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欢》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昼欢》作者:玫七 【文案一】 认识祁宸的那天,阮捷相当狼狈。 放杂货的那间女厕被人狠狠撬起,入眼,少女从发丝到脚底都被冷水浇了个透彻,脸上苍白如张薄纸。 清冷空洞的大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直到她对上祁宸漫不经心的眸子,头顶处砸下一块毛巾,阮捷一瞬间有些眩目。 那个嚣张不可一世的少年没什么温度地笑了声。 “不害怕啊” 【文案二】 祁宸护着阮捷的消息在学校传的沸沸扬扬。 一天课后,阮捷抱著作业本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少年吊儿郎当地倚在窗户口,嘴角添了一抹新伤。 “喂。听说你学习还可以,出个价给我补下课” 阮捷微微一愣,高高扎起的马尾在空中轻快地扬了下。她揪着他下摆的一角,轻轻将他拉在了楼道里,犹豫。 “可能…不太行” “解释?” “不需要…和我收费的…” 【文案三】 万锦市下过一场暴雨,晴空如水洗,冲洗掉了阮捷留下的痕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祁宸又要疯了的时候,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只是冷漠的让人心惊。 落地窗下车来车往,他慵懒地靠着办公桌,眉间冰凉的不像话。 阮捷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他嘴角勾起,不在乎地挑了下眉。 “呵,既然是来报恩的,你的态度真让我很失望。不如教你个报恩法则——” “讨好我” 小软妹vs怪脾气 #我一个魔鬼,只敢在夜间哭泣,白昼里索求欢愉#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可能不知道,爱意会胜出。 立意:追逐爱情 第1章 chapter1 莘市入冬已来,下了一层羊毛毯似的薄雪,踩上去轻轻揉揉的,仿佛“吱呀吱呀”地诉说着什么。 阮捷到家后,伸出手抖了抖针织围巾上的雪花,呼了口热气,刚掏出家门钥匙,电话就响了。 她微侧着脖子,一手接过电话,另一只手去转动钥匙。 “阮捷姐,不好了,我……呜呜呜” 小音一开口全是哭腔,抽着鼻子,六神无主地站在原地来回踱步。 阮捷僵了下动作,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着实被她这通电话,吓的又惊又险。 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小音,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样了?!” “呜呜呜” 小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给客人打包蛋糕的时候……在包装盒外带了一小束满天星,却忘了客人对花粉过敏……” 今天这一单生意,阮捷是知道的。 早在上午就有一位长相甜美的女生过来特意交代的,说是过生日有重要的人在场,一定不能放和鲜花有关的甜点。 没想到今天生意要比平时忙了几倍,因为是提前打电话来订的,所以她们为了保持蛋糕的新鲜和完整度,就在下午做了出来,可能是由于太忙,一不小心将这事搁置在脑后了。 阮捷确定小音没出什么意外后,暗暗松了口气,一想到顾客对花粉过敏,她忍不住手心捏了把汗。 过敏分轻重缓急,病程严重且难以根除,其中她见过的那个例子应该算是最严重的吧。 阮捷收回思绪,顿了下,问道,“那顾客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已经从急诊出来了,比先前缓和了许多……”小音说,“车就停在马路边,他的助理强硬要求面见店长处理这起事故” “好”阮捷应下,迅速转动钥匙,利落干脆地锁上门,“我这就过去,如果顾客有什么意外,一定要随时通知我,还有记得打急救电话,不许再出差错了” “嗯嗯”小音重重点头,吸着鼻子,“阮捷姐,给你添麻烦了” ———— 得到消息后的助理一路小跑来车子的后座,里面的男人正揉着眉心,时不时从口罩底下传出几声沉闷地咳嗽声,看起来疲惫极了。 “这家店长怎么说”驾驶座旁边的女子,抢在最先出声,“这事不给一个合理的交代,我就不走了” 她显然没什么好心情,一晚上怒气直冲脑门。 也是,谁过生日被搅了这么一通,肯定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任梨”男人声音不重不轻,斯文沉稳,“别闹了” 被唤作任梨的女生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瞥见他还在翻阅的文件,没好气的开口,“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我看你是忘了自己是如何从急诊那鬼门关走出来的” 男人随手推了下压在他鼻梁上方的金边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危险地微微眯起,周身气息不容小觑。 空气冷了几分。 任梨没出声,偏头盯着窗外。 助理硬着头皮上前,说,“祁总,那个女员工说店长马上就过来,您看?” 男人阖上文件,“走吧” “可——”助理几度欲言又止。 “无关紧要,我没事” 车子启动,随即扬长而去,后视镜隐约出现一道模糊的影子。 周围银装素裹,白茫茫地雪地倒像是那道影子的陪衬。 助理提了一嘴,“诺,店长竟然是个女生,怪不得手下的员工冒冒失失” 后座的视线凌冽扫来,助理大气不敢出,一颗心上下忐忑,一时想不起自己哪句话说的多余。 任梨不由多向后视镜瞄了一眼,只是一眼,她绝不可能会认错的——是阮捷。 她回头去盯着祁宸看,神色凝重。 然后一字一句地吐出,“你故意的” 怪不得会过敏这么严重,原来是她在这里,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一遇上她,手段就够疯狂。 男人神色冷漠,几乎是面无表情。 沉默半晌。 他缓缓地对助理说,“穆文,你跟了我也有些年头了吧” 穆文下意识吞了下口水,点头。 “我这儿不留多舌之人,何况你更是熟知规矩,有时间去财务处办离职手续吧” …… 店里只有小音一个人,阮捷到了后,看了一圈并没有见到过敏的顾客,也没有见到停在马路边的车子。 “人呢”她问。 “走了”小音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念叨,“不知道最后怎么又变了卦,说是不用负责了。刚刚真是太心惊胆战了,这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因为过敏搭上救护车,恐怖啊” “知道后果了吧”阮捷拍拍她的肩膀,“事情既然解决了,就当给下次响个警铃,以后千万不能出错” “绝对是我毕生所难忘的一个教训” 小音低着脑袋,看出了阮捷还是不放心顾客及他的病情,她摊开掌心,报出一串地址。 阮捷微妙地盯着她瞧,嘴角浅浅地抿着。 小音不好意思地尬笑了下,“您不是经常说,生意人要讲诚信嘛,我就寻思,既然人家不追究此事,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管” “嗯,言之有理” 第二天一早,阮捷打通了这通电话,由于是座机,电话直接打到了顾客的家里。 打了好几次,依旧无人接通。 阮捷抱着电话,等了十分钟,试着打去最后一通。 “嘟嘟嘟…喂” 直到接起,对方声音都淡淡地没什么起伏,确定他好似不太想和她多聊,阮捷这才急急开口,介绍自己。 “我是甜品店的老板,上次真是太不好意思,出现了这么重大地失误,为了表示我们诚挚的歉意,我代表店里的全体员工向您问好” “问好就不用了,不过”他话音一转,听筒里断断续续传出咳嗽声,约几秒后,他语气颇有意味,“呵,重大地失误?” “对于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如同虚设” 这那里没有灵魂,简直是毫无气息呀。 阮捷愣了下,说,“顾客的需求与权益永远摆在小店的第一位” 男人没有要听她怎么去解释和纠正自己的错误,相反却要挂断电话。 一时,声音分外清晰地传入祁宸耳内。 他的心几乎同时跟着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明明就是一道大门之隔,他却只能通过显示屏去看她。 去描绘她熟悉的眉眼,去静静地听她陌生的话语,而自己只是一个来问候的,无关紧要的,出了意外情况的陌生顾客。 实在是,有趣。 “小小礼品不成敬意,我就在您家门口,您看,能不能给我们一个当面致歉的机会?” “不用,你走吧”口吻一贯冷漠,“还有请带走你的东西” 说着直径挂断了电话。 阮捷茫然地站在门口,拎了拎手上沉甸甸的水果,然后上前几步,认真地摆在他的门口。 突然袋口没扎严实,从里面蹦出几颗蜜桃,跳动似的滚到了他家的门道里,接着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想起顾客有意琢磨她话里的意思,比起重大的失误这算不算小小的意外? 阮捷迫于无奈按了下门铃。 即使构不成重大的失误,这样突兀地把东西落在人家的院子里,总归是不好的。 就当做最后一次补救。 按下门铃。 “您好,我——” 话没说完再一次挂断,和预想的一样,阮捷摸着冻红地鼻子,正要原路打到回府。 “哗”大门居然拉开了。 阮捷不可置信地转身,眼帘慢慢掀起,惊讶地看清来人时,心跳猛然剧烈漏了几拍,脸色徒然一变。 是祁宸…… 怎么会是他? 视线在空中触碰,如断了弦的弓,一发不可收拾。 祁宸微微失神,很快情绪被他完美无缝地藏到别处。 显然谁都没有想过,多年以后他们会以这样唐突的方式见面。 他似有似无地低笑出声,勾着嘴角,看起来漫不经心地,眼神却寒冷冰凉如同刀尖。 “怎么说,也是老同学见面,直接报名字,可比左一套右一套说辞要好使的多” 阮捷本能反应地往后退了几步,不知是不是在外面站久了,腿脚麻木地好像钉在原地,骨子里透着寒气,是那种血液上的冰凉,一直从微小的血管蔓延她全身动静脉血管,最后汇集到她的心脏上。 她的动作还是被他轻易地捕捉到。 他眉头深深皱了下,深沉难解。 阮捷一瞬间大脑宕机,呆呆地看着祁宸。 有时候人与人间的相遇,总是会离奇的相似。 尽管过去了好些年,他还是像当初那样突然降临,打她个措手不及。 “没有”她卡壳样地解释,“我不知道,是你” 他环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舌尖顶了下腮帮子,嘲讽一笑。 “你们怎么说也是一家合法经营地甜品店,我又是大病初愈的患者,就算来探望不知姓名的顾客”他仰着下巴,若有所指,“也不能在一直在寒冬里干站着吧,嗯?” 阮捷嘴唇蠕动半天,还是僵在原地,不为所动,像个木头。 毕竟是她先来看望人家的,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把人家晾在外面。 可是,她还未组织好语言去面对祁宸。 倏然,他冷冷地回她一句话,转身折了回去。 “阮捷,你不会以为,我祁宸从被你甩到现在,还在原地痴痴惦记你吧?” “阮捷,香饽饽也有过时的一天” ------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很久,也一直不满意地在修文。 终于出来第一章 啦~ ==================== # 白昼欲归渡 ==================== 第2章 chapter2 初春,蔚华高中的积雪才慢慢融化,仿佛过去的一年,才悄然离去。 阮捷来的早,就坐在前排靠门的角落处,此时班级人还不太多,但大多数人们已经陆陆续续恢复状态进入学习了。 她一一将文具,书本从桌肚掏出,又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 对着手心叹了口气,手指冰凉。 即使进入了初春,温度丝毫没有提升,反而风一吹,一股凉意围上她的小腿,沁凉沁凉的。 阮捷生性怕冷,手掌多会儿都是冰凉的,母亲曾一度说她为冷血动物,性情薄淡寡意。 她抬眼看了下挂在黑板正中间的石英钟,距离上早自习还有五分钟。 “阮捷同学,我…可不可以坐在你的旁边” “嗯?” 阮捷没太听清,反射性地回头去寻声音的来源处,是班上的蒋小,她抱著书包微欠着身子,声音又低又怯。 上学期坐在阮捷旁边的是一名女同学,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中途退学了,所以她这个位置一直是空着。再加上她性子清淡,不善与人交流,周围也没几个愿意和她说话的人,久而久之,等她缓过来时,大家都好似避她如鬼蛇。 “可…不可以”蒋小垂着前额的发帘,身子哆哆嗦嗦,“我实在是…承受不了了” 顺着蒋小原先座位的那个方向,阮捷看到了乔雪等人正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如同吐着鲜红信子的蛇,张牙舞爪。 班级里鸦雀无声,都在幸灾乐祸地竖起耳朵,频频向她看去。 乔雪是年级里出了名的横行霸道,拉帮结派。偏偏有个为学校捐赠个图书馆的爹,只要事情不会闹得太过,老师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怎么会闹的过?她说让谁不好过,那么,这个人就束手无策,无力反抗,并且将会在整个高中都被乔雪笼罩在灰色的阴影下。 乔雪打了个响指,笑嘻嘻地瞥向阮捷,“学委身边好呀,多有前途,顺便还能传道授业啊” “传道授业”几个字咬的尤其清晰加重。 班上的人哄堂大笑。 “是有钱途啊” 和乔雪挽手的是魏冰儿,俩人心照不宣地夸张地笑出了声。 魏冰儿捂着笑疼地肚子,“这哪能说传就传,人家从小的看家本领,学了去,还怎么做生意买卖了?” 阮捷脸色微变,冷白地皮肤下青管紧绷。但最后,她只是从书包侧面掏出空水杯,然后习惯性地去看时间,借道从蒋小后面走过。 “随意” “谢谢!谢谢!”蒋小如获新生。 显然不管她同意不同意都已经不重要了,她们不止是借题发挥。 阮捷步子一顿,僵了好半天。 像过电似的反应刺激大脑皮层,——她被盯上了。 晨间班主任过来交代几句,说操场的卫生死角需要值日生前去打扫干净,一会儿校领导会去检查,让他们现在就去。 同组值日生懒懒地应下,一直没什么动静。 突然他头偏向阮捷那头看了下,话不着调,并且十分不耐烦,“学委,你能不能先去,我好像闹肚子了” “可以,那你快点,不然打扫不完的” 阮捷脸上没什么表情,移步。 “知道,催什么催”那男生嘟囔一句,依旧没有要行动的迹象,“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我和你,去”蒋小不知什么时候拿了把扫帚,说着就要去帮阮捷。 阮捷摇头,轻声,“不用了” 想说些什么,但最终都尽数吞到肚子里。 快要打扫完卫生的时候,同组值日生都没有要过来的意思,直到别的班级人挨着人的并排走了,空空诺大的操场就独剩下阮捷一人。 积雪被一堆一堆地扫起来,浅浅地银色影子掠过大地。 阮捷搓着手心,小脸冻的愈发白。 再次回头的时候,竟意外看见了俩个翘课学生,正双手撑墙,一脚瞪着铁皮栅栏,身轻如燕,身手敏捷地像惯犯,然后正要从她的眼前溜走。 阮捷犹豫,选择性双眼失明,动作迅速地扫过积雪,还未夸过去一步,一道轻佻地声音似乎在警示着她什么。 “哎,你干嘛?!” 她停下,缓缓地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另一个男生已经越出了铁墙,同时和他一起的那个男生,正临危不乱地倚坐在墙上,吊儿郎当的,背对着阮捷,吐出几个字。 “你他妈的,什么时候学会搞突袭?”朝越出校园外的男生开炮。 “……” 确定和自己无关,阮捷重新迈开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是”摩南急急指着他背后的阮捷道,“咋俩翘课让她给撞见了” “谁啊?”声音懒散,“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照走不误” 其实阮捷还挺羡慕他们潇洒地真性情,毕竟敢在蔚华高中逃课,他们是阮捷见过的第一起勇敢地例子。 “一女的,不会出什么事儿吧”摩西,砸吧着嘴巴,“女人呐,是非多,回头告了校领导,就咋俩这一空降兵,到时拍拍一屁/股灰,就走喽” “走呗,来一小时,就困着老子浑身难受”少年肩宽腰窄,一条长腿闲闲地荡在空中,说话间,阮捷看见他隔空丢给那男生一支烟,自己却云淡风轻地咬着烟蒂。 后脑勺腾空升起一朵云蘑菇。 烟味在四周乱窜,模糊了少年的无官,依稀看见他轻扬着下巴,下颌线的轮廓骨相分明。 阮捷这一女的茫然在原地呆了三秒,酝酿半天,脱口解释,“我近视的” “所以,不认识你们……” 其实大可放心好了。 阮捷折回去,把打扫的工具收起,脚步匆匆沿着小道奔走。 摩南眼睛亮了下,“等下,这不是咋老吴同志五班的学委?” 老吴同志是阮捷他们的班主任,人到中年,身强体壮,学校见状又多拨给了他一个班的学生,总共一个年级带俩个班,一个理科尖子班,一个文科倒数班。 听说文科班好管,谁知连着来了俩个留级插班生,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气得老吴头疼,连着喝了几副中药都不见好转。 少年将烟蒂摁灭在墙头上,顺着铁栏杆的管道塞了进去。 纵身一跃,双脚稳稳地落在空地上。 “哦”语气没什么感觉,“很厉害?” 阮捷本就背着他们,被叫住后不得不停留在原地。 她摸了下鼻子,马尾辫搭在她的后颈,又凉又痒,还很煎熬。 她侧头想了下,“你们可能认错人了……” “记着不差,就是你,上次你去——” 话未说完,老吴从操场斜对面气势汹汹地往过走,踩在雪路上,脚印一个深一个浅,像是每走一步就要炸出一颗雷的架势。 阮捷扎在原地,呼吸一滞。猛然后背砸来一块不重不轻地小碎石头,那人慵懒又肆意十足。 “知道该说什么吧,嗯?” “该说些,什么?”阮捷好笑地反问,逃课他们都不怕,偏偏过来威逼利诱个对他们毫无杀伤力的人。 那人停止对她的敲击,目光直径下滑,落在她扎得高高的马尾上,然后一言不发。 “人呢”老吴环顾四周,摘掉眼镜用衣服角一头使劲擦着镜片上的雾气,看清阮捷后,仔细询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其他人坏肚子了”阮捷如实回答。 “哼,大清早坏肚子?”老吴即使闭着眼睛,也当然知道是怎么个情况,显然不相信。过了会儿又问,“阮捷同你打扫卫生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过几个翻墙翘课的同学” 阮捷沉默。 老吴把眼镜往鼻梁上一卡,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太静了,总是自己一个人静悄悄的,实在是算不上是什么好事啊。 见问不出下落,老吴眉心掺杂着几分忧心忡忡。 要不是他从五班出来后,不放心地顺路瞄了几眼十八班,这一看,差点血压又狂飙上去。 以祁宸为首的几个人,又在课堂玩失踪。 “小兔崽子”他一边喊一边走,结果迎面碰上了自己班上的学委,这孩子大冷天冻地说面部有些发僵,甚至看到他的时候还多了几分凝固。 老吴同志没多想,以为她是被冻的,匆匆安顿几句,又掉头从另一方向去摸索祁宸的踪影。 “奇了怪了”他撂下一句,在手机上翻了俩下,打通。 “哎”摩南说,“大宸哥,这老头给谁打电话呢?” 祁宸微眯着眼睛,目光沉沉,“走了” 临走时,他偏头回望,少女正慢吞吞往前走,身后拖着俩把笨拙的打扫帚,通红的手指像乌龟一样缩在袖子下。 他嘴角短暂地勾起,掏出什么东西,正中红心砸向了她的肩膀。 “嘶”阮捷没有料到,被吓着闪了下身子,肩膀头子被扔了什么沉甸甸地东西。 她紧抿着唇瓣,眉心皱起,深吸了口气,态度不悦地再度转过去。 可那里还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一瞬间,各种情绪接连涌出画面,无论是晨间的嘲讽,还是一个人孤立地值日,还是被莫名拉出去顶头,她都默默咬着贝齿,强撑着毅力站直。 什么是生活? 活着真是一点都不容易。 就算努力地维持着表面镇定,怕是总会有一天,一切都会始料不及地被垂直压垮。 她的视线顺着往下移动,脚边停留着一只水果味的棒棒糖。 它是用彩色糖纸包裹着,阳光下竟折射出七彩的颜色,落在被扫过的塑胶跑道上,像一颗夜明珠,熠熠生辉。 阮捷不解气地剥开糖纸皮,用力把它咬碎,微微一愣。 舌尖上的甜腻,充斥着她的味蕾,没有想到它会是一颗荔枝味的夹心果糖。 第3章 chapter3 旧水巷街口,通常摆着几个自营的小摊,其中靠着大树干底下坐了一群摸牌的老人,老人前面停了俩铁皮三轮车,上面摆放着黄澄澄圆鼓鼓的一堆柑橘。 “不走不走,要不起”见旁边那老头有意揣摩他手上的底牌,祁大福赶紧把牌捂好,回了一句,“去去去,都要不起了还看” 那老头显然不相信,谁不知道祁大福最喜欢瞅准时机露一手。 正出牌间,“1-5-2-0-0……”老年大哥大响亮地报出一串数字,紧接着是火变大江南北的《小苹果》调调,震耳欲聋的铃声突兀地从牌桌上扯着嗓子,亮了个面。 大家伙嫌吵催他接电话。 “你们出,我先行个方便”祁大福摔出俩张大王,笑吟吟地退出牌局,临走摸走了嬴下的钱。 他坐在小摊旁边的小板凳上,细细瞧了会儿,摁下绿键,接起。 “喂,我是大福…是,对对对,我是祁宸的爷爷……什么?他逃课!” 祁大福脸上堆满了深深地褶皱,语气相当威严,“您放心,吴老师,等这臭小子回来,我替您教训教训他,反了天了,还敢逃课” 吴老师推托,“不不不,您误会了,本来祁宸就是留级生,还是半路留级,想要跟上我们的进度确实吃力,而且刚来就逃课,学校这里我们这些做老师的不好交代的啊” “是的,您放心,吴老师,我保证他不敢有下一次” 祁大福阖上手机,准备收摊回家。 抬眼看见了逃课二人组,没好气地怒瞪了一眼。 “别和我收拾,我可不认识你们” “呦”祁宸拉着腔,“老头,赢了还是输了,火气旺了可对肝脾不好,容易伤身” “哼,那也和你关系” 老头执拗地推着三轮车要走,摩南见状赶快接过手上,“我来我来,您歇歇” “还有你”老头又瞪了眼摩南,“一个一个尽不学好” 摩南讪讪收口,挤眉弄眼地把三轮车搞倒手,小声说,“大宸哥,给你把医院的检查报告取回来了,医生给您配了几副药,先慢慢喝着。毕竟市里医院远,您来回折腾也不方便,他呀,就没和您说” “我身强体壮的,身体好的很”老头涨红着脸去辩解,“再说,这就是你们逃课的理由,简直太目无法纪了” “得嘞”祁宸一只胳膊搭在祁大福的肩膀上,低笑出声,“您说的对,下次酌情考虑一下” “还有下次?!” 祁宸这次是被祁大福拧着耳朵逼着去上学的,彼时他正在快餐店上班,工服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间,透过玻璃窗一望,祁大福正满脸严肃地和他对视。 后来,俩人就乖乖去上课了。 却万万没有想到,仅第一天上班,就被班主任打电话来询问,祁大福脸上的表情霎时丰富。 他不重不轻地就要往那小子项颈上一拍,颇为语重心长,“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祁宸一手插兜,面相浮上一股子邪气,歪头,轻而易举地躲过祁大福的招呼。 “老头,读书真没劲儿,你也知道我这破成绩,天天往学校凑,纯属浪费时间,时间多金贵,有这功夫回来孝敬孝敬您老人家不挺好么?” “好个鬼”祁大福被气够呛,“坐也给我坐够时间,现在你还是个学生,不准出去和那些五迷三道的人打交道” 眼见场面一度僵持,朝着按耐不住的方向奔走,摩南着急出来打圆场,“大宸哥也不是这个意思,书嘛我们还是要读的,您老消消气” “哼,回去一人写一份检讨书” 直到俩人闷声“嗯”了下,老爷子这才肯作罢。 摩南是和祁宸一同长大的铁哥们儿,一向视祁宸为老大,说哪就是哪。当初祁宸高考后出去打工,他也跟着去,奈何双方家长根本不同意,于是俩人这才被迫留了一级。 再次复读于祁宸无痛无痒,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学习那块料,后来看到大福为了他复读一事熬夜操心,履履煞费苦心的说教,他觉得自己挺没男人的志气的。 “祁老头”祁宸剥开个柑橘,给祁大福送到手边,有意无意问上一句,“最近,菜市场这块儿,还有人过来收保护费么?” …… 阮捷回去后,同组值日生许是有些心虚,尴尬地接过她手中的扫把,“学委,不要意思啊,肚子难受就给搁置久了,没想到就忘了” “忘了……”阮捷喃喃,“那你吃饭会忘吗?” “你——”那个男生恼羞成怒,“你怎么这么不通情达理!” 通情达理?好一个通情达理。 阮捷无暇顾及他的小人作风,实在是肚子绞痛的厉害,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额角的虚汗黏住了发丝。 蒋小弱弱地问她:“阮捷,你哪里不舒服” 阮捷眉头紧拧,唇角苍白,摇头:“我先缓缓” 几堂课勉强撑下来,她的肚子越来越痛,这种毫无征兆地剧痛,让她一下子全身无力,可能是因为坏事儿的过,再加上在外头打扫卫生用了挺长时间,这一次尤其的疼。 蒋小犹豫,片刻后,下定决心,拿过俩人的玻璃水杯,直奔洗手间。 “你拿着捂捂”蒋小说,“说不准,会好一点” 阮捷迟疑了下,抬头去看她,蒋小揣着俩个玻璃水杯,有些无措。 她额角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增添了一道凝固的血迹,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不安又隐隐的惧怕着什么。 她轻声:“谢谢你,蒋小” 乔雪深深打量着阮捷,忽然,莞尔一笑,侧头和魏冰儿咬耳朵。 蒋小无意回头,恰好与她四目相对,明明乔雪笑的灿烂,却使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紧接着她的胳膊不小心把笔袋撞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响。 蒋小探着身子,弯腰去够,入目的是一双黑色及腿腕的高腰皮靴,白色袜筒看上去一尘不染,小腿细又长。 蒋小心瞬间沉到了海底。 手指还未抽离,就像被搁置的死鱼碾在地板上压榨。 乔雪诧异着捂着嘴巴,眼睛黑溜溜地打转,“魏冰儿,我怎么这么不小心,不好意思啊,蒋小” “没…没事” 魏冰儿捡起蒋小的笔袋,掂了掂,把玩,“这是谁的啊,哟,还画着米老鼠诶,哇塞,是偷偷当自己是迪士尼公主吗?” “冰儿”乔雪佯装生气,弯着腰,直到和蒋小的视线平齐,可惜似的用食指戳着她额角上的疤痕瞧,“小小公主,疼吗?” “嘶”蒋小倒吸了口冷气,不敢出声,默默回头向阮捷求救。 阮捷的睫毛轻轻动了动,手指微微蜷缩,因为水杯带来的保暖,她现在已经感觉不到肚子的任何疼痛。 多亏了蒋小,同时也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她,这是她欠蒋小的一份恩情。 蒋小的好意,恰巧捏住了她的本性。 耳边哄哄地吵闹,蒋小的笔袋在空中抛来抛去,嘻笑声闹成一片。 擦肩而过时,阮捷稳稳地接住了蒋小的笔袋,在乔雪的注视下,她替蒋小摆在桌子上。 洁白纤细的手腕就这样伸在蒋小的面前,好似有用不完的力量,握住,像个棵救命稻草,同时,也是坠入渊源。 “明天有一个小考,麻烦你和我去分发一下卷子” 蒋小暗暗松了口气,手指还微微泛红,但这些不重要了。 乔雪莫名让开了过道,似笑非笑地撩拨着头发,天真地问。 “阮捷,你家晚上安静吗?在你回家时,能顾得上学习?” “哈哈哈哈” “这不得问她妈干了啥好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冷嘲热讽,阮捷脸上淡淡,没什么表情地一张张卷子发下去。 “比起影响人品,这并不影响学习,无关紧要而已” 这句话无疑挑起了双方积压已久的火苗。 蒋小扯着她的袖子,摇头。 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 下午的时候,十八班那俩个翘课的回来了。 一堂课下来,老吴教鞭敲击着黑板,惊醒了昏昏欲睡的众人:“下午发下去的卷子,务必要好好做完” 话音一转,再次看向后排罚站的俩人,头疼,“祁宸,摩南,你们上午不在,课代表就把卷子收回办公室了,刚才五班学委发卷子都拿走了,你们要是想摸摸自己的底子,有点铮铮铁骨,就去把卷子要上,认真做上一遍,明天下午交给我” 老吴:“听到没有!” 摩南直点头:“听到听到” 老吴:“祁宸,你呢!” 祁宸没个正形地笑笑:“保证完成任务” “巧舌如簧”老吴哼了一声,夹着教材雄赳赳地从前门走了。 “这卷子咋办”老吴一走,摩南就开始犯愁,尽管再次回头重读,可当年都没记住,更别提现在脑袋比书袋都光的干净,早就把那点东西一口气还给了体育老师。 祁宸眯眼,正好窗户前匆匆晃过一个人影儿,不就是上午那个卫生员嘛。 摩南顺着他那个方向往外瞧,激动,“我说什么来着,对,就她,叫阮什么洁的五班学委,卷子就找她要” “去”祁宸手指头敲着桌子,打发摩南,“你既然认识,看能不能从她那里一并弄上答案” 摩南张了张口,“不是,大宸哥,咋俩谁和人家认识,今早我可看见你送人家糖来着” “不熟” “不熟为啥要给人家” 祁宸被他聒噪地不耐烦,上去给了他凳子一脚,“我装着难受也要和你念叨念叨,快给我滚蛋” 第4章 chapter4 阮捷有意躲着乔雪她们一帮人,放学后她从班级相反方向的楼梯口狂奔。 手里捏着乔雪给她传来的小纸条,气息不稳。 【听说你学习特别好,下课后,可不可以请教一下——乔雪】 凭自觉觉,这绝对不是单纯的请教,果然一放学,以乔雪为首的帮派似乎要把她围住。 突然,身后跳出一个男声。 阮捷步子一顿,马尾辫左右摇摆似的晃了几圈。 “阮同学,我是十八班的,老吴说下午发了几张卷子,都让你们班拿走了,你看,能不能给我找俩张” “卷子?”阮捷余光瞟了眼身后,就在这个男生的最后面,倚着栏杆的那几个人正虎视眈眈的观望着她。 “好”她转身应下,看到男生的那一瞬间头皮发麻,可能是她记性太好,对上午的事还有些耿耿于怀。 察觉她微微失神,摩南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下,“还记得我吧,就上午逃课的其中一个” “……” 阮捷脸上挂着三条黑线。 这位同学,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不太好吧? 摩南继续说,“上午的事,是我们不对,可事出有因,情急之下我们只能那个样子的试探试探你,不好意思啊” 为了避开那些人,阮捷带着摩南在校门口的打印社打印了俩张,而乔雪就像阴魂不散的野鬼,一直在门口等着。 她不是很想出去。 接下来面对着什么,对她再熟悉不过。 阮捷在十四岁那年跟着母亲来到旧水湾,长期为伴的孤儿寡母很快引来了邻居们的闲言碎语。 阮晓凤长的美,尽管时间不依不饶夺走了她的岁月,可脸上毫无岁月留下的痕迹,人称十里八村的美女子。 自然一时流言四起,再加上她所从事的美容院工作,旗袍裹饱满的身材,风韵犹存,很容易让人误会什么。 也确实结下深深地误会。 依稀记得,从初中起,就连和她一般大的同学,都会那这件事来孤立她,更甚的还有许多作恶多端的恶作剧。 回想起来,就好像发展在昨天,历历在目。 想成为一名勇士,可她却没有勇士那样的勇气,实在太懦弱了。 “阮捷同学,你看你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小忙?” “嗯?你们?”阮捷不是很清楚他的意思。 “你可能没看到今早的另一个男生”摩南说,“我俩都不是学习那块料,这不在吴老那里闹得挺不好的,为了完成作业,你看” 说到这,阮捷再不明白可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这样啊”她点头,再次用余光去瞟那几个人,心沉了沉,说,“你们什么时候需要,可以过来找我拿” … 魏冰儿侧头,问乔雪,“阮捷什么时候和祁宸的人走了一块儿?他们在打印社呆这么长时间,是商量什么别的?” 乔雪嘴角勾了勾,“无非是会一些家里传承的童子功罢了” “噗哈哈哈,狐媚功夫”魏冰儿嗤笑,“那我们…就这样放了她?” 乔雪:“放了她,可没这么简单,只是现在不太合适” 复印完卷子,阮捷成功躲开了乔雪的视线。 只是这样子的意外,不知能躲到何时。 阮晓凤今晚要出去谈生意,据说美容院邀请专门的老师为客户打造了一套完美的身材管理。 她是老板,得提前预约餐厅和订一束鲜花去。 阮捷进门,她正换了身墨绿色的开衫旗袍,弯着腰让阮捷给她戴项链。 她一边弄自己的头发一边在镜子里观察阮捷的脸上淡漠地表情,俩条细眉皱起,明显隐含着不悦, 碰巧拉链勾住了她的头发丝,她“嘶”的吃痛出声,食指狠狠去戳她的眉心。 “你故意的不是?” “没有,是你动了下” 阮晓凤怒声:“还学会顶嘴了,这么晚才回来,不回来好好学习,做甚去了” “我…”阮捷抿唇,“卷子少了几张,我留下来帮忙复印” “少做那些没用的,费力不讨好,还指望你出人头地,好好给那些鬼迷日眼的人看看,你可千万争点气” “下次早点回来学习”阮晓凤走之前再一次放话交代。 阮捷没出声,默默拉紧了书包带子。 第二天一早,摩南过来借卷子。 其实这套卷子,就是为了临时检验同学的现间段所学到的一个状态。 说白了就是掂掂自己有没有进步,还是紧要关头有所退步。 对于理科五班来说,这套语文卷子难度不大,只是用来上课做分析题干来着。 “谢了”摩南笑哈哈地收下,好奇往他们班瞅了眼,“同学,你们班压力这么大,下课都在学习?” “还好” 摩南兴奋:“要不要来我们班,就咱们这俩天的过命交情,要是来了,我大宸哥保证第一个罩着你” “过命交情?”阮捷哭笑不得,“唔,没有这么严重吧” 相对于昨天严峻的形势,她不过是私心的借了下东风。 “费话真多”少年声音懒懒散散的,似乎目光轻飘飘地从阮捷头顶的班级牌扫过,然后目视前方与她擦肩而过,顺势揪起摩南的校服领子,往上提提。 “回班了”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 近到能闻到他松松地搭在肩膀上的校服,是一种很轻淡地洗衣粉的味道。 他的个子很高,站在她的面前足够能挡住斜漏进来的阳光,他逆着光站在那里,独独赏给了她的那半个硬朗的轮廓,不得不说他板寸的造型真的很适合他,尤其鬓角处剃了俩道斜杠,整个人侧看上去显得放.荡不羁,潇洒落拓。 他的骨相俊逸,但不能抵挡他给人一种面露气煞,戾气冲天的初始影响。 阮捷慢吞吞往后挪了一小步。 祁宸漫不经心瞥她一眼。 她的呼吸跟着顿了顿。 摩南把卷子揣兜里,笑:“大宸哥就这样,但你别误会,他没有凶你的意思” 阮捷摇头,话题引到了卷子上,“卷子上面的空白处,有做了注解,因为好多都是课本上的内容,抄下来不够写,我就单独在旁边标上了页数,倒时你们多记记” “哇塞”摩南眼前一亮,“这太详细了” “呵”祁宸嘴角弯弯微起,听不出在对谁说。 “还挺好学的” “……” 上课前,蒋小专门用胳膊戳了戳她,意有所指,“你们认识” “不太了解”阮捷说,“他们班卷子不够了,吴老师让我帮忙打印几张” “哦哦”蒋小没再说什么。 过了几分钟,传来一个小纸条,“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还好” 旁边的人松了口气,“谢谢你” 不是没有为难,而是她逃地太快。 却没有想过,乔雪的动作会这么快。 “跑呀,怎么不跑了” 上卫生间的空隙,“砰”一声,门板被震地摇摇欲坠,角落上方的落旧的蜘蛛网灰,狠狠抖了几下。 阮捷闭眼,未敢抬头。 察觉她不为所动,那人不满地朝她胳膊一拧,“说话呀,现在当哑巴,昨天不挺伶牙俐齿?” “哎,别这么说,毕竟人家和十八班的祁宸关系非同小可,咱们呀,惹不起” 魏冰儿这话无端地火上浇油。 见阮捷不吭声,嘴唇抿地紧紧的。 乔雪讥笑了下,“既然不出声,那你就好好在这里呆着” 即使在怎么挣扎,也扛不住几个人蓄意的围堵。 很快,连推带逼的,阮捷被逼至女卫生间的最后一间放杂货的隔间。 都是打扫卫生的工具,空气又能有多好,浓郁的恶臭立马扑上鼻尖。 阮捷捂着嘴巴,不断的敲打着木板。 “放我出去” “哟,这会儿会说话了”魏冰儿捏着鼻尖,四周满意的打量了几圈,“我们雪雪对你可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已经替你请好体育课的假条,至于你什么时候能出来,全凭你的本身” “不过,这所你女卫生间通常没什么人来,你呀,要想被人注意,可要张大嘴巴地叫破喉咙了” “我没有要请假”她拼命的去撞早就被锁上的门,一字一顿,“你们别太过分了” 乔雪来了兴趣,毫不犹豫地接过手边的水桶,在水龙头下蓄满,没有一点留情地全都浇在阮捷头上。 冰凉的冷水不断的刺.激肌肤,阮捷深深打了个颤,从脚心漫出正真地寒凉。 乔雪踩着板凳,居高临下,挑衅地看着她。 “怎么着,告老师啊”乔雪无所畏惧地再一次拎起水桶,倾盆大雨,直冲她倒下。 “不要…太欺负人…” 冷水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淌,此时校服已全然被浇了个透彻。 她像一只孤立无援又可怜地落汤鸡,在角落里被遗弃。 “那你快用力叫啊,看看谁能来救你” 含义不言而喻,她们嬉笑着并肩离开。 酸涩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分不清是水滴还是她的泪水。 阮捷埋首失声痛哭,长久一来的坚持,在这一刻拔地崩溃。 就算告老师,告家长又能怎么办? 他们总是会说这么一句,“为什么班级那么多人,别人就挑你来捏?” 次数多了,随即而来的尽是不耐,他们好似连她开口都想摆手,于是建议。 “同学,这很有可能是你的问题” 她的问题。 积压已久解决不了的问题,确实是归于她的问题。 第5章 chapter5 摩南临时有事,被他爸叫去给后妈过生日,非要拉上他。 再不想去,毕竟这个平时没少替他在他爸面前说好话,于是就卖出个人情世故的面子。 听说他后妈有个外甥女也在,俩人平时见面不多,但一见面就免不了彼此互呛、互掐,颇有死不往来的架势。 摩南手机往那一摔,气得目瞪口呆,“什么叫她来,我就带她出去转转?还有没有人权了,不去” “不去你就别给老子回来”他老子手机一拍,怒哼哼地挂掉。 祁宸玩了几把游戏,心情不赖,长腿微微一伸,后背就靠在了后黑板上。 这学期班上的人像打了鸡血,各各都忙着学习,以至于到现在黑板报都是空空的。 “去呗” “可我……”摩南委屈,“要不大宸哥,今晚我去你家借宿一晚” “不去了?”祁宸揉着发困的脖子,鄙夷,“你不是最受不了老头子打呼噜” “……” “对了摩南想起什么,把卷子从桌肚里掏出来,“人小姑娘一晚上做这么多也挺不容易,我左思右想,哥您那句话说的对” “哦?” “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确实不对” “所以?”祁宸顺着他往下说,眼睛瞟了眼空白的卷子,懒洋洋地说,“所以你就偷懒了” “我这不,临时有事”摩南试图在狡辩。 “去吧”他点头,划开屏幕,“回头我看着找人往上弄几道蓝墨水” “不是…这里有做标注”摩南欲言又止。 掀开压在卷子下面的另一张写满字迹的卷子,密封线外头,写着俩个规规矩矩的名字,如她一样,面相清秀,字迹娟秀——阮捷。 祁宸没打算玩多长时间的手机,塞回书包里,若有所思的盯着瞧。 十八班离五班不是很远,虽说都在同一层楼房里,但一南一北,平时基本都是就近下楼梯,根本没有人会想着绕这么远。 祁宸今天绕了俩趟。 几个女生在门口窃窃私语,偶然听人提起阮捷的名字。 “嘘,小点声,得罪了乔雪没有好下场”一个女生说。 “那她体育课请假真的假的,不会是被乔雪她们带走了吧?” “不太清楚”另一个女生拽着她胳膊,示意别出声。 祁宸慢慢停下,几步就走到她们面前,下颌短暂地扬起,“给我叫一下你们班阮捷” “阮捷她…请假了” “什么时候,为什么请假”他手上拿着卷子,让她们指给他看阮捷的位子,位子上的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书包还在桌柜里安然地放着,说是请了假,理由十分不合理。 “上节体育课就请了,但是现在人还没回来” 女生不敢说太多,躲避着什么。 “听你提起了乔雪” “没有”女生坚决否认。 祁宸凑近那个女生,手指关节清脆地发出声响,他满不在乎地抬了下眼帘,“你不肯告诉我,是不是没听说过蔚华高中有我祁宸这个人的存在啊” 谁人不知,先别提乔雪,当年的祁宸可是蔚华高中响当当的人物。 传闻说,祁宸一句话,蔚华抖三抖。 蔚华这么优秀的中学,唯独出了他这么一个“三不好”的校霸,偏偏又无力将他驱逐,毕竟在学校里他所犯下的那点事,还不至于被退学。 恶霸的名声逐渐从外头隔三差五地传进来,据说,他们和道上一头头水火难容。 “真的不太了解”女生快哭了,看样子也只是在偷偷的八卦。 祁宸一脚踹开五班的班门,动静大的吓人,同学们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半天说不来话。 “你们班乔雪呢?”他沉声问道。 “不,不知道啊,下了体育课人就没回来……” ————— 过了许久,学校的大摆钟沉闷地响起,放学了。 阮捷动了动沙哑的嗓子,连喘.气都异常艰难,好似被一团火又一团火连续地拱着。 她已经没什么力气去求救了。 不甘、无力、以及等到无尽地绝望。 她该怎么回去向阮小凤交代,交代她的衣服被完全浸.湿,狼狈又难堪,可能又避免不了一顿挨骂吧。 阮捷叹了口气,四下无人,她该怎么回去。 突然,门外有了动静。 阮捷不是很相信自己的耳朵,茫然去听动静。 “砰”一声,放杂货地这间女厕被人用什么东西狠狠撬起。 祁宸抡起斧头直接挥上了那把铁锁。 声音出奇地大,在禁闭的空间里动静显得震耳欲聋。 阮捷站起来,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然后小心的回应。 到底,是谁。 直到她看清了来人,心跳乱成了一团。 怎么会是他…… 额前凌乱的碎发遮住了祁宸的眼睛,眼底淡淡的痕迹让人难以看出他正在救一个人。 他把锁子踢在垃圾桶旁,斧子扔在一旁,腮帮子被他撑起一个大包,鼓鼓的,他半蹲下来,视线扫过她集狼狈与落魄的全身,然后直直面对着她的眼睛。 漏进来的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狭窄的暗间里,少女从发丝到脚底都被冷水浇个透彻,脸上苍白如张薄纸。 少女先是看到他短暂地愣了下,接着就是她清冷空洞的大眼睛,没什么情绪。 祁宸站直,鼻尖沉重地哼笑一声,说不清是什么意思,只是他眸子里漫不经心的,还是让她迟疑地张了张嘴。 阮捷和他还不太熟,仅有的几次见面更是连话都未曾说过。 他是怎么出现的。 阮捷迅速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呆呆地看着他大手一挥,朝她头顶处砸下一块毛巾。 份量不是很小,阮捷一瞬间有些眩目。 他是有备而来的吗? 不然怎么会有斧头和干毛巾。 “你……”她动了动眼皮,任毛巾搭在头顶,声音瓮声瓮气地从毛巾底下传来。 “谢谢”由衷的报谢。 那个嚣张不可一世的少年没什么温度的笑出了声。 “不害怕啊?” 不止有点。 可是,又该怎么办。 她没告诉他,这些恶作剧早就习惯了。习惯是一个极其安逸的词,慢慢地忍着忍着就会变得很习以为常,让她有一种本就该被这样的错觉。 可是,她会经常捂着自己的眼睛问自己,她该这样吗?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些?难道这仅仅来源于她可笑的家事,所以本该承受? 阮捷默然。 空荡的校园里走出俩个人,一前一后,看上去怎么都像形影不离。 手机突兀地从书包里固执地响了响,震得阮捷后背发麻,湿掉的那件衣服被装在了书包里还有用来擦拭的毛巾。 阮捷去捞手机,抬手间,鼻尖充斥着祁宸校服上洗衣粉的味道。 她看了下备注,犹豫地捏了捏手心,瞥见祁宸见她停下,也跟着定住了步子。 “是谁”他问。 “我妈” 阮捷慢吞吞接起,偷偷捂着听话筒,只见阮晓凤气急败坏一连串地质问直奔她来。 “电话不接,你干嘛去了?!” “我……”阮捷吞吐,正要解释,阮晓凤直接了当的打断,没空去听她什么辩解。 “今晚我工作有事,你回去把冰箱地东西热热”阮晓凤头疼的不想再说,叨叨几句,“真是生了个什么样的女儿,基本社交不会,现在连说话都口齿不清,你要不要回娘胎重造一下?” 说着就自顾自的挂断了电话。 阮捷闷头盯着脚尖,心头思绪万千。 “走了” 祁宸上前把她电话塞进书包,拉上拉链,语气略有兴致,“你妈?” 尽管捂着,但手机还是好久以前的,喇叭的音量依旧不减当年,显然,祁宸听到了。 “……嗯”阮捷点头。 “你家住哪儿?”他转移话题,瞅着眼前被他宽大的校服裹成娇小的人,眼睛微微眯起,“你多重,穿上怎么和没穿一个样,跟个没营养的小豆苗” “……” 小豆苗……有那么没营养吗? 阮捷吐出一口郁气,拉开和他的距离。 “嗯,生气?” 见她不语,他牵过她身上上一只腾空的校服袖子,往跟前带带,拉着话腔,凑近,“你以为我要图你什么?” “不知道”阮捷低下了头,“我该回家了” “还没回答,你家在哪儿” “旧水巷居民楼” “嗯,挺近” “什么?”她不由看向他,一下子就对上了他狭长的眼眸。 “我也正好要回去,顺路” 说完,他指挥着她伸手去掏校服的那只口袋,犹豫几下,阮捷缓缓摸了进去,铺在掌心上是一块糖,她见过的那个。 尽管不解,但阮捷还是按照他的指挥,一点点把纸皮剥开,立马就露出晶莹接近透明味道的荔枝夹心糖。 再一,再二。 直到记忆唤醒,阮捷一晃神想到了初来旧水巷的那天。 糖味浓密,小孩儿都躲她,然后就见她有整整一口袋,合起伙来一起把糖果抢了跑,她记得特别清楚,当时只剩下唯一个了。 再然后她好像送了什么人。 那个看她似可怜虫的少年替她狠狠教训了那伙小孩儿,糖果四仰八叉地被扔在了马路边,未等捡起,就迎面来了一辆水泥大卡车,直接碾在了土里。 灰尘肆意扬起,落下来的月色给少年蒙上一层晦暗地面纱。 阮晓凤喊了一嗓子,她下意识摸了把眼睛,急着往回赶,那个时候很混乱,然后她就用颤抖地手硬是将那最后一块糖强塞到了少年手中。 “是你……” 第6章 chapter6 “这不,人来了,陈朗哥” 小弟站在路边望了一眼,只见祁宸一步步向他们走来,面色阴沉。 陈朗几人窝在墙角,揣着木棍动了动,“他妈的,敢威胁我女人,一会儿让他知道什么是皮痒了” 一个小时前,祁宸差点把学校的砖连地拔起,疯了一样的见人就问乔雪的去处,差点把握着乔雪逃课的把柄直接闹给了教务处。 乔雪几人被他的仗势逼地没办法,只能自动跳出来。 “你疯了”乔雪咬牙切齿,“为了一个阮捷,你知道得罪我什么下场!” “去你妈的下场,她人呢”祁宸眼神泛冷,看她像一只轻而易举踩死的蝼蚁,“我不打女人,但不代表我没办法拿你怎么样” “她是你什么人?!”乔雪怒喊,“你威胁我” “她是我什么人用得着你管” 事后乔雪校外男友陈朗约他干架,这不一伙人早就等祁宸等得手心痒痒,嘴皮犯贱。 但祁宸和陈朗的恩怨绝不止如此简单。 陈朗一伙人纯属社会上的赖皮,早些年在旧水巷的早市摊上收保护费,被人暗地里举报过一次,当时菜市场人多,他左逃右蹿的,还是没逃过,然后蹲了几天的牢饭,就放了出来。 万万没想到,陈朗出来后更加嚣张跋扈,几次强行收保护费,实在不行就大打出手,直到被打的人头破血流,连话都不敢说,他才肯罢手。 街市上传言,陈朗背后有人,且来头不小。 过了许久陈朗这才打听到,当初送他去派出所的人正是一直和他对着干的祁宸。 祁宸有一股猛劲儿,就是打断了骨头也闷声不啃。 “你小子倒是说话啊”陈朗狂笑,“敢单独赴约,看老子不把你给整死” “滚你妈的”祁宸咬出几个字,嘴角瘆人地留下一道鲜血。 “敢来就没指着回去” 他说完,抡起被他揍趴下那人旁边的木棍,毫不犹豫,提起就往陈朗那儿劈去。 “疯了疯了,他又疯了” 陈朗的小弟连说了三句,一脸恐慌。 陈朗破口大骂,“养你们一群废物有个屁用,打他一个人都不省心” 他夺过小弟手中的铁棍,猛地朝祁宸击去。 “不是有能耐吗?来,是条好汉就给爷亮亮,放你一马简单,跪下来磕头道歉,几年来的恩怨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祁宸踉跄地扶着墙退后几步,气息不稳,“你他.妈的想的倒是美” 祁宸不服软的态度,刺.激着陈朗的神经,他下手没个轻重,小弟们见状,忍不住上前,小声劝道。 “朗哥,再打下去,出了人命” 陈朗轻嗤,“他不是很抗打?” 小弟老老实实的往后靠,恭顺地接过他手上的铁棍,就听见陈朗吩咐。 “把他这惨样给乔雪发过去”他止住步子,还格外恶心人地说上一句,“对了,记着问问她还满意吗?” “不满意,接着来” 一群人勾肩搭背地离开,临走还对祁宸冷嘲热讽。 “哟,听说你又保护一姑娘” “呵”另一个人讽刺,“要不要去保护世界啊,太伟大了” 祁宸躬着身子站直,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弯下腰去咳嗽。 眉角眼角都破了皮,胳膊肿的抬不起来,不是脱臼就是骨折,反正祁宸没往好去想。 以现在这副破相的面孔,回家指不定要被祁老头说个什么样。 “嘶” 他顶了下腮帮子,巨痛。 “艹,下次别落老子手中,真他.妈的疼啊” 日头渐落,暖阳倾泄。 祁宸盘算,一般这个时刻祁老头卖柑橘还没回来。 他回去一趟,不赶。 少年的房间挂了几张灌篮高手的海报,歪歪扭扭的,离床头最近的一个抽屉下,铁盒子底下压了一个日记本,边角有些磨边。 【2018年、八月底、日子多云转晴】 祁宸: 本以为日子难熬,谁知路上碰到一个比自己还惨的小可怜。哎,小可怜,糖都被人抢走了,还硬要留给我一块,那么暂时就叫她榆木小傻瓜吧。 对了,糖很甜。 好像不愉快的日子,不是那么很无聊。 掀开几页,他又在空白处补上一篇。 【2021年、三月中旬、冷空气遇暖流】 祁宸: 见到她了。 除去第一次见到她的印象,又加了几点感触,毋庸置疑,依旧是个榆木小傻瓜,还是任人欺负的那个。 啧。 我这该死的保护欲,蓦然唤醒。 …… 接下来这一个星期,阮捷再也没有见到过祁宸。 他的校服叠的整齐被装在她的书包里,来来回回地从家带到学校,再从学校带回家,如此往复。 而乔雪一帮人没了那天过分的所做所为,好似当什么都没发生,依旧嘻嘻哈哈坐在后头讨论着什么。 阮捷捏了份举报信,犹豫不决。 办公室离五班不是太远,阮捷举步维艰时,摩南和一哥们儿从洗手间出来。 那哥们儿听摩南说完,心惊道,“大宸哥没出事吧?” “他呀,骨子硬,一口气管够用” “就算他有猫那九条命,也不够用,照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出事的” 摩南一句话,让过路的阮捷,把心沉甸甸掉回肚子里。 “他啊,早就习惯了” 阮捷顿了下,僵硬。 他们在说什么? 摩南无意回头,看见她转了下脑袋,“阮…捷?” “是我” 阮捷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跟着他们差点走到五班门口。 摩南想起什么,摸着后脑勺,“大宸哥还你卷子了吧” “还了…”阮捷抿唇,“我可能有事要找祁宸,他不在?” “对呀,请假了,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摩南说,“你找他有事吗?我可以帮你转告一下的” “没有” 阮捷匆匆往回走。 那个男生不解,“大宸哥身边不是没有女生么?” 摩南白他一眼,“走了” 蒋小约阮捷周末去新阅书店看书,阮捷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占好了座位,在门口朝阮捷招手。 小声:“这里” 她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穿过透明的玻璃,能清晰地看到彼此。 阮捷坐过去,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家里有点事,就来晚了” “没关系”蒋小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模样有些遮遮掩掩。 她突然凑近阮捷,反握住她的双手。 “阮捷,你是不是也受到了乔雪的威胁!” 阮捷一愣,没说话。 蒋小便了然于心,刻意压低了声音,“他们都在传,祁宸护着你,真的么?” 祁宸护着她? 阮捷皱眉细想,依稀记着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突然降临,上帝视角地将自己解救出来。 这算护着么,毕竟俩人之后再无交集,护着这一说,是不是显得自己故意往身上贴。 她摇头,“传言罢了” 蒋小深深看她,喃喃,“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 “我知道的”蒋小说话激动,“你是不是也想举报、控诉她们!” 沉默俩秒,阮捷阖上了书。 不是没想过,而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你想” “不你也想” “你看到了什么?”阮捷心上一凛。 蒋小叹了口气,“你以为乔雪就这样放过我了吗?不可能的,除非离开这里,不然她会把别人牵扯进去的” “别人又是谁” “你清楚的” 阮捷心田一片荒凉,起身,“蒋小,我该回去了” 蒋小抬头,泪痕交错,“你是班干部,连你都要将事实埋没,我实在想不出该找谁,该找谁伸张正义” “你投过举报信,不止一次” “石沉大海了” 阮捷轻声,“你以为我的能力很大吗?” “祁宸他有这个能力” 阮捷不想再说下去,欠身离开。 荒唐至极。 沿途回家的道上,摆了几个摊位。 几个小贩呦呵着,引来路人侧目,偶尔也有几个路人纷纷停下,装着口袋。 按道理说伤经动骨一百天,这不,没几个星期祁宸就从医院跑了出来,胳膊上还打着固体石灰膏,肩带往脖子上斜挂。 摇着祁大福的蒲扇,吊儿郎当地在小摊前招呼。 祁大福恨铁不成钢,瞪他。 每当一问,祁宸张口闭口地谎话满天飞,说话不打草稿,心不慌不乱跳。 一个劲儿地说是走夜路,一不小心,闪到了坑了,摔折了胳膊。 祁大福当然不信,冷哼,“打架就打架,玩什么套路,都是你爷爷我玩剩下的,别耍嘴皮子” “偷艺不精啊”祁宸佯装悔恨。 “你快回家,养病上学,坐这儿像什么,给我好了立马去上学”祁大福一顿呵斥,说着比当个动作去打祁宸。 祁宸左躲右藏,灵活的像个猴儿。把老爷子气够呛的,“明儿个就去蔚华报道!” “我…我想称些橘子” 女孩声音缓缓从头顶飘来。 少年手中摇着的蒲扇,“啪”倒扣在了脸上。 不知道疼不疼。 声音还挺大的。 爷儿俩这一顿闹腾,况且还在大街上,祁大福老脸涨地通红。 都说老人家极顾路人缘,估计是为这臊了面子,祁大福利索地扔下摊子,骂骂咧咧地就走开了。 然后指着不着调的孙子,对阮捷说,“姑娘你稍等,他这儿,不好” 老人家动作飞快,阮捷没太看清,一时不知道他指的是脑袋还是别处。 呆呆地“嗯”了声。 祁大福:“赶紧起来给人称了” 少年懒散地坐直,不急不慢地从脸上扒下蒲扇。 盯着少女黑白分明的眸子,吐出一口气。 “喂,几斤的?” 第7章 chapter7 “你的橘子,很甜” 阮捷吞下去一瓣,慢吞吞地说。 “噗嗤”祁宸笑了下,嘴角压弯,“哦,你倒是说说看,我这里什么东西不甜?” “……” 话题终止。 阮捷耳朵略微发烫,出奇的红。 祁宸半蹲下去,在小三轮车下翻腾着什么,不一会儿,就像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把木制折叠小马扎。 “坐”他指。 阮捷没犹豫,乖乖坐下,把塑料袋子放在膝盖上,一下一下地去把橘皮儿剥开。 她这副认真专注的样子,把祁宸逗乐了,“又不是解方程,用不着这么详细” 阮捷掀了下眼皮,始终没说出是自己故意在拖延时间。 “以前买的橘子太酸,你们的好吃” “喜欢啊”他痞里痞气地笑笑,“那以后多来?这儿呢,有打折,运气好呢,可以得到店主的联系方式,试试?” 她不是太明白祁宸会这么说,但还是跟着点头,心上一温,“那希望运气好点” 橘子清甜,没有苦涩,放在嘴巴里,果肉软软的。 以前她不会买橘子,经常被小贩忽悠,称了一小袋子,结果买回去的大多都是酸掉牙的橘子。 又不敢让阮晓凤知道,只能挤着眼睛往下吞。 她说,“如果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祁宸猛地僵了下,意味不明地去看她。 阮捷没料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橘子零零散散地掉了下去。 “你怎么了” “……没事” “胳膊怎么了” “摔的” 阮捷闷声吃橘子,余光瞥见他在收拾小摊。 她默默将马扎对折,然后轻车熟路地收回小车下面。 祁宸撩开小车底下的布帘,从她手中接过,格外心情好的赏她一颗糖,阮捷落在手心上没动。 四目相对,俩人都蹲着身子朝彼此望去。 “怎么着,看上爷了” …… 开学没多久,高三年级迎来了最后一场运动会。 本来紧张的学习气氛一下子得到了缓解。 同学们长长舒了一口气,但并不因此而松懈。 体育委员拿了一张单子贴在教台上,“老吴说了,每个人都必须报一项,你们看着想填就报上” 但个别同学不是很满意,嚷着,“必须报吗?那也太耽误学习了” 没人出声,想必是老吴的最低要求。 几个同学草草商量了几下,转头又各自去忙学习,记笔记。 这时,体育委员走过来,把卷子交到阮捷桌子上,“学委,一会儿我得去练体,你不是要去办公室交作业,正好连报名单也一起交了吧” 体育委员走的是特长生,听说高考完了想进国家队,比较看重体育成绩。 阮捷的视线从本子上挪开,点头,“好” 利用课间休息的时间,阮捷把桌子上摞了一踏厚厚的卷子收起,点了下张数,都交了。 末了,她想起什么,又从书包的隔层里摸了摸,瞥见大家都在自由活动,没人注意到她这里的动静,快速的掏出来,迅雷不及掩耳下,然后小心地夹在她的卷面下。 心如擂鼓。 她又一次忐忑地环向周围,视线一停,乔雪几人正有说有笑地从后门进来,她微微敛眉,不动声色地把卷子牢牢抱在胸前。 英语课上,蒋小放下手上的笔,问她,“你报了什么” “跳远” “唔,我也想报”蒋小说。 阮捷的笔滑动在纸上沙沙作响,无意,“你不是报了百米冲刺” “不一定,可能会被调换” 事实上乔雪她们几个人也都虎视眈眈着百米冲刺。 被调换的几率,会大些。 蒋小无所谓的笑笑。 上次的话题结束后,俩人关系不尴不尬。 蒋小像没发生一样,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她说话。 自然在阮捷的认知中,蒋小要比其他人更为熟悉。 可是一想到蒋小提及祁宸,一种怪异触感悄然漫过她的手心。 为什么她能够认为,祁宸会镇压住乔雪? 阮捷抬头,停留在她脸上一秒,不经意间,看到她脖子底下探入一道青瘀的血痂。 她瞬间僵硬,“你怎么了” “不小心拿指甲划的”蒋小把领口拢了下,双眼失焦,叹气,“高考怎么这么慢” 这句话一下子同时调动了俩人的情绪,沉默地空气在耳边流淌。 “会过去的” 阮捷抱了很大的希望。 突然哨子声懒散地降落在她的头顶,阮捷下意识的用本子遮住了耳朵,有点震耳朵。 再看搞恶作剧的某人正心情大好地盯着她瞧,眼底笑意很浓,接着又抽出她手里紧攒着的钢笔,兴意阑珊地在俩根手指间来回旋转,像是一个钻了风的大风车。 “还要霸占我……”话末,他拐了个弯,“嗯,多久” “什么”阮捷怔住。 班上的人都像是禁言了般,八卦地朝他们这里望去。 “衣服” “嘶”接着旁边的蒋小抽一口冷气。 阮捷动了动嘴唇,脸色微微难堪,终究什么也没有多说,毕竟是祁宸在当天出于好意的。 她安安分分地从书包里将校服揪出来,递给他。 “还你的” 这话听起来语气不对啊。 祁宸手上的钢笔像是按了暂停键,嘴角勾着,“生气呢,我不信” 阮捷没理他,实在想不到他今天就按点回学校,要不是应该早一点还给他的。 “谢谢”一句话软绵绵的,不痛不痒打在祁宸耳根上,明眼人都看得出,阮捷这是在和他刻意保持距离。 祁宸似笑非笑地去看她,眼底深不可测。 “祁哥啊”魏冰儿移步上前,好似急切地关心,“找她做什么,您这胳膊,好多了么?” 祁宸拉开和魏冰儿的距离,故意朝阮捷身后的座椅上靠了靠,另一只没打石膏的胳膊慵懒地搭在她的颈后。 “祁某的亲戚关系俩个手指头就数的过来,可别一口一个哥的,我祁某压力太大,难以承受,所以这位同学大可不必啊” 魏冰儿的脸上如泼了七彩颜料,霎时丰富。 都说大狗也得看看主人,他这话无疑是漠视乔雪的存在,说白了就是没把她这个人当回事儿。 “冰儿”乔雪叫住了魏冰儿,“快上课了” 阮捷隔空举着校服,没等到祁宸去接。 这人就转身倚着门框走了。 蒋小揪她袖子,“还不去追?” 阮捷:“……” 蔚华高中的校训,人不可一日不读书,同样宜不可一日不安分,作为学校的一份子,校服就是一个学生的本质教养。 如果他这样大大咧咧在学校敞开走,阮捷不敢保证他会不会被拖去图书馆当义工。 阮捷起身,抓起他的校服,跟着追了出去。 她前脚一走,后面就流言四起。 偏头停了下,咬唇,顺着那道高大的影子追上。 “你怎么又不拿了”阮捷气喘吁吁,奈何前面那人依旧没有要听下步子的意思,她一个快步,上前,“诶,你等等——” 祁宸没去看她,视线偏向教学楼外面的操场,薄唇抿成了一道直线。 好了,这回貌似他生气了。 阮捷低垂着脑袋,细软的发丝跟着一晃一晃的。 祁宸的眼神渐渐平静,缓缓吐出一口气,被她气笑了。 “哦”不淡不咸。 “干嘛跟着我” 阮捷结结巴巴:“追出来还你衣服啊” 他有些计较的抠字眼,“追我” 阮捷愣住,他断章取义的手法说不来话,抛下一句落荒而逃。 突然想到什么,她半路折回来,俩手捂着眼睛,一脸羞愧地将校服塞他怀里。 祁宸站在原地毫无顾忌地笑笑,回味着她刚才那句话。 “不追你,难道要追别人” 追别人可不行。 除了他,别人根本没商量的余地。 隔天,运动会如火如荼地在操场举行。 本来这些日子,气温已逐渐回升,大家差不多都穿上了单衫,但也有怕冷的人,衣服里面还套了一件棉衫。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天气会这么好,却细细想来早已走进了四月初。 班上的一部分人报名长跑短跑的,都在上午进行比赛,只有少数几个人扔铅球,跳远什么的安排在了下午。 所以一上午,就轮到了阮捷守着一堆人的衣服在主席台上观望。 很无聊,她不想呆了。 却又没理由能够离开,毕竟这些衣服,她不能不管,最后只能仰着脖子看他们比赛。 这个时候百米赛道出现了五班人的身影,为首的是祁宸和摩南俩个人。 祁宸嫌碍事,好的快差不多的时候,就去把石膏卸了,现在活动基本不碍事了。 他站在跑道上,事先热身。 这时摩南不知和他说了什么,只见他转动着脑袋,视线不偏不倚地朝她看过来。 阮捷心跳猛地漏了几拍。 偷看别人,被人家抓了个现行,总归是不太自然。 祁宸淡淡地收回视线,“十八班比赛完了没有” “看样子是没有”摩南说,“诺,一群人都在那里躲太阳,这阮捷也太乖了,就一直看衣服来着” 祁宸默不吭声。 枪声打响的第一秒,祁宸像一颗脱了膛的子弹,仅仅几秒钟,就把乌泱泱一群人甩在了后头。 接近终点的时候,白线正对着主席台。老吴摇着扇子,一头汗,凳子没热乎几秒,就看见跑步第一名的男同学,冲过终点,接着整个人压在了线上。 阮捷没料到祁宸会在终点拿身子压线,跟着紧张地站了起来。 老吴看他俊朗被痛苦铺展的侧脸,出了身汗,“祁宸你没事吧?” “胳膊……”他指,“难受” 五班的男生跑完第一个项目又去准备别的,眼下老吴又离不开操场,于是没在老吴地开口下,祁宸这一大老爷们儿专门演戏疼得要死要活。 老吴转头瞥见站旁边不远处的女同学,正愁没人呢,指道,“你去把他送校医室看看” 阮捷反应过来,跟着老吴去扶祁宸,欲言又止。 “咱们班同学的衣服还在哪里” 老吴摆手,“你送他去,一会儿咱们班比赛就结束了,我在这儿看着” 一路上,阮捷费力的把他送到医务室,末了在门口时,这人却不肯在多挪一步。 还偷偷往她脸颊上呼热气,挠痒痒。 这那又是个病人的样子。 阮捷思索片刻,毋庸置疑,“祁宸,你装的吧” 祁宸浑然不觉,抬起她的下巴,一脸痞气,“你都把我搞到手了,还想怎么着?” 第8章 chapter8 “你这作法是不对的” “怎么不对?”他拉着腔,一手摁着她的后背,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手腕直下,轻而易举地就探到了她校服下一片光滑的肌肤,还有那一串串圆润地骨珠上。 她下意识地去躲,惊呼声到嘴边,就被他的食指覆上,“嘘” 他端详了片刻,反复去描摹她的唇形。 “哪里不对” 阮捷一头思绪被搅乱,挣脱开他的桎梏,眸光一闪。 “都不对” “是这儿还是这儿” 他有意扫过她的裙摆,然后停留在她的心口。 阮捷好笑又好气,想走又走不成,摊手,“你想怎么样” “送我回家” “什么?” 阮捷以为自己听错了,贴着墙角站直,琢磨,“送你,回家,现在?” “放学后”他睥睨着她,“你不是下午有比赛” 良久,阮捷启唇,“好,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 下午跳远比赛基本人很少,出乎意料地看见了蒋小,默默点了下头,算是彼此加油了。 操场上缪缪几个人,没啥人气和水花,一场下来连裁判都打了瞌睡。 阮捷跳的不算优异,但在一堆人中勉强那个第二名。蒋小身子弱,跳了个中等。 她对着阮捷吐了吐舌,眼神飘忽不定,问东问西下来,扯回正题。 “你和祁宸什么关系” 阮捷诧异了一秒,又想到上次祁宸大摇大摆去五班取校服,大家看她眼光怪异,瞬间心里了然。 “同学关系” 蒋小:“上周我看到你穿着他的校服,和他比肩离开” 阮捷捏紧了衣角。 她残存的自尊心,放不开,放不开去和蒋小诉说自己被乔雪欺负后狼狈的模样。 她的迟疑,让蒋小莫名激动起来,蒋小双手握住她的胳膊,“是他,是他在保护你对不对?” “不对”阮捷沉着冷静地推开她,“说了,是同学关系” “可他能保护你”蒋小失声大喊,红了眼角。 “不像我,不像我被折磨的不知该找谁,找谁都解救不了我,你懂吗!” 阮捷长长叹出一口气,她怎么会不懂,从小被孤立,被冷眼相待,被各种花样地欺凌,还有被窒息地家庭管教。 快要逼疯了,没人知道她多想逃离。 可是一味地去拯救自己,牵连他人下泥潭,她做不来。 她也不能够。 祁宸脸色不好看,坐着那里好像一座冰块雕刻而成的瘟神。 摩南招呼他打球,察觉苗头不对,问了嘴,“大宸哥,那个不长眼的惹你了,心情看起来不好啊”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说祁宸就不分说地怒瞪他一眼,“我看起来很不好?” “好好好” 摩南尬笑,心想这人脸都快黑成煤块儿了,还不承认。 祁宸有些烦躁,想起小姑娘厉正言辞地和他划分开界限,心里就一阵不痛快。 “我们能不能就当校友,好吗?” 这话在怎么捣鼓不清,也能听出她委婉地提他们从此以后出俩不相欠的小心思。 “呵”他冷笑一声,气地把凳子下的球踢了老远。 “打球走” 摩南心惊胆战地看了眼祁宸,“实在不行,今天就算了?” “不算” 阮捷按照之前地约定,踌躇地在祁宸班级的门口等待。 说是约定,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的承诺,毕竟她无法再一次去想象祁宸听完她那番泯灭良心的话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蹦出几个字。 “你可真行” 风微微吹过她耳畔的碎发,宛如一颗颗错错落落地小石子跌在耳蜗里,少女慌忙地收起一池思绪, 一位同学莫名多看了阮捷一眼,好心问她找谁。 阮捷说找祁宸。 “这样啊”同学思考着,“他好像在走了……” 阮捷道谢,慢慢收紧书包带子,然后折下楼梯。 突然,身后一道冲击力,整个人被连拖带拉的强行威胁着离开。 祁宸在校外晃悠了一圈,就是不肯和摩南他们一伙人老实回家。 几人相视一眼,“大宸哥,你有东西落学校啦” 正愁没找到憋脚的理由,祁宸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嗯” 这个时间段他也不能确定阮捷走了没,于是又回去找了一圈,结果心口滞满了郁气。 阮捷她居然就这么走了?! 居然把他就这么落下了! 祁宸倍受打击,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这时,那个同学看到了祁宸,随口问了句,“你怎么回来了,巧了,刚刚有个女生找你来着” 他一听,眉头皱了下,“女生?五班的阮捷” “好像是五班的” “你是五班阮捷吧” 话音刚落,阮捷被措不及防地推到死胡同口里。 挟持并拿刀威胁阮捷的是一名陌生男人,这人一脸凶狠,脸上还划了一道割据整张脸狰狞的刀疤,说话故意气凶凶的。 阮捷好不容易踉踉跄跄地撑着墙站起,冷声,“你是谁?” 那人狂妄地大笑,“不用管我是谁,总之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谁” “人家安排着我来教训你,至于名字,等教训完在说”男人斜眼看她,一脸不耐烦。 “怎么教训?”阮捷咬牙,看着不断逼近的男人,问道,“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生,就显得你很厉害” “不错,不错”乔雪连连叫好,拍着手从胡同口进来。 明明是一张高中生的脸,阮捷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笑起来阴森森的。 她怔了几秒,隐约感到不安,这个时候乔雪找人弄她,不得不让她头皮发麻的厉害。 在故作镇定,也在所难免的会害怕。 “这是干什么”她问。 “哦”乔雪恍然大悟,慢慢铺开一张写满字的纸张,“你不知道吧,看看这举报信,是不是眼熟啊” 她怎么会有! 阮捷心率狂跳,否认,“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还有空狡辩?” “说了,不知道”她重复,试图离开。 乔雪怒了,上去揪住她的马尾辫,“好好看看你写的什么” 白纸黑字地记录了乔雪一伙人明目张胆地校园暴力。 一件件事儿全都细致入微地展开。 疼痛蓦地将她的思绪拉回,乔雪就差没把那张纸按在阮捷脸上,“和我玩手段,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手段,你以为我乔雪怕这些,告诉你,不要以为祁宸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动你” 阮捷耳朵轰轰的响,半天,她抓到这句话的关键词,急促地用力挣脱,力道大地惊人,像脱了缰的野兽。 乔雪愣神间,然后被她一把推开。 “祁宸,他……给我,撑腰?” “你难道认为上次的事儿,我就这么容易放过你?”乔雪冷笑,“他,祁宸,为了区区一个你而已,竟然去和陈朗单挑,请假一星期,胳膊上的伤就是拜你所赐啊,可你没良心,这么快就忘了” 一瞬间,阮捷五雷轰顶。 她想不到,想不到祁宸之所以能找到她,不是巧合,而是去找了乔雪。 为什么? 来不及去细想,那男人上去就要动手,“和她费什么话,她写信举报你,就够她有的受” “不是我”阮捷大声说,“一张纸而已,凭什么说是我.干的” “蒋小在你卷子底下找到的,还会有错” 她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蒋小。为什么是蒋小找到的? 难道是她去办公室换比赛项目,发现的? 阮捷被自己冒出来的念头,感到后脊发麻。 可这件事一旦举报给校领导,她们承受了如此久的霸凌都会烟消云散,蒋小这么做,一点都不合理。 阮捷还是一点都不相信乔雪。 却心里有道不清的悲凉。 眼下最重要的是离开。 乔雪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看戏似的瞧她,“想走也不是没门,跪下来磕三个响头” 阮捷抿唇,没说话。 胡同口里本来路人就少,况且她还是事先被迫带到这里,带她的人想必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即使她现在僵持了这么久,依然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无论如何,乔雪都要她不好看。 乔雪兴奋地拿起手机,让男人去撕扯阮捷身上的校服,每扯一下,白炽的闪光灯像是把她吞掉。 阮捷好恨自己,就像一只手无缚鸡之力,任人欺压的绵羊,让她顺着,她不能逆着。 乔雪向她抛来一把三十厘米长的尖刀,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拿起来,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阮捷目光一顿,狼狈地看到了脚下那把尖刀。 锋利泛着冷光。 男人去摸她光滑柔嫩的脸蛋,眼睛都看直了,“叫声好哥哥来” “滚开”阮捷险些跌落在地上,趁机毫不犹豫地将小刀拾起,一把举过自己面前,身子跟着哆哆嗦嗦地抖个不停,失声尖叫,“不要动我!离我远远的!” “上去”乔雪对男人使眼色。 眼见男人越来越近,阮捷不由一直往后退。 乔雪说:“别可笑了,你连刀都拿不直,还是趁早放下,好好享受明天在校园官网上的露面,到时我回去,可以考虑给你修修图,毕竟你这副好像被人凌.辱的样子,放上去那肯定把网站都崩坏了” 她故意不断地用言语刺.激阮捷,就是想看着眼前这位老师同学口中的好学生是如何一步步地崩溃瓦解。 阮捷眼眶红的厉害,颤抖地说,“怎样才能放过我” 乔雪连连摇头,“既然你想让我身败名裂,那不如我好心还你份大礼” 她的大礼可不止是拍照,发视频。 眼看着男人就快要抵上刀尖,阮捷悄然滑下俩道眼泪,闭上眼睛,像是拼命的下了什么决心。 突然,一块又尖又硬地小石子弹在了男人的脸上,疼痛几乎让他挣不开眼睛。 祁宸转动着腕骨,不经意间声音发出“咔嚓”地声响。 他冷冷地瞧着在场的众人,眉眼冰凉的好似冰碴子。 他反手握上阮捷手中的那把刀柄,垂眸仔仔细细地盯她看了片刻,确认没有受伤,心底钝疼依旧无法缓解,辛好他找了过来。 小姑娘异常警觉,始终不敢睁开眼睛。 她满脸泪痕,撕心裂肺地哭腔可想有多害怕,多恐惧。 她迟迟不肯放开刀子,但又不敢睁眼看现在的场面。 “我是不是把他捅死了…”良久,阮捷问。 祁宸眼睛倏然猩红,低声,“是我,我来了” “……祁宸”小姑娘慢慢缓过了劲儿。 “没有,别怕”他柔声安慰,依然让她紧闭着眼睛。 “你怎么来了…怎么才来呀” 小姑娘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求求你带我走,好不好” 第9章 chapter9 阮捷一直很听话的闭着眼睛。 脑海里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这里。 只是周围悄然无声,安静的出奇。 她试着睁开眼睛,却听到祁宸嘱咐地命令,不能。 为什么? 乔雪和那个男人呢? 无数个疑问在她心中展开。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哐当一声,重物被甩了好远。 祁宸止住往外渗出的血迹,然后又草率地拿上衣去遮盖住伤口,明明很简单的动作,他硬是折腾出一脸的虚汗。 什么时候这么弱不禁风了。 祁宸无所谓地扯了下嘴角,伸手拉开拉链,扯下外套,走近缩在角落里的少女。 阮捷反射性地躲避着他,蝶翼似的睫毛微微颤动。 他不知觉神色温柔,半跪下来,将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上,平视与她平齐。 “别怕,有我在,看着我的眼睛” 再也没听到别的动静,只剩下阮捷猛乱的心跳拍动。 她迟疑地睁开眼帘,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轻轻开口,“他们……” “嗯,打跑了”他揽过她的身子,就差低头咬她的耳朵了,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的语气现在对她来说会不太好,毕竟是自己先跑了,于是将话题转移,微叹,“知不知道很危险,要是我没过来,后果你让我怎么办” 阮捷丧着脸,神情要比刚才惨白的小脸缓和了好多。 毕竟从小到大经历了这么多,这次是最让她心惊胆战,也最恐惧的。 俩人一直往前走,谁也没开口,仿佛沉默的气氛只是努力回升的调和剂。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她说。 祁宸视线落在不远处骑单车的一伙小学生身上,沉吟,“想等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在问你” “我举报了乔雪——” “可是没有成功,被她发现了” 忽地她嘲讽似的笑笑,“没想到我竟这么不自量力” “你很勇敢,也很坚强”他说,“这并不丢人” 没有人知道,弱者的反抗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祁宸深深知道。 察觉祁宸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样的动作好像在无声的安慰。 阮捷声音闷闷地想起,“这下我又欠你一个大人情啦” “噗”祁宸勾着嘴角,“那可真是太不凑巧了” “不不不”阮捷连连摇头,如实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的恩情” 她无意的碰到了他的腰部,没想到耳边倒吸了口冷气。 几乎是立刻察觉,阮捷看到了红色的斑驳,虽然早已干涸,但不难看出是受了伤。 “你的腰是……他们弄的” “想什么呢”祁宸揶揄,“男人的腰,是随便让人动的吗?” “……” “不过这恩情”他抬颌,不是想放过她的,就当是给自己抓住她的一个机会了。 阮捷出声,“只要我能达到的,一定尽量” 祁宸笑,“这个得让我好好想想了,想好了告诉你” ————— 经历了乔雪实实在在的威胁,阮捷每次早上去学校总是一颗心上下忐忑着。 不过还好,只要走出了自己家的巷口,准能掐点遇上祁宸。 少年斜挎著书包,半个身子倚着墙,整个人闲闲的,却有着说不上来的那种感觉,不止有点帅好像。 这些日子,过的很安稳。 出乎意料的是乔雪竟然请假了好些天,这让阮捷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一些舒缓。 照目前来看,她暂时还很安全。 只是—— 不知什么时候起,学校里人人都在传祁宸护着阮捷的消息。 声势浩大,沸沸扬扬。 老吴下课后还专门去挑明了开导她,毕竟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很容易被眼下的情愫迷了眼,祁宸就是吊车尾,送来成长的。还是劝她好好学习,千万别在高考前出了岔子。 阮捷欲言又止,想辩解什么,但又怕老吴多想到家访问。 心底小声说,“人无完人,再说,祁宸他是个好人” 老吴匆匆招呼她就走,正值电话铃声响起,阮捷识趣离开,只见老吴小心翼翼接起。 “喂,乔总啊,乔雪成绩还算稳定,比先前进步了……” 阮捷心底一片悲凉,这个世界怎么了? 就连教书育人的学校都这样了么? “没办法,谁让乔雪她爸官大,听说又捐助学校重修操场了” “哎,羡慕这些拼爹的” 几个人围站在教学楼的栏杆旁感叹,放眼去,操场正挂上了施工的牌子。 阮捷抱了一踏厚厚作业本往班级走,没想到格外引来了外班人对她的关注。 他们啧啧几声,不用去听,阮捷就知道下一秒他们要说什么。 果然,不出意料。 然而下一秒,他们居然闭嘴了,阮捷升起了好奇心,除了乔雪,到底谁的本事这么大,会让他们的嘴巴比封上了还要紧。 答案显而易见,还有一位校园风云人物。 少年响亮地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地倚在隔壁班的窗户口。 多日不见,嘴角又添了抹新伤。 不是祁宸又会是谁呢。 “喂,听说你学习还可以,出个价给我补下课” 诶,阮捷一瞬间欣喜,谁说祁宸没有上进心! 老吴同志真的是太让她失望了。 听后,阮捷微微一愣,高高扎起的马尾辫在空中轻快地扬了下,她揪着他下摆的一角,轻轻拉在了楼道里,反而犹豫。 “可能…不太行” “解释?” “不需要…和我收费的…” 祁宸嘴角还向上弯着,这丫头还挺会揪人的心。 他故意咬重读音,暧昧不清,“你是指让我白嫖?” 阮捷脸上瞬间像炸开了的番茄,差点没扶稳作业本。 诶,她怀疑祁宸是故意来搞她的。 “在想什么” “是该…考虑收费了”话一出口,又变了味道,阮捷快要疯了,满脸写着窘迫俩个大字。 祁宸失笑,暂时放她一马。 最后俩人将学习的时间定在了放学后,地点根据情况定。 阮晓凤最近几个月忙的基本不怎么回家,偶尔问上一俩句,无非是看见阮捷的成绩单心情大好和她聊上几句,但大多数都是阮晓凤说,阮捷守着电话听。 所以阮捷借口在学校图书馆能自由上一节大自习,阮晓凤除了反问她一句家里学习就不行的话外,同时也允许了阮捷可以留下。 毕竟工作忙,她没时间和阮捷扯家常,安顿完学习,就自顾自的断了。 阮捷发现祁宸的记忆力是非常好的,尤其是对数字特别敏感,有一些函数公式题,她基本讲上一遍后,祁宸就能自己口算出来,着实惊呆了理科班的阮捷。 她试着问,“既然数学这么好,为什么不选择理科呀” 祁宸抽空眯她一眼,这话没个正形,还自认为理所当然,“你不知道吗,在同样费细胞的条件下,脑细胞远少于精、子细胞的啊” 阮捷别过头,捡起圆珠笔狠狠地去敲祁宸。 “无语” 祁大福老人家隔着门板,去听里头的动静,静地连针落地都听得真真切切,要不是自己透过缝子望到孙子在奋笔疾书,他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都。 一瞬间欣慰浇上心头之余,越发对里面的女同学刮目相看。 趁送几个圆滚滚地橘子空隙,老人家笑眯眯地说,“臭小子,终于明白了要好好学习了” “姑娘你可得要监督他,对了,高考后,打算报那个大学?” 阮捷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本地的,祁爷爷” 晚上祁老爷子留下来吃晚饭,经过一天的熟悉,了解到了眼下这个乖巧的小丫头。 他摸着白茫茫下垂的胡须,“阮捷小丫头,你就跟着祁宸一起喊我爷爷吧,加个祁姓,不然又让那小子得逞占便宜去了” 果然老爷子这话说的没错,祁宸抓住这话就不放了。 阮捷气得目瞪口呆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 祁宸跑着回避着阮捷的暗杀,贱兮兮的还问,“你确定报外省的,外省是哪儿” 她吐吐舌头,悄皮一笑,“就不告诉你” 与日俱增的进步下,祁宸居然在末尾班级末尾排名冲进了学校前五百,这可把祁老爷子高兴坏了,说是俩人统统有嘉奖。 同样站在排名报刊前的阮捷满意的牵起一抹笑意。 她这次比前几次进步了好几分,成绩趋向于好的发展。 顺着排名往下,她留意到了写有祁宸名字的那张,笑意更深了。 好像一起并肩努力,有了更深重的含义。 “卧槽 ”摩南下巴都快掉在了球场上供人踢球了,他不可置信,看着祁宸这俩个大字,眼睛都直了。 “大宸哥,你这上哪抄的” “滚蛋”祁宸一脸黑线,刚得知成绩的好心情,被他搅成烂泥。 “爷就不兴学习好啊” 摩南诧异,祁宸不爱学习,学校里人尽皆知,怎么成绩一下子提高那么多。 毫无疑问,摩南咂嘴,琢磨不透,“到底是那个老师偷偷放水” “……” 某人考了好成绩依旧一脸不爽的样子,差点让阮捷误以为自己这个老师是不是很不够称职,是不是没…达到祁宸同学预想的分数线? 祁宸拉着阮捷的书包,看见摩南就心生不快。 而摩南不仅死皮赖脸的,还问了阮捷好多问题,甚至一度还想加入学习小组。 祁宸捏死他的心都有了。 “你适合自己学习” “为什么”摩南听懂了装不懂,他好像嗅到了大宸哥看他十分不耐烦的敌意,甚至往外翻涌的醋意? “她”祁宸宣告主权,说话尤其的自然,“我的,谁也不管” 阮捷咯噔一下,心慌慌的。 对着被伤害了的摩南,结结巴巴地解释,“其实他就是那种,嗯,你懂的吧,就偷偷学习的那类人…” “……” “所以你也可以的” 第10章 chapter10 阮捷回家后,阮晓凤正靠着沙发上调台,瞥了一眼她,换了一档家庭伦理剧,略有兴味。 阮捷放慢动静,换上拖鞋,转身回自己卧室时,阮晓凤提上一嘴,“你换同桌了?” “嗯,之前那个转校了” “她学习咋样,千万别拖累了你” “……还可以” 阮捷一愣,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关注上这个。 阮晓凤说,“在你进屋的几分钟前,有个女孩来找过你” 末了,她指了指茶几上被拆开了一封信,眉头紧拧,语气突然就凌厉了,“道歉信?好你个死丫头,说说这些天我不在家,你都在学校里为非作歹干了什么好事” 阮捷吓懵了,茫然了盯着自己的脚尖,“没…做什么啊” 阮晓凤大掌一拍,颇有地动山摇的架势,“那她为什么要向你这个同桌深刻检讨自己并认错” 其实在乔雪请假休息的时候,她的同桌蒋小也在同一时间和老吴告了请假条。 虽然过了这么一些天,当时那件事依旧横在阮捷的心口,不上不下。 阮捷轻叹,“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又响,阮晓凤扫了一眼,最后一次警告她,别捅什么幺蛾子,老实学习,别动歪心思,给家里争口气。 阮捷点点头,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 辛好阮晓凤打电话,没空理她,不然免不了一顿说教。 没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阮捷心里很矛盾,因为她不相信,不理解,抖出她写举报信的竟然是和她坐了好几个星期的蒋小。 女生的友谊其实很简单的,她们心思单纯,只要是合眼缘,话投机,就认为彼此之间好像多了几分熟悉的信任。 当然,更别提向阮捷这样一直以来孤零零的,没有什么朋友的孩子。 所以她各外珍惜这段友谊的。 只是现在看到这封信,阮捷心里无味杂粮。 她没想到蒋小会和她直接坦白,让她措手不及。 信中写到,她是被逼的,尽管阮捷换了写作手法,她还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阮捷平时写字的痕迹。 信中还尝试解释,蒋小绝不是因为这个举报给乔雪,而是只有她拿上这张纸出现在乔雪眼中,那么他们就会换个人,不再折磨她的。 可乔雪又怎能发过她,威逼利诱下,她就像是个叛徒转头将阮捷出卖了。 蒋小几处落笔,深深抱歉。 读完,阮捷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就好像,心上插了把血淋淋的刀子,不是痛而是好失望的心酸。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 阮捷微微喘了口气,呼吸艰难,靠在床头,然后飞快地用被子裹住了脑袋,偷偷地尖叫。 她要疯了。 书中说,弱者的反抗是伟大的。 可是阮捷感觉自己懦弱极了,事情总会和她所期望发展的背道相驰。 她总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学校可以为她们这些被欺凌者做主,同学们可以善意对待他们,同病相怜的伙伴要比其他人更懂得这种自救,没想到一切都徒是劳,一切都是弱不禁风的以卵击石。 即使有再强大的内心,阮捷还是无力撑起。 她太佩服那些心如止水的人了。 所以第二天一早,在照镜子的时候,阮捷发现自己的眼窝下按了俩个国宝级的黑眼圈。 摩南被老吴叫去心灵教育,出来时正碰上了阮捷,仅仅就望眼,差点喷饭,小姑娘俩个眼睛不能说和人类毫无关系,只能说这是有多拼命,熬了多少个奋笔疾书的夜,才有这如此壮观的一幕。 回去扭头就和祁宸没心没肺地分享了这个重大的消息。 “你看你,把人家逼成什么了,要不是得给你恶课之前落下的,平常那能长那么大的黑眼圈”摩南胳膊暗暗戳祁宸,“大宸哥,人家都为你这么辛苦了,你不准备报答报答人家?” “哦?”祁宸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 有什么好法子?” “这简单,献身什么的容易把人家吓着,就献户口本吧” 祁宸路过,一只手绕到从他后颈捋了下,淡声,“别瞎几把扯,一会儿班级留下值日” 忘了说,因为祁宸这段时间成绩有了不错的突破,不为别的,坏学生心思转回来了,老吴说啥都激动,于是为了激励祁宸,提拔他为班干部中的一员。 摩南双眼恐惧的直打颤,“哥,别搞我了,一会儿还得去五中接任梨,不去接她找我老子告状咧” 祁宸拍拍他的肩,一副惋惜他自求多福的眼神。 暮色接近,黄昏的边际线柔和的打在少女绒黄的头发上,头顶泛着健康的光泽,一圈一圈的打转,像一个小小的旋转的呼啦圈。 祁宸插兜倚在斜对着他们班级门口的围墙边,背着个黑色书包,顺着透明窗户口,远远的看着她专注着做着手上的作业。 静态美好。 有个同学和打破了这副画面,偏头和阮捷说着什么,不一会儿,小脑袋瓜子转啊转啊,突然,眉头欣喜地高高扬起,她看到了祁宸。 祁宸和她招招手,五指修长有力,好像能随时扑捉她头顶上微不可捉的小光线。 “等了好久了?”阮捷匆匆收拾下,就背着小粉书包跑了出去,高高的马尾跟着一条一条的,等到凑近了些,祁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还好,几分钟”他仰着下颌,似笑非笑,“发圈挺不错” 少女的小心思仿佛如纸一样单薄,轻轻一戳,直接耳朵红到了脖子。 “才没有…” 祁宸其实很有天赋的,古诗古文的只要读上几遍转眼就能背着顺下,记忆力很强的。 于是很轻松地背完阮捷给他规定的几篇诗词,还有政治常见的大纲要点,轻而易举就完成了今天的人物。 阮捷瘪瘪嘴,满肚子无声地嘟囔。 这不公平,她就是记性不好,啃不下来,才硬着脑袋学理科的。 而眼前这个人,无论是背课文还是刷题总会给她眼前一亮的感觉。 连她都忍不住想问祁宸,“是不是偷偷背着我们学习啦” 祁宸嘴角抽搐,冒出俩个无奈的大字,“你猜” 答案肯定是没有啦。 祁爷爷最近为了进一批新鲜的水果,一大早就去了水果交易市场,老人家身体虽然硬朗,可祁宸总是不放心他一个人,祁大福又犟不过孙子。于是爷俩分工合作,祁宸负责进货,祁爷爷负责卖货,根本没那么多空闲时间。 走了半路,察觉方向偏离。 阮捷悄悄看他,“我们去哪儿?” 四下无人,走出胡同口对面就是一条街道,人来人往人特别多的地方是一家大型新华书店。 “你要选书?”她问。 祁宸从容地盯着她瞧,眼底深不见底,“我想实践一件事” “啊?”阮捷听不明白,实践?这个地方能实践什么?听得她一头雾水。 祁宸食指竖在她的唇中间,手指穿插在她的头发里,轻轻地将她带到眼前。 “请允许我” 阮捷脖子立地直直的,只有脑回路是转动着,不等她做出反应,突然,黑色的头发像吹散的蒲公英全都倾泄下来。 她本就长的不差,温顺但眼睛水灵灵的大,看起来并不是那种无害性的,且她无官长的恰到好处,平常扎着马尾看不出有多长,等到散落下来并遮住了她白瓷一样的后颈,才发现真的好长好仙气。 阮捷茫然地思考了几秒,拳头攥起,拔腿追上他,愤愤咬牙,“祁宸!你死定了!” 祁宸缓神,掂了掂她的发绳,笑意肆意明亮,“我怎么发现……” 咦,他一笑起来,就撩人不自知。 发现什么?难道发现她美若天仙,移不开眼睛? 就好让人通过他的笑意,不知觉的想入非非。 阮捷想到了一个词,诱人犯、罪。 罪过罪过,她这是明目胆张狂。 不敢,不敢,止步停下,轻声,“发现了什么” “你以后不能散着头发了”他指着发际线边缘,“你那儿有点不茂盛” “?” 阮捷想当无语,夺过发绳,三俩下扎住 马尾,白他一眼,“你实践完了吧,我该回家了” 耳边还落下一捋,又不能重扎,毕竟真应了某人那句意味不明的话了,多少有点费发丝。 她习惯性的勾在耳后,不想多和他呆一秒。 “明天见” “见什么见”他一把揽住她的肩膀,看起来俩个人亲亲密密的,他把她掰正对着他,然后再一次摸上了她的头发,“你又看不见,我来帮你” “不要” 某人理直气壮,“我得负责” “……” 几分钟过后,在他不熟悉的手法下,阮捷头发整齐地扎起,祁宸才相对满意地,放过了她。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 阮捷哼哧,心有不甘,说吧,你想练手就早说! 她故作一脸地扭曲,对他的服务很不满意,“看吧,我又少了几根,要变秃了” “呵”祁宸浅浅一笑,掏掏耳朵,“秃头什么?哦,秃头宝贝啊” 阮捷白他:“……别和我说话” “那我和你说” 这人好嬉皮笑脸没正形呀。 阮捷不去搭理,折步离开,您老就慢慢说吧。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低估了祁宸使用的杀手锏……完全对了她的胃口! “什么?” “《深考云记》出了今年新的题干!” 第11章 chapter 想要让一个人开心,就是不自觉地想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祁宸。 其实他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总觉得一个大男人老抱着个日记本写这玩意儿,多少有点矫情。 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想要留意的往上记写什么东西? 应该是遇见阮捷的那一天。 让他一眼望到尽头的生活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哦,对了。 替她打跑坏孩子的那一次,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当上了勇士。 那天心情差极了,陈朗他们又去市场吆五喝六地收保护费,顺便以打压祁宸为理由而快乐,当时他只不过还是个小大人,那能反抗过陈朗他们众人,还不是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竟然连啃声都没有。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还敢管大人的事,下次躲了你的手!” 从市场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也被欺负的可怜虫。 只是可怜虫一个劲儿的和他探话,还塞糖吃。 还是你留着吧,他不喜欢,就不肯接。 小姑娘泪痕交错,一把鼻涕一把泪,抽着鼻子,说话断断续续。 终于,耐心快被磨平,祁宸听明白了。 “这是给最勇敢的人的” 他嗓子滚了滚,转眼就看见小可怜被家长着急忙慌的叫走。 他也不知道她听见没有,其实他想说,“谢谢” 饶记着下午她俩眼发光地盯着那本书看,问,“你怎么知道我追他家出的这本书” 他淡笑,“你们好学生不都爱做这题么” 阮捷挠眉,笑着又和管理员要了一本文综的,往跟前一推,“你做着看看” 祁宸耸肩,略有调侃,“不带你这么折磨人的” 俩人抱著书往外走,店门口的屋檐下围站着一排人。 不知什么时候起,外面竟下起了小雨,绵柔柔的混合着泥土的香气。 阮捷一只手够到外面,掌心交错的落了几点瘪成一摊的小水珠。 “你打算考那儿?”他问。 “想去外省”阮捷一下子提起了精神,手心朝下甩了甩水珠子,心中憧憬着美 好的未来。 “你呢” 祁宸若有所思,对上她期待的眼睛,想了好几秒,最后说,“没想好” 也有可能不去念,后者可能性占据一半。 祁大福身体虽看着硬朗,但年纪到了那里,想要像小年轻那样,多少有些吃力。 况且,祁宸发现,祁大福最近记忆力不好,打牌常常记错别人的姓名,还有隔三差五地回家晚,问他去哪儿了,说走错屋了,就和旁院的王大爷下了会儿象棋。 “唔”她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又充满斗志地和他说,“你这么聪明,只是以前不学习啊,要是最后几个月努力前行,考个二本没什么问题的” 怕他不相信,立马补了一句,“真的!” “噗”祁宸揉揉她的头发,“我尽力” 好像这就是一个赌约,从打赌到立即执行,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一个星期后,又一轮小考到来,祁宸比上次还要进步了很多。 阮捷暗想,这人脑子也太好使了吧,不学是不学,但学起来比平常人轻松多了。如果从高一肯用功的话,现在那还了得? 她惆怅地看着自己的卷子,每次努力提几分,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课间休息的时候,蒋小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上厕所,阮捷咬着笔,从卷面上抬起头来,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到什么。 没有。 蒋小挤出一丝苦笑,“看来你还没有原谅我” 原谅她? 阮捷感觉有些好笑。 原不原谅无所谓,对得起自己就行。 既然她都没有什么感觉,又何来原谅这一说法? 阮捷继续低下头,“你想多了” “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时候提那件事做什么?阮捷觉得无聊,没有任何想开口说话的欲望,甚至想要找借口去办公室为由,离开她。 出卖朋友的人,是不需要朋友的,所以她们不是朋友了。 蒋小扯扯嘴角,“我想和你聊聊,一会出去校外的奶茶店当见个面” “还有……我已经替你求情了,乔雪说既然我们是朋友,以后不会故意针对你了” 呵,原来是传话来了。 故意针对?放这话恐怕是故意威胁吧。 “你挡我路了”阮捷没好气的说,“还有,我不觉得我和你有什么好见面的” 晚上阮捷没有去。 接到阮晓凤晓的电话,绕了一条街,去买她最喜欢吃的包子。 正好,去买点去头疼的药。她记得包子店旁有一家小门诊。 这几天天气忽冷忽热的,阮捷晚上学习完忘记关窗户,结果吹了一晚上的风,头都快疼的炸裂了。 隔壁摊买肉的阿姨冲傻站在闭着的门诊外的阮捷,好意喊了声,劝道,“听说他们家嫁姑娘又是私人诊所,所以关了有些日子了,你如果想要看病可以到前面的小医院看看” 阮捷说,“我头疼,想买些药” 阿姨大吃一惊,“姑娘,头疼不是小毛病,你先不要吃药,还是挂个号看看去” 阮捷犹豫,一来自己兜里就那几个钱,花花就没了,而且好不容易攒了点,她可不想去检查,万一有个好歹,那到时候该怎么办。 虽然说早诊断,早治疗。 但她觉得自己问题应该不大。 二来,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她想存几个钱,到时候就不用阮晓凤天天工作给她交生活费了。 而阿姨态度恰恰相反,大道理讲了一通,于是建议,“不行,先去挂个号,看看再说,万一没啥病,到时候也放心” 这次阮捷没有犹豫,眼睛弯弯,“谢谢阿姨,您真好” 一般这个点儿门诊基本都下班了,阮捷只能到急诊挂个神经科看看。 后面排队等着无所事事,手机振动了下,一看是阮晓凤,赶紧接起,这才想起时间过了快二十分钟。 阮晓凤狐疑,“你去哪儿了” 阮捷羞愧的满脸通红,说话支支吾吾的,“遇上同学了,她问我作业” “哦”阮晓凤对着门口的立镜弄头发,又涂上娇艳的口红,抿唇,“包子我不吃了,老客户又下单了,我得去预约老师给她做设计,你要是还没回来,就外面解决一下” 难得阮晓凤好商量,阮捷赶紧应下,“好的” 后面忽地闹出一阵动静,几个人忙手忙脚的把人送到分诊台,其中一个人像个乱头苍蝇一样,到处问护士,哪里有床位。 护士指了下前面,“得用手机租” 男人还没走开,后面等大夫过来的女生开始肚子痛的大叫,“我是不是快死了” 耳边声音嘈杂,阮捷下意识关掉手机。 余光一瞥,整个人僵在原地。 女生虚弱的靠在椅子上,脑袋无力气的偏向一方,整个人披头散发的,脸上滚动着豌豆大的汗水,好几捋头发湿漉漉地粘在鬓边。 虽然她这副被病痛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她就是平常那个趾高气昂,无赖的施暴者,但很不幸,这千躲万避着依旧被阮捷认了出来。 医生这个时候赶来过来,伸手往她的肚子上轻轻叩诊,然后拉过旁边那个臂膀纹着一条狰狞盘延巨龙的男人凑近说了些什么。 男人高高扬起俩道浓眉,不自觉把音量喊高了,“什么!小产!” “您先别激动”医生安慰,“可能一会得做个引产的小手术” 阮捷心跟着咯噔了一下。 天呐,乔雪,小产。 这消息简直比让祁宸考上了一流的大学更让她五雷轰顶。 人与人就是这么巧,说不准谁那天踩了谁的雷区。 乔雪估计又痛又丢人的,转头,烦躁地吼了一句,“快给我做手术” 本就这个点,人就少,这一嗓子吼完,立刻就察觉不对。 乔雪忍痛,眼睛微微睁开一个小缝,就看到分诊台前,站了一个曾经受她欺负,现在冷眼旁观看她的阮捷。 “你看什么好戏”乔雪狂躁地回了她一句,心情看起来差到极点。 也是,这么一个涉及个人生活隐私的问题,尤其还是那个被她所看不起的那个人知道,任谁看到了会好受? 乔雪俩眼发晕,一滴滴血顺着她的长腿掉落在脚下那铮亮的像镜子一样反光的地板上。 “快点”医生联系到了妇科的护士,几很快个人共同将乔雪扶到床上,赶往妇科。 路过的时候,乔雪用力掐着她的胳膊,狠狠发话,“敢告诉别人,你就完了” 还没缓过神来的阮捷,呆呆地站在原地。 而在乔雪看来,这绝对刺眼,因为这是面无表情的最好嘲笑。 惊魂之余,乔雪一伙人搭上了急救楼梯。 阮捷反应过来时,护士叫她该看大夫了。 还好她的脑袋没有什么大问题,医生说了一堆,她只听清楚了这一句。 她低头看着胳膊上通红的掐痕,默默无声,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让乔雪落井下石。 但,她做不来,这不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照现在来看,乔雪应该是非常害怕,担心,阮捷将这事儿捅给了学校,甚至闹得更大。 毕竟她的父亲为了她,可没少给学校投资建设。 阮捷耸肩,拉开门,离开医院。 第12章 chapter12 万里长空,风卷云起。 北方的天空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总给人一种坦坦荡荡的动态平衡景色。 阮捷一池心事儿的回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月光的影子长长地拉在她弯弯的睫毛上,扑闪扑闪的像一把小扇子。 明天周末,她得在家复习功课。 可她不想一个人人呆在家里,可能是她渐渐习惯了和祁宸在一起复习,才发现以前的自己真的很闷诶,都是自己埋头苦学,有时候他会留意一下,顺便就提了那么一句,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不可否认,他很有头脑。 也不知怎么的,她这几天总是不断的想起他,甚至在女生们的谈话间,她都有留着耳朵去听关于他的事迹。 记着那天,他故意揪掉她的发圈,气的她的居然红了,许久她才明白,那是被祁宸深邃的眼眸直戳戳的给整害羞了。 关键事后,他还风轻云淡地说她还是扎起来吧??? 她微微一愣,只见他轻轻松松的弯下腰,手指关节不熟悉的穿插在发间,为她挽了个不扁不圆的小丸子,顺手捏了下她的脸颊。 阮捷的脸兀得通红,心跳个不停,画面中的祁宸看她柔情似水,眼尾下搭,笑纹展直眼角。 她起身推开窗户,长长舒了口气。 自己算不算是花痴啊。 毕竟祁宸是真的帅,也是真的招蜂引蝶。光看外表又凶又煞又痞气,但这决不能说他桃花不好,相反女生好像还挺吃他那款。 为什么她会惆怅。 是什么样的感觉,让她一想到祁宸这个人就觉得开心,能够无所顾忌的在他面前真正的做自己。 是喜欢吗? 书桌上摆着一个大橘子,上面用几号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小脸。 阮捷突然就有点上情绪,嘟哝,“本质上和你的主人一样” “都爱对美女笑” 这话听起来不能在酸了,陈年老醋的味儿都没这劲儿浓郁。 她对着镜子有模有样的去学摩南说话,“就我家那祖宗,说是你再躲着不见她,她可要转咱们学校了,你不怕她来了把咱们班闹个鸡犬不安?” 祁宸大概是真烦摩南口中那个女生,“不见” 摩南抬眼,只见他们班门口站着个相貌甜美,笑起来有个酒窝的美女,但一开口,就发出与她外表格格不入的声音。 阮捷她同学啧啧感叹,“人果然不能光看外表的” 祁宸皮笑肉不笑,“呵” 阮捷掰开橘子的皮,狠狠地咬了一瓣,好像是在撒气。 察觉窗口外面有着什么动静,她止住动作旁耳侧听,还真是有动静。 “啪嗒,啪嗒” 她慢慢探头,“谁啊”俩个字还没吐出,只见窗户下站着个俊朗少年。 他闲闲地靠在路灯的杆子上,手上掬了些碎石块,看见一个小脑袋瓜子,嘴角勾了下,冲她招招手。 阮捷傻眼了,以为自己看错了人,怔了三秒钟,套了个外套就跑了出去。 她下来的时候不忘在门口稍微摆弄了下仪态,确定没有任何不妥,这才放了心。 “你怎么在这里呀?” 祁宸穿了件白色单衫,黑色长裤,一头利索的板寸在等下竟比先前长长了好多。 他牵起嘴角,故意逗她,“你猜” 什么人呀。 阮捷傻眼,伸出小拳拳做架势,一不小心真揍在了祁宸胳膊上,怕他再讨回来,一口气连退了几步。 “怕我吃了你”祁宸勾勾指头,“过来” “不去”阮捷闷声。 他就毫无征兆地笑了,“敢情占完便宜,就不能对我好点” “那里占你便宜” 她急急说道,脸涨的老红,真是要命,又烧起来了。 “那你脸红什么”他一语成谶。 “我…”阮捷慌忙回头,故作轻松白他一眼,“天热”如此生硬。 祁宸一把将她拉回跟前,视线落在她绯红的面颊上,轻轻用手指戳了戳。 “是不是想问我,有个女生过去找我什么事儿?” “我可不想知道”她指出纠正,好像一副事不关心的样子。 “真不关心?” “……” 过了会儿他把下巴搁置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眯着眼睛,看起来有点倦意。 他说,“我不喜欢她” “唔”阮捷像一根木头一样杵在哪里,半天说话结结巴巴,“什么…还有…你放开我,邻居都看着呢” 他听话放下,但阮捷总觉的他有事情瞒着她。 他笑笑,“明天抽出点时间,带你去看爷爷” “好啊” 想起那个年过半旬依旧风趣幽默的老人,阮捷倒是很想去看看他老人家。 “那爷爷还好嘛?” “嗯” “我明天我过来找你” 阮捷赶紧摆手,万一阮晓凤中途回来看见,她可就完了。 于是,挥手,“明天见” ————— 隔天下午,去祁宸家的途中,她见到了个从未见过面的少女,看样子已经迷路了好久,一直在原地转圈,脚边放着俩个沉甸甸地礼品盒。 看到阮捷后,少女面上一喜,“你好,你能不能帮我看下东西” “诶”这位同学,我可是陌生人诶。 阮捷疑惑不解,“你——” “是这样,我朋友家住这里,但我现在忘记了是东边的院子还是巷口的院子,东西提着不方便,所以能麻烦你照看一下” 女孩有些懊恼,“破手机,关键时刻准掉链子” “嗯?” “没电啦” 说着话的时候,东边的院子门开了,摩南敞开大门,看见阮捷旁边的少女仿佛看到了洪水猛兽。 “你怎么又过来了”摩南说这话毫不避讳,直言直语的。 “又不是来找你,滚蛋”少女和阮捷道谢,利索地接过她身边的东西,往手上一提,“祁宸呢?” 摩南打哈欠,“厨房做个饭呢,叫我出来接个人” 任梨暗喜,还没高兴俩下,当头浇上一盆子冷水。 摩南才没管她,迈着步子,热烈地和阮捷打招呼,“大宸哥说,这个点你也快来了,叫我出来看看” 大兄弟,你可太会来事儿了。 生怕不会制造疑难杂症。 阮捷僵硬地扯了下嘴角,感觉一道炽热的视线向她扫来,头皮自然紧绷,道谢。 “客气啥呀”摩南笑笑,面对任梨狠狠地剜她一眼无动于衷,跟在阮捷后面,偷偷朝她吐舌头,“老妖怪” 任梨大小姐脾气那能受得了这等恶意挑衅,恨不得立马拿起手中的营养品劈头盖脸把他砸没在地下,爬都爬不起来。 二话不说,递给阮捷,撸起袖子就是干。 “…我去你妈”第一次见面的淑女形象全然崩塌。 摩南死不改性,“救命,老妖怪施法,打人了!” 俩人一顿闹腾。 院子中间摆着一张木制小桌,祁爷爷在和另一个爷爷窝在避风口处,下象棋。 祁爷爷笑,仿佛司空见惯,还转头和另一个爷爷解释,“他们打小感情好,小孩子嘛,不都调皮捣蛋的爱玩儿,都我孙子的朋友……” 说罢,抿了口茶,看到了自家娃娃心里念叨的女娃娃也来了,笑的合不上嘴。 “虽然我老头子,年纪大了,记性还有时候不太好,可这几个孩子都牢牢记着呢,这不,小捷也来了,我孙子的同学” “喔喔”另一个老爷爷在祁爷爷的笑意下,似懂非懂,“好孩子快进屋,祁宸在里头呢” 阮捷哭笑不得,向二老问完好,提着东西往家里走。 任梨或许认识到把东西往见面不到五分钟,用人就超级熟练的态度上,有所觉悟。 哒哒俩声,蹦蹦跳跳地从她手中接回去,“辛苦你了” 不知为啥,阮捷听得汗毛直竖。 这同学对她有很大的偏见啊。 祁宸估计是从摩南那儿得到她过来的消息,系着一个卡通小粉猫围裙就大摇大摆地出来了。 阮捷“噗嗤”没憋住,笑了出来。 “没见过大厨长的这么逆天帅的吧”他自信臭屁。 阮捷:“……”可以选择做个哑巴吗? “什么好日子呀”阮捷转移了话题,“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祁宸语调拉得长长的,“这个嘛,是个秘密,一会儿和你说” “现在就想听”她明知不讲理,而不讲理。 祁宸说,“爷爷大寿” “什么!”阮捷快炸毛了,爷爷大寿,自己空手而来这也太不合礼数了,太没礼貌了,想也没想就要往回折。 “去哪儿,饭要好了”祁宸追上,说“送不送东西无所谓啊,笨蛋,重点是爷爷喜欢你,我们家又不说这个” 阮捷停下,为自己的空手到来而感到窘迫,虽然不注意,但是她的家庭导致,她对于这个“空手”而来,格外有着深入的执着。 摩南也帮着他说话,“就是就是,反正我每次来,就跟来自己家,你也是把这当自己家,自在点就好” 祁宸微微皱眉,“边去,谁和你一家” 任梨买了些水果,都是平常见不着甚至海南产出的,俩个小姑娘伸手在池子里摸啊摸,像是再捉泥鳅。 “对了,我叫任梨,你情敌”任梨短暂介绍自己,但这并不影响她和阮捷一起玩。 “阿?”阮捷好半天转不过弯,唇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介绍,这么嚣张的自我介绍。 “哦,我叫阮捷,如果你一直追祁宸的话,我是你在辈子的情敌” 俩个小姑娘互相打量对方,片刻,笑出了声。 第13章 chapter13 祁宸厨艺相当不错,光闻味道就让人垂涎三尺。 “哎,大宸哥,你以后要不当厨子吧!别说,这饭做的真不赖”摩南说。 “吃你的吧”祁宸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瞥见埋头苦吃的小姑娘,不动声色又往碗里添了根大鸡腿。 “吃不下啦”阮捷偷偷揪他下摆,小声说,“盘子里还有很多呢,都是你夹的” “慢慢吃”他似笑非笑“你呀太瘦了” 祁爷爷听到后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小姑娘就应该多吃一点,一顿两顿没啥事,胖不了” 阮捷柔和的小脸露出一个比哭还艰难的微笑,任命地啃上了鸡腿。 一边摩南还不忘计较,“诶诶诶,大宸哥你偏心” “你这么着急开口,你想吃啊?”任梨白他一眼。 “当然想啊!”摩南死要面子,听到后毫不犹豫的唇舌反击。 “喏”任梨筷子突然指着阮捷的碗边,因为这点儿事一顿取笑他,“这儿不还没吃呢,你要不给他尝尝,省的某人泛酸” 阮捷细细的小眉毛拧了一个小旮瘩,啊,这,虽然她吃不了了,但是这样从自己晚上挑走,不太好吧。 她浑身不自在的捂住碗口,“不行呀,我吃过了” 祁爷爷笑着摇头,知道他俩见面不合,又爱耍嘴上的功夫,蒲扇往摩南头上一敲,“让让人家女孩子” “哼”俩人同时鼻子里冒出对对方不言而喻的低讽。 “她是女生我可不信” “他是爷们儿我天打雷劈!” “任梨!”摩南咬牙切齿,“你要上天!瞧把你能的” “滚滚滚”任梨没耐心的翻个大白眼。 警报声拉响,一场饭局很快演变成了一场战局。 阮捷心惊胆战,再看看旁边的爷俩,俩人皆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祁大福住着拐走,临走又悄悄顺走一盒扑克牌,面不改色地说是找王大爷下棋。 祁宸揉着眉心,劝他不要离家太远。 祁大福顺下一口气,走路慢悠悠的,“放心吧,我一个老子,能文能武的,上次真就纯属意外” 祁宸沉默。 “吱呀”一声,木门阖上了。 小姑娘吞吐着,探头问,“什么意外” 祁宸往她跟前靠靠,后手搭在她的椅子上。 “没事”他说。 阮捷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米饭,闷头不知道想什么。 他握上她的手腕,将她搂在怀里,“我尝尝” “嗯?”阮捷不解,下意识去看他,却忘了俩人现在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侧头就碰上了他高挺的鼻梁 他睫毛很浓,低垂的像俩把浓密的刷子。真的好长呀,阮捷心底暗暗想,一个大男人为什么生的会如此好看,睫毛都是根根分明,仿佛要戳上了她的鼻尖。 察觉他是真的想吃她碗里的东西,阮捷僵着筷子,不敢轻举妄动,舔了下唇,“锅里还有呢,要不——” 他那里会不知道她的意思,习惯性地勾着嘴角,乘机偷偷捏她手心,不疼不痒的,就是搞得阮捷头晕目眩,心口狂跳。 只见他邪气一笑,说,“傻不傻” 诶!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那里傻了? 阮捷气鼓鼓,觉得眼前少年难以沟通,正要做点别的什么不去搭理他,接着他伸出手指,揩掉了她嘴角一粒饱满的白米粒。 阮捷看清楚后,少年抽了张纸,将米粒裹了进去,又替她擦拭嘴角。 “大花猫” 这话听在阮捷耳朵里,就别有一番风味了,她不止怀疑祁宸不安好心,甚至还怀疑他在故意把妹! 他嗓音偏低,说话沙中带哑,明明是少年的样子,但就是误以为他是混迹圈子多年的调/情高手,现在再搭上他这副深情难拒的神颜,简直是无形中撩人而置之死地呀。 阮捷窘迫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假装埋头整理头发,实则掩饰慌乱。 “才不是” 他重新握上她的手背,像是到了幼儿园,老师亲自教她握笔那个姿势。 阮捷就不明白了,他为什么非要盯着她的碗里呢? 能让出来非君子,阮捷觉得,自己的东西就是自己的,连带碗里的都是。 于是飞快地夹起筷子丢到嘴里,砸吧俩下嘴,还不忘挑衅,“啊,我想我突然又饿了” 祁宸似笑非笑,没说什么,好像对她的反应挺满意的,“不错” 阮捷:“?”喂,你说清楚啊。 “以后养的起” 冷不丁冒出一句话,阮捷长大了嘴巴,捂脸。 天呐,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厚颜无耻,霸道任性。 “谁,谁要嫁给你”阮捷丢下筷子,低头就跑,眼睛还不敢去看他,一路落荒而逃。 打嘴仗的那俩人皆是一愣,异口同声,“刚刚发生了什么?” 摩南说,“好像是大宸哥,调戏人家不成,想抢人家的鸡腿,把人气跑了?” 任梨一脸没好气,哒哒几下,也跑了出去。 临走给摩南撂下一句,“你给我滚” “……” 祁家有一处自己的院子,院子面积不大,有一颗枣树,树的周围垒着红木砖砌成的小围墙。 这个季节,黄嫩嫩的芽,像抽条似的往外爬。 远处屋檐齐排,家家户户紧挨着,不时从烟台底下冒出几捋青烟,风景美的不像话。 景色入眼,便迷了眼。 从小就深知童话故事也只能是童话故事,它的出现,只是人们心中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寄托。 阮捷始终不敢把自己肖想成王子的落魄灰姑娘,因为横在她眼前的这是现实。 祁宸对她好,她报之以歌。 祁宸护着她,好几次伤了自己,她比谁都清楚,他是怕她深深自责。 祁宸这么好,她在贪图他带来的安逸同时,竟然想要和他生生世世留在这里。 阮捷吐出一口闷气,期盼着高考,又留恋着现在,她不知足了。 任梨从口袋里翻出一盒外表精致的女士细烟,朝她扬下巴,“来一支?” “不了”阮捷摇头,“不会” “坐这儿有什么好看的,里面祁宸在和摩南正一决高下地打游戏,你不去看看?” “看不太懂”阮捷轻声说。 任梨瞪大了眼,竟说不出什么,眼前的少女出了长相耐看,身上一股养在深闺里的书卷气,祁宸倒是看上了她那里? 爱好,性格,俩人都是俩个极点。 是什么原因,让她这个追求了三四年的发小都追不到手,反而被眼下这个低眉顺眼的少女连命带人的都吸走了。 “怪”任梨想不通,吐出一圈白雾。 阮捷笑笑,她的爱好真没多少,读书算一个,还有和祁宸一起读书复习的话,也只有这些了。 “那你怎么出来了” “砌”任梨说,“我和摩南生辰相克,看他不入眼,就出来了” “说实在的,你有点让我吃惊” “为什么”阮捷不由反问。 “以前我觉得祁宸根本就看不上乖乖女,因为太乖了。他那样的,应该会喜欢道上混的辣妹野妹啥的,很适合带出去装.逼。于是我就花心思往这风格打扮自己,他却连一眼都不曾看过来” 任梨脸上淡淡地,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自己只是一个讲故事的人。 她又点上一支,夹在俩指间,“你还没了解过他吧?” 阮捷一知半解,不了解他们会一起为了高考而努力提高成绩吗?不了解她会被他给带回来介绍给爷爷认识? 她想了半天,只是短暂地动了下唇。 “为什么会认为” “呵”任梨看了下屋子里的俩人,又转过了头,“承认吧,你都没有我了解他。你只是单纯地知道齐家只有他和爷爷俩个人,单纯的知道他学习差,又是留级生,单纯的脑袋里也就知道这些了可你知道他和陈朗见面眼红的关系吗?你、不、知、道” “陈朗是谁?”阮捷转头看她,她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直视着自己,心中一凛。 “你问问祁宸去”她俩三句又要打发走这个话题。 “他以后会和我讲的”阮捷固执的认为。 “好吧,那希望你能早日明白”这话有点轻嘲的意味。 俩人之后又聊了一些别的,有一句没一句,基本都是任梨再说,她侧耳默默倾听。 扭头的时候,阮捷无意撞到了她裙子后面沾上了什么暗红色的印子,赶忙提醒。 任梨见怪不怪,“哦”了声,打算去卫生间的时候,急刹车的止住了步子。 她耸肩,“你可能要去问问他们有没有了?” 阮捷把视线瞥进屋内,心底高呼,屋里怎么可能会有女生要用的东西,任梨赶忙解释。 怕阮捷曲解了她的意思,指着巷口外面的那个小卖铺,“我是说“他们”家有” “对了,咋俩是不是没有联系方式?留一个吧,到时候还说点什么的” 几下子互相交换完后,阮捷就准备出门,想起包包落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跑了几步,路过祁宸房间的时候,她顺势往里瞄了眼。 摩南说,“大宸哥,你真打算好好学习往外面考呀?” “呵”祁宸嗤笑,“你觉得有可能?” “那你这追女孩子的手法,不要太要命了,还得啃自己的工具书” 祁宸刚把手上是一个野兽打趴下了,心情看起来挺好,眉毛扬了一下, “再开一局?” 阮捷数了数挂在墙上的石英钟,他玩了快一天了…… 那些不知情该如何诉说的悲凉,慢慢融化成一滩水,溅在她的心上滚烫滚烫的。 “没打算高考”轻轻一句话,仿佛能把人碾碎成沫。 第14章 chapter14 原来这只是一个随意的调侃。 那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就是为了把她哄的团团转? 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给她希望的时候,却早在这之前就没打算戳破真相。 祁宸,为什么? 她到底还是没有冲进去,大胆地去问他。 阮捷把东西捎回来递给任梨,就匆匆找了个借口走了,屋内消怠的游戏声还没结束,昭告着她听到的那句话,不仅仅是听错了。 阮捷一走,少年便没了心思打游戏,一把扔在了沙发底,摔了下乱糟糟的头发,埋头睡起。 “喂喂喂,大宸起来战斗啊”摩南还在游戏中,队友就直接下线了,这还能不能好好合作。 祁宸那边没什么动静,随后扔起旁边的枕头,正中红心砸在摩南的脚边。 “安静” 摩南吱声,兴意阑珊,拾起遥控器起身关掉,瞄了眼任梨。 任梨难得好脾气,耸肩,现在这场面确实够冷硬的,但祁宸的心思他们几个人是真看不出来了,反正她是看不出来。 烦躁,她点了根烟。 把人叫过来的是他,当面泼人家一脸冷水的也是他。 摩南收走她手上的烟,眉头轻锁,压着声音,“跟我出来” “什么事”刚点的烟被抢走,任梨出来后猫爪似的要挠他。 摩南反之没和她互呛,视野掠过远处飞来的几只大雁。 问,“还记得昨天不?” “记得啊”任梨不自觉地心惊,祁老爷子昨日走丢,祁宸从白天找到黑夜,这才在风刮起萧条的路边,把人找了回来,这事对祁宸打击挺大,后来爷俩谈了点什么,祁宸脸色才稍微缓和点。 “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摩南又往下说,“大宸哥带祁爷爷到社区的中医大夫看了下,连哄带骗的没让爷爷知道,只是转述医生的话,说爷爷最近肝火不好,视力很容易下降,尽量减少外出” 这理由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啊。 任梨不解。 他叹了口气,“祁爷爷很有可能老年痴呆了,那个病叫阿尔茨海默症……” 回去的时候,乌云聚集,一大片一大片的,似有山雨欲来的架势。 阮捷在公交站牌那儿躲着避雨,雨水的痕迹很快溅/湿了她洁白的鞋边儿。 思绪很乱,她想一个人呆会儿。 可是,怎么就很悲伤呀。 她缓缓舒出一口气,无意中目光停在了远处,而远处正站着乔雪,身边还有她的父母。 高一的时候,乔雪父亲乔立仁资助过一个英语演讲,同期参加比赛的有乔雪,还有几个班英语成绩好一点的同学受到英语课老师的推荐,这里面包括五班的阮捷。 当时她拿了二等奖,乔雪优秀奖,作为资助者,乔立仁当天为他们在酒店举办了庆功宴,半开玩笑的说,“这位同学和我们乔雪又是一个班,她成绩不好,你们啊,要是有空多来家俩人互帮互助啊” 边上乔夫人立刻不满。 俩人均对视一眼,阮捷咽了下口水,跟着点头。 况且乔雪哪用得着她啊,家庭教师一抓一大把的,但她还是乖乖点头,在乔雪敌对的注视下,说了些好听的话。 “乔雪也很不错,老师都拿她来当我们的榜样呢” 阮捷说完,默默想,反面教材还差不多。 乔立仁心满意足,威严地拍拍乔雪的肩膀,“再接再厉” 乔雪嗦了下,语气示弱,“嗯” 那个时候,乔雪给她一种很怕她的父亲的感觉。 当然,精明的商人,能做到大家大业大的,本身就不怒而威。 却没想到时间过了这么久,乔立仁竟然立刻就认出了她。黑亮色的私人车,靠在路边,乔立仁让司机打开车门,里面传出乔夫人幽怨的语气,但不敢说什么。 阮捷一愣,听到乔立仁喊她名字,以为出了假象,毕竟像他这样的大人物,能记住他们这些小人物,就够吃惊了。 “乔总”她站起来,规规矩矩鞠下一躬。 “叫乔…叔叔好了,我记得你叫阮捷是吧?”乔立仁笑笑,“听好的名字。外头下这么大的雨,一个人等着总会不安全,需要送你一程吗?” “是的,我家不远,不用送,还是特别谢谢您了”透过窗户,她看见乔雪绿幽幽的眼睛正一瞬不眨地盯着她,阴测测的,让她感到非常不安和局促,毕竟俩次在她手下受到霸凌,那种影阴就像是噩梦一样,逼得她总会哭醒,她还大度不到全都忘记。 虽然学校的学生助学金一大半是乔叔叔资助的。她每年的上学费也都是靠成绩靠前,拿着助学金报的名,从而每一年都在努力获得的。但这并不影响,她会对乔雪一如既往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她忘不掉,同样不轻易会忘记这种耻辱,没有报警,她只不过是怕把祁宸牵扯进的。 唉,又想到他了。 小姑娘叹了口气。 乔立仁让司机找出一把伞,递给阮捷,没再说什么。 “你家在这里?”乔立仁问。 “是的”阮捷点头,后面乔雪急匆匆地催促,“一会儿我还有课呢,走不走啦!” 小车扬长而去,伞柄上竟还有独特的标志,“乔”。 阮捷颇为苦恼的握着雨伞,因为她不想面对开学,面对开学是意味就是不得不要将雨伞还给乔雪。 她厌恶这个人,多看一眼都不行。 阮晓凤晚上回来,正看见阮捷在厨房里捣鼓什么,二话不说,一顿指责。 “你知不知道马上就要高考了,还有闲心去做饭?我看你念不成书,就一辈子躲了厨房哭去吧!” 阮捷低头,“你不是还没有吃饭么” “我回来不能做?老娘缺胳膊少腿了,那也用不着你来”阮晓凤推着她往外走,“对了,你今天做了几套题?” “三套……” 阮晓凤瞪着眉眼,“这么少,你干什么去了?一天没人监督你就放松了是吧,我看你是皮痒了” “我没有放松”阮捷试图解释。 “还学会撒谎了?” 阮晓说着到处找鸡毛掸子,边骂,正憋了一口气没地地方泄,回头瞥见门后立了把黑雨伞。 二话不说提起来,架势像是要打人。 谁知愣在空中竟停了下来,阮晓凤变了脸色,摔手扔到了地上,不解恨地躲上几叫,头发凌乱的不像样子,面目狰狞。 “这是谁的!” 阮捷不敢撒谎,说话断断续续,“去找了一趟……同学,半路同学……给拿了一把” 此同学非彼同学。 因为要是提起对方是个男同学,阮晓凤指定能把她揍死。 出奇,阮晓凤落魄的往沙发上一摊,揉着眉心,呵斥,“你给我回去学习去” 阮捷当然不能呆下去,逃似的把门从后反锁,大气不敢出。 接下来,客厅可想而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响,日子好似不准备过了。 雨伞早就被阮晓凤当垃圾的给扔了出去,生怕在把伞能传播病/毒。 她特意吩咐阮捷,放学就回来,别去见什么人,不然别认她这个妈。 阮捷手心一片汗,想要从阮晓凤的脸上寻找什么。无奈被瞪了一眼,赶快去了学校。 显然这个时候提雨伞是相当不合时机的。 下课,乔雪单独叫她出来,念在雨伞有必要和她说一下,阮捷应了声。 她们在走廊的角落停下。 乔雪换了副面孔,迫不及待,“你有没有把那天的事情说出去?” “那天?”阮捷皱眉,一件是借伞,另一件医院……她没出声,“不知道你想什么” “你给我站住”乔雪也不顾形象了,大步拦上了她,几乎乞求,“就是那天在医院的事儿,我…我小产了” 阮捷瞳孔骤然紧缩,她不想提起,毕竟别人的事,和她无关。可却没想到乔雪会在学校人多眼杂的这个地方说了出来,全然震惊。 “你疯了”她甩开了乔雪缠上她的胳膊的手,再一次重复,“什么医院,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想必她的回答让乔雪一喜,乔雪收起以前的刁蛮任性,俨然一副善解人意的同班同学。 “其实我就知道你最好啦,上次,不对,上上次都是我的错,其实我不应该听信别人的话,把矛头指向了你。你啊,是这个班上最好的人啦,求你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别人说,要是落在我家人的耳朵里,我就死定了” 笑嘻嘻毫无歉意,不过是表面客套而已。 阮捷不动声色收回胳膊,周围看了一圈,“各管好各的,相安无事” “是是是”乔雪笑盈盈的。 上课了响了,语文课上,老师点了下人数,皱了下眉毛,指着空缺的位置问,“那个同学呢?” 班长回,“蒋小成绩下滑的厉害,被老吴下课叫去谈话去了” 语文老师扬下巴,清声,“既然这样,同学们就把课本打开,背一篇古文,等一等蒋小同学吧” 阮捷记得牢,又往后背了几篇,余光瞥见距高考还有四十五天。 她和祁宸定下的约定,算不算到此终止? 不,她要祁宸亲自和她说。 蒋小回来了,语文老师点了下头,说,“希望这位同学下次能抽个时间,不要耽误大家的进度,还是打开上次那套模拟卷(二),后面的作文说一下……” 第15章 chapter15 老吴同志临下课拖了五六分钟,通知他们下周家长会要开。 “哦”众人长叹一口气,格外希望到时老吴能在家长面前开恩一点。 因为压力还蛮大的。 阮捷照常收拾东西,正思索着如何跟老吴提家长会这件事情,毕竟阮晓凤忙,从她初中开始就没开过家长会,报名什么的一直都是阮捷自己来的。 老吴就点她了的名字,“阮捷同学,事关高考,我认为你的母亲在忙也得抽空来学校了解你的情况” “好” 阮捷硬着头皮答应。 阮晓凤来不来她就不知道了。 老吴想起《致家长的一份信》落在了十八班,让阮捷过去取上,趁下课发下来,拿回去给家长认真阅读,并在最后一栏的签字处,签上家长的名字。 老吴说话一般不容别人插/嘴,阮捷点点头,就猫着身子离开班级。 老吴又转头,敲了下黑板,“包括咋们班所有的人,这次家长都得到,还有乔雪,知道你的家里已经给你申请了国外留学的条件,但希望你的家长也都坐到这里” 乔雪家是从高三全家搬过来的,以前乔雪一个人和保姆住,由于快高考了,夫妻二人这才暂时将工作倒回来。 听人说,他们这个学校以前是乔雪她爸的母校,算起来也是比他们高了好几十届的老学长了。 “好的,老师”乔雪轻快的说。 十八班的难得安静,人们都在翻书学习,纸质的声音沙沙作响。 唯独后排少了俩个人,座位空空的。 阮捷默默取上,不由多看了眼祁宸的桌子,干净的连一本书都没有,就连他那句“没打算高考”再一次清晰的敲击在她的耳廓。 一个眼熟的同学问道,“你是在找祁宸吗?” “他啊,好像是去参加一个比赛了” “什么比赛”阮捷几乎脱口而出。 “好像是关于数学的一个比赛,我们数学老师推荐的” 别的大学一般在这个时间段会有专门的考试,通过这些考试获得资格的同学,从而可以被保送甚至免学费。 阮捷点头,“麻烦你啦” 出了十八班,步子都轻松多了,脸上的惆怅也在慢慢褪去。 是呀,要是这样确实是不需要高考的。 阮捷因为自己就这样果断的误解祁宸而一脸羞愧。 晚上她和阮晓凤提了一嘴家长会的事情,阮晓凤的反应很大,阮捷基本上可以想象明天该怎么和老吴解释时,阮晓凤答应了。 其实每次不提学校还好,尤其一提到开家长会,阮晓凤的脸色总是铁青的,这让阮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 这次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有点奇怪。 回屋后,手机亮了亮。 她拿起手机看了下,都这个点了谁还会给她发消息。 那头摩南很急,“阮捷,祁爷爷走丢了,下午祁宸考试作废,你能不能在你家周围找一找祁爷爷” “什么!”阮捷毫不犹豫拨通了手机,心跳一直在打鼓,她从里面把门勾上,躲进了卫生间。 “摩南,祁爷爷怎么会走丢,什么时间 走丢的,报案了吗?” 摩南急地满头大汗,“晌午些,现在还报不了人口失踪暗,祁宸到现在没回来,爷爷也找不着,我实在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了” “好的,我明白,我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 阮捷说完,掐断了电话,给祁宸拨了几通,如摩南所说的一样,更本无人接听。 她套了件外套,从门缝里打听客厅里母亲的情况。 阮晓凤敷了块面膜,总是盯着桌子上的盘子出神。 阮捷收拾了一大袋垃圾,在门口换鞋,“妈,我出去扔点垃圾” “回来”阮晓凤根本不同意,这些天自己女儿分了一半的心,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扔了吧”阮捷指指,“放屋里味儿大” “我扔”阮晓凤说,“你,立刻,回屋学习,一会儿睡觉” “可是……”阮捷心里真的好焦急,恨不得长个翅膀从窗户口飞下去,经过深思,阮捷坚定的说,“妈,我同学家出大事儿了,我想过去帮忙——” 还未说完就被阮晓凤当头一棒,打断,“帮忙,你能去帮上什么忙?同学,那个同学,到底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你比我更清楚吧?!” “是…男同学”阮捷低着脑袋说,“但我们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说好了要一起上大学的” “瞧瞧越长大翅膀越硬了”阮晓凤深深失望,“你给我回屋去,不要让我说第二次,还有把你那个破手机给我留下” “妈——”阮捷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语重心长,“我就是作为朋友,去帮助一下,没什么事的” “给我滚回去!” “白眼狼!” 阮捷迈着步子偏要走,母女俩一个要走一个要挡,暗中较劲。 “如果我不去的话,我对不住自己的良心”她吼道。 随之而来的是一记响亮的巴掌,阮捷的脸又红又肿,白皙的皮肤肿得老高。 阮晓凤满眼通红,死死地瞪着她,“谁教你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是不是那个男同学,阮捷我发现你色迷心窍,让人家直接把魂儿都勾走了,高考之前早恋,我告诉你没我的容许,你趁早和他断干净了。你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 阮捷捂着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掉,回屋后立刻锁门,把头蒙在了枕头了。 泪水沾湿了枕头,水痕一大片一大片的。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见阮晓凤狂怒,也是第一次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巴掌。 青春期的少女总是很天真,他们觉得所有的感情都是纯粹简单的,所以总会不顾代价的一头撞上去,哪怕头破血流,这不就正是多样的青春。 过了一会,阮晓凤狠狠敲门,知道阮捷性子闷,但逼急了啥事也能做出来,辛好赶到了及时,不然她这个妈都不敢相信,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竟要因为一个外人,大半夜要从二楼的窗户逃出去。 她上去拿了把斧头狠狠把窗户钉上,直接斩断了阮捷最后一点希望。 祁爷爷那么好,怎么就就丢了。 一晚未眠,阮捷百思不得其解。 凌晨三点左右,祁宸想打个电话,瞄了一眼时间,居然快天亮了,疲乏之余,他给阮捷回了一条消息。 红色打叉的提醒,对方已将他拉黑。 另一边刚从郊区的烂房子里找回的祁爷爷,腿脚不好,双眼迷茫的靠着石头那儿缓着口气。 摩南大半夜偷偷把他爸的车开过来,接上爷俩,心里默默叹息,祁爷爷的病又急又重。 “爷爷好点了没” 祁大福从上车到现在一言不吭,望着窗外黑漆漆的景色,车内的亮灯将他斑白的银发衬托出无边的孤寂,和一丝岁月到来的印记。 祁宸咳嗽声不断,嗓子干哑。他摇头示意摩南先别在爷爷面前提这件事。 摩南收口,沉默地握着方向盘。 祁家捉襟见肘的生活根本不能负担起一个大学生和一个年迈病程严重的老人。 出于兄弟间的情谊,摩南曾多次要借钱给祁宸,无奈次次都被拒绝,就像现在这样,祁宸再一次拒绝。 他就想不通了,什么人能在这样的条件下宁折不曲,和钱作对? 祁家早些年齐氏夫妇因为车祸双双离去,留下一个刚满月的小孩,就是祁宸。他就由老人家拉扯大,家里的老人一直靠买水果为生,平常贴补家用,辛好还有一套自己的院子为此省去了一部份的钱,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祁宸是个早熟的孩子,平常跟着买水果,长大后就奔走于各个商铺赚钱打工,商铺很杂,他当过服务员,当过理发店学徒当过街头站在正义一方的小混混…… 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对他数次援助,却次次婉拒。 摩南咬牙,“你就这样吧,看谁能饿死谁” 当然在这个发展美好的时代,只要你活着,就饿不死。无疑是生活条件的艰苦,还有人生理想灯塔的熄灭。 祁宸笑笑,其实这样挺好的,不联系也挺好的,不然自己会拖累她的。 “你还喜不喜欢阮捷了” 祁宸发现摩南专会挑他心坎上扎刺,眯眼看着窗外,淡声,“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于她而言,我已经是个累赘了” 俩人都很清楚这一点,祁宸是绝对不可能把爷爷自己晾在这里,自己离开上学。 况且,祁宸办不到。 爷爷在哪儿,他在哪儿,哪儿就是他的根。 长达良久的沉寂后,车子打在了齐家大门口外,俩人搀扶着祁大福坐下,祁宸热了一壶水,给三个人弄口吃的。 摩南困得打哈切,想着干脆就睡这儿了。 但又被祁宸叫醒,“回家去睡,门口不安全,容易把车划了” 这车借摩南十个胆子也不敢给人损坏,吓得赶紧把他老子这个月刚到的限量版迈巴赫开走。 “那你们吃” “路上注意安全” 祁大福估计是饿了,热下的包子吃了一整屉,狼吞虎咽扒了几口,连连从碗里叹出口气。 很悲伤这对祁大福来说,虽然没有确定病情,但他基本可以猜到,为什么孙子会交代他按时喝药,按时归家,按时把写有他的联系方式带在身边。 祁大福老泪纵横,嚼着包子,食不知味的。 祁宸给他用热水擦擦脸,笑着调侃,“祁大爷,洗个脸和脚不至于这么感动吧” “你小子”祁大福挠头,“别取笑我了,你吃饭吧” “对了,听摩南那小子说,你今天有个比赛,我孙子出息了” “嗯”祁宸笑着说,“这才哪儿到哪儿?等我给你考个青桦北达!” “有志气,不愧是我大福的孙子” 第16章 chapter16 如果说这是一场无法预料的噩梦风暴,即使它避无可避,无处可逃,可阮捷还是短暂地希翼,带她逃脱噩梦的那个人,是祁宸。 家长会这天,发生了一件很戏剧性的一幕。 乔雪生活不检点和校外男友厮混的消息火爆地从学校传开。 阮捷大脑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她愣愣地靠着墙,眼前是乔雪嘶吼的面孔,精致的脸蛋一点点被恐惧吞噬。 “是你!是你对不对!” “不……” 她伸手捂住脸,头发被乔雪揪在手里死活不放,痛并麻木着。 她如处在水深火热中,心却凉了半截。 完了,全完了。 乔雪毁了,矛头全都指向了她这个知情者。 可她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老师同学乱成一团,都在尽力分开纠缠中的俩人,不,应该是说,拽住没了理智的乔雪,因为她彻底失控了。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眼前一片混乱,乔雪人影晃过,飞快地跑到了楼顶上,风吹着她的脸煞白,裙边被风吹的鼓起,像是千斤重。 楼下是一片警报声。 楼上是一片劝道声。 阮捷迷茫地看着眼前对她十分恼火的漂亮女人,什么没有吃的胃里,被她强摇着的身体,隐隐泛恶心。 她一瞬间的耳鸣,完全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突然母亲严厉的面孔闯入了她的视线,面对乔雪母亲的质问,用自己身体护在她的面前。 “有什么冲我来” “你们不愧是母女,简直不要脸” 乔雪最后被救了下来,人在医院昏迷了好几天,医生说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但要进一步检查,初步判断轻度抑郁症。 而在这一天,消失在记忆里的亲生父亲,哽咽地出现在她面前,跪下来请求她。 不要报案—— 以乔雪为头的校园霸凌。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学校人人都知道阮捷居然是乔雪同父异母的妹妹。 习惯了众人轻蔑的眼神,阮捷在他们的注视下成功的麻木了。 “看看,我就说嘛,她跟母亲一路货色,年纪轻轻就勾搭上了隔壁班的祁宸” “是呀,就这品行还当学委,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阮捷埋头,强制性的让自己学习,可是眼前的课本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无法从中获得知识。 “什么时候了,还在学习,乔雪还在医院住着呢,好好的名誉全毁了” 她,名誉好过吗? 阮捷想问,“那么,她平时在班级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是看不出来?” “还有你,你”她指着她们,“当真不知道!” 被问话的女生乖乖闭口,其中不乏有被暴力过的。 自习课上,大家都会自动拿出卷子来做,即使老师并不会占用自习课。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而阮捷逃课了,在一栋不怎么办公的教学楼。 一连几天心情憋闷,郁郁寡欢,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好像能缓很多。 她抱着膝盖,面朝窗户,望着窗户发呆。 可能是从小受过不少流言蜚语,在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里,她除了震惊,发呆,也没有特别多的情绪,这也多亏了这从小练就的一番功夫,虽然说让她做到处事不惊还是需要磨练,但她现在成熟的心态,能坦然的面对,说明要比一般人的承受能力好点。 阮捷不知该是欣慰还是可悲。 “在想什么”祁宸一只手撑着桌子,整个人跳上废弃的桌子,和她并肩挨坐着。 祁宸的出现,阮捷一点都不惊讶,因为这个秘密小基地,是祁宸带她来的,换句话说,这个地方,是属于他俩的。 “我在想,人性复杂”她接过话,说,“小时候爱看武侠剧,总感觉披上家里的窗帘,自己就是个英雄,可惜,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他摸出口袋里的糖,丢给她,目光长远,“也不是” “嗯?” “你已经是个英雄了” 阮捷轻叹,想到自己的名声都快传遍天下,她也顾不得矫情,起码,她要让祁宸觉得,认识她不是一个大笑话。 “祁宸”她很认真,“我没有” “我知道”他转头,视线不偏不倚撞在她的眉眼处,几乎语速快到和她说了同一句话。 “你呢,要相信,就算全世界都在否定什么,有一个人用他全部的力气,去挺你” 明明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是今天这么一提就委屈,阮捷不愿意在祁宸面前总是哭哭啼啼,狼狈不堪。 眼睛酸涩地难以睁开,微微偏头,只见祁宸将他的校服外套搭在她的头上。 他说,“热死了” 天气最近偶尔气温变凉,哪里还热什么。 深知他的别有用意,他同样也深知一个女孩子尽力维护的面子。 阮捷默默吸了吸鼻子,衣服上洗衣粉的味道,轻轻扑在脸上。 “其实,爷爷找不到的那天,我是准备出去的,可是天太黑了……我不敢出去……爷爷他怎么样了?” 阮捷换了一个理由,确实祁宸信了。 他故做毫不在意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笨,爷爷能有什么,就是年纪大了,记性就差了。可能我手机被调静音了,怪不得哪天收到你好多消息电话” “真的没事吧?”阮捷半信半真,察觉自己的话让祁宸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赶紧,“呸呸呸,我的意思是,爷爷一定会没事的” “呵”他笑着摇摇头,一只手撑着脖子,“我懂” 这天,他们去了图书馆,祁宸却选了课外书,阮捷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于是在结伴回家的途中,被一脸气得铁青的阮晓凤拦截。 再然后就出现了乔立仁。 “跟我回去”外人在场,阮晓凤尽量克制住自己,却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往后退了几步。 她严声责怪,“连你都要这样吗?!这是你这个年纪的学生该干的事!” 接着她扫了眼祁宸,未啃声,估计是乔立仁在场不好发作。 祁宸没走,少年□□的背影照在日落下,仿佛一座连绵凸起小山。 他在,就是她的靠山。 下一秒,阮捷无情地转身,嘴唇咬地发白,“这位同学,抱歉,以后我们不要顺路了,不然容易误会” 她这措不及防的一句话,像是将祁宸牢固地镶嵌在了原地,未曾迈开一步。 他依旧没说什么,只是眼皮动了动,半晌,哑着声说,“抱歉,让阿姨误会了” 这句不经大脑思考话,让阮捷觉得自己窝囊极了。 她没办法因为那个没有良心的生父在场,辜负母亲,把母亲的脸拍的响亮,而被耻笑。 阮晓凤的女儿原来和他的女儿一样,名声恶臭,尽管实质性她们根本不同,甚至南辕北辙。 就算如此,她也绝不能,不孝。 祁宸走了,仿佛一切真的毫无关系,他们真的只是顺路。 本以为风暴会停止,才没想到,在阮捷的世界,这才刚刚开始。 “说吧,你来做什么”面对女儿识时务,没给她丢人丢到家,阮晓凤脸色稍微缓和多了,但她可没忘记这位男同学。 乔立仁站在门口,由于阮晓凤没打算让他进来,他只能靠近门框,来以此和他们谈话。 即使这种难以言喻的身份很局促,但他脸上依然挂着一丝沉稳,当然,出口就谈判,离不开他是一个锐利的商人。 “你还有脸谈判”阮晓凤睁大了眼睛,“不会是为了你另一个女儿来侩子手我们母女俩吧” “晓凤”乔立仁一脸痛心,“我亏欠你们母女俩的,这辈子都还不起,怎么还有脸替她求情” “哼,那你可以走了”说罢,阮晓凤立刻去关门,被乔立仁阻止。 他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好母亲,一个望女成凤的好母亲,我和你一样,从知道阿捷的那刻起,我有着和你一样的期望,尽管这个时候,我找上门来很唐突,但是,你要理解只有我能给阿捷她未来的生活,我可以让她去国外最好的学府深造” 当年阮晓凤家庭不是很富裕,常年有一个重卧在床的父亲,在外打拼的时候,认识了见多识广领她进职场的师傅乔立仁。 那个时候乔立仁否认有婚约,单身男女没了隔阂,关系自然更加亲密。也是看在阮晓凤很有能力的份上,乔立仁经常带她去酒局,一次意外,俩个人生米煮成熟饭,恰逢那个时候,乔立仁公司危机,在没有告知阮晓凤的情况下,偷偷结婚,从此阮晓凤被扣上小三的帽子,洗都洗不掉。 面对乔立仁提出的意思,阮晓凤嗤之一笑,“没有你的几十年,阮捷照样长大,告诉你,不需要” 乔立仁估计看阮晓凤态度强硬,坚不可摧,于是,转向了那个冷眼旁观的少女。 是的在场闹剧,阮捷就像在看戏,虽然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个主角。 未能说动的母女俩,教在业界处事圆滑的乔立仁来说,无意是块难以说动的铁杵。 但家庭丑闻已经影响到了股票大跌,他位居高职,必然会牵扯出许多负面影响。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乔雪留下检讨自己,而阮捷将以优秀的女儿身份去国外念书。 或许有转机。 阮捷问他,“乔雪会受到该有的惩治吗?” “绝不姑息” 第17章 chapter17 阮捷在晚上的时候,收到任梨发来的消息。 “和我朋友出来玩,有祁宸” 正想说着不要,却听见她回,“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不应该让你接近祁宸” 阮捷指尖停下,直觉告诉她,任梨有事在瞒着她。 “怎么了” “过来吧,来叁零酒吧” 说完直径挂断。 阮捷起身,披上外衣,锁门时钥匙找不到,只好返回柜子里细细摸索。 今天阮晓凤不在,没人管她,阮捷相对自由。 平时钥匙会放在玄关处的纸盒子里,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 无奈之下,她只好去阮晓凤房间里寻找备用的钥匙,一共三把,一人一把,家里还剩下一把。 翻到柜子的下层,阮捷放慢了动作,竖起耳朵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好担心母亲会这个时候突然回来。 或许是做贼心虚,抬手间一不小心将柜子上的相框打翻,她急忙去扶起,快要放在桌子上的时候,从相框里掉出一张黑字白纸。 是一张检查报告,患者签字那栏,写着阮晓凤的名字。 一向身体健朗的阮晓凤怎么会生病? 阮捷不相信,可是她不得不相信,她没有眼花,这字迹的确是阮晓芬自己签上的。 阮捷身子抖地不像样子,手脚冰凉,无论怎样,她还是难以接受母亲得了尿毒症。 这绝不可能,一定是大夫检查错了。 明明她身体那么健康! 阮捷慌手慌脚的摸出手机,但迟迟不敢拨出一串号码。 脑海中的图像像是在走马观灯。 怪不得阮晓凤从来不让她进她的房间,就算打扫卫生都不行,因为在她的枕头底下藏着几瓶治疗的药。 床头下还有很多空瓶,都是很常见的补药,阮捷见过,阮晓凤时刻戴在身上的,没想到这只是换了下俩种药物的存储方式。 她上网查了这药,得知后,心情更加沉重。 手机响了响,任梨没好气地催她,“来不来,不来你可就要错过了,嗝”打了个壮实的酒嗝。 “我…”阮捷别开脸,擦着眼角,说,“你们都喝酒了?他呢” “他没喝,和陈朗他们一伙人在包厢,到现在没出来——” “我怕会有意外” “陈朗是谁”阮捷把房间收拾的和刚进来如出一辙,叹了口气,“我可能…赶不过去了” 因为无论怎样,她必须去医院,找阮晓凤的主治医生去深入了解。 任梨愣住,大声朝电话里喊,情绪波动非常大,“陈朗是乔雪的男朋友啊” “什么?!”阮捷睁大了眼睛,却听不到任梨往后说了什么,她知道,自己能够在学校里不被人欺负,很大原因是他和祁宸走的近。 现在她的目标早就实现了,却像一个没心没肺的机器人一样,日日蒙蔽在自己的虚幻世界。 多可笑,自己竟会是这样的人。 “我过去”阮捷吸了下鼻子,“陈朗该找的人是我” “啪”电话阖上,那头的躁动声很大,像拳头击在了坚实的皮肉伤,任梨抽气似的捂着鼻子,不敢大声尖叫。 逼仄的卡座里,祁宸一脸阴暗,周围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不由说的,抓起陈朗的衣领,拳头就往他脸上挥。 俩人脸上都挂了彩,陈朗跟甚被打的鼻青脸肿。 祁宸眯眼,夺过任梨的手机,低声,“别打电话,给她” 任梨不服,“凭什么,凭什么你往死里护着她,不应该让她知道,这么忠心,人家管你的死活吗?” “你也给我走”祁宸喘着气背靠在墙上,但眸子依旧紧盯着被他打趴下的陈朗,他说,明显口气带着警告,“和她说清楚” “我已经说了”任梨无所谓,“正好验证一下,她对你是不是真感情” “胡闹”他说。 任梨咬唇,不在继续僵持。 陈朗眼皮动了动,嘴角掀起一抹奇怪的笑意。 “祁宸,我俩斗了这么多年了,爷头一次落你手上,你说,是不是该彻底做个了断” 祁宸上前,微微低头,替他理了理褶皱的衣领,突然嗤笑了一声。 “你还不配” “彼此而已”陈朗配合着长叹,“毕竟这没完。你的妞儿和你一样,真惹人欠收拾——” “啪”话没说完,脸上又挨了一拳,脸上的肉都跟着颤动。 祁宸笑笑,脸上毫无笑意,“不好意思,我们之间的事,扯别人干什么” “还有,你最好给我离她远点”他揪起陈朗的衣领,力气大的快要将陈朗提气,他恍若未顾,眼睛盯着陈朗背后的酒杯勾勾嘴角,镜子中反衬出脸色发白的陈朗,祁宸满意的笑了。 “如果有什么……就别怪我了” 阮捷从家飞奔过叁零酒吧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了祁宸,他似乎在等她。 他一手抄兜,慵懒的靠着门框立着,嘴上闲闲的叼了一根烟,火苗明明灭灭,看见她的时候,眼角微微下压。 声先夺人,“来了” “嗯”阮捷颦眉,指腹轻轻落在他侧脸,“这里,怎么破皮了” “哪里?”祁宸故作轻松,“估计喝酒喝多了” 他们之间隔了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直到走到出了好远一截,被风吹过的每一处,都在冷冷发瑟。 祁宸脱下外套,搭在她的肩膀,才打破了这无言的沉默。 她躲了下,躲了下他。 动作一僵,随即暖和的温度爬至她的肌/肤。 “穿上吧,很冷”他说。 可是这个时候的阮捷心里早就乱了,她心系母亲的病情,同时又对现在的局面无法破解。 她和祁宸,面临的不止是眼前。 她拢了拢衣领,想要转移话题,猛然间一瞥,她看到了推小车买鲜花饼的一位婶婶。 “我们去看看”她指,眼睛里泛着温情的笑意,“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记得以前,我为了得到一块鲜花饼,没少和我母亲闹脾气” 说完就察觉气氛不对了。 祁宸脸色依旧,沉吟,“没想到你还会有这样一面” 阮捷扯了下唇,避开这个尴尬的话题。 少女时期除了叛逆,带给她更多的是早熟。 因为阮捷知道,自己从小要比别的小孩更懂事。 她挑了挑,看见祁宸似乎对鲜花饼不太感兴趣,于是凑上前,非要让他尝一块。 祁宸含笑望着她,没说要不要吃,似乎在讨论口味的问题,“好吃” 熟不知,这是信任。因为信任她说好吃,他慢慢的咬了上去。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快的让人始料不及。后果,无法逆转。 她根本不明白,是自己把自己推入了这深渊。 谁都不应该去救她。 她活该。 如果她早一点知道祁宸对饼干过敏,她绝不会看着祁宸一口口吃下去。 如果她早一点知道这将会是他们相处的最后一天,她会在母亲突然路过,勇敢的站出来去保护他。 如果她不是非要和母亲辩解,那么她应该就会早一点察觉祁宸身体变化。 如果她没有把母亲气到发病,甚至加重病情,那么她还会好好的生活在这里,与自己和解,和祁宸兑现她的承诺,或许他们可以一起相约在美好的大学。 当然,这个世界最难以求得的就是这后悔药。 …… 万锦市下了一场大雨,从凌晨下到了晚间,大雨哗啦哗啦地往下倒,好像天空破了一道口气。 不少学校发了临时休假的通知,包括他们这所学校。 祁宸在医院里醒来,已经是几天后。 外面的绿叶被雨水冲刷的油亮亮的,屋顶上的砖瓦,齐齐整整如新一般,蓝天碧蓝的像画儿一样。 外面的一切是生机勃勃,而医院的病室是死气沉沉。 阮捷走了,是指彻底从万锦离开了。 没有告别,也没有说再见,像是人间蒸发了。 传出这消息的时候,祁宸不信,二话不说非要拔掉针管去阮捷家楼下等着。 结果阮捷家一片空空,没有一个人。 众人以为他又要发疯,唯恐他哪天想不开,不敢离开病房一步。 “人家是把你甩了,摆脱你清醒一点”摩南脸色很难看。 祁宸像个没事人一样,说话不能在平静了,“我只是不相信她会不告而别,于我” 忽地又自嘲地低喃,“本来原有的路线就已经画好,无论怎么走,到最后,也走不上一条相同的路” 摩南没说话,祁宸和他要了一支烟,说,“挺痛” 一个大男人,几乎在摩南的印象里从没说过疼,竟然被一个女生伤成这样,至少这一步步走来,无论遇到像陈朗这样的人数不清有多少个了,几乎没有人能把他打到,在把他的骨子碾碎在土地里。 或许是事情闹的太大,有人传言,将乔雪的秘密散播的人并不是阮捷,有可能是别人。 这个别人正是蒋小。 她主动站了出来。 索性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阮捷被污蔑的帽子得到了摘除,同学们忙于高考,无暇去顾及蒋小是怎么把这一盆脏水准确无误得泼在阮捷身上,停了片刻便不在关心。 蒋小心虚,捏着纸条的手还在发抖。 这是一张匿名留言。 时间眨眼,日子过得飞快。 高考完了以后,祁爷爷身体状况不似从前。 有人说,祁宸没参加高考,如往年一样,又白白浪费了时间;也有人说,一晃而过,只看见了他的影子出现在考场的外面,众说纷纭,到底考没考,谁也不知道。 陈朗几人因犯故意伤人罪,非法集资罪,威胁人身安全,加上对社会道德素质的态度极度恶劣等……终于送往了等待审判他们的地方。 …… 如果我们早一点认识就好啦。 我们认识很早,只是你不知啊。 翻了一页,想了许久,他才动笔。 本子阖上的瞬间,关上了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 ==================== # 昼夕携相共 ==================== 第18章 chapter18 一眨眼呀,我们真的好久没见了呢。 当初青涩的少年模样早已被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时间,一点点磨平了,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眉眼。 公寓很大,整体冷色调为主,装修极有品质。 看来这些年,祁宸应该发展的不错。 阮捷默默地坐在沙发的一角,手指摩挲着杯口,热蒸汽打到手指上,不一会儿就红了一片。 她就坐在那里,如同被宰割的羔羊。 不过她还是很清楚自己的地位,无论怎样,她一个小小的蛋糕店惹出了问题,确实是在等待着祁宸的发落。 男人修长双腿搭在一起,揉了揉前额,神态疲倦。忽地,他往前推了下她买来的水果,吩咐,“洗了” 阮捷怔了下,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他抬颌,视线盯着笔记本上的大屏幕,“厨房在你右手边,我想,你应该不会看不到吧” 话里的味道,颇有几分意味。 阮捷拎起袋子,移步到厨房,在柜子里收拾出几个盘子,放在大理石台面上,愈发亮的像个镜子。 她想着,是不是立起来,能看到沙发上的那个男人。 很快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放在客厅上的手机响了响,好似知道没人接,铃声越来越大。 男人回头,视线和她相撞,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工作时被这一通吵杂的电话惊扰,想必是没什么好脾气,况且再替她拿过来。 阮捷甩甩手上的水珠子,小跑到客厅接起来,余光悄悄去看他的脸色。 还好,问题不大,依旧神色如常,处理手上的工作。 阮捷稍微舒了口气,接起,显示是闺蜜苹苹。 “抱歉,接个电话”她指了下手机,却看到人家忙于工作,双目注视着屏幕,不动声色。 阮捷尴尬地捂着听筒往阳台走去,小声,“苹苹,怎么了” 身后的男人顿了下,说,“前几天刮风,为了防止家里全是尘土,锁了” 阮捷只好止步,“那就打扰了” 苹苹烫了一头卷发正从理发店走出来,或许是被托尼老师做的造型满意极了,心情大好。兴致勃勃的同时不忘问了下阮捷这边的情况。 “宝贝!我刚做了个超级好看的发型,保证艳压群芳,让人眼前一亮,一举拿下今天相亲的对象” “是嘛,那太好了”阮捷笑,“但是,还是要看对方人品的” “当然”萍萍吐舌,补充道,“就是咱们大学时候中文系的学长,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听我妈说,相亲不他止一个人,我就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优质的男人在场,咱们姐妹俩说不准还能好事成双” “嗯?”阮捷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这丫头是打算给她也相一个,正要说算了,身后男人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击落在她耳朵里。 “我点了外卖,麻烦开一下门,谢谢” 阮捷收回手机,编了条信息回过去。 那边发来哭哭表情包,痛心疾首:“真不去?人家可是上等货” 阮捷没说,自己眼前就有一个,就是看着不好相处,明明记着以前他还挺好说话的。 想起什么,阮捷低下了头。 这次见面俩人都默契的没去提以前的事。 他点了火锅,在摆上果盘的时候,汤已经热好,阮捷识趣地退了一步。 “要不您先吃?”她当然没有忘记这次来的目的,既然祁宸没什么大事,她也可以放心了。 “去哪儿?”他涮着锅里的食材,雾气扑在他的脸上,长长地睫毛低垂着,漫不经心,“原来佳人有约,急着去相亲呢” “什么”阮捷犹豫,同时心里产生了极大的落差感,压抑地轻轻开口,“你既然没事我……” “谁说的”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像是将她一眼看穿,筷子整整齐齐搭在碗边,口气淡淡,“你又要趁我生病,偷跑啊,不过,这可不行,这次你侵犯了我作为消费者的权利,如果没有对我进行赔偿,我可以起诉你的,阮捷” “可是”她欲言又止,叫她过来又根本就没提这事,甚至对她爱搭不理,以至于以为他好的应该差不多了。 对她这点补偿,确实不入眼。 “那祁先生,您想要怎样补偿?” “我的助理会和你交代你该负担的责任” 就这样,阮捷离开了祁宸家。 冬天还很冷,每呼出一口气,下一秒好像能冻成冰片儿。 阮捷对着手心搓搓,才发现,这个点很难打车,况且这里的房区价格不菲,出入还是自己的车多。 这时后面有喇叭摁起,是祁宸新换的助理,高高的个子,脸上和他的老板一样,全是公式化冷漠的表情。 “这位小姐,请上车,我们老板有事吩咐你” “你是?”她认得这车,昨天远远望了一眼就记清楚了,这车型能在莘市开上的,根本少之又少。 “我们老板姓祁”助理简明扼要。 阮捷上去,车里暖气全开,暖和的像是如沐春风,不愧是全球数一数二的车。 她默默打量,“你们老板吩咐什么?” 助理和她要上回家的地址,发动引擎说,“老板住院期间,陪床照顾自然缺人” 提到这儿,阮捷就清楚了,只是她还没问下一句,助理又说,“老板说,不请护工,更能看出阮老板的诚意”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无论如何她这个店长要把人照顾到出院。 “可以”她点头,“到时可希望祁老板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小小生意人” 助理熟视无睹,“老板自有定夺” 瞧吧,有什么样的老板,就又什么样的手下,简直如出一撤。 这么多年她不是很了解祁宸经历了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当年不告而别,想一块坚硬的木板牢牢地横在他们面前,跨不过,又难以劈开。 阮捷抿了抿唇,问,“什么时候开始” “晚上” “今晚?”不知为什么她心跳漏了几拍,着实也太快了,甚至让她来不及消化这久别的重逢。 “是,医院地址稍后会发到你的手机上”助理回答完,继续开车。 阮捷盯着外面倒退着的景物,脑海还是未能及时理清思绪。 也就是意味着,她晚上回去收拾完东西,就要马不停蹄地到医院去照顾病人。 安顿完一切,阮捷稍微靠着沙发闭目休息了会儿。 天色已晚,外头就像是被黑色头篷笼罩着,要不是霓虹街头五光十色的灯光,又怎么会虚幻了这眼前的这一幕。 遇上祁宸,阮捷觉得不真实,确切的来说,现在的自己,连她一度觉得,自己真的配不上他。 要是没有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就好了。 要是没有出国就好了。 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医院的住院部在十五楼,阮捷过去的时候,带了些在家煲地粥,提在保温盒里。上午在祁宸家的时候,她就发现,祁宸这个人平时不怎么做饭,厨房里里根本就没过染烟火气,冰柜干干净净的,简直就是拆封以后的新冰柜。 也不知道平时吃些什么。 她在住院部门口做登记,小护士翻了翻登记表,问了下,“你是祁宸家属?” 阮捷一愣,后知后觉地想起只有家属才能来探望,于是点点头,“是” 护士指了下写名字的那一栏,“把你名字写上就进去吧,对了,以后探望病人只能留一个家属,医院规定不容许在病区出现多名家属” “多名?”阮捷闪过一丝疑惑,难道还有别人过来吗? 她目光掠过名字的那一栏,无意扫过任梨俩个字,停住了脚步。 任梨她,也来了么。 犹记得当初,同样是在医院里,任梨气煞冲冲地闯进她的视野,一向甜美姣好的面貌一下子变得特别陌生。 她一字一句坚定的告诉阮捷,她喜欢祁宸不必比她阮捷少多少,甚至比她还要多很多。所以,未来没有要和他有纠缠的可能,就拜托她不要去利用伤害他。 阮捷被撵出了病房,之后还没亲眼见到祁宸醒来,就迫不得已出了国。 直到今天。 高跟鞋“嗒嗒”地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声音由远至近,直到在耳边刻意停下。座椅上的阮捷动了动睫毛,抬眼,女人纤细的脚踝,笔直修长的靴子及上膝盖,驼色呢子大衣领上竖着这一颗精致的小脸。 此人正是,任梨。 这到底到底是什么缘分呀。 而她该说些什么,即使这么多年来,她模式化的去和人们交流,来突破自己不擅与人洽谈的极限,可是,想了很多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一句,“好久不见” 任梨淡淡一笑,陌生的口吻如同对陌生的人说,“可别” 可别,多像个笑话。这样理解好像还很中肯。 “他在里头”任梨声音不自觉温柔了好多,“刚睡下,你尽量不要打扰他” 这么多年,他们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阮捷心想,但还是默默点头,从椅子上乖巧地起来,让开过道,“是” 颇有几分小妾见正宫唯唯诺诺的样子。 什么小妾?阮捷头疼,自己这一天怪想法倒是不少。 她宽慰自己,顾客是天,绝不能让天塌了,不然她这一亩半分田的小店,算是凉了。 所以于阮捷而言,祁宸现在就是她的顾客,顾客就是老大,所以阮捷尽量摆正自己的态度,使她温顺柔和的脸庞看起来分外诚恳。 临走,任梨盯着她瞧足足三秒,“回头见个面吧” 这不是见上了吗? 或许是阮捷脸上的反应太大,任梨冷哼一声,“我们是该出来谈谈的” “谈谈?”阮捷重复着,其实没什么好谈的,他们好像已经在一起了吧。但她还是应下,说声,“好” 第19章 chapter19 阮捷没多停留,签上姓名就往病房走去。 恰好碰见医生正在外面和护士交代什么,只见护士一副吃惊的表情,“天呐,过敏严重是直接导致休克的,他不要命了” 医生瞥了她一眼,“你们多留意,他现在情况不太稳定” “是” 阮捷还想上前问些什么,就听见病室里传来“噗通”一声,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冲进病房里了。 祁宸半卧在病床上,面前支了一个小隔板,隔板上放着一台银色的笔记本电脑,他似乎想要够到边上的文件夹,但是碍于行动受阻,不是很方便。 不过,这确实为难他了。 他脸色不是很好看,一个胳膊绑着心电监护仪,另一只手挂着点滴,面对着七零八落摔在白色地板上的文件夹,眉头快拧成了一个疙瘩。 阮捷怕他下一秒没什么耐心地全都拔掉,赶紧上前,半蹲下身子,抢在他这个顽强不屈的病号前,拾起,放在隔板上,又将文件夹整整齐齐的摞在床头。 事实上,祁宸差一点会这么做。 他停下,然后缓缓靠着床头,盯着她看了几秒,唇角动动,“呵,没去相亲啊,来挺早” 苹苹这大嗓门,即使她捂着听筒还是不小心漏了音。 只是,这是他单纯地提问她吗? 这话让阮捷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低眉,没做声。 他目光咄咄逼人地直视着她,好像更加坚定了这一回应,身上渗出的寒气足可以让整间病室变成冰窖。 阮捷把保温盒拧开,推至桌前,才淡声说道:“不早,回家煲了些汤,路上就没少耽误” “哦”祁宸意味深长地摇摇头,眼里却无半分笑意,“你做的?” “嗯”她慢慢用勺子往碗里舀着。 “记着你不会下厨啊”他说完,刻意顿了下,“哦,差点忘记了你现在可是开店老板啊” “老板”俩个字咬地极重。 阮捷脸上僵住,试图笑着附和,“不敢祁总,在您面前我不过去班门弄斧,不然也不会出这档子事” 俩人都默契的没在往下聊。 阮捷心里清楚,祁宸对她已经够仁慈了。 不然,她现在估计早就被告地破产了。 毕竟谁会对一个当年一声不吭就把他抛下,甚至连一句告别都来不及的说出的女人念着旧情。 况且祁宸的性子要比以前更加地冷酷无情,她想不明白,祁宸让她留在医院照顾他的责任到底是为了什么。 祁宸淡淡扫了她一眼,“你觉得对待病号,要这么不负责任?” “啊?”她回神,差点将手中的碗打翻,些许汤汁如脱缰的野马全都溅到了他整洁的病号服上。 “……” “对不起,对不起”阮捷急急道歉,拽住纸巾就往他衣服上蹭,关心道,“没烫着你吧” 还没蹭过去,被他躲了一下,阮捷这才反应过自己动手擦的地方是哪里。 由于动静太大,俩人明显都怔住了。 “不用”他别过脸,僵硬地说,指着测血压的袖带,“帮我解开” “可……”即使面临窘迫的形式,医生说他情况待观察,还是让她不能够掉以轻心。 “不行”她坚决。 祁宸抬颌,等了几秒见她如此执拗,被她气笑了,“你打算要饿着病号?” “没…没有”阮捷摇头否认,“医生说,你的情况不稳,要监控着” 他不甚在意,“如果你愿意服务的话,我不介意” 阮捷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吹,动作看起来利索熟练,“按时给身体补给营养,病会好的更快。既然我来了这里,这些本应该是我做的” 这些年母亲病重,以至于照顾病人于阮捷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想到这儿,她轻叹了口气,等过几天不忙了要去看看母亲。 祁宸嗤笑,“不亏是商人,精打细算” “你也是,毕竟无奸不商”她回。 出奇,祁宸这一病号竟然多喝了一碗,之后对着电脑好像在开什么视频会议,阮捷没去打扰,简单收拾了一下。 过后,她百般无聊,抱着本书,肩膀靠着墙角,不出声的翻看着。 她微微抬起眼角去看祁宸,疑惑的同时更是佩服。 祁宸居然就是那个被杂志社电视台抢着预约采访的商界传奇。 仅仅几年的时间,从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变成一个青年才俊的单身钻石王老五,期间是如何一步步走过来的,这本书都有大致地介绍。 她没想到祁宸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和号召力,即使在医院里,那些供人看到报纸上都有提过他的文字。 这么多年,付出了比常人多几千百倍的汗水和艰辛吧。 阮捷吸了下鼻子,头晕晕的。 正想着,迎面丢来一个抱枕,中间有一条拉链,可以打开,里面是一个毛绒绒的小毯子。 祁宸抽空赏了她一眼,示意她盖上,不容置疑。 “阿嚏”她反应极快地捂住鼻子,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尖暗想,难怪,原来是怕她传染感冒啊。 她丢掉书,背对着他趟下,过了一会儿,脑昏头涨的厉害,这才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有感冒的迹象了。 祁宸还在工作,早在先前,医生查完房的时候,袖带就解了下去,液体输完后,护士就来把针拔走了。 一身轻松的祁宸,无疑化身为冷漠地工作狂。 阮捷掀开毯子,叹了口气,起身到他身旁,善意提醒,“祁宸,你该休息了” 男人眉头轻挑,嗓音低沉,“等我忙完” 能忙完吗?阮捷天真地看了下时间,认真地说,“你会把身体熬夸的” 他好整以暇望着她,深深打量着她,“去哪儿?” 阮捷被他盯着有些不自然,余光掠过窗外,外头乌漆麻黑的。 可能觉得自己装扮地像是要出远门,阮捷挠了挠眉毛,生怕自己被误会,抢在男人开口前解释。 “感觉身体不太舒服,想出去买点东西” “这么晚了,医院有值班医生”他口气不容拒绝,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或者我可以安排助理” 阮捷愣愣地,张了下口,“刚刚看过医生啊,琛医生让我到门诊的药房拿药,不然该下班了” 看着男人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阮捷提了一嘴,“你当时在工作,所以我就没告诉你” 待她走后,祁宸摁着眉心,点了支烟。 苦笑,自己患得患失地真像个毛头小子。 到门诊的时候,药房早就下班了,阮捷再三思索,还是坚持要买药的。为了杜绝感冒发展的源头,她去了医院外的小药店,拿了几盒。 铭康晚上被好友邀去相亲,原本是不去,在听到阮捷这个名字的时候,鬼使神差就应下了,正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俩人正是他当初的学妹。 得知阮捷不回来,铭康也有一台手术要进行,见俩人聊天如此投机,铭康就把苹苹托付给了好友。 快要阖上的电梯,又缓缓拉开。 小姑娘正翻看着药盒看,头发温顺地垂直后背,脖子上挽了一条格子样的围巾。 铭康瞧了瞧,说,“这个药是治咳嗽的,治感冒疗效不是很强,不能多喝,得一次俩片,是药三分毒,喝多了没用处” “诶”阮捷眨眨眼,这位先生懂的好多呀。 她望向来人,那人也正好去看她,接着阮捷面色惊喜,“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铭康开起小小玩笑。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大学的学长,阮捷把药放回袋子里,笑,“才不相信呢,想必是被聘请回国的吧” 铭康同她电梯,在她出来的时候一手护着铁皮门栏,走出去几步,朝她比出一根手指随后在空中晃晃,卖关子“你猜猜看” “猜不到”阮捷煞风景地说,“当初休学一年,后面也没怎么回学校,但是感觉你现在发展的挺不错” “我想回来”铭康停下,说,“为什么会休学,发生了什么?” “家庭原因……”剩下的话阮捷咽回了肚子里,她不是很想吐露,至少不是现在。 视线看向了科室的牌子,铭康再一次暖心地替她拉开玻璃门,“看你买了药,我想应该不是你在住院吧?” “不是不是”阮捷解释,“我是来照顾的” 确定阮捷无碍,他们聊了几句,铭康便得回去了,因为有一台手术需要。 临走他笑着对她说,“说不准我们还可以早一些见面” 阮捷茫然。 他又说,“可是泡汤啦,我的相亲对象” 相亲对象,对象? 阮捷为自己咬文嚼字的习惯煞是头疼。 也有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她回头问了下,“什么相亲对象” 电梯门阖上的瞬间,传来一道男音,“今晚的” 阮捷这下可明白了。 俩个眼睛溜溜地在眼眶打转,她怎么没发现,学长原来还会开一些幽默的冷笑话。 很快苹苹微信上线,邀她进入视频。 由于在医院,阮捷反手就给掐了,打了一串字,“在医院,不能接哦” 苹苹倒也没多问,下午阮捷就说过要去照顾一个顾客,刚开始还挺稀奇,后来一听是员工差点出了意外,整个任都不好了。 辛好这位顾客没打官司,不然够阮捷的口袋清个干净。 苹苹十分同情她,但是这次并不是来吐槽她相亲遇见的泥.石流,而是推过一位联系人的名片让她加上聊聊,对方是铭康学长。 苹苹安安:【其实我感觉学长对你还是有感觉的,你们先加上聊聊】 生怕她拒绝,后面又补上一句【听说铭康学长是海归博士后,你们就算不谈感情,留着总是没错,一来二去还可以免费咨询他阿姨的病情呢】 “……” 阮晓凤拖着病重的身子始终是阮捷的一根软肋。 她点了通过,刚舒出一口气,后背传来一句冰凉的声音,渗入她的骨子,那人口气淡淡,“和谁聊啊,这么开心” 第20章 chapter20 阮捷错愕回头,她还未收起嘴角弯着的一个极小的弧度,就看见男人面色冷峻地站在她身后。 祁宸一脸黑,就差把脸上写着那几个大字全都甩她脸上了。 他很不爽。 阮捷默默揣测,抬眼看她,然后收了收嘴角。 落声,“你怎么出来了” 祁宸别有深意的打量着她,良久,吐出俩个字,“路过” 说完就抬步离开,徒留一阵冷空气,阮捷缩着脖子急急跟在他后面。 小声嘀咕,“诶,你慢点,衣服下摆太长,这样追你不太容易” 祁宸身影晃了下,短暂停留后,他冷笑,赌气似的,“用不着你追” “……” “毕竟和你的追求者比起来,还差太远” “什么追求者,我…”阮捷抿唇,想要解释,但哑口无言,这些话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他们现在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如果一张照片被撕成俩半,就算再怎么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照片,归根结底那倒疤痕是消退不了的。 有些事情会随着时间一点点磨平,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会错开轨道。 记着以前,他冷酷归冷酷但也只是外人眼中的不近人情,如若慢慢接触,你会认为他是一个热血温善的少年,虽然他有时候像个小痞子似的,但是眼角的笑意是暖的,是化不开的。 她还有什么可妄想的,这么多年了,人总会变得。 就像她现在一样,比起以前的小心翼翼的,现在的她更是望而止步。 她不应该幻想这些的,一点都不可以,因为她没这资格。 睡意袭来,阮捷闭眼盘算着日子,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以后她就不该出现在他身边了。 病室不大,俩人的距离却像隔了十万八千里。 灯暗下以后,呼吸声渐渐平稳,祁宸漆黑的眼眸如一滩深水。 隔日,任梨来送早餐,为了避免这尴尬的一幕,阮捷找了个借口想提前五分钟离开医院。 实在是每次见到任梨,她都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尤其任梨投来的那种目光。 祁宸目不斜视地在看报纸,许是察觉出她的浑身不自在,特地地去看她一眼,“她来就来,用不着你走” 阮捷沉默好一会儿,思索着要不要开口向他说明一下。 他淡声,“你是有要说的话?” “是”她说,“我毕竟还有自己的工作,如果一直留在医院想必对你我都不是很方便” 话点到为止,祁宸又怎会看不出她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他说,“可以” “只不过,我对贵店做出的赔偿可能不太满意” 剩下的不用多做什么解释,答案已经了然于心里了。 任梨在上午十点钟左右来的,提前就已经和护士说好,只是进去送点东西,不会呆多长时间的。 她进门看了一眼阮捷,自顾自的说,“他不吃西红柿的” 恰好,桌子旁正是她昨天一并带来的蛋花汤。 怪不得昨天他没有动一下。 阮捷淡笑,没说什么。 这么些年来,看来任梨是真的对他很上心。 祁宸在玻璃哪儿打电话,背对着她们,透过玻璃的光,折射到他消瘦肩膀上,宽大的病号服,显得有些空荡。 “好了?你呀,一天天就知道在忙”任梨嗔怪道,“看我给你带了一些你最喜欢吃的,过来尝尝” 祁宸歪头倚着墙,手机把玩在手中,他就停留在那儿,微微颌首,视线扫过食物,“谢了,你做的?” 任梨一喜,正要说些什么,就被男人把话题彻底终止。 “辛苦你了”他意有所指说,“不然,又怎能表现出某些人的诚意” 疏远而有刻意保持距离的意味。 任梨脸色微变,半开着玩笑,“光顾着和你说话,我都忘了。阮捷,这些年来,别来无恙啊” 突如其来的点名,阮捷怔住,不是刚昨天见过面吗? 但她没有这样说,毕竟也是一个小小的生意人,面子上该过去也得过去。 她轻声,“任梨” “呦,没把我们忘了呀”任梨故作惊讶,客套的问了句,“在国外呆的还好吗?你要是不介意我做的这些中餐,留下来吃午餐吧” 空气一下子冷了几分。 而有些人就是喜欢哪壶不开揭哪壶,例如任梨。 祁宸眉目一冷,“你回去吧” 诡异的空气,过分压抑。 细碎般的汗液顺过她的惨白脸庞,阮捷如释重负,向门口离去。 快要拧开门把的时候,一截结实的臂膀横在她眼前。 任梨全然看在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神色就恢复如常,她拎起红的亮眼的宝宝,斜挎过胳膊,走了几步,“是我,瞧我这记性,该回去上班了” “哦,对了,下午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老朋友见个面,就医院斜对面的咖啡店” 她又再次提了一嘴,看来推脱是不可能的,阮捷抚去额角细汗,点头答应。 任梨走后,她还没未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道强摁在门板上,鼻尖充斥着独属于祁宸身上的男性味道。 他倾身而来,包裹着周围的呼吸,都密不透风。 阮捷的心猛地往下沉,伸手去推他,无料。 一个病人就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她蠕动着嘴唇,掌心温潮,“祁宸,放开” 他不仅没有放开,还紧贴着她柔软的身躯,眼里含怒,像一头随时可能会爆发的的狮子。 “你害怕什么,怕我能把你撕碎了吃不成?” “……没有”声音细小如蚊子。 这样子的祁宸真的让她忐忑不安。 医生查房的间隙,她得空立马溜出病房。 直到人影彻底消失,祁宸的眸子越来越暗。 助理调过来的档案,并没有详细的介绍,这些年来阮捷为什么会中途退学,他又托人去做了调查。 阮晓凤,他喃喃道,而后拨通了电话。 下午准时,任梨出现在咖啡店等她。 咖啡已经没了温度,她看起来早到了很久。 往前退了一下,那杯拿铁,“坐” “味道不错”阮捷轻轻抿了一小口,微苦,她侧头去找服务生,“加糖,麻烦了” 服务员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被她这么一招呼,脸隐约发红,端下去的时候还故意去看了她几眼。 “你好像没怎么变过”任梨说,但不可否认的是阮捷确实没怎么变过,一张温婉素净的小脸,镶嵌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怎么看怎么美,唯一不变的是,她太自私了。 任梨是这么认为的。 “你也是”阮捷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定生日蛋糕的那个女生,是你吧?” 任梨挑眉,不可置否,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没想到阮捷这头倒是沉默了。 她索然无味,没什么兴趣,懒洋洋地说,“是祁宸给我的地址” “哦?”阮捷心里一紧,手指沿着杯子的纹路一点点慢慢移动。 “是不是特好奇?”任梨自嘲道,“还有更好奇的呢” 后来任梨接了通电话,走的急,话题也到此戛然而止。 这条街临市中心,汽笛声,人群声嘈杂入耳。 阮捷在中央广场环臂呆坐着,目光空洞,恍如未觉。 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她想错了,祁宸和任梨的关系,可即使这样,她连一丁点勇气都提不起来。 想到这儿,她落寞的眼神无处安放。 人啊,不就活了一个家。 当初母亲一下子病重,急需用钱,年纪轻轻毫无社会经验的她彻底慌了手脚,从小没有父亲,如果母亲倒下了,她真不敢想象她要在这个世上如何活下去,也就这个时候,乔雪的父亲乔立仁再度出现在医院里,要她以他继女的身份,亮相在公司股东面前。 多么令人作呕,继女啊,有着血缘关系的继女。 公司股东们最后稳住了,可他答应她的事却杳无音讯。 说过要把母亲接到国外接受最好的医疗救治,可她等来等去,竟等来了乔雪母亲所说的联姻,天真的她差点再一次被人算计。 勉强在国外生活,并兼职的她有了微薄的生活费,提前休学,终于回国,把母亲照料在自己的身边。 读书是不可能了,时间和金钱对于一个一贫如洗的大学生,就是像压了千斤重的担子。 她收回思绪,沿着小路折回到店里,小音几个人正忙,和她打了声招呼,就去烤蛋糕了。 这家店经营不到一年,刚开始生意萧条,于她而言这可能是最好的出路,索性她咬牙坚持了下来,这才逐渐有了好的起色。 小音藏着掖着悄悄打包了一份精美的糕点,掂一掂犹豫着转到她的手上。 阮捷明白了,这丫头指定是内疚了。 老板去照顾顾客,别说在她这小小的蛋糕店,就算十里八方的食品店也没传出过向她们这样子的窘态。 况且这事还是自己捅出来的,小音打心底的唾骂自己,做事马虎不心细。 阮捷握上她的肩膀,“不要想太多,毕竟谁也不想出事,你既然叫我声阮姐,我就不可能不管,这也是对我们店的不负责任” “去吧”阮捷接过,“有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病房那头,摩南瞪大了眼睛,他气不打一出来,又不敢惹毛面前这个男人。 想了半刻,就算祁宸要打他,该说他就得说,他这人本就憋不住话。 “大宸,你还敢接近她,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值得你这几年来日日夜夜的等待,她凭什么,当初随随便便抛下你的人是她,一个字没留给你的人也是她,她到底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 “够了”祁宸狭长的眼眸危险的眯起,“我的事,心里有数” “呵”摩南像听到了笑话,“你费尽心思的接近她,明知对花粉过敏程度的风险高于任何人,居然还吃了鲜花蛋糕,深夜从急诊出来,我看你是太疯了!太自以为是了!” “摩南”祁宸冷斥,“和你没关系” “当然和我她妈的没关系,可你也得看看任梨吧!她守着你这么久了,再硬的心也该捂热了” 任梨对她的心思谁有会不清楚? 可难就难在任梨飞蛾扑火,在所不辞的态度上。 祁宸一把抓过他的衣领,额上青筋暴起,“你要是喜欢就给老子追,别他妈的在这整暗恋一套,老子暗恋一个人的时候,你他妈的连毛都没长齐” “还有,任梨过生日这事儿,我就原谅你了,要是再借着你的名头约我出去,故意撮合,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摩南微喘着气,双手捂头,痛苦的神色浮现在脸上。 “我也不想啊……不想啊……” 第21章 chapter21 祁宸是个十足的工作狂,她回去的时候,男人还在忙,空荡荡的病号服挂在他消瘦肩膀上,坚毅的下巴在夕阳下如一道锋利的线条。 他工作时特别专注,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银边眼镜,看起来斯文沉稳,一股子文绉绉地书卷气。 他的头发比先前长了许多,但也不是很长,刚好到鬓角边。 突然记起,以前他的耳边总是剃着俩道杠,说他是小混混吧,他还挺文质的,说他是个不着调的学渣吧,人家还能一字不差地背古诗文,完事以后还痞里痞气地朝她不怀好意地笑笑。 “不给点甜头” “啪”男人手边的水杯倒在地上,阮捷缓神,上前几步快速从回忆里抽离。 有时候太美好的回忆,会让人沉迷其中。可一旦陷入了进去,就会踌躇不前,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祁宸攒着她的手腕,不让动弹,另一只手绕过来轻而易举夺过她手上的玻璃碎片,用几乎命令的口气,说,“放手” 不用她挣扎,他快速拿走后就松开了她的手腕。 眼镜片下泛着冷光,口气依旧是冷硬的,“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受伤,好罢工的,明白?” 阮捷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心里头实在忍不住嘟囔几句。 摆架子,拿我当丫鬟使唤,谁还不是个老板呢。 心里头想归想,这话肯定不能跟眼前的大爷吐槽,只能瘪瘪嘴,坐在角落里的板凳上,划着手机。 祁宸那有个病人的样子,自己撸起袖子收拾完残渣后,环臂抱胸肆意地打量着她。 任谁被这样观察,都不自觉地心惊胆战。 反正阮捷是不自在的。 “过来”他突然冲她勾勾手指,一副深高莫测的样子,“铭康是谁,昨天那个医生?” 阮捷谨慎回答,“是,为什么提他?” “哦”他反问,毫不关心地打开电脑,刻意瞥了眼她,示意她过来把水倒上,眉头一挑,“人都找上门来了” 阮捷拼命回想,才恍然想起下午学长发来的那条消息,是关于母亲的病情的。 她捏了下手心,紧张地问他,“那学长找我还说了什么” “想知道啊”他压着嘴角,笑容怎么看怎么阴森,声音故意放慢,“过来说” 阮捷的犹豫被他看在眼里,他好整以暇地揉着脖子,“我没那么多时间,同样,医院床位缺乏,你比我更清楚。我想你也不是很想看到我们每天在彼此眼前晃悠” ”是该了一了了” 阮捷在他床边陡然停下,“我…” 还未说完,整个人被他带到病床上,一阵惊呼,阮捷心跳加速,说话断断续续地咬字不清。 她岂止是心狂跳,现在还傻呆呆地没搞清楚状况。 男人结实的臂膀像一张屏障,把她圈在自己专属的领地,不得喘.气。 “祁宸,你这是做什么”她艰难地解释,“那个时候我太不懂事了,不知道你对鲜花饼过敏……唔” 阮捷睁大了眼睛,灵动的水眸一瞬不眨,柔软的唇就这样被他慢慢撕咬,像是惩罚。 对,这个样子根本不是接吻,而是急切地惩罚。 祁宸抓住她的手腕拉过头顶,不重不轻咬过她的脖颈。 “和我提当年,你又是什么身份” 他继续侵犯,不顾她千难万夺。 直到她停止了奋起地挣扎,羽翼样浓密的睫毛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晶莹的泪珠,一大颗一大颗砸在他的滚热地手背上。 碎发完全塌下挡在他的眼睛,他低垂着脑袋,弓腰半跪在她的上方,绝望而又黯然失色。 “这个身份够不够”她说。 “不够,是明知故犯,还是故技重施” “祁宸”阮捷心一沉,直视着他,“我道歉,无论现在还是当年” 祁宸高大的身影离去,“啪”窗户毫无征兆地被打开,猛地灌入一阵冷风。 双脚落地,凉意入侵。衣服竟已经被扯着不成样子,阮捷深吸了口冷气,下意识去整理。 嘴唇火辣辣的疼,又疼又麻。 她拢着衣服,手压在门把上,“我想,祁总光明磊落,落拓大度,应该不屑与我这小市民计较吧” 他没答,只是静默地盯着她瞧,像是要把她脸上虚伪的面具看穿。 他起唇,目光清冷,又恢复到原先的模样,多了几分颓废,“明天我就会出院,你也不用过来了,到时我会撤掉对你们的起诉,请贵店放心” 阮捷心口一睹,说不出什么别的话,这样的结果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吗? 她应该高兴这段措不及防的纠缠终于要恢复如常了,不是吗? 顿了顿,她说,“对不起” 转眼祁宸就出院了,在她出去买早餐的回来的时候,正欲推门,被护士拦下。空荡荡的病房在做紫外线灯消毒,窗帘挡着整个病房,只能窥视到那一抹孤寂的紫线。 阮捷如愿回家了,却在喷头底下忍不住大哭了出来。 越是在乎越是装作不在乎。 他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几天后,苹苹找上门来了,一开门就给眼前人一个大大的熊抱,差一点把人们口中所言的失踪少女,一口气给勒死。 声音激动,“我可想死你了,你丫的这些天没消息,我们都以为你携款潜逃了” 说完一屁股扎在沙发上,挑了瓶矿泉水,对着嘴巴一阵豪迈地狂饮。 “慢点喝”阮捷持同样的姿势和她并肩趟了一块。 “过几天小年要回老家一趟,买了些东西又怕在公寓里放坏了,顺便又收拾了一下” 她说完,不客气地从苹苹手上夺过遥控器,“什么失踪,还携款潜逃,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你这个女人”苹苹抱着遥控器不松手,厚颜无耻地要求阮捷去换身衣服。 眼前的小女人一身白色居家服,头发松松垮垮的挽成一个小团子,素净的小脸不施任何粉黛,温婉又自然,却让人怎么也挪不开眼睛。 “不去”阮捷靠着沙发垫,拒绝,天知道苹苹是不是又拉着她相亲。 说起相亲,她往前一坐,支着下巴,“你们,成了?” 苹苹竟然害羞地咧着嘴笑了,哼哧,“你以为是你啊,万年单身老汉” “万年老汉?”她念叨一声,双手叉腰,“那你找万年老汉做什么,让我一个人孤独终老吧” 苹苹立马见缝插针,一拍即合,“来的目的就是给你解决个人情况,快起来啦,今天聚餐,学长做东请客哦” 阮捷闷声不啃,也不动,学长的心意她又不是不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一直以工作忙找借口来回绝。 她也想拒绝,可学长每次都是约饭,看电影,丝毫不谈及感情,她要是唐突地这么一说,要是人家不承认这个想法,该有多尴尬。 于是就请苹苹这个牵红线月老前来调动。 阮捷无奈,叹了口气,“你等我一下” “快去快去,顺便画个淡妆”那积极的样子真像个说亲的媒婆。 她们最后打车走的,苹苹这么明显的撮合让阮捷煞是头疼。 吃饭的地方订在市区最繁华的美食街,即使是冬天,也不乏人来人往的游客。 包厢内暖气很足,苹苹男友和学长坐在餐桌俩旁,待她们坐下,服务生就开始陆续地上菜了。 阮捷离学长坐的近,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几句。 “小心烫”学长给她夹菜,“尝尝这个,听说不错” “谢谢” “太客气了”话里有话。 阮捷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阮妹子,人家学长可等你太久了,你不也不说敬一杯”说话的是苹苹男友,阿万。 “阿万”苹苹扯他衣袖,“这不有事忙啊,什么久不久的”这话,明里暗里护着阮捷。 察觉到口误,阿万自罚三杯,“阮妹子对不住啦,我这人粗鲁惯了,你瞧瞧,见怪见怪” 一瞬间成为了这个餐桌所受瞩目的女主角,阮捷有些惶恐,她摆手,“人之常情” 学长看出她的窘态,出来解围,“你小子,想喝酒不捎上我,你这是怕喝不过呀” 阿万:“铭大医生不做好被传召的准备啦” “今天不论我值班” “拼就拼,你说的啊,保证把你喝爬下” “谁怕下还不一定呢” 阮捷得空,中途去趟卫生间,没有补妆的习惯,但是为了磨蹭时间,她翻出粉饼对着大镜子往脸上补。 这时有俩个女生走过来,低头窃窃私语,“天呐,真是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会见到祁宸,商业界天才控股手啊” “是啊,这么厉害的人物——”女孩神秘了些,“你说他多金又帅,到底娶什么样的女人呀” “反正我们无望”女生说话蔫蔫的,“听说市长的女儿一会儿要来,市长的女儿啊,我们祁总看来是要抱得美人归了” “啧啧啧,你就酸吧” 水哗哗的淌过手指,阮捷忘记了关掉水龙头,手指又红又冰。 她费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女生口中的天才控股手——祁宸。 还有一个重大消息,祁宸赴的是美人局啊。起码阮捷是这样理解的,她见过市长女儿的照片,是上次任梨给她看过的那张。 挺好漂亮的,唇红齿白,明艳貌美。 家世好,样貌好,品学兼优,这样的人间尤物怪不得连任梨退让几分。 简直人比人,灰心丧气还没出息。 她告诉自己不去关注,可是耳朵又不聋,他们拼命的往回拉拢那些声音。 试图告诉阮捷,你呀,香饽饽也会有过时的一天,况且你还过期了呢。 第22章 chapter22 等到女孩们都离开,阮捷这才甩甩手上的水珠子,路过抽纸盒,圆润的十指取出一张,放在指尖漫无目的的擦拭。 品不清的情愫,倒是一股涩意缠绕在心头,告知她,诉说着,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走廊很静,基本没什么人在走动。 所以当手机铃咋得响起,就显得声音够大,够震,够急促。 阮捷赶忙接起,多看了一眼,竟然不是本地电话号码。 没来得及细想,她余光就看到了祁宸往她这个方向走来。 男人同样打着电话,眉眼处多了几分罕见的柔情。拨手机的那只胳膊随意地靠着耳朵,手腕处的袖口往上卷起,他黑色衬衫,领口处故意错开几颗金色螺纹的纽扣,接着是裁剪得体的西装裤,穿着是她见过最正式的一次。 愣住了几秒,察觉男人视线晃过这头,她想都没去想,接起手机躲了回去。 应该没有看到她吧,阮捷心有余悸地拍着心口,脚底忍不住发虚。 手机那头传来一道陌生的女人,声音好像隔着听筒直直戳进她的心脏,猛地骤然紧缩。 “喂,是阮阿姨的女儿吗?我是刚搬来的新邻居叫我玲姨,孩子你快回来一趟吧,你妈这次发病严重……” 剩下的话全在阮捷耳边轰轰作响,她抓着手机的手指泛白,张嘴吐不出字,“我马上回去” 给苹苹回了条短信,阮捷就马不停蹄地往车站狂奔,本就热闹的街市难以打车,更别提路上堵车这回事儿了。 她焦急地在马路边拦车,大豆般的眼泪不知觉地往外溢,她急得顾不上什么,抬起手背摸了一把脸,硬是咬牙给憋了回去,眼睛红的像个兔子。 哭什么哭,母亲的病情暂时稳定,她这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她最瞧不起就是软弱无助的自己了。 阮晓凤尿毒症多年,一直做透析治疗,身体消瘦越来越垮,胳膊上的淤青一块压着一块,脸上毫无色泽,灰蒙蒙的一片。 深受病痛折磨的阮晓凤年轻时是多爱打扮啊,又美又好看,哪像现在这样,唉,阮捷哽咽。 对面一辆宾利朝她晃了晃灯,接着发出俩下滴滴的声响。 “上车” 阮捷微怔,下意识捏了捏手心。 男人嗓子低哑,“这里不能停车,上来” 这种情况,别无他法,阮捷心一横,拉开车门,接着听到他说,“上前面来” 她坐好,身子挺着笔直,被长时间握着的手机从掌心隐隐往外渗着热意。 “你…你怎么来了”她换了种说法,没问他怎么在这里。 只见男人嘲弄地勾着嘴角,阮捷就知道自己又天真犯傻,简而言之,祁宸来这里,有必要和她解释吗? 她默默低下头,轻声说,“那能麻烦你把我送到车站好吗?” 他瞥了眼后视镜,“八千九百万的赫蓝迪送你去车站” “真当它是出租车” “……” 阮捷脸燥的慌,匆匆收回视线,“你就麻烦你在前面停一下了” “去哪儿”他随意问道,“离开,还是返航飞国外” 当年的事像一把铁斧横劈在那人中间,气氛一时低迷下来。 “回家,我母亲出了情况,很急的”心思噪杂,她需要让自己保持清醒。 “当年我——” “不必解释”他喘着沉闷地呼吸,冷冷打断。 一路上无言,最后他上了高速,周围的风景像打了码的马赛克,快的根本看不清是走了哪里。 阮捷脑袋晕乎乎地,脸也煞白的厉害,不知是晕车还是吓的。 直到车速慢慢减下,他不动声色道,“旧水巷”准确地说出地址,阮捷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听到了她的电话。 可转眼一念,轻轻摇头,不可能的事,毕竟他不是赴市长女儿的约吗? 迟疑了下,“…是” 车子往莘市开去,路程比较远,天色接近的黄昏,周围的气温保持着柔和的温度,空气里添了几分凌冽的松柏香。 阮捷眯着眼睛,心里头疑惑不解。 想到这儿,她偏头干巴巴地眼神去看他,欲言又止。 “你要回去,这边的事情怎么办?” “担心?”他步步紧逼,“是挂念我为什么会出现,还是想问市长女儿?” “好像都有点”阮捷抿着干燥地唇,“这么贸然离开,市长那边……” 车子快要接近莘市了。 他咬了支烟挂在嘴边,明明暗暗地火星,映衬着他深深地轮廓。 “回去看看当年种下的果,顺便做个了断” “祁爷爷现在还好吗?” “很好” 后面就没了话题可聊,气氛沉默着。 阮晓凤也是近些年身体好点,才回到莘市的,说这边活了半辈子相当于半个家乡,人老了总会想到以前呆过的地方怀念怀念。 回去当晚,阮晓凤情况不太对,阮捷立马警觉联系救护车。 “冰柜里还……还做了年夜饭…” 阮晓凤拖着皮包骨的身子摇摇欲坠,仿 佛下一刻就要从担架上掉了下来。 阮捷一直陪在她身边,紧握着她的手,泪眼摩挲,哽咽地不出声。 “妈,先看病” 预料之中病情又加重了,而医生告诉了她更轰炸性的消息——换肾。 “需要…多少钱…”她颤抖地问道。 医生摇头,说话很直接,“家属这个病太严重,现在本院不是没有匹配的□□,而是钱的问题,换肾可是大手术大风险,资金是个大问题” “如果有合适的□□,需要多久做手术” “看病情,病情良好就尽快” 不是没有希望的,而是希望太贵重。 阮捷滑坐在地,这么多钱,到底上哪里去凑。 她不是没攒上钱,就是比较起来太少太少了,除去母亲每年治疗的一笔开销,加上平时店里进货发员工工资,还有房租费,一切一切用到钱的地方多之又多,她那里能拿的出。 苹苹那儿二话不说转了她俩万,“阮捷,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用钱,但是既然是你张口了,我就算掏空口袋也得给你拿上” “谢谢”想了很多话,她不知如何才能更确切地表达感谢,只能由衷地打下谢谢俩字。 可是她社交有限,就算找人借,也是寥寥无几,根本无济于事。 这些天来,阮捷奔波与医院和家里俩个地方,大多数一直陪床照顾阮晓凤。 这天,她刚给母亲用热毛巾擦完脸,手机就响了,以为又是医院的催费电话,她没等对方先开口,闭着眼睛无奈地说,“可不可以再缓一下午,下午我就交上钱,治疗的事能不要中断,求求你们了” 等了会儿,电话那头没有动静,阮捷不确定的唤了几声,依旧没声音,这让她不禁怀疑,接错了电话。 助理那边特别奇怪,他神色古怪地看了眼身旁闭目养神的男人,清了嗓子,“阮小姐,我不是来催你交钱的” 男人“唰”一下睁开了眼睛。 助理僵硬地说,“齐总要回去了,车上的围巾你落下了,一会儿过来取” 说完就挂了,赶忙发过去定位。 祁宸不悦,“什么催钱” “好像是阮捷小姐在医院没有治疗费不够——” “电话拿来”男人横他一眼,拨了回拨。 这边阮捷还处于茫然中,估计是太忙以至于落下了东西,到现在都记不清。 她揉着额头,病房这边又离不开人,她想了想与其放在祁宸那里,给他找不痛快,还不如让助理就此扔了吧。 电话这就来了。 阮捷捂着听筒,离开病房,走之前特意关上了门,顾着接起,差点撞到了护士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连道歉。 护士停了下来,认出了是阮捷,于是再一次提醒她交住院费。 阮捷提着一口气,“下午,在等等我” 护士并不想为难她,嘱咐几句就走了。 “喂”是祁宸。 她把正要对助理说的话一时给咽了下去,这个时候居然接到了祁宸的电话,她咬了下唇,轻轻回应,“是我,围巾的话……” “为什么在医院?”他问的直接。 “我妈住院了”尽管这样说,但她一字未提原因,因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在卖惨。不想在这个男人失掉自尊,可现实是不得不让她低头。 “多少钱”他又问。 “很多” “很多是多少” “换一个肾” 她说完,心跳的厉害,脸也火辣辣地烫。 不一会儿,祁宸过来了,还带着一个文件夹,在医院的空房间里,文件夹静静地放在桌子上。 “签吧,签了之后,说过的这笔钱会到你的账户上” 他说的极其风淡,仿佛在谈论一顿早餐亦或者是一顿晚餐的份量。 阮捷拧着冒盖,迟迟未落笔。 祁宸脸色微变,语调冷地像喂了冰碴子,“不想签就不要签了,本来合约的事就是你情我愿,我出钱,你治病,你得到钱,而我得得到为期一年的婚姻,利远远大于弊,况且你的母亲应该等着这笔救命钱来治病。该说的,就说到这儿了,既然你不愿意,又一身傲骨,我又何必强差人意给自己找不愉快” 见他要夺过去,阮捷心一动,反应极快地压在了心口。 他嗤笑,“这又做什么?” “我签”她说。 他微微挑眉,一点都不意外她的回答,“明天把证先领上,我不想被人知道我还是未婚,这会省去很多没必要的麻烦” “知道吗?” “明白”乙方一栏被写上名字,手中一空,祁宸转身离开,“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第23章 chapter23 回到病房,床旁规规矩矩站着俩个护工,说是来照顾阮晓凤的。 阮捷迟疑了好一会儿,再次确认不是自己找来的,抱歉笑笑,“可能不太需要,我一个人就好” 就算得到一笔钱,她也无法承认自己可以挥金如土去花费他们,这现钱必须用在刀尖上,况且这么大一笔钱,除去治疗的费用,还能省多少算多少,到时候得还,无论如何这笔钱能借用给她,她打心底的感激,但这不是她用来不还的借口。 护工往前靠了靠,一副打发不走的样子,“祁总给了我们工资,要把您的母亲照顾到出院,这也是我们护工到这儿的目的” 阮捷叹息,“这里就这么大,我一个人能忙过来的,在这儿谢谢祁总的好意了” 护工不以为意,“这得和祁总说,我们也是拿钱办事,阮小姐可不要为难我们这些没文化讨生活的人啊” 阮捷没再说什么,拨通了刚离开不久,祁宸的电话。 “什么事?” “我…不太需要护工的”她说,“能能先让她们回去” “这是给你的特权,不想要啊” 阮捷下意识点头,就听见他说,“给我受着那就”说罢自顾自的掐断了电话。 接下来一段时间,阮晓凤被送进了重症留观,进行各项检查。 等到晚上的时候,主治医师带来一件算的上的好消息,“有□□了” 激动情绪的控制不住,阮捷逃在了拐弯处楼道的阶梯上坐下,热泪盈眶。 情绪得到缓和,她向祁宸说明,并再一次表达感谢。 知道他不可能会这么快会她的消息,也有可能会看到甚至看不到,这些她不在意,她只是想告诉他。 另一边。 助理快速跑了几步,“祁总,家属同意见您了” “嗯”祁宸点头,让他在外头等着,自己提着慰问品来到了一栋老式居民楼。 小助理哪能不知道祁总要去做什么,连连叹了好几声。 陈家守旧,这捐器官到了最后关头,老母亲痛哭流涕不舍得儿子。 人活着就图个健康,这人死了要图个体面,陈母怕儿子黄泉路上不体面呐。 说什么都摇头罢手。 是个难题啊,小助理不自觉替自家总裁捏了把汗。 他以前考入公司的时候,听其他同事背地里聊过祁总,说这人常年没个笑脸,脾气又怪,连辞了好几任多管闲事的助理,对待工作一丝不苟,苛刻威严。 这自从有了那个女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先前听到的观念。 原来没有人是天生冰冷的机器,只是自始自终缺乏的是,能够捂热机器的电源。 有了这个电源,就像打通任督二脉的伐门,一拥而上。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小助理来不及感慨,就像烫手山芋一样接到了阮捷的电话。 “喂,你好”阮捷礼貌打了声招呼,“我想问一下,你们祁总在吗?” “不在”小助理回答的又干又脆。 阮捷一时反应呆呆的,她喘了口气,似乎在外头奔跑,听筒里面的风声“呼呼”作响。 “就是,明天领证,我们去那个地方的民政局” “这个得等祁总回来再答复您”小助理暗自腹诽,你去辛苦的给人家善后,人家快活的在大马路上潇洒。 爱与不爱,还用比较。 不过他也没这么说,即使为祁总打抱不平,工作上的事就应该点到为止。 阮捷摸了摸额上的细汗,“我刚刚把户口本取上了,这样方便些” 小助理耳根软,这话还差不多对得起祁总一味的付出,想也没想,话到口边脱口而出,反应过来简直想一个巴掌拍死自己,要你多嘴,让你多嘴,闯下祸了吧! 助理说话遮遮挡挡,阮捷感到奇怪,接着问道,“什么现在的情况离不开?祁总怎么样了?他又去了哪里?”一口气的三连问。 小助理苦个头,您就放过我吧,可眼前,不应该说明天就是祁氏的准夫人,问道祁总他总不能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敷衍的话。 况且,阮捷细心敏感,立马察觉出助理这边的事态异常。 “捐助者一家出了些问题,可能有些情况不太顺利……” 居民楼很破,墙皮皲裂,一大块一大块的白色粉末沿着墙边落下,还有摇摇欲坠的铁锈栅栏,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天台上飞降,给过路人一个天大的惊吓。 这户人家正是出车祸抢救无望的陈春旺一家。 陈春旺头部受到严重的抨击,导致大脑神经严重损伤,肋骨骨折及全身各脏器都快接近衰竭,要不是二十四小时不中断氧气面罩勉强维持他短暂微弱的呼吸,恐怕难以支撑到现在。 陈春旺的家人是本地朴实的一户人家,一年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全凭他一个人开客车拉人,一开就是一天,疲惫是难免的,这不晚上走夜路,打了个盹,车一不小心翻桥底了。 陈家一个上小学的儿子,一个年迈孱弱的老母亲,而老婆是百货商场的清洁工,就算再拼命挣钱,这肩上的担子比山都重。 医院给了建议,与其这样拖着病人不放,不如让他不受痛苦的离开。陈家守旧,一听说捐助器官,刚开始说什么也不同意。 娘几个整天以泪洗面,对生活及无助又无望。 祁宸隔着门板,轻轻叩击着,“陈姨,是我” 约莫几分钟,从门缝里露出一双胆怯的眼睛,小陈怯生生地看着祁宸,小胳膊小腿的用力挡着门。 即使他的力气不大,但那股决心势必要把祁宸撵出去。 “我奶奶说了,你们一群人都盼着我爸爸离开,都盼着,真讨厌你们” “小朋友”祁宸出奇,声音温柔,他往后挪了一小步,半蹲在他们家门口,身子和小孩身高平齐,瞩目着他,“上几年级了” 小孩“哼”一声未理会他,腮帮子鼓鼓的。 祁宸伸手蹭走他嘴角边沾着黑色碎末,“唔,是铅笔末,知不知道这东西有毒啊” “知道”小家伙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祁宸笑了,“那为什么会在嘴边?” “不要你管”接着身后传来拖鞋在地板上沉重的摩擦声,由远至近,“祁先生来了吧,快请进” 转头又用严厉的口吻凶小天,“小孩子掺和大人的事儿算什么,作业写完了吗?下次不准这么没礼貌” 名叫小天的小孩,显然憋着口气,由于是小男孩,把隐忍收藏的极好。 可再好,也只是小男生,他倔强地扬起小脑袋瓜子,因为长久缺营养,头发又软又黄,原本属于这个年纪的婴儿肥早已软软的塌在颧骨处。 他说,“我已经三年级了,离变成大人不远了”说完就跑了回去。 女人挤出一丝苦笑,“小孩子就这么口无遮拦,还请祁先生不要计较” “不会,他成长了很多,比我想的更要坚强” 女人没说什么,别过头,去了厨房。直到眼中的雾气散去,她端着倒满热水的一个画着毛爷爷的铁皮缸子送到他的手边,“您请” 祁宸接过,掌心灼热,他说,“谢谢” 女人无声地摇摇头,视线移过年迈的老母亲。 陈母郁郁地坐在轮椅上,双目空洞,丧子之痛终究是她后半辈子心中稳扎的一根刺。 白发人送黑发人,悲从心来。 祁宸心情复杂,良久他起身,来到陈母跟前,她身子蜷缩,毛毯下薄弱的肩膀,骨瘦嶙峋。 陈母今年八十,俩眼模糊,耳朵又背,愣愣地看着祁宸好半会儿,一声嘶咽的爆哭,“我的儿啊” 他不摇头不说话,拉起毛毯稳稳地盖到她的身上,手指拂过她银白色的头发,微微抖了抖。 陈母用力握着他的手,泪眼摩挲,颤巍巍的去摸她裹着灰白色的头巾,一下一下揉着眼睛。 “怎么不叫妈了,你这孩子才几天就认不得人了,你呀,从小就混,小时候不爱学习就爱到山上去玩,掏鸟蛋,捉迷藏,几天几夜不回家。长大就更混了,娶着媳妇养着儿子也不顾家,没日没夜的去挣钱,不要以为你走这几天回来了就万事大吉,这事儿好商量,她们原谅你我可不原谅,告诉你,不要以为翅膀硬了,连妈都不喊” 老太太断断续续揪着祁宸说了好多,即使很多话说出来口齿不清,但她努力地去矫正,似乎让眼下这个儿子一定要记住。 记住回家的路,不能不回家。 祁宸僵硬地站在原地,心里钝疼钝疼的。 从小他便丧失了亲生父母,对亲生父母的影响只能停留在老师讲过的课本上,和同龄孩子放学后被等待的家人接走,又或者是六一儿童节别的小朋友在父母面前撒娇去游乐场玩。 因此他的记忆,全都和祁大福有关,那个养育着他,恨铁不成钢,又忍不住想让他变成优秀的爷爷。 老爷子啊,昨天他还一个人找了他说了好多话,说自己快要得到辛福了,因为她这次回来,他希翼的认为,是上天念着爷爷再的牵挂上,对他格外的施恩。 却发现,这个世界,是相对的,辛与不辛都在一念之间。 “……妈”他说,“我回来了,原谅我这个不孝子” “叫我什么”老太太哽咽,捂着脸哭,“才回来,才回来啊,妈等了你好几天” 他眼眶通红,像个罪人,“对不起” 第24章 chapter24 小天在木板凳上坐着,书本都快被他翻出毛边了,小孩埋头杵着写作业,一笔一道极其认真。 突然,脆弱的铅笔尖折断了,本就铅笔短的握不住,这回拿来写着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小天倒是习以为常了,淡定的往外拔了拔笔尖,从课本底下翻出一把钝着刀刃的小刀,费力的用它来削铅笔,他是似乎不太满意,于是用牙一点点去把裹着铅笔的木头啃下来。 嘴角处的黑色碎沫,有了来源。 孩子还挣扎地去躲他,俩下就把铅笔藏了起来,祁宸伸出来的手,停顿在半个空中。 “我要学习”小天说,“请你离开” 祁宸的视线滑过他的字迹,占满田字格的大字工工整整,偶尔有认不出的字,他都有做了标记,甚至用拼音代替,可见用功。 “喜欢学习”他问,“是很好的现象,但你学习的方法不对” “那里不对”小天急急问他。 他拍拍他塌下去的肩膀,指导他挺直背部,视线到书桌的距离至少一尺,小天跟着动了动试着调整位置。 “还行”小天说,“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感激你的,我们全家都不欢迎你” 小孩子的敌意从来不过多掩饰。 祁宸未说话,只是再度去拿他那啃的不像样子的半截铅笔,盯着瞧了瞧,然后向他伸出大掌。 小天刚开始还不肯,后来见男人没开玩笑,甚至还被他浑身气宇轩昂的气度惊到了片刻,乖乖交了出去。 他力气大,即使再难削掉皮,几下子也能整出个模样来。 小天默默抿唇,不由多看了他俩眼,嫩生嫩气地说,“我要是大人,我也可以的” “没错”他顺着小天的话题继续说,“可要是你每天进食些铅笔末,你知道它会给你的身体带来多少危害” “还有危害?” “就长不成大人了”他简短说完,把铅笔摆在他的本子中间,小孩子很聪明,不过有时候自己的醒悟才是对自己最大的帮助,他希望他明白。 “陈先生这就要走了吗?弄了些饭,您要是不介意就留下来一起吧”女人身上缠着一股油烟味,看他要走,急忙抓起围裙一角往上蹭了蹭额上的汗水,跟着出了厨房。 “不用了,陈嫂”他在玄关停下,老太太不同意老陈捐器官,阮晓凤的病情又耽搁不起,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找□□。 就算这个是他对她第一个承诺,也是她紧抓地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能,他不忍。 陈家的生活拮据,上有老下有小,而陈春旺是自己开车出了意外,生前连保险都没上,不仅没有赔偿,还得为了生活支付一大笔钱,家里的顶梁柱没了,亲戚一时间都没个好联系的,处处都是艰难困苦。 “唉”女人叹息了一声,“我知道我们家老陈现在就是尽量维持那一口气,可能随时悄无声息地就走了,无论怎样改变,都没了实质性的意义。他永远趟在了那里。但是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望您体谅她一时难以接受” 他望着老太太轻轻摇了摇头,“陈嫂,无碍。老太太的心情我能理解,既然叫您声陈嫂,这个你得拿着” “不不不”陈嫂连连推辞,“我不能拿你的钱” 祁宸放她掌心,“您不要误会,这是社会为您的家庭发起的一次捐助活动,它代表了千千万万个希望你们过好的人们的心愿” 女人泣不成声,沉甸甸地握在手心,“谢谢大家” 他宽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偶尔一瞥,看到了老太太缓缓地抬起了胳膊,让小天推着轮椅往门口走。 “年轻人啊”老太太眼睛跟前的皮儿又松又皱,微微挤着眼睛才能看清眼前的人。 “您认出我了” “是呀,别看记忆里他和你差不多,可身高多多少少比你低一些,小时候腿上缺钙,后来就比同龄孩子矮了一头”老太太陷入沉思,“刚开始是把你认成了我儿,可我儿已经……唉,人老了许多事情记不清,也忘不得,春旺这孩子心眼实,又善良,在村里经常给邻居帮忙搭把手,那时候村里没大夫,村上一小孩发热不退,神志不清。人人都说烧坏了脑袋,他不信,踩着趟过膝的大雨,愣是一声不啃背到了镇子上的医院” “所以他乐于助人,我不想他在自己得知自己还能够尽自己的力量帮助他人,而让他有所遗憾” “妈,春旺明白您的用心”女人忍不住小声哭泣。 望着陈家老老少少一众人,互相搀扶。祁宸从来没有否认过在生命面前,每个人都是脆弱的,每个人都是不堪一击的,但是往往忽略了,人性耐受程度的过程,是隐忍的克制。 带上门以后,他靠在楼道里,深深吐出一口气。他想抽烟了,尽管戒了这么些年。 灯影倾斜,外头刮起了小风,楼道里吊着的灯泡,孤单形影的摇啊摇,由于年久,灯泡上面积了一层墙皮灰。 他微微抬眼,只见阮捷就站在离开一米的距离,长发吹动在空中,脖子在空中暴露了一大块。 她习惯性地去拢着衣领,才想起回来后围巾就没怎么戴过,轻轻垂下了脑袋,说话轻轻地,“祁宸,你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他眉目一凛,“与你无关” 他一说话就能把人堵死,比如现在这样。明知道他来这里的意义又怎会和她脱了干洗,可他却冷漠地告诉她,是她想象力丰富,过于曲解。 男人大步离开,她在后面跟上,没走几步,她又折了回去。 对着那个小家,深深鞠下一躬。 即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相关的消息,可是陈家是第一个愿意帮助他们的人,无论结果与否,她都要认真感谢每一个善意的人们。 还有祁宸。 男人挑眉瞧她,神色深高莫测。 不过,这都被另一种情绪一扫而过,看得出来他在前头等她等得有些不耐,高大挺拔的身影突然停下,让正在费力小跑的她始料未及,急急一个刹车,不料冰天地冻,路滑的厉害,差点直愣愣戳上了男人的后背。 捏着户口本的手冻的有些麻木,她往袖口小心地缩了缩,这一动作,又怎么会逃离男人的眼皮。 “这是什么”他扫过,慢慢往下去够,直到快要碰到她的手背,像电流过电一样酥酥麻麻地穿过,阮捷手上一空,户口本被男人夹在了关节分明的俩根手指处。 “拿这个做什么”男人忽地笑出了声,“怎么,打算倾家荡产啊?” 阮捷分不清他是笑还是笑,那眼睛里冰凉的冷意,让她在这个怪冷的天气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他也不着急得到答案,待助理开过车子,温暖的空调扑面而来,阮捷着实体会了一把水深火热。 “没,没什么”一想到是要准备去领结婚证而做的准备,她就惴惴不安,这话说起来过于唐突,且无疑会被祁宸嘲笑她目的过于明显,为了给母亲治病躁动难耐。 其实,她只是怕临近过节,人太多,轮不到他们。 他显然和她料想的不一样,脸色如常,不怒不笑,任何人好像看不透他的情绪,俊逸的侧脸隐藏的接近完美。 他把她往座椅上一带,大掌轻而易举地触摸到她羽绒服里的薄衬衫,“啪嗒”口子跳动的错开,冰冰凉凉的本子顺着她的腰脊刻意绕了一圈。 阮捷身体受到了这充满意味挑逗的刺激,半天僵在原地。 她面对祁宸邪气放荡的行为,心里逐渐悲凉,要是还不明白,那么她混迹社会这么多年,又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当然明白他轻佻的含义。 他的含义再明显不过,她不就是一个用钱交换各自需求见利忘义的风尘女人。 “没什么拿它做什么” 他描摹着她后背的骨相,另一只手钳制住她的脖子,顺着往上,他食指毫无预兆地压在她的唇瓣上,目光沉沉,“劝你不要搞别的小把戏” 原来是他以为她要拿着户口本潜逃啊。 眼里的落寞好不容易收起,她浓密的睫毛颤抖抖的扑了一下。 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她别过头,发梢扫过他微凉的指尖,“祁总您放心,在这一年的契约里,我会扮演好自己该扮演的角色” “你可能想错了”他轻而易举将她的发梢缠绕在指骨间把玩,忽地一推,她被迫贴着车窗压在他的怀里。 呼吸间是凌冽的松柏香。 她一时沉思着,完全陷入了签合时的回忆中,当时她就翻看了几页,都是些中规中矩的合约,没什么问题,难道是自己真破了什么规矩?或者是这个男人的禁忌。 还没想到什么,男人耳边伪善的提醒,在她脑中炸开了火花,一团又一团,拨不开的浓雾,至使她大脑完全空白,忘记了回应。 他意味不明地欣赏或十分享受她脸上的震惊,茫然,和耳垂一点点变通红的状态。 耐着性子,和她较上劲儿的再次强调,“阮捷,如果我是慈善家,大可以去挑选那些莺莺燕燕的花瓶,懂吗?即使是有期限婚姻,但我们的夫妻生活,你得照常营业。我这人俗惯,要什么你就得允着我什么”他粗粝的大掌完全包裹住她的脸颊,拍了拍,“没得拒绝” 第25章 chapter25 明知道无需反抗,这是她该尽的责任,上一秒对他的感激表达的欣喜之情还没有散去,下一秒,他冰凉,无情,毫无遮拦的言语时刻提醒着她,这只是一场不对等的利益关系。 他是要做什么? 变相的折磨她吗? 阮捷抵着座椅,心思复杂,那么,他成功的做到了。 为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个日日夜夜,不管是对年少时的报复还是如今的施舍,他能把她母亲的性命捞上来,这对她多少是有些安慰。 没什么的,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是吗? 一路上的沉寂,终将在阮捷下车后,就此结束。 如果不是爱恨,又怎么会让俩颗心踌躇不前,互相试探。 “祁总,其实阮小姐来是有别的原因的” 男人闭目,未开口。 在老板身边呆了些时日,助理明白,自己可以接着往下说,于是点了点头。 “户口本是因为快要过年了,阮小姐担心民政局领证的人太多,万一到时候不在莘市,拿在身边总归是方便些” “谁让你告诉她,我在陈家的” 助理欲言又止,这都快要结婚了夫妻俩了,他多嘴向未来的祁太太汇报一下祁总的去向应该……没错吧。 说实在的,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他们不和,只有硬生生用婚姻关系捆绑在了一起。与其说是互相折磨,倒不如说是彼此宿命中不可缺少的存在,显然这种误会疏远了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祁总,没有下次”助理低头,像他们这些拿工资办事的打工人,和老板逆着来,就是和自己的工资奖金对着干。 “叫什么名字?”祁宸抬眼去看他,松了松领带,气定神闲的吩咐,“你也看到了,她以后将会是我的妻子” 助理惶恐,“我叫立莫,以后会谨慎回答您的行踪的” “不用”他摆手,眼尾垂着浓浓的阴影淡声,“要是她问,可以” 确切的说,以她的性子,能做到一天,和他说一句话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她消失那么多年,对他来说杳无音信。 “还有,给你明天全休的假。去玩玩周边吧,明天我们会在旧水巷民政局领证,我过来接她就行” 一听到“休假”助理立马精神,欣喜地狂点头,激动得发动引擎,从医院门口的停车位上离去。 祁宸睨他一眼,“年纪轻轻,没一个定性,有空考虑考虑成家的打算吧” “是!” 助理哽咽,天,今天绝对是公司全体员工做梦都无法见证老板的高光时刻,多么万丈光芒。他就该站在最高点上,享受全体员工的瞩目,他万千耀眼,他独一无二,他熠熠生辉! 助理的崇拜之情,如波澜壮阔的江水滔滔不绝。 “祁总,其实您结婚后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丈夫”助理诚恳地说。 祁宸短暂的掀了下眼皮,未语。 好丈夫… ——————— 第二天,他打电话让她下来。 阮捷心跳的扑通扑通的。 十二楼的电梯往下将的时候,给她有一种从所未有的失重感,双脚好像悬浮着,踩在地板上软绵绵的。 失控般的紧张占据了她全身的神经,酥酥麻麻的同时,内心竟溢出些欣喜,档挡不住的那种。 年少时就有过这么一段梦,如果长大后能嫁给少女时期一个爱她轰轰烈烈的人,她愿意。如果这个人是祁宸,并且在户口本的一栏写上她的丈夫,那是她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即使像现在一样,还宛如在梦境里没有回神。 “咔”摄像机师傅的镜头闪过一道白光,接着就听到,“好了,恭喜俩位新人” “诶,刚刚不是说了么,让你们凑近多笑笑,你看这照片……” 祁宸皱着眉,伸手接过暗红皮子的结婚照,干脆利落地拿走其中一份,另一份甩了过来,阮捷急忙接过。 那个工作人员一脸奇怪,看着俩位过来办结婚证的新人,深感疑惑,小声嘀咕了一句,“姑娘,你可看好了,这是结婚照” 没料到会被这么提醒一句,阮捷直接愣住,扬给他看小本子,“不,不啊,我就是来拿结婚证” 男人侧头,衣冠楚楚,就是斯文的侧脸毫无表情可言。 阮捷见他不耐,快走了几步。 “不好意思” “有什么可值得道歉的”他淡淡吐出几个字,揶揄道,“恭喜你啊,未来一年的祁太太” 还沉浸在刚结了婚中隐隐的期待中,嘴角浅浅的弧度还没压下去,明明屋内的温度适中,可是漫过脚底的冷气,不由将她整个人钉在那里。 “多多指教,祁先生”她低声说。 “呵”他侧首一笑,“指教?指教暂时谈不上,钥匙助理会给你,我要出差俩个月,到时你就搬到这儿吧” 结婚一年,十二个月,出差俩个月,也就是意味着她只需按照要求完成那十个月,合同就到期了。 她手指微曲的垂在俩侧,声音细小如蚊子,“打扰了” 他长腿一迈,想到什么又停下,回头就看见他身后的阮捷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些天在医院日日夜夜守着阮晓凤,她比先前还要瘦,光站在那里,就好像能被一溜烟吹走,巴掌大的小脸居然惨兮兮的,他心一动,迈不开步子了。 男人再次耐着好脾气地将她送回了医院,到了临下车一脚,她踌躇地摸了摸背包。 告别学生生活有好几年了,但她还是习惯性的背一些牛仔水洗帆布包,比如像现在这个一样,黑白格子搭配着,引来男人的注意。 “这里还有一张卡,怎么说我们现在也算是半个顶名“夫妻”,以后你就花这张吧” “不用不用”阮捷完全呆住,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几乎是秒回,“我有自己的生活来源,虽然很少,但是可以保证生活” 她继续说,“还有祁先生,即使是短暂地婚姻,我希望它是一份于双方都平等的合约。无论是母亲做手术的钱,还是欠下您的恩情,我会想办法补还给您的” 对于她这一番话,男人只是扬了下眉毛,似乎在嗤笑她天真,但也懒得开口,手指掠过她的领口,然后冰冰凉凉地塞了进去。 阮捷脸色一白,胳膊死死抵挡住他的攻势。 “哦”他收回,好整以暇眯眼看她,“祁太太你莫不是忘了,法律的合法效应在领证那刻起就已经开始实行了,根据我们将共同养家及在一起生活,所以我们的财产将视为夫妻共同财产,你确定要和我分,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 “还是你想出尔反尔,彻底分家?你有那么多钱吗?” 阮捷顿时羞愧,愤愤然揪起背包,从里面摔出一个荷包,上面绣着几个字,愿望之类的。 他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起喜欢弄这些神神叨叨地玩意儿,按住她正欲离开的身子,没想到她反应挺大,含怒看他。 他把香包放在鼻尖出嗅了嗅,唔,荷花的清香,探身和她咬耳朵,“想要还清我的恩情,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阮捷局促不安地伸手推开车门,直奔医院。 他暧昧不清的暗示,是在教她如何报恩。 她默默嘟囔,什么她自己做的荷包神神叨叨的,她只不过想给她这一生第一次结婚,留一点温存的回忆。 赠君之荷包,儒雅含清风。 小女之心意,君却不得知。 她叹息一声,挥去那些不该有的情愫,摸了摸捂在包里的硬皮子的结婚证,是真实的啊。 阮晓凤手术定在一个星期后,在这期间她接到过祁宸的几次电话,问了些相关病情,基本上她都一五一十复述着大夫话,男人沉默着,偶尔静静地应几声,但大多数都是她在对着电话说。 手术前天,得知要签手术风险同意书,她紧张的一晚上没睡,在医院的走廊来回踱步,小护士轻声安慰她,“休息一会儿吧,有缘人自有天相” “希望一定要成功啊” 半夜她编辑了好半天信息,看着对话框男人的姓名,她默默又删掉又敲打。 “叮铃”一声,手机振了振,是一条广告推送,阮捷反射性的手抖,手指滑的厉害,这短信就顺势发了出去。 阮捷:【明天手术,我紧张】 几秒后,消息已读。 她咬着唇瓣,又打出几个字,【齐先生,是不是打扰到了您。祝您晚安】 祁宸回她:【没有,我这里白天】 她看完,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 “祁先生……” “害怕” “有点” 他那头捂着电话,低笑了下,“阮捷,你的胆子呢?” 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想到越长大越倒是没了牛犊的胆子了。阮捷觉得一切所看重的人,所看重的物,在经历许多事情以后,只能更重要,更小心翼翼的把他们惦念在心上。 “是啊,胆子呢”她抿唇,身后是黑压压的高楼,鳞次栉比。玻璃上映着她纤长的身影,她试着捉住她们,就像寻回年少时的自己。 祁宸不是一个太会安慰姑娘的人,尤其是阮捷,印象里好像只安慰过一次,她外表太坚强了,以至于到最后,这丫头抹着眼泪取笑他,你好啰嗦哦。 对了,那天他好像受了欺负,被她拿去当枕头在旧楼里睡了一下午,同样翘课后,她跟个没事人,而他得去写检讨。 是的,头一次交代了俩份。还好体育老师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没仔细去看他的笔迹。 其实他发现很多时候她都是在假坚强,假装不在意,其实常常背后啪嗒啪嗒地掉金豆。 例如,他在吃鲜花饼后意识不清时,最后一个知觉是脸上滑过的冰凉的液体。 他掐灭烟,吐出一口烟雾,“我保你,信吗?” 第26章 chapter26 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不过是个好消息,阮晓凤的手术一切成功。 术后在重症康复了几天,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阮捷松了口气,足足长达半个月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降落。 还没缓过劲儿来,甜品店却再次出了差池,不得不提前回去。 由于工作的地方和母亲所在治疗的地方不是在同一个地点,平时办公都是在线上交代,无法全面了解工作情况。在听取主治医生的建议下,阮捷决定将母亲转回去,没想到祁宸早已安排好了医院,提前让助理打了这一通电话。 阮捷那天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很久,无言的沉默弥漫了她整个心腔。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她清晰的感觉到,是感动,但更多的是无力。她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尽管很多人说过她不识好歹,毫无人情暖味。事实上,面对母亲转院这一想法,她有想过要和他说说,可又怕他太忙,还要抽时间来应付她,每每欠下的人情,对于阮捷来说,太贵重,这不是金钱可以用来比较的。即使是有所图谋,合约男女,他们所越过的线,已经到了警危线,直觉告诉她,她好像时刻在他的监视下,且一举一动。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是很难从脑海中剔除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会找她?为什么她偏偏像个弱鸡一样依附于他人?无数个为什么突袭脑神经,她疲惫不堪。 离开前一晚,阮捷请求见见捐助者一家,医院说,陈家老母不太想见,怕是又忍不住思念起儿子。 老母说:儿子做了善事,就进了天堂,我们是彼此圆梦。 阮晓凤醒来后时常睡着,她有时会伏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说累了就在那爬一会儿,失神地放空大脑,却也格外安心。 唯独对结婚这一事儿闭口不言。 她还没做好刚结婚一年就快要到期的婚约拿来给母亲说。 有一次,她问过母亲,“妈,还记得祁宸吗?我高中同学……” 甜品店生意最近不是很顺,一方面是房东提前涨价收房租,另一方面是之前进货的面粉厂,厂家换了领导需要她前去重新谈价钱。 一天上班,苹苹来了,掐住她胳膊一个劲儿的逼问,“上哪儿快活去了” 她还欲盖弥彰,“回了一趟老家” “得了吧”俩人一到了立静的地方,苹苹显出原形,颇为责怪,眉眼更多是担心,“铭康学长都和我说了,阿姨这么大手术怎么不和我们说,你呀,什么事都藏了心里自己承受,还死活把那一万块钱给我退回了支付宝”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当初实在是手足无措,辛好被一位好心人得知,他就出手帮助了我们” “真的?什么人啊” “据说是公益大使”阮捷摸摸鼻尖,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其实整个人心虚的站不稳。 被苹苹盯着有些不自在,她半开玩笑的活跃气氛,“怎么,怕我偷偷回来做了韩式半永久?” “不是,是简直一模一样啊”苹苹惊叹地回想,伸出手就捏了捏她光滑柔嫩的脸蛋,毫不在意自己的揩油方式像个登徒子,“太不敢相信了,你看昨天的本地头条没,祁氏的总裁夫人和你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像了,话说小捷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亲戚?” “啊”阮捷一愣,“什么双胞胎亲戚” 苹苹向来消息灵通,爱好豪门娱乐八卦,见她还一副淡定的样子,可把她给着急死了,能不能配合一下,啧。 “我要是你,现在就拿着照片认亲去了,包管以后享清福” 阮捷听得一头雾水,最后苹苹无奈地说,“亲,前几天的时候就有媒体报道过祁氏总裁和市长女儿不实的联姻消息,就在昨天,天呐”接下来就是一顿绘声绘色地描述。 阮捷从来不知道苹苹对八卦这么上心,摇摇头,“哪跟哪呀” 苹苹顿住,“也是诶,就是感觉奇怪,面对电视主持人的有意八卦,祁总直接爆出了隐婚多年的消息,他还说,由于在经常在外地出差工作,各种原因导致外界对他的误会,说着还道了个歉呢” “你说这人也太怪了,没有婚戒倒也还行,竟然直接甩出了结婚证,幸好镜头捕捉的够快,正好把他妻子的模糊照片给截了下来” “你肯定是看错啦!”阮捷不自在的扒了扒耳边的碎发,手指上空荡荡的,唔,还真是没有啊。 “好吧”苹苹也细说不上来,就是怎么感觉就怎么变扭,索性阮捷要请她吃饭,这才松开了搂着人家的脖子。 “别说真挺像,我要是有你这样神似的皮相,就算当个替身也无怨无悔了” “瞧你那志气”阮捷哭笑不得。 “啧,你是没见过人祁大总裁,先不说人家的产业遍布各个城市,就看那一张鬼斧神工帅气的俊颜,就彻底迷倒一众思.春少女” 阮捷:“……”夸张了喂,姐妹。 苹苹念叨了一句,想起什么似的,冲她挤眉弄眼,“我嘛是没多少希望,毕竟是有了家室的女人。我亲爱的闺密,你或许可以试试,不过近水楼台嘛,我觉得学长这个人还特别好,这些天来特别担心你,你要不要试着给他一个机会” 阮捷母亲住院这事儿,谁也没瞒住,好巧不巧,没想到今年再一次住院,正好被安排在了学长他们那个科室,后面的事自然而然也都全知道了。 苹苹说她一副小身板挑着的担子不重呢。 “我和学长是真的没有别的可能……”阮捷怅然,俩人的差距天南海北的,且不说学长本身优秀,完全挑不出别的毛病,更何况她已经结婚了,即使是个假的,道德和底线的约束她也万万不能做出这等的事情。 “我是真的拿他当学长,一直也没有别的想法”而阮捷不屈的辩解,在苹苹看来早就不大惊小怪了,毕竟这丫头当时在学校里可是出了名难以挖掘的冰山妹妹。只不过有些好奇,是打心眼的好奇,她凑过去不怀好意笑笑,“瞧瞧这说话言正义辞的,不知道人以为你有夫之妇啊” “……”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这么说,阮捷回避着她灼灼目光,把打印出的文件夹订好塞到包里,看了眼手机,“走,吃饭去” “帅哥有约”苹苹嬉皮笑脸的,“你就孤家寡人吧” 阮捷摇摇手指头,距离登机没几个小时了,还能去一趟医院,于是道,“不不不,我要去接见我亲爱的工作了” 苹苹那能不知道她工作不要命的性子,眉毛塌了塌,“这次去哪儿啊” “出差工作”她刻意卖惨,脸颊处吹着口鼓鼓的气,小手摆弄在胸.前,冲苹苹可怜巴巴地撅嘴,“要不要你包.养我呗” “……”也不是不行,苹苹佯装思考,拿出手机说要写休书,边往外掏手机边走,“这就回家,把那没良心的给休了。乖宝儿,等我” 俩人惺惺相惜的挥了挥手,“噗嗤”彼此破防的笑了出来,“几点的车”苹苹问。 “晚上七点” …… 如果此时此刻还没想明白,那她一定的是还蒙在苹苹的圈套里。 这姑娘就是来套话的! 真的,不然怎么会碰到同为出差的学长。 机场人来人往,铭康仅是一眼就捕捉到了那个娇小的人影。 “铭康学长”阮捷挠眉,低着脑袋,有点心虚。 “阮捷学妹”他温润如玉,颌首道,“你看,缘分就是巧的没技术含量” 果然自己还是太直白了,她脸烧的慌,想起自己编了那条“致学长”乱七八糟简短的信息就很尴尬,真想抱头撞大墙。 “不好意思” “没事”快要登机了,他边走还护着她的行李箱,十分的有绅士风度,惹来许多含蓄的注视。 “我来就好”她还怪尴尬的,毕竟那条短信里她还信誓旦旦,拐弯拐角,口口声声地说不想耽误学长,虽说也够委婉,可学长也没表现什么态度,琢磨半天,她怎么也没想通。 “你呀,把自己看好,别跟丢了就好”口气里还有几分无奈地宠溺,阮捷心一悬,小脸跟个小苦瓜。 她该怎么说,才能让学长看透她的本质,不,应该是看到她完全没有这个意向,像上午那样吗?她抬眼瞅了瞅铭康,觉得也太伤人了,尤其是那种,别人对你好,但又把感情闭口不谈,一方面太直白弄得俩人尴尬,另一方面她不是个没良心的人,在孤立无援的时候,他们这帮朋友有心伸手帮助她,真的是雪中送炭。 俩人座位离得不远,但还是隔了好几排位子,不知道铭康和她旁边的男生说了什么,男生没一会就搬着行李换过铭康之前的位子上了。 空姐在喇叭里用标准的普通话播报注意事项,她听后把手机关机,放在身侧。 “之后要到哪里去?”铭康问道。 “估计先找个地方把行李放下,明天要去工厂看看” “嗯”他沉思,见她一副拘谨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嘴角还挂着深深地笑意。这时空姐过来,把他之前要到毛毯送了过来,他接过,顺势披在她的肩膀处。 阮捷不好意思的往后缩了下,铭康不在意地按住了她的胳膊,“小捷” “啊,我…不太冷…” 他全然将她盖得严严实实,“你呢,也不要担心什么或者惊恐什么,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朋友的相处模式” 他苦笑一声,又说,“先别想着如何回绝我,我们是朋友就以最舒服的状态相处,好吗?”说完他体贴的掖了掖毯子的一角。 像是一团软绵绵的棉花杵在头上,不痛不痒,还说不上别的。 她凝视着身陷周边环绕着的白云,阖上了眼睛。 “……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只不过来的太晚太晚,等到发觉,好像整整齐齐地已经错过了。 第27章 chapter27 飞机准时落地,已是晚上九点多了。 寒风料峭,但人来人往的喜气是热闹的,不知觉离过年没几天了。 预计明天下午就能完成工作,到时她想回家包饺子,顺带把祁宸留给她那间婚房收拾出来。恍然想起,俩人竟好些天连电话都没了音讯,她拎着行李箱微微出神,没料到铭康在这里有自己的私家车,说是送她一程,车子是由一名个子高高青年开过来,她远远忘了一眼车型,对着个车牌暗自咋舌。 虽不太了解,但也知道价值不菲。 她连连摆手,说是酒店离这儿不远,走几步就到了,铭康总归是不放心,却又看到她目光异常坚定,叹了口气。 “到了给我发条消息” “放心吧,学长,不远的” 说道要去订好的酒店,一摸手机还是登机前的关机状态,她在大厅等了几分钟的手机开机,由于对外地的新奇,她正好乘机打量了一番这里的机场建筑风格。 手机连着蹦出一堆消息和电话,震在她的手心上嗡嗡的,脑子空白地也是嗡嗡的。 滑开屏幕,跳出眼帘的一串,居然都是祁宸打来的。 她还没来得及回拨过去,就见他的电话再一次打了进来。 当即接通。 “喂……”阮捷按住自己心中的疑惑,眨了眨眼,“…你,找我呀” “去哪儿了?”对方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出差工作”她答。 “和谁” 阮捷眉心一跳,不明所以,想着自己一个人刚来,接下来的工作也是自己一个人要完成,于是忽略了中途和学长那一茬,直奔主题,“一个人。个体自营店而已,不需要那么麻烦的” 他道,“看过来” “什么” 他嗓音冷冷的,“大厅直走,看过来” 阮捷顺着大厅往外走,竟然在出口的标识处看到了祁宸,男人轮廓硬朗,眉宇锋利,她看着看着心跳猛然地漏了几拍。 别开眼,她拉着行李箱的把手微顿,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怕我知道什么?”他忽地低下头,黑幽幽地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他这个护花使者当得可真没眼力劲儿,不知道你结婚了吗?”在她耳边徘徊着灼热的气息。 阮捷忍不住深深打了个战栗,快要退缩的时候,他眼疾手快摁住她的手腕往怀里带,咬牙切齿,寒声道,“你现在是祁太太,注意你的形象” 长达两个月的未曾见面,如今却是这等狼狈的画面,与她脑海中想象的画面一点都不一样。 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是不断逼近的桎梏。 “啊”她吃痛一声,随之而来的是热烈又缠绵的深吻。 与其说是吻,不如是长驱.直.入的占有,一寸一寸碾压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她唯恐闻到自己的血腥味,却在下一秒,鲜红的血迹渗出嘴角,不顾男人力道之大的禁锢,她弯着腰捂着嘴,涌上一股难受的味道,她是真的怕。 他祁宸眉毛都快要竖了起来,全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 女人脸色苍白,还没缓过来就软软的倒在祁宸的怀里。 祁宸在这里出差,眼看就要回去了,没想到助理说太太要来,得知这一消息,他还竟有些紧张,像个十七八岁的容易脸红的纯情少男似的,说着让人在西餐厅订了一桌,怕俩人时长没见,他还费尽心机地去挑玫瑰花,请最好的小提琴家来烘托气氛。 “啪”一盆凉水直冲脑门,原来这女人是来办公的,更气人的是半路身边还杀出一个明眼人都瞧得出对她格外上心的学长。 祁宸只觉一口烈酒下肚,百转千回似的揪心,横冲直撞着他整个胸腔。 夜晚,看了医生,医生说看不出别的问题,有可能是坐车导致头晕,也有可能是她自身的原因。 夜幕全黑,阮捷蜷缩在白色的大床上,发绳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后面的头发全都散开在枕头上,她半袖下露出半截纤细的胳膊,皮肤吹弹可破,亮的发光的,眼睛紧闭着,嘴角处起了一小块的皮,是祁宸弄得。 当时也是郁气涨满了胸口,才不折手段的去惩罚她,却没想到,自己太过放肆,不小心伤到了她。 热气哈着水雾。 祁宸拧出一块热毛巾,手指烫得一片红,他看都没看一眼,全神贯注地去掐掉多余水分,然后展开叠成长方形,慢慢地去蹭她闭着的眉眼,向下依次是脸颊,鼻子和脖子…… 他眼睛暗了暗,一手支撑在她的身侧,喉结滑动片刻,起身,床铺反弹回原先的样子。 他重重一锤墙,连着手指头被震的麻木,又不是学会偷腥的丈夫,他躲个什么劲儿。 最后,他直接将被子拉至在她的脖颈下,替她拢了拢飞舞连篇的墨丝,眉目处溢出难得一见的柔情。 他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红艳的唇瓣一张一合,偶尔会在梦里瓮声瓮气地嘟囔着什么,可惜距离太远,离床一米处沙发上的祁宸听力再好,也听不到什么。 总归是不放心,他看见她不老实瞪出来藕段似的小腿,晃悠在眼前,毫不客气就拿棉被褥压了上去。 “阮捷,你给我听话行不行” 他舔过牙尖,半眯着眼睛,“不要以为今天的事在你昏迷后就到此结束,给我养好精神,明天有得你受的” 阮捷睡梦中俩条秀丽的眉毛快拧成一个疙瘩了,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不安分的声音,惹得她出口骂脏字。 “艹,还让不让人睡了”说着小手在空中一挥,“啪”不偏不倚正中他祁宸俊朗的脸庞,巴掌印又红又清晰。 祁宸咬牙,怒气冲天,“妈的,谁给你的胆子” 不知是强调她手无遮拦,还是口无遮拦,总之是气的不清,一脸铁青。 可这还不是事儿,前脚给了人家一个巴掌后脚就送人家一个甜枣,她长臂一揽,抱着祁宸完全铁青的脸,上去就是一顿猛亲。 “……” 祁宸愣在原地,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对着她的鼻子一捏,也不顾她皱着苦兮兮的小脸,算了,醒就让她醒来,看看她是如何饥不折食的对待小别胜新婚的丈夫。 可惜某人睡的很沉,全然忘记了自己勾着祁宸的脖子把人家野蛮地拽在自己的枕边。 “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他强压下腹中欲.望,眼尾红的霎时好看,理智在克制的边缘游走,紧绷着一根玄,就怕随时干脆的断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祁宸折腾的浑身出了一身汗。 他有早上健身的习惯,于是快速淋了一个冷水澡,换上运动居家服,到一楼的健身房去了。 他经常出差,工作常常就在这几个地方来回办公,为了省事,他通常会在酒店包下一间套房,套房花样齐全,不亚于一个单身的公寓。 阮捷昨天睡的昏昏沉沉,好几次想醒来就是睁不开眼睛,她以前睡眠特容易被别人吵起来,经常睡不安稳,以前失眠次数多了,严重影响到了生活,她有过一段时间学着强制性的去调整自己的睡眠时间。 阮捷醒来后是在一个诺大的床铺上,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枕头边,昨天她来时身上穿的T恤牛仔裤还原封不动的穿着。 行李箱,还有她的包包都安静地放置在墙角边。 嘴唇上的皮儿一晚上结痂地差不多了,不去刻意撕拉它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但她还是轻轻抿了抿唇瓣,温热地触觉,难以想象和自己接吻的对象是那个随时暴怒着要把她撕碎吞咽下去的男人是祁宸。 对昨晚的回忆很快浮上了脑海,陌生的地方没有让她感受到挫败地慌乱,反而是心里落下很厚重的踏实感。 起码对方没有把弱不禁风的她甩手扔在了大马路上。 念及此,她四下寻找祁宸的影子。 祁宸呢? 她起身,在这所漂亮精致的大房子里徘徊了一会儿,依旧没见到人影。 阮捷无意瞥见了现在是上午九点钟,胆子顿时吓了个半死,天呐,快要错过和面粉厂厂长的预约的见面时间了。 揉了揉一头蓬松的头发,她拿起行李箱的洗漱用品飞奔到浴室,简单收拾了一下,发现昨天的衣服已经褶皱的不能穿,于是抓起另一套衣服一个劲儿的往脖子上套。 猛然间脑子卡壳似的接二连三蹦出好几张昨晚更加深刻诡异的画面。 她僵着胳膊,戳着自己的太阳穴,不肯相信,自己昨晚竟对着祁宸做出了那等大胆的举动——她亲了祁宸,还不止是一口…… 健身室里,接了通工作的电话,祁宸准备撂下手机,随手拿起挂在脖颈的毛巾擦汗,刚抬起手腕,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了那个女人。 换了身衣服这就走了? 昨晚“热情奔放”今天“翻天不认账”“呵”祁宸摸着下巴,脸色微变,冷冷拨出一串号码,还没按出去,对方终于有眼力见儿的懂得给他报这一声。 阮捷运气不错,出去后伸手拦了俩小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把车往那儿一靠,操着一口流利的本地话,问她,“姑娘,去哪儿?” 阮捷没听明白,眨巴着眼睛,顺藤摸瓜结合着语气,大概意思告诉他要去面粉厂。 司机呦呵一声,大抵看出她是外地人,一脚登上油门,利索打表,不动神色地抄着远路走。 阮捷费力掏出手机,气喘吁吁。 心道自己这样贸然离开,怎么着也得和祁宸说一声,突然怔了下,她探头看路,“师傅你记错路了吧?”这还能准时到厂子么? 虽说她是个外地人,可不带这么哄人的吧,少说,她也有出门做过足够路线的规划,这一看就是故意的。 那司机一脚踩到刹车上,恼羞成怒,“我不比你清楚,要坐就坐,不坐就走,别耽误别人挣钱” 现在的出租车司机口气都这么强硬了吗? 阮捷一不做二不休,拎起包就走。 司机还不忘后头呦呵着给钱。 阮捷深吸一口气,掏出零钱从他车玻璃塞进去,奸人,小人! 兴许是一堆零钱砸过来,司机脸色很不好看,“你打发叫花子呢?啊?!” 这简直就是仗势欺人的小市民! 她冷冷瞥他一眼,对着话筒,说,“车牌号空J644…涉嫌诈骗顾客……” “滴——” “你想干嘛!?”司机瞪她一眼,方向盘打到死,一蹬油门,扬长而去,留下一股子汽车尾气。 阮捷不甘示弱的收回瞪着他的视线,直到电话里传来祁宸震耳朵的声音,逼的她脑门往外渗冷汗,回神才想起这电话不知什么时候默默打通了……然后手一哆嗦,阮捷在错愕中失手错挂断了电话。 第28章 chapter28 车子开始发动,阮捷才慢慢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究竟有多滑稽。 上午从屋子里急慌慌地跑出来,晃悠一圈,再次和这个男人相见了,自己的样子好像还挺狼狈。她瞅了一眼后视镜中的自己,摸摸鼻子,心不在焉地埋头扒拉着自己的前额刘海。 唉,早知道就打扮一下了。 男人挑眉,嘴角短暂地勾了勾,似乎对于她小心地在意自己的形象,而有所三分冷嘲,七分无语。 “又不是没见过”他笑意未明。 “……” 只是,要是不提昨晚,他们之间的气氛应该还是足够让人通畅呼吸。 纵使昨晚没发生什么,可是一想到那些画面,她就心如擂鼓。 于是提岔开话题,问道,“你,什么时候工作完” “怎么”他突然邪笑一下,“急着报恩啊” 他怎么好意思啊。 顿时一坨坨粉红爬上耳朵根,阮捷着急垂下了脑袋,与昨天一副肆无忌惮作天作地的乖张样子完全脱壳。 祁宸很有兴致地盯着她瞧,手指有节律叩打着方向盘,过了会儿道,“晚上陪我参加一个宴会” 宴会?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摇了下头,一想到要去人多的地方,她就不由自主地紧张,下意识去看男人的脸色,乌云沉沉。 他讥讽一笑,“怎么,在国外呆了这么些年,连人都怕见了,众所周知在国外混,和人打交道怎么说也得熟能生巧啊” “……我” “不准和我提“拒绝”俩个字”他冷冷地说,喉结滑动的滚了滚,车子扬长而去。 就这样阮捷在忙完工作后,接到了祁宸助理的电话,他将她带到了一所奢侈的高定礼服店。 祁宸坐在沙发的一侧漫不经心翻看着杂志,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深深打量。 “取出这件”他手指一挥,店员就夹着尾巴忙前忙后地往阮捷身上比对。 他不悦之色爬上眉头,牵过阮捷的手将她揽回沙发,大掌抚顺着她的长发,阮捷僵硬着宛如木头人,一丝不解滑上心头。 恶趣味性的视线有意无意扫过她的领口,他淡声,“尺码太小,换掉” “……” 这时门口出现一西装男士,亲昵地搂着怀里的俏佳人,目光无意看到他们这个方向,跟着微微一顿。 “好久不见,祁少” “哦?幸会” “这是祁少”男人转头对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介绍道。 女人很会来事儿,甜甜的声音叫的人心尖儿都快要化了,就差在这公共场娇软的身子贴到祁宸身上去,察觉到男人周身的寒气,这才止步道了声,“是祁少呀,久仰久仰” 祁宸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握着阮捷纤纤细腰的手一用力,他带有占有意味的语调,在她耳畔提醒,“老婆,这是昂总” 被唤做昂总的男人刷变了脸色,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但很快被他藏到了别的地方,“这是,祁太太?” 女人身形不稳,慌忙地看了眼昂总。 没想到变了脸色地昂总,反而瞪她一眼,冷斥,“碍手碍脚的,还不快走!” 祁宸淡笑,不置可否。 阮捷清声,“幸会了” 不过也是,像他们这些有钱老总,能够出现在奢侈品店,不外乎外头保养了小蜜,难怪那女人刚开始看她的眼神嫉妒有不屑。 这时店员重新拿了一套晚礼服,阮捷接过,一下都不想呆在这里。 一想到祁宸轻车熟路地带她来这里,她就心里头不舒服。 那是不是之前,他也会像这样,带别的人来。 连她都不曾发觉自己整个人是酸涩的。 忽然祁宸站了起来,对那男人不客气道,“昂总不解释一下什么的?” “啊,抱歉抱起嫂子您误会了 ,刚刚那是我的妹妹,毛手毛脚的不懂事,您别见怪”男人愁眉苦脸的,早知道出来一次能碰到人家的正宫娘娘,他说什么也没有那个胆子,敢让别的女人接近祁总。 可是也说不出什么,毕竟祁总结婚了的事,只有圈内人知道,外界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他们又不是娱乐圈,在业界里很少有人会关注商业圈,老百姓各自忙着生活,哪有闲心去关注八卦。 “老婆”祁宸搂住她的肩膀,口吻亲昵,“我陪你一起” 察觉腰部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骤然回头,愤愤然看了他一眼,连她都没搞清楚哪里来的小脾气。 至于是妹妹还是情妹妹阮捷一点都不感兴趣。 她在意的是自己居然很生气。 “吃醋了” 哪里来的飞醋? 她快走几步直奔更衣室,眼疾手快的挡住了门板。 “被我猜中了”他竟然有些得意。 阮捷愕然,“那你,很自豪?” 祁宸头一次还挺开心的,这么久了,他终于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她为他动容的样子。 他缓缓解释,十分好脾气,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下,声音不自觉的放柔和了很多,“傻瓜,这地方我也是托人第一次知道,早知道会被你误会……不过,我非常庆幸” 她顺着搭了一茬,“庆幸什么?” “庆幸,你总归是心里有我一席之地” 是不是心里在意对方,就会为了对方勇敢一次? 抛开那些别的东西,这次,阮捷是真的想要守住祁宸。 多年前没有,但是现在上帝安排了这机会,她想试着接纳自己,接纳现在想要珍惜的生活,不想后悔。 镜子又大又亮,水晶光线打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还不出任何瑕疵,线条流畅的天鹅颈和蝴蝶骨相辅相成,又直又长,她站在那里怔了片刻,感受到一抹灼热的视线。 阮捷心一磕,装模作样的去摆弄裙纱。 他衣冠楚楚,长相因为今天穿着的黑色西装而禽兽般的斯文了好多,但任改变不了他骨子里亦正亦邪的痞子邪气。 眼见他慢慢走了过来,阮捷的心越是砰砰个跳不停。 他走过来,低下头特意勾了勾她鬓角的碎发,声音暗哑,“很漂亮” “我一直想象过你穿礼服的样子,果然不出我所料。有时间,我们去拍婚纱照吧,记得你喜欢海边,爱情海怎么样?” 他自顾自的说着,像变魔术一样,掏出一个黑丝绒的长方形盒子,“咔”磁铁发出了一声脆响,里面放置着一条白银色镶着碎钻的项链,设计很轻巧,但又有它独一无二光芒,在下坠处竟然串了一枚戒指。 他体贴地在镜子前帮她戴上,“好看吗?” “好看”阮捷眨了眨眼睛,随之而来的是脖子上落下的冰凉,她伸手一点点触摸着戒指的细纹,而后就看到了他手尾处戴着一款和她一模一样的戒指。 他在她耳边低叹一声,“我可不想因为没戴婚戒,而被别人不承认是你的丈夫” 简而言之,换句话来说,他在和她要名分。 直到晚会开始后,阮捷才懵里懵懂地挽着祁宸的腕臂被他带了人群中,上来就围了一群人来和祁宸打招呼,祁宸一饮杯中的红酒,致歉地冲他们笑笑,“抱歉,我夫人特意安顿让我出来少喝点” “祁总有了家室果然不一样,好男人,好丈夫啊”众人你一言我一眼,兴许是看在祁宸今晚笑吟吟地,恨不得把马屁全都拍了。 其中一个人,看着他旁边文文静静美如画是女子,张了张嘴,一眼就识得阮捷就是那天照片上的女子,大叫,“祁太太?!您真的比照片上还要美丽” 众人一下子将视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阮捷紧张的手心全是汗水,挽着祁宸的手都有些僵硬,这时,他大掌完全包裹住她的柔荑,以示安慰。 她以前有深深地社恐,这是在国外留下的症状,后来回国症状逐渐没那么严重,这才好了些,虽说不至于影响社交,但是内心想要对外开放还是有很大阻碍的。 “……您好” “您好,祁太太” 那个端着酒杯的男人微微吃惊,上前一步,“老吴,照片就那么模糊你是怎么就眼尖的记下来的” 男人哼哧一声,“就算你再看不清,你也该认识这对钻戒啊,意大利设计师高级定制,一年就出一款独一无二的” 听完这话后,阮捷突然感觉脖子上的东西沉重到抬不起脑袋,啊,这也太贵重了吧。 “担心了?”他侧耳问她。 阮捷摇头,舌头打结的吐出几个字把祁宸逗乐了。 “就是感觉脖子这里很矜贵,出门不会被抢跑吧” “呵”他刮了下她的鼻尖,“我在,谁敢”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这群人都能听见。见状几人笑着摇头,“恭喜祁总晋级新任妻管严中的一员” 听他们聊到莘市最近开发的房产,股票一直很稳,等到过了春天就能开始卖楼盘了,这笔大生意还是祁宸手下的一个项目,众人眼馋,“不愧是控股天才” 阮捷呆着无聊,起身到对面的桌子上拿了一杯果汁儿,是她喜欢的橙子味。 人群中的祁宸格外的出类拔萃,身影修长高大,轮廓硬朗,五官深邃,光站在哪儿就吸引无数个在场的女嘉宾。 他时不时抿一小口纯净水,有意无意亮出手指末端的婚戒,几个人你看一眼我看一眼,心里头比谁都清楚,人家已婚这个事实。 这个圈子大,人也杂,在外养几朵新鲜小花的大老板多之又多,没有人会像祁宸这样,半分不沾,恨不得把她一一介绍给众人,这辈子与她长相厮守。 他是认真的。 阮捷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靠着阳台,伸手撑在玻璃上,眉眼处斩不断地怅然,就在她下定决心要把那难以启齿的事情和祁宸坦白时,宋赫轩举着酒杯,脸上挂着淡笑,朝她走来。 心顿时跌进了冰窖。 第29章 chapter29 宋赫轩站在一米开外朝她举了下手中的酒杯,锐利的双目扫过她的脖子,微微皱起,但是良好的教养养成了他在外人眼中,文质彬彬,正人君子的模样。 阮捷别开眼,退后几步要原路返回,在国外的那场经历,直到如今依旧在她的脑海中如一颗毒瘤深深扎根。 “小捷”这时舞池中的音乐响起,淹没了他的那声呼唤。 宋赫轩迈开步子,往她这里走,人来人往都是一对对相拥着的舞伴。 灯光突然暗了下去,只留有一抹舞台中五光十色的彩色复古霓虹灯。 隐约中,她看到了祁宸是侧脸,不顾人潮拥挤,向他奔过去就是现在,无论如何。 如果宋赫轩没有出现或许她能试着放开自己,吐露自己的心声。可是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了,多个日日夜夜的噩梦就像魔鬼一直纠缠着她的那只手,扼住了脖子,接下来是稀薄呼吸,又怎么可能声色如常。 况且,她现在正是祁太太,原先的那段丑闻,如果抖落在这么声势浩大的晚宴中,后果难以想象。 多年来一个人咬牙坚持,应对各种复杂的情况,即使头破血流,她还是改变不了宁愿把自己拖下深潭,也不想拖累别人。 更不想拖累祁宸。 因为由于是她,她就已经拖累过了一次他。 耳边像是冒出了俩个小人,他们在用尽全力争执着,一边劝她离祁宸远点,一边劝她勇敢做一次自己。 阮捷停下,茫然环顾四周,大厅那里还有刚进来时落落大方安静的样子,取而代之是悠扬的大提琴调调,他们在舞池翩翩起舞像一只只无拘无束的蝴蝶。 祁宸朝她快步走,在黑暗中借着屏幕朝她晃了晃手机,一条消息跟着蹦了进来,他说,“看见你了,站那别动,我过去找你” 阮捷从没像此刻内心焦急,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回家好吗?她想回家。 后来,音乐声戛然而止。 宋赫轩站在台上,朝她弯下腰,做了一个绅士的手势,和当初无耻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阮小姐,在下能否有这个荣幸请你跳一支舞” “抱歉”她冷硬回绝反而没有让他收手,反而还笑着说,“乔叔叔有你这个女儿不太省心啊” “我没父亲,一直没有”她压低嗓子说。 “看吧,你又再任性了”宋赫轩转动着话筒把儿,沉思片刻,依旧没有要收回手的打算,他对着话筒轻咳,“喂喂”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你要想继续僵着,我奉陪”他似笑非笑,“不过,据我所知,是不是该唤你一声祁太太,嗯?小捷,我亲爱的淘气的联姻对象——” “你住口”她深吸一口气,“我们没有婚约” “那我不介意告诉祁宸” “你疯了”唇瓣被她咬的发白,一股冷气爬上她的后脊。 “你看,我又没说什么,你一副急着撇清关系的样子,像不像做贼心虚。来吧,小捷,我淘气的逃婚对象,能否有幸邀请你跳一支舞” 阮捷往后退了几步,“不会跳” 另请别人吧。 她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也不想和乔家扯上关系,再也不想。 宋赫轩上前扣住她的手腕,指着自己的额角,轻叹,“你看,这儿都留疤了,你这没良心的女人” 是威胁也是最后的警告。 不好的回忆,她想要不顾一切扔开的回忆,就这么像泄了水的管子直涌上脑海。 “当初是你们,是你们逼我的” “可你不照样违规了,不听话的女孩。是不是急着摆脱这里,是不是很焦虑的想要离开,是不是忐忑到难以呼吸?别怕,我暂时还没有兴致把这件事捅给祁宸,不过你现在这样,很有可能被人误会你欲拒还迎呢” 然而下一秒,阮捷腰上就揽过一精壮而有力的臂膀,祁宸托着酒杯将女人拥入怀中,盯着宋赫轩过分地拉扯着他妻子的手腕,寒意的眸子危险地眯起,。 他挑眉,像弹垃圾灰尘物一样,一根根掰开宋赫轩的手指,语速不紧不慢,却重重地铿锵有力,“哦,我还不知道,这位绅士的男士居然还有强迫别人舞伴跳舞的习惯,真让人太不愉悦了” 宋赫轩微微一笑,“祁总,这位小姐身上没有贴上“别人舞伴”这几个字吧?” 祁宸骤然冷下了语调,动作像豹子一样迅猛准确的揪住了他的衣领,“怎么,我“祁某人的妻子”这五个字的份量,还不够?” “呵”宋赫因为呼吸不畅,而脸涨的通红,俊逸的脸上铺满了愤恨,“这里是公共场合,祁总不觉得你的做法有伤大雅?!”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不可一世地笑笑,嘲讽道,“大雅?这位先生的做法可真是顾全大雅啊” 宋赫轩脸上的颜色霎时好看。 祁宸可没有欣赏手下败兵出臭的习惯,粗略的扫过他一眼,视线落在了阮捷惨白的脸上,像一只又丢了被人找回来的无措的小鸭子,她害怕什么? 他握上她冰凉的手,心一动,往自己怀里带过,没料到她竟然反射性的缩了回去。 好似受了惊的兔子。 她眼中闪烁着什么异样的情愫,最终别过了脸,说了声抱歉,撩起裙摆,头也不会就这么跑了出去。 该死,祁宸下意识去追,直觉告诉他这么多年阮捷是有事瞒着他的,忽地一双手挡在了他的前面。 “滚”他冷冷吐出一个字,眼底一片腥风血雨,“告诉你,我这个人从来不是什么善茬,有的是功夫对付一个区区的小公司,你要是再敢打她的主意,别怪我今天没把这话放在这里” 宋赫轩勾着嘴角,“你以为她回来是为了你吗?” 步子突然停下,祁宸偏头,毫不犹豫地反讥,“哦,那肯定不是为了你” 在国外的那段时光是她至今都不太想提起的一件事。 饶是她遇事再冷静,经历过再多的风雨,她好像还是不太坚强。 外头不知什么时候飘散下鹅毛状洁白的雪花,冰冰凉凉地落在她裸露着的肩膀上,打了一个寒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是太冲动了。 是欲盖弥彰还是在逃避什么。她空白的大脑宛如处在白雪纷飞的山谷,又白又空。 “小阮”接到乔立仁的电话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她知道这一天迟早是会来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是问题。 她贴着话筒,未答。 那头声音很吵,她隐约听到了女人的哭喊声,“是不是那个小没良心的?” 闭着眼她都能想象出乔雪母亲如何狰狞着表情咬牙说出这翻话的。 天气太冷,她就穿了一条单薄的裙子跑了出来,即使捂着手心,不断的哈气,总归是不管用的。眼下车水马龙,她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是我”她招了一俩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很是惊讶,看她着装艳丽,却大冬天穿成这样出门,怕她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连忙挥着手,不耐烦地说,“你找别的吧” “……” “怎么回事儿?”乔父压低声音,“你结婚了?!和谁,就当年那个男生!简直胡闹!” “是”她承认,没什么可藏匿的,“我不是你们都商业联姻是工具人,从来都不是” 乔立仁那能听得了她这样倔犟的反抗,一直以来阮捷都是听话的乖乖女形象,语调不由升高,“你忘了你是谁的孩子吗?这么任性,你妈知道吗?” 不提阮晓凤还好,一提阮晓凤阮捷便像个随时攻击人的刺猬,她艰难地说,连撕心裂肺地大吼都没了力气,“要是我没有偷偷跑回来,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他们这帮人早就给阮晓凤停了医药救治。 停了! “算了”乔父叹了口气,接着电话被乔母抢走,她道,“这事儿是乔阿姨不对,忘记了安顿给医院了,可你也有享受过我们带给你国外好的学习条件,当初乔雪是不应该对你,但她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走出来,活在阴影下,你知道带给她的伤害有多大吗?” 好一出反咬一口的把戏。 “谁在影响谁”她说,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知道这是没有结果偏袒,可是她得罪了谁,她和母亲又是惹了谁,为什么一有事情就把她推在风口浪尖。 被她这么一问,乔母动了动唇,一时有些理亏,她果断地说,“不管你现在结没结婚,赶快离了,你和宋家的联姻现在还说话算话,我们会想办法帮你压住消息的” 之前他们背着她串通好一气,她凭什么任他们摆来摆去,即使现在他们的婚姻是一纸合同,就算是没有合同,她也不会像个玩偶听命于他们。 “再说你和宋家小公子出了那档子事儿,不嫌丢人啊”乔母把阮捷扎入心中的那根刺猛然拔出,血淋淋的。 “什么那档子事?我是清白,用不着你这个小三提醒”阮捷握着拳头,手指冰凉,“用不着你来管我什么时候离婚” 说完这句,原本快要落在她肩膀上的羽绒服出现一个紧急刹车,他停了足足三秒,大掌僵硬地将衣服摁在她的肩头,力道大到快要隔着棉花把她的骨头揉碎。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阮捷吃痛一声,双眼怔怔地去看他。 祁宸的表情格外阴森,让她不自觉的胆战心惊,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个样子的祁宸。 他一把扯过她的手腕,然后将她丢在了后座的皮质座椅上,然后一条腿同时挤进座椅的空挡,伸手就把她的那只手腕捉住,举过头顶。 忽地笑了声,“祁太太,义务还没能履行,就想着离婚” “合约不奏效。你天真地在想什么,刚才那个男人?” 面对她缄默不言的态度,他心里真就燃起了一把火,烧着心窝都泛疼。 该死,这个女人居然想着和他离婚?! 他难道就这么不值得她托付终身? 第30章 chapter30 天空沉沉,蓦然通黑。 仿佛是一个长着獠牙的怪兽,随时在天空中挠出一道口气,横冲直撞地破口而来。 她被祁宸带来那个酒店,与其说是带她过来,还不如说是被绑着过来的。 他现在阴晴不定,不仅没有放她一马,或者是拿出合约摔在桌子上找她理论,反倒是整个人从里到外漠然又冷淡地不易让人靠近。 祁宸漫不经心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杯,清澈透亮的杯壁上看不出他的情绪,与先前那个暴怒的祁宸好似不是同一个人,而这个样子的他却更令人胆颤。 空气中散发着静谧的红葡萄酒的清香。 “去洗澡”他瞥了眼浑身下上被羽绒服包裹着地阮捷,微微眯了眯眼睛。 她缩在沙发的一角,脚边是出门带的一个小行李箱,听到后,僵着了身子好半天不动。 不应该 “不懂?”他优雅地将酒杯放置在一旁,背对着光立在落地窗前。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懂还是不懂”这几个字,多么浅薄的意味,却让她呼吸沉闷的厉害。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祁宸,他冷漠,他陌生,他道貌岸然。 落地窗前下车来车往,他慵懒地靠着办公桌,眉宇间冰冷地不像话。 “你可以听我解释的……” “解释什么?”他好整以暇端详着她脸上隐隐约约踌躇着的神情,疏离的笑笑,“不过,我突然没那个时间了” 阮捷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他嘴角勾着,不在乎地挑了挑眉。 “呵,既然是来报恩的,你的态度真让我失望,不如教你个报恩法则——” “取悦我” 阮捷不断地被他逼墙边,快要转动门把逃出的时候,他身子往前一抵,死死了扣上去。 “祁宸你……”她从未想过自己说话会这么颤抖,眼睛里面很快漾出了亮晶晶的水珠子。 看着那么弱小,那么无助,那么想让人狠狠欺负。 他勾头看一眼,吻上她柔软的唇瓣,像是宣泄情绪似的不重不轻咬了几下,终究还是不舍得。 “他又是谁”他腾出空隙,给她呼吸的时间,眼睛深深凝视着她。 阮捷身子不受控制地不断下滑,小脸涨红,呼吸不断地起伏,这个时候那里还有什么力气与他抵抗。 见她不语,大掌勾住她的腰,抚上那细腻的肌肤,“还不说” 他像是一团火一样,所到之处便很快激起一片涟漪。 她又惊又怕,额头蒙上了薄薄一层细汗,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我,我说……你先放开,行吗” “我们不是谈判,阮捷”他好意提醒,“还不清楚?我们的条约不对等的,各取所需而已,你以为我凭什么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我,你又是谁?!就他妈的因为老子喜欢你,你就肆无忌惮了,嗯,做人不能没有心!” 她无力地闭上眼睛,抽丝剥茧般地用尽了全力。 “我在国外的联姻对象” 他眸子“唰”一下变得猩红,修长的手指泛白的厉害,眼神逼人,“你说什么!” 心口猛然钝痛,他抓住她的手拧过来,一脚踢开门,怒到了极点,托着她往卧室里走。 “你们是不是也做了这样的事情?”他急急吻上她的脖子,凉凉的,却克制不住地颤抖。 阮捷闭眼,眼角处滑下一滴眼泪。 “……没” 其实那天,乔母察觉了她在国外想回国的异样,于是让乔父多留一个心眼,没想到那天去学校休假,接到了乔父来国外的消息,而母亲在国内的医治有一部分的医药钱,是他答应救治给他们的钱。 于情于理,这面该见也得见。 他们去了一家高档西餐厅,乔立仁笑眯眯地向她介绍玉树临风的宋赫轩,有意让他们相处着看看,可她怎么会和宋赫轩在一起,她心里想着的,念着的,到了国外支撑她咬牙走下去,给她信念的人是祁宸啊。 对于小家族来说,联姻是最好的商业选择,而她无疑是最好的牺牲的一颗旗子。 乔雪生病不见好转,即使完美地把怨愤咬牙没说出来,可他们又怎么会一心一意出于内疚地对待她这个受害者。 宋赫轩很快同意了这场联姻,偶尔回去她们学校接她吃饭,说是培养感情,对她毫不遮掩透露出追求的意味。 但她坚决否决,说有喜欢的人。 他大笑个不停,像是听到了个玩笑,说,早在俩人见面后,双方长辈就已订下了婚约,不然他们为什么会偏偏有那么多凑巧的见面。 阮捷更加坚定回国的念头,第二天去办没有完成的休学,恰恰接到了乔雪母亲的电话,说是乔立仁出去开会,有件东西只能送到她这里,很急,让她必须现在送到他的手中。 是一个类似文件夹的东西,那在手中空荡荡的,有那么一刻是有想给他丢了的做法,她知道这是不对的,虽然不能报之以歌,但绝对不能农夫与蛇。 地点在一所公寓,周围全是高高的楼房,望眼看过去,树上摇曳着金黄色的银杏树叶。 除了风的声音,她几乎听不到别的什么声音,更没有看到什么人。她迟疑了好秒钟,乔母不耐烦给她打电话来催。 推开门后,迎接她的居然是宋赫轩,别无他人。 他给她灌饮料,她闭嘴不喝,大少爷哪有这样的受到过挫折,平时都是一些金发碧眼美女往身上爬,难得遇到一颗冥顽不灵的棋子,浑身解数都快使完了,她还一副坚决离开的样子。 后来,就是她奋起抵抗,像不要命了似的,拿起花瓶砸在了宋赫轩头上,她想她可能永远不会忘记那时候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血红的样子。 救护车过来迅速把宋赫轩抬上担架,她揪住一个护士的袖子,不断重复地去问 她,“自己是不是失手杀.了人” 护士愕然,看她衣衫褴褛,整个人双眼失神的样子,叹了口气,“还不至于断气。但你要一定要留下你被欺负的证据,等警察过来还你一个公道” 这个地方的法律是非常没有人性,非常的不公平,她是外籍国人,而宋赫轩是本籍国人,即使她保留了全部证据,也免不了被关在拘留所去反省。 她不敢回忆那段过往,怕自己会失声尖叫。 他松开了对她的桎梏,挫败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良久,他起身离开床铺,留给她一个仿佛被掏空的身影,他盯着玻璃,抽痛难以抽离,说,“就这几个月,你要想离婚,等它过了自己的期限,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就让他在奢望的和她多呆几个月,就这么几个月,他就放手,还她自由。 他抬头,迈开步子,“你就在这里休息,我不会打扰” “祁宸”她叫他的名字,可是他只停下了一秒,不予理会。 “我不喜欢他,从来都不”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不顾长裙的拉扯,走路异常艰难。 终于快要扑倒在地板上的时候,他转过了身子,快她一步,扶稳了她的胳膊,勉强维持笑意,“这又是做什么” 阮捷觉得自己快疯了,她再也不想瞻前顾后地怕着什么了,她较劲地拉住他的袖口,借势搂住了他的脖子,主动吻上去他的薄唇。 他愣住,没有什么反应。 阮捷颤巍巍地贴上去,学着轮廓去描绘,眼睛紧张地忘记了闭眼,看着对方没有给她任何回应的可能,她凉了半截心。 她细白地耳朵被红晕染满,不知是被羞的,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她不安地往后缩回,他突然追了上去,游刃有余横扫她的舌腔,勾着 她的唇舌。 呼吸声充斥着这间诺大的卧室,即使是在沉默中相互爱.抚,可他们知道,无声胜有声,这样确切的热烈的回应,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窗外月光洒落,身.下的姑娘白的像一块纯牛奶酪,他烙下一块又一块艳红的痕迹,美的不可方物。 他拖着她的腰,抚摸她的眉眼,低头,关掉了纱窗。 一室春光。 ——————— 次日,十二点的飞机,因为有她的懒床拖累,差点误机。 登机时,他回头看她一眼,交出自己的戴有婚戒的大掌,“跟上我” 她乖乖握住,老实跟在他的身后。 记得早上醒来,她还睡眼朦胧,好不容易抬起眼皮,就见男人像葡萄一样黑亮的眼眸盯着怀里的她。 唔,他那里那么对的精力,竟然比她醒的还要早…… 阮捷吐出一口闷气,身子软的根本一吹就倒。 他以为她不开心了或者对于昨天的冲动而后悔,沉思了几秒,说,“祁太太,早安” “早安”她羞涩地将脑袋埋在柔软的被褥里。 祁宸嘴角勾着笑,没说什么,这可能是他这段日子里最开心的一件事。 既然不想挽回,那么就让他不顾一切地深情沦陷吧。 飞机启程,直达莘市。 期间她睡了有好一会儿,感觉精力才慢慢恢复了一小点。 下车后,他居然一点都不客气,不仅没有照料她这个一夜春风,虚弱无骨的女人,还兴致冲冲带她逛家具城,亲自挑选家具。 你家难道连拖鞋都没有吗?! 阮捷内心叫嚣着。 后来他隐隐带着笑意,“累了?这才刚开始,辛苦你了” “……” 辛好他没有过多去看,只是问了她几个她喜欢样式,定了几套,不过说是几套其中包括着的细致足够装修一套房子了。 她还没有去过那个属于他们真正的“家”,不太了解情况,懵懵地跟着点头,小声说,“我觉得回去看看,再做打算也可以” 他点点头,确实,摸着下巴,“要不再买一套重新装修” “……”他好像对他们的新房有太多的执着。 下午祁宸回公司处理手上的工作,她回医院去看望母亲。 临走前他说,他不介意她把阮晓凤接到家中休养。 阮晓凤身体无恙,手术很成功,医生说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回家静养去了。 她点点头,内心还是想把阮晓凤接到自己的身边。 她坐在床边给她削苹果,俩人正聊着别的什么,突然手上的苹果没拿稳,只见一块苹果不留意间就削到了白洁的被子上。 阮晓凤说,“你呀,不听话,这么大手术那里来的这么多钱?别为了工作,把身体搞坏,我可听了太多借高利贷还不上来跳.楼的人了,你没有吧?” “没有,只是恰好足够幸运,遇到了好人”阮捷简短地说,“肾源那么稀缺,你一定要爱惜身体,要健康,要长命百岁” “唉”阮晓凤叹了口气,“真的要感谢好心人” 无意瞥见正在低头取掉落苹果块的阮捷,她眉毛快速的皱起,“你脖子上戴了什么?戒指” “嗯,对”阮捷没有隐瞒,“我结婚了” 阮晓凤瞪大了眼睛,差点一口气没顺过去,她就说这丫头哪来的钱去给她做这么大的手术,一瞬间百感交集,以为她误入歧途或者不走正道,语气颇为严厉,“到底和谁!你要是做了什么,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阮晓凤哽咽,她那里不知道自己有多拖累,多连累,多么给这孩子遭罪。 “妈,是祁宸” “我们结婚了”她柔声说道。 阮晓凤晃神,喃喃,“祁宸……” “你们高中…同学” “对” 第31章 chapter31 后来阮晓凤没多说什么,只是叹气。 “算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既然你们选择重新在一起了,我就不说什么,好好过日子吧” 阮捷敛眉,最终点了点头。 周末,苹苹火急火燎地来了通电话,就知道瞒不过这丫头,三言俩语全都交代了,阮捷说完,苹苹还在怔愣中。 “所以说,你们夫妻不合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想到苹苹接受能力还挺快,但是“不合”俩个字就很“尴尬”。 “啊?”始料不及,阮捷被水呛了一口,她忙着去擦水渍,“这事儿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苹苹挠眉回忆,“前俩天你们夫妻二人不是参加了一次晚宴,当天晚上,就有人说你另有喜欢的人,不喜欢祁宸。只是没想到那男人也在现场,祁宸当时在场脸都快黑了,你们当时还发生了争执……” 这简直就是空穴来风啊,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喜欢的人? 阮捷哑口无言,被气的。 苹苹观察她的神色,奸笑着,“我说你为什么多次有意避着学长,原来是名花有主啊——”说着她抡起小拳拳,知道阮捷怕痒,故意去挠她,“老实交代,饶你这次对我犯下的不忠诚,竟然还对我保密,哼” 阮捷眼角都笑出了眼泪,她连连向苹苹求饶,说话断断续续,“你……收手…其实我们领证还挺意外的,那个时候还挺急,没有筹备什么……” 毕竟谁也没想到,俩人还能在走到一块,虽然中间隔了一层契约关系。 她大致说了她和祁宸的过往,以及这次雪中送炭的恩情,但是独独把这段“契约”给省掉了。 如若那一天要来,那就留给以后。 现在结婚,她要只想着结婚。 “既然这样,那你们为什么…不合?”苹苹小声念叨。 阮捷并没有觉得她和祁宸夫妻关系不合,倒是对传出来的谣言,深深颦眉。 以苹苹这灵通的消息,这事儿该不会…… 阮捷难以置信,真就有好多人在说他们。她关掉手机,叹了口气,不用想她大概也清楚,祁宸那里肯定早就知道了这个谣言。 可她这一副思成的模样,更加让苹苹坚定了心里所想。 “是不是,你们那个啥冷淡?” 这话直接把阮捷问倒在原地,她抿唇,耳垂泛红,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冷淡。 明明很热烈的。 苹苹抚慰着她,说她不比以前,现在是嫁入豪门,尤其是夫妻关系万万不能冷淡的,就算抓不住男人的胃,也要牢牢捆住男人的心。 男人的心在哪? 不得你热情奔放点,吸引宠爱集一身? “……”这整的有点像宫斗剧啊。 阮捷挠挠眉心,惆怅着望着眼前无人售货的店铺,转头对上苹苹诚挚的邀请,“你看,那件,就俩根带子,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不行……根本没布料”阮捷摇头拒绝,一看见就腿软的厉害,她真的很难想象这俩根带子会穿在身上。 那不难受么? 苹苹眼疾手快,“唰”塞回她手中,挤眉弄眼,小声道,“快拿着,人都看着呢” 阮捷脸皮薄,下意识塞回包里,反应过后才知道自己居然中了这小女人的奸计。 告别回家,阮捷一脸愁云。 这个时候祁宸还没回来,家里就她一人,没有多少胃口,想着一会儿出去买些菜什么的,晚上在做。 从浴室洗完澡后,她还不是很会处理这玩意儿,恰巧得去一趟甜品店,就随手把它丢在了存放衣服的筐里。 但是她绝对没有想,可能今天晚上自己要惨了。 祁宸比她先到家一步,她回来时,他正在端着盘子往餐桌上摆,一身灰白色的居家服,身形修长。 “回来了?”他颌首,有意无意的噙着一抹笑,“洗手吃饭” “你做的?”她凑过去盯着摆放精美的的餐盘,睁大了眼睛去嗅,满意地点头如捣蒜,“好香” 期间他们有聊到过年,祁宸说把阮母接过来一起过年。阮捷停下筷子,眉头不展,阮晓凤的性子哪会和他们呆在一起,这不今天还跟她提了要回自己家住的想法。 祁宸给她添了碗粥,“不想过来” “嗯,我妈自己清静惯了,说和咋俩挤在一起,嫌闷”她说。 “尝尝”他推至她的面前,戴有婚戒的手指略微扶了下银边镜框,“你说了” 他们俩在一起的事,迟早是要告诉阮晓凤的,只不过是选择早晚的事儿。 “嗯”阮捷轻轻点头,“头一次结婚,还挺想得到母亲的祝福” “吃吧”他没有多言。 阮捷看不出他的情绪,一时沉默,心不在焉地舀着勺里的粥。 “怎么不吃牛排?”他往前探着身子,刀叉声齐响,错错落落的牛排被切的整整齐齐。 “唔”她晚上没有多食的习惯,一般只吃七分饱就差不多了,望了眼牛排,又去看他,阮捷摸着鼻子,小声说,“其实我吃的差不多啦” “嗯?”他身子往后一靠,剑眉一挑,嘴角掺杂着笑意,“这就饱了。多吃点,我怕你一会儿体力不够” “?”阮捷迷茫看他,不知道接下来有一场激烈的缠绵,呆呆地说,“我体力管好啊” “那就好”他弯下腰把玩着她的发尾,在她耳边缓缓地说,“把你买来的衣服,穿上给我看看” “什么衣服”阮捷越来越摸不清楚他的含义,猛然间男人身上好闻地沐浴露清香窜入鼻尖,阮捷心中亮起了红绿灯警报。 不自觉地僵着脖子回头望了眼浴室,男人大掌像摸心爱的宠物似的摸着她柔顺的头发,哑着嗓子,口气居然还有三分哀求,“给我看看” “我想看” 这是立下了什么荣耀,使得她乖乖地被牵进去了卧室,整个人还在石化中。 “真的不行”她手一哆嗦,保守地捂着领口,小脸皱皱巴巴地,“祁宸,这东西你认错了,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他笑不语,“你也知道的,我从不会克制什么,要是你愿意,我可能看在这个份上,慎重考虑” 后来,阮捷觉得自己太好骗了。 第二天她嗓子哑地张不来口,声音像是小猫叫。想起身离开,可那里还有那完整的布料,连昨天那件都被他毫不留情地压在手心,撕个粉碎。 再说,她都没什么力气。 祁宸倒是神清气爽,稳如泰山似的还能起床锻炼身体,在她没有醒来之前,他不但抱着她去做了一次清洁,还又把她摁在盥洗台上又一次碾压。 状态简直不要太好。 直到他离开去上班,她躺在床上爬不起来,无奈隔着被子,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 这还能去店里头忙吗? 从此君王不上朝。 而她这是沉迷要破产的节奏。 走之前,她把那一堆碎布子找了一个购物袋,眼不见为干净的装走,毫无留念的丢掉。 过年这几天,他们的店反而更忙了。祁宸有好几次提过,让她别这么辛苦。她哪里很辛苦,阮捷瘪着嘴巴,明明这么辛苦是有某人个别原因的。 店里人手不够,她就自己挽起袖子跟着一块帮忙。 她喜欢沉浸式的做蛋糕,一方面很享受,另一方面她可以用心做的更好。 之前一直是她一个人在忙,后来店里稍微景气了些,她这才招的人。 小音说什么不让她自己来,恰好这个时候,店里来了一个顾客,带了一些蛋糕,居然和他们讲了一个小时的价钱。 小音偷偷吐槽,“这是我们最大的让步,再讲下去就白搭了,真抠门,这个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那男人偏头,怒气冲冲瞪着小音,“明明是你们做的太贵,还不让我讲价,现在员工都能随便指画别人了?!” 这男人像一只充满斗志的公鸡,说话咄咄逼人,往哪儿一坐,“你们这店怎么对待顾客呢,啊,还不让人多说几句,告诉你我现在很生气,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小心我病发了以后,告你们!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音委屈极了,脸一阵红一阵白。 “这位先生,事已至此,我向您道歉,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阮捷恭顺地说,实际上打心眼里恨不得揍他一顿。 这人一眼就是典型的上门“讹人”的货色。 “道歉?不要放在心上!”男人光溜溜的大肉脑袋一转,眉毛紧紧拧成一个大疙瘩,粗声,“你给我小心点,告诉你们,我心脏病要犯了,还不送我去医院检查!” 几个员工面面相觑,没见过如此纠缠不清,无理取闹的成年人。 阮捷冷笑,还真会碰瓷。 别以为她们是蛋糕店就可以让人随意的拿软柿子捏。 “先生,请问我们是哪里得罪您的?又请问您这是什么态度”她尽量语气客气,“食物做出来都有它的明码标价,我们无法调动它的价格,您买不买是看您的意愿,怎么还怪小店的头上” “她说我抠门,别以为我没听见”男人脸上的肉抖了抖,气呼呼地,“没有她这一句话,我能生气吗?啊!原来你们店是这样的,无良黑心店!” “什么是黑心店”祁宸推门而入,西装裁剪合身,外头穿了套加绒驼色大衣,随即而来的是冬天清冷的凉意。 第32章 chapter32 祁宸冷冷地眯那男人一眼,胳膊横挡在他的面前,“这位先生您只要不是来故意闹事,这医药费我给你包下” 男人眉眼舒展,哼唧,“这还差不多” “不过——”祁宸微微启唇,你知道的,如若是借机挑事,我是万万不会息事宁人,在这之前,我的律师愿意和你聊聊” “什么?”男人瞪他,“我来买面包关你什么事,我劝你少管闲事” “呵”祁宸笑了,“来接我老婆,你说这和我没关系?” 祁宸本来就高,眉眼生疏还比较有点凶,再加上他绷着张脸,无形之中就给人一股压迫的力量。 男人见他动了真格,又见他护着阮捷,眼里那叫一个心疼,不动声色地挪开步子,头也不回地拉开门就走。 “你当我是要饭的?!看不起医院” “噗嗤”另一个店员忍不住嘲笑,见阮捷脸上没什么表情,反而比之前更严肃,她悻悻地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谁呀?长的真帅”她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小声问小音。 小音抬头望了眼,猛然想起,这不就上次过敏严重那个顾客。 再看和老板熟练地口气,以及刚才那声“老婆”,俩人顿时睁大了眼睛。 “阮姐的老公!好帅!” 阮捷听到后摸了下鼻子,看了看身边站着的“老公”,有点帅好像。 他勾着嘴角,“不介绍介绍” 几个人也是关键时刻有那么一点眼力见儿,连连道了声,“二老板好” 二老板又帅又有钱还有私人律师,简直是个金龟婿啊。 “咳咳”阮捷咳嗽几声,“都不用上班的吗?” 众人也怕偶尔板着脸的阮捷,都禁了声,往岗位爬。 “这么凶啊”祁宸乖乖等她上车,替她关上门,回到主驾驶位上,缓缓说道,“大老板” “有幸成为二老板,还不错感觉” 不错!阮捷心里毛不顺,怎么这家伙走了一道就成二当家了。 不过还行,自己理所应当在这件事上压他一头。 她眉毛舒开,去看他,理所应当是该谢谢他出手相助的,诚恳地说,“谢谢”指刚才那件事。 “哦?”祁宸十指有力地敲打着方向盘,快到十字口时,停下了车,正好是红灯,他偏过头,大掌摸摸她的脑袋,“还是和以前一样笨,小受气包” 说者有意,听者有意。或许阮捷今天心情有点低落,他这么一说,眼尾都红了,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干瞪着她。 “你才是”不客气道。 哟,脾气来了。 祁宸嘴角勾勾,但极其认真,“这气咱们不受,以后出现这样的败类,我给你解决” 阮捷一听,更是憋闷,她这人要强,以前出啥问题都是自己硬着头皮上去解决,从没有麻烦过或者拜托给任何一个人,所以今天祁宸无意提着一句,阮捷就觉得自己被看轻了,还很轻很轻。 “您大忙人”再说她那里受气,她作为店长不应该冷静解决问题,难道要和员工上去找那人理论一通。 换句话说,含义可理解为,非常感谢,劳烦您这一次就足够了。 二当家可是见过世面的,什么大风大浪地没见过,把车停在商场门口的停车场,往那一靠,脸上却一脸委屈。 “你看,这气我来受,行吗?” 祁宸这人就是知道如何会来事儿,明知道阮捷她豆腐嘴,还是想要逗逗她。 阮捷身子向他靠去,动作自然而然的摸上了他的俊脸,“这还差不多” 被调戏完的祁宸眼窝含着深深地笑意,等不及地就吻上了她的嘴唇。 “老婆,买些年货,该带我回去见见家长了” “……”他还真就惦记上了。 上次说过年要回旧水巷,一来阮晓凤出院没几天就了回去,另一方面,虽然她有猜到,但远远没有祁宸讲给她来听,更揪心。 祁大福离世后,就安葬在旧水巷。 她还记着甜橘子的味道,但是,再也尝不到了。有着难以横跨的时空,橘子再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甜。 而天空中早就由一位慈善的老人点了盏星星。 东西买了很多,差点连后备箱都放不下。 祁宸就像是一款无限透支卡,凡是她问过有价位的东西,他都要放回购物车。 阮捷摆手,“家里东西够多了” “急着给我省钱呢,老婆”他尾音拉地长长的。 收银员小姑娘笑脸如花,“这位太太,你看你家先生多体贴” 这话弄得她一紧张,忘了说下一句,就这么和他牵着手往停车场走。 明天是除夕,他们要一同回旧水巷,甜品店休息一天,不知道祁宸是怎么处理公司,晚上好像很忙,直到深夜才挂断了会议电话。 她爬在床头看书,头发没太干,偶尔会用手去顺一顺。 见他进来,手上多了一杯牛奶。 “还不睡?”他问。 “唔,有点睡不着”阮捷干笑,声音弱弱,“今天就不要喝了吧?” 祁宸好整以暇望着她,扯过架子上的毛巾,盖在她头上蹭了蹭,“那不喝,我们来活动活动?” “……” 阮捷哪里是他的对手,俩下子被他扑倒在床上,动弹不了,他还心机的去挠她的痒痒肉,沙哑着嗓子提醒,“喝了” 她就这么在他的注视下默默喝完,正欲抬头想他炫耀,没想到刚扭过脖子,就这么用沾满牛奶的唇贴在他的侧脸上。 阮捷呼吸一滞,没了动作。 他怎么无声无息的,连靠近她都察觉不到。 阮捷急着往后撤退,又羞又窘迫,盲人似的摸索着纸巾。 岂料他不急不慢地追了上来,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准确无误地亲了一口,“跑什么?” “我…太热了…对,给你纸巾”阮捷一紧张就不知道该说啥,直愣愣地着纸盒子往他怀里戳。 祁宸食指碾压在她的唇上,移开。 “不怕,一会儿还要留着用呢,用完怎么办” 这话无羞无耻的。 阮捷一脸酡红,捂住眼睛,说,“你正经点,明天还要回家” “呵”他轻笑,撩起她的衣带,抽空把灯给摁熄了,“不影响” 空气中很快响起了衣物摩擦的声音。 不料,这个时候电话很唐突的打了进来。 祁宸觉得扫兴,伸手就要去挂掉,没看是谁的。 阮捷拦住他,喘着大气,说话断断续续,“我的,先接一下” 男人折磨了她好一通,这才递了过去,眯眼看了下这个未知号,道,“是谁” 她眼神逐渐清明,蠕动着嘴唇,“不认识” 祁宸果断挂掉,重新搂着她,“现在骗子太多,有可能是诈骗电话” “嗯” 后来她就有点心不在焉,祁宸以为她累了,暂时放过了她。 没想到,第二天来了位不速之客。 任梨,很久没见了。 她依然画着精致的妆容,却突然等在他们家门口。 “新婚快乐”她说,浅浅一笑。 “谢谢”阮捷实在不知道怎么聊天,礼貌回话,气氛就是挺尴尬的。 “来找……?”剩下的画面,她默默咽会肚子里。 “找你” “找我?”阮捷愣了下,“是什么事?” “就是来想给你提个醒”她鼻尖冻的通红,“要不是我要去环游世界,我可懒得告诉你,你啊,去看看手机消息” 外界言传越来越离谱,居然说成了她和祁宸闹离婚。 “走了”后面的车喇叭滴了几下,摩南不怀好意地探头朝里猫了眼,“替我向大宸问候一声,另外,他一个人这些年不容易,这段姻缘他比谁都看得重要,流言这家伙,越传越悬乎” 可是他们明明没有,这人们是怎么看的出来! 阮捷翻看着评论,随时想向上翻个白眼。 俩人知道他们人家新婚燕尔,就爱黏黏腻腻的,就没多做打扰。 连阮捷邀他们喝茶,都果断拒绝。 祁宸冲完澡后,摩南任梨早就离开了。 “在想什么?”他吹干头发,换了身衣服,款式很休闲,眉眼缠了一点点倦意,“收拾好了?” “快好了”阮捷把手机反扣在桌子上,“我妈说包了饺子,早点回去,不然就没了” “那饿了吃你,行不行”他突然靠近,声音略有些撒娇,“老婆” “回家吃饺子”阮捷说话声糯糯的。 后来在车上明显做过思想斗争,她就脱口说了句,“祁宸,其实现在挺好的,真的” 真的,挺好的,和他就这么一辈子。 阮晓凤气色比之前好太多了,见他们来了,顾不得擦手,连忙去开门。 “妈,我们来了”阮捷说,“这是祁宸” “是这孩子呀,青年才俊”阮母不吝啬地夸奖,却有默契的没再提之前。 “妈”祁宸致意,“让您等久了” “哪里哪里”阮母侧身让出过道,“快进来吃水果,这个年,我们也是一家子了” 期间阮晓凤让阮捷出去买东西,他们这次回来没少往家里买,这意图,明显在找借口支开阮捷的。 阮捷踌躇,回头去看看祁宸,他厚颜无耻地来了句,“要不顺便买包烟” “想都不要想”阮捷气冲冲地关上门,走了几步又不甘心地折了回去,悄悄爬在门框上听听,什么都听不到…… 再她走后,俩人恢复正色。 阮晓凤还是标准的叹了口气,“我记得你” “当初这事弄得,都怪我。其实阮捷这孩子从小孝顺,脾气也只是闷闷的,但心眼儿好,要怪就怪我太过严厉”阮母说,“自从我有了这个病就一直瞒着她,不敢告诉她。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身体垮的那一天。记着你过敏那次住院,她一个人偷偷哭个不停。而我又有这身子拖累,她才不得不向乔立仁他们一家子低头,给我看病。说白了,是我害了这孩子呀。不论怎么样,你们现在和好了,这比什么都好” 祁宸沉默着,“妈,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人。我想知道,在我不知道这些年,她是不是一个人又承受了什么委屈” “唉”阮母摇头,“是这样的,她回国后心情一直很低落,时而哭时而一个人发呆,看的人难受。问她什么也不说,直到有一天,她在梦中惊吓的呓语,这才被我逼问出来……” 第33章 chapter33 今年过节原以为只会飘一点点小小的雪花瓣,没想到后来像羊毛似的扑通扑通地抖落了个满地,不过,辛好足以看清这个小镇的面貌。 以前走在去学校的小马路上,隔三差五有推着三轮小车买冰糖葫芦的商贩,现在不仅没出现连一些私人小铺都被拆了建设道路。 总会不一样的,时至今日。 阮捷把冰糖葫芦塞到口袋,嘴里还咬了半个糖葫芦,“斯”她胡乱的吞下,哈着气搓了搓手。 看到未接来电,双手顿了下。 是早上的那通。 “喂”她站到一个路灯底下,看着街角有俩个贪玩的小孩子点鞭.炮玩,他们缩在角落里,想点又不敢上手,比比划划的样子有点可爱。 她不自觉地笑了下,回过神来,重新接起贴到耳朵边,“小捷?” 那头的人试探的问了这么一句。 “嗯”她淡淡回答,为了不影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情,她选择尽早结束话题,“什么事,乔叔” 这是她最后一次称呼他了。 算是还清了自己心里那点过不去的心坎儿。 到底是为什么会有这种一丁点儿的同情,阮捷想不通,她只记得几年前看到乔雪被通报批评,被取消考试成绩,还有一塌糊涂的人生,她这个受害者竟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拍手叫好,甚至学着别人上去踩她一脚。 叹息一声,她拢拢自己的衣服领口,起码自己现在过的很好不是吗? 乔立仁破天荒对她说了声新年快乐,她怔住,反应过来眼睛里早已哈上了一层雾气。 新年快乐,她小声说。 那头乔立仁沉默了一会儿,“你们现在还好吗?” “你们”阮捷不清他是指什么,但是点点头,说“很好” “那就好”乔立仁长出一口气,“这些年委屈你了” “爸爸这些年生意太忙,长长顾不上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果然听着语气,没什么好事,刚燃起的亲情之情瞬间浇了一盆冷水,阮捷垂目,不做声。 “听说你和祁宸那孩子结婚了,可不可以帮帮爸爸……爸爸是事业现在一蹶不振,我怀疑背后有人在和我作对……即使你不念情亲,也该念念在国外是谁供你读书,帮你妈看病” 没想过乔立仁说话竟越来越激动,口不择言。 阮捷闭着眼睛,睁开时里面一片清明。说她的心在痛,哪里还能有那么真切的苦痛,剩下的不是疲惫,就是麻木。 “我记得当时乔雪暴力我这事,你是知道的,你为什么要遮护她。好,这个我不提,毕竟人的心长在左边,公平公正我就不去奢望。可这些事,我闭口不提,甚至没有去告她校园暴.力,你呢,把我骗到国外,拒接我母亲的医治,为了你远大的前途还找人逼我联姻……这算什么?” 好意思来要求她吗? 对得起良心吗? “抱歉”她微微启唇,“我无能为力了,或许是你罪有应得吧。不要再见了。” 她说完挂掉电话,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不远处亮起了一簇小火苗,正是小孩们费力点的那支,他们捂着耳朵,好像是因为终于成功,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 阮捷眨了眨眼,直到烟花快要熄灭的时候,光落下了帷幕,在一暗一明的错觉中,祁宸嘴角挂着一抹淡笑,缓慢而又稳重地向她走来。 他们距离不是很远,恰恰是走几步就能过去的。 有了这一支烟火起头,天空中不约而同地四起着各种各样的火花,五颜六色。 但她无心欣赏,可能这个时候,她的关注点全在这个男人身上。 一晃而过,年少时的幻境重现。 男人和少年的影子重叠,一如当年。 他出现在她的家门口。 “阮同学,可否请你看个烟花” 祁宸眉眼深邃,映在灯火之下,眼睛里面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星星跳跃。 “可以的,祁同学”她轻声说,弯了弯眼角,靠着他的怀里,不知不觉地安心。 她仰着脖子,问他,“祁宸,我可不可以提前许一个新年愿望” “嗯?”他故意沉思,下巴蹭在她的头顶,“什么愿望?” “是关于我们的” 他听后,掰过她的小身板,抬眸,认真的说,“说说看” 她想了想,又怕自己太贪心,还是告知一下当事人吧,不过,就算告知,她还是会照着原样许一个。 “我想把我们几个月的婚姻续上,变成往后余生” 他不动了。 也不出声,阮捷忐忑不已,暗自吐着舌头,完了,她早就许出去啦。 祁宸盯着她笑,吊儿郎当地,然后弯下腰,视线与她平齐。 一颗搞不清楚的心就这么悬着,七上八下的。 她还妄图干巴巴地解释,不过被他眼疾手快地用食指抵在了嘴唇上。 他勾着嘴角,阻止她的胡思乱想,揉搓着她的脑袋,笑了声,“傻瓜” “这是我们共同所想的,不是你一个人的愿望。懂吗?” ————— 新年后,他们在旧水巷多待了几天,听说念高中的母校正好为了激励下一届的高三生,提前举办了这个百年校庆。 祁宸和阮捷也收到了这个邀请。 而祁宸竟然还是优秀学生代表,作为往届学长要分享心得。 阮捷当然按耐不住好奇心,非要去,结果,半个脚还没迈入大门,就被一道女生叫住。 “嗯?”她半眯着眼睛回头,清晨的阳光总是忍不住要晃人一眼,看了好半天,觉得眼熟,那女生上前几步,拉着她僵硬地手,笑,“不认识啦,我,蒋小” 天呐,当初眉眼乖乖的少女,现如今摇身一变是在外地公司打拼的职场女性。 一头剪得利索的短发,眉飞色舞的开场白,真的不像是她记忆中那个蒋小了。 听她说她现在过得很好,有一个外企的工作男友,可能会在这个秋天结婚,因为她们想来一段浪漫的蜜月之旅。 “祝福祝福”阮捷真心道。 “害”蒋小耸肩,“对了,我听说你和祁宸结婚了” “嗯”她招了招戴有婚戒的那只手,觉得自己炫耀地有些夸张,捂着嘴不好意思的笑笑。 “挺好的。要不是当初你突然休学,我还真觉得你俩有些可惜,后来乔雪那对象一伙人的这事,谁都没有发现,包括我在内” 阮捷不解,“什么事” “你不知道吗?”她说,“你走之后,我就收到过一个小纸条,这才鼓起勇气为当初告状那件事站了出来” 阮捷紧张了起来,手心湿漉漉的,隐隐察觉出不对劲。 蒋小心有余悸地说,“只要我出来澄清,为自己做的事情站出来,洗清大家冤枉你的名声,就会保我到高考结束,且不会再被乔雪他们一伙人找上门来” “你怎么确定是他” “太明显了”蒋小看她一眼,“虽然不清楚你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走后祁宸就大变一个样,不是不学习,也不是一味堕落,怎么睡呢,就是整个人冷的让人害怕” “不久,我出来发声,后来就有了乔雪男友和他的同伙被逮捕了,简直就是一夕之间变幻的事。第二天就是高考,差点迟到的我在奔赴考场的时候,无意撞见祁宸,他一脸的伤痕和乌青……” 这段话阮捷听得难受,眼眶酸的厉害。 除了祁宸谁会关心她的清白啊。 自己真是太傻了。 一定是他。 祁宸的演讲很顺利,但也很励志。 校方是怎么夸赞他的,阮捷只记得在自己耳中他好像一碗鸡汤,就是那种一鸣惊人的。 他,高考考出了令人不可想象的成绩。 后来,她有问过他,“是怎么突然用力加劲儿学习的” 他说,“为了找你有更好的途径” ————— 他们在旧水巷办了一场婚礼,是她梦中的样子,三五老友,家人朋友。 也在爱情海拍了婚纱,特别好看。 算是弥补了之前匆匆领证的遗憾。 一天,回旧房子办理手续,是祁大福留下的那套老房子。 祁宸被她哭喊着毫无规章地要吃小笼包,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自己拿着车钥匙去买了。 她走着走着来到了祁宸的卧室。 犹记得当初瞥了一眼,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房间里还是以前的模样,少年的卧室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她慢慢坐在他学习的书桌上,好奇地观望着,觉得哪哪都稀奇。 突然,她低头发现,一个上了锁着铁盒子。 动了一动,摇了一摇,好像是有什么东西。 她慢慢探身,爬在桌子上,眯眼寻找那把钥匙。 祁宸这人竟然一点都没有隐秘性,钥匙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挂着笔筒上,她试了几下,一身轻松快活的打开了盒子,太有成就感了。 这么多年,盒子总归是有些生锈,打开的时候有些吃力,虽然随随便便动别人的东西不好,可是来之前某人就放过话的,让她随便来,开心就好。 这个盒子实在对她太着迷了,一想到自己要是不开心,祁宸也会不开心,何不让俩人都开开心心? 这个想法正中下怀,下一秒,她就“咔嚓”一声,费力打开。 一股铁锈味扑鼻而来。 里面居然就躺着一个本子,她托腮看了一会儿书皮,打了个瞌睡,没兴趣地往会塞。 突然,窗口刮来一阵小风,吹开了本子的一页,“唰唰”又是几页。 锋利,遒劲又刻骨铭心的笔迹就这么铺展在她眼前。 阮捷放慢了呼吸,盯着页面就这么僵在原地,心口一滞。 时间飞速倒退。 回到了她和妈妈来到这里的几天,由于不熟悉邻居,也不熟悉风俗,他们在这个小镇好像孤零零的。 而她有点贪玩,看着窗外玩捉迷藏的小朋友,作为贪玩的小孩就是很难不心动。 结果可想而知,她被拒绝了,拿了一罐子的糖都被四分五裂的摔没了,她都不敢回去和阮晓凤说,只会低头小声说,她太受这里的小朋友喜欢了,大家都想和她玩,糖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被分完了。 其实她有留了一块,给了一位好心救她的少年。 现在人寻到了,那么就称他是她灰暗的少年时期,一位勇敢的骑士。 “如果我们早一点认识就好啦” 她不是随口说的,她有为了再次见面而努力,却没在见到过他。 后面写道“我们认识很早,只是你不知啊” 他记载在了最后一页。 直到一个字一个字的翻看完,阮捷眼睛红的活像个兔子。 这时,窗口被什么东西敲了几下。 阮捷顺着窗台往下去,祁宸和她招手,嘴角勾着,大声喊道,“老婆” 她心一紧,来不及抹泪珠子,就这么一颗颗滚了下去,委屈极了。 “老公,我想……吃糖” 其实,我想和你好好的在一起,直到变老那种。 那些坚持不下的过往,为了你,我愿意多活一秒。 就贪心的让一秒一秒寄存在一起。 然后我们,一起散步,回看那些青春的过往。 她望着他,话收回嘴边,她想这一次,留给自己。 他恰如少年,风华正茂。 而她何其有幸,一切不算晚。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这次七七先来!该说不说,开这本书之前是想着练着写剧情……唉,没想到哇,没想到,这对感情流选手实在太难。 那就这样吧~期待下一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