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后,我成了仙界之光》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题名:出狱后,我成了仙界之光 作者:尚许 简介:【看看预收叭!《我在修仙界拍电影》】 年下修仙天之骄子x前任仙界杠把子1v1 神澄,天生灵胎,天赋异禀。成形之时就被仙界战神捡走耐心教导。成神之路顺风顺水,仙界一路大佬为她保驾护航。 她幸运又争气,年仅一千岁,就荣升为轻光天尊,掌战司主神。仙都谁人不知她的名号? 直到她被诬陷私通魔道,手刃师尊,被剔筋抽骨,碾碎仙丹,打入无极狱八百年。 高岭之神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从风光无限的司战天尊到是个人路过都要呸一口的仙界叛徒。 神澄:我没事,我很好,当个小仙娥整天洗洗扫扫混混日子的也挺好嘛! ……个屁! 师尊跟她说过,人活着就是为了争一口气。 “他们不在乎我的冤情,听不到我昭雪的请求,我就自己去查清真相,哪怕是刀山火海!” 于是,几年之后,众神惊恐地发现,那个神澄,竟然完好无损地重回了天尊的位子,而且比之前更强,脚踢伥鬼手撕幕后真凶! 神澄:想不到吧,姐姐我又回来了:p 没有人知道细枝末节,但这三界不为人知的事情海了去了,就像神澄不知,有位不起眼的仙君一直默默仰望着她,守护她了几千年。将她视为生命,甚至不惜劫狱,被打入凡间轮回苦难。 直到神澄在凡间与他“初次见面”,她才慢慢明了一切的因缘,也知道了他爱她入骨髓。以至于他转世后看她的第一眼,就又开始沦陷。 轻光天尊,爱你是我心中至高无上的道义。 高亮: 1.神澄(cheng二声) 2.HE,HE,HE,男强女更强 3.非典型修仙文,原名《前任天尊又搞事情啦》 4.从女主出狱之后开始写起,仙丹没毁,后面有打脸情节,信我! 5.男女主的爱是平等自尊的,没有谁舔谁。 6.各位宝贝多多评论,多谢大家支持!!! 7、有对副cp,嚣张跋扈修仙世家大小姐x忠犬保镖二师兄 内容标签: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异能 、 搜索关键字:主角:神澄,李若庭 ┃ 配角:诸华,东泽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少年炽热的情感永垂不朽 立意:即使身处漩涡也要泰然处之 第1章 那个女人,又回来了! 神澄刚从无极狱出来的时候,仙界正是一派宁静安详的风光。 仙都瑞气腾腾,霞光万丈。西北处有几只重明鸟低飞盘旋,时不时传来几声鸣叫。间或有几位仙君往那里急匆匆地赶,不知因为何事。 她直愣愣地看了一会,似乎此时的她只是一副毫无生气的躯壳。日光大盛,照的她眼睛刺痛无比,几乎要流出泪来。 还未来得及用衣袖遮挡,一把伞倏然出现在头顶,替她遮住了这恼人的太阳。 来人身着一袭冷瑞青衫,极其名贵的布料上绣着滚滚云纹,腰间配了块洁净光润的龙凤呈祥佩,周围仙气威严又强大。 嘴角一弯倒是勾人心魄,让人忍不住亲近。 只见他似笑非笑,道:“昴日星官正当值,你五感刚刚恢复,这日头对你来说未免太盛了些。” 神澄抬起头看他,还是那鸦羽般的浓密睫毛和慵懒惑人的漂亮眼睛,眼尾上挑,与八百年前如出一辙。 只是堂堂天尊来到这关押穷凶极恶之徒的无极狱,实在是纡尊降贵。 他眉目舒朗,难得正经,道:“好久不见,轻光天尊。” —— 神澄出狱的消息传得很快,毕竟她在仙界确实声名远扬。 各种意义上,尤其是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资。 “仙界谁不知她神澄的斑斑劣迹!此后我们估计没有安生日子了!” 与此同时,跟着东泽一同骑仙鹤的某位罪仙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她顶着日头,讪讪笑道:“看来仙丹毁了之后我身体大不如前,这都能感冒。” 东泽挑挑眉毛,精致漂亮的眉眼轻轻一弯:“你可得多注意一点,这样的事情以后恐怕不少。” 此时,不远处有一群仙君前来,正好与他俩人打了个照面。 本来大小神仙个个都敛容屏气,看见神澄后脸更是拉得比丝瓜还长。 刚出狱就碰上了,真是倒霉! 为首的是一位趾高气昂,身着深蓝长袍的神君,他负手而立,见到东泽懒洋洋地点了点头。之后一瞥瞥见了旁边的神澄。 他像刹那间吞了一只苍蝇。 继而冷嘲一声:“这不是轻光天尊吗?真是好久不见,最近身体可好?若不是身边有东泽护着,本天尊还真真是认不出来呢。”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甚至还有点客气冷淡。但他的语气就像是指甲划着琉璃板,又尖又刺,让人不适。 神澄挑了挑眉毛,不置一词。 果然他接着道:“终归这神界,很难再找出一个背靠两尊一帝走后门的了。” 也不止是谁起的头,周围稀稀拉拉的一片笑声。 这位蓝袍神君是出了名的记仇小心眼,已经跟神澄是几千年的死对头了。 至少他自己是那么认为。 众所周知,仙界至高神明三尊五帝一直以来只有八位,都是经天地选择灵力术法最强者。这是天地混沌之初父神设立的规矩。 这八位仙君平起平坐,若是有哪位天尊帝君不幸羽化,仙法排名第九位的神君就会引来天雷,熬过去就会飞升。 这位时微真君,法力强盛占据一方,原先是诸华天尊的左膀右臂,掌战司司下一位英勇善战的名将,同时也是下任司战天神的热门人选。 诸华天尊羽化之时他悲痛是不假,但是哪个神仙没见过生离死别,看多了就想开了。于是他哭哭啼啼哀悼完了,接着满心雀跃静静等着天雷来劈。 天雷来倒是来了,但拐了个弯。 劈了他旁边的神澄,这个他从未把其放在眼里的女弟子。 他这才知道,诸华在最后一刻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都灌给了她。 那浩瀚如海洋的仙力、密密麻麻的仙法脉络让神澄成为了天界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战神。 消息一出,众仙皆是震惊不已。 仙界创立以来拢共也没发生几例的法术,怎么让一个黄毛丫头赶上了?! 区区师徒之情,也很难做到。个中情谊,不禁让人浮想联翩。活了几千几万岁的神仙仍然不改人的劣根性,自信又狂妄,从不忌惮用最恶意的想法去揣测他人。 于是他们纷纷捶胸顿足,大呼诸华天尊晚节不保! 一时间所有难听的话都直指神澄。什么师徒乱丨伦,有悖伦常之类的话更是数不胜数。 但是无论怎么讽刺她,当事人好像并不在意。直至在某个宴席上,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真君带上了诸华一并批丨判。 话音刚落,只见一把凌冽的碧色长剑倏然出鞘,气势如同秋风扫落叶,离那真君眉心半寸才堪堪停下。 众仙哗然。 再转头一看神澄,她面不改色,自顾自喝着茶水,缓缓抬眸,眼里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狠绝,周身萦绕的威严似乎要把他们压垮。 他们这才意识到,再怎么样,在他们面前的,也是一位司战天尊。 就像是平时看起来是一只病猫,似乎人畜无害,然而触到了逆鳞就可以化成它真实的样子——不死不休的凶虎。 九重天上的闲言碎语也就渐渐消失了。 即使现在贵为天尊,一想到三千年前的景象,时微就气的牙痒痒。 在凡界被人抢了官职还能去衙门讨个公道,但在这里可无可奈何。他要是去了,那个女的只会装的一脸诚恳:“堂下何人状告本天尊啊?” 他气得鼻子都歪了。升神宴他都明目张胆拒绝,还在自己的神宫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摔的摔砸的砸,也连累了他庇佑的一国打仗节节败退。风风雨雨闹得无仙不晓。 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从神澄贬下神坛,他如愿以偿升为了时微天尊。 昔日对头一败涂地名声狼藉简直是人生一大快事。如今两人境遇一个天一个地,地位云泥之别。 周围神仙熙熙攘攘路过不少,很多人停下来看他俩笑话。 神澄倒没那么想,她从来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 自从她当上天尊后,表面对她毕恭毕敬,暗地里扎她小人的双面人海了去了。 这时候,像时微这种明晃晃地跟她作对从不搞小动作的人倒十分可贵。她着实欣慰不已。 这时候她脑海里听见东泽给她传音:“这时微还是一贯的傲慢不饶人,可否需要我帮忙解围?” “不用不用,难得有人记挂着我,实不相瞒,我是有点高兴的。时微仙友外强中干,以前单挑挑不过我还会掉几滴眼泪,也没什么坏心眼。何必同他计较。” 于是这边,神澄跟他打了声招呼,道:“时微天尊中午好啊,用过午膳了吗?多年未见您还是那么有精气神。” 完全是一种逗猫的心态。 时微裹了裹大氅,轻哼一声,抖抖广袖,不经意间露出掌战司的令牌。 “天尊这个舒坦职位养人罢了。” 活像一只摇着尾巴的花孔雀。 他身后的几个神官鸦雀无声,不敢多说一个字。 众人周知,掌战司是全仙界最忙的部门之一,毕竟凡界人口众多,有人的地方就会打仗,而打仗都归掌战司管。神澄当司战天尊的时候整天累死累活的。 她在狱里躺了千八百年,但智商也没躺退化,轻挑了挑秀气的眉毛,显然不信他的鬼话。 东泽传音道:“掌战司十天有八天灯火通明,挨近了还能听见他在里面大声呵斥部下。” 果然不出所料。 时微接着道:“仙界真是祸不单行,不该走的走了,不该来的倒是出来了。”说罢不再多言,一甩袖子,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西北方飞去。 神澄不自觉多看了会。 注意到她神澄打量的视线,东泽摇摇扇子,表情有点耐人寻味:“别管那劳什子破事,如今你同他半点关系没有。” 这个“他”指的不是时微。 神澄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人,什么事。 她想起那几只重明鸟,日落重明,羽化重生。只要有天尊帝君羽化,就会招来重明。其声凄凄然,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神鸟羽翼舒展间仿佛夹杂着三百年如水的光阴,一根根羽毛铺成了无返的歧途。 神澄轻轻地“嗯”了一声,半晌才吐出几句。 “我在无极里滚了一遭,万事万物都看得透彻无比。苦痛和时间足以把世间的一切都给磨平。 “师尊羽化前说我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早在八百年前,齐赭无缘无故陷害于我的那一刻,我跟他就再无半点瓜葛。” —— 东泽问她:“你今后有何打算?” 他补充道:“若是你想重塑仙骨,我可以尽我最大努力帮你。”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从古至今还没有一位重塑仙骨成功的案例,而且还不知道耗费多长时间。 即使有东泽天尊相助,时间几千年,几万年都有可能。 神澄摇了摇头,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严肃。 “我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我要去为自己洗清冤屈。” 八百年,不是几炷香的时间。更何况是关在无极狱里备受煎熬。她看起来云淡风轻,实际上这份屈辱已经像刀子一样刻入她的骨髓。 她在狱里死命撑着,就靠着洗雪冤屈的请求。 哪怕一死。 “我总觉得,当初被诬陷没有那么简单。恐怕在那之前阴谋诡计就已经开始了,包括那次魔修奇袭。” 就是那一次,诸华拼死护住了仙界,但也战死在了南天门,佩剑归元落入凡尘不知所踪。 一代战神,到死脊梁还是跟他的剑一样笔直。之后仙道特意在那里立了座一丈高的玉石像,不知是魔道那次大战一蹶不振还是咋的,他们再也没敢越过南天门半步。 归元是举世无双的宝器,不仅锋利无比,还有一个能记录每场战斗的功能。当时诸华与魔尊决斗她并未在场,到达时已经为时晚矣。 所以她想去凡间找这把剑,探究那次决战的真相。 她不仅要揪出幕后真凶,还要为自己正名,重回三尊五帝的位子! 东泽摇了摇他的旧折扇,道:“可如今你半分法力没有,仙不仙人不人,万一遇见危险如何是好?” 说罢扔给神澄一个乾坤袋,轻飘飘地道:“这里有些符咒、药物跟一些小法器,你先用着。方今凡界不同几百年前,道气稀薄,飞升者愈发少见,魑魅魍魉却横行霸道。你遇到什么急事第一时间传灵于我,好为你解难。” 神澄喜出望外。 东泽天尊,虽然你平时白长一副漂亮皮囊净干些缺德事,但关键时刻我就知道你最靠得住! 什么是患难见真情啊? 这就是! “——不过,”东泽话锋一转,笑得神秘莫测,“你被罚了一千年的仙俸,搜罗的奇珍异宝也被悉数扣押。” 神澄顿觉大事不妙。 他接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副白玉算盘:“我替你还了罚钱,又悉心照料你那羲和宫的仙草神兽八百年,再算上这些年的通货膨胀,还有乾坤袋里的那些物什,”算盘噼啦作响,“正好,按照现在的仙俸算,你要在我鼎辰宫扫一万年的地。” 神澄:“……” 痛心疾首,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感慨完世风日下,神心不古,神澄到了南天门。 她转身一拱手,白衣白袍,广袖飘飘,举手投足间似乎还有那个轻光天尊的骄傲和轩昂风度。 她声音朗朗清脆:“如今在下声名狼藉,东泽天尊还愿与我来往,已是感激不尽。而此去路途凶险,变数横生。我没齿难忘,若真能待寻剑归来,一定结草衔环报答天尊。” 又向师尊的玉像郑重地行了一礼,毅然纵身跳下了南天门。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鞠躬!!!放个小预收哈,小天使们康康这篇沙雕奇幻文吧! 《我在修仙界拍电影》 新晋导演裴折穿进了自家的仙侠剧本里,成为一个修仙废柴。 她根骨奇差,修仙这路实在行不通,她搞起了老本行——拍电影。 没有特效?她让师兄师姐亲自施法! 没有对手?她专门历险打副本! 没有黑化boss? 她诚恳地对刚捡回来的小师弟说:“你来演吧,收敛着演就行!” 结局才黑化的反派师弟:……? 门派里从此有了个传说,每当月黑风高夜,总是有个脸色惨白的白衣女子拦住落单的弟子们。 她鬼鬼祟祟,四处张望,打开布袋说: “道友,要片吗?” 第2章 肆平山(1) 三月初,乍暖还寒之时,肆平城。 早餐小贩天不亮就开始忙碌,热汤早饭勾起的味蕾隐隐作祟,刚出笼的鲜肉包子跟肉饼让人垂涎欲滴。人来人往,整条街弥漫着凡间的烟火气。 一位带着帷帽的白衣女子在一小摊前站定,撩开轻纱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辣汤,笑道:“大哥,来一碗糁汤,多放点牛肉,再来份油条。” 只见这女子通身气派不似凡夫俗子,竟像是不食烟火的仙人。刚才一撩白纱露出的白皙小脸更是艳如桃花,称得上一句冠绝天下。 竟让周围人看直了眼。 小贩欢快地应下:“得嘞,姑娘快快落座。” 神澄随便寻了张小桌子,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两份吃食就被端了上来。 她将油条撕成一块一块,让它们浸满糁汤。油条外酥里暄,吸足了浓稠的汤汁。撒的胡椒粉更是让人四肢通畅,神清气爽。 咬下去,好吃到几乎落下泪来。诸华领她吃过好几次,还是一模一样的味道。 她来到凡间已有些时日,一路打听一路去,风餐露宿。 也不是没有消息,只是想不到人间道气稀薄至此,最近一位飞升得道者都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几乎要进入末法时代了。 道气相当于修仙者的气血和精气,是仙术实施的根基。它存在于万事万物,只是存在多少的问题。 而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三界的道气的量是一个永恒不变的数字,与天地同时形成,不生不灭,不增不减。仙者羽化道气回归三界。她记得,几千年前仙者的数量大幅度增加,与之相关的,人间道气的数量也断崖减少。 所以,之后凡人的修仙之路就愈发艰难。 不过,人们并不知道其中隐情,对修仙的热情依然不减。道气稀薄,取而代之的是妖魔鬼怪的横行,其中不乏误入歧途的修魔的人类。 修仙界还有几大门派在支撑,试图寻找新道路。 可是还是没有归元剑的半点踪迹。 神澄正吃着,忽听得旁边桌子上有人议论。 “李家那公子,半月前刚行了冠礼。听说还要独自游猎一个妖魔鬼怪才算完成成人礼吧?” “对啊,几天过去了。这半点消息没有。李玄陆那家伙估计现在得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毕竟他临安李氏嫡系这一代就这一根苗苗,将来是要继承整个若瑜峰的。” “我听说啊,李家主已经派人去找了。那么多天了,恐怕早已遭遇不测!” “嘁,要我说,现如今修仙越来越难,这若瑜峰天玄宗之流啊,还是趁早散了吧!” 神澄暗自思忖,这李氏应该就是那几个修真门派之首,堆金积玉风头无量,庇护的城池也是最多的。她这一路看到不少挂着黑金玄鸟旗的商铺,都是临安李氏的产业。 想不到他家小公子丢了。 神澄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只见不知从何处来的一枚黑金飞镖划过她的视线,像是把视界撕开了一道裂缝,狠狠刺在了那群人的桌子上。 几乎要没入在木头里。 那几人看到这个黑金配色以后脸色大变,作鸟兽状四处逃散。 神澄敏锐地看向了四十米开外的那座酒楼。 如此闹市还可以听见这一隅谈话,可见这人能力非比寻常。 二楼坐着一群身着黑金校服的人,年纪都不大。靠窗的是一位碧玉少女,一手搭在窗台子上。面无表情托着腮,好像百无聊赖。 一模一样的飞镖翻动在她的指间。 离远了看,在阳光的照射下,活像一只黑蝴蝶飞快地扇动它的翅膀。 两人眼神交汇。 神澄眯起眼睛,她看见那蝴蝶翅膀扇的越来越快,似乎下一秒就要刺中她的喉咙。 但她没有动弹,甚至还气闲神定地吃了块牛肉。 神澄再不济,也是跟在诸华天尊底下修炼千年的人,深得其真传。她一把丕秋剑名震天下,挥得好似鼎辰宫的凤凰,大气磅礴又势如破竹。 难道还害怕她不成? 不知过了多久,“啪”,少女停手,轻哼一声,关上了窗户。 若是旁边有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临安李氏的内门弟子。只有他们才有资格用纯金线来绣制校服上的花纹。 那位少女正是李氏旁支的李如斐,领队的青年则是若瑜峰二弟子裴京。 他们受家主命令来找大师兄,今早卯时刚抵达肆平城。 几日前,他们从临安一路向西,到处都打听过了,可都毫无讯息。李如斐的心情愈发急躁。 李氏兄妹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她对李家也是忠心耿耿。要是有什么诋毁侮辱的傻缺言论传到她耳朵里,自然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 是夜,神澄找了家客栈准备歇歇脚。 她在床头放了颗夜明珠,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整家客栈沉溺在一片安静之中,只能听见窗棂外呼啸而过的北风。 她的体力大不如前,跟普通修真者没了什么区别。在无极狱里还没有太大感觉,毕竟在那五感被剥夺,除了抽筋剥骨的疼痛还是疼痛。这几天倒是体会了个深切。 走上半天就会累,前天还无缘无故流了鼻血,吞了颗药丸才逐渐恢复。 回去得好好调养一番了。 周围似乎安静得有些诡异。 外面夜市的灯火还在流光溢彩,可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肆平城仿佛一座死城。 神澄立马惊起,警觉地感知周围的动静。 难道是魔道人士在作祟? 不,不可能。这里并无半点魔气。 她小心翼翼地来到大堂,突然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心里发毛。她猛地回头。 来人是店里的小二。 她刚想问是怎么回事,下一秒就便呆在原地,本能地从乾坤袋里掏出兵器防身。 只见他低着头,头颈跟脊柱弯成诡异的直角,身上青筋暴起。口眼歪斜,眼球凸起,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下巴上满是涎水。 整个人可怖至极。 是人又不是人。 神澄皱起眉头,握住长剑的手暗暗发劲,双方静静对峙。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命令一般。他骤然跳起,用干枯的手,袭向神澄的脖颈,其力道速度似乎想将其生生折断! —— 肆平北面有座肆平山,山清水秀,是个外出游赏的好地方。 神澄火急火燎地往那里赶。 方才她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店小二,敏锐捕捉到了来自北方的一丝魔气。 她推断,这是玄黄阵!有人以肆平城为炉鼎,设置法阵,吸取所有人的精气来炼化自己! 而且,这魔物精明得很,这法阵只进不出,只夜晚进行。 估计只有法力高强的修道之人才不会被控制,但是也要跟尸人们鏖战,精疲力尽之下可能就被趁虚而入了! 而阵眼就是城北的肆平山! 夜晚山里乌漆墨黑,仅有洒在地上微弱的月光。 周围一丝动静都没有,她不小心踩断了一截枯枝。 清脆的声音十分突兀。她暗叫不好! 突然,从黑暗里伸出一只白净修长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神澄拉进了道旁的灌木丛! ------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大家! 第3章 肆平山(2) 神澄立马反应过来,转身就是一个肘击。 那人意料不到,瞬间吃痛,但他忍住一声没吭,也没放手。 神澄气力不似常人,他倒是能忍。 两人挨得极近,她又气又恼,欲再击之时,只听他温热的气息撩过耳廓:“……姑娘,你力气真 大。” 那人一身夜行劲装,戴着一双黑铁护腕,显得人干练利落。 他不过二十左右,面冠如玉,五官长得极好,桃花眼勾人心魄。几缕散乱的发丝反而给他更添了 几分少年感。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但是胜在精神不错。 他示意噤声,脸色凝重。 李若庭有苦难言。 抓一个魔物是临安李氏子弟及冠的传统。 而他是若瑜峰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弟子,也是李家最有天分的人。年轻人年轻气盛,自然要与众不同,想抓一只一品魔物回去。 岂料碰见了只在古书中寥寥几笔记载的东西。 比修仙界划分的一品不知高出多少来。 于是在肆平苦苦与其缠斗数日,还不能与外界联络。 他接着压低声音提醒道:“别出声,它过来了。” 神澄这才听见了微不可闻、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借着微弱月光终于看清了这个魔物! 她瞬间瞪大眼睛。 这是怎样可骇的存在! 那魔物身长约莫九尺,手臂下垂能到膝盖。这还不算什么。 普通人再丑,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牙齿也老老实实长在嘴巴里。但它大相径庭。 黑棕色的毛发遍布全身,有些地方的甚至长到打结。牙齿和骨骼可以说是乱长。那里冒出几颗牙,这里又冒出一簇,牙床也清晰可见。胫骨的股骨头露在体外。 皮肤沟壑处还有些堆积起来的大块黄色油脂,让人看见一眼就想呕吐。 神澄甚至没看清楚它的眼睛在哪里。 但是她好歹也是跟诸华天尊游猎过四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什么东西。 她低声向那个青年道:“是畸形胎。” 畸形胎是自然状态下,吸取大量的怨气和恶意,自发形成的魔物。一般非常少见,她和诸华也就路过一个万葬坑的时候见过一次,还是个有意识的,更加不好对付。 那时她年纪小,正对上的时候差点把胃里的饭食吐在诸华袖子上。 诸华到底是天尊,神不改色心不跳,提把归元剑打了几个回合就把它灭了。 事后想想人家也怪可怜的,毕竟天地形成的,没有人管,随机性高,只好随便长长。 但是之后诸华慢悠悠地说她也是天地灵胎,吓得神澄连续几天也没睡好,时不时地摸摸自己身上有没有多出什么牙齿毛发和油脂。 她的思绪被拉回现在,细细观察。 看样子这只还没形成意识,应该比较好打。即使她现在不能用法术,偷个袭也问题不大。 她扭头刚想对那个青年说老老实实躲在这里别出来,看姐姐上去解决它。 不料一团黑影闪过,青年率先跳了出来,头也不回的说:“姑娘你躲在那别出来,我保护你!” 神澄:“???” 只见青年抽出一把长剑,向魔物劈去,身法自然迅速,剑法结合法力招招毙命。 那柄剑似乎也不是凡物,在黑夜中发出隐隐约约的白光。神澄感觉莫名有些熟悉。 魔物身上似乎有伤,节节败退,终于招架不住,憋出一个大招遁了。 神澄当机立断,道:“追!” —— 他们在山里作战,城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与此同时,肆平城另一方。 月光下,李如斐飞快掠过房檐,影子好像都跟不上她的速度。她手持一把紫檀长弓,用法决凝成的银箭瞬间刺中对面活死人的心脏。 她大喊:“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刚才,他们一行人准备离开肆平,靠近城门之时几匹马异常地狂躁,似乎不肯再往前踏出半步。 一个弟子便下车查看,竟被看不见的屏障灼烧了手,受伤部位立马溃烂发臭,疼得他在地上直打滚。 旁边一个清秀的少年连忙响应,他从乾坤袋里摸出一瓶小药瓶,撒出药粉给那位弟子细细涂上。 这才暂时抑制住了伤情。 他们想集体围攻突破,可那屏障厚实得很,不管怎样都纹丝不动。 他们被彻底困在这里了。 接着,裴京发觉城里死气沉沉,方才热热闹闹的夜市只剩下了摊位。 全城人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刚才的动静不小,一个中年男人闻声晃晃荡荡而来,模样恐怖至极,趁着裴京不注意,差点咬伤他的脸。之后,活死人越集越多,似乎整座城的人都变成这样了! 这种尸人并不难打,但吃亏在数量超多。放眼望去,贯穿东西的大道上密密麻麻全是尸潮。 而看见他们,就像是饥肠辘辘的乞丐发现了美味吃食,眼睛都冒着绿光。 如果说白天的场景是宁静的凡间生活,而现在就是骇人的炼狱。 “如斐!” 经过一番打斗,越来越多的活死人听见动静向他们袭来。少女修长的双腿一步跳到了对街茶肆的幌子上。 底下的尸人几乎要抓住她的衣角,她暗自吸了口凉气。 接着她足尖聚力一个空翻,稳稳落在了脊瓦,灵活的像一只鸟。 其他人的体力渐渐不支。 “清云铃呢?还不快点拿出来!”一个弟子喊道。 清云铃是修道者用来驱赶邪祟的,是不可多得的二品法器。民间有传言道:“清云一出,百鬼同哭。”若瑜峰上倒是有很多,内门弟子出任务随便拿。因为财大气粗。 “可是我们没带!”李如斐一边击退尸人一边喝道。 当时任务下的实在着急,她也迫切寻找大师兄的下落,没时间去藏宝库借法器,只随身带了一些寻常药物。现在懊悔的很。 那个叫尚清然的少年摸出了一个青玉铃铛,激动地道:“我也带上了!”得亏他细心,该准备的全都备齐了。 他急忙在心中默念口诀,手也不停地晃动铃铛。 铃声清脆悦耳,袅袅不绝,传遍八方。那群尸人以铃铛为中心逐渐停下动作,呆滞在原地。 众人终于得以喘息的机会,纷纷瘫倒在地。 —— 不知过了多久,神澄他们来到一座四四方方的小庙面前,正中间有个一人高的神龛。 那神龛年代久远,上面的刻字也不太清楚了。而庙看起来似乎是新建的。 青年凑过来,扫视一遍,道:“这供奉的就是那个肆平神了吧?” 这座神龛年代久远,而且看这石头的磨损程度,几乎比神澄岁数还大,可以称得上是一处古迹。而供奉的就是那位肆平神。 神澄仔细回想,实在不记得天京还有这一位仙友。 不仅如此,受到百姓的香火应该庇佑才是,怎么能让魔物肆意妄为呢? 莫非…… 神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让她的天灵盖一激灵。 与此同时,青年扫了一遍刻字,说:“这位肆平神来路不明,三万年前一道流星落在这里,周围三丈顿时草木不生。当时人也愚昧,以为是什么神仙降临,就给他立了个佛龛。” 他接着分析:“这座山本来就是周围居民闲来无事的去处。不拜白不拜,慢慢地就给盖了一间小庙。” “这一拜就拜出毛病来了。”神澄皱眉。 三万年前,应该是新旧神纪交替的阶段。不知什么原因,上古的神仙被屠了个干净。道气重新回归三界。这神纪的第一位神仙就是以凡人之身刻苦修炼飞升的。 从此开启新纪元。 而这位肆平神,应该就是被屠杀的某位上古前辈,受重伤拼死逃出了仙都,可惜最后还是含恨而死。 “他还留下一丝精魂。可天地变数不定,那位前辈估计是受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待遇,精魂怨气颇重,又受着不可计数的香火供奉……” 青年补充道:“于是就形成了刚才那个魔物。我在这里已经被困了半月有余,发现一到太阳落山之时,整个肆平就会变成人间地狱,普通人会被操控,吸□□气。而修道之人则需要对付所有的尸人,待到他精疲力尽之际,就会趁虚而入让其同化。” 他眉头紧锁:“我与它已经缠斗了几个夜晚,伤过它几次,逐渐找到了命门。它不得不加大吸食的力度,为了全城居民的生命安全考虑,今晚必须将它除掉了。” 供桌上还有一只半死不活的蜡烛,勉强将这间小庙照亮。 他推断的跟神澄猜测的差不多。她的心思渐渐拉远。 神澄这才真正看清楚对面青年的容貌。 他五官俊美,星目剑眉,鼻梁高且挺。身子骨直的像根竹子。白皙的皮肤跟一身短打显得人利落又干净。 刚才皱眉思索的样子,像是话本里的少年侠客,似乎天下大任都扛在他的肩上。 不过,左边有颗小泪痣,给他的气质添了几分风流和多情。 还有一种特殊的气质,神澄仔细感觉,才发现那股气质是什么。 那是一种舍我其谁的少年意气。 她认识的人不少,可他们太老了,不是几千岁就是几万岁,虽然没有老态龙钟的外表,但是心里也不会是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就连她也没有了一股年少时的冲劲了。 而现在,她似乎被他感染着,又回到了几千年前,回到了那个懵懵懂懂,刚被诸华领出归墟,对 世间万物都充满好奇的少女时期了。 神澄瞧着旁边认真的青年,八百年没跳动过的心弦,如今微微一动。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一团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们袭来。 神澄到底当过司战天尊,反应快,摸出一把匕首将魔物的半截手臂砍下。 李若庭睁大眼睛,他对神澄的身法感到震惊。 你怎么那么厉害?! 他刚才看神澄孤身一人,且身上没有半点法力。以为是什么山下村落的女子迷了路,于是好心拉 她躲了起来。 神澄没意识到对面那人心里的小心思,转身投入战斗中去了。她虽然没了法力,但身法也是一等一的飘逸,还能唬唬人。再打就不行了。 她一脸凝重,因为它的身上的伤已经慢慢恢复了,看样子,又吃了不少人的精气。 看来得早点结果它才行。 几个回合下来,神澄倒是对他有点刮目相看。 那个青年看样子虽是个矜贵的世家公子,但是剑法一顶一的飘逸,甚至有几分诸华的派头。 是个好苗子,神澄心想,假以时日,飞升成神也不是没有可能。 青年看准机会,默念口诀,一剑刺中畸形胎的心脏! 伴随着那魔物刺耳的哭嚎,笼罩在肆平城的那层魔障自中间裂成两半,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隐约听见了山脚下逐渐响起人声。估计都恢复正常了。 神澄终于松出一口长气。 她回过头,不掩赞许之情:“干得不错。” 突然想起来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青年不置可否,那双潋滟桃花眼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 他眉目间满是潇洒笑意,不徐不疾地道:“在下若瑜峰大弟子,临安李堂,字若庭。” 神澄看向他,道:“我叫神澄,神明的神,渊源谁澄的澄。” 满山墨绿,唯有她白衣胜雪,亭亭玉立。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呼~~ 第4章 因果 原来他就是李家失踪的小公子。 这柄剑的剑意熟悉的很,但她完全没有见过。 它到底跟师尊的那把归元有何渊源? 神澄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被一个响亮的女声打断。 “哥——” 只见白天那个把玩飞镖的女子带着一队人马急匆匆地赶来,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她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怎么样,你没有事吧?你游猎几日未归,叔父派我们来寻你。李夫人都担心坏了,生怕你出什么意外。” 李如斐继续叽叽喳喳。天真和欣喜的表情浮现在她的脸上,此时的她不再是其他弟子口中的高贵冷艳不好惹的李家小姐。在熟悉的人面前,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 李若庭摇摇头表示无妨。 知道哥哥毫发无伤,李如斐悬了几日的心终于放下,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神澄。 她认出了来这是在闹市中跟她对峙半晌丝毫不露怯的女子,皱了皱秀气的眉毛:“她是谁?” 这凡间这几日,神澄早就给自己安排了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 她拱了拱手道:“在下是荆楚人士,家中父母双亡,孤苦无依,想去吴北投奔亲戚讨口饭吃。路过肆平不想被魔物困扰,险些没了性命,多谢各位出手相救。” 李若庭看着她,眼神深邃,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他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别过吧。神澄姑娘,有缘再见。” —— “怎么样,可有归元剑的下落?”东泽传灵问她。 “没有是没有,不过——”神澄细细思索,“你可知凡间如今风头最盛的修仙门派若瑜峰吗?” “听说过。按照凡间的标准,这是历史最悠久的修仙门派,由临安李氏把持。” “那为何我从未听说过它?”身为司战天尊,凡间修仙的事务她还是略懂一二,唯独对这个若瑜峰没有任何印象。 “这几百年才异军突起的。虽说是历史悠久,不过是李家族谱记载那件事最长,有迹可循罢了。” “哪件事?” “你可记得,你跟诸华游历凡间救过一个差点走火入魔的剑修吗?” 神澄一激灵,这个人她是记得的。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施法作战。 自从诸华把她从归墟里捡回来,就一直带着她到处游猎。那是在他们路经临安时的事情,到现在少说也有三千年了。 是日是一个万里晴空的好日子,花木蓊郁东风醉酒。她跟诸华风餐露宿了几日,就寻了家西湖旁边的小酒楼吃饭。 她正埋头忙挑西湖醋鱼的刺,诸华不紧不慢地喝着龙井。两人共赏西湖风光。 还没来得及吃几口,诸华突然问她:“你可觉察出什么了吗?” 她那时候岁数尚小,刚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什么?”她仔细回味,试探着问:“鱼是草鱼?” “……”诸华起身,顺手擦掉了神澄嘴边的芡汁,然后单手拎起她,捏了一个瞬移决。 “是西南方有剑修即将走火入魔。”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之前,你都是看我怎么除魔卫道的。如今,你得自己迈出这个步子来。” 神澄顿觉大事不妙。她之前完全没有实战过,心里难免有点紧张。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阵天旋地转,就被师尊扔到了临安西南。 耳边还有诸华留下的一句忠告:“好好想想,作为一个神君,你应该如何坚守你心中的道义。” —— 临安城内温暖和煦,但是这里却阴风阵阵,让人遍体生寒。 事到如今只能靠自己了。 神澄握紧丕秋,机敏地扫视了一周。 她正处于一座山洞之中,周围寂静无声,除了泉水的滴答作响。并没有人。 她沉下心来闭上眼睛,按照之前诸华教她的方法,在这个山洞中一点一点的探寻魔气。 她骤然睁开眼睛,因为那团魔气离她越来越近,还带着杀意! 只见一个男子眼睛猩红,披头散发,手握重剑向她刺来! 眼神里有十足十的阴戾狠绝! 神澄手一挽,便抵挡住了他的攻击,然后一招一式,用仙气震退对方往后十余米! 神澄有些惊讶,她是天生灵胎,本就天赋异禀,又得诸华天尊真传。实力会差到哪去?打败一个普通的魔修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不过她以为,诸华为了试探她最近练功的水平才让她自己去对抗。没成想那么轻而易举。 丕秋的剑尖里那人的心脏还有几寸时,她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男子灵台突然清明,眼球不再猩红,虽然仍在七窍流血。他看清了面前有个陌生女子,法术高强。 他在万劫不复的悬崖边苦苦挣扎,如果她能拉他一把,那就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他苦苦哀求:“救救我。” 好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乞求神澄救他。 “我家里还有妻儿。我舍不得他们。”声泪俱下,干枯的手掌伸向神澄。 神澄迟疑了。 因为现阶段,杀了他是最省时省力的法子,还一劳永逸。更何况,诸华也没有教她净化魔气的方法。 周围没有旁人,走火入魔也是他运气不好悟错了道。 杀了他就是替天行道。 别人也只知他是一个走火入魔的倒霉蛋。 那人不断地口吐黑血,声嘶力竭地哀嚎。魔气在他体内肆意冲撞,几乎要摧毁他的神识。 “救救我,”他趴在地上,鼻涕眼泪乱飞,用嘶哑的声音喊着,“救救我。” 丕秋的剑尖再往前一寸。 骤然一个微弱的声音在神澄的心中响起:“可是,你自己知道,你杀的是人。他还没有入魔道。 “他还有救。” 她大口地喘气,脑子一片混乱。 是的,不应该。他还是一个凡人,只是一位普通的修道者,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不应该杀了他。 神澄浑身颤抖,她突然回想起一次醉酒。 那时候她趴在石桌上昏昏欲睡,诸华告诉她入魔的缘由是气脉倒流,冲击五脏六腑。他就着月光,手指沾了沾酒,在桌子上描出了一幅人体图,标注了几个至关重要的穴位。 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她迷迷糊糊地问这些有什么用,然后看见诸华的嘴一张一合,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 “可解气脉倒流,救走火入魔之同修。” 她的灵台骤然清明。 神澄立马将人摆成了一个合适的姿势。用仙气冲击穴位,硬生生地将逆行的气脉一点一点地归位。 这是她第一次净化魔气,比往常更要艰难,直到她满头大汗。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体内的魔气已经清扫干净了。神澄也耗尽了力气,但还是硬撑着把他架到山洞外面。 这样他的家人寻他会容易不少。 净化可比单纯的杀戮麻烦太多。她大口喘气,出了洞口。 原来天早就黑了。 她把人放到稻草堆上,一面担心师尊等她不会等急了吧,一面准备撅根树枝拄着走。 不知道醋鱼还有没有。 神澄这才看见诸华站在树下面,也不知道等她等了多久。 身为司战天尊,他的表情还是跟往常一样平静无波宛如古井,威严可畏。但她还是看见了他眼中深藏的欣赏和笑意。 救苦救难,不随意剥夺生命。这才是身为神君应该坚守的道义。 而她今天,终于悟得了。 她听诸华的声音响起:“为师再请你吃一顿西湖醋鱼,可好?” —— “所以,我救的那个人是李氏先祖?” “不错,正因为走火入魔了一遭,他决定创立门派,统一修仙秩序,以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凡事皆为因果,凡事皆有缘由。 没想到她几千年前无意种下的一颗种子,而今已经长成参天大树,可以庇荫纳凉福泽百姓了。 “我觉得,归元剑与李家也脱离不了关系。我在李若庭的佩剑上感觉出了熟悉的剑意。” “那你想如何行动?” “李家嫡子的佩剑肯定不同于普通佩剑,来路估计也非比寻常。我们不能同凡人说明我们的身 份,直说必定不可以。 “所以我想拜入若瑜峰,亲自去一探究竟。” —— 临安城西,若瑜峰山脚。 紧赶慢赶了几日,神澄终于来到了门派所在之处。 她已经打听过了,就在今天,若瑜峰准备招收新的一届外门弟子。 若瑜峰风头正盛,李家堆金积玉,庇护的城镇最多。慕名而来的人几乎能绕三圈临安。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人数比她预计的还要多出几倍来。 可是他们才招一千人新弟子。 道气的减少仍然不减修仙的热情,他们如同过江之鲫一般多。 日头正盛,神澄从卯时一直站到现在,腿不酸不麻,但多少有些口渴。 旁边有弟子在发放凉茶,不过一听这消息,众人乌泱乌泱的去抢。 神澄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觉得自己还能撑一会。 突然一杯凉茶递到了她的身前,她撩开轻纱一看,一个清秀少年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接过道谢,看着这茶水眯起眼睛。 她看他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看着这帷帽就知道是你,我们五天前见过的,就在肆平城。” 神澄想起来了,他就是跟在李如斐背后的一个内门弟子。 青年自顾自的搭腔:“我叫尚清然,今天来帮忙的。刚才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就顺手拿了杯凉茶给你。” 他虽然是出了名的记忆过人,但是对神澄印象深刻。这女子通身气质超凡脱俗,长身玉立。即使身处黑夜,周遭还有魔物来犯,也让人感到心神安定。 他心思天真,乐意结识新同修。 “咱俩相识即是缘分,还有什么需要喊我名字就可以了。”正巧东边有个人疲劳昏倒了,有弟子喊他帮忙,他一边答应一边忙着回头跟神澄说,“等会试炼秘境好好过,加油!” ------ 作者有话要说: 神澄:我着实想不到我救过男主他祖宗…… 第5章 入门 若瑜峰招弟子的规则十分简单粗暴。筛除一些资质极差的,剩下的都扔到试炼秘境里,先完成任务的前一千名就获得了入门资格。 不过,第一层关卡早就已经开始了。 神澄前面的男子突然栽倒,接着一队人向骨牌一样昏厥过去。周围的弟子倒是没有大惊小怪,有素地将他们抬到休息的地方。 这些人,都是刚才喝过凉茶的。 神澄面不改色,甚至还搭了把手。 她远远看见尚清然站在看台上,不紧不慢地架起一个人的胳膊。 他摇摇头,道:“兄台,来年细心一点。别乱喝外面的东西。” 是的,测试在他们来到若瑜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警惕心是修仙者的基本素养。否则,一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今天只是区区昏睡草,等自己出任务的时候,保不齐喝到什么东西。 神澄看着手里清澈的茶水,将它倾倒在地上。风一吹,水流像珠子一样散落。 这昏睡草跟龙井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煮成的茶水也有细微的分别。它比龙井多了一丝酸气,训练过的人仔细一闻便知。 方才尚清然递给她的一瞬间,她就闻的清清楚楚。她从小跟着诸华识百草,这点伎俩还是难不倒她的。 突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一扭头,是尚清然。 只见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实在对不住,不过我很高兴你通过了第一关。等你正式入门,我请你吃茶赔罪。” 神澄只觉得他老实可爱,不禁莞尔一笑:“无妨,这本就是试炼的一关。你不必向我赔罪,也不必放在心上。”接着行了一礼,“如果有幸能拜入若瑜峰门下,与师兄修习,还请多多关照。” —— 若瑜峰主峰,净天大殿。 李若庭看着镜中正与尚清然搭话的神澄,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说实话,他看见神澄第一眼的时候,就有一种异样的熟悉,但是他搜寻了记忆中每一处角落,都没有她的踪迹。 她不像是在记忆中,而是刻在心底的人一样。即使新的记忆将它掩盖,再看见她一眼,所有的感觉都会卷土重来。 像是前世注定的缘分。 今天是为若瑜峰注入新鲜血液的大日子。所有弟子都要出来帮忙。而作为内门大师兄,若瑜峰未来的掌门,他就跟着父亲和几位长老一起把控整个大局。 这几桶茶水,就把人数缩减至一半。 神澄的表现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就知道她深藏不露。 至于去吴北投奔亲戚,李若庭自然是不信的。 毕竟,有如此身法的女子怎么会心甘情愿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可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惜撒谎呢?她入门若瑜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李若庭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周围长老高谈阔论的声音似乎与他无关。他目光灼灼看着镜中的女子,心思不知飘往何处。 —— 仙都,正光大殿。 几位位高权重的仙者面色凝重,正讨论仙界最近出现的一件大事。 先是几位真君无故失踪,过了一段时间,便在流放之地看见了他们,而且已经入魔,丧失神识,不得已才除掉他们。 这几位仙者都是正派人士,不可能背叛仙界修习魔道。但是他们已经神志不清,完全套不出什么话来。 主管红尘姻缘的岳岩帝君一脸凝重,道:“依本君所见,怕是有人故意引导他们,使之堕入魔道。” “此话怎讲?” “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西瑞道君一事?我私认为,两者脱不了干系。恐怕,从那时候开始,幕后黑手就开始操控整个棋局。” 众人沉默。 西瑞道君一事当初闹的整个仙界动荡不安。一个堂堂道君,前途一片光明,竟然自甘堕落,残杀仙友。 由西向东,一路杀进仙都,仙界损失惨重。 最后被时任轻光天尊的神澄重伤,生死不明,从此杳无音信。 而今,又重演这等惨剧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当初不是都调查的一清二楚了吗?西瑞几欲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从他仙府中搜出数本魔修典籍。岳岩帝君是想为仙界叛徒平反不成?” 众人急忙回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东泽天尊。”大气不敢出一声。 东泽身着深蓝长衫,手里的扇子时不时晃晃。 他目光如刀,接着道:“若是真像岳岩帝君所说,西瑞道君入魔是被恶意操控的。此等秘术本天尊都从未耳闻,真是稀奇。” 东泽笑了笑,眼神却冰冷至极。 东泽通晓三界所有的秘术典籍,如果连他都不知道的话,那真实性的确值得怀疑。 东泽虽然整天游手好闲,没什么实权,但他依旧是三尊五帝中最有地位的人。 “本尊并不是不想为西瑞开脱,而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重返旧案呢?这样一来,那其他罪仙也可以已被操控为名提出异议。为了维护仙都的公平道义,我们到底翻不翻案呢? “届时,仙界将大乱。” —— 其实任务非常简单,只需闯过秘境到达终点即可。 区区一个凡间入门试炼而已,对神澄而言,不算多难。她轻轻松松地拔得了头筹。自然,也是这招生大赛的第一名。 公布名单的时候,神澄一喜,这也在意料之中。 若瑜峰掌门,李家家主李玄陆站在高台上,看着那位后起之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沉沉,接着对身边的人嘱咐了几句话。 之后便有修士又来宣布规则。经过掌门及长老商议,决定临时加试一场根骨测试。要求很简单,只要在照骨镜面前一站即可。 神澄眯起眼睛。 周围人没有什么异议,要测便测好了。 但是,她深知,自己仙骨被毁,也结不了丹。不知道会测出什么结果来。 怎会突然通知加试根骨呢?时间不允许她去另寻法子。一个修仙门派是万万不会要一个结不了丹的废物的。 估计这次要功亏一篑了。 她心思沉沉,步入净天大殿。 若瑜峰大殿金碧辉煌,碧瓦飞甍。正中间立着一面巨大的镜子。她着急心慌之际,一瞥,看见了李若庭。 他穿着若瑜峰的黑金校服,气度不凡,倜傥潇洒。李若庭刚刚及冠,正是少年成为男人的阶段。脸上还存着一丝稚气,但过不了多久,肩膀会逐渐变宽变厚,身高也像抽条的竹子一样。 漆黑的长发梳成高高的发髻,整个人利落又干净。 他站有站相,整个人笔直得很,跟他腰间的那把剑倒是相得映彰。 他也认出她来了,微笑点头示意。 她突然觉得不紧张了。 助教喊道她的名字,她从容不迫地站在镜子面前,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全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包括李若庭。她的脸突然有点发烫。 结果只有掌门他们才能看到,他们在背后窃窃私语。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见有人喊:“神澄,通过。” —— 她也就是若瑜峰正式的入门弟子了。 若瑜峰除了内门弟子和各长老所在的主峰,其他有四峰是外门弟子。四峰各司其职,如意峰主要修习剑修,长林峰是炼丹弟子的圣地,杏林峰种满了珍贵草药供药修使用,水裕峰主要负责其他峰的后勤事务。 神澄自然是被选入了如意峰。这四峰中只有凤毛麟角的人才会升为内门弟子。 也只有内门弟子才会资格进入拥有万卷藏书的博雅楼和后山的剑冢,知晓更深层次的秘密。 也许在那儿找到一些归元的线索。 博雅楼有人看守,不可硬闯。后山的剑冢无人看管,倒是可以先去一探究竟。 弟子手册上地图只粗略地标注了剑冢的大体方位。负责教导他们的先生也嘱咐他们不要往后山去。但是神澄艺高人胆大,大致准备了点丹药,就趁着夜晚,像只鸟儿一样向后山掠去。 一路躲过修士的夜巡,穿过一大片密林,她发觉自己辨不清东南西北了。 本想看看月亮判断,岂料一大片乌云将它挡的严严实实。在一片黑暗中,她突然生出一股心悸,片刻后,呼吸困难,像是有人死死掐着她的喉咙一样。 可是周围并没有人。 神澄急忙摸摸乾坤袋,从里面掏出一颗夜明珠来。夜明珠是仙界才有的宝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中闪着柔和的光亮。神澄咳嗽了几声,呼吸慢慢平稳起来了。 继续向前走。 又好巧不巧,面前出现了个岔路口。 神澄思索一会,随便选了条道。管他呢,大不了再退回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其中还遇见了一个丛林迷阵。不过神澄身为司战天尊最熟悉的就是排兵布阵,一眼就看中了阵眼,抓住时机溜走了。 她身法灵活轻巧,对面突然出现一人高的灌丛。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剑冢的入口了。 她迈开步子,却没成想踩了个空。 一股温热的水流包裹住她的身体,不由分说直灌她的口鼻。神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呛了好几口水。 她的脚够不着地,只能瞎扑棱。 心慌之际,被一个人单手拎了起来。 她也紧紧抱住那个人的身体,使劲咳嗽,像是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样。 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白天刚在净天大殿听过这个嗓音。 那人好像努力憋着笑,道:“神澄师妹,你也爱好半夜泡温泉?” ------ 作者有话要说: 神澄: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走错了路! 第6章 温泉 温泉水汽袅袅,神澄怕自己掉下去,紧紧抱住李若庭的上身。小脸与青年薄薄的肌肉紧紧相贴。 真是要命!这条路直通的是后山的温泉! 她活了四千年,什么大事小事没见过。诸华教她做神仙要冷静可靠,面对敌人要从容淡定。即使心里怕得要死,装也要装的胜券在握。 她也一向把这教诲贯彻的很好,面对魔修进犯,照样部下谈笑风生,眼皮子都不带抖一下的。 “万万不可失了颜面。” 可是,今日情形与众不同。 师尊!你没教我不小心撞见男人洗澡该怎么办啊! 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神澄紧紧闭着眼睛,脸正埋在李若庭光滑白皙的胸口,不敢往上看也不敢往下看。 像一只把头埋进土里的兔子。 万万不可失了颜面。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不断默念这句话,努力思索脱身的方法。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抬起头来,装作睡眼朦胧的样子。 “大师兄?怎么会是你?”接着打了个哈欠。 装作才看清周围事物的样子,大惊失色。 “哎呀!我怎么会在这?”神澄懊悔不已,“师兄您是不知道,梦游是我从小的毛病,一直改不掉。打扰您泡温泉了,实在不好意思。师妹这就走,您继续啊!” 李若庭抿了抿嘴,静静看着她表演。 神澄一下跳上岸,随便拢了拢湿发,想趁机溜走。 只听一个努力憋笑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你梦游梦的那么远,从前山一直到这?” 她吓得差点栽倒,脸红得像要滴下血来。 反正现在就是死咬梦游,她就嘴硬。没有证据,李若庭又不会拿她怎么样,还能吃了她不成? 正欲离开,李若庭突然叫住她。她没有什么防备,下意识的回了个头。 神澄看见了他的胸口,瞬间睁大眼睛。 刚才的情形实在太过尴尬,她没好意思看同门师兄的上身,几乎都是闭着眼摸上岸。 这时才看了个真切。 她惊讶的原因,不是因为少年健壮的身体,而是他胸口上的一个巴掌大的印记。 那个印记,是被贬下凡轮回苦难的印记! 李若庭说些什么她根本没往脑子里去。她急忙跳下温泉,直勾勾地看着它,还上手摸了摸。 是的,没错。这就是轮回印。 怪不得她看见李若庭第一眼的时候就感觉异常熟悉。这下,她可以确定,李若庭就是某个仙者的轮回转世了! 轮回印由掌管仙纪轮回的帝君掌管。如果有神仙犯了天条,被打入轮回,就会在胸口上烙上这个印记,不灭不消。带着这份耻辱在凡间受苦受难,直至还清罪孽。 她出神抚摸着这个印记,猛地抬头,厉声问道:“这个印记,是从哪里来的?” 李若庭被她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耸耸肩:“胎记,我降生的时候就有。” 可是,神澄在仙都之时,并未有此等罪罚。那应该就是她入无极狱之后发生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李若庭犯了什么罪过。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亲自给他烙上这个印记的,应该就是掌管轮回,整肃仙纪的齐赭帝君。 神澄眯起眼睛。 齐赭。 —— 那一晚过后,他俩默契地没有再也提起过这件事。 过了几天,神澄重走那条路去剑冢,结果那里被施了结界,根本进不去。只好另招法子了。 这几个月,神澄在若瑜峰混的如鱼得水。她心思活络,八面玲珑。各种事情被她处理的井井有条。课业上总是第一,一向不苟言笑的教习先生都对她大加夸赞。 至于她无法结丹,不能使用法力这件事,东泽那些法器符咒可是帮了大忙,每次总能完美地混淆过去。 似乎离成为内门弟子又前进了不少。 她倒是没见过李若庭几面,装作无意问了问同修木樾。木樾比她大一届,峰中大大小小的八卦消息没有是她不知道的。 李若庭自从及冠之后,总是在外执行任务,很少待在门派里。实战永远是最出色的老师,而且上次击败的畸形胎也让人刮目相看,现在修仙界传遍了他的名号。 李小公子,举世无双。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少年英豪。 可谓是全修仙界飞升成神的唯一希望。 这一天神澄早早地完成了课业,溜下了山。 她先是买了几包甜点和几样菜,又去买了一壶佳酿,在临安城里乱转了半晌才回去。 不知人间沧海桑田了几回。当年吃西湖醋鱼的那家小破酒楼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富丽堂皇的酒肆。 酒楼没了,陪她吃醋鱼的人也没了。 神澄回了自己房间,把饭食摆好,斟了两杯酒。 把一杯酒倒在地上,她喃喃自语:“好久不见,师尊。” 接着一饮而尽。这杯敬您。 今天正是诸华天尊羽化的日子。 神澄在归墟长大。那是一个三界仙气最为充沛的地方,归墟里的一汪泉眼,听说连破损的魂魄都能修复,被说成仙气之源也不为过。 三界最讲究一个词——制衡。仙气最盛的地方就在冥炉山的中央,那里有无数走火入魔、丧失神识的修士,是魔修的大本营。 如果要去,得用血生生铺出一条路来。要么成功,要么被那些怪物撕碎。七万年来,到达归墟的人屈指可数。 慢慢的,它就变成一个不知真假的传闻。 神澄就在那里成形。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的意识。反正,在她最开始的记忆中,她正缩在泉眼里,百无聊赖地吐泡泡玩,突然对面的洞壁被人硬生生劈开。只听得轰隆一声,有一束光照在她的脸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走来,通身气质冷漠又疏离。在他的身后,一群魔修在那虎视眈眈却不敢靠近。诸华用外衣将她裹住,拉着她的手。 “我们回家。” 他一手将她护在怀里,一手握剑用尸体开出一条路来。 神澄埋在诸华的怀里,懵懵懂懂的。虽然他不苟言笑,但胸口温暖又可靠,让人心安,四周恐怖的哀嚎并没有引起她的一丝恐惧。 她闻着衣间淡淡的鸢凌香,渐渐睡去。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三尊五帝中的诸华天尊,位高权重。 但他已经羽化三千年了。 他独有的鸢凌香也在世间绝迹,成为不可复制的绝香。之后的年岁里无论神澄怎么回忆配方,怎么调配都调不出一模一样的味道来。 他们说她白捡了个天尊当,她认;说她德不配位乳臭未干,她也认。骂她的话她听了不少,背后给她使绊子的人也不少,她一点都不在意。但是,如果有人说诸华半点不是,她就像一个幼稚孩子一样,抄起丕秋就跟人家拼命。 没有人能听得最在意的人半点坏话。任何人都会拼命守护他的在意的人和物什。 神澄有些醉意,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偷偷掉了几滴眼泪。趴在桌子上,就一抽一抽的直到天亮。 —— 完成任务完成的多,外门弟子的评分也高。而这评分也是升为内门弟子的重要指标。 任务不同,它的分数也不一样。像神澄这种新入门的弟子,只能在门派里跑跑腿,干些杂活,分数也少的可怜。过几年,他们就可以升级外出打怪了。 神澄当然不屑于干这种琐碎的小事,她有更重要事情要去做。她想去发派任务的天轩阁碰碰运气。 她一进门,便见一个男子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呼噜声几乎要把整个屋顶掀翻。 神澄便小心地将他摇醒。 那个弟子是一个内门弟子,身穿黑金校服,被摇醒之后不耐烦地挖了她一眼。 神澄拱手行礼:“严端师兄,抱歉打扰您休息。我是来领任务的。” 严端正眼都不给她,用眼角余光看见神澄的素衣黄线,意味深长地道:“哦,外门弟子啊,还是今年刚入门的?” 接着从旁边半人高的任务单中翻捡半天,扔给神澄几张。她瞅了一眼,不是帮杏林峰除药田的杂草,就是给长林峰的药炉子倒药渣。 神澄不动声色,道:“严师兄,我历来考试均是头筹,这些‘坤’任务不太适合我,所以想要接一个更高等级的。而且,”她话锋一转,“门派并未强制外门弟子选择任务。从来都是凭实力说话的。” 严端换上一个笑眯眯的表情:“神澄师妹,这些都很适合新入门的外门弟子嘛。你是头筹师兄也知道,很优秀。但是谁不是从坤一步步做到干的呢?再说,你要是做任务出了点什么事,师兄也是要被责罚的。” 说的倒是好听,话里话外还不是看不起外门弟子。 神澄知道了他的脾性,明白在这已经接不到什么好任务了,就先自行告辞。 出门之后,她走出一段路,从衣袖中掏出一张任务单,这是她刚才趁着严端不注意,偷偷拿的,内门弟子都不敢轻易接的“干”任务。 先斩后奏,任务先干了谁敢不给她分数? 等完成了,谁还轻视她? ------ 作者有话要说: 神小澄开启下山副本~ 第7章 宁籁 通常来说,“干”级任务困难重重,险象环生。譬如去万丈悬崖寻找奇珍异草,探寻无人秘境,帮助平民百姓除魔等等。 神澄拿的那一张,正是去宁籁城解决疑难杂症的。 按理说,“干”级的任务需要弟子组队前往,队伍中一定有要经验丰富的人带队,以免发生意外。但是神澄没有叫上任何人,一是当前同修的修为并不能帮助她多少,二是她相信自己可以完成。 她也曾经是万仙之上的轻光天尊,怎么会被这点困难吓倒。 宁籁城位于大漠边缘,常年干旱缺水,一个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沙子的地方。神澄对这里有点印象,诸华带着她走过几回。 然而最近出了件恐怖的事,闹得居民们人心惶惶,于是城主写了求援信寄给若瑜峰。这就是神澄这次的任务内容,还宁籁一片安宁。 她一刻都不想耽搁,马不停蹄地往目的地赶。 —— 高掌柜最近忧心忡忡。 他开了家规模不错的客栈,供入大漠的商队歇脚休整,平时略有盈利。日子过得还算说得过去,在整个宁籁也算一个殷实人家。 可是最近,他几乎是到了闭店的地步,愁的他大肚子都小了一圈。几个妻妾更是天天以泪洗面。 这缘由还得慢慢说起。 就在一个月前的清晨,一伙商队被人发现死在了宁籁城的主城道上。死相极为凄惨,皮开肉绽,几十个彪形大汉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完好无损的地方。仵作每个都细细验过,心惊胆战地禀告城主。 这这这……这些人都是生生被折磨死的!脖颈的致命伤是最新鲜的,说明凶手把他们玩腻了才给了一个痛快。 并且,看剑刃的走势力道。分明就是一个修真之人干的! 高掌柜也上前凑了凑热闹,现场的血腥气吓得他脸上的肥肉直发抖。因为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正是前几日与他谈天论地的商队首领! 明明上次还是活生生的人,再一见面就成了这副惨状。 且不说凶手有多么大的本事,虐杀了这么多正值壮年的男子,光是把尸体运到主城路就神不知鬼不觉! 别说打更的人,就连周围的居民商户都没有听见一丝一毫的声响! 过不了几天,那歹徒又犯了案,把东城的一户普通人家给屠了干净。宁籁气候干燥,尸体不易腐烂,足足过了半个月才被邻居发现。 死状一样凄惨。 两者没有任何关联。 从那以后,一大片乌云笼罩在整座宁籁城的上空。凶手很有职业道德,干活也很有规律。每过五天必定出工。这一个月以来不知闹出了多少命案,多少冤魂死在他的剑下。 城主多次调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重金请来几位修为高的修士也说不清所以然。那么多人无辜丧命,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拖家带口搬离宁籁。城里的人口愈发减少,商队们听说了这件事,宁可绕远路,也绝不踏进这里半步。 没有商队也就没有客源,客栈还有每日维护的银子需要支出。高掌柜整天愁眉苦脸,不知道客栈和自己的命哪个先没了。 又是一个白天,他一脸苦相地在大堂拨弄算盘,算算这天又亏了多少。突然大门的风铃一动,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 只见一位身材高挑的白衣女子走了进来。她一脸倾国倾城貌,一身素雅的白衣,领口袖口处绣着一圈淡黄色的云纹。她看起来赶了许久的路,有些风尘仆仆,但是面色还算不错,一脸沉静。 腰间有一把名贵的佩剑,它在剑鞘里微微闪光,即使远远地也可以感受到这把剑的汹涌的剑意。气度不凡。 外面的风沙似乎影响不了她分毫,像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 看着面生得很,难不成是来住店的?过了那么久终于再见到一个客人了。高掌柜欣喜若狂,连忙上前热情招呼,吩咐后厨给这些天唯一一位客官做饭烧水。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以后,神澄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可算到了。这一路上走的可真不容易。 宁籁离临安不近,御剑飞行也要飞个几个时辰。她只能用若瑜峰给弟子发的一点点钱租了一匹小马,有的时候一路搭牛车,路上颠簸得很。还有的时候比较惨,牛车都没得坐,全靠两条腿。 丕秋也惨,堂堂一柄三界名剑被当成拐杖拄了一路。整个剑鞘都灰蒙蒙的,谁还看得出来这是让魔修大惊失色的丕秋? 不知道有没有神仙在仙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神澄甚至有些悲哀地想,自己是不是给诸华丢脸了。 唉,算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后厨端来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牛肉面,神澄正吃着,突然觉得鼻腔一股热流。 她心想大事不妙。一摸,果然一手猩红。 一定是这里太干了,燥的鼻子又出血了。 看来这里的气候不太适合她,还是早点结束任务早点回去吧。 —— 她简单吃了点,又将一路的风沙洗净,换了身衣服,才拿着任务单去拜会城主。 城主看着这若瑜峰弟子一身白衣,心有不悦但还是没有表达出来。 本想能来个长老什么的人物,那个最近名声大噪的李若庭也行。她一个名不经传的外门弟子又有什么能耐? 但毕竟帮手能来一个是一个,还是嘱咐手下带她去现场看了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这里离商队遇害的地方并不远,一行人步行前行,带头的青年倒是很是朴素可爱,对神澄热情的很,一路上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 神澄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能装作一副第一次来宁籁的模样,让紫江很是受用。 紫江又聊起了最近的凶杀案,神秘兮兮地说:“本以为是什么魔物作祟,所以请了几个修仙者。但那几个修士来了都看不出所以然。我们只好求助你们修仙第一门派了。” 看来情况确实比较危急,大白天的,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居民皆不敢出门半步,木门上还贴着从假道士那求来的不知真假的符咒。 本来热热闹闹的边境小城成了这个鬼样子。 片刻之后,神澄停步,指着城中心的一尊汉白玉女子像,觉得有些许熟悉,便问道:“那是什么?” 虽说是汉白玉,许是常年不曾擦洗,宁籁又风沙肆虐,尊像的表面不知积了多少层灰尘沙土。周围也没有贡品,许是被人吃掉了。底下只有几个破旧的碗,连盗贼都不愿意偷的那种。 紫江回答道:“这里立的是几千年前城主的女儿,卿飒姑娘。我们城镇常年缺水,几乎要到了灭城之际,但在史书上说一天突然冒出几汪泉眼,传说就是她去求神求来的。当时的人们为了感谢她,就立了这尊像。日日夜夜香火供奉。” 神澄没有说话,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细细擦拭卿飒的脸。 “不过,年代那么久远。泉眼早就干涸,连具体位置都不知道在哪里了。人们发现拜她也不顶用,该缺水的时候还是缺水,渐渐地也不来供奉了。” 当熟悉的绝美的脸擦净出现时,神澄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又是旧识。 —— 诸华跟神澄来到这,其实算得上一个意外。 她跟诸华,说得好听叫游猎,保四方平安,其实就是到处瞎转,体验当地的风土人情,顺手除个魔物。 也顺便教导一下神澄的身法,增加一点实战经验。她很怀疑,诸华的司战天尊只是一个挂名的头衔,他们不怎么回仙都,掌战司的大事小事更是从来不过问,全扔给时微那家伙收拾烂摊子。 哦,她好像知道为什么时微一直看她不爽了…… 就比如他们来到宁籁,就是某天,神澄随手扔了个树枝,它指向那而已。 宁籁不同于中原,当地多族混居,居民都有几分胡人血统,长相都有几分异域特点。少女们脸上蒙着轻纱曼舞,光是露出的眼睛就足以勾人心魄。 卿飒尤甚。 卿飒的美不同寻常,她不似江南地区温顺可人的女子,而是像大漠盛开的玫瑰,耀眼夺目。 她的美貌极具有攻击性,硬气的眉毛,高挺的鼻梁,锋利的眼角加重了这一特质。神澄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卿飒正在驯服一匹野马。 卿飒也看见了师徒二人,冲他们一笑。 神澄怔住。 诸华的相貌已经是三界数一数二的了。但她从未见过卿飒这种女子。那种美貌,就像是有一把刀狠狠地插入你心脏,血淋淋的□□,在伤口里轻轻放一颗玫瑰种子,然后开出一朵花来。 别人都说她是宁籁当之无愧的明珠。 只可惜,大漠玫瑰,枯死在了二十岁的寒冬。在这之后,她的子民不爱戴她,甚至将她遗忘在历史的角落。 这一切,跟一个男人脱不了关系。 突然,另一位男子的身影在神澄的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 对了,神澄记得。 那个时候除了她和诸华,还有一位神君在宁籁。 ------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李若庭就要出场了!宝贝们别急! 第8章 美救英雄 李若庭正在外出任务。 这次的任务有些棘手,他们刚除了一个等级不低的魔修。他带着李如斐他们一起,也是耗费了不少精力。 李如斐不幸遭魔修偷袭,受了些伤,需要人照料。一队人马就暂时驻扎在了这里。 一天晌午,李若庭照例去给妹妹换药。医术课是他们所有弟子的必修课,治点外伤还是不成问题的。 还没来得及拆纱布,裴京急匆匆地过来,一向温和的面庞现在布满细汗。 “出事了。”他压低声音,“若瑜峰刚才传来消息,由于严端师弟的玩忽职守,一个外门弟子偷拿了‘干’级任务单,让我们几个去阻止她。” 李若庭不以为然,道:“拿就拿吧,他们中间也不是没有佼佼者,一个‘干’级任务罢了。” “这次不一样,前段时间三长老特意嘱咐过我们,这个任务疑点重重,暂时不要接它。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再去。而且,接任务的人你也认识。” 李若庭心里立刻警觉起来。 他平时很少回门派,认识的外门弟子屈指可数。连裴京都认识她的话,该不会是…… “没错,是神澄。” —— 李如斐看着自家哥哥把药瓶扔到二师兄怀里,着急忙慌地出去,很是不解:“他干嘛去了?” 裴京接替了工作,细细地为李如斐撒上药粉,打趣道:“估计是去英雄救美去了。” 他的指腹轻轻柔柔的,又带着熟悉感,抹得她心里某个地方有些许瘙痒。 她跟裴京算是青梅竹马。小时候她性格乖张,没少把其它修仙门派的不长眼色的小无赖打趴下,不过自己也没少负伤,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 若瑜峰一向喜欢吸纳根骨奇佳的好苗子,教他们修炼成才。裴京就是八九岁的时候被三长老从荒郊野岭里捞出来的,一直养在内门。 刚开始的时候,李若庭还给如斐涂个药酒,教育教育她,多了就烦了,把她扔给了裴京。 于是那些小泼猴们发现,那个嚣张跋扈的李家小姐的屁股后面多了一个人,天天给她抹药粉涂药酒。 一跟就是十多年。 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谁先开始,两人的视线开始交汇。 空气里有着淡淡的微妙。 片刻后,李如斐小声说:“我是不稀罕英雄救美的,我不需要别的男人来救我。” 她别别扭扭地接着道:“那我今天,算不算是美救英雄?” 正是她替裴京挡了这一击。 李如斐的想法很简单,她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谁敢动她心尖尖的人她就敢跟谁拼命。 只是……看见那时裴京即将遇险的时候,她的心情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替裴京挡下了一击。 本来应该疼得要死,她的心底又涌现出几分欣喜。 因为他没有受伤。他还好好的。 包纱布的手兀地停住。 李如斐听见头顶上的声音传来,一板一眼,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包扎好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端碗粥来。” 她扭头一看,裴京像逃离这里一样,飞快地走出去了。 重重的关门声像是嘲笑她刚才幼稚的想法。 —— 这边,神澄已在宁籁过了几日,倒也没闲着。 她先是去每个案发现场看了看,仔细搜寻每一处线索。 没有半点魔气,应该不是魔修了。看这用剑的力道,应该是剑修。 神澄心中起了一团无名火。 修仙者应该是以维护天下苍生为己任,为心中道义鞠躬尽瘁。而这个剑修,竟然反其道而行之,肆意屠杀平民百姓,心狠手辣,比魔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似乎与宁籁城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虐杀百姓,毁了这里的税收,搞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到底是哪一个千刀万剐之徒? 等等。 她回想起千年前的场景,脑中灵光一闪,事件的迷雾散去几分,她的心里大致有了一点猜测。 —— 李若庭正火急火燎地赶往宁籁。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跟神澄刚认识不久,称不上熟稔。可是,一旦听见有关她的消息,不管是好是坏,心里总会像重了一大块似的。 练剑之余会想起她,看见漫天星空想跟她分享。 可是,她与他顶多算是朋友,连旧友都算不上。他连神澄的真实身份都搞不清,神澄也不愿意对他说实话。 也许……也许只是担心同门师妹的平安? 对,自己平时乐善好施,帮助过的人只多不少。 一定是这样的。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 —— 是夜,神澄躺在床上。 桌子上的一只蜡烛几乎就要燃尽了。她起身,翻箱倒柜地找出两根蜡烛,将它们一并点上。 整个屋子看起来比刚才明亮了不少,也让人感到一点点心安。 点蜡烛睡觉这个习惯自从她出狱以来就有的。因为不点的话,有的时候她半夜醒来,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心脏就会像要被碾碎一样,难以呼吸。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个心疾确实是无极狱带给她的。 在入狱之前,齐赭已经抽了她的仙骨,毁了她的内丹。身体几乎千疮百孔。那时候的她,连一个普普通通的修仙者都可以置她为死地。 这便是□□上的折磨。 无极狱不似寻常牢狱,它是当年父神开天辟地未曾照及的混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生命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 甚至没有时间,三界的一切计时度量在那里都不起作用。一瞬间就是永恒。 不仅如此,它还会剥夺人的五感,你看见的全部都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即使是你自己对自己说的话,甚至把自己弄伤也感觉不到痛楚。 她的大喊大叫悄无声息。 这让你在漫长岁月中慢慢地将自己逼疯。 神澄刚开始的时候逼自己睡去,后来她也分不清自己睡着了没,因为不管什么时候睁眼都是黑暗。后来自己数数计算时间,不知道数过有没有一年。 她拼命地回想一根香一根蜡烛燃尽是几个时辰,将自己之前的经历全都回忆一遍。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实在撑不下去了,浓浓的绝望不仅包围着她,还蒙蔽她的眼睛,灌进她的口鼻。 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丝头发,每一滴血液都泡在化不开的绝望里。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发不出求救的话语,任凭自己清醒地堕落。 有的时候,她想起了诸华,这个三界对她掏心掏肺的人。 她的师尊,她的兄长,她的挚友。 如果他看见她被关在这里无声地哭泣,会不会心疼? 有的时候她也会想,齐赭把她关在这里,是不是真的恨她入骨。 可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直到现在,齐赭天尊在审判大殿上投过来的冷漠眼神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她仍然想不通,一切都是为什么。 神澄深深呼出一口气。她没有睡着,看着这两支蜡烛直到天亮。 —— 经过那剑修杀人的规律,神澄猜测,今晚朔月之夜就有新的命案即将发生。 但是,她来了,就一定会将他给揪出来,还宁籁一片祥和之气。 宁籁城没有什么出名的修仙世家和门派,修仙的人寥寥无几,神澄只能自己去跟他斗智斗勇。 她让紫江去买了些上等的符纸和朱砂。趁着白天,画了动止符,在宁籁的主干道路都贴上了。 今晚一但有什么动静,她能立马捕捉到。虽然自己用不了仙术,但是用法器加持,再细心谨慎一些,胜利还不是易如反掌? 紫江自己却忧心忡忡,他从小在宁籁长大,虽然平地里跟这群打打杀杀的修仙人士没什么牵扯,但是有没有真实力的人他还是一眼就能分清的。 不过,他的眼力在神澄面前就不起作用了。 若瑜峰是当今第一修仙门派是不假,人才济济也不假,但是一个新入门的外门弟子敢接这个任务,不知道是真有这个实力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瞅见神澄细胳膊细腿的,皮肤像吹弹可破似的,怎么看都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有钱人家大小姐,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但看那女子的样子又自信满满,身怀绝技似的。 紫江摇摇头,将这些猜测甩到脑后。管他呢,是不是真本事今晚看看就知道了。接着更卖力的指挥下属贴起符咒来。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降临了。 神澄找了个视野极佳又看得见月光的地方,闭上眼睛,仔细感知着那些符咒给她带来的讯息。 此时的宁籁城万籁俱寂,街道空落落的。 似乎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她耐心等着。 一炷香过去,两炷香过去,宁籁城还是没有半分动静。 大漠昼夜温度差异大,她穿着校服觉得有些冷,悄咪咪地打了几个喷嚏。 那个剑修倒是沉得住气,警惕性也高,一点马脚都没露出来。 可是他遇到的是神澄,最擅长兵术布阵的司战天尊。 神澄知道,马上就到了狐狸露出尾巴的时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她抓到谁啦? 第9章 疯了 突然,一阵风沙扬起。刚开始的时候,神澄并未在意,大漠周边受风沙侵害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她早已习以为常,以为只是寻常风沙。 不对,她眯起眼睛。 只见风沙走势越来越奇怪,它聚集起来之后一直停在原地,且风速越来越大,扬起的沙土也越来越多。 而且风眼中像是藏了一个什么人一样,一直盯着神澄,让人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所过之处,符咒皆燃烧起蓝色的鬼火。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来得及一探究竟,神澄便见那风暴像疯了一样,吞噬撕碎着周围的一切,并径直向她走来。 里面必定有猫腻。 她将丕秋抽出剑鞘,准备作战。名剑丕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杀气。削铁如泥的剑刃微微颤抖,像是迫不及待迎接敌人的到来。 那人狡猾得很,估计应该藏在风眼处,不露出真面目。双方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他藏在风眼里,神澄光凭剑术对他无可奈何。只好将自己送入虎口,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风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神澄卷入中心,虽然一阵头晕目眩,但是神澄很快就安定下来。她闭上眼睛,任凭砂砾划过她的面庞。 她细细感知周围的动静,周围除了风声以外,还有别的人的细微的响动。 不对! 她猛地睁开眼睛,有两个人! 神澄任凭风动,她的核心仍然很是平稳。而后听见一阵兵戎相接的声音,其他两个人竟然打起来了! 神澄很是不解,难道,这个新出现的人到底是谁?宁籁城又找了个帮手吗? 只听得急促的兵戎相接之声越来越接近,似乎打得难舍难分。她摆好起手式应对。 突然,有一股杀气直冲神澄而来,被她轻易抵挡。 剑刃相接力道之大,几乎要擦出了火星子。 又一招袭来,她还没来得及抵挡,只见中间横空出现一柄剑,用剑意震退了对方。 那剑意来路之汹涌,她是见过的,三界只有两个人有这种剑意气度。 一人是九重天的前前任司战天尊,诸华。另一人…… 神澄不由得勾了勾嘴角,他是来救她的吗? 来者正是李若庭。 —— 李若庭赶到宁籁城的时候心头一紧。 因为他发现,在城中央,有一团大风尘暴挟持着神澄。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下子攥紧了一样。看她的样子像是游刃有余的,怎么会有人那么傻去羊入虎口?! 他又气又急。 于是他急忙向前解救。 在两人的合作之下,剑意倒是意外的契合。像他们俩是知己一样。那剑修逐渐抵挡不住,急于逃离。 “追!”两人异口同声。 可是那人遁离之术一流,不到片刻就跑得没影了。 神澄体力支撑不住了,坐在地上大踹气。 她看旁边的李若庭脸色很不好的样子,心想:难不成,若瑜峰知道了私自接“干”级任务没有报备,他是来抓我回去的? 神澄讪讪的一笑,毕竟她跟李若庭也有过过命之交,想跟大师兄套套近乎,别抓她回去。 再不济,也得让他在长老面前求个情吧。 神澄还没来得及开口,李若庭倒是先揪着她的衣领。他拼命压制住自己的怒气,一改往常如沐春风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境地多么危险?!” 自己送到敌人手里,可以称得上是自杀式袭击。 他一想起刚才的画面双手就颤抖,那剑修修为高强,剑尖里她的心脏几乎只有几寸的距离。 “你疯了?”他低声吼道。 神澄只觉得奇怪,面前的李若庭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他的名贵衣衫上满是沙土,脸上的沙子也没来得及清理抹净。 平时的他备受瞩目,代表的是整个若瑜峰的弟子面貌,很是注意形象。 但是现在,带她平安落地之后,第一时间不是整理衣冠而是质问她。质问她有没有在意自己的安全,质问她有没有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 那么愤怒,却又那么可怜。 神澄之前是不在乎这些的。当司战天尊最忌讳的就是胆小怕事,这样子畏畏缩缩成不了什么气候。她同魔修打斗的时候,每一次都是豁出命去的。 突然有个人跑来,眼睛红红地质问她,为什么不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 她只觉得心里有些奇特的滋味在萌生,这是这几百年来第一个关心她安危的人。 自从她看见了李若庭胸口上的轮回印,神澄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跟他似乎有什么牵扯,只是其中的缘由她还没有理清楚。 她确实之前从未见过他,对这张脸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 仙都,掌战司。 时微天尊皱着眉头,在大殿里不知踱了几个来回。 自从诸华天尊痛击魔修,与魔尊同归于尽之后,他们便一蹶不振。几个派别各自为政,虽然还在时不时地骚扰仙界,但是完全不成气候。 每当他以为魔修不敢再造次的时候,事情总会有一个突如其来的转折。 就比如之前几位仙僚无故失踪反水,也比如现在,岳岩帝君手底下一个记录姻缘册子的真人也失踪不见了。 急的帝君他老人家茶都不喝了,连斗法仙会的邀约给推了。 可是他们搜遍整个仙都,半点真人的影子都摸不到。 敌人在暗我在明,但是毫无头绪,形势不容乐观。 —— 深夜,宁籁城。 高掌柜知道那个客官要去惩凶除恶,激动的一晚上没睡觉, “所以,你是来抓我回去的?” “不是,或者说,不完全是。” 俩人坐在客栈里。估计李若庭一路上没吃什么东西,神澄给他叫了一碗牛肉面。宁籁城的牛肉面自成一派,牛肉鲜美块多,面条劲道有韧性,是顶天的好吃。 “那我就明说了。师兄,我接这个任务并不是一时冲动,是有自己的考虑在内的。我清楚我自己的实力,相信可以不出任何差错。” 神澄看着他,一脸诚恳。 李若庭看得出来,她眼底里有着一种强烈的自信。 “再说,刚才你也看到了,我的实力与那个人也是不相上下的。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关于真相的猜测,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总不能前功尽弃半途而废。” 顿了顿,她这才注意到,李若庭吃汤面有个奇怪的习惯。 跟寻常人一样,他先放点小料,只不过不加在碗中间,沿着碗沿加。吃面的时候筷子也从来不夹中间的面,先吃边上的面。吃两口就会拿勺子在中间舀口汤。 神澄说的并没有错,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让她查完吧。 况且,自己已经来了,可以护她安全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小天使支持,么么啾~ 第10章 大漠(1) 隔天一早,李若庭起床正准备打水洗漱,发现客栈已经停了好一阵子的水。 听得后院有不小的动静,走近一看,高掌柜和他的几个伙计以及神澄都在这。原来是这后院唯一一口水井今天也干涸了。 他们准备再挖一口新的出来。可是几个伙计挖了半天,不是沙子就是沙子,半点水的痕迹都没有。 没有水解不了渴,做不成饭,可是大问题。大家都一脸凝重。 这几年,宁籁的缺水问题是越来越严峻,似乎三千年前的灾难又再次重演。城民们用水一省再省,有的时候全家不得不徒步几十公里去一口老井里打水。 正在大家发愁之际,突然,神澄问道:“我记得,三千多年之前,有位唤作卿飒的郡主解决了宁籁缺水的困境。” 接着装作不经意地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虽然是那件事情的亲历者,但是还是想知道获得卿飒求水恩惠的后人,是如何评价这位恩人的。 事情过去那么久,不说十成十的敬重,一丝感恩之心总归是有的吧。 岂料高掌急忙柜摆摆手,挺着他的大肚子道:“可别,几千年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传说中求来的那几口古井不早就干了嘛,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 几个小妾在旁边嬉笑附和:“就是呀,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他接着凑近她的耳边,神秘兮兮地道:“卿飒那是谁,那可是城主的女儿,是郡主!史书上怎么写,不都是城主一句话的事儿?” 听到这话,神澄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消失。 然后,高掌柜拍拍神澄的肩膀,完全以一副传授哲理的姿态道:“小姑娘,做人要往前看嘛,别拘泥于过去那些虚头巴脑的!” 神澄在心里冷笑一声。 卿飒,你拼死求来的水,养出的就是这种货色。 他们剥夺了你的生命,又故意否定你的牺牲以求心安理得,还美曰其名“做人要往前看”。 可笑又可悲。 你当初那么做,值得吗?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这么做吗?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又一幕,那个美艳至极的少女的音容笑貌又逐渐浮现在她的眼前。 —— 三千多年前,宁籁城。 卿飒一路小跑,手腕上的银铃叮铃作响。热风吹过她额头的薄薄细汗,但是一点都没有磨灭她内心的激动之情。 城主阿爹送了她一匹小胡马,作为她桃李之年的生辰礼物。 她以前偷偷跑去骑阿爹的马,阿爹不让就偷偷牵出去骑。白天被发现了就晚上溜出去。 买壶烈酒,握着缰绳一路狂奔去大漠边缘,然后迎着夜风喝着美酒,顶着沙漠漫天的星辰回家。 她在骑术方面无师自通,是个真正的天才。 宁籁城的人都知道,虽然城主懦弱无能,政绩上完全没有丝毫建树。但是他有一个称得上是倾国倾城的女儿。她就像一枝玫瑰扎根在大漠里,宁籁因她灼灼生辉生机勃勃。 上门求亲的人比城里的官员还要多,可是她一个都没看上。 卿飒迫不及待地想看见自己的那匹马,她熟练地纵身□□,终于赶到了马场。 那匹胡马差不多一人高,威风凛凛,体型匀称健美,黑色的皮毛光洁油亮,她一摸就爱不释手。小马倒是野得很,不愿意被她抚摸,不耐烦地来回跺脚。 卿飒勾勾嘴角,道:“真是一匹烈马。”她一直钟意的是难以驯服的烈马,太过温顺的马反而不太讨她的喜欢。 养马的小官看见这一幕,笑道:“郡主,这匹马是城主刚从胡人手里买回来的,野性未除,还没来得及取名字。您看着给起一个吧!” 卿飒翻身上马,转了几圈,神气的像中原话本里的江湖女侠。 “我听说,东边经常下雨,水源充盈,百姓安居乐业。可是我等还未见过下雨的景象。 “那不如就叫它闻雨吧!” 闻雨还不习惯这个新主人,狂奔了几圈想把她甩下来,但是卿飒比它更野更大胆,死死地拉住缰绳,冷静应对,几次都没有让它得逞。 连续几天,她都来这里驯服。慢慢地,闻雨比以前乖巧不少,她几乎就要成功了。 有一天,卿飒突然发现,远处的栅栏外面站着一男一女,看穿着似乎是中原人腰间的佩剑看起来像是稀世珍宝。明明是寻常的衣服却让他们穿的雍容华贵,看起来气度非常。 两人都看着她,尤其是那位女子。估计是被她矫健的驯马身姿折服了吧? 卿飒冲他们笑了笑,没心没肺地挥了挥手。 诸华跟神澄在宁籁呆了几天,吃的吃了玩也玩了,正准备启程。 一大早,她出门去买点路上吃的干粮,然后到诸华的客房收拾东西一起出发。结果开门一个不留神,径直撞上了一人的后背。 怀里的馕都撞掉了几个。 似乎是她没有留意,正准备跟人赔个不是,只见那人转过身来。 神澄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那是一个玉面小郎君,手拿一把折扇。漆黑的长发被一个精致的发冠束着,肌肤细腻如白瓷。英挺的剑眉下面是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看谁都是含情脉脉。 小郎君正跟诸华不知在商讨什么。被打断了也不生气,转身行了个礼,正色道。 “您就是诸华天尊的那位高徒,神澄吧?”他的声音悦耳如高山流水。 “在下掌战司参事,有要事来拜谒诸华天尊。您唤我玉衡即可。” —— 馕都掉地上也不能吃了,三人决定去隔壁面馆吃碗面条。 玉衡真君此次下凡,确实是有要事。诸华现在在掌战司基本就是一个摆设,但是一些事务还是得他亲自拿捏。于是玉衡带着一大摞文件,不远千里来找诸华,等着他的一份一份的批注。 神澄降生以后就一直跟着师尊东跑西跑,从来没去过仙界。玉衡真君也算是她见过的第二个仙者。 她一直充满好奇,趁着诸华在批改文件,就缠着玉衡讲给她仙都的奇闻异事。 玉衡是个文官,文采和口才都不错。 于是他们从东泽天尊不知从哪里求来的神蛋费心费力结果孵出一只寻常的凡间母鸡,一路哈哈到西景帝姬精心呵护的草药被老君家的青牛踩得一根都不剩。 “然后呢然后呢?” “东泽天尊始终相信那只母鸡有什么非同寻常之处,一直养在鼎辰宫的后院,好吃好喝的供着。但目前为止似乎没有半点动静。那只青牛被老君一顿狠批,罚它去给西景帝姬的药田重新耕田去了。” 等等等等。 从未有过如此欢畅的时刻,笑得神澄眼泪都出来了。 诸华平时不苟言笑,甚至有的时候有些古板,很少与她瞎吹胡侃。这位玉衡真君才思敏捷,也开的起玩笑,与她讲话倒是十分契合。 神澄只觉得与他相见恨晚。 一会儿面上来了。宁籁城的面分量足,都是用大汤碗装着。 神澄夹了一大筷子,正吃着,不经意地抬头。 只见玉衡真君吃相文雅,拿起桌子上的醋瓶沿着边儿倒了一圈。然后从大汤碗的碗沿处一小绺一小绺的吃着。一手筷子一手汤勺,吃两口面条还配口汤顺一顺。 从未见过这样的吃面习惯。但他行云流水一套下来,竟然有点风雅。 倒是挺讲究的,她在心里想。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小天使,你们的每一个点击收藏评论就是对我莫大的鼓励~~~感谢在2021-04-28 23:43:04~2021-05-01 22:1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瓜10086号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大漠(2) 三人吃完,文件也已经批注完毕。玉衡捏了个决,唤了一只神鸟先将它们运上掌战司了。 神澄和玉衡已经约好了,等她上了仙都再去找他叙旧。 不过短短几柱香的时间,神澄觉得因风沙所扰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玉衡于她,就像是及时的东风,带着滋润的雨水。 让人心旷神怡。 她还偷偷瞄了诸华一眼,只见他还是那一副冷淡表情,默默听着心爱的徒弟跟下属的谈话,并未言语。 看起来师尊也很乐意我交新朋友的嘛! 只是在她未曾在意的角落,诸华暗暗握紧了剑柄。 就像自家好不容易养大的小白菜被别的猪盯上了一样,心里五味杂陈。 “等等。”诸华突然说道。 两人不解地回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就在不远处,一个在井边浣洗衣裳的老妪一脸震惊:“这刚刚盛满的水呢?一眨眼的功夫怎么都不见了?” 街道的另一边,茶摊里喝茶的几人同样大惊失色,他们茶盏里的水也是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这水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不仅如此,他们听到,整整一条街的声音都惊恐起来,居民们慌慌张张地跑到街道上。 他们搜遍整个宁籁城才发现,除了几口老井还有一些水之外,其他任何的河道,水井一滴水都没剩下,全都干涸了。 大家的生计全依靠这老井,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去抢水了。 这不正常,肯定有邪祟作怪。 三人对视一眼,看来还得在宁籁多待些日子了。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城主的耳朵里。 他本来就是一个懦弱无能的男人,估计此生唯一的成就就是女儿卿飒。对待这种怪力乱神之事根本无计可施。宁籁这种偏远城镇连修士都少有,去别处请不知还要多长时日。 到时候,城主这个位子保不保得住还不一定呢。 他急的无心睡眠,头发都白了一大片。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先贴个告示看看有没有高手前来。 天无绝人之路,不止一个人撕了告示,想为宁籁城排忧解难的。 其中,正有神澄和玉衡。至于诸华,仙界最有威望的斗法大会马上要开始了,所有天尊帝君都要出席,实在推脱不了,就把事情交给他们处理。 可喜的是,卿城主还真的找到了不少高人。 比如路过此地的天玄宗宗主之子蒋千山。天玄宗是修仙名门之一,而此子聪慧勇敢,英俊潇洒,从小就是风云人物,占据不少少女的心房。 也有游猎四方,心怀天下的逍遥修士,神澄和玉衡正是套用了这个身份。 神澄觉得自己算不得撒谎,她本来就跟着诸华一起除魔卫道。 不过,还有一位修士引起了她的警惕。 大厅人乌泱泱的,只有那一位跟着城主相谈甚欢,据说能与神通灵。魔修神澄见的多了,这位叫段阳的人身上似乎没有魔气的味道,但是神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那位叫段阳的修士也注意到了神澄打量的眼光,抖抖袖子,向她投来讥讽的眼神。 神澄贴近玉衡的耳朵,道:“留意点那个段阳,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大家经商议过后,决定先由受到城主垂青的段阳主持求雨大典。 正当解散之时,神澄听见了熟悉的铃铛声,只见一位少女撩开门帘像一只鸟儿跑进来,带着一丝花香。看见她面容的人无不屏气凝神。 正是卿飒。 她也想为父亲分忧,为她的子民分忧,于是她想自告奋勇,想去临城碰碰运气,为百姓求水。 城主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并委托蒋千山一路照顾爱女。 然而,谁都没看见,一身黑衣、退居一旁的段阳死盯着卿飒,眼神里流露出贪婪又凶狠的光。 求雨大典火急火燎地开始了,毕竟一刻也耽误不得。城里已经断水多日了,只靠那几口井完全解决不了问题。 已经有有心人在民众中挑起事端,散播一些对城主不利的传闻了。 偷水抢水等恶劣事件不断发生,不得不派一群士兵去看管。 再闹下去,迟早得出人命。 一切准备就绪,自称能与神仙通话的段阳在天坛上手持桃木剑,嘴里振振有词,接着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画了一张符。 底下两位神仙静静看着他表演。 神澄扭过头道:“这求雨的法术我不太懂,不过看起来他的动作一板一眼的。不知道雨师能不能收到这个消息。” 玉衡道:“我倒是觉得,求雨这个方法治标不治本,也不知道段阳是怎么想的……”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台上的尖叫声打断了他的话。 段阳没有任何预兆的跪在地上,七窍流血,四肢蜷缩着。一脸痛苦,看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底下的人大惊失色。 可他,明明是在与神明通话。 或者是……神明给了他不好的讯息。 过了好大一会,段阳终于缓过来气。 他嘶哑地道:“神明下了指引,宁籁……有女魃转世,所以方圆百里大旱。务必烧死除之。” 城民们面面相觑。 “那女魃是谁?”有人着急地问道。 “是,”段阳看了卿城主一眼,当着众人面前,“是郡主卿飒!” 远处的神澄与玉衡相视一眼,默契地退出人群。 他们丝毫不怀疑,经过那么大的求雨阵仗,城主还能保住他的女儿。 他们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卿飒才行,让她先别回来。 神澄纵身上马,道:“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那个段阳一点也不靠谱!”可是,没有充足的证据,他们也没办法反驳他。 玉衡说他与雨师有点交情,以他对雨师的了解,断然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只会亲自下凡除之,绝对不可能让凡人烧死女魃。 那卿飒的处境就危险了!两人快马加鞭。 —— 卿飒是个普通的女子,没有研习过什么法术。宁籁又地处偏僻,到最近的城池都要骑三天三夜的马。 她的初步计划是,去最近的城池运来救命的水先解决燃眉之急,再挖一条水道解决后续的问题。 父亲给她灌的一壶水她没舍得喝,嗓子干到几乎冒烟才舍得抿一口。 她一刻都没有停,因为她知道,她停一次,休息一炷香,就有她的子民渴死在路上。 她对宁籁的爱,要远远超过她的父亲。 蒋千山就那么一路跟着她。 不得不说,他曾经以为这个郡主只是一个花瓶,没什么大用处。看见她那么为子民拼命的时候,他以前的偏见就自然瓦解掉了。 并且,多了一丝别的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支持~ 第12章 大漠(3) 当神澄他们找到卿飒的时候,她的憔悴让神澄吓了一跳。 他们坐在城门外,大门紧紧闭着。卿飒明艳照人的脸灰蒙蒙的,眼里一束光彩都没有,像失去养分逐渐枯萎的玫瑰。 “他们得知我们是来求水的,直接把我们赶了出去。”蒋千山愤愤地说,他从小到大还没受到过这种待遇。 天玄宗之子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可这里不是天玄宗的领地。 卿飒抱着膝盖道:“其实,我在就应该想到的。宁籁城近年来抢了不少他们的入漠商队,自然对我们没有好脸色看,别提送水救人了。” “现在水不是重点,你知道吗卿飒,有人要害你。”神澄将来龙去脉统统告诉了她。 听了以后,卿飒浓密如鸦羽的睫毛颤抖着。 “莫非,我真的是女魃转世?要不然,怎么一出生就克死了我的母亲。”卿飒攥紧了她的衣袖。 她一出生,母亲就难产去世了。没有母亲的关爱呵护始终是卿飒心底的一根刺。 “别听姓段的瞎说,你不是。”神澄认真地说。 卿飒心地善良,旱魃凶险阴险,怎么看都不会将两者联想到一起。 “不是……吗?” 卿飒听了,扯出这几天唯一的笑。她告诉神澄,她想再去南边的城池碰碰运气,那里与宁籁没有利益纠葛。 神澄想了想,她去哪里都比宁籁城安全,便与她一同前往。 因为,只有引来了水源,才会彻底解决宁籁的危机,到时候,不管段阳再怎么煽动,也影响不了他们了。 此时的城主焦头烂额。 当时他看重段阳,完全是觉得这个人能说会道有能力,不料把自己宝贝女儿赔了进去! 一群人围在他的府邸,已经连续几天都不曾离开了。 都是要求他交出卿飒的恶魔! 刚开始的时候,有人不太相信,但是谣言还是传遍了整个宁籁。接着随着他们用了各种方法都找不到水,已经有人开始死去的时候。 局势就开始变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要求烧死卿飒,他们用段阳的话当成令牌,寻找一个矛盾的发泄口,随意决定一个少女的生死。 不管女魃的传闻的话是不是真的。 他们只想让她死。 南边的那个城主很爽快,答应挖水道给他们引水。但是路途遥远,不知多长时间才能挖好。于是,他们让派一队兵马先把几车水运过去。 结果传来消息,那几车水在宁籁城外还好好的,一过城门就全没了。 城民们得知这个消息,抓住卿飒的呼声愈发高涨。 都是这个女人,害得大家家破人亡! 他们四人一直在盯水道的进度,神澄甚至暗地里动了动仙力让整个工程进度快一点。卿飒知道了这个消息,关上屋子两天没有出门,滴水不进。 一晚,蒋千山不得已踹开了门,逼着卿飒吃点东西。她一反常态,说只吃菜不痛快,非要让蒋千山去买酒喝。 然后两人喝到了大半夜。期间,卿飒问他你知道宁籁为什么叫宁籁吗? 蒋千山摇了摇头,眼神迷离地看着她说不知道。 卿飒掏出一把特殊的骨笛,这是宁籁特有的乐器。只可以吹给心上人的乐器。她吹了首曲子给他听。 其声悠扬婉转,宛如天籁。 蒋千山到了翌日下午才头痛欲裂地醒来。 卿飒早就不见了,连带着那匹小马。 只留了一张纸条,清秀又张扬的笔迹写着: 有缘再见。 她自己一个人回了要杀她的城。 等神澄他们赶到时已经晚了一步,他们只看见中心大道上一具烧焦的尸体,人间绝色的脸已经化为焦炭。 尘归尘,土归土,万物皆虚无。 城主跌坐在地上,似乎丧失了所有生气。 很快有人感觉到了不对。 “段高人说过,只要女魃一死,水就会回来。水呢?水呢?”大家开始惊恐。 他们惊恐的是即使是剥夺了一个生命也不能求来水,而不是让一个少女失去了未来。 神澄冷眼看着这一切,默默攥紧了拳头。 就在刚才,玉衡得到了消息,于是根本没有求雨的请求。但是段阳的步骤又是正确的。 普通人或修仙者的祈雨之声他一定会听到的。但如果祈雨者是别的东西的话…… 神澄看见了不远处的段阳,他在旁神秘莫测地笑。她怒不可遏,即将拔出丕秋的一刻,一人抢在她前面发动了进攻。 是蒋千山。 他步步紧逼,剑法承袭天玄宗的疾速大气,招招都往命门上招呼。可惜,段阳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要强得多。 段阳蓄力,一掌震退了他,接着发出刺耳的大笑:“就凭你?我告诉你,水没了就是没了,那群蠢货把她烧死了,他们照样要渴死!” “你为什么这么做?”神澄厉声道。 “因为我,就是旱魃。”段阳不再掩饰,脸上爬上了可怖的笑。 “让周围寸草不生是我的天性,而你们的互相猜忌就是我最好的养分!” 那一击实在厉害,蒋千山支撑不住,吐了一大口的血,昏了过去。玉衡急忙上去护住他的筋脉。 神澄不再与他废话,纵身一跃,以强大的压迫力刺他一剑。此力足以地动山摇。 不愧是诸华天尊教出来的弟子。玉衡看着那道神光想。 片刻后,光芒散去,只见神澄洁白的衣服上浑身是血,紧紧抿着嘴,手里拿着一颗还在微弱跳动的心脏。 正是那个旱魃的。 她把它扔在地上,看都不看,一脚踩的血肉模糊。 诸华告诉她,维护正义是有代价的。有光明的地方少不了黑暗。 总要有人去承受那些黑暗。 不管她愿不愿意。 蒋千山受的伤实在是重,天玄宗不得已把他封在了千年寒冰里慢慢治愈。经过一段时间,水道终于通向了宁籁,慢慢的,地下水也回来了,居民们又恢复了往常的安宁。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没人提起过那个冤死的郡主。 城主立了个女儿的汉白玉像,每天去看一看寄托哀思。一开始还有几个妇孺去送点贡品,时间一长,也就忘了。 再过了一段时间,城主病死了,新的城主上任。沧海桑田了几轮,虽然在史书上有零星记载,但没有人在记得期间秘闻了。 后代们安居乐业,直到三千年后又发生了缺水危机。 ------ 作者有话要说: 总要有人去承受这些黑暗,不管她愿不愿意。 第13章 大漠(4) 时间回到现在,神澄肯定这两回缺水一定有关联。 搞不好,那个祸害宁籁城的剑修就是当年亲历的人,而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的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你打算怎么做?”李若庭问她。 她看了他一眼,眼里闪着精光。 “守株待兔。” 那剑修虽然被他们两人合力击退受了点伤,但是一定会卷土重来的。 果然,没过几天,一个月黑风高夜。 神澄又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不过这次那个人似乎是有备而来。他不但蒙着脸,也带了不少法器而来。 神澄眯起眼睛,那宝器上分明刻着三个字。 天玄宗。 与此同时,她逮住机会,趁着李若庭进攻之际,纵身一跳扯掉了他的伪装。 她挑挑眉毛。 果然是你,蒋千山。 她先问道:“你不是已经被天玄宗的人带回去疗伤了吗,怎么出现在这?” 蒋千山冷冷一笑,道:“我在寒冰里养了几千年的伤,现在终于出来了。不得找人报仇吗?” “重伤你的是那个段阳,管其他无辜百姓什么事?” “我报的不是我的仇,”蒋千山咬牙切齿,“我报的,是卿飒的仇。” 接着,他像疯了一样攻击神澄和李若庭。 “准确来讲,是那些愚蠢又不自知的城民们害死了她。如果不是他们相信段阳漏洞百出的话,卿飒怎么可能会被活活烧死?!” 所以,三千年后,他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为她报仇。 他要杀光所有的宁籁城的人。不仅如此,他还要一家一家的慢慢屠干净,让剩下的人永远生活在无边的恐惧之中。 他们祖先犯下的错误,就让他们承受这个报应。 李若庭心想,原来他就是两个月前复苏的天玄宗的蒋千山。 他小时候听说了点零星传闻。这个蒋千山少时聪慧,不少长老说其子前途不可限量。去了宁籁城游历之后,受了重伤,差点没救过来。 天玄宗只好把他封在千年寒冰里。他位高权重,如果老老实实待在宗门里,修仙界谁不得叫一声师叔? 为什么要蹚这种浑水? 不管什么原因,杀害无辜平民已是大罪,跟魔修差不了多少。即使天玄宗死命保他,掉层皮都是轻的。 搞不好要关他几十年。 为了一个女子,值得吗? 值得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吗? 蒋千山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冷笑道:“我干这一切,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但我只要一想,她是自愿被她保护的子民活活烧死的,那种无力感和绝望任谁可以平静的接受?如果是你爱的人受到这种非人的折磨,你还能平心静气吗?” 倏然间,李若庭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都是他未曾见过的。它们不断地闪回,似乎要挤爆他的大脑。 每一个画面中都有一个女子的背影。她的身影既陌生又熟悉,但他只要看她一眼,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还没来得及开心或者悲伤,眼泪却抢先流了下来。 神澄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她一边抵挡一边着急:“李若庭!你怎么了?” 她这边的形势也不容乐观,她的剑法在凡间无人可比,但是毕竟是修仙世界,最重要的还是仙术实力的多少。 失去了仙丹的她抵抗一时半会还好,多了就不行了,节节败退。 更何况是发了疯的蒋千山。 “李若庭——” 她被一道仙决打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红的血,丕秋也被震脱了手,离她十几米远。 要命! 放在以前,她招招手丕秋自然会回到她的手里,甚至不用亲自上前,使个御剑诀就能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但是她现在一点都不能。 神澄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见杀红了眼的蒋千山举剑就要刺她。 她咬咬牙准备承受这一击。 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 对不起了师尊,弟子辜负了您的期望。 片刻后,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她缓缓睁开眼。 李若庭站在她的面前,散发的法力让他衣衫飞舞。青年日益宽厚的肩膀显得无比可靠,眼神无比坚定。 “我来保护你。” 李若庭不愧是天纵奇才,短短几个月已经进步飞快,比肆平山那时候强出不少。他现在吃力但击得对方不断后退,冷汗直流。 他瞅准一个空子,封住了蒋千山的命脉。命脉是修仙者身上最重要的地方,再往下就是仙丹的所在之处。 打蛇打七寸,指的就是这里。 果然,蒋千山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李若庭找了个锁仙绳将他捆得严严实实。 神澄知道,李若庭手下留了情,他原本可以直接杀了他。 但是若瑜峰跟天玄宗有点王不见王的意思,杀了蒋千山只会让形势更加复杂,到时候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还是把他交给修仙大会审判吧。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蒋千山也承认这次的缺水是他搞的鬼,李若庭已经通知天玄宗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城民们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知道那个恶徒是为卿飒郡主复仇。一时间,那尊汉白玉像香火旺盛。 神澄坐在远处的屋顶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这一次他们还能坚持多久的虔诚。 万物有灵性,经过千年万年的祭拜,那尊玉像说不定能孵化出卿飒的灵魂来。 看她的造化吧。 她正想着,李若庭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估计收拾好了行李来知会她一声的。 他们马上启程回临安。 “你说,我回去掌门是要罚我呢,还是把我升为内门弟子呢?”她笑着看着他,眼里亮晶晶的,像是落入了璀璨星辰。 他揉揉她的脑袋,轻声笑道:“你对我好一点,我考虑考虑要不要跟掌门求求情。” 神澄看着远方的霞云,没有看见他轻笑后的欲言又止。 他还想问她很多事情,神澄在他心里至今还是一个谜。她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拜入若瑜峰,又为什么与蒋千山相识。 不过好在她并没有坏心眼。 神澄一向聪明,她知道她的迷惑但也一直没有挑明。 两人心照不宣。 也许,等到以后这些答案会慢慢浮现。 第14章 归元 严端最近脸臭的很。 不久前,他把接任务的神澄师妹糊弄走,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暗讽她。不料她偷偷拿了内门弟子都不敢独自接的“干”级任务。 这也没啥嘛!毕竟他又不管她的死活,是她不知天高地厚不自量力。长老们顶多治他一个玩忽职守的罪过。他禀告给长老之后就喜滋滋地等着看神澄怎么出糗。 说不定还没到宁籁城就被吓得回来了。 几天过去,神澄还没回来。 他想临安到若瑜峰也不近嘛,来回路程得好几天。 十天过去,神澄还没消息。大师兄一脸着急地去找她了。 他想她该不会遇到麻烦脱不了身了吧? 半月过去,两人一点消息都无。 这次他有点幸灾乐祸。 神澄,不会死在那了吧? 第二天,他在天轩阁翘着二郎腿,跟几个温婉可人的小师妹吹嘘自己以前下山时的英勇果敢。外面突然一阵喧闹。 他正愁在师妹面前耍威风没机会呢,这下机会来了! “吵什么吵什么,你们知道这里是禁止大声喧哗的吗?”他一边嚷嚷一边踏出天轩阁。 后脚还没迈出去,只感觉一阵狠风刮过他的脸,让他险些栽倒。几个师妹都还在后面看着呢,他怒不可遏。 “你他妈的是谁啊?”他破口大骂。 下一秒,他的骂声就被渐起的喧闹声盖住。 “大师兄来了!还有……神澄!”不少同僚们出去看热闹。 他睁大眼睛。 只见大师兄站在他佩剑司穆的前端,后面跟着一个熟悉的女子。 这这这这……不就是那个神澄吗?!她又回来了?! 而且神采奕奕,没缺胳膊少腿! 这不是打他的脸吗?那几个小师妹也在背后轻声议论。 “这不就今年入门弟子的第一名神澄吗?想不到她实力那么高强,接‘干’级任务就跟玩儿似的。好厉害啊。” “对啊,哪像我们这种的,只能接‘坤’级的。” “你看,连大师兄都扶她下来,这两人不会有什么情况吧?” 完全把严端师兄抛到了脑后。 严端的小眼睛死死盯着跟李若庭谈笑风生的神澄。 好啊,这次算你命大。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 神澄浑然不知。因为她最近在忙转符修的事情。 如果一直在剑修班,以她的身体状况早晚会露馅。符修注重的记符的能力和工具的材质,一般与内丹关系不大。 好在,若瑜峰的符修在修真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她从剑修转到符修也不怎么招人怀疑。诸华主修剑道,也教过她一阵子符修,所以她也算是入门的了。 神澄天生聪慧,很多事情一点就通。但是她丝毫不敢松懈,依然日夜苦读符修专着。东泽给她的乾坤袋里还有点符纸和朱砂,都是仙界法器,用一张少一张,得谨慎地用。 趁着休沐的时候,她想下山买点符纸。 她边走路边想着前几天的回来场景。掌门对她私接高任务的行为倒是没有处罚,甚至还帮着打圆场。 这有点出乎神澄的意料。 不过她还是没有升为内门弟子。但掌门话里话外说的是如果下一次的表现同样出色的话,可以考虑这件事情了。 届时,她将成为若瑜峰有史以来最快晋级的外门弟子。 神澄心里也明白,这里面也少不了李若庭的功劳。他肯定在他父亲面前说了不少她的好话。 改日再去谢谢他吧。 正值赶场的日子,城内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她买了一大袋子符纸和上好的朱砂,又听说运河旁边新开了家饭馆,西湖醋鱼是招牌好菜,打算去尝一尝。 路过一闹市,有一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讲些什么。 “只见天空突然有一道剑光,电光火石之间,就如陨石一般落入了临安城,人们凑过去一看,您猜怎么着?” 说书先生一拍抚尺,行人纷纷伸直了脖子。 神澄也停了下来。 “那光束中央,正是一把宝剑。那剑通身寒光不似凡物,剑刃削铁如泥。几个大汉去拔都纹丝不动。剑柄处刻着两个金黄的大字……” “归元。” 神澄轻声道。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 第15章 传说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又过了数日,那宝剑终于迎来了一个能拔得动它的人。那老者身高八尺有余,虎背熊腰,丝毫不输精壮小伙,听说能与蛟蛇缠斗,可与猛虎撕扯,一掌便可劈开那若瑜峰……” 说书先生中气十足,讲到高|潮处手舞足蹈,仿佛手撕蛟蛇脚踢猛虎的是他一样。 “他拔剑之后挥舞自如,唤了一片祥云,‘咻’的一声,就那么消失在了天际。” “啪”,抚尺一拍,他故作神秘的停住了嘴。 片刻后果然有人迫不及待,追问是谁。 “那老者,正是若瑜峰第三代掌门李青云!” 凡是这种乡野秘闻,野史杂闻只能听一半儿信一半儿,更何况不知道传了几千年,有多少是后人的杜撰。若是李若庭在此,神澄倒是特别想问他一句:“听说你祖宗身高八尺有余,一掌可劈若瑜,你要不要回去试一试?” 劈不了山,帮她把每天要劈的柴火一掌搞定也行啊。 不过话说回来,怪不得,怪不得这修仙门派里就数若瑜峰飞升成神的多。归元是天地至宝,自然蕴含着汹涌的道气,自然会影响周围的修士。被李青云捡回去后,后代飞升的机会大大增加了。 那么说,我也算是找对了方向。神澄想。 归元果然与若瑜峰脱不了干系。 不过,她拜入门派已经相当一段时日,完全没有听说过归元的消息。如果不是今天碰巧听到了这样一段传闻,神澄不知道还有走多少弯路。 只能努力晋级成内门弟子,获得更高的权限去寻找蛛丝马迹了。 有天中午她正在小憩,东泽突然唤她,问她最近如何,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神澄一五一十地跟他说清楚了,话末,她还问东泽可有什么符修的书让她学习学习。 东泽笑眯眯地说她可算是问对人了。 虽然东泽天尊看起来整天不着正事,不是在到处遛弯喝酒就是窝在他的鼎辰宫鼓捣些什么。他不算是武神,魔道进犯也轮不到他上场杀敌,但是东泽是整个仙都法术典籍研究最深的人。从炼丹到画符,无一不晓。 神澄见过他搓丹药,手法极为灵巧,搓出来的药丸圆溜溜的甚是好看。她不止一次地想,东泽应该去帮帮司厨的容清元君搓搓丸子。两人切磋切磋技艺,看谁搓得又快又漂亮。 东泽将几本典籍传给了神澄。她拿过一看。 《符修大全》。 神澄:“……” 名字倒是朴实无华,直接的很。 东泽接着道:“这几卷书你先看着,有什么不会随时问我,保你进步神速,其他的不看也罢。” “为什么呢?”神澄好奇。 东泽嘴角一勾,道:“因为这是我写的,符修也就是那么回事儿。最后一卷我还没写完,你得耐心等一等。” 天上地下也只有东泽天尊才有资格说那么大的话。若是旁人,不是找蒙拐骗就是乱吹牛。 “对了,最近仙都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操天尊的心操惯了,虽然远在凡间,但是心里还记挂着仙界。那是她和诸华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 东泽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个懒洋洋的男声打断:“不劳轻光天尊费心,”他顿了顿,“仙界在我的庇佑下平安无事。” 神澄扶额,这欠揍的声音太熟悉了,一听就是时微天尊。 “你怎么会在这?”神澄大惊失色。 “青丘送了我不少刚采摘的春茶,时微天尊路过闻着味了,非要留下品鉴一番。” 哦,原来就是来蹭茶喝的嘛。 不过,她记得,时微虽然鼻子灵敏,但也不是对喝茶死心塌地。而整个仙都,只有东泽能联系得上她。 该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好死不死,东泽又加了一句:“顺便打听打听轻光天尊的消息……”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时微气急败坏地喊:“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关心她!”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三次元有点忙,更新的少了一点。大家多多包涵~鞠躬感谢在2021-05-05 21:00:11~2021-05-06 22:3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十之一二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厉天侯 神澄听了这句话,扯了扯嘴角,道:“您开心就好。” 其实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神界看她不爽的人那么多,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当初下凡估计引起了不少人的窥探之心。 他们想看看,这个神澄从幽暗恐怖的无极狱出来,竟然依旧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她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就是没想到时微那么直接。 不错,神澄有点欣慰地想,有司战天尊杀伐果断不拖泥带水的作风。 三人再叙了叙旧,就关上了传音。 掌门说的下一次表现机会很快就来了,各大门派每年一度的比试大会马上就要在玄武门的九十九峰举行。 这比试大会是全修仙门派最看重的比赛,每个门派都派出最优秀的弟子进行比拼,赢了就是少年英杰,整个门派上下都跟着喜气洋洋好几天,到现在已经有千年的历史了。 她还听说,李若庭从十三岁就开始参加,是大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参赛弟子。饶是他年纪小,实力和勇气丝毫不逊于大他近十岁的对手,所以,他年年参加年年胜,强到离谱。 到现在江湖上还流传着他的各种比试传闻,是年轻一辈里最优秀的佼佼者。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比试还会有他的名字。 然而,神澄更关心的是他胸前的烙印。刚才她提了一句,东泽说这几千年来犯事儿被投入轮回道的神仙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何必操这份心。 神澄想了想这倒也是,但是就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算了,等回了仙都,找找相关卷宗再说吧。 过了几日,参赛名单也出来了,神澄看到不少熟悉的名字。有李若庭,裴京,李如斐,尚清然以及其他人,而唯一的一个获得参赛资格的外门弟子就是神澄。 大家议论纷纷,但是这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总有人妒贤嫉能,恨不得所有人都在他的屁股后面,但凡超出他一点,哪里不合他的心意就应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比如严端。 —— 魔修大本营,水行宫。 天空阴沉的像厉天侯的脸,猎猎大风吹得水行宫的帷幔凌乱不已。他坐在大殿的最高的尊位上,一手搂一个魅姬,皱着眉头听探子的密报。 这几年魔道的地位实在是有些尴尬。 自从那天杀的诸华跟魔尊同归于尽后,他们一直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内讧不断。你杀杀我,我杀杀你,偶尔想起自己是个魔修了就去凡间干干分内的事,比如烧杀劫掠。 高阶的魔修寥寥无几,低阶的魔修倒是不少,就是一个比一个蠢。实在成不了多少气候。 全靠仙界不赶尽杀绝他们在勉强留一条小命。 而这厉天侯,就是最近这一百年里的后起之秀。本来名不见经传的他,不知托了什么福气,就像烟火一样迅速飞升名气大噪。 他们还记得他当时夺权的场面。厉天侯只身一人,屠尽了水行宫所有的守卫,皑皑白骨混着黑血几乎把护宫河换了个色儿,血腥气弥漫了大半个月都没有散尽。然后,他与代魔尊打了个昏天暗地,天崩地裂。 众修士都不敢上前一步。 十天十夜过去,只见宫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一个黑不溜秋的、圆滚滚的东西被人踢了出来。那东西怒目圆睁,目眦尽裂,满是血污。 众人定睛一看,饶是心狠手辣的魔修都大吃一惊,这竟是代魔尊的头颅! 厉天侯一步一步迈下阶梯,玄色的衣袍吸满了赤血,变成了更加妖冶恐怖的黑。不知是不是错觉,绣着的毒蟒獠牙张得比之前更甚。眼神里满是狠绝恣睢。似乎只要看它一眼,就会被吓的肝胆俱裂。 会看眼色的人已经早早跪了下去,声势如山如海:“拜见魔尊!魔尊千秋大盛,一统三界!” 从此结束群龙无首的局面。 “你再说一遍。”冰冷的声线在大殿里回响,面前下跪的探子瑟瑟发抖,头伏得更低了,根本不敢直视尊主的眼睛。 “前方得来消息,前任天尊神澄出无极已有数月,为寻诸华的佩剑归元下凡,拜入若瑜峰。”他的脸几乎贴在了地面,“那人建议,神澄法力尽失,正是斩草除根的好时候。” 厉天侯嗤笑一声。 “可是本尊,为什么要去杀一个废物。”杀鸡焉用牛刀? 但是他心里也明白,说得好听是建议,其实根本就是命令。那个人既然能将他把默默无闻的魔修捧到如今的这个位子上,自然也能一夜之间将大厦倾覆。 要杀神澄的原因他确实是不知道的,那人与神澄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也不清楚。 厉天侯不耐烦地摆摆手,心里却想。 早晚有一天,他会将那个道貌岸然的混蛋踩在脚下,还请当年他的刮骨剥皮之痛!不仅如此,他还要统一三界,让魔修重回鼎盛局面! 不过当下,完成任务也是他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一部分。 “命令下去,三天之内,我要看见神澄的首级。”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06 22:37:26~2021-05-08 23:0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见南山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九十九峰 九十九峰离临安不近,御剑都要御个一天一夜。不过,他们这次托了掌门的福气,跟着李玄陆坐上了鸾车。 那鸾车若瑜峰只有一辆,由几只神鸟拉着,速度极快还稳当。李玄陆一直拿它当个宝贝,弟子们很少有资格乘坐。里面装饰的富丽堂皇又十分宽敞,足以承载十余人。 大家都在屏气凝神,难得有机会与掌门出行,大气不敢出一声。神澄倒是偷偷瞄了一眼李玄陆,这位元婴期巅峰的大修士正在闭眼养神。她一直有疑问想要问他,比如测根骨的时候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再比如,为什么对她有额外的宽容?甚至力排众议也要保下她。 不过现在,李玄陆似乎还没有想要想向她解释的意思。 离九十九峰还有一段距离,神澄只觉得发呆没意思,抱着丕秋,自顾自地靠在木窗边睡了过去。 听到了少女悠扬的呼吸声,李玄陆睁开了眼睛。 果然,他眯起眼睛,她跟画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不出半天,他们就到了九十九峰。 玄武门的九十九峰是出了名的山清水秀,九十九是个虚数、级数,代表多,无穷的意思。事实上,这里确实有很多的翠绿山峰,前人数不尽,就起了九十九这个名字。至今都有很多未开放的区域。 只见道门处有几位弟子迎接,礼数周到。他们先去主峰拜会了玄武门门主戚靖。戚靖门主是修仙门派中少有的女宗主,能坐稳四大宗主之一的位子,其手腕定是远远超过常人。 她看起来四十余岁,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不施粉黛但是所拥有的实力仍然让她光彩照人。一身红衣,看起来整个人雷厉风行。 神澄还注意到,进门之后,李如斐出乎意料的乖巧,在戚靖面前丝毫不敢放肆,活脱脱一个小鸡仔。 李若庭偷偷告诉她,小时候叔父叔母钦佩戚门主的铁血手腕,把如斐扔到九十九峰游学。 第一天她还吵吵闹闹要回去,摔盘子摔碗,要哥哥要裴京。 戚靖知道了,二话不说把她绑到主峰最高的树上,又热又晒,不给吃的也不给喝的,什么时候不闹了什么时候下来。 大小姐哪受过这种待遇,到最后也哭累了,不知不觉睡过去,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戚靖背着她,披星戴月往回走。 之后她就在门主面前服服帖帖的了。 神澄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要知道,能治住李如斐的人可不多见。 简单认识以后,李若庭被父亲带去拜见其他的宗主。李如斐带着神澄到处乱转。 九十九峰景色确实秀美,溪流潋滟,从天而降的瀑布形成了变幻的水雾,期间还可以见到彩虹。山雾缭绕,恍惚是人间仙境。而这仅仅是一峰,各峰景色不尽相同。 玄武门的实力虽然略逊于若瑜峰但仍然不可小觑。戚靖上位以来,门内女弟子的数量大大增加,她们吃苦不娇气,丝毫不比男弟子差。 “这就是我佩服戚门主的地方之一,”李如斐扬扬头,“一直以来,不少门派不让女子修炼,但是戚门主以自身作则力排众议,大量招收女弟子,为修真界培养了不少优秀的女修士!那些傻缺的规则才逐渐消失。” 神澄点点头,戚门主果然称得上是一位巾帼英雄。 正说着,面前迎来几位面色不善的修士,他们皆穿墨绿校服,一看就不是玄武门的弟子。为首的男人体态不佳,佝偻着背,搂着旁边女子的腰,眼中的嘲讽之色几乎都要溢出来。 有点像只癞□□。 李如斐不动声色地挡在了神澄的前面。 来的人她熟,正是天普派的巩阳张氏,他们若瑜杀千刀的死对头。为首的人就是天普的大弟子,张思梁。 两家恩怨说来话长,几百年前,这天普派的创始人本来是若瑜一个弟子,掌管着秘宝库。他监守自盗,拿秘宝不少,能卖的就卖了,品相好的就自己家人修仙用,慢慢的,凭着从若瑜峰抠出来的一点点指甲缝让全家踏上了修仙路。 当时掌门心善,再说若瑜家大业大,这些秘宝就跟一根牛毛一样,只惩罚了那个弟子,并未赶尽杀绝。 现在,他们打死不认是这样起家的,反而怨恨李氏杀了他们的先祖。 “呵,小偷之子。”李如斐向来嘴巴不饶人,“挡你姑奶奶做什么,还不快让开。” “你!”张思梁攥紧拳头,几乎要挥出去。冤家狭路相逢,不膈应膈应他们就不行张。没想到这个死丫头嘴快,抢先一步激怒他们。 “明天比试,最好别让我碰上你。否则,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嘛,我真的是好害怕啊。你最好打得过我。要不然就跟夏天的癞□□一样,只会乱叫聒噪得很。”李如斐白了他们一眼,不再理会身后的辱骂声,拉着神澄的手走掉了。 傍晚,几个弟子把他们带到了住处。李如斐还是住在戚门主的院子里,其他弟子则是住在旁边的侧峰上。 赛事赶得急,明天就开始抽签比试。 比试大会的总成绩由两部分组成,一是明天的两两对决。抽中相同签子的两支队伍一一对决,胜过一场加一分。哪一队伍分数少就会淘汰。 规则简单粗暴。所以,每一场打斗都至关重要,千万不可轻敌大意。 “谁去抽?”李若庭问。 “尚清然。”李如斐斩钉截铁地说,“这小子运气可好。” “那倒也没有……”被点到名字的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果然,尚清然回来的时候,扬了扬手里的竹签,“猜猜看,我们跟谁打?” 脸上有种意味深长的笑。 神澄转过头去,看见了一群绿□□一脸阴险的盯着他们,嘴里还议论纷纷。 “是天普派。” “正好,他们早就欠揍了。”李如斐冷笑一声。 众人纷纷应和。 他们互相不爽,但一直很少有正当的机会好好打一场。 不过现在,机会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张思梁:呱呱呱! 如斐:闭嘴吵死了! 第18章 比试 抽了签子,比试的时刻也很快来临。 主峰山腰处有个宽阔广场,广场上有个大擂台,正是平时玄武门弟子切磋试炼的地方,以把对方打出擂台为胜。现在被比试大会征用了。 各派有名有姓的修士几乎都来到了九十九峰,皆在北处的看台上观赏。所以,万万不可丢了若瑜峰的脸。 不过,也是挫挫天普派威风的好时候。 他们抽到的顺序靠后,轮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个人出场的顺序他们自己定,李若庭想了想,便自己去打了个头阵,杀杀他们的气焰。 这修真界谁不知道若瑜峰与天普派的纠葛,眼睛一直脖子一伸,都在看好戏。 对方派出的是一个看起来资质平平的弟子,他似乎是第一次参赛,对战的还是“别人家的孩子”的李若庭,心里未免发憷,勉强挡了个十招就败下阵来。 李若庭的剑法实在漂亮,整个人游刃有余,似乎不是在比剑,而是在后花园里闲庭漫步。脸上还挂着淡淡笑意,估计还没使出三成力量。上面有长老不禁感叹:“李若庭天赋异禀,果真是修真界的骄傲啊。”转头向李玄陆夸赞,“令郎少年有为!” 其他修士也不由得称道。 若瑜峰毫无悬念地赢了。 尤其是最后一招,李若庭手腕轻轻一挑,那弟子只感觉一道巨大的力道通过剑身传达到他的手腕。大陵穴一阵剧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剑身已然碎成几片,整个手臂都不得动弹。 张思梁知道李若庭实力深不可测,但是没想到自家师弟那么快就败下阵来,还是以剑碎,这种剑修最不可忍受的方式。 剑在人在,剑碎那修真还有什么意义。 这才第一局,天普派就丢尽了脸。 张思梁咬牙切齿,恨不得砍下那小子的头颅才解恨。更要命的是,李若庭补充了一句:“我没想到此剑那么脆弱,毁了你的剑实在是对不住。”脸上还带着歉意的笑。 不过,神澄从他的眼里分明看出了一丝狡黠。 李如斐听了这句,哈哈大笑,立马跑向自家哥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欺负若瑜峰的人哪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张思梁脑袋瓜终于聪明一回,他敢肯定,李若庭就是故意的。此时的他实在下不来台,想找人撒气,便狠狠踢了师弟一脚:“把我们门派的脸都给丢尽了,看你干的好事!” 众人一阵嘘声。 已有人在底下起哄道:“你们天普的招式,偷来的就偷来的罢了,怎么不学的精一点?哦原来,整个门派都是从人家那里偷来的!”声音大得很。话毕,嘲笑声不绝于耳。 现场所有的天普弟子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 好生热闹。 不过,李若庭现在还有别的小心思,众人都在夸奖他,这是他从小到大已经听腻歪的了。 他不知怎的,偷偷瞄了一眼神澄。 他只想听她一人夸他。 神澄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她也凑上去,说了一句:“干得不错。”话虽简单,眼里却是亮晶晶的,显得十分真诚。 这句话确实是她真心实意的,她一见到李若庭就知道这是一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此后的日子里,他从未让她失望过。不过她在心里暗自可惜,倘若自己还是轻光天尊,还是掌战司主神的话,自己一定收他为弟子。 不过,她不知道,虽然李若庭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四个字简简单单,跟他之前听到的恭维话相比甚至有些贫瘠。 但是因为这个人是神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周围的喧闹与他无关,心里满满的都是神澄对他的夸赞。 此时看台上,坐在角落处的天普派掌门已经暗暗攥紧了拳头。他盯着前面的李玄陆,结果人家根本不搭理他,脸色淡淡,眼神都不施舍一个。 仿佛他们打败他们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因为他们若瑜,根本不屑于把他们当成正经对手。 天普派掌门死死盯着李玄陆的背影,眼里的毒针似乎要把他戳个窟窿。 好啊,李玄陆,你们看不起我们,先祖的恩怨仍然揪着不放。风水轮流转,早晚把你们从高处拉下来! 然而李玄陆此时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把所有精力放在台上的李如斐身上。 这边,李如斐对战的是一个女子。神澄定睛一看,正是那天被张思梁搂在怀里的那个。小腰看起来不盈一握,看起来惹人怜爱。 神澄心想,可惜,你碰见的是李如斐。她打上瘾了连自己的脸都划。 果然,下令开始的那一刻,李如斐主动出击,专挑那女子的弱点下手,丝毫不留情面。 这女修士比上一个强了一点,两人打了约莫一炷香。李如斐挑中了对方的一个破绽,把她打下了擂台。 不过她的反应也快,在跌落之时,划中了李如斐如玉般的小臂。 本着刺中一道就赚了的道理,也不知道有没有蓄意报复的成分在内,她下手没个轻重,一时间血流汩汩。不出片刻,血流下来染红了剑身。 众人哗然。人人都知若瑜峰不好惹,也都知道若瑜峰全峰的掌上明珠李如斐更加不好惹。那女子哆哆嗦嗦,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但还是死鸭子嘴硬:“这本来就是比试,刀剑无眼,我愿赌服输,你们若瑜峰别玩不起!” 张思梁早就看嚣张跋扈的李家大小姐不顺眼了,也算出了口恶气,幸灾乐祸地看着地上一滩血,道:“是啊,这可是公平比试,你们若瑜只许自己人伤别人,不许别人伤自己人?还是天下第一修仙门派呢,这都玩不起?” 台上的戚靖眼睛一眯,清楚这伤口有多深,吩咐一个弟子速速去给她拿些止血丹和去疤膏。李玄陆向她低声道谢,戚门主摆了摆手。 神澄一急,刚想上台查看,只见身旁一阵风过,一个黑色的身影早先一步跳上了台子,熟练地检查伤口然后止血。 定睛一看,是裴京。 她还没见过裴京那么着急。在她的印象里,裴京一直是一个如玉的端方君子,从来没跟谁红过脸,李若庭专注修仙不太管事,平时峰中的大小事务都是他这个二师兄在操心。 她却忘了,他也是李如斐一人专属的小药箱。 这头,李如斐闷闷地讲:“我自己能包扎,不用你操心。”自从裴京上次落荒而逃之后,就一直躲着她。 这也是她这些时日第一次逮到机会跟他说话。 她难免有些生气。 裴京却充耳不闻,专注给她这个不省心的撒药粉。 李如斐看见他根本不理她,心里更加别扭。她知道,裴京是听她哥哥的话,才一直给她疗伤的。只是一个任务罢了,其中完全没有其他情谊可言。 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就像是一个笑话。 她猛地一甩,伤口应时裂开:“我说了,我不用你管!以后我是死是活都同你没有半点关系!”血色立马印在了洁白的纱布上。 不料,下一秒自己的手就又被抓了回来,裴京皱着眉头,平时只有温柔沉静的脸上此时只有她从未见过的狠绝,像是下一秒就要一口吞了她一样。他死死抓住她的手,低声道:“你差半寸就伤了筋脉!” 李如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裴京,她一时呆在原地。 他将自己的法力缓缓注入,修复她受创的身体。一股暖流流过她的四肢百骸。 “如斐,听话。” ------ 作者有话要说: 双非夫妇今天撒糖啦~ 第19章 张思梁 李如斐已经被裴京带着疗伤去了。 现今,比试已经到了压轴的一局。 在最后一局比试中,李若庭本来安排的是裴京,不过现在裴京已走。他的目光在剩下的人身上逡巡。 神澄自觉往前了一步:“我去吧。” 而对方估计是张思梁压轴。 “一切小心为上,不要逞强。”他嘱咐道。虽说神澄已是外门弟子的佼佼者,但是李若庭认为她的实战经验比起内门的仍有不足。他依然有点担心。 “就算输了也没有关系。”现在其实胜负已定,但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他就怕张思梁被逼急了,指不定发出什么坏招来。 神澄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提着丕秋,像一只燕子轻盈地跳上了台。 她对自己的剑术有信心。打败张思梁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张思梁却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虽然她最近才冒头,但也之前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他轻哼一声,脸上带着轻蔑的笑。 “就你?” 神澄行了一个剑礼,淡淡地道:“就我,请赐教。” 几番交手下来,张思梁渐渐觉得不对劲了。 这女子的身法实在是朴素无常,但就是此次击在最要紧的位置上。她用最少的力气,最简单的招式打得他节节败退。 四两拨千斤。 实力的巨大差距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他渐渐慌了神。 这种宗师级别的得心应手岂是一个区区弟子能达到的?自家的掌门估计都达不到这种境界! 神澄一呼一吸都在掌控之下,连滴汗都没出。至简的挑剑可以破对方的速刺,手腕一挽,便可以借力打力,让对方溃不成军。 底下众人震惊不已。要知道,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神澄的名号,谁知道她那么一鸣惊人!她的剑法,似乎比李若庭还要厉害不少! 看台上的长老都是赞叹不已。一个大胡子道人更是突然放声大笑:“若瑜峰可真是人杰辈出啊!” 李玄陆看着那游刃有余的少女若有所思,但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似乎早就料到一般。 连戚靖都扭过头,真心道:“李掌门,你哪里找到一个这么好的苗子?” 他微微颔首:“缘分而已。” 这边,胜负似乎已定,张思梁离红线只有几步之近,他咬咬牙,豆粒般的汗珠砸到地上。 不行,这一局绝对不能输! 否则,第一场比试就全军覆没,他来年还有什么脸面参加大会,天普派还有什么脸面在修真界立足! 他一急,突然脑中一激灵,意识到哪里不对。 该不会……他看着专注用剑的神澄,脑中逐渐有了一个猜测。 张思梁眼中沉沉,冷笑一声,向神澄刺去。 在剑刃相接之际,他手肘一弯,绕着她的剑身再用尽力气往外一挑。神澄一时轻敌,没料到他的意图。 不好!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丕秋深深已经插丨入台下的砖石。 她喘着粗气,这下可如何是好! 没有内丹,根本使不了任何法力,如今又没了丕秋,局势瞬间不明朗起来。她如今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没什么区别! 她紧锁眉头,思考对策之际,只见对方也把剑一扔。 她本能地后退两步。只见张思梁使了套云手,道气在他的手心渐渐聚集起来,数道细微的白光在他的掌间发散。 他倏然发力,一道白光从他的手掌间射出,带动着旁边的树叶沙沙作响。这可比单纯的剑法厉害的多! 速度极快,神澄擦脸堪堪躲过。而后听闻身后一声巨响。不用回头也知道,地上已经被砸出一个大坑。 如果她没躲过去,粉身碎骨都是轻的。 “听闻若瑜峰弟子实力超群。光比试剑术多没意思,那不如,”张思梁脸上的笑容逐渐狰狞,“我们就来切磋切磋仙法吧!” 一上来就比试剑术其实是不太对劲的,这比试大会比的又不光是这个。那个神澄为何不选择使用道气来打败他呢? 也许其中有什么隐情。 果然,他猜对了。 张思梁右手一伸,默念口诀,剑柄就自动回到了他的手里。而丕秋还在地上一动不动,神澄似乎没有召唤它的意思。 莫不是……他逐渐兴奋起来,那个神澄,她压根用不了道气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一个修仙门派收了一个修不了仙的弟子,这消息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有多少本事就使出来吧!” 张思梁像疯了一样,不断向神澄发起进攻。局势瞬间扭转,神澄抵抗不了只好躲来躲去。 她努力稳定心绪。不行,这样下去不是一个法子!赢不了不说,其他人肯定怀疑自己的!到时候别说是升为内门弟子了,恐怕要逐出若瑜了! 李若庭也察觉出不对劲。丕秋离手后,神澄不知道在忌讳着什么,也不反击。 像是用不了道气一般…… 等等! 他猛地惊醒。他们认识那么久了,他确实没看见过神澄用法术! 仿佛是,内丹出问题一样! 他一脸担忧的望着台上的少女。底下已经有人窃窃私语。 李玄陆一脸凝重。 神澄突然停下来了。她一反常态闭上眼睛。 《符修大全》这本书几乎被她学的倒背如流,书上的符咒一个一个的刻在她的脑海里。她感受到体内的血液逐渐沸腾,知识争先恐后地往外冒,想为她所用。 没有内丹又如何?她照样可以打败张思梁! 神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血在地上画了一个从未有人见过的符咒。 她稳住自己的心神,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歪头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把全部实力使出来吧。”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一道金光闪过,一道七尺高的冰墙平地而起,完全挡住了张思梁的进攻。接着她就地取材,在冰墙上画了另一个符咒。 那个攻击力几乎是压倒性的,冰墙瞬间化成数十柄冰矛,以天网之势向张思梁袭来!她的血总比朱砂强一点,许是当过天尊,用血画符咒还是有点威力的。 打败蝼蚁肯定是没有问题。 这些还是在东泽的书里学到的。凡间用的仅她一人。 一道刺眼的白光散去,众人惊奇地发现,张思梁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动弹不得。 胜负已定。 她走到张思梁面前,讽刺一笑:“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不用道气吗?”如果此时有神仙在场,肯定会惊呼司战天尊的杀气又回来了。 他的手臂的骨头似乎全断了,想努力抬头却撑不起来。 “因为,你还不配。”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小天使耐心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1-05-11 19:00:05~2021-05-14 22:2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淞墨赫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无面鬼 夜色寂静,间或传来几声虫鸣。 神澄紧闭着眉头,独自在房间里盘腿运气。 白天可谓惊险,差点要被众修士识破。幸好自己符修修得好,这才圆了过去。 不然那么重要的场合被他们识破,李玄陆想保住她都没法。 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仔仔细细擦拭着丕秋。这把宝剑还是她在三百岁的时候,诸华亲自给她锻造的。诸华主修剑道,相应的,她也专注于剑修。而对于一个剑修,佩剑至关重要。 从制范到修治诸华全都一手包揽,还浇了几滴他的心头血。 锻造成功之时,千山俱震,万鬼同哭。一代神器横空出世。之后,她就带着丕秋斩妖除魔,剑刃上不知洗过多少魔修的血。 神仙们都知道,丕秋在,轻光天尊就在。 她用手指慢慢拂过冰冷的剑身,在心中叹息,如今,以后不能发挥它真正的威力了。 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师尊。 神澄望着闪着寒光的剑刃,心里冒出一个侥幸的想法。 如果,她再试一试召唤它呢? 她将丕秋横放在桌子上,后退了几步,张开手,同时心里默念着口诀。她竭力让全身的力气都凝聚在手掌上,死死盯着丕秋。 哪怕移动一分一毫也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可是,桌子上的剑像冻住了一般,位置压根没有变化。 神澄脱力在地,额头上冒出了细汗。她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石板上,身体微微颤抖,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兽。 她喃喃地道:“师尊,我对不住你。” 在升为天尊的几年时间里,她其实一直睡不好,常被魇住。只要她一闭眼,就能看见诸华羽化的那一刻。 每一个夜晚都会是这样。她曾经竭力想改变,但是无济于事。 她一遍一遍的抱住万箭穿心的师尊,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体逐渐变成光末消散在三界。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牵挂着这个唯一的徒弟。转移仙力让他的羽化加速,但是诸华一点都没有犹豫。 他吐出一个字就吐出一口血沫。 “你的人生还很长,好好活。” 可是,她最终还是辜负了。 自己还被诬陷与魔道勾结,坏了诸华天尊的名声。 连他拼死传给她的仙法也荡然无存了。如今的神澄,不过是一个废物。 神澄在地上躺了不知多久,突然听得外面有不寻常的动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了下来。他的影子印在了白色的窗纸上。是个比她高一头的男子,身影倒是陌生的很,从来没有见过。 神澄没有动弹。 半晌后,他缓缓敲了敲木门。 这敲门声机械又重复。那个男人也不说话,就一直敲着。寂静的夜里,突如其来的咚咚声实在骇人,就像是敲在了人的心上。 也好像不是……活人敲的门。 神澄只觉奇怪,没有出声,想看看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这间屋子在九十九峰里最为偏僻和清净,平时弟子们根本不会到这里来,更何况已经那么晚了。 他还在一直敲着。仿佛只要神澄不回应,他就一直敲下去,直到门破。 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站了起来,调用所有感官感知对面的动静。 外面月黑风高,不时传来树叶的沙沙声。 神澄猛地睁开眼睛。 这分明,没有半分活人的气息! 说时迟那时快,神澄刚想捞起几步开外的丕秋。木门骤然打开,瞬间阴风大作,神澄几乎要摸到剑柄,但是还是被他卷了出去。 不好! 以她现在的实力,没了丕秋,那就跟案板上的鱼肉没了区别,只能任人宰割! 她被狠狠摔在地上。周围应该是开了无边结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神澄的心瞬间被揪紧。痛苦的回忆侵占她的大脑。在无极狱的绝望又涌上心头。 她几乎要溺死在黑暗里。 她大口喘气,像一株枯死的树一样拼命吸收着养分,但是无济于事。 背后一阵风袭来,神澄下意识一躲,觉得肩膀一凉,接着血流汩汩,浸透了半边衣服。 她忍着剧痛,朗声道:“究竟是谁想置我于死地?” 对方从始至终也没说一句话,也捕捉不到他的踪影。神澄只觉得不断有魔气袭来,招招毙命,丝毫不留情面。 看来必须打败他才能撬开他的嘴了。 她强忍住恐惧,摸黑画出了一道光符,白光大盛。她像飞蛾一样扑向它。 同时,她也看见了那个男人的真面容。 不,说是面容其实并不贴切。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脸!本应该有五官的地方被人血淋淋的挖了下来。嘴被缝住,鼻梁被全部削掉,眼皮子底下空荡荡。 “无面鬼!”神澄低声道。 无面鬼是魔修们用来养着玩的玩意儿,就是个傀儡,只听主人指挥,没有自我意识什么都肯干。魔修们用活人炼成的东西,罪恶至极,把他的脸毁掉是为了不让他的家人认出来。 好永生永世听他施令。 她当天尊的时候见过不少这种东西,魔道总是用他们打头阵,有老幼,有妇孺。全是被他们抓来的。 身体虽然残破,但是魂魄始终被禁锢在里面。被虐待的痛楚是能感受到的,嘴被缝上连□□都发不出,眼球被挖掉眼泪都淌不了。 之前神澄还想法子把他们变回人,但是堕落是不可逆的,只能击杀他们的时候一击毁掉心脏,这样还能少点痛苦,早点超生。 而那个无面鬼生前似乎是个修士,身法有模有样的,一剑正准备刺入神澄的胸口! 有了光,神澄反应也快了些。一把握住了剑刃,不让它再前进一寸。两人就那么死死僵持。 掌心被硬生生地割破,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腕流了下去。 如果这时候丕秋在就好了。 她看着自己颤抖的,血淋淋的双手,汗如雨下。 总不至于这般狼狈。 她深吸了一口气,倏然跳起,一手拉过剑刃,另一只手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向无面鬼的心口! 待整只手都没入的时候,神澄感觉出了不对劲。 他的胸腔里空荡荡的,哪里有心脏跳动的痕迹! 难道是……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腹部猛地挨了一脚。力道大得很,把她踢出四五丈远,剧痛无比,像是把五脏六腑都踢碎了一样。 她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咳嗽不断。不仅如此,每呼吸一声,五脏六腑就被牵扯着疼。 应该还有几根骨头断了。 神澄努力想要爬起来,但是试了几次都无济于事。 自从内丹被毁,她的自愈能力大不如前,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还动不动就流鼻血。 别说那么严重的伤了。 难道就屈辱地死在这了吗?死在了不知名魔修的手下,归元都没有找到,一直追寻的真相也没有找到。 到死也不能洗清“仙界叛徒”这个罪名。刻在史书上,众仙千秋万代地嘲笑。 她无力地喘着气。在即将闭上眼睛地那一刻,只见结界突然被硬生生地劈开。周围的黑暗像帷幕一样缓缓的落下。 许久不见的月光闯进来,连带着从天而降的还有一个瘦削的身影。 看见她浑身是伤,青年少有的怒不可遏,二话不说与无面鬼缠斗起来。 但是神澄最后一丝意识被他眼角的一颗泪痣吸引住了。 那颗泪痣,像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一样深情的眼睛,一样风流的泪痣。在记忆中,他的身影与某位神君重合起来。 是谁呢? 她躺在血污中,缓缓闭上眼睛。 你到底是谁呢,李若庭?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丕秋不知怎的,像终于睡醒了一般,剑刃发出微微白光。 缓缓向前移了一寸。 李若庭本是来给神澄送点宵夜,也牵挂着她白天的伤势给她送点丹药。没想到,屋内空无一人。仔细查看,还有魔气的存在。 于是他就发现了这个隐藏的结界。 一进去,他就看见神澄意识不清地倒在自己的血污里,身上的伤不知比白天多了多少倍。 他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于是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杀气,几乎要把这一峰包围。 这无面鬼空荡荡的胸腔他也看到了,看来神澄失败的原因在这。这只无面鬼不同寻常,体内的筋脉整个被移了个位。 所以,体内的脏器也移了个位。炼成它的魔修估计也不是泛泛之辈。 他在后腰那里探到了心脏跳动的痕迹,一击命中。 李若庭急忙去查看神澄的动静,喂了她一颗还魂丹给她止血。 他将神澄打横抱起,放在了柔软的床上,指腹细细地触碰她的脸庞。 他几乎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而它同时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她的伤口似乎一道一道割在他的身上一样,痛苦的几乎让人发疯。 一群九十九峰的巡逻弟子闻声而来,急忙叫人的叫人,疗伤的疗伤。 李若庭死死地握着少女的手,手中的脉搏几乎微不可闻。他听见自己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道。 “神澄,你千万不能有事。 “求求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厉天侯刺杀计划失败达成√ 第21章 康复 神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晌午。 天已大亮,周遭安安静静。身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空气里弥漫着世间独一无二的草药香气,清香扑鼻后调还有点辣。 她记起来这是什么草了,正是千云兰。 传说这种兰草只生长在凡界悬崖峭壁之间,摘出来不过半个时辰就会枯萎,所以得立马研磨成汁。两株千云兰磨出来的汁液才堪堪没过盏底。 万金才可以买到一小瓶,何等稀有的物什。 不过……神澄仔细嗅了嗅这浓烈的草药味。身上的纱布都被兰汁浸泡过,故对止血疗伤有奇效。 并且……裹了她一身。 完了,九十九峰不会把历年来积攒的所有千云兰汁都用在她身上了吧? 她勉强撑住床沿才不至于跌倒,心口的伤口似乎又深了几分。 夭寿啦,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她现在身无分文,欠了东泽一屁股债不说,又加上了此等债务!把我卖了都还不起! 我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正痛心疾首间,屋门被推开了,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修士。 女修士见她醒了,扑过去,道:“你醒啦!太好了!” 那位男修士倒是一脸镇静,依然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不过背后攥紧的手暴露了他的心思。 李如斐还在喋喋不休:“你是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哥他都快急死了。叔父都歇下了硬是被他摇醒,整个九十九峰一夜都没睡好,为了你他把整个草药库都搬空了。有弟子们一天到晚守着他还不放心,非要在屋子周围全部施上符咒……” “咳咳,别听她胡说。”少年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脸色涨红,“没有的事!” 李如斐在旁哈哈大笑。 知道她遇袭受伤之后,九十九峰上下全部戒备,连夜搜查可疑人员。戚门主都正式向李玄陆赔了罪,还把所有的灵丹妙药拿出来供若瑜峰使用,毕竟是那么敏丨感的时期,人又在她的地盘出了事情。 那操控无面鬼的魔修还是没有找到。 不过最让神澄松了口气的是,李玄陆包下了所有的治疗费用,尽管戚靖给他打了折半,也是一笔不少的数目。 神澄感天动地。掌门你放心,回头我就跟主管万物获病疗愈西景帝姬打个招呼,保你这辈子无病无灾!有缘我们仙都还做同修! 不过,话说回来,神澄也明白李如斐话里有别的意思。 她眨眨眼睛。 经过那么多天的相处,她也略微懂了一些李若庭对她特殊照料,也看出来少年眼里的温柔压抑的情感。 但是这是因何缘起呢?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好不容易在凡界滚了一遭,欠了钱债还欠了情债。 造孽啊。 他不过刚过及冠之年。以后十有八九会继承修仙界大统,也会有聪慧过人的女修结段姻缘。不出意外,这一世会平安喜乐。 李若庭还太年轻,有没有弄清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更何况,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她想起了千年之前的一则轶事。薄訾元君下凡转世,正巧碰上了同是历劫的和嘉星君,两人一见钟情,天雷勾动地火。爱情故事轰轰烈烈,羡煞旁人。直到两人重回仙都,薄訾元君想重修旧好,再续前缘。 可惜,和嘉一点都不领情,说那个男子只是本君的一介普通转世,说直白点,我跟他压根儿也不是一个人,凭什么要对她负责。搞得元君颜面尽失下不来台。 薄訾一气之下拆了他的宫殿,把里面的奇珍异兽拔了毛一锅乱炖,狠狠出了口恶气。从此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想到这里神澄有些惭愧,当初她也跟着尝过几碗肉。奇珍异兽炖起来就是不一样,古往今来也只有东泽天尊那只神鸡熬成的汤可以一决高下。 也就是那几碗肉,和嘉星君再也没有黑眼珠子瞧过她。 话说回来,所以,如果李若庭跟她再次重蹈了覆辙该怎么办? 诸华曾语重心长教导她,一个坑你可以跌倒一次,但是不能再跌倒第二次。如果不是你摔个狗啃泥而是别人,那就吸取教训,不要再犯别人犯下的错误。 “否则,就是蠢。”诸华一脸正经。 为了避免若干年之后脚趾扣地的尴尬场面,她应该把李若庭的心里的小萌芽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她抬起头,一脸单纯:“多谢大师兄,师妹一定牢记此次救命之恩!从此刻苦训练奋发上进,为师门争光添彩!我也不忘像师兄一样,提携爱护后辈,将师门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发扬光大!” “……”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实在是忙,先更一点,各位观众姥爷多多包涵!【鞠躬!!! 第22章 内奸 在全峰上上下下全部排查一遍之后,第二场秘境还是如约举行了。秘境比试每年都不尽相同,但都是以团队作战。 神澄本来想去来着,毕竟不能错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可是掌门和李若庭一致不让她参赛。 参赛比试大会机会难得,她怎能让它白白溜走。错过了这个晋升的好机会,不是什么时候才可以再遇上。 神澄急急忙忙下床,热切地道:“掌门,师兄,我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完全不耽误这次试炼,我还能行!为若瑜峰争光我等义不容辞!” 反被摁倒在床,还盖上了厚厚的被子。 李玄陆捋一捋自己的胡子,语重心长地说,神澄啊,我们若瑜峰是出了名的爱护弟子。再说,你大师兄一个顶十个,拔头筹完全没有问题,你就别硬撑着上场了。 尚清然在一旁应和着,还使劲拍了拍她的肩膀,传递出“师妹你有我们就放心疗伤吧”的坚定眼神。 谢谢您啊…… 待别人都走后,有个人还没有迈出一步。刚才他也没有插嘴,一直静静看着她。 神澄扭过头,道:“还有什么事情吗,大师兄?” 李若庭似乎刚回过神来,垂下眼帘走了出去。在关门之际,神澄似乎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实在对不住,若庭仙友。等你重回仙都的时候,就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了。我不是故意要当一个恶人的…… 到时候说不定你还感谢我没让你再历个情劫呢! 神澄抗争未果,只能老老实实待着。此次比试,掌门还带了严端等几个弟子来,让他们管理后勤事务。 严端一脸不爽地去给她熬药,估计还要费些时候。屋子里空无一人。 神澄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画了一个传送符,偷偷溜去了仙都。 她这次回来没有别的目的,就是跟东泽商讨这次遇袭的事情。 比试大会是全修真界最为重视的赛事,各路英雄豪杰汇聚一堂。哪个魔修想不开非要在这时候兴风作浪,这不是蜈蚣入鸡笼——自寻死路嘛! 往届都没有过魔修来犯,只有这一次,神澄来参赛的时候,偷袭了她的屋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魔修进犯。 神澄换了一件干净衣衫,又去瑶池里就着花瓣泡了个澡,闻着自己身上满是花香没有千云兰的气味了之后,施施然去了趟鼎辰宫。 无他,东泽的嗅觉全三界最灵,平时最厌恶的就是各种草药味。 神澄提着裙摆一进门,东泽就看见了她。 他皱个眉头:“我隔着八百里都闻到了千云兰的刺鼻的气味,几万年了它们一族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转头吩咐仙娥,“快去给她沐浴更衣!” …… “所以,这绝对不是一次简单的魔道挑衅。有魔修真的想置我于死地。” 东泽倒是不以为意,给神澄倒了杯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眼神。 “很简单的道理,你是司战天尊,杀了不知多少魔修,难免有人对你恨之入骨。如今你法力尽失,这不逮到机会还不趁机报复?” 神澄抿抿嘴唇,说了声我知道。 她将身子往前探了探,直勾勾地盯着东泽:“整个仙都都知道我下凡,那么谁有可能通晓我的位置呢?” “或者说,”她顿了顿,“是谁把我的消息泄露出去了呢?” 知道她下凡的只有仙都的人,而知道她具体位置的,只有东泽。 她本来不想怀疑,但是在所有的猜测之下,东泽就是那个嫌疑最大的。 “你是说,我与魔道勾结,想害你于死地?” 他轻笑一声,眼里却毫无笑意,薄唇轻启:“轻光天尊,我们认识几千年,你就是那么想我的?” 掰掰指头算算,他们俩确实已经认识三千年了,在通天阁见的第一次面。 那时候她刚从凡间历练完,跟着诸华搬进了羲和宫,没事就跟着岳岩帝君的座下童子常易到处乱逛。 有天他们逛着逛着就来到了一座古朴的楼阁之前。一块更古朴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通天阁。 “既然已经是仙都,哪里来的通天之说?” “你有所不知,这楼阁里尽是上古藏书,汗牛充栋。有位至高无上的神仙给它起的名字,取的是人可通天,也必定会在知识的苍穹里通天遨游之意。” 神澄只觉得有趣,这位一定是一个心高气傲之人。 她翻着竹简,好奇地道:“是哪位仙者?” 常易凑过来,神秘兮兮的。 “正是全仙界年纪最大的那个,本仙纪第一个真神,我们都称他老不死的……哎呦,谁打我?!” 一个厚重的竹简直直砸向常易的脑袋瓜,砸的他眼冒金星,说话都说不利索:“东……东泽天尊。” 神澄一扭头,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的美人走来,一袭深蓝衣袍,手里还拿着一个竹简抛啊抛。 眉眼一弯,万般风情都溶在他的眼睛里。 美人朱唇轻启,倒是一把清冷的好嗓子。 “你方才说,谁是老不死的?” …… “你可以给我一个不怀疑你的理由。”时间仿佛定格,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中蔓延。 “你要知道,知晓你在找归元的可不止我一个。你想想,平时是谁对你恨之入骨,又碰巧知道你的消息的?除了我,还有谁呢?” 他一字一句地说:“时微天尊。” ------ 作者有话要说: 时微天尊:呵呵:) 第23章 仙都 神澄沉吟片刻。 时微看她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她一直觉得他虽然性格乖张,但是本性是善良的。 绝对不会干出这种阴险狡诈的事情来。 可是,整个仙都,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自己的行踪。 难不成,隔墙有耳,还有其他人知晓? 神澄没有注意的是,东泽在对面手指发紧,眼神沉沉,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内。 如今不论对谁,她只有一厢猜测,完全拿不出实际的证据。只能等他们再次行动的时候抓住线索了。 临走之际,东泽给了她一个乾坤袋。打开一看,全是金灿灿的丹药。 她拿出一颗,在指尖揉搓。丹药通体金黄,成色极好,圆润有度。仔细一闻,还有一种不可察觉的奇怪香气。 “自从去了凡间污秽之地,你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偶有气血逆流的情况发生。我特意给你定制了安魂养神丹。按照你独特的状况特意调配的。” 神澄不疑有他,微微一笑,摆摆手:“谢啦。” 她刚跨出门口,一个不认识的小仙娥正好端着一盆水路过,见到她以后,吓得盆都打翻了,水洒了一地。 她愤愤不平。 这这这……仙都谁人不知神澄的斑斑劣迹,其他仙君恨不得躲她八百里去,自家天尊怎么还跟她有牵扯?!看样子还从我们宫里捞出不少好东西。 东泽天尊,您老人家是不是也被她蛊惑了! 神澄倒是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不过看她一脸厌恶的表情,心里猜的大差不离。 她一脸哀怨地走向南天门,看来本尊的平反之路任重又道远啊! 小仙娥在地上狠狠呸了一口,想不到转身差点撞上了自家天尊。 她急忙行礼问好,心里忐忑,天尊他与神澄私交甚好,不会罚我吧。 出乎意料,东泽望着神澄远去的身影,轻轻的“嗯”了一声,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仙娥心中窃喜,转身干活去了。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东泽轻摇折扇,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神里却尽是冰冷疯狂。 与此同时,九十九峰。 严端不情不愿地在药房里守了半天的小火炉。好不容易药煮好了,自己去端给神澄。嘴里还在咬牙切齿:“本公子屈尊亲自给你煮的药,要不是掌门发话我才不稀罕管你呢。以后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别不识好歹那么爱出风头……” 打开房门一看,本应该躺着病号的床上空无一人。被子早就凉了下来,看样子已经跑了一段时候了。 严端的眉头越皱越深,这女的怎么不吭一声就跑了?万一有什么闪失,掌门他责怪起他该怎么办? 他刚迈出去屋子没多久,忽然听得屋内有些许动静。严端急忙趴在窗户上透过一道小缝隙偷看。 一道闪光过后,神澄出现。利落的将干净的衣袍换下,用千云兰的纱布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咻的一声钻进了被窝。 一个重伤的人,即使恢复得好,那还有别的事那么要紧吗? 似乎是去见了什么特殊的人,而且看起来十分可疑。 果然有鬼,他就知道,区区一个刚入门的女修,怎么可能进步飞快,甚至还挤掉了他的名额去参赛! 一定不怀好心! 严端冷哼一声,看我迟早抓住你的把柄。 —— 傍晚,水行宫。 一个魔修跪在阶前,颤颤巍巍地上报着这次任务。膝下青石板的寒气似乎要入骨入髓。 “……在下本来即将得手,没想到一个若瑜峰的弟子跳出来坏了咱的好事,还杀了在下的无面鬼。现如今,九十九峰戒备森严,又有各派高手坐镇。”男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委婉地说,“恐怕这次任务不能圆满了。” 他一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魔尊。直到一双血崆靴出现在他的视野。他把头伏得更低了,一动都不敢动。 “你是说,”厉天侯慢慢悠悠的,“不仅神澄没死,近期内还根本接近不了她。”他的靴子狠狠踩中那个魔道的头。 “是吗?” 那修士还没来的说一句话,地上瞬间被砸出一个大坑,鲜血四溅,巨大的疼痛使他震晕了过去。 众人不敢多喘一口气。 几个识趣的属下已经把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修士拉了下去,地上一道长长的血迹直直拉到殿外。 “完不成任务的废物就是这种下场。”他摩挲着中指上一枚细戒,吩咐下去,“让他们小心行事。如果再让我听到这种消息,就不只是碎头骨那么简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学业有些繁忙可能更新不太频繁稳定,大家多多包涵!但是这是我第一本书,绝对不会坑的!!!保证完结 第24章 秘境(1) 今年的试炼大会不同寻常。竟然有胆大包天的魔修来犯,还重伤了一位参赛弟子。这不是明晃晃地打戚靖门主的脸,扫玄武门的面子吗? 于是她让手下弟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峰上下秣马厉兵,加强巡逻。必然让接下来的试炼顺利圆满地进行。 第二场试炼要在秘境里举行。所谓秘境就是修仙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一同打造的世界。每年的地点都是完全不同的,把所有参赛队伍扔到里面,每个队伍也都有各自的秘密任务。谁先完成任务谁就是头筹。 乍一听这规则有些过于简单,比拼的就是速度。不过,神澄在翻阅往届的记录中逐渐察觉出其中的奥妙来。 所有的任务都互相制衡相互牵连,如果想完成任务则必须打斗。只赢一个还不够,有些倒霉的队伍需要打败大多数的同修才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这次的秘境设置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在传送前,李若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台下和李如斐互相搀扶的神澄。对方则向他挥了挥手,喊:“师兄,凯旋而归!” 他看着对方纯真的眼神,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眼神暗了暗,用旁人若不可闻的声音无可奈何地道:“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师兄这个头衔。”他心里清楚神澄对他的刻意的疏远。 他不知道其中缘由,只知道这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心动。 那一次把神澄拉进了灌木丛,借着月光看清了她的脸庞。一瞬间呼吸一滞,那感觉就像天劫提前劈中了他的天灵盖,千年万年的爱意涌上心头。 这与一见钟情又不一样,他似乎之前在哪里见过她,熟悉的面庞熟悉的感觉,她的一颦一笑早就已经刻进了五脏六腑。 就像是今生再续前缘。他想再努力一把。 李若庭向她努力挤出一个笑,转身踏进了秘境。 不远处,此时的神澄并不知道他的小九九,只顾着听李如斐同她讲的修仙奇闻,笑得花枝乱颤。 不过李若庭不知道的是,等他完全没入传送阵的时候,那个少女嘴角的笑意下去半分,默默看着秘境里的他。 —— 试炼开始。 裴京点燃了火折子,分发给师兄弟们,再嘱咐一遍:“虽然我们若瑜峰连续几年获得第一,但仍要保持警惕,绝对不可大意自满。” 没错,发财容易守财难。若瑜峰年年第一总要招人嫉恨,暗地里的小伎俩只多不少,而且其他门派的修士为这次试炼大会下了不少功夫,名次咬得很紧,绝对不可轻敌。 李若庭展开手中的密卷,仔细默读上面的任务,皱紧了眉头。气氛难得的凝重。 尚清然不明所以,只觉能让大师兄难住的事情绝对不能小觑。他把脑袋凑进去一看,只看见密卷上写有四个大字。 “夺天鹭草。” 饶是尚清然是第一次参加试炼大会,也察觉出诡异之处来。 天鹭草在修仙界众人皆知,是结痂止血的良药,便宜又大碗,谁用谁说好。只不过没什么稀奇的,好长在水边,受伤了直接薅一把,嚼嚼涂上就能止血。 要是千云兰那么珍稀的草药也值得上修士们为它刀剑相向,而这天鹭草,哪有这个必要去抢呢? 在水边薅一把就能交差的任务,是不是有点简单的过分了? “绝没有那么简单。” 此时,一位在四处探查的弟子招呼大家过去,他发现了一条溪流。只要他们顺着这个方向走,总能找到天鹭草的。 不知其他队伍都被传送到哪里了。 夜黑风高,是个杀人放火的好时候。密林里一片寂静,根本察觉不到其他队伍的踪迹,旁边的溪流潺潺而过,水面闪着微弱的月光,丝毫看不出来这有多深。 一丝生气都没有,周围只能听见他们几人的呼吸声。 在此局势下,只能边走边看随时应对了。 李若庭打了个手势,嘱咐师弟们跟着他。若瑜峰的校服本就是通身黑色,其间有如龙游云的金线做点缀,隐藏性不错。他打头阵,一行人就那么蹑手蹑脚地找着天鹭草。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巨响划破了寂静。尚清然素来胆子小,这样一吓畏畏缩缩差点栽倒在水里。 众人向东北方向看去。只见一群乌鸦应声而逃,一排树木齐刷刷地被拦腰折断,法术的光芒此起彼伏。 看来已经有一伙人已经遇见了敌方。 蹊跷的事情来了。不只是东北角,秘境的其他方向也都同时开始打斗,一时间寂静荡然无存。整个秘境突然爆炸开来。四周有天崩地裂之势。 这次放的妖兽估计比之前强出不少,哀嚎声不绝于耳。队伍里有几个是第一次参加试炼大会,哪见过这场面,腿都发软走不动路了。 李若庭隐隐感觉那里不太对劲,激烈的打斗声让他不得不加快脚步。 “大家不要慌。现在找到天鹭草是当务之急!” 大师兄坚定的声音让大家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李若庭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猜测,心里的不安不断放大。他健步如飞,身形却极轻巧,踏雪无痕,隐藏自己的行踪。 与此同时,所有人围着水镜看着比赛实时状况。李如斐一脸揪心的看着裴京,转头对神澄说:“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神澄沉思片刻,道:“既然天鹭草不稀奇,那就把它变得稀奇。” “那如何把它变得稀奇呢?” 突然,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从右侧的黑暗中传来,越来越近。在飞出灌木丛的一刹那,李若庭就砍下了它的头颅。墨绿色血液喷了一地,散发着阵阵腥臭。 裴京甚至都看不清他的动作是如何行云流水般完成的。 观战的修士们也同样大惊失色,这几天,及冠之年的李若庭不断刷新他们的认知,以他现在一人的实力,已经完全可以抵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了。 神澄定睛一看,那只妖兽是最低等的种类,凭着爪子锋利物理攻击人,施不了什么术法。不过它们通常是群居而生,只要发现了一只,那附近便有千只万只在等着他们。而且,那些利爪上应该都抹了些什么药粉,有着异样的红。 那些队伍的对手应该都是这种东西。 “恐怕这秘境唯一的草药就是天鹭草。”神澄猛地抬头。那么多的妖兽总会有人受伤,爪子上的药粉应该就是阻止凝血的东西。为了止血,完成任务,那些受伤的队伍就必须去找天鹭草了。 如此一来,李若庭他们就会变成众矢之的的了。 这次的任务可比之前难了不止一点。 李若庭也同样想到了这一点,他一路走来没有看见其他草药的半点踪迹。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探测周围的动静。果然,一大群妖兽冲他们而来。而在另一个方位,有一队修士也奔向这条溪流。 “大家不可酣战,抓紧找到天鹭草!” 众师弟得了命令,纷纷运起轻功,除了随身的法器,试炼大会是不允许带任何药物和兵器进来的。如果自己的队员都受伤的话,那形势就会更加严峻起来了。 没走几步,裴京就发现了点点白光。仔细一看,那白色的花瓣像飞翔的鸟儿。 众人大喜过望,正是天鹭草。只要将它交到结界入口那里,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裴京正要伸手去采,一阵疾风撕裂空气而来,差点打中他的手背。 等看清楚来人的时候,众人屏气凝神,都缓缓握住了剑柄。 “我当是谁呢,”对方为首的人一声讥笑,“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若瑜峰啊。” 李若庭皱皱眉头,道:“天玄宗。” 是了,这一身穿墨绿校服,每人腰间都带了一块辟邪金镶玉佩的队伍,正是修仙名门天玄宗。为首的就是天玄宗宗主长子,蒋云起。 蒋云起手握一柄□□,少年面容精致的有点刻薄,飞扬的发尾和嘴角的讥笑显得人嚣张又跋扈。 现如今蒋家李家在修仙界有点分庭抗礼的意思。平时井水不犯河水。所以他并不明白蒋云起对他莫名的敌意从何而来。 等等……蒋云起,蒋千山。 “你是蒋千山的同族后辈。”而蒋千山在之前被李若庭和神澄两人重伤,现如今应该还被押在地牢里,等着修仙大会审判。 “若不是你多管闲事,师叔怎会落到如此下场。”蒋云起睥睨了他一眼。 裴京道:“如果不是你师叔草芥人命哪里会沦到这种下场。犯了错就要立正挨打,这是三岁小儿都明白的道理,难道堂堂修仙名门非得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一个堕落的修士说情?” 蒋云起摇摇头,冷冷一笑。 “我们怎么敢,既然修仙界都要讨一个‘公道’我也无可奈何。只不过,一码事是一码事,师叔入狱是一回事,那么我教训教训你也就是另一回事了。” 妥妥的公报私仇。 “哦对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还有点惋惜,“还有那个神澄,可惜她没来,否则我一并收拾了她。” 本来李若庭平静无波的眼神里突然有了一丝暴虐,握住剑柄的手青筋暴起。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充斥在空气里。对方已经有几个承受能力弱的几乎都要跪下去了。 李若庭一改原先的温和有礼。 “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宝们,好久不见我又回来了!从今天开始尽量恢复日更哦!感谢在2021-05-19 21:20:28~2021-07-17 16:4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柒20瓶;久澈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秘境(2) 蒋千山的身份算是特殊,宗门里上上下下都要尊称他一声师叔。但那件事情闹得实在是大,天玄宗想保也保不住他,只能老老实实吃了这次亏。 自然也就对揭发他们的李若庭和神澄两人心存不满了。 冤家路窄,又在试炼秘境里碰见了。还是个收拢宗门人心的好机会,蒋云起怎么会轻易放过,心里暗暗想着,一定要把那个姓李的打得落花流水。树树我们天玄宗的威风。 蒋云起嚣张得很,抄起尖枪直刺命门,周围的落叶被气势卷起来。 年年第一是吧?天之骄子是吧?看我把你从高高在上的宝座拉下来! 面对闪电般的攻击,李若庭费力地抵挡。他想不到蒋云起开局就使了那么大的力气。他稳定心神,将道气注入司穆中。司穆也感应到了主人的意愿,剑身闪着微微的银光。 对面的其他弟子同样也前赴后继的,一个比一个猛。 李若庭敏感地察觉到,这附近不仅只有天玄宗,其他门派的也相继赶来。 敌人只会越来越多,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走,完成任务要紧!”李若庭大喊,“掩护我!” 训练有素的同修们立马得了命令,纷纷向前掩护。李若庭突出重围,顺利地拿到了天鹭草。 两方交战早已气喘吁吁,蒋云起这次轻敌大意,打斗时间拉得太长,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何况队伍里已经有人受了内伤。 若瑜峰的人显然不想继续下去,合力给了对面一击之后,纷纷运用轻功飞走。蒋云起本想穷追不舍,可是底下的人提醒他如果再不完成任务,这局势会对我们不利。 蒋云起心里满是不服气,握住枪柄的手青筋暴起。地面被凿出一个浅坑,尘土飞扬。 李堂,这次算你走运,下一次我不会放过你的! —— 之后李若庭他们遇见的对手越来越多,打斗愈发吃力,各自身上也多了些密密麻麻的小伤。但是他们不敢耽搁太久,拖一刻就有一刻的危险。 任务的终点设置在了一座山峰的山顶,上山的路崎岖又陡峭,时不时还有滚滚落石。越往上妖风也就越大,吹得人发丝乱飞。 突然,尚清然一个没注意,踩到了一块松落的石头,整个人往后仰。 而下面就是悬崖峭壁。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个黑影一把抓住了尚清然的衣领,借力一拉,两人擦肩而过,自己却跌落下去。 等看清了那人,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大师兄!” “李若庭——”场外的神澄猛地站起来,紧紧攥着如斐的手。其实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紧张担忧的情绪因何而生。 回过神来,只见尚清然手里拿着一株天鹭草,那是两人交错间李若庭塞给他的。再低头看,万丈深渊黑云密布,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尚清然自责不已,扭头掉了几滴眼泪,断断续续地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不小心,大师兄……大师兄他怎么会为了救我掉下去。” 众人虽然知道在秘境里有几大长老保护,李若庭出不了什么事故,但还是被刚才一幕震撼到了,沉浸在悲痛之中。 李堂为人德行高洁,群而不党,是若瑜峰人人敬佩的大师兄。他从小在李玄陆严苛的教导中长大,深知作为师兄的责任,也愿意担负起。 而今天的此行此举,配得上这个名声。 “想不到若庭公子那么仗义助人,实在是佩服。” “是啊,本以为修仙界第一公子的佳名是众人胡诌,没想到真是名副其实的人物。若是若庭公子继承了若瑜峰,那我们修仙界的未来真是一片光明啊!” 神澄看向旁边的李玄陆,修仙之人五感灵敏,刚才大家的窃窃私语他肯定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掌门仍然面不改色地坐在那,好像众人谈论的并不是他的儿子一般。 只有神澄细心发现了,掌门他老人家的手紧紧捏着扇骨,玉竹骨上甚至出现了一条微不可闻的裂缝。 果然还是担心自家儿子的嘛。 正偷看着,李玄陆冷不丁地转头对上了神澄的视线。掌门脸上写了五个大字“你看够了吗”,她没料到,尴尬地把头别了回去。 其实李玄陆心里还有点欣慰。李家有家训,修仙者为天为地为万物,就是不为己。而魔修为己,就是不为天为地为万物。不管如何,他很欣慰养出这样的儿子。 既然李若庭不知所踪,裴京就暂时当起了带队的职责。他们虽然内心悲痛,但是也不可能返回去寻了。 裴京道:“大家不要着急,场外肯定派人来找的。我们现在不要停,离山顶还有咫尺之遥了。” 他敏锐地看见了几十米之外也有一个队伍在向上爬。 “任务耽误不得。” 于是众人整装重发,顶着呼啸的大风,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爬。 李若庭确实伤的不算重,掉下去的时候他拿刀狠狠地扎在石缝里以减轻速度。最后还是咕噜咕噜滚下去。 难免磕到了脑袋。整个人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在半昏半醒之间,他的脑海最深处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又是这样。” 等等……又是什么样呢? 他勉强睁开眼睛,昏昏沉沉地看着远处。这场景似乎在哪经历过,熟悉的很。他搜肠刮肚也没想到是哪一年的事情。 那究竟……是不是他的记忆呢? 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怎的。李若庭发觉自己躺在一个高高的,不知是哪里的城门的炮台上,空气里尽是烧焦的尸体味道,城门底下全是魔修堆积的尸体。血流成河。 日头是那么大,几乎要把他灼伤。还有源源不断的魔修冲向城门。 但是这边仿佛只剩下奄奄一息的他。 他想张口,不料满口是血。 突然,不远处的空气被人撕开一道裂缝。一位浑身雪白的女子走了出来。 她恍若天尊……不,她就是天尊。手执长剑,威严排山倒海,白衣上容不得世间一丝污垢。 整个人散发着点点银光。她踩着魔修妖兽的头颅,缓缓向前走来。她脚落在的每一个地方都长出了一朵精巧的白莲。 步步生莲。 她就像是在自己后花园散步一样,随手砍下的头颅是她摘下的花,充斥的哀嚎是清脆的鸟鸣。她缓缓向他走来。 李若庭见到她的一瞬间,所有伤痛全都不值一提,眼泪却汹涌而出。他想说些什么,可只能吐出来一口又一口的血沫。 只见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一脸揪心地道:“明明是个文职人员,能守那么长的时间真是难为你了。”声音无比悦耳。 李若庭不知道这是谁的记忆,原主的感情似乎与他重合。他虽然浑身上下没一个安好的地方,但心脏这个位置,充斥着澎湃的情感,足以将世间的一切燃烧殆尽。 终于,血沫子吐干净了。李若庭听见不知是原主还是自己说了一句微不可闻的话。 “轻光天尊,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从未离开,以前不会,未来也不会。” ------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大家!!! 第26章 回程 李若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他伤也不重,年轻抗打,身体恢复的很好。只是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费力支起身子,细细抚摸头上的白纱布。 昏迷前的那个场景他记忆犹新,他不知道那是谁的记忆和经历。 或者,只是幻觉。 李如斐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哥哥倚着床围沉思的场面。她扑上去,惊喜一声:“哥!你醒啦!” 李若庭笑骂她冒冒失失,自己的眼神却不自觉的往她身后飘忽,想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但是现在进来的只有如斐一人,难免有些失望。 妹妹看出来他的眼神逐渐暗淡,戏谑道:“你在找谁啊,都不看我。该不会是——嫂子吧!”李若庭赶紧捂住她的嘴。 “不要瞎说。”虽是面不改色的训责,但少年通红的耳朵已经露出了马脚,“不要污了人家女孩子清白。” 李如斐心领神会,道:“嘿嘿嘿,知道啦。”接着她趴在他耳边,“神澄也对你有点意思的。你掉下去的时候,她把我的手攥的生红。” 她还一把拍在了李若庭的肩膀,郑重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被你感动的!对了还没告诉你,我们若瑜峰今年又是第一。” 李若庭点点头,其实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事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感情的事情哪像如斐说的那么简单,若是这样,天下就没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 几日之后,他们顺利启程回若瑜峰。过了没多久,外门弟子的升级评选也已经开始启动了。 而在所有的外门弟子中,神澄表现突出,屡次救百姓于水火。也在试炼大会中崭露头角,振了振若瑜的威风。峰里都传,她是这次评选的热门人选。 不过,也有人根本不服气。说她一个入门不足一年的弟子,比她年长资深的大有人在,哪来的资格进入内门。 在宗门历史上,可从来没有如此优秀的修士呢。 话语越传越烈,绕了一圈传到了本人的耳朵里。那天神澄在牡丹堂用早膳,听见后面有人鬼鬼祟祟地讲:“你听说了没有,天启甲班的神澄,早就被内定成内门弟子啦!不仅如此,人家还与大师兄情投意合,择日定亲呢!” 神澄听见后面一句话,一口豆浆喷了出来。 只听后面那俩个人八卦的更加起劲。“真的假的?你可莫要诓我。”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听别班同修说的,千真万确。据说,在试炼大会期间,两人经常半夜出游赏月呢!” 神澄:“???” 天知道谣言怎么会传成这样,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内定成内门弟子和若瑜峰未来的掌门夫人了! 她一口塞上最后一个包子,衣袖挡面快步溜了出去。 苍天可鉴,她为什么老是与这种事情扯上关系。还记得诸华刚把她从归墟捞到九重天的时候,她就被怀疑过是不是诸华的私生女。后来长开了,两人确实不像,这才停歇。 之后把灵力传给她,又怀疑是不是诸华的相好,甚至连什么相好的转世,什么三生三世的情劫苦难都编纂的出来。东泽就这件事情,笑了她不止一次两次。 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这种绯闻之事澄清不好,显得本天尊小心眼,不澄清吧,放任自如也不是件好事。诸华于她如父如兄如友,情感深厚,唯独就是没有男女之情。 这件事愁的她嘴里长泡,不知道怎么办好。后来不知怎的,相关的传言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她查了查,听说是一位神官实在看不下去,出手制止了谣言的传播。 她名声一塌糊涂,还有神仙愿意为她澄清,着实感动。本想好好感谢人家,结果那段时间正好九重天的五千年桃花酿开坛,酒香飘了三千里。她跟东泽天尊喝酒喝得天昏地倒,一醉几个月,全然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连他的职衔尊称都不晓得,确实不应该。 实在是对不住。 —— 经过长老们的几天几夜的讨论决定,内门弟子的人选已经定下。下午就开始放榜。神澄对升内门这件事情上确实没底。她主修符修,又不碰若瑜推崇的剑修,跟几位学业优秀的前辈们比起来真是自行惭秽。 能参加试炼大会,她真的怀疑李玄陆脑子是不是搭错筋了。 神澄寻思,名单里应该没她的大名,也不忍心看名落孙山的场面。于是一大早,她就跑去了山下,想再吃一道西湖醋鱼。 不料,在临安城,她碰见了一个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uu们!这几天天气异常,大家注意安全!感谢在2021-07-19 23:35:15~2021-07-21 23:4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柒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醋鱼 快要入秋了,临安的街道上人熙熙攘攘。神澄照例溜去了那家熟悉的酒楼。 小二早就跟她熟稔起来,热情地招呼神澄到常坐的二楼靠窗桌子。 “菜品还是老样子?” 神澄还没来得及点头,只见突然进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公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人虽然五官丰神俊朗,但是组合起来就是一张臭脸。对屁颠颠来招呼的掌柜爱答不理,浑身上下生动诠释了三个字“少惹我”。 跟个皇帝体恤民情似的。 神澄不吃那套,反而白了他一眼。她只顾着自己的温饱,吩咐小二道:“老样子,别忘了西湖醋鱼的芡汁多放些醋。”小二得了命令下去。 那男人逐渐走近,她才假装看见他,一脸惊讶:“时微天尊,原来您也在这用膳啊,什么风把您吹下凡了。” 时微毫不留情:“你早就看见我了,少在我面前装。” “……” —— 记得她还是轻光天尊的时候,时微就不畏强权,哪怕是直属上司也爱答不理。算了算他们已经多月未见了。不过,时微下凡,打死她都不会相信他是来找他叙旧的。 如今一百个她也伤不了时微分毫,不找她麻烦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还是神澄开口打破了沉默:“时微天尊,您来凡界有何要事啊?” 过了半响,时微才开了金口:“碰巧路过罢了。作为掌战司主神,还是要贴近贴近民众的。”他嫌弃地放下有豁口的茶碗,“要不然,怎么做好本职工作呢。” 怎么可能。 神澄瞄了瞄时微仙都特制的衣服料子,心里腹诽:你就差大张旗鼓地喊,看,神仙下凡了! 事多又有病。 神澄猜的没错,时微此行确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意在哪里她就不得而知了。 菜肴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这些都是她自己点的,时微盯着她吃她也吃不下去。“你要不要让后厨再做点什么给你?”或者,就吃这些? 时微扫了桌子一眼,一脸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凡间饭食。本天尊从未吃过。” 神澄了解他的脾性,这就是想吃的意思。于是殷勤地递上碗筷。 “这道醋鱼是这里的招牌,口味堪称一绝。你试试看。”语气跟哄小孩似的。 在神澄热切的目光下,时微勉为其难地夹了一筷子。 其后,他细细品味,点点头,一脸别扭说了两字:“尚可。”事后神澄回想起这盘鱼,数他吃的最多,就着干了两碗饭。 全仙都最别扭的神仙非他莫属! “最近九重天有什么大事发生?”虽然远在凡界,但是仙都毕竟是她曾经庇佑过的地方,是她的家乡,她不希望与它脱节。 听见神澄的言语,时微有些发愣,他故作轻松道:“哪有什么大事,一切照常。最大的新闻不过是薄訾元君与和嘉星君和好如初了。” 神澄自觉得奇怪,显然不信他的鬼话。她放下筷子,道:“真的假的?你莫要诓我。” 看见神澄一脸凝重,时微沉默片刻,终于说出了实情:“有数名仙君陆续神秘失踪,虽然费时费力最终找到了他们,但是都已经走火入魔丧失理智了。只能拔除。” 神澄睁大眼睛,猛地坐正:“从何时何地何人开始的?” “在你出狱之前几个月就已经有神仙失踪了,起初是职衔较低的神君,到现在已经有真君入魔了。看样子,是有人故意引导他们走火入魔。” 神澄皱紧眉头;“多名神君失踪,你们三尊五帝没查出来个线索吗?” 时微摇摇头,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魔修这几百年安分得很,虽然在边境有点小打小闹,但几千年未曾涉足仙都。其中几位还是掌战司的武神,魔修绝不会轻易冒犯的。敌人在暗我在明,我们已经把现场勘察过千百遍,都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神澄只觉得毛骨悚然,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在窥伺着他们,让一个个苦心修炼的仙友堕入魔道。若不尽快解决,到时候不止仙都,绝对会危及整个仙界的安危。 “你还记得西瑞道君吗?” 神澄当然记得,那时候西瑞偷读魔修典籍,大开杀戒,被她重伤,至今杳无音讯。 “我跟几位帝君怀疑,平时仗义乐善好施的西瑞道君堕魔也跟此事有关,一张黑暗的网,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笼罩在我们的头顶上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1 23:47:27~2021-07-25 20:5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昧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一触即发 神澄没想到形势如此严峻。虽然她现在早就不是什么天尊,但还是想为仙界分忧解难。 这是她和诸华共同守护的地方,即使那里的人视她如草芥。 “对了,”神澄突然想起之前的一件事,“除了你和东泽,还有没有人知道我在若瑜峰?” 时微摇摇头:“只有我们两人。”她看着他的眼睛,确定他并没有在撒谎。时微虽然脾气暴躁,但是绝对不可能背叛仙界,与魔修勾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的行踪是如何被魔道的人知道的呢? 究竟是谁? 还有,现如今她修为全废,已然完全没有威胁。为什么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她? 神澄皱紧眉头,所有的事情在她脑子里如同一团乱麻。她隐约觉得能有一条线索可以将这些事情都串联起来,然而线索在层层迷雾之后,让人捉摸不透。 突然,她听见右手边有风被利器撕裂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时微以闪电般的速度伸手,一把将她拉到怀里。 一只利箭已经深深插进了她原先所在的位置,玄铁铸成的箭头和木桌的连接处在咕噜冒泡,周边迅速被腐蚀! 箭头有剧毒! 如果没有时微将她拉开,现在被贯穿腐蚀的说不定就是她的脑袋。 “光天化日之下敢伤神明,本天尊倒要看看是谁那么不要命。”时微冷笑一声,他单手捏了一个决,不计可数的光束化成了箭矢,顺着毒箭的轨迹射进了一家客栈。铺天盖地,像一张大网一样让敌人无处可逃。 神澄急的掐他:“正逢市集,外面还有那么多路人商贩,你别伤了他们!” “我好歹也是司战天尊,别把我想得那么菜鸡!” 然后听见外面一片呼嚎,天空中突然出现的箭矢引得众人纷纷抱头四处逃窜。 “……那是凡人大惊小怪。” 这里是若瑜峰的辖属地,城里总有几批弟子们巡逻。这动静那么大,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同修赶来了! 得在他们之前抓住那个魔修。 等外面动静停了,神澄探头,想从二楼直接跳下去追。右脚刚踏上窗户台,时微却一把扯住她,怒斥道:“是你疯还是我疯?你现在修为被毁,就敢跑出去跟他对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神澄感觉他生气生得莫名其妙,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有人要杀我不是一次两次,我得去抓住他弄个明白。”说不定,可以抓出那个透露她行踪的人。 时微抓抓头发,一脸烦躁,顾不得什么尊贵神仙的形象:“走走走!我跟你一起!” 刚才的光箭确实威力巨大,单单一个法术让人无处可躲,再打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简直是压倒性的气势。 藏在不远处的偷袭者显然没料到神澄身边有这样一个人物在,实力差距实在太大,负伤急忙跑路。 这个神澄可谓是他们魔道的克星。之前打的他们一蹶不振,现在仙丹被毁还是不得消停!任务又失败了。这可怎么跟魔尊大人交代! 在若瑜峰实在找不到机会下手,他好不容易等着神澄独自一人下山,准备一击毙命。岂料突生变数,那个实力强到恐怖的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能瞬间把光束化成箭矢的人仙界少有,更别说周身沉淀着数万年的道气了。 魔修浑身哆哆嗦嗦,还跟神澄那么熟悉的……该不会,该不会就是现任掌战司主神,时微天尊吧! 这还打什么打,能保住一条小命就不错了! 可怜的魔修急忙收拾东西跑路,一打开房门,不料迎面撞上一男一女。 那个女子一身干劲利落的黑金校服,言笑晏晏。身后的男人脸臭的跟茅厕里的石头,微微一抬眸,其气势似乎要把他碎尸万段。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神澄抬手挥了挥:“嗨,这里是仙界掌战司临安分司,你接下来的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劝你老实交代,三思而后言。 “不然,掌战司传承几十万年严刑逼供的手段可不是闹得玩的。” 两人走出客栈大门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神澄擦擦身上的血渍,惋惜道:“魔修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没怎么逼供就全招了。那个厉天侯是什么人物,新来的魔尊吗?” 时微点点头:“魔道新秀,不过一百年就抢了魔尊的位子。” 神澄叹了口气,看来她真的是老了,出狱之后魔道都翻天覆地了,魔尊还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角色。 “来杀我的是个小喽啰,只知道厉天侯派他来杀我,其他的话也套不出来。不过他为什么要杀我,我之前跟他有过什么深仇大恨吗?何必揪着我一个散仙不放。” 她接着戳戳时微,一脸感激:“不过这次真的多亏了你,一是救了我一命,二是帮我套出了话。” 时微咳嗽两声,把头扭到一边,脸上显露出不自然的红晕,硬邦邦地道:“这是本天尊应该履行的职责罢了。”过了半晌,他又说:“如果你还是天尊的话,并不比我差多少。” 他的声音像蚊子嗡嗡,神澄并没有听清后面那句话,于是扭过头,道:“什么?” 时微白了她一眼,好不容易自己说了一句真心话,她竟然还没听见。他有些生气:“没什么。” 神澄知道这是他老毛病又犯了,没心思搭理他。刚想问些关于历天侯的事情,骤然感觉鼻腔一股热流,她下意识拿手一擦。 一片猩红。 “你这是怎么搞的?”时微皱着眉头,拿出一块手帕替她擦拭。 “自出狱以来的老毛病了,时不时就会流鼻血。气血旺盛气血旺盛。”她忙吃了一颗东泽给她的药丸。这药确实有用,短短时间便止住了血。 此时神澄觉得有些尴尬,时微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一只手替她擦血,虽然动作堪称粗鲁,但是那么近的距离还是有些让她不自在。 但是时微好像没意识到这点。身后冒出来一句话让他们停止了动作。 “神澄师妹,你在这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她莫名的羞愧难当。估计是他们刚才的动静太大,把在山脚下巡逻的弟子们召集过来。 又好巧不巧,今天是李若庭当值。 她精神瞬间紧绷,这个动作确实有点暧昧,下意识想挣脱开来,但是时微手劲太大,捏的她下巴实在是疼,她急得瞪他。 连她都没意识到她其实不必如此,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更别说非得跟李若庭解释。 “师兄,我们刚才正好碰上了一个魔修,打的他落荒而逃罢了。”她讪讪地笑了笑。 时微擦干净了,终于松开了手,冷眼打量了打量李若庭。一个天尊在凡间绝对是压倒性的气势,瞥他们一眼就可以吓得他们屁滚尿流。修仙之人勉强抵抗,但是只有李若庭,面不改色心不跳,直勾勾地盯着他。 时微有点意外,能跟他对视的人世间少有。 “那这位公子如何称呼?”李若庭上前一步,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看那张手帕,手无意间抚上了剑柄。 两个男人的形势一碰就炸。 时微在人际交往方面一向不靠谱,为了防止他乱说话,神澄抢先一步答道:“我一个远方亲戚,今天正好路过临安看我。” 李若庭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远房亲戚对这个身份十分不满,刚想说些什么,神澄传音给他:【我都尽心尽力藏了那么长时间,你敢露馅我回头饶不了你。】 忘了她现在动不了他一根手指头。不过,时微倒是勉强听了她的话。 【没有下一次。】 送走时微,神澄跟着李若庭一起回山。 “我从未听过,你有这样一个亲戚。”李若庭说。 神澄心想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李若庭顿步,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道:“神澄。” “嗯?”她不明所以。 李若庭眼色暗了暗。 “我一直想对你说,自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心里满满都是你。”他低声道,“不管你最终有没有选择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之前不会离开,以后也不会。” 周围静悄悄,只能听见风和他的言语。已然入秋,树木层林尽染。一片片枫叶打着旋儿从他们身边落下。神澄对这些话有些耳熟,好像在几百年前,有人也在她的耳边低语。两人的身影渐渐重合。 几千几万年,心眼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神澄没有说话。 不管他得不得得到回应。 —— 回了峰,一远就看见净光大殿的门口告示围着乌泱乌泱的人,估计是内门弟子的名单出来了。 神澄想去看看,不论好坏好歹有个结果。她拼命挤进去,看见红榜上第一个赫然有她的名字。 她实在喜出望外,没想到一切是那么顺利。她也是自若瑜峰开宗立门以来第一个如此优秀的外门修士,。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她就得到了跟同宗修士学习的机会。 不仅如此,最近多亏了东泽的《符修大全》,让她在符修领域的技艺日渐精湛。虽然远远不及之前,但也已经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了。 一切都似乎再往好的方向迈进。 过不了多久,属于内门弟子的腰牌和校服发了下来。神澄慢慢摩挲着这块玉。她还没有忘记她来到这里的使命。事不宜迟,那么今晚就去探索归元的下落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晚上还有一更哦(?O?)感谢在2021-07-25 20:52:04~2021-07-28 07:4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柒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博雅楼 正值丑时,恢宏的博雅楼在暗夜之中寂静无比,只有三三两两的弟子在巡逻。 神澄轻巧地躲开他们,一起一跳,便到了博雅楼的大门,用腰牌轻而易举地进去。 虽说内门弟子可以进入此楼,但是她敢断定,归元剑乃三界至宝,只会在最隐秘的地方存着。一个腰牌也只能进大门,其中最隐秘的地方还需要她自己去探索,不要被他人注意到为好。所以挑了最黑的时候摸索。 神澄掏出了一颗夜明珠,靠着它的光,缓缓地向前移动。博雅楼是若瑜峰乃至修仙界有名的藏书阁和藏宝楼,自门派建立之初就在那,历史悠久。本来只有两层,后来历经魔修袭击损坏,后代逐步建成了上下各五层的大殿,还有数不清的暗室和密道。法术典籍汗牛充栋。 神澄摸黑进了大殿,她早就熟悉了所有层楼的布局,飞快地步上三楼。三楼存着自古至今基本所有的关于剑的书籍卷轴,其中有剑谱,铸剑书,以及各种宝剑的渊源。 她要找的,就是历年来若瑜峰所记载自家门派的图鉴。既然归元被他们拿去,自然所有的下落都会记载在那本图鉴上。 书如浩海,借着微弱的珠光,神澄一本一本的翻找,不敢大意。 她不仅要提防时刻进来的修士,也要注意书上的文字,着实提心吊胆。 不知是过了多长时间,神澄终于翻到了那一本图鉴,看见目录上归元剑三个大字,她竟有些热泪盈眶。 翻的她眼睛都刺痛,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书上面写,自从那代掌门李青云拔走了归元,全峰上下都奉为至宝。他们眼光并不拙,看得出来,那是怎样一把神器,足以搅动三界的风云。 李掌门深知平衡之道,那样足的,充满诱惑力的道气终将会影响整个若瑜的风气和运势,引起师兄弟们的自相残杀,所以力排众议之下,找了一位铸剑名师,将归元一分为二。 一半铸成了司穆,另一半被那位徐姓铸剑师拿走了。即使是一半归元铸成的剑威力仍然惊人,司穆也就变成了历代掌门专属的佩剑。 而李若庭的那把剑,恰好就是司穆! 她的感觉不是错误的。自打看见司穆的第一眼,就感觉十分熟悉,果然跟归元脱不了干系! 同时她也感觉到一丝凄凉。诸华天尊威震八方,在世界上剩下的唯一的东西,也没有好好保存下来。从此就没有任何让人纪念他的东西了。 神澄为了这柄剑来到凡间,但是再也带不走完整的它了。 不仅如此,司穆现在的执剑人是李若庭。她清楚它对于李若庭的意义,他一直将它奉为至宝,悉心爱护。如果神澄又拿走它,李若庭会怎么想,怎么做呢?会不会跟她反目成仇?挚友都做不成了。 她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除了李若庭。 不,等等……她有些震惊,什么时候他在她的内心那么重的份量了?这明明就是诸华的遗物,她拿回去本就是天经地义的。等李若庭转世重回仙班,估计也不会计较这件事。 但是,她不想这样。要是李若庭对她拔剑相向,神澄不敢想象。 她以前在感情上吃过一次亏,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本就是错误的道路。在大是大非面前,不应该受他影响。 对不住了,李若庭。她默默的想,这司穆,我必须要拿走。 她继续翻这图鉴,想找到另一半剑的下落。可是她翻遍了全书也没有记载。自从那徐铸剑师拿走之后,另一半就不知所踪了。 说不定在其他书中有线索。她灵机一动,去翻历代青史留名的铸剑大家,从那里想找点线索,那位徐姓铸剑师世间有名,应该会收录在这里。 果然让她找到了那名铸剑师。自熔断了归元之后,他就回了老家。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他开始变得疯疯颠颠,最终有一天暴毙而亡。然后书中的线索戛然而止。 估计是他凡人之体承受不住汹涌的道气。归元又不知所踪。 但是她不想放弃,她想找到被人拿走的另一半,再拿走李若庭的司穆。今天晚上算是收获不小,她蹑手蹑脚地将书塞了回去,又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就偷偷溜出去了。 等她离去的时候,没有看见旁边的石墙调了个个儿,一个青色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要是有修士在这,是要行礼喊声李掌门的。 来人正是李玄陆。 他本来是想今晚彻夜在密室里研习著作,身为掌门也要保持时刻学习的能力,不然怎么统领门派呢?他想不到的是,竟然让他碰上了鬼鬼祟祟的神澄,而今天他才刚刚将腰牌作为内门弟子的荣誉赠予她。 李玄陆眼神暗了暗,仔细查看了她刚才翻过的图鉴,看着神澄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小天使支持~ 第30章 岭南 时光眨眼间飞逝,已然到了入冬的时节。 临安的冬天又湿又冷,寒气入体,引得神澄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痛,像无数只蚂蚁不分昼夜啃食她的骨髓一样,逼得她没法,在里衣打湿的又一个夜晚,去杏林峰开了好几服药。 药修师姐看她的眼神充满怜爱,毕竟实在是没见过骨架经络那么不堪一击的修士,不由自主地问她身上那么多伤是怎么搞的。 “我看你这全身的骨头,像是被人剔干净又塞了进去一样。表面看没什么问题,其实内里早就腐坏易折。” 总不能说你猜的丝毫不差吧,神澄心想。她找个理由随便搪塞过去,起身欲走。 师姐叫住她,递给她一小瓶祛疤药膏,说是有奇效,让她把全身的伤疤抹抹。神澄迟疑了一会,倒是接了过来,又道了声谢,一头扎进清晨朦胧的雾气。 她慢慢摩挲手里的瓷瓶,不得苦笑一声。也不知道这凡间的药物对帝君造成的伤有没有效果。 回到了自己的茅草屋,熬了一大碗黑乎乎的药,一口气灌下肚,像只做窝的兔子一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终于睡了个还算安稳的觉。 思绪一飘,又飘到了三千年前。过往和故人一个一个从极深处脑海中浮现,就像是埋在沙滩的石头,总会被海水冲刷出来。 那时是神澄第一次踏上仙都。此先虽然跟着诸华在凡间游历了一千年,但是她对师尊口中的仙都还是有种镜中花水中月的,不切实际的感受。 这是人间修士梦寐以求的极乐之地,也是□□凡胎一生难以企及之地。 她起初知道诸华是个很厉害的仙君,至于多厉害也没有太大的概念。后来看着众仙对诸华的恭敬程度才知晓。 诸华不只是个神仙,他还是一个主管兵法列阵、进攻御敌的天尊,战斗力属于仙界穹顶。神澄简直都要惊掉下巴。 那么尊贵的仙君回府各路神仙肯定要去拜访一番的。首先来的是为面容极为精致,虽穿着一身简单青衫,气场也丝毫不逊诸华的年轻男人。 那天阳光好的不像样,他俩在羲和宫的后花园慢慢悠悠地下棋。东泽边摇折扇边吃了对方黑子:“你最近一千年去了哪,撇下掌战司都不管了,全靠时微昏天暗地地忙。” 诸华微微颌首,道:“在带孩子。” 对方那双风流的秋水眸微微一弯,看向远处倚在围廊边看剑谱边喂鱼的神澄。东风一吹,淡粉的桃花落了满地,有几片也落在了书页上,少女伸手轻轻拂去。 “你倒是煞费苦心找到她,归墟可不是谁想找就能找到的。” 诸华落下一子,面上依然平静无波:“既然他能找到那里,我也能。” “他三魂七魄都散得干干净净,即使你贵为天尊也无可奈何。种下的苦果你也承受了。往前看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位仙君从天而降,熟练地走向棋盘附近席地而坐。若是其他小神仙在,肯定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可是仙界三位顶尖的人物了。平时见到一位都能吹嘘好一阵子,同时见到他们得是多大的福气! 齐赭身穿暗红色的衣衫,眉目间的一块碧玉坠显得整个人尊贵又器宇轩昂。五官有一股英气,看谁都是淡漠模样。 气质独一无二,仙界独一份儿。 他就是掌管刑罚的齐赭帝君。 后来,神澄记不得剑谱上的半点内容,回想起那天,脑子里全是漫天淡粉中的一抹暗红。不过,这抹暗红也逐渐成为她心上的疤痕就是了。 人家是帝君,神澄哪敢明目张胆地高攀。只好暗地里到处打听他的喜好,以便装作不经意间给他一个惊喜,让他能注意到自己。 她听闻,齐赭嗜甜,她就往果脯里使劲放糖腌渍。岳岩帝君的座下童子常易经常找她乱逛,无意拈起一颗尝了尝,就是甜的他喝了三桶水。 不过神澄转念一想,这对于齐赭来说不就是甜的正好嘛。于是等到下次他来的时候,喜滋滋地端上了桌。 至于结果她忘了,只记得她那心上人走后诸华一脸复杂地把那盘果脯全都扔了。她气不过,正好时微真君来府上述职,把剩下的一股脑儿全塞给了他。 哦对,这也许就是日后时微处处跟她作对的源头了吧…… 这种乌龙她还搞过不少,比如去齐赭帝君的寝殿扔些酸溜溜的情诗,常易提出替她代笔,说我家尊上掌管姻缘我好歹略懂一二。她一口回绝,要不显得自己也太不真诚了吧,暗地里把笔杆子咬秃才憋得出一两个狗屁不通的句子。 什么“君如皎洁娄山月,何须万里赴昆仑”。趁着晚上扔进帝君的院子。 这种事数不胜数。让她伤心的是,从头到尾齐赭都没有什么表示。 倒是某天诸华把她叫进来,一脸凝重地告诉她,你不要照搬凡间那些话本子里的法子去献殷勤,那都是骗小孩玩的。写话本子的穷书生自己都没娶得千金小姐。 神澄看见诸华手边一大摞纸,心里凉了半截,不知道是应该反驳我不是小孩还是我没有追人。少女心事见光就死,脸上通红一片,撇撇嘴强忍着泪水出去练剑去了。 她和齐赭的关系直到诸华身死,她登上天尊之位的时候,才有所缓解。 神澄的回忆戛然而止,她迷迷糊糊地发觉有人在敲她的房门。她捂出了一身汗,实在不想动弹,让那人自己进来。 她努力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之后刷一下子坐起来,讪讪地笑道:“早上好,大师兄。”外面估计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来人即使穿着偏厚的校服也能看出他的身型干劲有力,不过,似乎比之前瘦了一圈。 李若庭手里抱着一大包衣物,也回以一笑:“中午好,师妹。这是今早上水裕峰给每位弟子发放的入冬棉服和被衾,我看你迟迟未去拿,便擅作主张。顺道过来看看你。” 怎么说她也是睡懒觉被逮到了,自然有些心虚。另外,自从他上次表明心意之后,两人已经月余没见了,她也是一直故意躲着他。现在人就站在她面前,神澄觉得自己辜负了少年一腔爱意,真不知道怎么面对李若庭好。 李若庭倒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提醒她过一会掌门要有个重要的会议,内门弟子务必全部参加,让她不要迟到。 说不定他早就不在意这件事了。神澄想。 她不知道的是,李若庭走后,一直默默无言,看着远方她的身影。 —— 李玄陆也是不久前得到的消息,岭南有家门派想邀请一位符修去他们那里讲学。他暗自思忖了一阵,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人选,但还是打算召集所有掌教和内门弟子商讨这件事情。 神澄一进门就看见大家三两堆地交耳谈话,讨论的就是这件事情。李如斐把她拉到一边,听了这个消息,她为之一振。 那个铸剑师的祖籍不就在岭南吗?虽然岭南是个宽泛模糊的地点,但是借此机会去看看总比待在临安强。若瑜峰弟子没有特殊不得下山,她一直愁着怎么去调查。 这下机会送上门来了。 她兴致勃勃:“是个好差事。” 说不定真的会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这岭南路远不说,沿途中还有骇人的瘴气,凶险万分。再说,这镇符门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人烟稀少肯定抠门又小气,这报酬还够不上路费的呢。”神澄扭头一看,正在说话的严端眼睛不自觉地往她这里瞥。 周围寂寞无声,看来大家都不愿意走这趟。 “不过——”他话锋一转,提高音量朝她喊,“神澄师妹在上次试炼大会上的出色表现可是震惊整个修仙界了,人家要的也是实力出色的符修,我看你还是委屈一下自己,出去跑一趟吧。青年人嘛要多吃一些苦头才是。” 严端此时在心里幸灾乐祸,可让他逮到机会了。神澄专精符咒,又是一个修仙界新起的符修新星。她去再合适不过了。 小姑娘嘛,先不说路途出现的各种魑魅魍魉,光是山中的瘴气就够她受好一阵子。说不定哭哭啼啼求着掌门换人选,正好借此性杀杀她的威风。 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些话真好中神澄下怀。 “好。”神澄一口答应。 “什么?”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她向前一步,对李玄陆行了个礼:“弟子自知符咒技巧浅薄,本应不配在此毛遂自荐,但是刚闻严端师兄一番话言之有理。若瑜峰本来就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门派,心怀天下乃门内弟子的本分。 其次,古人有云‘教学相长’,在与镇符门交流心得的时候,弟子肯定也大有收获。所以弟子愿意去镇符门传道交流,维护两门派之间友好关系。” 李玄陆闻言,点了点头。很好,刚才神澄说的话正好是他心中所想。 “那你抓紧收拾行囊,明日一早就启程出发吧。” 严端虽然不知道神澄为什么上赶着吃这份苦头,但是看见她的表情,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给他人做了嫁衣。心中的怨恨多加了几分。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神澄已经收拾好行李出发,昨晚她跟东泽传了灵,向他讨了些丹药。 东泽早就习以为常她的强盗行径,还嘱咐她道:“你身体大不如之前,吃药流鼻血是常事,不用放在心上。”末了还温馨提醒,“这些还是记在你的账上,你现在要在我鼎辰宫扫一万余一百年的地。” 神澄痛苦应下。 突然有人从后面叫住她,神澄回头一看,是李若庭。 他起得急,又匆匆赶来,把一个锦囊塞在神澄的手里。“这个送给你。” 她不明所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颗圆润洁白的夜明珠,而且一看就价值不菲,是个稀世的宝物。 “你……” 李若庭抢在她之前说:“这是我九岁的生辰礼,也是我能找到的最大最亮的夜明珠。我知道你畏黑,夜里总是睡不安稳,所以想把它送给你。”轻声道,“希望你有了它,以后不要害怕。” 神澄握着这颗温润的珠子,心头一暖,只有他敏感地关注她一举一动才会得知别人都没有发现过的秘密。 “谢谢你。”她很真诚地说。 神澄说的是谢谢你,而不是往常的谢谢师兄。这一次,她不想再用这种理由来漠然不视他的心意。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我又回来啦!!!很抱歉让大家等那么久,从今天开始日更!说到做到! 中秋快乐哦!感谢在2021-07-28 20:14:45~2021-09-21 19:0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0592772 20瓶;久澈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见面礼 岭南比临安气温要高出不少,神澄一路走一路脱,终于舟车劳顿来到了岭南。 她不能御剑飞行,现在的丕秋枉为神器,平时也就是个漂亮摆设,偶尔当菜刀用用,倒是削菜如泥。 神澄一路马不停蹄,一个时辰都不敢耽搁,终于让她摸到了岭南的边儿。 按照地图穿过一大片浓雾,就是镇符门所在山的山脚。这里果真人烟稀少,到处都是密林,密林里也有说不清的精怪。没有当地人领着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围几十里地,全是高耸入云的树木,一棵棵比她两个腰还粗。阳光勉强透过层层树叶吝啬地洒下几束。神澄留了个心眼,一路上给树上贴了指路符,虽然她不用担心自己,能帮到迷路的路人也是好的。 就在山脚有一个破破烂烂的茶水摊子。摊子上没几个客人饮茶,估计来往的都是喝几口就要赶路的。神澄累得不行,就要了碗茶歇歇脚。 摊主倒是出乎意料的年轻,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书卷气。神澄抿了一口,茶水倒是清甜甘冽。她掏出前几日买的地图,不出意外,镇符门就在这座山的山顶了。 不过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她分明记得,在八百年前,这地方也不过一座山峰,怎么现在从这往南平地而起了那么多高山。 虽然说沧海桑田,其有变数也是正常。但是凭空多出来的几条山脉还是莫名其妙,怎么说也得几万年的时间。镇符门就在最北面的山上。 “我看你的门服,是若瑜峰的弟子吧?”神澄扭头一看,正是那个摊主。 生意很是清闲,他干脆往她对面一坐。 “你这是要去哪里?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修仙的少之又少,也没什么稀奇的法器和草药。怎么从熙熙攘攘的临安跑到这地方。” 摊主的语气很像闲聊,对她十分好奇。神澄估摸着他一天估计见不了多少人,想打发打发时间聊聊天。再说,他问的诚恳也不让人感到冒犯。末了一笑还出现两个亲切的酒窝,这张脸可以骗骗小姑娘了。 给镇符门讲学本来就不是要隐瞒的事情。神澄就跟他道了缘由,并问道:“你们家族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吗?八百年前这里也就一座孤零零的山,怎么如今出现那么多山脉?” 摊主摇摇头:“我这也是听姑娘所说才知之前地形。这县志上也没有半句话记载。你怕不是记错了吧?” 难道真是她年纪大,脑子糊涂了?既然他说如此,神澄也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那你可知道几百年前这里有位姓徐的铸剑大师?” 摊主一愣,笑道;“巧了,在下也姓徐,然而跟那位大家扯不上半点关系。这里要啥没啥,方圆几十公里也就有个小山村。几百年变数大,说不定后人早就搬到其他地方了。” 神澄一想,确实也是,心里也不自觉地有些丧气。但是她还不想放弃,打算改天去村子里查查族谱,说不定她真能挖出一两条线索。 现在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神澄向摊主道了别,径直往山上去。接应她的人估计已经在大门那候着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一转身,徐摊主的眼中的笑意荡然无存,勾出一个阴鸷的笑容,死死盯着神澄的背影消失在迷雾里。 “这下……可有意思了。” —— 虞思齐眼神好,远远就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看见她身穿玄金色门服,晓得她应该就是那位贵客了,急忙捅了一下旁边瞌睡的师妹任锁锁。 “擦擦口水,若瑜峰的神澄快到了!” 任锁锁冷不丁被他一捅,没好气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不情愿地理理自己的衣衫,“这若瑜峰真看得起我们,派一个内门弟子来给我们讲学。也就你跟掌门人傻脾气好,人家就差把鄙视放在明面上了。” 虞思齐让她噤声:“可别那么说。试炼大会上她可是一鸣惊人,论实力比那些混日子的掌教强出不少呢。” 任锁锁还在哼哼唧唧:“我又没去成。” 虞思齐正要出去迎接之时,突然发现一丝丝不对劲。 “等等……这位贵客她怎么跑得如此之快?”两人目瞪口呆看着神澄使出吃奶的力气跑着,身后一大团飞扬起来的尘土,冲着他们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的口型像是还说……让我们闪开这里?!”虞思齐这可算看清楚了,那飞扬的尘土里分明是只眼睛通红,獠牙乱长的黑色大野猪! “啊啊啊啊啊!” 任锁锁啥都不怕就怕这种没有心智的暴躁动物,她滋哇乱叫,本能地侧过身子,跟师兄闪过一个空隙。那黑色针毛离她不过半米远,那恶心的味道逼得她想吐。 神澄带着身后的野猪穿过这个空子,她看准时机,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头,拔出丕秋正对着猪脑门就是一刺。 将近半人高的野猪轻松被她伏下。 神澄擦擦汗,这只野猪在半山腰突然出现,正好她两手空空,不如就带去给镇符门当见面礼。但那只猪实在太重,于是她想了个法子,激怒它,把它引到门派里才把他拿下。 省得拖了。 神澄看着瞠目结舌的两个可怜的弟子,拍拍身上的灰,挑挑眉毛道:“今晚上咱们有猪肉吃了。” 突然一阵大笑从身后传来,神澄回头一看,那个中年男人器宇轩昂,长袖飘飘,有点仙都神仙的样子。 “这前门声音嘈杂,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这若瑜峰神澄果然名不虚传,初次见面就给我们镇符门那么大一份礼。这头山猪平时作恶多端,就爱糟蹋村民的粮食。你这回算是为民除害。” 神澄思忖,估计这就是镇符门掌门季疏了,也就是他下的请帖请的人,于是行了个礼打了声招呼。 “这两个都是我们镇符门的弟子,一名唤作虞思齐,另一位唤作唤作任锁锁。你在山上要是有什么事情找他们就可以。” 神澄应下,接着两人有说有笑地迈向内殿。 虞思齐吐吐舌头,想不到这个神澄表面上文文静静的,谁能想到她能做出此番举动。他看向任锁锁。估计小师妹被吓得不轻。 不料,任锁锁眼冒精光,激动到颤动:“没去成试炼大会简直是我一大憾事!刚才她的动作行云流水,身法跟她的人一样漂亮!我真是傲慢有眼不识泰山!” 这态度转变这么大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这篇文是绝对不会坑掉的! 第32章 蓬荜 镇符门是个小门派,神澄起初知道这一点。但她没想到这个“小”是如此的“小”…… 全门派人数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人。不仅如此,周围人烟稀少,捐香火的好心人少之又少。所有的房屋全都起码得七八十年没有修缮过了。弟子们没有统一的门服,衣服全都是补丁摞补丁。 虞思齐和任锁锁陪着她这位贵客到处参观。 首先是中央大殿,柱子上的朱漆掉了不少,虽然是有点破败但还是意外的干净整洁。神澄抬头一看,嚯,屋顶的正中央破了一个脑袋一样大的大洞。 虞思齐有点不好意思:“神澄师姐不要笑话,我们门派资金紧张,平时接的任务也就是给村民们抓鸡抓鹅种菜苗,得到的报酬勉强温饱。大殿已经近两百年没有修缮过了。” ……那还行,两百年的屋子跟七八十年似的,保养的不错。 此时一阵风吹过,大殿本就歪斜的牌匾终于承受不住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咣叽”一声,差点砸到了神澄的脚。 “……” 纵观全修仙界,比他们清苦的修士还有谁?! 神澄在心里一把鼻涕一把泪,要不是你师姐还欠人家一万多年的劳务,身无分文,高低也得给你们捐一些银两! 镇符门虽又破又小,五脏倒也俱全。练功场、学堂和寝室一样不少。他们门派上下全部钻研符咒。据任锁锁说,这是他们老祖定下的死规矩。 此外,季疏掌门第一次请外援讲学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张掌教嫌生活贫苦,跟江湖卖艺的跑了。陈掌教嫌晋升无望,去村子里打铁去了。最后一位王掌教倒是一位百年一遇的符修天才……” 神澄道:“他也跑了?” “那倒不是,前段时间他研究古籍废寝忘食,陷入一个循环往复的问题一时没想开,自尽了。” “……”真是个宝才,镇符门捡到鬼了。 虞思齐一脸诚恳:“所以,恳请神澄师姐多留些几日,多传授一些咒法技巧。我们就还剩您和掌门两位掌教了。” 几十双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 虽然生活如此困难,命运那么折磨他们,但是神澄看得出来,这些弟子是真心想把符咒修好的。学习的心是那么天真纯粹。 这些弟子肯定没有想到,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前任司战天尊,剑术身法是曾经是三界一顶一的漂亮,现在她又捡起了符修,再加上东泽的学术支持,符修实力一日千里。 神澄深受感动,大手一挥:“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 水行宫,魔修大本营。 厉天侯清退了宫殿中所有的人,只为迎接一个只有他知道的重要人物。 这个人他恨之入骨,现在却又杀不得,还得乖乖听他差遣。 甚至……还牵扯进了他唯一的亲弟弟! 一想到这里,厉天侯难免怒火中烧,他在掌心慢慢集聚了力量,下一秒被理智劝回。 不行,现在反抗还不是时候。 正想着,一阵厉风袭来,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天上的阴云被它搅得七零八落。宫殿周围的帷幔猎猎作响,这种压倒性的气场,就像是天神降临。 片刻后,一切安静下来。在大殿的北面的宝座上,一个黑袍男人出现在那里。 那件黑色罩袍几乎遮住他整张脸。那个男人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府上那般惬意,翘起二郎腿,手撑着脑袋。 虽然厉天侯还是笔直地站立,但是后背已经出了汗,仅仅是面对他就要那么大的勇气。魔修对这个人似乎有种很强的天生恐惧感,不立马跪地磕头已经是意念强的了。 过会,他缓缓开口:“我交代你办的事情,怎么还不见进展?” 指的就是杀死神澄那件事。 男人呲笑一声,拈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不仅如此,还闹出那么大的幺蛾子。怎么,杀一个仙丹尽碎的废物有那么难吗?” 厉天侯抬起头:“属下一直不理解,既然神澄她已经仙丹尽碎,仙脉全断,完全没有了重塑的可能。对您没有半分威胁,您为什么还要呃……” 厉天侯接下来的半句话噎在了喉咙里。 男人虽然未做出动作,但是厉天侯明显感觉到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掐住了他的脖颈,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掐碎。他的脚渐渐离开地面。 “不该问的不要问,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情。” “您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保证,我保证完成任务,这次我亲自去,绝对不会让神澄逃脱我的手掌心!” 脖子上的禁锢突然消失,他重重跌落到地面。 “她已经离开了若瑜峰,现人在那个破门派。正是你动手的好机会。”他哼笑一声,“没了庇护,这次非得让她灰飞烟灭,肉身再也不能重塑。否则,我辛辛苦苦在你身上注入了那么多的道气,助你一路成为魔尊,我既然能给你,也能收回来。 “不要让我失望。” 厉天侯跪在地上,双手慢慢攥成拳头:“是。” ------ 作者有话要说: 厉天侯:我好惨,真的。 第33章 山林 第二天,神澄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山里的雾气还没有散尽,她想到处转转。 有练晨功的弟子们朝她乖巧地打招呼,她一一回应。镇符门的地盘还没有若瑜峰一峰的十分之一大,不一会儿,她就溜达完了。此时眼前出现一条草木横生的小道,道路又长又崎岖,直通南面,还看不见尽头。 昨天虞思齐并没有领她到这个地方,她难免心生好奇,犹豫了半天还是打算一探究竟。 穿过层层迷雾,不知道走了多远,此路也远远没有尽头。神澄估摸一下,她刚才走的已经比镇符门从北到南的最大距离还要远了。 周围树木茂密,不见丝毫生气和人影。神澄环顾四周,总觉得哪里有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她想到地图,镇符门所在的山峰是这群山脉最北方的山峰,在它身后,山脉绵延不绝,纵横诡异,就像多条瘦骨嶙峋的动物背后突起的脊椎交错,不由得让人心生寒意。 她又往前走了一会儿,雾气倒是越来越浓,路旁边突然出现一块石碑。看见这东西的瞬间,神澄心脏一沉。 一人高的石碑似乎已经年代久远。不计可数黄色的符咒几乎要贴满整个碑面。这些符纸有新有旧,一层粘着一层,显得有些触目惊心。碑上还刻着一些模糊的文字,她小心翼翼地拨开符纸的一角,眯起了眼睛。 这是仙都的文字,是只有仙君们才会使用的!而这一切,像是在封印里面的某些东西。 虽然根本看不清上面刻的是什么,但是神澄心里大致有了一个猜测。这个地方估计也是镇符门的山峰和身后山脉的连接处。 看来里面有个大家伙。 神澄不敢轻举妄动,抬头看看时候也不早了,遂打道回府,等时机成熟再一探究竟。 弟子们练功回来,正在用早膳。神澄也打了一碗。虽然只是一碗简单到无比的清汤面,可是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吃。 汤似乎是用大骨头熬出来的,鲜美无比。面条是现擀的,劲道有弹性。 “想不到你们年纪轻轻还有这手艺。” 任锁锁摇摇头:“不是,饭都是我们季掌门做的。” 这让神澄有些诧异,哪有一门之主天天掌勺的道理。她也想象不出来,李玄陆只会天天板着个脸,从不操心这种事,他甚至恨不得全峰上下都辟谷呢。 “不仅如此,我们的衣服补丁都是掌门缝的,平时磕了碰了也都是掌门给治,年纪小的弟子做恶梦了也统统告诉他。他就像我们娘亲一样。”一名弟子抢着道。 神澄差点把面条咬断。 虞思齐纠正他:“是像父亲。” 神澄实在无法将昨天器宇轩昂的年轻男子跟娘亲联系在一起。但不管怎样,镇符门是她见过最温馨轻松的门派了。 他们就像一家人一样。 讲学的日子出奇的顺利,学堂不大,弟子们看出她肚子里有点真家伙,都认真听她讲。相处得甚是和气。 那天她碰到了季疏,他碰巧在伙房挽起袖子做饭,丝毫没有掌门的架子。 神澄过去帮他劈柴火,笑道:“季掌门真是我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掌门。” 季疏也笑,手里的活仍然干净麻利:“托你的福,那头野山猪还剩些肉,今晚上给孩子们做顿红烧肉吃。” “这修仙都讲究‘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季掌门难道有不同的见解?” “还都是些十六七岁的孩子,长身体的时候。练辟谷也难,没练成还搞坏了身体岂不是得不偿失?” 神澄一想,确实如此,连她的辟谷都是一千多岁上了仙都才练成的。诸华为了让她练这个,狠心把全羲和宫的能吃的东西全扔了,为此她天天哀嚎。 ……等等,后来她又是怎么练的来着? 她想起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在连续不吃不喝半个多月的一天,神澄已然忘记肉是什么滋味了。正巧她愁眉苦脸地在后花园走来走去纠结到底要不要啃树皮的时候,突然一团五颜六色的东西飞进院子砸中了她。 眼冒金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被砸的。她定睛一看,好家伙,天不亡我,这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 是它自己硬要飞进来的,可不关我事。本着这样的想法,神澄火速起锅烧水拔毛,又拔了几棵后院冒出来的小野葱,熬成了一锅鲜美鸡汤。 激动得她边吃边流泪。还剩一碗鸡肉,她寻思给最近结交的尚食女官容清元君送去,让她也尝尝自己的手艺。 还没来得及毁尸灭迹,一位不速之客来访。东泽天尊摇头晃脑,说是来寻近几日得到的一只神鸟,那鸟天上地下仅此一只,性子烈得很,几个时辰前从笼子里逃脱还折断了翅膀,估计飞不远,掉进你们院子里了。 紧接着他看见了桌子上的残骸,半句话生生噎在了喉咙里:“你可知……” 神澄不懂,神澄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什么样的神鸟跟鸡一模一样啊!那只鸡是五彩斑斓了点,这么稀有的神兽你怎么也不派专人看好?!神澄痛心疾首,差点把鸡汤吐出来。 那时候她和东泽还没熟到那个份上,仅仅是在通天阁和后院见过两次面,她感觉实在是对不住人家,自觉去鼎辰宫扫了五个月的地。 ……等等,不会就那次东泽看她扫的干净,才让她用劳务抵债吧?! 那碗鸡汤还被他没收了,说是既然神鸟都没了还不如物尽其用,自己还没尝过天上地下唯一一只神鸟的味呢。 东泽说这句话的时候,深邃的眼神里丝毫没有半点怜惜。年轻的神澄缩缩脖子,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她本来就是仙都风云人物,诸华收的第一个徒弟。不消半日,她偷鸡这事就传遍了大半个仙都。 神澄听见几个小仙娥在背后义愤填膺地议论她:“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吧?连东泽天尊的鸡也敢偷!” “……” 倒是第二天容清元君过来蹭茶顺便安慰她:“但是你因祸得福啊,我听闻齐赭帝君听见你的事迹一张面瘫脸破天荒笑出了声啊!” 神澄:“谢谢,我想羽化了。” 回忆完,神澄给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她这个神仙当的,囧事干的比好事还多,怪不得人家都不喜欢她。她只有学其他神仙面瘫的时候才像个仙风道骨的天尊。 管他呢,反正马上有红烧肉吃了。不知不觉,身旁的柴火已经垒成了一座小山。神澄给季疏打下手,又到了每天最快乐的开饭的时候。 她想起那条小路,装作不经意地问:“后山那条小山路是通向哪的?倒是挺长。” 她明显看见那个年轻的掌门的手顿了一下。 “没什么,就是普普通通的山路,是镇符门先祖一步一步凿出来的,通往后面山林。”他顿了顿,“最近那野兽比较多,你最好还是不要往那里去。有机会带你去那摘野草莓。” 她眯了眯眼睛,当然听出来“有机会”是成年人的客套话,也看出了季疏故作轻松的神色。后面山里绝对有什么东西,但是不应该轻举妄动。 神澄抬起头来,笑了笑:“好啊,我迫不及待。”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小天使支持~~我真的很感激感谢在2021-09-23 22:46:34~2021-09-24 22:2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久澈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大火 神澄听见前门很是嘈杂,门派里也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看穿着打扮,似乎是山下的村民。 更令她诧异的是,他们好像是来听季疏讲学的。 任锁锁解释说:“每逢初七、十七,季掌门都会公开讲学,教些简单的符咒,让有空的村民可以了解些符修知识,提高自保的能力。也算回馈乡亲们嘛。” 神澄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件好事。 不远处,她看见第一天山下茶水摊的那个小徐摊主,正跟季疏聊天聊得眉飞色舞,看来两人相识已久。 他跟季疏差不多高,一张脸看起来满腹经纶,总是和和气气的。 “他叫徐穿林,在山脚有家小茶水摊。每次公开讲学他都不落下,期期必到。平时也给我们送些上好的茶叶。一来二去就跟我们熟悉了,跟掌门很是投缘。” “那么爱学习符修为何不直接拜入你们门派呢?” “掌门也提过这件事,不过徐兄说修仙得需要童子功,他都已经到了嫁娶的年纪就不自讨没趣儿了。” 虞思齐插嘴道:“掌门觉得他可惜,毕竟他天赋挺高的,只教一遍就能把符咒画的像模像样。” 此时徐穿林瞧见了他们,认出了神澄等人,笑着招呼他们过去:“锁锁,思齐。” 等他们过来,徐穿林眼前一亮:“我听季兄说,他从若瑜峰请来一位符修奇才。早在山脚,在下就看出这位神澄姑娘气质不凡,宛如谪仙,远远看去就像‘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以前哪有人敢夸她宛如谪仙,这不是情商低还不要命嘛。神澄尴尬地笑了笑,倒也不生气。 果然经历得多就荣辱不惊,时代不一样了,她也比之前成熟了。 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问道:“徐兄可是从小在山下县城长大?” 徐穿林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光。 他道:“在下确实是在千客县里长大,一直未曾离开。” 接着他看见少女狡黠的眼神。 “那有件事,想拜托你啦。” —— 千客山下千客县,县城的东南就是层峦叠嶂的群山。群山的县城像星星一样点点分布,最近的县城离这里也得走三天三夜的行程。 这个小城也没有多少人,大部分还是以种地为生。修士更是稀罕物,因此神澄和徐穿林走在城中的时候难免吸引好奇的目光。 他们消息闭塞,很少见到除了镇符门以外的修士。神澄没过多久就知道了。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好奇地盯着神澄的衣服和剑看。小孩儿圆圆滚滚,扎这俩羊角辫,还系了个精巧的香囊,一看就很受父母疼爱。神澄想起乾坤袋里还有几粒糖,想去逗逗她。 结果糖刚放对方手心里,那个小女孩童言无忌:“漂亮姐姐,你衣服上怎么没有补丁啊?修仙的衣服上都是有补丁的。” “……” 徐穿林在旁边笑出了声,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天色不早了,快回家去吧。”小娃子一溜烟跑了。 估计她平时见到的修士也就是镇符门的一干清苦人等。 一时不知道谁更惨。 就在刚才,徐穿林和神澄一起下山,说是让他带带路。他欣然应允。 而神澄要找的就是徐家的祠堂,祠堂里面不仅供着祖先牌位,肯定还供着族谱。那个铸剑师的名字估计就在那上面。之后就可以找到他的后人,问清楚归元的下落了。 徐穿林道;“那徐家祠堂全千客县就只有一座,估计就是你要找的那座了。我跟他们不是一支,也没去过,只是大体知道方位罢了。帮不上你的话还请见谅。” “没有没有,”神澄摆摆手,“你能带我指个路我已经很感激了。” “你找那位铸剑师有什么事吗?” 神澄想了想开口道:“几百年前家中丢过一柄宝剑。听人说经过徐师之手,我想找他的后人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徐穿林“哦”了一声,点点头。 走着走着,天色逐渐变暗。远处的群山没了阳光的照射像漆黑的高大浪潮挂在天边。人们日落而息,还在开门的店铺很少,路上的行人稀稀落落的。 神澄突然想到什么:“人家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是我看千客县的居民还是种地居多,也没有见采山菇伐木头的。” “你初来乍到也不知道。我们哪怕只有几分薄田都不愿意去山里,”他轻笑一声,“除非不要命。” 神澄立马警觉起来,道:“为什么?难道里面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是我们这里世世代代的规矩,没什么修为的普通人进山都有去无回。千客人都老实本分,自然还有不靠山吃山的出路。” 普通人有去无回,那必然是有魔修作祟。再加上之前见到的满是符咒的石碑,神澄断定,这里面的东西十分可怕,如果封印解除,修仙界势必大乱。 仙都人士也参加了这次封印,但是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印象。看来是她入狱之后发生的事情。 回头找个机会问问时微。 正想着,突然远方有火光闪烁。神澄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火,浓烟滚滚直通天际,几乎看不清里面的建筑的大体样子了。 热浪一阵又一阵,他们离那还有几个街道,已经听见慌乱嘈杂的叫声了。 “那是徐氏祠堂!”徐穿林喊道。 “什么?” 神澄大惊,呼吸一滞,轻点地面,立马掠过屋脊到达那里。 可是已经晚了。 大梁正好倒塌,喷出的热浪几乎要把人烤化。有人一桶水一桶水的救火,可惜杯水车薪,无济无事。 神澄大口喘气,一定有人在背后搞鬼!这火势几乎是一瞬间起来的,而且偏偏是她即将到达的时候发生的。 如果说没有人从中作梗,她才不信! 她想冲进去贴几张引水符,但是她看了一圈,周围没河没井,引水都引不了。 此时身后有几个女人议论。“这徐家逐渐没落,连后人都不知所踪。根本没人祭拜,这火也不知道是如何起来的。” “对啊,平时的祠堂早就被老鼠做了窝,要是老鼠们打翻蜡烛也说得过去。平时冷冷清清,不会有人来这。” “该不会是神仙降下罪孽了吧?”这是第一次说话的那个声音。 那个村妇正在一脸忧心地说着什么话,突然一个女子出现在她面前,吓了一大跳。 只见那女子面容姣好,但是紧皱眉头,一身狠绝之气。见村妇害怕,她还抓住了她的手腕,咬牙切齿地问:“你可认识什么徐家后人?” 火光映得她的眼眸都染上了红色。 村妇早就被这女子吓破了胆,周围几个人都见不对飞快逃开。她哆哆嗦嗦道:“这徐家几十年前就迁出去了,后人有没有回来我们从哪知道!”说完,尖叫着跑开了。 这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就像是有人答应给你一块糖说帮他办个事,你满心期待,但是他最终没有给,还捉弄你嘲笑你傻。 线索又断了,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如果早来一点,是可以赶上的。起码,也要拼死把族谱抢出来。 就差一点。 她还是走进了死路。 神澄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面无表情,眼睛看着几乎要烧成碳的祠堂,宛如一汪深潭。如果此时有仙君在场的话,一定会惊呼,那个剑指敌人脖颈,以一敌万的轻光天尊又回来了。 徐穿林气喘吁吁赶来,也被神澄吓了一跳。 天空被一阵刺耳的哭声划破。一对夫妻跪在不远处,手里捧着一个精巧的香囊,哭得肝肠寸断:“是妞妞!是妞妞在大火里!” 神澄看见那个熟悉的香囊,心中一凉,赶紧向前:“哪个妞妞?是扎着羊角辫的那个妞妞吗?这个香囊是她的?” 妞妞娘亲点点头,哭得几乎说不成话:“晚饭前她就不见了,我们以为她又到处疯玩,刚才才发现她不见了踪影。于是到处找,在祠堂门口看见了她的香囊。那时候火已经很大了。” 就是那个他们遇见的那个小女孩。她还给了她三块塘。 “我们妞妞平时不会来这里,更不会玩火。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啊!” 小孩子平时会来到祠堂吗?不会。 小孩子无缘无故纵火吗?不会。 但是有人想,有人知晓操控别人的法术。 接近第二天日出的时候,火才终于灭了个干净。果不其然在废墟中发现一小具白骨,正是五六岁女童的大小。 至于族谱和牌位,早就成渣渣了。 神澄看见了那些骨头,几乎要把拳头握断。 自从她下凡开始,就不断有人监视她,暗地里使坏。这次,那些该死的魑魅魍魉不敢露面,躲在一个孩子身后嚣张。她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有本事正面打一架,少在暗里作乱。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我迟早有一天用归元把你们的三魂七魄劈碎,让你们进不了轮回! —— 李若庭一行人正御剑飞行回临安。前不久,他们刚刚解决完几只无面鬼,还琅玡郡的百姓一片安宁。 李如斐站在首剑的前端,一路上披风斩云。裴京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暗沉。 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 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又笑又闹,只是不再对他。 这段时间,他一直想破冰和解,只换来她一句“那时候我的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们已经不再是朋友了”。 李如斐性子倔了十几年,他一听便知道,她还是有点生气。 裴京的心脏阵阵抽痛,但是没有办法,他真的不能对她许下一个承诺,他只希望之后他不要恨她。 李若庭突然停了下来,剑尖调整了一个方向。跟在他身后的尚清然不解:“大师兄,你要去哪?马上就到临安了。” 李若庭沉吟片刻,道:“你们先回,我过几日再回。”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岭南方向飞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他已经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神澄了,心里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而就在刚才,指鬼仪的指针动了一下,笔直地指向南方。算算距离,正是岭南。 不为别的,他只是想看看她是否安好。 ------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终于出场了,撒花~ 第35章 夜袭 神澄在屋内细细地擦着丕秋。 徐氏祠堂的大火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大家都断定是村口家妞妞玩闹放的火。任凭妞妞娘亲怎么哭诉,但是毕竟证据确凿,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案了。 总是有哪些蛛丝马迹是她没有注意到的。 她翻了翻《符修大全》,虽然里面的咒术并不少,操控人的符也不是没有,但是不是这个条件不行,就是那个步骤复杂。她一直觉得,妞妞的死因其实与她脱不了干系。 如果不是她上前拿糖逗她,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可能她就不会葬身火海里, 几册几乎同砖头一般厚的书已经被她学的滚瓜烂熟。即使她在仙都多么招人记恨,但是那些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从归墟里出来的天生灵胎,本来就天赋异禀。就凭这点,她也有资格让诸华收她为徒。 《符修大全》还有最后一册在东泽的手里,他说刚刚编纂完成,今天晚上给她送来。神澄望了望天,稍有残缺的月亮已经在墨色的苍穹上高高挂着。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几声虫鸣。 神澄打算在院子里等一等,估计东泽忙碌,忘记给她送书了。微风拂拂,吹得她慢慢有些睡意,神澄用手撑住额头,想小憩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神澄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她猛然惊醒,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幻觉。 这个背影不管在哪里她都记得一清二楚,之前经常躲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斩灭魔修恶灵。 是诸华。 他的衣服也与师尊羽化那天的穿着一模一样,束发的玉冠还是那个玉冠,一切都跟几千年前的人如出一辙。 她有些想哭,就算诸华嫌弃她那么大了还哭哭啼啼的,但她还是想哭。师尊已经羽化多少年了,她自己都没印象,也不想算。她想跟他说自己被那些人欺负得很惨,师尊你能不能把他们都打跑。 搁在以前,诸华肯定会无奈地敲敲她的头。 这可是诸华,她亦师亦父亦兄亦友的人。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纱。她看不着他的脸,屏住了呼吸。就像是只要呼气吐气重,就会把不远处的魂魄吹跑。 突然,那个男人离了她更远,似乎是要进后山。神澄想追上去问问怎么回事。她看了看路上的一片漆黑,就像是一口要把她吞噬。眼看着那个背影越走越远,来不及去取床上的夜明珠,神澄咬咬牙,也一同钻进了后山。 诸华移动的速度极快,她几乎要跟丢了他。不知过了几柱香的时间,神澄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在深山密林中了。 诸华静静站在那里。 神澄张口刚想喊“师尊”,对方却把头转了过来。 她呆在那里。 那根本不是诸华。转过来的脸虽然一样鬓若刀裁,眸若寒星,但是是一张她完全不认识的脸。 虽然心里早有预见,但她还是压抑不住地怒火中烧,拔剑厉声道;“你是何人?竟敢冒充天尊,就不怕我将你挫骨扬灰吗?!” 不料,对方就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仰天大笑,幽幽地说:“神澄,你不会脑子里认为自己还是天尊吧?” 他稍作变换,黑色云纹袍就变成了血色长衫,眼中的戾气不再掩饰,整个人在黑暗里阴戾恣睢。 一副要开战的架势。 神澄不慌不忙,不再受他影响。 她冷笑一声:“想杀我的人多了,你是哪位?报上名来,好歹让我死个明白不是?” “我算是你的晚辈,估计你也没听说过我的名字。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厉天侯。” 神澄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她终于想起来了。厉天侯?那个新晋的魔尊? “那既然如此,前几次就是你派人杀的我?” 魔尊大方承认。 所以,先是九十九峰的袭击,还有那次在临安城……全是厉天侯搞的鬼。至于原因,她之前便杀了不少魔修,如今她失势,那些仇家怎么会让机会白白溜走呢? “不过话说起来,你也是为了魔道背叛仙界的,出于这个情面,我会让你死的轻松点。” “你放肆!”厉天侯说的,正是神澄从轻光天尊被打入无极狱的缘由。这段栽赃陷害的往事是她这辈子最屈辱的经历,现在他说,摆明了就是要刺激她。 “本尊做的事情本尊负责,既然前几次那些草包没能完成任务,那么我不会让你在逃了。”厉天侯不再跟她废话,一刀砍下,一道杀气撕裂地面,“乖乖受死吧!” —— 此时神澄料不到的是,镇符门前门灯火通明。一大群魔修突然袭击了他们,导致不少在睡梦中的弟子死去。 几个弟子就那么倒在了他们面前,喉咙被生生割断,血喷了一地,染进了黑暗里。 幸存的众人目眦尽裂。 镇符门本来就人少,这下更没几个人坚守了。季疏一面抵抗魔修,一面掩护虞思齐离开,去看神澄是否安好。 虞思齐看见神澄的东西都还原处,人已经没了踪影,周围没半分痕迹,心中不安,回去禀告了师尊。 在路上,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徐穿林! “你来干什么,这里情况危急,快下山!”再怎么说徐穿林也是一个普通百姓,那群魔修能把他吃的不剩骨头。 他气喘吁吁:“我看见这灯火通明,害怕你们有什么闪失,抄小路上来的。我跟你去吧,好歹学过一些简单的符咒,能帮你们一些。” 虞思齐再三推辞未果,只好让他跟着。 “掌门!后山有状况!” 那里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季疏立马化了一道火墙,这才得空去看后山的情况。 只见远处术法的光一阵一阵,看来那里有人,还打得甚是激烈。其中一人是符修,估计就是神澄了! 他想过去帮忙,但是扫了一眼周围。 那些弟子真的不是魔修们的对手,只要他一离开,估计就成灭门惨案,季疏担心地看了看那里,还是选择留下来陪他的弟子。 —— 失去法力的神澄根本不是厉天侯的对手。但也多亏了她练符咒,要不然第一局就得死。 杀红眼的魔尊砍破她辛苦绘制的屏障。虽然消减了力量,但还是砍中了她的手臂,一时间血流如注,五脏六腑也间接地受损。 她跌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苦苦支撑那么久,也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季疏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厉天侯一眼看出她的心思,狞笑道:“还等着那个季疏来支援你?别做梦了,他们自身都难保!” “你做了什么?”神澄哑声道。 “我不过是吩咐他们将镇符门的弟子都拖住,不让其来后山而已。至于他们的生死,你还是祈祷魔修大发善心吧。” 他收起刀,捏了一个决:“不用急,我立马也送你上路!” 只见一团黑雾凝聚在他的手心,并且越来越大,周围的风被带着旋转。 他猛地出击。 神澄闭上眼睛,她受伤严重,根本没有还击之力了。 是这样玩完了吗?就这样结束屈辱的一生了吗? 归元还没有找到,她还没有回到仙都,还没有为自己洗清冤屈。死了都要背负着仙界叛徒的骂名。 预料到的疼痛袭来,其程度不亚于当年拔筋剔骨。撞飞的她把十几棵树拦腰斩断,生生开出一条路来。 神澄已在最后一棵树上,全身都是血,像是没了气息。 厉天侯满意地拍了拍手,前几次神澄逃过都是运气,这次碰上了他,可没那么好运了。 等等…… 他定睛一看,那一片灰雾散去,一个身影缓缓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甚至可以说是威严的道气! 怎么回事?这是谁,难道是神澄?他都感觉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经过他的那一击,仙君都得性命垂危! 突然,树静风止。一把碧色长剑飞向那里,一只白净的手接住了它的剑柄。那是神澄的佩剑! 神澄缓缓向他走来,厉天侯就像是进入了她的结界一样,丝毫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她不是仙丹都碎了吗?!怎么还能调得动名剑丕秋,怎么会有如此充沛的道气!一个疯狂的想法出现的他的脑海。或者说,她根本,没有跌落神坛过! 这个想法没过多久就得到了印证。他几乎招架不住神澄的剑法,三界有名的身法带着劈山倒海的架势。 快准稳狠,一剑一剑刺向他的命门。厉天侯节节败退,耳鼻眼口都被她震得出血。他之前就听说,诸华的剑法讲究简洁一词,能一剑命中的决不两剑。神澄深得他真传,又在此基础上融合了个人的特点,飘逸简洁,大气磅礴。 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就是曾经让三界震撼的司战天尊,魔道里闻风丧胆的存在!人们只有在英雄迟暮的时候,才敢挥剑斩向他的脊梁! 神澄冷不丁地绕到他身后,他堪堪躲过。剑尖还有一寸就刺中了心脏!喉咙立马涌上一股腥甜,厉天侯“哗”的一声,吐了满地鲜血,倒地不起。 神澄冷漠地看着他,丕秋指向他的脖颈,欲刺之际,周围的山突然崩裂,几块巨石碰巧砸在她的周围,一个黑袍人出现,救走了厉天侯。 神澄没料到,欲追,地震更加猛烈,把她被埋在了下面。 —— 厉天侯没想到那个大人能大发慈悲救他一命,还往他嘴里塞了个丹药。找到了一个空旷地,把他扔到了地上。 他没有看见的是,黑袍底下那人扭曲的笑容。 果然如此。 当初齐赭还是放了水,神澄的仙丹和仙骨没毁,她的体内还是有着浩瀚如五海的道气!只是需要剧烈的刺激,生死攸关的时候才激发得出来。 齐赭那东西有俩下子,为了保护她不被他发现,甚至将她打入无极狱。他还瞒过了天道,让其将天尊之位授予了时微真君! 神职多高,堕落的就有多狠。那如果,换她堕落了呢?三界必然被搅得天翻地覆,道气也将重新回到平衡地状态! 一想到这里,男人的眼中闪着变态的狂喜。他苦心策划了千年之久,用不了多少时日就可以看见最终的成果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呼撒花~ 希望小天使们多多评论,单机码字太孤独了qaq【鞠躬 另外开个小预收哦~《乱臣贼女》点进专栏可以看到 双女主无cp,庶皇长女和新晋贵妃 不受宠的长公主一路弑君弑母,谋权篡位的故事。 “谁说女子不能当皇帝,我偏要当那第一人。” 第36章 微光 神澄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昏死多少个时辰了。 地震震得山坡的巨石滚落,说句天崩地裂也不为过,正好把她困住在下面。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神澄看见一个黑色身影劫走了厉天侯,让他保住了一条小命。 这崩塌来得太过蹊跷,估计就是那人搞的鬼,可以借此拖住她。 几块石头砸在她的周围,碰巧给她留出一块极小的空间。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打破了这个平衡。 同时,她又兴奋不已。 刚才濒死的时候,丹田处突然涌出一股暖流,冲洗着躯干和血脉,就像是早已枯竭的湖泊又重新注入了灵泉。 这个感觉她太熟悉了,只凭一根手指她就能搅动风云! 而一个废神是不可能做到这些的! 她没猜错的话,体内应该有一个强大的封印,封住了她的道气,制造了谎言,成功地欺骗了她也欺骗了天道! 当初的刑罚是齐赭亲手做的,难道这个封印是他搞出来的? 但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一般来说,封印还需要牺牲自己的某件东西作为抵押。就她这般强大的咒术,一般人做不出来,也不敢做。她还记得,那次被抓到审判庭,齐赭高高在上,冷漠至极的眼神。 神澄实在是想不通。齐赭已经在她出狱的时候就已经羽化,自己的心里也已经完全没有了他的位置。 她试着运气到手掌,可是这道气就像一头睡着的狮子抬了抬眼皮,又继续沉睡了。但是没有关系,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仙都总有法子能解开她的封印! 石块挡住了绝大部分的光,神澄这才后知后觉,她所接触的全是黑暗! 一时间,无极狱的回忆立马涌上了她的大脑。 神澄刚才的欢喜一扫而空,她只想抱着膝盖瑟瑟发抖。这是三界最无情残酷的牢狱,没有之一。 这是专门从三界外撕处的一条裂缝,关押着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即便是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点,要么是在狱里自杀,根本活不过短短十几年的时间,要么好不容易出狱,却变得疯疯癫癫。仿佛七魄只剩下一魄。 那里是连神都放弃的地方,黑暗和寂静漫无边际,她在里面就跟死人没什么两样。无极狱剥夺你的五感,连咬舌自尽都感觉不到疼痛,什么时候羽化都不知道。在那里自尽,就跟灵魂被牢牢拴在了那里一样。 前两百年,神澄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下去。之后,她像疯子一样嘶嚎了四百年,啃断自己的手指,抓烂自己的脸,掏出自己的内脏又塞回去。反正也不知道疼痛,不断新生的指头又不断被她咬下去,循环往复以此打发时光。 最后两百年,她算是平静了下来,为自己感到深深的悲哀。 从此,她惧怕黑暗。一身处黑暗,神澄就会想起那个疯狂到歇斯底里的自己,还有漫无边际,把她逼疯的孤独。 她大口喘气,几乎要窒息在里面。她浑身僵住,动弹不得。哆哆嗦嗦摸了摸脸,才发现早就满脸泪水。 谁来救救我? 没人来救她。季疏他们自身都难保,后山荒无人烟,没人知道她在这。 就在她绝望之际,头顶上“轰隆”一声,一束月光照射进来,接着是两束,三束,直到露出一个洞。 一只满是血污但是有力的手伸了进来。她一愣。 李若庭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手心带着熟悉的温度,将她捞回这人世间。不容置疑的力量提醒着她,他永远是她最后的屏障。 —— 他刚一刻不敢耽搁地赶到千客山,正好碰见了地震,亲眼看见了神澄埋在了底下。李若庭无心追究那个杀千刀的不明身影,靠着一双手,发疯一般,硬生生地将神澄从石堆里刨出来。 他知道她极度怕黑,也不知道她受伤了没有,一会儿都不敢耽误。之后又听见了微弱的抽泣声,才确定神澄的具体位置。 李若庭将神澄打横抱起,向着月光最充沛的地方飞去。他们来到一处山崖,月亮很大很圆,宛如银盆。周围静悄悄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俩人。 平时明媚的少女就像一颗焉巴了的白菜,靠在他怀里眉头紧皱没有出声。李若庭从来没有这样心疼过一个人,给她裹上自己的外袍,拿出丝帕擦掉眼泪。 神澄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这样互相依偎地,就像俩只小兽一样互相舔舐取暖。 她抓着李若庭的衣襟,听着他安心的心跳声,逐渐恢复了精神。这才意识到,他们俩人的动作多么亲密。 意外的是,神澄并不排斥,或者说,她想要更多。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尴尬地推开了李若庭。 青年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有些落寞,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的心境。但是傻子都会感知到他的情绪。 完了,我好像又栽跟头了。神澄想。 这下是怎么躲都躲不掉了。 她心里很是愧疚。李若庭的感情似乎不比她对诸华的少,甚至还要浓烈。世上最珍贵的就是初次的情感,它甚至永垂不朽。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摸摸李若庭的脸,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想来是那黑袍人的法术引发的余震。 不过这次,震出些别的东西来。 两人一瞅便瞅见了一个巨大的洞穴,连忙起身。神澄估计,这就是千客群山秘密的所在之地。刚要进去,李若庭叫住她,捡了些树枝做成了一个小火把。 火光与清冷的月光不同,它虽微弱,但是能带给她实打实的温暖。 “走吧,我跟在你身后。”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多多评论哦~~~鞠躬 第37章 如愿 这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溶洞,而且曲折蜿蜒。神澄和李若庭静悄悄地,小心翼翼地进去。 洞道的直径不小,容下五个人并排走都绰绰有余。道路向下倾斜的,加上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就像是通往地狱一样。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一回头,洞穴出口已经远远不见踪影。周围潮湿,不知哪里传出地税的声音。 洞穴越走越下,神澄估计都快要走到山脚了。视线突然宽阔,李若庭向前走了几步,被神澄拉住。 她轻声道:“这是一处山里的小断崖。”果不其然,他拿火把往前一举,看清楚了下面。 他们竟然来到了类似陪葬坑的地方!底下全是层层堆叠的白骨,扑面而来的阴森之气。更令人震惊的是,洞壁上全部贴满了黄符。墨迹在黑暗中隐隐发光,像是始终在镇压什么东西。 李若庭大致扫了一眼,除了原路返回就没有别的路可走,那就可以断定,这个神秘的洞穴就是专门通向这个大型陪葬坑的! 神澄闭上眼睛,仔细感知,这里很奇怪。两股道气相互抵抗,但始终还是贴黄符的一方占了上头,死死压制着另一方。 就像是仙魔大战的战场。但是为什么道气没有消散呢? “我下去看看。”说完,神澄一跃而下,踩到了不知是谁的白骨。骨头似乎时间久远,应声断裂。 ……不知道是哪位前辈的,先给您赔个不是。 她四处走了走,确实没有其他东西了。 “小心身后!”李若庭喊着。 神澄立马转身,一手摸向丕秋,准备给那东西来个透心凉。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一人多高的白骨堆,此时能清楚地看见它里面什么东西在动,上面的骨头被逐渐抖落。 竟然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接着是一截胳膊,半个身子,一个头颅。是个活人! 那个从白骨堆里爬出来的人。应该是几百年都没有洗过澡,浑身上下都冲沾满污秽。弯曲的灰白头发盖住了他的脸。 神澄乍一看,感觉眼前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她走向前,那个像乞丐的人蜷缩在角落,不再动弹,寂静的像是死了一样。她越看越觉得眼熟。不管仙君魔修,她就只认得一个灰白头发的年轻人。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将枯燥的头发拨到一边,露出了那人的五官。李若庭担心她受到攻击,也急忙跳下来。 “西瑞道君?你怎么会在这?” 竟然是西瑞,也就是那个走火入魔,背叛仙界,私自练习魔修术法的仙君。他也是她击败的第一个入魔的仙君。 西瑞倒是慌慌张张,把身上的几块破布盖眼上说你不认识我,你不认识我。像是精神上受了什么刺激,之前神采飞扬的道君竟落了个流浪汉一样的下场。 令人唏嘘。当然,她也好不到哪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当初逃离了仙都,逃过了她的追捕!如今又为什么出现在千克山?出现在这陪葬坑里。 “你好好看看我,看看我是谁。”神澄说。 西瑞这才往过神来,哆哆嗦嗦的,感知到面前的少女确实是没有恶意,把破布拉下看了她一眼。 结果下一秒,神澄耳边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尖叫。 “是你。你是神澄!” 神澄无可奈何,只好画了一个镇静符在他身上。西瑞的眼神逐渐清醒。 过了半响,他反应过来,紧紧的握住神澄的手腕。 “你怎么也在这里?这句话我该问你才对。”一个堂堂的天尊。怎么会来这个污秽地方。下一秒,他感到震惊不已,因为他试探了神澄身上有没有半分道气的气息。 “齐赭帝君竟然真的把你仙丹毁了。” 神澄皱眉头,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腕, 他继续说道:“你的确不知道这里,是你被打入无间狱之后的事情了。就在八百年前,你打入无极狱,司战天尊之位交接的时候,千客山发生了件大事。我又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趁着时微在承受天劫,毫无缚鸡之力,掌战司群龙无首的时候,我在魔修那里打听到了消息,打算趁乱搞一次大规模的袭击,狠狠出口恶气。 “而这个千克山脉,当初也没有山脉,只有北方一座孤零零的山,就是当年魔修出发的之地。此时仙都一个巡逻兵团,发现了这里大规模的道气涌出,忙过来镇压,同时也向上面传递了军情。 “但是支援迟迟不来,他们边和魔修们同归于尽,在千客山的南方形成巨大的山脉。后来才得知,消息压根没有传上去。情况危急,要是等到时微那家伙过来支援,恐怕早就生灵涂炭。”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初我知道点端倪,想来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希望有一天还能回到仙都。不料,就被跟着一起镇压在这里。但是我运气好,没死透,在这里苟且偷生了八百年。” 怪不得这些年西瑞都杳无音信。等等,将功赎罪? 他看穿了神澄心中所想,开口说了一个惊天秘密:“没错,将功赎罪。当初确实是不是我要堕落魔道的。我一生修仙就是为了黎明百姓,怎么可能去做背叛仙都的事情。”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起初是西瑞,后来又是别的仙君他们,堕入魔道的难道不是他们自己所求的?都是被别人操控了吗? 西瑞冷笑一声。“这个人你肯定猜不到。 “是东泽,当今仙都第一人。” 神澄瞪大了眼睛,只觉浑身冰冷,几乎不敢相信这件事。她一手抓到西瑞,厉声道:“你可有证据?” “证据?我就是证据。在入魔发狂的前一夜,我被他掳去。他让我加入他的阵营,我拒绝后被逼着吃了一颗药丸,从此不省人事。等到我再次苏醒的时候,气血逆流,杀了不知多少同僚。为了保命,急忙逃离了仙都。” 神澄深吸一口气,努力消化这一信息。“阵营?什么阵营?” 西瑞摇摇头:“我只知道个大概,反正仙都各个地方都有他的耳目,他们想让道气量往魔道那里倾斜,所以大肆屠杀神仙估计也是马上要发生的事。” 仙君们死后,身上的道气就会消散,重新归回到三界,供修士们利用。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些堕入魔修的神仙的经历也大差不差了。“我只希望洗刷我的冤屈,哪怕机会渺茫,我也愿为之一试。对了,神兵们在牺牲之前,为了这里不被他人发现。他们用各自的神识创造了一个人。” “是谁?”神澄问道。 “季疏。他每个月必来一次加固封印,已经持续了八百年。镇符门派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设立的。” 西瑞脸色不好,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我知道的就是这些。撑到现在已经是勉强,好在遇见了你……”话音刚落,神澄心中暗喊不妙。果不其然,西瑞逐渐变成点点光芒消失。 还剩最后一丝力气,他抓住神澄:“一定一定要小心东泽,还有……希望你能为我正名,让世人知道,我西瑞从来不是什么背叛仙僚的小人。” 手化成光点消散。 神澄慢慢攥紧了拳头,对着李若庭说:“走,我们回镇符门。”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显然还没有缓过神来。 东泽?为什么会是东泽?她实在想不通。东泽是仙界最年长的神仙,是他看着仙都一天天发展起来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一个平时亲密无间的挚友突然从背后捅了你一刀,换成谁都消化不了。 神澄抬起无神的眼睛,低声道:“你在旁边看了那么长时间,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在刚才,李若庭一直为她默默举着火把照明。 她没想到,李若庭摇摇头:“没有,我早知道你不是凡人。” 看见神澄意外的眼神,他又说:“在你刚刚成为若瑜峰弟子的时候,父亲领我看了一幅画。”这幅画在若瑜峰最隐秘的密室里,只有掌门才可以进入。 “那副画上画着两个人,一个是身型高大,不怒自威的神君,一位则是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妙龄少女。父亲跟我说,这两位是救过李家先祖的恩人,是先祖见过的唯二的,真正的神仙。” 神澄想到这一茬,她确实救过临安李氏的先祖, “所以,祖上交代我们,只要见到这两位恩人,就要无条件帮助他们。” 那就怪不得李玄陆对她那么照顾,啥好事都想着她。但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原来以为自己隐藏了那么长时间,滴水不漏,结果竟然早就被认出来了。 “但是,我不是很开心,甚至还有些失望。”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一个万人敬仰的神仙,”李若庭苦笑一声,“我这样的□□凡胎,又怎么会被你看上?” 所以他自卑,他小心翼翼,生怕吓走了她。李若庭的眼神甚是落寞。神澄感觉自己的心跟他一样疼痛。 她挤出一个笑:“哪有的事。”慢慢凑近他。 “嗯?” 此时的少女离他很近,嘴唇贴近他的耳朵:“你能喜欢我,我很高兴。不是神明对于凡人信徒的那种高兴。” 他的一切爱意,她都看得到,她都体会得到。她想赌一把,赌一把少年赤诚的心意,赌他永远不会像别人一样背叛她。哪怕李若庭恢复仙职和记忆,不再认她,她也愿赌服输。 在月光下,她踮起脚尖。李若庭一时反应不过来,只知道一个如同羽毛般柔软的亲吻落在了他的脸颊。 ------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撒花~感谢在2021-09-29 23:00:01~2021-10-01 22:4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凉王破龙傲天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伪装 神澄和李若庭到达镇符门的时候,情况不容乐观。血流成河,魔修们受厉天侯的指令已经撤退。虽然已经是早上,但天空还是灰蒙蒙的,空气里全是腥甜气。 神澄远远看见幸存的几个人,想急忙跑向前喊他们的名字:“季掌门,思齐,穿林!”李若庭看状不对,拉住了她,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别动,他们不太对劲。” 神澄没有问,知道李若庭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她抓住他的肩膀,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出戏。 三人均身负重伤,衣服上满是血污,无神地坐在地上。突然,虞思齐手腕一动,凭空变出一把匕首,刺向了季疏的后背!神澄未出口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季疏没有料到,生生承受了这一击。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朝夕相处的弟子:“思齐,你……”身体慢慢滑落。 接着一刀又一刀,神澄几乎能听见匕首穿进血肉搅动的声音。 神澄能轻易地看出,此时的虞思齐双眼无神,动作机械,就像是被什么操控一样! 旁边的徐穿林面无表情,不惊慌也不逃离,冷冷地看见这一切。 虞思齐拿着沾血的匕首,杀死了季疏之后,接着抹了自己的脖子。 一时间,血流如注。神澄不再隐藏,跳到虞思齐旁边,跪下喂他吃了一颗丹药。这药还是她从东泽那里抢来的。她脸色复杂,怀疑所有的药都有问题,但是现在也别无他法,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 所幸的是,虞思齐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生,本因失血过多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有了红晕。神澄把他的外衣仔仔细细察看了一边。终于在不为人注意的衣角处,发现了一张极小的符咒。 这就是操纵符,妞妞的死因恐怕就是这个! “你知不知道是谁给你贴上去的?”神澄厉声问道。 虞思齐摇摇头,他意识逐渐清醒,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一时不敢接受。他和掌门一起熬过了魔道的血屠,自己竟然被奸人所控,杀了掌门! 他发疯一样想要堵上季疏后背的血洞,可是为时已晚。 神澄别过头去,不忍心看见这一幕。虽然她跟镇符门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有了很深厚的感情。 “幸存者还有谁?” 她问徐穿林,结果看见对方坐在地上,面无表情。与此同时,她感知到季疏体内的道气被什么东西吸走了,身体立马变成一副干尸。虽说修士死后,体内的道气会回归三界,但是也没有那么快的速度。除非有人在可以干预,并且这个人就在现场。 “掌门!”远处传来任锁锁的哭腔,与她前来的还有好几位弟子。神澄估计,这应该就是所有的幸存人数了。 任锁锁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脑袋缠着厚厚的绷带。她扑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我们好不容易熬到了魔修撤退,刚才掌门还好好的,为什么……”任锁锁猛地抬头看向徐穿林,“你跟掌门,思齐一直都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穿林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李若庭眯了眯眼睛,悄无声息地握住了剑柄,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任锁锁拉走。 过了半响,徐穿林抬起头,以往温润儒雅的脸满是疯狂之色:“不只是季疏,你们也得死!” 他猛地起身,隔空画了个符咒:“没想到吧?我辛辛苦苦在镇符门潜伏了几年,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光点乍现,符咒的力量似乎越来越强。 “他体内的道气,是你吸收的?” “不错,季疏他肯定没想到,他苦苦修炼的道气是给别人当了嫁衣!” 神澄咬咬牙,将丕秋挡在身前:“是你,我早该想到,是你给妞妞身上施了符咒,是你烧了徐氏祠堂!” 那天,其实妞妞下午接触的人也只有他们俩个,神澄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事,那剩下一个人,即使不太可能也必须引起警惕。 徐穿林冷笑一声:“你现在才意识到?未免也太晚了吧!” 而他,为什么烧毁徐氏祠堂呢? “你就是那个铸剑师的后人!你烧毁祠堂,就是掩盖你的身份!”看来徐穿林隐藏的够深,也理智丧失,能面不改色烧毁先祖牌位的人,不能算是正常人了。 “归元也在你那里!” 徐穿林不以为意:“你要是早点知道,还能掰回局面。可惜我已经吸收了一夜的道气,再加上季疏的,你已经奈何不了我了。有了归元的加持,我早晚要飞升成神!” 神澄皱眉,能吸收别人道气的人世间罕有,当初诸华天尊也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传授给她的。她嘲讽道:“难道你练了邪术?堕入魔道的人怎么可能成神?!” “我只是偶尔间得了一个宝器,能将周围十尺内死亡修士的道气化为己用而已。”他不再啰嗦,将术式一推,迎头就是一击。 “都闪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镇符门傻傻地击杀魔道之时,料不到自己正是徐穿林成神的垫脚石!只听“轰隆”一声,他们原先站立的地方被砸出一个大坑。 看来一晚上收获确实不小,一个连正经修士都算不上的人,能将力量提升到这种程度! 神澄用了用力,想感知体内的道气,但丝毫没有反应。不会又得打个半死才激发吧?见旁边的人个个拿起武器准备战斗,她沉吟片刻,低声道:“万万不可莽撞,他现在近乎半神。在场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弟子们擦了擦眼泪,用力地点头。 对了,她还有张底牌没亮呢。 神澄一面躲避冲击,一面急切地向仙都传灵。徐穿林已经杀红了眼,巨大的力量已经让他迷失。 见此状,神澄嘲讽:“没能耐的人得了无上的权力,疯狂的嘴脸大抵也是如此。”这句话显然激发了徐穿林的怒火。 他大喊一声,一张巨网从天而降,笼住了他们! 自从他的先祖得了那半截归元,查看到了那剑上蕴含着浩瀚的力量。徐家就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飞升成神。可惜,智小而谋大,必出祸患。 临安李氏早有顾虑,所以宁愿将剑一分为二,重新锻造,将它立为镇门之宝,只有掌门和极为出色的继承人才能使用。 呼风唤雨的修士们尚且如此,更何况凡人呢? 先是家主们一个个都走火入魔,徐家人连看见它都会被勾起心中见不得光的愿望。兄弟们自相残杀,弑父弑母,直到这一代,之前偌大的徐家只剩下徐穿林一个。 但是也没什么,归元就彻彻底底属于他了。没人能跟他抢!他将成为徐家第一个神! 他从临死的父亲口里得知这一宝贝,立马迁回了老家千客山。归元就藏在后院!以他当时的力量,是不敢触碰归元的。于是他上山,向镇符门求教。好心的掌门教他不少术法,起码不会像先人那样,承受不住归元,堕入魔道了。 事情的转机,是他毒杀了一个路过这的修士。茶水摊便于徐穿林打探消息。他翻了翻他的乾坤袋,翻出一个精美的珠子。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珠子可以让佩戴者吸收方圆十尺将死之人的道气。归元在府邸的后院,他暂时还拿不走。千客县里修仙的近乎没有。那么哪里有充足的道气呢? 于是,他盯上了镇符门。神澄的出现则完全是个意外。起初知道她要找徐氏后人,就可以断定她跟归元一定有联系!可是徐穿林已经为之付出了多少心血,怎么可能把剑拱手让人! 所以,他烧毁了祠堂。上天眷顾他,又来了一次魔修进攻,让他的实力猛增!至于季疏……也只能怪自己分不清敌我了! 虞思齐拿匕首砍了砍,令人沮丧的是麻绳丝毫没有什么变化。神澄见状,拔出丕秋破网。有了变化,但是效果有限,一次也只能砍破一小只网。 等到他们砍完,坟头草都老高了。 任锁锁急的抹眼泪:“神澄师姐,怎么办怎么办?我们就这样死在了这里吗?”她看向神澄。感知到她慌张的情绪,对方将温暖白净的手放在了她的手背。 “不会的,相信我。”手心传来的温度不是假的,还有神澄淡定的神色,这让任锁锁终于有些心安。有神澄师姐在,她是不会横死在这里的! 李若庭也握住了神澄的另一只手。两人相视而笑。 徐穿林用计将他们困在不远处,蓄力放大招,关键时刻突然有人从天而降,将他踩在了脚下! 神澄轻声道:“来了。” “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他努力想扭过头,可惜被一只脚狠狠地压制,他的手在地上划出血痕! 上面的人“呵”了一声,慢悠悠地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你日后成仙,见了我还得恭恭敬敬三叩九拜,喊我一声‘时微天尊’呢。” 同时脚踩得更用力,几乎要把他的头全部埋进地里。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感谢在2021-10-01 22:46:26~2021-10-02 12:3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0592772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进展 巨大的压力在头顶聚集,徐穿林动弹不得。 时微手一挥,束缚他们的巨网就立马消失不见。 神澄兴奋道:“时微!”他真的好给力! 时微白了她一眼,又跺了跺脚;“就这玩意儿还想成神,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李若庭也向前,他认出这个是神澄的那个“远方表哥”,原来也是仙都的神仙。 “我有话对你说。”神澄把时微拉到一个角落,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复述了一遍。 时微皱了皱眉:“你是说,东泽就是一切的幕后黑手,仙都上下都有他的耳目?而你的法力并没有被毁,是被封印起来了。” 神澄点点头,接着她掏出一个小袋子,道:“这是我下凡时东泽给我的药丸,那时候我身体不佳,动不动就流鼻血,这药丸可以让我的气血平稳。” 时微拈起一个,放到鼻下仔细地闻了闻:“这药是像普通的气血丸,只不过味道有些奇怪,像是改了改配方,多加了什么东西。保险起见,你还是别再吃了。” 两人对视,空气里弥漫着沉重严肃的气息。如果东泽一直都是两面三刀的人的话,这局势对他们可一点都不有利。 “全仙都,除了我师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他。”神澄开口道。他们俩认识多少年了,都够沧海桑田了好几回。时微也没有说话,他们俩一样的感受。 东泽平时笑吟吟的,谁能想到他笑里藏刀呢? “千客山剩下的事情掌战司会管,你先去取了归元吧。” “对了,”神澄想起一个更加重要的事情,“你有法子解开我体内的封印吗?” 若是真打起来,她还有机会跟东泽碰碰硬。 —— 徐家老宅。 李若庭和神澄在后院挖了半天,终于挖到一个剑匣。李若庭小心翼翼地挖出,递给了神澄。 打开一看,果然是那半截归元,即使是白天也闪着幽幽的冷光,让人联想到执剑者的英姿飒爽。 她轻轻拂过剑刃,心想我终于又见到你啦。 李若庭开口:“你下凡,是不是就是为了这柄剑。” 神澄点点头。她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向李若庭讨要,但是他应该早就知道这一点了。 李若庭知当然知道自己那把司穆是怎么来的,虽说是若瑜峰历代掌门的专属佩剑,价值不可估量,但是李氏始终不是它的主人。 他解下腰间的佩剑,垂眸道:“它本来就属于它的主人,终于回到你身边了。” 神澄看着面前古朴的长剑,不敢置信地问:“你就那么给我了?这可是你们临安李氏的传家之宝。” 不仅如此,李若庭从小就拿着它修炼,剑也如同他的家人一般,要是弱冠之年再换一把新的剑,还不知道需要多长的时间来磨合。 这对剑修,是致命的事情。 “无妨。”李若庭轻轻亲吻了神澄的额头,眉目里尽是温柔,“这本来就是你的剑,李氏找到它私自铸炼是我们的过错。若瑜峰那里我会解决的。 “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 神澄得了剑,跟着时微飞向仙都。 她的第一个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跟时微联手,揪出东泽老狐狸的把柄。 她遇见西瑞的事情除了李若庭和时微没人知道,自然东泽那里也没有这个消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现在仙都,谁都不可相信,除了你我。”神澄轻声道。东泽经营多年,不知在哪里安排上了线人。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仙都现在一半多全是他的人。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还有几个心腹,他们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你有什么事,吩咐他们去做好了。” 神澄点点头,抱紧怀里的两柄剑:“还有一件事,我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什么事?” 神澄一字一句地道:“三千年前,诸华身死一事。” 三千年前,魔尊突然带兵突袭,声势浩大。那时候的魔道还没像今天那么衰败,仙界近乎失守。 生死存亡之际,诸华也是以自己为代价击退了他们。 “师尊羽化后,我在羲和宫整夜整夜睡不好觉。一闭眼就能看见他浑身是伤,死死握着我的手。”她轻声道,“我想复仇,但是向谁复仇呢?魔尊已经同归于尽了,连个坟墓都没有。” 不知道是被风吹得还是怎么着,少女的脸色煞白。时微难得没有插嘴,静静地听着。 “直到那天,我亲手抓住一个魔道探子,他对仙都了如指掌,哪里是谁的府邸,哪里的守卫力量最薄弱,他都知道。 “这只能说明,我们当中出了内鬼,他一直向魔修们传递消息,深切期望有朝一日,仙都沦为别人的地盘。 “此事重大,还没来得及留下任何的文书材料。在他即将供出上线的名字的时候,东泽突然派人过来,说西瑞道君已经走火入魔,大肆砍杀,希望我早点解决。那个探子也像是久旱逢甘霖,急忙点头:‘是是是,就是这个西瑞,他与我们勾结!’ “当时我的名声并不好听,急需一个机会挽回。倘若我众目睽睽之下制服西瑞,也许还能有转机。所以,我放弃了亲自审讯,上阵摆平了一切。后来,再等我回掌战司的时候,那人已经暴毙而亡。 “这个消息我谁都没有告诉,除了当夜值班的几个守卫,掌战司的其他官员一概不知。后来判定,他是服毒身亡。” 时微皱起眉头,摇摇头:“绝对不是,若是想一心求死,为何告诉你那么多。” “是的。西瑞亲口跟我说自己的堕魔是因为东泽逼迫,让我挽回他的名声。而正好又出现在这个时间点,那只能说明……”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股狠厉,“东泽与那个密探是一伙的,仙都的所有消息都是他经手传出去的。 “他将无辜的仙僚逼成魔修,又联合魔尊趁机袭击。好一个里应外合!” 时微想到了什么:“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魔道新秀,厉天侯吗?” “当然记得。”她差点把他打个半死。 “我想查清楚他的来龙去脉,为何短短几百年从一个无名小卒实力猛增,一跃成为魔尊的呢?似乎是有高人相助。”之前他还什么也查不到,现在经过神澄的分析,一个大胆的猜想形成在他们的脑海。 两人异口同声:“他想再一次栽培自己的傀儡!” 好让他隐在幕后,操纵魔道! —— 寒冬腊月,若瑜峰。 神澄已经走了几个月之久,李若庭一直没有见到她,但是自己知道神澄还有更加重要和危险的事情要做。 他也没有办法,只恨自己实力不够,无法帮助她。 平时,他们通过书信联系,每天傍晚,就会有一只精通人性的小神鸟衔来一封书信,他也回寄一封。 为了不让他担心,神澄每天讲的,都是有趣的事情。书信上面有她娟秀的字迹,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明天时微打算让我重塑筋骨看看效果,经过几个月的练习,我已经能短暂地感知自己体内的道气了。可喜可贺!!!]信封里还夹着一朵羲和宫的花。他找了个细口的瓷瓶,装上水,把娇嫩的花插丨进里面,放在床边。 她没有说的是,感知过程极难极痛苦,每天都要呕血,几乎睡不成觉。但是她没法,为了随时可能爆发的危险,进展不得不那么快。 [这几天我一直在仙都的垂柳瀑布下锤炼,不过不要担心我,水流也不是很强。]就是第一天把她冲晕了好几次。 如果封印解除,自己重回巅峰。那她就是仙都最后的底牌,诸华和神澄,两位天尊的道气加起来,说不定能压东泽一头。 [时微说我体内的封印有点复杂,还需要些时日。但是没有关系,一旦破解成功,我立刻去临安找你。] 解到第三层发现,齐赭竟然用自己的一魂一魄用封印,怪不得自她入狱他就开始体弱多病,以至于她刚获得自由,连见她一面还没来得及,就羽化了。 她出狱之时,就是齐赭羽化之时。 [今天解封印解得骨头有点痛,搞得我蛮想吃西湖醋鱼。下次见面,你请我吃好不好?]她也就是晕倒了几次而已。 [羲和宫的后花园是师尊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亲手搭建的。从天上俯瞰像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图,阴阳两仪之间用一条长廊相隔,阳仪是湖,湖上有小亭,水里有金鱼,每一只都是我喂到大的。阴仪是山,山上有汪清泉和石棋盘。这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园子,我想带你一起看看。] [上次你说,你想天下太平之后归隐山林,当个樵夫。我今天想了想,只要跟你在一起,哪里都好。到时候你去砍柴,我挖个湖养鱼,那我们就一直有鱼汤可以喝。] 她的每一处对未来的幻想,都有他的痕迹了。而他也何尝不是呢。 [李堂,李若庭,我好想你。]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支持~ 第40章 混战 那天早上,神澄惊喜地发现自己能操控丕秋了,虽然还达不到之前的熟练,但是足够让她欣喜若狂了。 时微来找她,欲言又止:“你那天托我帮你找的这几百年来犯错被罚轮回的仙君,还真让我找到一位。” 她一直忘不了李若庭身上象征耻辱的轮回印记,她想知道来龙去脉。 “掌战司有一位玉衡真君,任职参事一职,不过司里最不缺的就是参事。”她好像记得这个名字,在宁籁古城,他们第一次相见,之后好像再也没联系过他。 “八百年前被免职,在凡间轮回七生七世才能重返仙都。而他犯下的罪孽,”时微顿了顿,“是劫狱,劫你神澄的狱。” 她猛地张开眼睛。 “劫无极狱,亏他想得出来。那里几乎是仙界守卫最森严的地方。更何况他是一个文职,拼死拼活杀到了无极狱的门口,还是被抓起来了。在大殿,他痛斥齐赭帝君徇私枉法,污蔑轻光天尊。于是他就被扔入了轮回。 “前五世都是畜生道,第六世终于投胎为人,不幸夭折。第七世也就是现在这一世,投个好胎,成为若瑜峰大弟子,似乎是顺顺利利的。” 但是神澄明白,前六世都是那般凄苦,这第七世哪里会是安安稳稳的呢?齐赭罚他,可不是让他去凡间享福的。 她活了三千多年,认识的人太多,实在记不住那么多的面容。她跟玉衡确实是在宁籁结识,可是他是如何爱上自己,不惜劫狱的呢? 等等,她想起来了。玉衡有次在孜远关当值,魔修进犯,她亲自去支援。孜远关可谓惨烈,只剩下一个参事苦苦支撑着。 看见她来,魔修们四处逃窜,溃不成军。她擦了擦那张满是血污的脸,拍了拍:“支撑到现在,辛苦你啦。” 神澄白衣飘飘,手持利剑,脸上的笑容温暖明媚。 是那个时候吗?不过回头,她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她救过的人太多,哪能一个一个记过来。可是玉衡不一样,他记了她一辈子。 哪怕轮回转世,记忆消散,看见她的第一眼,又开始沦陷。她之前的担心简直就是杞人忧天,害怕李若庭恢复神职,抛弃她。 他是不会这样做的,因为从始至终,不管他是谁,他的心里只有神澄一个。 —— 最近东泽那里丝毫没有动静。他该讲学讲学,该参会参会,该吃喝玩乐吃喝玩乐,任谁也想不到,他会是颠覆仙都的罪魁祸首。 敌不动我不动。时微皱皱眉头:“等你恢复法力,难道我们两个司战天尊还打不过他一个?” 神澄摇摇头:“他是此仙纪第一个神,实力肯定不容小觑。但是这样一位神却只是做一位闲散的天尊。自从我们回仙都以来,也根本查不到对方的动静,总觉得哪里蹊跷。” 她转头看向外面,仙都云蒸霞蔚,几个小仙娥排成一队端着盘子,好一派安宁的景象。这样的场景不知道还能伪装到什么时候。 后来,神澄在瀑布底下打坐,她已经解开了九成功力,如果顺利的话,今天能全部恢复!突然,她感到体内一股力量迸发,天地骤变,垂柳瀑布周围天崩地裂,生生被逼到断流。 不对,这股力量是哪来的?这不是她的道气!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吐出一口鲜血。此时的她七窍都在流血,周围的神仙聚集起来,害怕也不敢上前,都在窃窃私语。 “这个神澄怎么又恢复法力了?!” 此时的神澄无心顾忌他们,急忙传灵给了时微,希望他能帮助自己。 不好,气血逆流! 神澄急忙静心打坐,封住自己的穴位。血脉不知怎的,像滚烫的开水,不断冲击她的四肢五骸。 不行,再这样下去,非得走火入魔不可! 东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也不掩饰,轻声笑道:“也不亏我苦心积虑了那么多年,那些气血丸你可吃得开心?” 他哪有平常的闲情神色,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虽然知道总有一天她和东泽要拔剑相向,只是这一刻来得太过突然。 神澄扭头,发现那些仙僚不知何时都不见了踪影,这个地方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一抹嘴角边的血,反讽道:“今天难道是什么好日子?老狐狸怎么卸下伪装来了?” 她虽然动弹不得,也不想在气势上输给他。 “我应该叫你什么?是东泽天尊还是靖海祖神?” 听了这话,东泽面不改色,但是眼里的笑意更甚:“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你可是这几百万年里唯一参透我身份的人。” 他蹲下来,与神澄平视。 为了给她重塑筋骨,神澄和时微翻了不少古籍。那些书有多古老呢,都可以追随到父神开天辟地,三界雏形的时候。 混沌被劈开,东泽是三界中诞生的第一个天地灵胎,后来父神收他作养子。在古籍里面,东泽还不叫东泽,他名为靖海。但是这位靖海先祖在父神羽化成为三界的道气之后,就不知所踪了。 倒是从那之后,神仙们不再群龙无首,仙都开始创立,水行宫也显出雏形。不管之前经历过多少个仙纪,靖海总是化成第一位神仙,登上天尊宝座。 “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想把父神辛苦创立的三界都毁了吗?” “当然不是,相反,我是在拯救你们!”东泽眼中满是疯狂之色,“你可知,维持三界平衡的最根本的法子是什么,是道气的平衡!” 这倒是个新鲜说法。神澄一愣。 “凡界修仙导致道气往仙界倾斜,久而久之,凡界和魔界的道气越来越少,仙都却人满为患,矛盾日益凸显,终于爆发了所有积攒的危机。” “这就是第一个仙纪覆灭的原因。我杀光了三界所有的幸存者,毁掉了所有的文字记载。”他顿了顿,“从此开始第二个仙纪。” “这就是你一直都是第一位真神的缘由!”是他杀光了上一个仙纪的人,可不就是第一位神嘛! “后来,我才知道,人的欲望是无法遏制的。我完全不能阻止他们修道,仙界总是会人满为患。我开始从仙都这里下手。” “让同僚堕入魔道,这就是你想出的法子?你可知,他们有多痛苦吗!”她想起了西瑞,和其他蒙冤的仙僚。 “那又怎么样?总是会有人牺牲的。你以为我没想过别的法子吗?”东泽使劲捏住神澄的下巴,“可是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 过往的几百万年里,他自己一个人,创造了数以千记的仙都,又亲手将它倾覆。只为寻找一个正确的救世之道。 父神叮嘱他,要守护好三界,可是那些蝼蚁们总是自私又贪婪,逮着父神的心血使劲作践!他一边杀一边想,说不定下一个仙界会更好。 再后来,东泽改变了想法,开始有意识地在魔道培养傀儡,做一些他一个天尊不方便干的事情。 “你知道吗?诸华的死也是我一手策划,魔修们用我制定的计划进攻,轻而易举地把你们打的落花流水。” 神澄被他戳中了痛楚,死死地盯着他。 “果然是你!” “那场战斗的计划是杀死诸华,让他的道气回归三界的。可惜,他把所有的道气都传给了你。让人白兴奋一场。” 神澄咳出一口血:“所以,你就顺理成章地盯上我了是吗?”师尊明明是为了保护她,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一个变数。 “是,倘若你死了,仙界失去一员大将,道气也会平衡不少。那时候凡间已经不堪重负,全民修仙,可是成功几率比之前少得多。道气总量是不变的,修士们成仙把道气夺走,哪管凡人们的死活。 “可惜,我以为我做的足够隐秘,还是被齐赭抓住了线索。” 听到这个名字,神澄的心瞬间揪紧。 “迫不得已,他给你安了个罪名,也诓过了我。一代司战天尊就这样变成一个废人。对于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但是奇怪的是,你的道气应该回归三界才是,三界并没有什么变化。于是看见出狱的你,我改变了主意。” “你想让我堕入魔道,走火入魔。”神澄轻声说道。 东泽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于是我开始让你吃经过我手改造的气血丸,让你的血脉逆行。同时我让厉天侯追杀你,希望能逼出你的道气。如你所见,我成功了。现在离你堕魔只差一步,需要一个药引。” 他后退几步,拍拍手。几个仙君上前,抬上了一个血迹斑斑的人。他奄奄一息,连手指都满是伤痕。谁能想到这双手前几天还给她写过情意绵绵的信件? 神澄的瞳孔急剧缩小,她想挣扎着起来,却被东泽施法按住不得动弹。 东泽似乎很是满意她的神色,惋惜道:“唉,就差临门一脚,你要是之前把气血丹老老实实吃光了,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说完,他凭空变出一把匕首,刺进了昏迷不醒的李若庭的胸膛! —— 南天门。 此时的仙都大乱。时微几乎要扛不住了。 这次魔修们似乎是想鱼死网破,几乎派遣了所有的修士。厉天侯也在此。本来他能勉强应付,可是被倒戈的同僚放了冷箭。 他和神澄担心的没有错,经过多年精心经营,近乎一半的仙僚都是他东泽的人! 同色铠甲的神兵们混战在一起,连高阶仙君都撕破了脸皮。哪里能看得出以往的情谊?此时时微还有另一件担心的事情。 东泽迟迟没有出现,而神澄也不见了踪影。他向她传灵也没有任何回应。 神澄,你一定要给我撑住,万万不可着了那个老家伙的道啊! 他屏息凝神,砍下了一个突然偷袭他的老部下的臂膀。 ------ 作者有话要说: 李若庭,惨 第41章 终局 当愤怒冲破一个阈值的时候,神澄眼中的世界骤然变换。 所见的人扭曲无形,明明是在她面前说话的声音忽近忽远,又声如洪钟。她猛地吐出一口血。 “你将若瑜峰怎么了?” 东泽弯了弯眼睛,却毫无笑意:“只不过跟一个潜伏多年的内门弟子,里应外合了一番。那个弟子你也认识,叫裴京,是厉天侯的亲弟弟。我亲自从万骨窟里捡回了这兄弟俩,怎么不为我效命呢?” 裴京?他是卧底!原来东泽不仅在魔道中间扶了傀儡,还在凡界的修仙门派里插了眼线。 好一盘大棋! 神澄浑身燥热,知道这是气血迅速逆流的现象。她匍匐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声音。 “你以为自己是多么高风亮节的人士吗?”神澄强忍痛苦,死盯着东泽,“你以维护三界的幌子,做着苟且行当!再怎么名义正当,都改变不了你骨子里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作风!” 她看了一眼旁边已经没了呼吸的李若庭,眼眶逐渐发红。 东泽不怒反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谁?!为了三界!为了父神!不是为了你们这帮蝼蚁!” “话说得好听,那你怎么不身先士卒?你体内的道气也不少吧?为什么你自己不走火入魔?”她瞬移到东泽面前,神色癫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不再是神了。 “我堕魔可以,不过,你也要跟我陪葬!”为了师尊,为了齐赭,为了李若庭! 她一把掐住东泽的脖颈,封印彻底解除,她爆发了巨大的力量,足以撼动天地!东泽竟一时动弹不了,急忙捏了一个决,重击在神澄的腹部。 烟雾散去,他略微有些惊讶,竟然没伤害她半分! 她轻点地面腾空而起,一剑刺中东泽的肩膀,后者睁大眼睛。这就是两代司战天尊的威力吗?! “这一剑,为的是师尊。” 一剑刺中了他的大腿。 “这一剑,为的是齐赭。” 双方你来我往,起初东泽还占上风,但是神澄完全不要命地在打。 两位天尊的威力用天崩地裂形容也不为过。他们一路打到凡界,再从凡界都到仙都,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双方均身负重伤。 不知过了几天几夜,神澄终于抓住了他的弱点,一击命中他的心脏! “咳咳,你以为,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东泽眼中尽是疯狂,“只要我的魂魄不散,终有一日我会重返仙都!” 神澄闻言眯了眯眼睛,道:“你好好看看,这是把什么剑。” 东泽张大眼睛,因为他感受到了自己三魂七魄的破碎,他低头一看,是那柄已经铸造好的归元! 被归元斩杀的人,魂魄四分五裂,从此不再进入轮回道。 “其实你一直都是胆小懦弱,”神澄每走进一寸,归元便深一寸,“你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用他人的手作恶。三界都要对你感恩戴德,只有你自己知道。 “你是一个多么可耻至极的人!” —— 神澄踏入南天门的时候,这里是血流成河的景象。幸存的仙君们惊讶着望着她,谨慎的人已经拿起剑对着她了。这个神澄,一脸杀气! 魔修们早已早鸟兽散,厉天侯已经被时微斩杀,估计他们几千年也掀不起多大的气候了。 她旁若无人,一脚踹开了恢弘的宫殿大门,道:“我不想伤害你们,我只想要玉衡真君的魂魄。” 虽说李若庭能直接恢复玉衡的身份,但是他的魂魄受伤严重,还得好好养养。 时微一看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道:“已经将他放进灵泉里养着了。” 至于什么什么痊愈,还得看造化。 一位侥幸活下来的仙君鼓起胆子嚷嚷:“你既然已是魔修,那仙都也不再欢迎你,还不快速速离去!” 神澄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无悲无喜,又凛冽得像夹杂着风雪。归元的剑尖撑着地。那个仙君狠狠打了个寒颤,不禁后退了几步。 “你……你不能那么说。”远处一个小仙娥鼓起勇气,“她救了我们,你怎能能说这种话。” “没错!”受她的鼓励,不断有人站出来向神澄辩解。过往的事情全部都是他们一叶障目,神澄应该受到万人敬佩! 不管她现在是不是魔修。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男人悻悻地收了声。 神澄再也支撑不住,她受了严重的伤,能撑到仙都全是为着李若庭的魂魄。如今得到了安心的答复,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昏死过去。 —— 小仙娥们都知道,三百年前的仙都发生了大清洗。东泽与魔道勾结谋反,时微天尊和其他帝君们死死守住了仙都。凡界也遭了秧,似乎是一个数一数二的修仙门派被魔修里应外合,为的是一位大弟子。而那个卧底竟然临死前良心发现,护住了一位女弟子。 那个女弟子接过了前人的衣钵,成为了第一代女掌门。 此外,她们还知道,一位不可说的魔修竟然也是仙都的天尊,大战受了重伤,目前还在昏迷不醒。 “那到底,她是魔尊还是天尊呀?”新来的小仙娥问道。 “是魔尊,但是她也是被奸人所害。所以,也是我们的天尊。” —— 日头高照,却丝毫不会感觉炎热。神澄走在羲和宫的临水长廊上,预备给前殿商谈事宜的诸华和时微送去新摘下来的草莓。 路上没忍住,偷偷吃了一颗。 她探头探脑以为没人发现,走到一半,右边传来了嬉笑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诸华正和一个背对她的男人下棋,旁边是观棋的齐赭。一派安宁的景象。她抬脚,刚要迈向那里,结果后背传来一个声音。 “我也想吃草莓,怎么只给诸华不给我啊?”时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湖中心的小亭子里,他摇摇折扇,日常跟神澄作对。 旁边坐着的是她新认识的容清元君,她一边笑一边在一旁打趣帮腔。 可是这草莓只有一盘。到底给谁好呢?神澄思忖了一会,还是决定送给师尊。 “你别过去!”身后传来时微着急的声音。切,不就是一盘草莓吗,至于抢来抢去的嘛! 突然,长廊的尽头,又出现了一个人,背后背着一捆柴。神澄从来没见过他,似乎是因为那个年轻的樵夫五官俊美,多看了好几眼。 他背着一捆柴,示意神澄过来。 不知怎的,明明是第一次见他,神澄心里却不自觉生出一种亲切感。诸华那边停止了闲聊,道:“你过去吧。” 显然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她心里莫名的有些伤感,似乎她一走就再也见不到师尊了。 “那我走啦?” 诸华点点头,他难得地弯了弯嘴角。 于是神澄放下果盘,飞奔着向那个年轻人走去。 “这是你们订的柴火。” 年轻的樵夫眼神亮晶晶的,气质像一个温润少年郎,脊梁笔直还有几分侠气,哪里是个简单的樵夫呢。 而且,仙都哪里来的柴火? 神澄凑近他,往事如流水般在她眼前闪过,淡红的仙云好似凡间灿烂的烟火。她勾了勾嘴角,一把揽过他的肩膀。 “砍柴能挣几个铜板?”她眉目含笑,在他耳边说道,“姐姐当天尊养你啊?”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还记不记得这个后花园是按照太极八卦图建造的呢~ 这篇文到这里也就完结了,碰巧今天也是我的生日,也算是送给自己的一份礼物。 这是我第一篇正儿八经的小说,有甚多不足,所以我很感谢追到现在的各位。 小天使们,江湖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