楫。”程隐月介绍着。
    章绮溪扬起笑脸，伸出手，“姐夫你好，叫我小章就行。”
    姐夫？
    程隐月嘴角抽了下，这也太上道了，章绮溪也就比她小了那么一个月。
    而梁楫却因为这个称呼心情瞬间转晴朗，他握了下手，笑道：“快上车吧。”
    行李被梁楫放在后备箱，章绮溪先上了车，梁楫刚想拉开副驾驶的门，转眼就见程隐月就钻进后排座去了，他只能默默收回手。
    回南江的路上，章绮溪丝毫不避讳车上唯一的男人，她又把林策从头到脚给指责了一遍。
    “等等。”程隐月抓住了盲点，“你是说你也不确定那个师妹是林策有关系？”
    章绮溪哼道：“八九不离十了。”
    “他爸妈知道这事之后对我的态度是大有改变，生怕我会再搞事情，当天就托人往我卡里打了钱。”
    程隐月用口型问：“多少？”
    章绮溪用手指比了个数字，然后张牙舞爪地比了n个零。
    程隐月被逗得弯眼一笑，她明白章绮溪是看出她的心情不佳，想把她给逗笑。
    梁楫从后视镜里瞥到那个在笑的人，自己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但那人似乎是察觉到他在偷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敛起来了。
    店里现在不止周望一个兼职了，周望把她的男朋友-贺阳也带了过来，那小伙子热情开朗，踏实能干，还特别会疼女朋友。
    这不，程隐月他们刚走进店里，就见贺阳蹲在水池旁边用手清洗着被套被单，而周望则是咬着个苹果在看他洗，这个活本是分给周望做的。贺阳还时不时逗周望，周望笑得一脸娇羞。
    目睹这样温情的场面，程隐月脑海里想到的是梁楫早上对她的吼，眼眶又不争气的泛酸了，她低头吸了吸鼻子，手腕在这时被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
    “隐月......”梁楫满脸都是自责，可是没有后悔药，他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了。
    程隐月不打算搭理他，牵着章绮溪就走，留着行李箱等着梁楫提。
    “溪溪，我带你去房间。”
    章绮溪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俩原来在闹别扭呢，她就说嘛，从城里回到这里，在车上他俩怎么都没说过一句话。
    午饭时，梁楫做了好一桌的美味佳肴，程隐月把准备回家吃饭的俩兼生给留下来吃饭。
    贺阳听说这桌上有两个国外留学生，眼眸都发亮了，但比起章绮溪这种高学历的，他更崇拜拿过大奖的梁楫。
    周望说：“他有着颗当大导演的梦。”
    “可以嘛，小伙子很有志向啊。”章绮溪笑道。
    贺阳被说得有些羞涩，他看着梁楫，问：“梁哥，你平时会去拍MV之类的吗？”
    梁楫把剥好的虾迅速放进旁边人的碗里，见她没抗拒，才慢悠悠道：“基本不拍，拍那个太累人。”
    “那你，能教教我摄影吗？”
    梁楫爽朗一笑，“行啊，你多来这边帮忙洗床单就行。”
    “我天天来！”贺阳激动道。
    餐桌上的人都笑了起来，程隐月慢慢嚼了几下口中的虾，嘴角也控制不住地上扬。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墙边的蔷薇花在雨水中偷偷结出了个小小的花苞。
    -
    晚上程隐月睡在了章绮溪的房间，而独守空房的梁楫将要在等待和煎熬中度过这不美丽的一晚。
    嗅着枕头上熟悉的清香，梁楫忍不住发了条消息过去。
    【我睡不着，你回来睡好不好？】
    收到消息的当事人只是淡淡一瞥内容，随即关了手机躺回床上。
    白天还开开心心谈笑风生的人，一到了深夜情绪就维持不下去了。
    章绮溪在无声地流着泪。
    程隐月望着天花板，大抵是身旁人过于悲伤的情绪感染了她，眼角竟也滑下了几滴泪。
    “月月，你哭什么啊？”
    “我没哭，那你呢，你为什么还在流泪？”
    章绮溪无法不直视内心深处的自己，她哽咽道：“我真的不想和他分开，我明明还在爱着他，他怎么可以说不爱就不爱了啊。”
    一切似乎都无迹可寻。
    先说爱的明明是他，宠着她疼着她的也是他，提分手前一天分别时，他眼里分明还有着很浓烈的爱意，怎么一夜之间就说不爱了呢？
    程隐月抱紧失声痛哭的章绮溪，直到她哭累了，带着未干的泪痕沉沉睡去。
    帮她盖好被子后，程隐月翻身拿到柜子上的手机，给梁楫回了条让他睡觉的消息。
    那边秒回，【你不回来睡了么？你还在生气吗？肚子还痛吗？】
    程隐月打出几个字，【不回了。不痛。在生气。】
    梁楫回了个委屈的表情包。
    程隐月盯着那个表情包看看一会，眼眸在不知不觉中蓄满了笑意。
    许由结婚她说去不是气话，只要梁楫不在意那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第39章 婚礼
    南江放晴后, 程隐月带着章绮溪逛遍了整个镇，失恋后的章绮溪购物欲大增，买了不少东西邮到国外。
    一圈下来, 天色已到傍晚。
    她们拎着大包小包找了个地方吃小食，边吃边畅谈着从前的少女往事，仿佛是回到了大学那会。
    章绮溪说她把林家父母转过来的那笔钱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在一起这些年她过得很快乐, 林策不欠她什么, 所以她没必要去接受这笔无厘头的款。
    “你和梁楫还闹别扭呢？”
    程隐月想到早上就开始围着她献殷勤的那人，她笑了笑，“得让他好好反省下自己的言行。”
    章绮溪有些好奇, “他说了什么？”
    “他要带我去参加高中同学婚礼。”
    “这不是挺好的吗, 可以去见见以前的同学。”
    程隐月面无异色, “周竟凛也会去，他和梁楫高中时感情挺好的。”
    章绮溪愣了下，“是哦，差点忘了你们是一个高中的, 你不想去？”
    程隐月抿抿唇，“去。”
    章绮溪眨眼，“搞得我也来兴趣了，好想去亲眼见证那修罗场。”
    见程隐月神色浮出轻微顾虑，她又道：“你别担心啦,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做事都有分寸的。”
    “再说了, 是他周竟凛要和你离婚的, 你之后跟谁在一起他都管不着。”
    程隐月唇畔有了笑意, “也是。”
    章绮溪忽道：“我买了明天的机票。”
    程隐月恍了下神, “这么快。”
    章绮溪咬了一大口酱饼, 腮帮子鼓鼓的，她平静地说道：“那边一直在催我回去，能争取到这几天假都是难上加难了。”
    酱汁不小心沾在了章绮溪手上，她皱着眉站起来，“哎呀，我去里面洗洗手。”
    小食店的门帘被拉开，走进一道清瘦的身影，店里的服务员都去了后厨，他站在柜台前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手一空才想起自己出门时忘记带眼镜了，他眯着眼抬头瞅小食单，奈何字太小无法看清，正准备走时，耳边响起一道清甜的嗓音。
    “这有酱饼，有简餐、有糖水，还有卤味。”章绮溪扯了张柜台的纸巾边擦手边和旁边的男人讲话。
    孟书翊扭头便撞进一双灿若繁星的眸子里，他愣了楞，胸腔那颗沉寂已久的心竟在此刻开始上蹿下跳，这使他不由得多看了会眼前的人，直到她神色转为奇怪他才悄然回神，他收眼，弯唇道谢，“谢谢。”
    “不客气哦。”章绮溪侧身离开，朝着在窗边发呆的人嚷道：“月月，该回去吃晚饭啦。”
    程隐月起身，提着东西走出去。
    孟书翊目光下意识跟着她们身上，就连脚步也都控制不住地往门口走，待他要拉开门帘时才猛然惊觉自己在干什么，他低头笑了笑，转身回到店里。
    夕阳将要西下，洒下的金辉色给整个小镇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金纱。
    “溪溪，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等我学成归国吧。”
    “那还有好长时间。”
    “时间一晃就会过去了，。”
    “那下次见面你要长肉哦。”
    “好。”
    桐湾街深处，两道俏丽的身影被余晖拉得好长好长，她们好似还在青春芳华的年纪。
    -
    盛夏已至，天气越来越闷热。
    程隐月坐在柜台支着下巴看梁楫在安装电风扇，她抹了抹额间的汗，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买这么大的啊？”
    是那种工业大风扇。
    梁楫拧紧最后一个螺丝，笑道：“你不是热吗？”
    “这也太大了，影响了整个月之上的美观。”
    梁楫插上电，按下了开关键，大风就呼啦啦地吹向还未做好准备的程隐月。
    程隐月头上的发丝一瞬间被吹起来，她像兔子受惊般蹭地一下蹦离了风扇的可吹范围。
    她捂着头发迅速走进小屋，站在镜子前苦着一张脸，今早李菁过来帮她打理的发型全毁了，朝着外面怒道：“梁楫！”
    梁楫忙不迭地走过去，满脸无辜地靠在门框上，，“怎么了？”
    “发型！”
    “发型？很好看啊。”
    程隐月指着自己一头杂乱的头发嘀咕，“这样了我一会还怎么出门。”
    “谁看你。”
    程隐月闻言瞪他一眼，拿着梳子胡乱绑了个低马尾。
    梁楫颇为满意地点头，这才是最好看的发型嘛，李菁弄的那个嘛。
    高丸子头，会露出洁白细长的脖颈，再加上程隐月脸上的妆容......不太适合出门，只适合给他一人慢慢欣赏。
    墙边的蔷薇花终于盛开，他们也要出发去海城参加明天的婚礼了。
    梁楫拒绝了许由想让他当伴郎的提议，原因是他说他已婚了。
    到海城后他们也没去许由订下酒店，在离婚礼现场不远的地方下榻。
    程隐月盘腿坐在毯子上，她拉开行李箱给一会要出去和许由他们聚的梁楫挑衣服。
    挑了两件放在床上，她侧眸看此时还在认真工作的人，冷不丁道：“你和谁结婚了？”
    梁楫手指一顿，他出门前就说的事这家伙居然现在才发出疑问，他抿唇抑笑，不打算作答。
    紧接着一件衣服甩在了他脑袋上，他下意识地用鼻尖嗅了嗅。因为他们用的是用一个箱子，所以程隐月身上的衣服香也沾染在了他衣服上。
    他直接把衣服往身上套，然后关掉电脑转身弯腰抱着地上的人，哄笑道：“还能跟谁啊，当然只能是你。”
    “谁要和你结婚。”程隐月嗔道。
    梁楫死皮赖脸，呲牙笑，“你要和我结婚。”
    程隐月不想和他玩文字游戏，催促他赶紧出门，“你手机都响几次了，赶紧去吧，哪有让新郎官等你的道理。”
    梁楫不情不愿地嗯了声，他直接把人捞到床上，再覆在她柔软的身体上，上上下下亲了个遍时才出门。
    他关门的声音很小，但那幅度足以把程隐月给震得心口一惊，不知为何，从踏入海城的那一刻她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她垂眸看着高中班级群的消息，有几个也是篮球队的人也来了，他们还拍了视频在群里，视频里的大圆桌差不多都坐满了人，只有许由旁边还剩下两个挨在一起的空位。
    这两位置是给谁留的，她心知肚明。
    -
    梁楫刚把车停好，正想迈步进电梯时，肩头被轻轻拍了下，他扭头看，随即神色微怔。
    眼前的人依然如从前般样貌俊逸，只是如今的他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宇间尽显成熟。
    “老梁，真的是你。”周竟凛勾唇笑道。
    他在进入停车场时就注意到梁楫这台车，这车在国内很少见，因为不是有钱就能买到，他都还是拖了几个朋友几层关系才订到一台的，过两个月才能取车回来。
    梁楫神色自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轻声笑了笑，“好久不见啊老周。”
    电梯门再一次打开，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这些年都在国外？”
    梁楫淡笑道：“回来挺久了，你呢，过得怎样？”
    周竟凛眸光深沉，神色难辨，他扯了扯领带，“挺好的。”
    “那时候结婚没能联系上你，联系方式换了也没和我们说一声。”
    闻言，梁楫垂落的手指倏然收紧，低垂的眉眼掩饰了所有情绪，似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好半响都没吭声。
    周竟凛微挑着眉看向未接他话的人。
    梁楫微不可察地松开手掌，嘴角勾起的笑意却没有抵达眼里，“结婚？”
    电梯“叮”一声，门开了，餐厅门口站着的许由正一脸惊喜地在朝他们招手。
    “嗯。”周竟凛抬脚先出电梯，再扭头时故作轻描淡写地扯嘴笑道：“也离了。”
    梁楫脸色霎时变得冰冷，他深吸一口气拼命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在许由的喊声中迈步走出电梯。
    准新郎官领着俩相貌都一等一出色的男人走进包厢时，坐着的众人顿时都沸腾了起来。
    “我靠，你俩居然一起出现！”
    “快拍下来，把视频放学校群里去，必定会掀起一波热潮。”
    “梁楫这些年都上哪去了？同学聚会一次也没来过。”
    “周竟凛听说你公司要上市了啊。”
    来的都是男人，除了他们那会球队的，剩下的大多都是三班的人。
    许由招呼着这俩学校里的热门人物落座，而后抬手制止这些个哄闹声，“得了哈你们，我明天结婚也没见你们这么兴奋。”
    “你娶老婆又不是我们娶老婆我们兴奋个啥。”
    众人哄笑。
    许由赤着脸，笑骂道：“都成熟点，你们看看我和老梁老周，典型的成熟人士，所以才能讨老婆。”
    周竟凛惊讶地看着梁楫，“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梁楫目光坦荡，与他对视，“还没结，但快了。”
    周竟凛沉吟几秒，拿起桌上的酒杯，张唇祝贺，“恭喜。”
    梁楫没接话，举杯与他碰，仰头一饮而尽。
    桌上无人看出有什么异常。
    酒过三巡，喝趴了不少人，还好许由给他们订的酒店就在楼上，许由帮他们调好闹钟后让人把他们送了上去。
    此刻桌上只剩五个人，除了梁楫他们三个，还有一个叫陈思燃，一个叫赵齐的。
    那时候他们在球队属于首发，梁楫是得分后卫，周竟凛是控球后卫，许由是小前锋，陈思燃和赵齐分别是大前锋与中锋，这套阵容出去打球拿过不少奖。
    许由像是没喝尽兴，搭着梁楫的肩笑道：“哥几个再找个地方喝喝？”
    赵齐：“行啊，庆祝你最后个单身夜了。”
    陈思燃打趣道：“许由你还是悠着点，别喝大了错过明天的婚礼。”
    “怎么可能。”许由走过去勾着陈思燃往外走，放下豪言，“待会我第一个喝趴你。”
    梁楫走在最后，他抬腕瞄了眼手表后，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让程隐月别等他了，先睡。
    周竟凛顿足，回头瞧见梁楫正专心在看手机，笑问：“查岗呢？”
    “是啊。”梁楫发送后把手机收好，三两步走到周竟凛身旁，与他并肩而走。
    手机震动了下，他又拿出来打开，他的手机在前些日子被程隐月贴上了防窥膜，旁人不仔细看是看不到手机的内容。
    程隐月回复说让他少喝点酒。
    他正想回过去，身边的人冷不防地说了句话。
    周竟凛：“你身上的味道好熟悉。”
    第40章 知晓
    梁楫怔了一瞬, 他侧目笑道：“很香对吧。”
    “嗯，很好闻，现在的女性都爱用这款了么。”周竟凛低声淡道。
    他记得程隐月的衣柜里也全是这种香味, 她好像就钟情于这款香水。
    梁楫笑笑没有说话。
    他们找了个街上的大排档，许由刚坐下就直接喊了两打啤酒。
    几杯下肚，许由打了个饱嗝, 他举杯与周竟凛干, 闷头喝完，他问：“隐月明天才来吗？”
    桌上的两人神情徒然一变，梁楫手指抓紧酒杯, 他垂下眸, 在等旁边的人说话。
    陈思燃也问：“是啊, 隐月呢，自打你们结婚那天见过，这几年怎么都没她消息，群里也没见她吭过声。”
    周竟凛低着头, 他又给自己倒满酒，二话不说灌入口中。
    许由和陈思燃面面相窥，不明白周竟凛是什么意思。
    “离了。”
    声音刚落，几人同时看向声源处。
    说这句话的人不是周竟凛，是梁楫, 他笑着说出口，可眼底是一片冰冷, 让人看了心生寒意。
    “啊？离了？居然离婚了！”许由激动地站起来, 不可思议地看向周竟凛, 他可能是这里唯一一个知道当年周竟凛为什么会和程隐月结婚, 他自认为周竟凛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而程隐月有多喜欢他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赵齐诧然，“真离了？你们结婚不是才没见年。”
    那时候听闻周竟凛居然要和程隐月结婚了，大家都挺震惊的，但也不是没缘由，毕竟程隐月在他们面前对周竟凛的喜欢是非常明目张胆的。
    周竟凛看着他们惊讶的样子，不仅觉得有些好笑，是啊，他可能是疯了吧，才会提出离婚。
    对于依旧保持缄默的周竟凛，梁楫就没有那么淡定了，他双手抱臂，直视着周竟凛，勾起唇角讥道：“还是你提的对吧？”
    他真不想和这虚伪的人绕弯子了，要不是碍于明天他就抡起拳头揍人了。
    周竟凛僵硬片刻，对上梁楫的目光缓缓开口，“你好像很清楚。”
    这对话忽然间就含着浓浓的火药味，一时之间除当事人之外的人神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许由右眼皮猛地一跳，脑海里出现了一幕幕他帮塞情书的画面，他这记性啊，怎么还能把这茬给忘了。这程隐月不能提啊，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他还以为梁楫和他一样把这些该忘的都忘了。
    明天就是他大喜的日子了，今晚可绝对不能出了什么事啊。他忙把周竟凛拉起来，笑嘻嘻地打圆场，“喝酒喝酒，不提这些，我明天结婚呢，现在谈离婚这事做什么。”
    赵齐，陈思燃也站起来附和道：“喝酒喝酒。”
    梁楫不为所动，就坐在那里看着周竟凛。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尴尬与微妙。
    许由眉毛一横，给梁楫旁边的赵齐使眼色，而后详装发怒地瞪着他，“老梁，还坐着干嘛呢，喝酒啊。”
    赵齐心领神会，勾着梁楫的肩戏谑道：“不是吧老梁，这么几口酒就醉了？”
    “醉屁。”梁楫嗤笑，拿着酒站起来。
    许由嬉笑道：“来来来，都干了啊。”
    “嘭”酒杯碰撞发出了轻微的响声，梁楫把酒杯放在唇边，眸光与对面的周竟凛相视。
    两人目光如炬。
    接下来的时间都是在听许由吹牛他老婆是怎么倒追他的，梁楫偶尔说几句话，周竟凛则是不吭声。
    如许由所言，他还真把陈思燃给喝趴了，在那里嚷嚷着要回去睡觉，赵齐和他住一间，提出先把人送回去。
    时间也不早了，许由也准备散局，周竟凛的司机已在路旁等着了，他搭着周竟凛的肩往车那边走，“记得调好闹钟啊，睡过头了我可跟你没完。”
    周竟凛笑笑，“人不到红包也不会少。”
    车门打开，周竟凛坐进去，驾驶座的小余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周总。
    周竟凛声音很沉，“嗯，辛苦了。”
    许由还站在车旁，他敲了敲车窗，“早点来哈。”
    周竟凛点头，他余光瞥向还在大排档坐着的人，沉吟片刻，道：“你这些年有和梁楫联系吗？”
    “联系？”许由想了想，摇头，“没有，都联系不上他，发微信也不回，要不是这次我结婚他突然冒了出来，我还以为他号注销了呢。”
    他说谎了，这谎他必须得说啊。
    周竟凛和程隐月结婚前他都还和梁楫一直有联系，但自从他把这俩人在一起的消息告诉他后，梁楫就像销声匿迹般没再出现过。
    目送周竟凛的车离开后，许由回到大排档，他拾起凳子上的衣服，“走吧老梁，我送你。”说完招手让服务员过来结账。
    服务员过来后指着梁楫，“这位先生已经结了。”
    许由笑着握拳往梁楫胸口就是一拳，“行啊你。”
    梁楫住的酒店离这不远，徒步可以走回去。
    许由从烟盒里抽出支烟给梁楫，梁楫接过后夹在手里没点燃。
    “不抽吗？”
    “不抽。”梁楫笑道：“怕身上有味道。”
    许由挑了下眉，打趣道：“老婆不给抽？这会她都睡了，洗个澡不就没味了。”
    梁楫还没说话，许由喃喃抱怨道：“你这家伙什么时候结婚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说消失就消失，真不够哥们。”
    梁楫：“事出有因。”
    “有什么因？”许由言之凿凿拆穿他，“不就是因为程隐月和老周在一起了嘛。
    梁楫垂眸看着斑马线，听见许由叹了声气，“唉，虽然他们现在离了，但你都成家了，就别再想着程隐月了。今晚你真不该那个语气，怎么说老周从前和你关系都是最铁的。”
    梁楫闷声不语。
    见他不说话，许由换了个话题，“你老婆不会是个金发碧眼，前凸后翘的外国妞吧？
    梁楫睨他一眼，“想什么呢你。”
    许由很好奇，谁能让他藏着掖着，“那不然是谁啊？我认识吗？
    “认识。”
    许由瞪大眼，一下子兴奋了，“我认识的，那就是高中同学了，是哪颗好白菜被你拱了？”
    梁楫默了会，他在想要不要先和许由打个预防针，毕竟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他没法预料。
    “谁啊谁啊？”许由催促道。
    梁楫张了张嘴，正打算说，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程隐月的电话。
    他退开几步，“我先接个电话。”
    “还没睡觉？”
    程隐月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整头里，闷声道：“睡不着，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总感觉有蚊子，你快回来给我打蚊子。”
    梁楫笑了声，温声哄道：“回着了，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梁楫的后背就被什么东西戳了下，他转身，就瞧见许由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想来是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了，梁楫毫不避讳地继续讲着电话，直到那头挂断，他和许由沉默地站在路灯下抽烟。
    好半晌才听到许由说话，“不是不抽吗？”
    梁楫吐出一口白雾，声音有些沙哑，“陪你抽。”
    “不是，这什么情况啊？”许由皱眉问。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梁楫居然会和程隐月在一起了。
    不敢相信，也无法理解。
    梁楫说得轻描淡写，“遇上了，就在一起了。”
    “梁楫你不能！”许由突然愤怒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她可是和老周结了婚的啊！”
    梁楫看着马路对面的梧桐树，神色晦暗不明，他沉下声，“离了。”
    许由板着脸，“我特么当然知道离了，你和老周什么关系你不清楚吗，这样你就不觉得对不起他？”
    和谁在一起不好，非要和自己兄弟的前妻在一起，这不是存心膈应人吗。
    “我对不起他？”梁楫沉下脸，寒声道：“我是偷了还是抢了，白纸黑字的离婚协议书是他甩给程隐月的，他就是个没良心的杂种！我没有对不起他，程隐月更没。”
    他继续道：“周竟凛明知道我对程隐月什么心思，你怎么不说他膈应我呢？”
    许由愣了下，“你是说他早就知道你喜欢程隐月？”
    梁楫缓了下口气，“出国前让你帮我给程隐月的信被他看到了。”
    那天上飞机前他接到了周竟凛的电话，说有……事问他，让他等等再进去。他等了不到半小时人就来，一来到什么话也没说拿着信封在他眼前晃了下，然后直接问他，“老梁，你喜欢程隐月？”
    梁楫当时慌了下，那时候和程隐月闹翻后说好以后老死不相往了，要是在这种时候被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她不得笑掉大牙。
    但后来想想，周竟凛怎么可能会告诉她呢。
    “喜欢啊。”当时他很坦荡地看着周竟凛说。
    梁楫也不明白周竟凛是什么心态。
    听完他的坦白周竟凛忽然就笑了起来，还颇为遗憾地说：“喜欢你还匿名，就她那脑袋你写上千封她都可能看不出是谁写的。”
    梁楫也扯出个勉强的笑，“她喜欢你啊。”
    后来周竟凛也没说什么了，陪他在机场等着登机，临走前还和他说这信他会塞回到程隐月柜子的。
    许由问：“那不是没写名字吗？”
    梁楫没好气，“字迹啊。”
    “哦哟～”许由刚才的气一下子全没了，他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笑道：“怎么谁都瞧得出来，就当事人看不出来。”
    梁楫没吭声，不过他现在倒是挺想知道程隐月那时是真认不出来还是装的。
    “你俩已经领证了？”
    “快了。”梁楫语气很肯定。
    许由不计较这人骗了他，他觉得自己有点偏袒梁楫了，得一碗水端平啊，“但我觉得你这样做以后和老周也没办法好好坐在一桌吃饭了，不过你要是脸皮厚就当我没说。”
    梁楫盯着许由看，眸含诚挚，“程隐月最重要。”
    许由无奈摊手，忽道：“隐月明天会来吧？”
    “当然。”
    “我靠，那我这婚还能完美的进行吗？”许由惊道。
    不是开玩笑的，这不得打起来啊，要是他站在周竟凛角度的话，管他三七二十一，他可能得把梁楫往死里揍。
    梁楫耸耸肩，勾唇笑道：“这得看他了。”
    想做什么他梁楫可以随时奉陪。
    许由挤着张脸，瞬间变得愁眉不展，“这可如何是好，毁了我的婚礼我可和你们没完啊。”
    梁楫讥笑，“你想太多，我还不至于在婚礼现场和他动手。”
    “那就好，我相信你。”许由想想还是劝道：“怎么说以前也是兄弟一场，你让让他得了。”
    梁楫凉凉地瞥他一眼，而后迈步走入斑马线。
    就单凭周竟凛当白眼狼这一点，他就可以狠狠教训他了。
    许由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明天一定要悠着点啊！”
    第41章 对峙
    回到酒店, 梁楫没有自己用房卡开门，敲了几下门，他知道里面的人还在等她。
    程隐月听见敲门声倏地睁眼开, 然后翻身下床，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飞奔到门口。
    门一开，她就像是只树袋熊似地挂在了梁楫身上。
    还好她轻, 不然此刻的梁楫可能脑袋磕地板了。
    梁楫手用劲, 拖着她的下身让她双腿环在他的腰上，而后进去关门，接着把人压在门板上。
    房间里面没开灯, 程隐月乌黑的眸子亮澄澄地看着梁楫, 他们额头相抵, 唇瓣间只剩下些若有似无的距离。
    进门到现在谁都没有说一句话，谁也没表达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但对梁楫而言，程隐月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勾得神魂颠倒。
    程隐月伸出舌头扫了下梁楫的下唇瓣, 刚要离开，他的双唇就寻了过来，她不让他得逞，偏开头笑着看他。
    梁楫暗沉的瞳眸里满是克制，他按捺不住地松了松手上的力, 挂在他腰间的人霎时往下滑了不少，他又及时接住, 把人放在了该放在的位置。紧贴的那瞬间, 梁楫喉咙里溢出了微小的喘声。
    夜已深。
    偶尔会听见几声小猫的叫声, 时而柔弱无力, 时而丰富多腔。
    几小时后。
    浴室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程隐月躺着床上打了个哈欠, 困得眼泪都要流了出来，她朝浴室喊了声句，“我先睡了。”
    说完两眼一闭，迅速地进入了梦乡。
    不多时，里面的水声就停了，浴室的门被打开，梁楫带着一身的水汽走到床前，伸手捏了捏床上人的脸，见她没反应，他就低头用唇去碰她的眼睛。
    “干嘛啊。”程隐月被他弄醒，一脸不耐地推开他的脸。
    梁楫蹲在床边，“都说好一起睡，你自己先睡怎么行。”
    程隐月耍赖，翻了个身背向着他继续睡。
    这一翻身，盖在身上的蚕丝被滑落在她的腰间，白璧无瑕的肩背就这样落入了梁楫的眼里，只一秒，他的眸里燃气了火光一片。
    “啊！”过电感传过四肢百骸，程隐月被梁楫那突如其来的后背吻给吓得弹开原位，她扭头怒视着他。
    梁楫详装没看见的她眼神，伸手把灯给关了，然后掀开被子躺进去，一把捞过程隐月入他怀里。
    熟悉的气息将程隐月包裹得严严实实，她往梁楫肩窝蹭了蹭，嘟囔了句，“可以睡了吧。”
    梁楫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今晚和许由吵架了。”
    “哈？”程隐月瞬间清醒，她不解地问：“和许由？”
    确定是和许由么。
    梁楫面不改色，“嗯，他骂我。”
    许由：“？”
    “为什么啊？骂你什么了？”
    “他说我做事违背道德。”梁楫闷着声说，在程隐月听起来还带着点委屈。
    程隐月愣了半晌，她眨巴了下眼，用着轻松的语气，道：“这也没在骂你啊。”
    梁楫没听见想要的答案，他寻到她的耳垂，先是用手捏捏，而后泄愤般地轻咬。
    程隐月推他，“说话就说话，别瞎动。”
    “睡吧。”梁楫在她额间落下一个晚安吻后便闭上了眼。
    “梁楫。”
    “嗯？”
    “明天你要稳住哦～”
    “好。”
    夜已深，皎洁的月亮躲进了缥缈的云间里，程隐月躲进了她爱的人-梁楫怀里。
    -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程隐月穿着和梁楫同色系的裙子出席婚礼，她勾着他的手臂缓缓走到酒店门口。
    门口站着迎宾客的那一对新人笑着看向他们，新娘是发自内心的微笑，而新郎的笑有点牵强。
    许由虽然知道梁楫的事，但这俩人姿势亲昵地走过来时，他还是受到了些许冲击。
    “好久不见啊，许由。”程隐月大大方方地笑道，并把那一封厚厚的红包塞进新娘手里，“新婚快乐。”
    许由很忧虑地看一眼梁楫，而后看向程隐月，扯嘴笑道：“好久不见。”
    梁楫拍拍他的肩，似在告诉他别想太多，“先进去了。”
    目送着他们携手走进去后，新娘子察觉到自己丈夫有些异样，她柔声问:“怎么了吗？”
    许由摇摇头，牵紧妻子的手，“没事。”
    希望今天真的能相安无事的结束这场婚礼吧。
    宾朋满座，程隐月感觉每一桌都有着她认识的人，这许由不会是把整个高中的人都请来了吧。
    对于她和梁楫牵着手走进来，不熟悉他们的人眼里都带着艳羡，而熟悉他们的人则都是震惊，疑惑，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们视若无睹，径直走到赵齐他们在的那桌。
    赵齐和陈思燃此刻嘴里都能塞下两个个鸡蛋了，他们完全愣住。
    这是什么情况？
    程隐月主动和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
    那俩人似乎还在愣神，没人理会程隐月。
    梁楫一个冷眼扫射过去，他俩才回过神，脸上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你俩......”赵齐不言而喻地看着他们。
    梁楫点头，放在桌下的手握住程隐月的在他掌心摩挲。
    程隐月扭头与他相视一笑。
    陈思燃诧愕地问：“什么时候的事啊，昨晚也没听你提过。”
    梁楫：“不久前。”
    赵齐下意识问：“老周知道吗？”
    话音刚落，一道冰冷的声音落入他们耳里。
    “现在知道了。”
    几人同时抬眸看向站在他们面前面无表情的周竟凛，他周身都是寒意，眼眸更是带着嗜血的狠劲。
    梁楫勾起唇，冷冷笑了声。
    程隐月面不改色地瞥了眼周竟凛，而后垂下眸，肩膀往梁楫方向偏了偏。
    周竟凛暗暗地攥紧了拳头，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讥道：“我是不是要先恭喜你们？”
    昨晚他让余助理把他送回了清雲那边的别墅，虽然房子名义是程隐月的，但那的密码锁没有被换过，他偶尔会过去住。
    到了别墅，他先是在客厅做了一会，有些出神地看着桌上那把刀，上面的血迹已干涸，他之前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包起一直放在了这里。
    然后他上了二楼，程隐月经常睡的卧室里还挂在他们那时的结婚照，他不敢多看扭头走向衣柜。
    一打开来清甜的香味扑鼻而来。
    那一瞬他可以很确定，梁楫身上的香味和这个衣柜里的一模一样。
    所以？
    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浮在他的脑海里，但他却又立即否定。
    不可能。
    几乎一晚上他都没合眼，反反复复地在想这件事。
    但此刻，眼前紧挨着坐在他面前的又是什么？他在心底笑着问自己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不是。程隐月刚才往梁楫身上靠的动作在昭示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梁楫淡声道：“这声恭喜你要是真心的，那我就提前谢你了。”
    “程隐月！”周竟凛胸膛剧烈起伏着，嘴里发出忍无可忍的吼声。
    程隐月抬眸看他，眼眸平静地像一滩死水。
    梁楫拍拍她的手背而后松开她的手，起身一步步走到周竟凛面前。
    赵齐，陈思燃见状马上起身挡他俩中间。
    赵齐焦急道：“别别别，有什么事好好说啊，今天可不能乱来啊。”
    梁楫面若冰霜，“你有什么就冲我来。”
    周竟凛面部表情有些扭曲，似在极力忍耐，他狠狠吸了口气，发出一声冷哼，“你配吗？”
    说完转身阔步往宴厅门口走去。
    梁楫盯着他的背影静站了一会，随后走回程隐月旁边坐下，继续十指相扣。
    “一会就来接你。”许由亲了亲妻子的额头，转而关上了休息室的门，他迈步走向宴会大厅，没走两步他便跑了起来，气喘吁吁跑到门口刚好撞见往外走的周竟凛。
    “老周......”
    周竟凛像是没看见他似的，径直从他身边越过。
    许由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他站在门口两头为难，最后他还是选择往宴厅走。
    还好，里面并无异样。
    他掏出手机给周竟凛打了几个电话，全都没有接听。
    主持婚礼的工作人员来告诉他婚礼马上要开始了。
    他朝梁楫那个位置瞥了一眼，随即叹了口气，跟着工作人员去做准备。
    婚礼开始，在司仪的宣读下，许由笑着从门口踏着红毯登场，而后新娘子由她的父亲牵着缓缓走向那个今后将与她相依相偎，携手走过人生岁月的人。
    他们宣读誓言，交换彼此的信物，在欢声雷动中新郎温柔地亲吻着他心爱的妻子。
    程隐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台上，鼻头有些发酸。
    梁楫把手搭着她的肩膀上，将她整个人虚揽进他的怀里，他捏了捏她的鼻子，轻声道：“我们也结婚吧。”
    “不要。”
    梁楫一点也不意外她回这样回答，笑道：“好。”
    程隐月侧眸看着他，见他居然在笑，原来是在逗她，她想也没想地伸手用力掐他的大腿。
    婚礼到了新娘扔捧花的环节，花球象征着幸福的传递，伴娘伴郎们纷纷站成了几排，宾客里不少的单身男士也参与了进去，其中就有陈思燃。他人高马大，手脚灵活，接住的可能性很大，他一过去便接收到了身材娇小伴娘们的怨眼。
    程隐月也替她们打抱不平，“那这样就没悬念了嘛，一大老爷们还和姑娘们抢捧花。”
    “你想要悬念吗？”梁楫问。
    “嗯，要把悬念留给姑娘们。”
    程隐月话音刚落，身旁的椅子被拉，有人大步流星地走上了台。
    同样是身材高大，但此人样貌一表非凡，伴娘们惊呼的同时双眼冒起了粉泡泡，陈思燃则是锤了那人胸膛一拳。
    得，更没悬念了。
    程隐月和赵齐面面相觑，愣是吐不出一个字。
    许由拿着话筒，调笑道：“这捧花看来很抢手啊，连我们海中曾经的扛把子都要来抢。”
    台下海中的宾客们都笑了起来，虽然他们曾经都去参加过周竟凛和程隐月的婚礼，也无法理解梁楫与程隐月，但此刻他们的笑都是真情实感，毕竟他们也只是旁观者，无法去对人家的事评头论足。
    捧花毫无疑问落在了梁楫手上。
    看着梁楫接到花的那瞬间，程隐月脸颊忽然就热了起来，她有种强烈的预感。
    果然，梁楫捧着花小跑到她面前，她在众人的目光下正襟危坐了起来，心跳得异常快。
    梁楫眼眸含笑，神情缱绻温柔。
    在一阵欢呼声中，梁楫把花塞到程隐月手里，并俯身亲吻了她的额间。
    许由在台上笑着抱怨，“风头全被抢了。”
    此场景被人拍了视频，视频传到了海中的群里。坐在车内的周竟凛手指颤抖地熄灭屏幕，把手机猛地摔在旁边的座椅上，而后趴在方向盘上发出了呜咽般的低吼。
    过了会，他伸手摸索手机给程隐月发了条信息。
    【出来，谈谈。】
    这条信息至发出后就石沉大海，他在车里坐到了天黑，直到酒店里的宾客散去，他立即打开车门往里面走去。
    第42章 正文完
    宴厅里只剩程隐月和梁楫, 还有新人，他们喝着红酒，互相爆料高中时的糗事。
    忽地, 许由妻子-关霓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红酒杯，许由正想起身帮忙收拾，他就感到眼前似有一阵风吹过。
    接着, 关霓大惊失色地发出惊呼声。
    周竟凛踹了一脚梁楫的后背, 而后死死攥紧梁楫的衣领，想把他从椅上上拖起来。梁楫眉头紧皱发出闷哼声，他迅速反应过来, 伸手抓住周竟凛的手, 反手将他给压在了桌上, 他的动作凶且疾，桌上的餐碟碗杯噼里啪啦地掉落了一地。
    梁楫偏头看向旁边惊魂未定的程隐月，咬牙道：“你先出去。”
    程隐月被吓得眼圈泛红，她咬紧唇瓣, 摇了摇头。
    许由忙过去想扯开着他们，奈何梁楫的手如磁铁般吸在了周竟凛身上，一动不动，他是一点办法都没，只能先安抚受到惊吓流泪的妻子。
    周竟凛青筋暴起, 眼神凶狠地盯着梁楫，“你居然敢翘我墙角？”
    程隐月瞳孔放大, 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见的话, 她怒道：“我和你早就离婚了！”
    他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
    梁楫此刻理智尚在, “许由, 把程隐月带出去。”
    许由无奈地看向程隐月, 程隐月死命摇头，她知道她出去了梁楫必定会和周竟凛打起来。
    “离婚？”周竟凛闻言阴冷地笑了几声，“我和你离婚是什么时候？你去云城又是什么时候？”
    他已经查到了程隐月自那天签离婚协议书后就去了梁楫那里，在米兰时他们也是在一起，也就是说她回来打离婚证时这俩人已经搞在了一起。
    “听清楚了。”梁楫目光狠戾，揪紧他的衣领，在他耳边一字一顿，“五月三号她才同意和我在一起，就算你给她留了那么一手，她也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周竟凛片刻失语，但他现在理智所剩无几，他厉声道：“你卑不卑鄙啊梁楫，你就说说你惦记程隐月多少年了，要脸吗？”
    “老周！你别这样说。”许由真的要急死了，说出这种话来伤人，倒还不如两个人狠狠打一架解气点。
    梁楫嗤笑，“论卑鄙谁敢和你比啊？你不妨说说当初你身边明明有人时，为什么要拿着那封信到机场以胜者的姿态找我？”
    周竟凛脸色一沉，从前往事一下子涌进他的脑海里，耳朵嗡嗡直响，仿佛那时候缠绕在他耳边的那些窃窃私语又再次响起。
    -年纪第一又是梁楫，上次周竟凛超了他，现在又夺回来了，梁楫真的好牛啊。
    -梁楫也太帅了吧，这次球赛能赢隔壁校真的全靠他。
    -你们说说这次竞赛谁能拿奖回来？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梁楫啊，有他在，他永远都是第一，虽然周竟凛也很厉害，但我觉得他比不过梁楫。
    -梁楫出国了，周竟凛可以直接稳坐第一了。
    ......
    诸如此类他周竟凛永远不如梁楫的话在那几年隔断时间就能听见，他不明白，都是靠着自己努力得来的成绩，为什么在别人那里非要一较高下。
    那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许由往程隐月抽屉里塞信，他开始以为是许由在追她，但许由没过多久就交女朋友了，而这信还是照送。那天他带着好奇心把信封拆开，入目的竟是他很熟悉的字。
    他确实卑劣，他拿着信直接去了机场，明里暗里有着耀武扬威的姿态。
    那这一次是他大获全胜。
    周竟凛残忍一笑，他用扭头看着程隐月，口不择言，“当年的滋味很不好受吧，她连个眼神都不给你，你也就配捡我用......”
    “闭嘴！”
    梁楫怒吼的同时用狠劲掐住了周竟凛的脖子，他的眼底满是暴戾，愤怒使他理智全无。
    缺氧的窒息感席卷周竟凛的脑袋，他用膝盖顶着梁楫，毫无作用，他越挣扎梁楫就越用劲。
    “梁楫，快松手！”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许由没有一下之反应过来，而程隐月第一时间就上前抱住了梁楫的腰，再不阻止，后果不堪设想。
    许由忙不迭地抓住梁楫的手往外扯，急道：“老梁，你快放开，人都要窒息了！”
    梁楫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他专注力全放在了周竟凛脖子上，如恶魔般看着他痛苦地挣扎。
    周竟凛嘴巴张得大大的，呼吸困难，四肢逐渐无力，眼皮越来越重。
    他要死了吗？
    程隐月深感不妙，她哽咽着大吼，“梁楫！”
    终于，梁楫有了反应，他猛地松开手转身抱紧程隐月，焦急忙慌地伸手抹她脸上的泪水，“你别哭，别哭。”
    “你疯了吗梁楫，你想丢下我去吃牢饭是不是啊！”程隐月崩溃大哭，双手用力锤着他的胸膛。
    梁楫眼底一片猩红，“对不起，吓到你了。但他该死啊，凭什么得到你之后想抛弃就抛弃，他凭什么敢说出这样话！”
    周竟凛已经彻底晕了过去，许由把人搀扶到沙发上躺着，关霓马上拿出手机拨打了120。
    救护车来得很快，许由和关霓跟着一起去了医院，这大喜的日子就往医院跑，想想就觉得糟心。好在关霓眼界开阔，不然这得多记恨自己老公的同学。许由只庆幸好在他们没在婚礼上闹，也好在没搞出人命。
    程隐月止住眼泪，想撩开梁楫的上衣，“给我看看你的后背。”他的后背可是硬生生地挨上了周竟凛那使出全力的一脚。
    她的手刚好放在了被踢中的位置，被这么轻轻一碰梁楫就疼地倒吸口冷气，他摇摇头，低声道：“没事。”
    程隐月当然不信，被那么硬的皮鞋底生踹能没事吗，她直接去找了酒店的服务员要了消毒水和绷带。
    梁楫怕她担心，本不想给她弄的，但在她眼神的压迫下还是放弃挣扎老老实实撩起了衣服。
    撩开一看，后背果然有一大块淤痕，程隐月拿棉签轻轻一碰，梁楫就缩了下肩。
    “很疼？”
    梁楫咬紧牙关，摇头，“不疼。”
    程隐月紧绷着脸，手指重重一按。
    “嘶！”
    “疼不疼？”
    梁楫哭笑不得，只能顺从她，“疼，好疼，非常疼。”
    程隐月闷声帮他处理好，扭头一看地上一片狼藉，她叹了口气，“好好的日子就这样被咱们给毁了，走吧，去医院。”
    梁楫叫服务员过来收拾，转头问：“去医院干嘛？”
    程隐月淡声，“去把许由他们换回来。”
    梁楫立即绷起脸，心若擂鼓，紧抿着唇看着她生动的眉眼不作声。
    无声的抗拒。
    程隐月二话不说牵着他往外走，嘴上絮絮叨叨，“你差点把人给掐没了，怎么还像个没事人站在这呢。”
    “我不去。”梁楫停下脚步，声音冷冽，“你也不许去。”
    程隐月松手，扭头平静地看他一眼，而后迈步走出去。
    她敢保证，不出三秒，身后的人必定会跟上来。
    梁楫怔了怔，俊朗的脸上染上薄怒，却又只能认命抬脚追了过去。
    -
    刚到医院楼下，许由那边就来了电话，说是人已经醒过来了，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
    挂了电话，程隐月舒了口气。
    她抬眸睨了眼闷声站在旁边的人，沉吟片刻，她放软了语气，“还气呢？”
    这来的路上是一句话也不肯和她说，以前倒是没发现他这么能怄气，
    梁楫绷着唇，幽深的狭眸盯着她，鼻腔里挤出个“嗯”字。
    程隐月说：“那我们去找护士给你处理一下背？”
    “嗯。”他的嘴角终于弯起。
    结果。
    让护士给他处理好后背后，他们还是来到了周竟凛病房门口，许由他们刚回去不久，小余在外面守着。
    程隐月来前和梁楫打商量，她说她自己进去看看周竟凛，一分钟内就出来。梁楫压根就不肯，程隐月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用，最后她还是使出了杀手锏，说会在某件事上无条件答应他。
    他就松口了。
    ......
    梁楫倚靠在墙上，拿出手机打开里面计时器，趁着程隐月还没反应过来就按下了开始，“你还剩57秒。”
    程隐月懵了一秒，随即拧开门把走进去。
    里面的人正看着她这个方向，像是听见了他们在外面的声音。
    他的脖颈上有几道明显的勒痕，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她的黑眸里带着冰冷的锐气。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几秒。
    程隐月问：“你还好吧？”
    周竟凛勾起讥笑，“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告诉你我很快就会和梁楫结婚了。”这一刻，程隐月觉得自己冷酷到了极致。
    周竟凛顿了几秒，心口传来钝痛，声音有些发抖，“你和我离婚才多久啊，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嫁给他？他到底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你以前不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的么，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就爱上他了？那你说你爱我的那些年到底算什么。”
    程隐月垂下眸，鼻子里涌起一阵酸楚，她重新抬眸，目光坦然坚定地看着他，“以前爱你是真的，但现在直至以后，我爱的人只有梁楫。”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打开，周竟凛瞬间敛起了黯然伤神的神色，满眼阴鸷地看着来人，
    梁楫没给床上的人一个眼神，径直走到病床边牵住程隐月就往外走，程隐月反手与他十指紧扣，没再回头。
    他们最后留给周竟凛的是一个对他极其残忍的背影。
    -
    三个月后。
    云城下起了初雪。
    梁楫带着程隐月去了海城的舅舅家里，也是在当天，程隐月收到了周竟凛发来的短信。
    【对不起】
    也许他是在为那天的口不择言道歉，又或许是对过往的事道歉，但现在都不重要了。她看了后只是简单的一笑而过，但被眼尖的梁楫看到后，此条短信便沉入大海。
    梁楫的舅舅-骆文青曾是程隐月高二时的物理老师，现还在海中任教。
    多年未见，骆老师还是如当年那样温润儒雅，谈吐不凡。
    打开骆老师家门的那瞬间，骆老师看着程隐月笑着说了一句话。
    你终于来了。
    那天不是什么节日，但骆老师一家老小全都在。
    梁楫说他表姐前些年就和丈夫出国定居了，而他表哥也一直在京城发展，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他们也不会回来。
    被在意着。
    被梁楫的家人在意着。
    被梁楫在意着。
    -
    两个月后。
    春节。
    梁楫带着程隐月去了梁远松家里过年。
    年夜饭后，趁着醉意，梁远松拉着程隐月的手老泪纵横，他说：“月月啊，你说我要怎么谢你才好，从我和梁楫妈离婚后，梁楫没再肯陪我团聚过春节，要不是你，这不孝子今年哪会踏进这里半步，月月啊，你能答应再帮叔叔个忙吗？”
    程隐月瞥了眼被妹妹拉出去玩仙女棒的梁楫，懵然地点了点头。
    梁远松的妻子-涂女士是位很眉目都很温柔的人。
    除夕夜晚，父子俩在客厅守岁。
    涂女士拉着程隐月到顶层的露天院子里欣赏烟火，凃女士温声细语地把她所知道关于梁楫的事都告诉了她。
    那晚她们看了三小时的烟火。
    梁楫知道后冷哼了一声，他说凃女士都没见过他几次，指不定又是东掰瞎扯地想编排他。
    程隐月笑着说：“她说你不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但却是他们心中最出色的孩子。
    梁楫又问：“你刚刚说你答应梁远松什么事了？”
    程隐月满眼泪光，“让你回来掌管公司。”
    梁楫一听炸毛了，他怒指着程隐月，“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大年初一吃过午饭他们就要回云城了，明天开始民宿会很忙。
    走前，涂女士往程隐月手腕上套了个玉镯子，涂女士说：“我昨晚瞧见你脖子上戴着的那块和我这镯子颜色相配的很，这是镯子是祖传的，老一辈都是赠给下代进门媳妇的，但到了我这代，我母亲只生了我，就只好把镯子给了我，现在啊，终于可以交给你了。”
    他们的车从梁家开出后，穿过一颗颗地白杨树，一直开到路的尽头，程隐月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她没想到远处别墅门口依然站着三个身影，她的眼开始模糊。
    被爱着。
    梁楫被家人爱着。
    被她爱着。
    -
    两个月后。
    清明节。
    程隐月带着梁楫回到海城，去了崇山墓园，去给程奶奶扫墓。
    墓园的门卫阿爷笑得一脸欣慰，“小月啊，你今年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看你奶奶了。”
    闻言，梁楫扯起唇角，笑道：“你怎么连墓园的人都混熟了。”
    程隐月说：“奶奶是墓园阿爷的故人。”
    墓园柳絮飞扬，梁楫给程奶奶磕了三个响头。
    望着墓碑上眉目慈样的照片，梁楫想到了那年他负责帮老人家遛狗，老人家跑去公园里和大妈大婶们跳广场舞的画面。
    “奶奶以前可爱跳舞了。”
    程隐月惊道：“你怎么知道？”
    梁楫忙抿着双唇，居然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和阿爷道别后，梁楫扭头看了眼半山腰的墓碑。
    奶奶，隐月以后过得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幸福，您就放心把她交给我吧。
    -
    十二月二十日。
    大雪纷飞。
    这天，梁楫对程隐月开始了单方面的冷战。
    原因是某天夜生活时，程隐月无意间喊了梁楫一声“老公”，梁楫便日日夜夜地开始缠着程隐月同他一起去领证。
    店里那几天很忙，请的工人又因病而请假休养了，她都快忙昏头了，梁楫还像只蚊子似的成天在她耳边嗡嗡叫。
    被缠烦了，她怒拍了下桌子，冷着张脸，“先立业后成家。”
    “立业？”梁楫挑眉，“不然我去把梁远松公司搞过来给你。”
    程隐月横他一眼，拍拍屁股就要上楼打扫房间卫生去。
    “程隐月！”
    程隐月脚步顿了下，而后接着往楼上走。
    梁楫气急败坏，“无名无分谁愿意跟着你啊！”
    这之后的几天，梁楫大门不迈，消息不回，电话不接。
    直到二十四号白天，李菁捧着一束花进来店里，她笑着把花给程隐月，又从兜里拿出一只录音笔。
    “都是梁哥让我送来的。”
    程隐月笑弯了眼，“他怎么不自己过来。”
    李菁趴在她耳边悄声说：“梁哥等你着你去哄呢。”
    忙到深夜，程隐月才拿出录音笔来听，她以为会是梁楫的真情告白，结果一听。
    听好了女人
    你之前把我抛弃
    ......
    听完后她点开了录音功能。
    照相馆黑灯瞎火，程隐月瞄了眼二楼，然后拿出备用钥匙打开门，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她就怕梁楫一时兴起锁房门睡觉，结果她一扭门把手门就开了。
    里面的人睡得正沉，程隐月猫着腰走到窗前，仔仔细细地看了眼好几天没见的容颜。接着她曲膝上床，慢慢把自己挪到梁楫的身边，低下头，往他眼睛吹了口气，见人没反应，她送上自己的双唇，先是眉头，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他的薄唇上，忍不住啄了几下。
    心满意足正想离开时，睡梦中的人忽然长臂一伸，抱着她的腰将她翻身压在了床上。
    那双幽黑深邃的眸子一下子望进了她的心头。
    她的心怦怦跳，在他的静默注视下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只录音笔，摸索到开关键，她的歌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缓缓响起。
    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
    ......
    今天我要嫁给你～
    今天我要嫁给你～
    ......
    梁楫板着的脸在听见这首歌的前奏时就绷不住了，他忍了又忍才让自己没把笑容溢满整张脸。
    歌曲结束，他又故作萌态。
    程隐月被他盯着脸颊逐渐发热，她别开脸，嗓音微颤，“行不行啊。”
    “什么行不行？”
    程隐月眼神飘到门板上，“你嫁给我，哦不是，我嫁给你。”
    梁楫受不了了，他收起撑在床上的手，趴在她的声上闷笑个不停。
    程隐月恼羞成怒地锤了他一拳。
    “行啊。”
    ---正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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