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男神个个想嫁我》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题名:女尊之男神个个想嫁我 作者:陆屿安年 文案 一朝横死穿越女尊修真异世界,林向晚变成了无依无靠的散修。习惯了得过且过的她打算咸鱼此生,没想到却浪成了海王。遇到的男人一个比一个优秀,各个都想嫁给她。 对此林向晚表示:我不当海王行不行? 寒聆玉是个一心修炼天才剑修,他的心里没有儿女情长,只有大道无情。有一天,当一个女子从天而降掉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来才发现,这个女子竟是砸进了他心里。偏这女子命带桃花劫,专惹烂桃花,他能怎么办,只能一朵一朵全给她掐了。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情有独钟?穿越时空?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向晚 ┃ 配角:寒聆玉、白雪歌、殷九霄、敖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穿越后我被迫成为了万人迷 立意:大道无情,人有情 第1章 意外死亡后的机遇 幸福小区,深夜12点。 “小姑娘又这么晚回来啊?”值夜班的门卫大爷说着给林向晚开了门。 “啊,对,加班……”林向晚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假笑着回应了大爷,然后往自己租的房子走去。 林向晚是个互联网工作者,996是她的工作日常,加班到12点也是常有的事情。在这个大城市里像她这样的年轻人数不胜数。 但不同的是,那些年轻人如果不想打拼了,还能回老家,可林向晚没有老家可回。她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因为努力考上了不错的大学,毕业后勉强留在了这座国际大都市。然而一个211本科毕业生的身份,在大城市里廉价得不比白菜贵多少。 “咕噜咕噜~”林向晚的肚子叫了起来。 要不要吃夜宵呢?好困啊,吃了夜宵又不能马上睡。算了还是直接睡觉好了。 林向晚边想边往出租屋走,刚走到楼下就被一个不明物体砸中了。 林向晚没感觉到疼,她的意识轻飘飘的,反而感觉很轻松。 “谁这么没公德心啊,居然高空抛物……” “什么?!”林向晚瞳孔地震,惊讶的长大了嘴。原来不知何时她已经飘到了半空中,而她的身体被另一个人压在下面,地上流了大一滩血迹。 “我死了?”原来是有人跳楼,林向晚好死不死地撞在了这个点儿回来,正好被跳楼那人压在身下,当场惨死。而那种飘飘然的轻松感,正是因为脱离了她年纪轻轻就饱经摧残,身患各种颈椎病、腰椎病、近视、脱发等不治之症的身体所带来的。 “不是吧?!”林向晚反应过来了开始哭,死亡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天爷你是不是没长眼啊,我一个新时代五讲四美的好青年,燃烧自己奉献社会,时不时还给福利院捐款,每天挤地铁上班,从来不开车增加碳排放,还在蚂蚁森林里种树,你为什么让我死得这么惨,虽然我觉得活着很累,但你也不能让我这么英年就早逝啊,我还没为我的公司工作到三十五岁呢?” “林小姐,您冷静一下……” 不知何时,林向晚的尸体旁边出现了个一身白西装的瘦高青年,他仰头看着半空中嚎啕大哭的新鬼,终于忍无可忍地出言劝说。 林向晚是想着大半夜的反正也没人,才放任自己情绪崩溃的,没想到突然有人出声,倒是把她这个鬼吓了一跳。 她抽噎了两下,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不起啊,吵到您休息了。” 哎?不对啊,我都变成鬼了这人怎么还能看见我。 林向晚疑惑着飘到了地面上问:“帅哥,你谁啊?” “在下白无常,是奉命来接引林小姐的。” “哦,走吧!”林向晚没有太大的反应,情绪低落地跟在了白无常身后。 白无常有些吃惊,他还以为这姑娘方才哭得那么离开,知道自己的身份肯定会大闹一场呢,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认命了。 “林小姐倒是想得开。” “我想不开怎么办,又不能再死一次。” 有句话说得好“生活就像是强丨奸,如果反抗不了就干脆躺平享受。”,林向晚开解自己死了也好,起码明天不用去上班了。 “你是要带我去投胎吗?能让我投胎投好点儿吗?” 白无常:“您放心,我们会给予您合理的安排的。” 白无常带着林向晚飘了二十分钟,越飘越荒凉,林向晚估摸着都快到郊区了,刚想叫住白无常问他还有多远,前面的白无常就停了下来。 “到了。” 林向晚闻言循着白无常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前面有一个大院,门口种了一派杨树,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门口的一小片地方。 “向阳街南城区地府办事处。”林向晚把门口竖着的牌子上的简体字念了出来,惊讶于地府的现代化程度,这看起来简直和普通政府机关没什么区别嘛! “这儿?” “林小姐不要这么惊讶,毕竟时代在进步,我们也是要与时俱进的,难道在您的印象里我们应该在什么深山老林的幽暗地底吗?这是不合理的刻板印象。” 林向晚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还真是那么想的。 “请随我进来吧。”白无常在前面带路,把林向晚迎进了一个大厅里,给她接了杯速溶咖啡。 “您稍等一下,我去看看主簿大人忙完了没有。” 白无常走进了间办公室,很快出来把林向晚叫了进去。 “林向晚?” “是我。” “我看看啊,你阳寿未尽,因为加班导致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提前死亡,怪倒霉的。我们办事处正好在搞抽奖投胎活动,是专门给横死之人的福利,你考虑一下现在抽吗?” 秃顶的啤酒肚主簿递过来一个iPad,上面的显示着一个九宫格的抽奖界面,中间的按钮上两个大字写着“抽奖”,还一闪一闪的。 “什么?!你就不能给我直接安排一个吗?就我这运气,微博转发抽奖从来都是分母,买干脆面从来没中过‘再来一包’,你让我抽奖岂不是开玩笑。” 主簿摇了摇头,“这不符合规矩,毕竟我们也是按章程办事。” 林向晚企图讨价还价,“我也不要求太多,投胎你给我照着王思聪那样整就行。” 主簿闻言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连忙摆手,顺便还想把iPad收回去。 “哎哎哎,别拿走啊,我考虑一下。” “你放心,绝对有奖,而且结果一定不会比你这辈子差的。” “这iPad挺新潮啊!”林向晚岔开话题试图拖延。 “iPadPro5,乔布斯搞的最新款,地府特供版。” 林向晚闻言灵机一动,“看来你们条件不错啊,要不我不投胎了跟着你干怎么样?” 主簿听了伸出一根手指放到林向晚面前,左右摇晃说:“NO!NO!NO!” 白无常不知何时出现在林向晚身后补刀说:“地府的公务员也不是那么好考的,我们招人很少,每年参加考试的人又多,报录比最少也有200:1,我考了二十年才考上现在的岗位。” 林向晚绝望了,只好结果iPad来赌一把运气,她用尽了毕生的勇气,伸出食指在那块360hz刷新率的屏幕上点了下去。 屏幕上的方块开始被依次选中,很快跳到下一个,林向晚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她闭上眼睛默念道:“王思聪,王思聪,王思聪……” 良久之后,白无常伸手戳了林向晚肩膀一下,幽幽提醒:“结果出来了。” “啊!别告诉我,让我自己看。”林向晚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从缝隙里看到了模糊的字样。 女尊异世界 哎?女尊,是我想的那个女尊吗?女的当皇帝,男的生孩子的那种。这个好像还不错唉! 一瞬间大学期间看过的言情小说涌入了林向晚的脑海,她已经脑补了自己过上三夫四侍左拥右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淫靡堕落生活了。 “我可以我可以,什么时候安排我投胎?” 林向晚还没等到回答,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像是穿越时空隧道一样,转得她想吐。当然她并没有穿越过什么时空隧道,顶多坐过旋转木马。 -------------------- 作者有话要说: 专栏女尊之嫡女风华,求预收 沈君华是侯府不受宠的嫡女,先天不良于行,困守宅邸一事无成。 长到十五岁时她于一个风雪交加的寒夜里,捡到了一个饥寒交迫的瘦小男孩,将他带回府里给了他一条生路,为他改名云深。 一次无心之举,成就双向救赎。 就算她沈君华烂到淤泥里,云深也会抓紧她,所以她不能烂,不能死。 多年后,沈君华金榜题名,登庙堂、佐新帝、平步青云做首辅。 天之娇宠的六殿下倾心于她,风情万种的倾君阁阁主对她青眼有加,断剑庄二公子放言非他不嫁,可沈君华眼里心里,只有跟在她身后如影相随的云深。 是他对她悉心照料,扶着她从床上站起来,扶着她一步步走向权力的巅峰。 (1V1,双C) 第2章 这剧情好像不太对 林向晚在一片山谷间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入目皆是满眼绿色,五感渐渐恢复,紧接着她就听见了清脆的鸟鸣和溪水“哗啦哗啦”流过的声音,闻到了说不出名字的花香。 “我重生了?“林向晚晃了晃脑袋,等待着属于原主的记忆,慢慢恢复,然而她晃了半天,除了头晕之外,没有任何记忆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不对啊,这剧情好笑不太对。一般这种情况不都是会很快就恢复的吗?就算不恢复,不应该有一个伺候了她十几年的丫鬟抱着他大哭,然后给她科普她以往的事迹吗?或者是她渣过的男人们围在她的床边,等着她咽气后改嫁。 自己现在一个人在荒郊野岭里,醒过来算怎么回事啊? 莫非我是什么落难皇女?因为与自己的姐妹争夺皇位,而被她派人追杀,然后一不小心掉落悬崖。没错,应该就是这样的,那我只要等着有人来救我就行了吧? 林向晚自欺欺人的想着,她很难接受重活一世,还要孤苦伶仃一个人,无依无靠。 抱着这样的信念,林向晚在谷底等了一个月,终于意识到一切都是她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一个月别说人了,她连猴子都没看见。 “哎,怎么重来一次还是这么非呢?”林向晚每日例行在水潭边上顾影自怜,现在她真成了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女人了。 刚看到自己的脸的时候,林向晚吓了一跳,一张容长的鹅蛋脸上,所有的五官都恰到好处,每一样都精致得毫无瑕疵,组合在一起更是完美得像是精雕细琢的雕像一样,简直比“神仙姐姐”刘亦菲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气质上比“神仙姐姐”差远了,这么一张漂亮的仙女脸,长在她身上,看起来总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丧和颓废。 看的久了,林向晚也就对自己的美貌有了抵抗力,无不郁闷地想:怎么老天给我的都是不合时宜的,要是我上辈子长这么好看,还愁没法儿嫁入豪门吗?现在我到了女尊世界,审美八成不大一样,而且肯定要求女人有钱有本事,我这样可怎么活啊? 林向晚想着又转了转左手中指上戴着的那枚造型繁复的银色戒指,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 她在谷底一个月,除了一开始摘了几次果子之后,后面都没再吃过东西,虽然她仍旧有十分强烈的进食欲望,但这么久没吃东西她居然没饿死,身体机能也没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由此推断,她应该是个修行者,这个世界是有人修仙的那种魔幻世界,而她一定是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能够辟谷,所以才不会感到饥饿。 至于她身上啥都没有,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哪个修仙的浑身挂一大堆法宝啊?那和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有什么区别?所以她的法宝肯定都收藏在什么空间法器里面了,而她浑身上下就这么个戒指,八成就是它。 然而这一个月里,林向晚尝试了无数方法,什么“指纹识别”、“面部扫描”、甚至是喊“芝麻开门”统统都没有作用,这种感觉和因为忘记保险柜密码拿不到自己的钱有什么区别。 林向晚站起身来,转身对着重峦叠嶂大喊:“啊!!!!”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穿透徐徐清风,惊起了无数的鸟儿。 “还是赶快找个有人的地方吧,就算不会饿死我也要闷死了。”林向晚调整好了心态,决定朝大山之外的广阔天地出发。 之后的几年里,林向晚渐渐觉醒了原主本来的技能,譬如推演运势预测未来,疾行如风谁都追不上,以及力气很大简直可以正面刚老虎,淋雨也不会感冒,总而言之身体比上辈子强多了。 几年间她依靠摆摊帮人算命,帮官府抓罪犯,以及偶尔除个危害人间的小妖,也算积攒下了一些银钱,养活自己不成问题,甚至过上了财务自由的生活。 林向晚不知道,她做的这些琐事,在修真者的眼里全然不值一提,稍微有些修为的修真者也会对此嗤之以鼻。 林向晚没遇到过多少修真者,虽然这是个魔幻的世界,但想来修真之人还是少数。开始的时候林向晚对此耿耿于怀,很想找到自己的同门,时间久了她就释然了,有钱有闲修什么道,快活地享受人生不好吗? 说到享受,高雅点儿什么“琴棋书画”,林向晚是全无兴趣,普通点儿的“吃喝玩乐”,林向晚是乐此不疲,至于“嫖和赌”,她只是偶然为之。嫖帅哥这种事情,她有贼心没贼胆,去过几次青楼顶多听个曲儿,后来想想花那么多钱去听曲,实在是性价比太低,于是渐渐没了兴趣。至于赌钱,她运气太差,去赌场输了几次就再也不想踏进赌场的门了。 林向晚最大的乐趣是吃,每到一地必遍尝当地美食,若是当地风景好有特色,那就留下多住几日,手里有闲钱便住客栈,没钱就睡树上。反正她现在身轻如燕身体好,不是极端天气,住树上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这日林向晚在酒楼吃饭,正大快朵颐之时,听到小二和旁边一桌客人吹嘘什么美味,听得她食指大动,十分想尝上一尝。 “小二姐,你方才说的那鱼叫什么?”林向晚出声问道。 那边儿小二刚好讲完,闻言立马过来继续说:“叫红薄荷君子仙。” “那鱼当真有你说得那么好吃,肉质鲜美……给我来一份。”林向晚一脸向往,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小二姐却是眼珠一转,为难地说:“这我可给您上不了,那鱼栖息在陡峭临海礁石之极深之处,在洞穴与碎石之间,极难捕捉。偶然有渔夫捕捞,或者有人垂钓到,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说了这么半天,原来没得吃啊!林向晚撇了撇嘴,有些失望。 “我看您有几分仙气,想来是修行之人,不如自己去海边捕捞碰碰运气,兴许就有了呢!您要是捕到了,拿来我们这里做,分文不取。” 这小二见林向晚身着青布衣,一头黑发只用了根麻布绳子系上,实在是怪异又寒酸,活像是街边要饭的。可她又生得形貌昳丽,浑身虽不着绫罗但气度超然,便猜测她不是普通人,约莫只有修道的仙家,才能如此大道至简吧! 林向晚有些纠结,她是十分怕麻烦的,这个听起来就很费劲,但是小二描述得又太过诱人,让她很想试试。 第3章 龙是水陆空三栖生物 第二日林向晚便在海边租了条小船出海了,这天天气晴朗,海上只是略有微风,没什么大的风浪,林向晚心情极佳,慢慢将小船停靠在了一处断崖下的礁石边。 小船十分灵活,倒也不用怕搁浅,林向晚停好船便取出垂钓用具来钓鱼。钓鱼是个需要耐心的活儿,林向晚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她天不亮就出来租船出海,实在还有些困倦。 不知睡了多久,脚边的鱼竿一动碰到了林向晚的小腿,她立马醒了过来,见鱼竿不停被扯动,心下十分欢喜。 “上钩了上钩了。”不管是不是红薄荷君子仙,先拉上来再说。 林向晚兴奋地收线,余光却瞥见湛蓝的海面上出现了一抹晃眼的白,她转头一看发现竟是个□□的人。大惊之下顾不得手里的鱼竿,丢开了赶紧冲着那人喊:“你别怕,我马上过来救你,你注意踩水。” 说着她快速滑动木浆,朝着那人过去了,还没等她靠近,水下有个巨大的不明生物突然翻腾了起来。平静的水面上顿时海浪大作,一瞬间就掀翻了林向晚的小船。 “唉呀妈呀,有海怪……”林向晚大叫了句就掉进了海里,还被掀翻的小木船扣到了下面。她努力游了出来,头刚露出水面,就见一条银蓝色的尾巴从自己面前略了过去。 那尾巴极长,有成人腰一般粗细,上面密密麻麻覆盖着银蓝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来,十分漂亮。林向晚好奇地伸手摸了一把,那鱼尾很快沉进了海里。 不远处传来水声,浮上来一个半裸上身的男子。那男子高鼻深目,眉眼如画样精美,裸露在水面上的上半身白皙如玉,流畅的肌肉线条宛如古希腊雕刻的神像,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淫贼,谁让你摸我尾巴了?!”美男开口说话,声音宛如以歌声蛊惑人心的海妖一般动听。 “美人鱼?!”林向晚内心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满心都是:卧槽卧槽卧槽……我有生之年居然见到了真的美人鱼和美人鱼这种生物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人鱼?我才不是人鱼。”美男说话间开始变身,一阵光芒大作,片刻之后显现出他的原形,竟是一条银蓝色的青龙。 “拿命来。”美男,啊不,青龙张开大口就冲着林向晚游了过来。 “救命啊!”林向晚顾不得欣赏真龙的风姿,赶紧用尽全力地朝岸上游。 这龙怕不是疯了,就摸了下尾巴至于吗? 林向晚很快游到了岸边,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岸上,正当她以为自己已经“龙口脱险”了,可以坐下喘息一番,抚慰自己惊魂未定的小心脏之时,那条龙竟然也上了岸。 “愚蠢的女人,你以为龙只会在水里游吗?”青龙扬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向晚,一双大眼睛满是不屑和鄙夷。 “啊哦,我好像忘了龙应该是水陆空三栖生物的。”林向晚反应过来,马上开始走位,通过“反复横跳”的秘技还躲避龙的攻击。 青龙在林向晚后面紧追不舍,很快恼了,准备施法召唤天雷,劈死那个偷看他还摸他尾巴的女人。 晴朗的天空很快变色,乌云密布遮天蔽日,隐隐有雷声从极远的地方传来,黑云间不时闪过一道道闪电。 “咔嚓!”一道雷劈向了林向晚。 完了完了,我也没做亏心事,怎么就招得天打雷劈了呢?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林向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飞了起来,在空中密集的黑云间穿行,身体周围还有一层青白色的透明光罩护体。 “难道这就是求生本能吗?”没想到情急之下居然激发了这么厉害的能力,御风而行还带护体光罩。 闪电在云层中释放,密集得满眼都是耀目的光辉,然而却没有一道击中林向晚的光罩,闪电每次靠近林向晚,都会自发地避开,仿佛躲避着她一样。 不过这种神奇的景象林向晚没来得及看,因为刺目的电光使得她不得不闭上眼睛,等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知道飞出去了几千里,早已离开了那片密云。 青龙还在后面跟着,虽然林向晚看不见他的身影,却能隐隐地感觉到他的存在。林向晚一路向西飞去,略过繁华的城市和无数的村庄,渐渐飞到了群山的上空。 那片群山东西走向,几条山脉聚集在一起,形成了颇有规模的一片山林,气势极其雄伟壮阔。 林向晚飞着飞着,护体的光罩突然像白炽灯接触不良一般闪了几下,然后完全消失了,而她的身体也不再轻如鸿毛,直直得往下坠去,很快跌落了云层。 不是吧,这技能怎么突然失灵了?难道是飞天体验卡到期了,好歹也等我降落再失效也好啊。 “啊啊啊!” 离大山越来越近,林向晚低头几乎能看见参天古树上的果子,还没来得及多想,她的身体已经接触到了树冠。 寒聆玉正在林间为弟子们讲解《道经》,突然间树冠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弟子们也都察觉到了,一个个都仰着脖子往上看。 寒聆玉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往后退了两步,紧接着一个不明物体就重重地砸在了他原来站着的地方,距离他的脚尖不过一二尺距离。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好像是个人。” “是个女人哎!” “师叔您没被砸到吧?” “这人摔死了没?” 弟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寒聆玉抬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低头打量起了这个“天外来客”。 “天外来客”正是倒霉的林向晚,她法力突然失效,从空中掉了下来,幸而掉进树冠里缓冲了不少冲力,期间七八次撞上枝干,最后才摔到了寒聆玉面前。 半晌过去,林向晚才缓过劲儿来,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痛。 “哎呦!”她试图起身,结果动了一下疼得实在厉害,干脆又趴了回去。 “呀!这人长得还挺好看。”一个年轻的男弟子红着脸说。 “谢谢啊!麻烦你帮我治疗治疗,弄点儿什么药。”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林向晚回应。 那弟子没想到林向晚会回应自己,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慌张地望向寒聆玉求助。 “给我一个救你的理由。”寒聆玉居高临下冷冷地说。 林向晚费力地抬头看他,只见面前的男子一袭青衣光滑柔顺,不知是什么材质,十分轻盈飘逸的样子。 “帅哥,常言道;相遇即是缘。再者你看咱俩衣服颜色一样,更是大大地有缘,这么有缘你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吗?”能把“撞衫”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也只有她林向晚了,真是机智的一匹。 “死不了,你们四个,把她抬走,跟我来,其余人都散了吧,今日授课到此为止。”寒聆玉点了四个女弟子,让她们抬着林向晚把人送去自己所在的紫光峰。 这女人来历不明,衣着打扮和言行举止都十分怪异,还需仔细观察一阵子。寒聆玉并不奇怪林向晚为什么没摔死,因为修真者的身体一般都很强悍。他奇怪的是林向晚从上面掉下来,竟然没触发昆山的护山剑阵。 要知道护山剑阵由初代师祖所建,历代昆山强者用最纯粹的剑意加持,一旦感受到外来者的入侵,就会立刻释放无数剑意,将来犯者杀死。可林向晚闯进来,护山剑阵竟没半点儿反应,实在是奇怪。 此事有关昆山防御,是头等大事,寒聆玉自是不敢轻忽,安排好了林向晚,便御剑去见镇山神兽。 敖青一路紧追不舍,跟着林向晚来到了昆山,他没想到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女人,竟然有那么高的修为,御风而行的速度连他都追不上。 他追过来时,恰好看见林向晚从云端跌落,敖青大喜正准备杀了林向晚,没想到她掉进了昆山剑阵里。 昆山剑阵乃是世间最强的剑阵,误入其中必定十死无生,敖青有些遗憾自己没能亲手了解那“淫贼”,但既然她反正都要死了也没关系。 然而意想之中的“淫贼”被无数道剑意切割成碎肉的画面没有出现,昆山剑阵没有任何反应,那人竟是直接突破剑阵掉了下去。 “怎么可能?”敖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从云端俯冲而下,然而他刚一靠近,便感觉到无数道罡风如利刃一般在空气中激荡。 那是昆山剑阵在向靠近它的“入侵者”发出的警告,如果敖青不停下来,执意向前,很快就会被剑意杀死。 “吼——”敖青气愤得发出一声龙吟,激越高昂的龙吟声在十万大山间回荡,他转身又飞入了层云之间。 “你最好能在昆山躲一辈子,否则你一出来我就要让你五雷轰顶。” 敖青的声音穿透厚厚的云层,直达昆山的每一个角落。 “原来是被龙族追杀误入昆山,没触发剑阵算你命大。” 寒聆玉没有从镇山神兽那里获得更有价值的信息,勉强接受了自己推断出来的结果。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31 07:33:02~2020-09-01 14:4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呱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芝麻开门 寒聆玉在昆山独居于紫光峰,那紫光峰因峰顶云层长年折射炫目紫光得名,山势险峻,高耸入云,登临其上会让人生出一种“手可摘星辰”的错觉。 林向晚被弟子们抬到了紫光峰,丢进了一间空屋子里,除了一开始有人给她喂了颗丹药之外,就再也没有人来看过她。 幸而林向晚身体素质过硬,睡了几天差不多就恢复了行动能力。 她走出了小屋,一直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往外走去,走了好一阵子也没遇见一个人。 前方是一大片青翠欲滴的竹林,随着清风吹拂,竹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林向晚走了进去,约莫两刻钟见到了一片开阔空地,空地中间有个石桌并四只石凳子,石凳子上坐着个人。 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年轻男子,他身着一身白衣,头上用一根白玉簪挽了个道士髻,身姿挺拔倒比翠竹更直些。 那人察觉到了林向晚的到来,站起来转身看她道:“你醒了。” 这白衣男子正是那日讲经的寒聆玉,他此刻回过身来,林向晚才第一次看清他的真容。 寒聆玉长了一张标准的古言小说男主脸,说是君子端方温润如玉,完全不足以形容。林向晚只恨自己一个学计算机的,没有足够的辞藻来形容他的美貌,她想着如果李白是女的,恰巧生在这个时代的话,见到他一定能写三千首诗来歌颂他的脸。 寒聆玉这张脸带给她的冲击,远比她在水潭看到自己的脸冲击更大,于是林向晚愣住了,完全没听到寒聆玉的话。 寒聆玉听过敖青骂林向晚是淫贼,又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下不喜,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复又坐回石凳上。 寒聆玉背过身去,林向晚才从美男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她倒也不客气,自来熟地坐到了寒聆玉对面。 石桌上有只白玉茶壶,一旁放着个同样的杯子,林向晚顺手拿了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牛饮起来。她不懂品茶,上辈子除了奶茶就没喝过其他茶,这辈子也不喜欢喝茶,现在喝茶只为解渴,那十金一两的上等茶叶都被她拿来当白水喝了。 寒聆玉的脸色更加阴沉,那杯子是他的,他刚刚才用过。因为这紫光峰只有他一个人住,所以常备的器具也只有他一人的。 他打量着面前这个蓬头垢面,满身尘土,不修边幅的邋遢女人,内心的厌恶情绪瞬间高涨。 “你醒了就走吧,那条龙已经离开了。” “咕嘟”,林向晚喝完了最后一口茶,干涩的嗓子终于得到了足够的滋润。 “你确定吗?别我一出去就被他抓住。” “他为什么要抓你?” “嗯,”林向晚挠挠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看面前的美男冷着脸,还是坦白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在酒楼吃饭的时候听说东海有一种与,叫红薄荷君子仙,特别好吃。然后我就去出海打渔,结果刚钓到鱼就看见一个人漂在海面上,我还以为是落水了,然后就……” 林向晚连说带比划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叹了口气道:“你说我冤不冤,我本是好心救人,谁知道惹了一条发疯的龙。”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嗯?!” “那条青龙是东海龙王的第四子敖青,刚成年,你约莫是撞见了他化形,所以才看见他半人半龙的样子。你见了他化形的尴尬时刻,不想着赶紧离开,竟然还敢摸他的尾巴,岂不是找死。”敖青定然把林向晚的举动视为了调戏,所以才这么穷追不舍要杀了她。 “哎?”怎么听他这么说好像是我做错了,可是我真不知道啊! “神仙,你能多收留我一阵子吗?我想暂避一下风头。”林向晚狗腿地蹲在寒聆玉脚边,攥住了他宽大的衣袖恳求。 寒聆玉不悦地把衣袖抽出来,站起来走远了些。 “不行。” “为什么不行?”林向晚跟了上去,在寒聆玉背后问。 “紫光峰向来只有我一个人,从不留旁人住。” “那前几天我一直住在你这里啊。” “前几天你昏迷不醒,我可以当你不存在,现在不行。” 原来是个社恐。 “现在也可以啊,你地盘这么大,我只要一点点空间就够了,绝对不会出来了乱晃打扰你的。只要你不去想,就可以当我不存在。”林向晚穷追不舍,开玩笑,江湖险恶,她得抓紧抱个大腿啊! 寒聆玉觉得聒噪的林向晚很烦,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紫光峰不养闲人。” “我可以干活儿的,烧水劈柴、洗衣做饭我样样精通。”其实是样样稀松,但是求职总要美化一下自己嘛。 “我不吃饭,也不用你洗衣服,你负责烧水劈柴好了,没事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好的。” 就这样林向晚留了下来,她现在的身体力大无穷,劈柴烧水这种体力活根本不在话下。而且寒聆玉是个极为节能的仙人,除了要喝一口热茶之外也没啥多余的要求,这让林向晚的日子十分轻松。 轻松之外,也有些难熬之处,比如寒聆玉不食五谷,林向晚就得被迫跟着辟谷,这实在让林向晚的五脏庙有些难受。但她很快就找到了解决办法,紫光峰到处都是山珍灵果,她就漫山遍野地搜刮起来。 这日给看书的寒聆玉上了茶,正要溜之大吉之时,林向晚突然注意到寒聆玉捏着书卷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造型复杂的戒指。 “咦?你也有这样的戒指,和我的一模一样。”林向晚把手伸出去,要和寒聆玉做对照,同时心里默默地想:我该不会和他有什么关系吧,如果是老情人那他对我未免也太冷漠了。 “这是须弥芥子,可以用来储物,你手上这一只,恰好和我的是同一批出产的罢了。”闻言寒聆玉看着林向晚的戒指,深邃的目光里有些意味不明的幽思。 他没说的是,这样的戒指世间仅有两枚,是锻器大师欧冶子所造。欧冶子是一名铸剑师,素有巧夺天工的“鬼手”之称,她所锻造的宝剑皆为稀世珍品,她一生锻剑无数,但鲜少打造其他法器。这对戒指是她唯二制造的空间法宝。 “我猜的果然没错,这戒指就是我的“保险柜”。”林向晚内心已经激动地流下了宽面条泪,表面上仍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啊~原来是这样,那你一定知道这玩意儿怎么打开吧?来你帮我打开看看。”林向晚取下戒指递给寒聆玉。 寒聆玉捉摸不透林向晚的想法了,只觉得她要不是个实实在在的傻子,就是心机深沉别有用心。要知道须弥芥子装的往往是一个修士最珍贵的法宝丹药,有的更是全部身家。 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把戒指交给自己呢?这样的举动到底是何用意? “我试一下。”寒聆玉接过戒指,口中默念了句口诀,那戒指果然一阵银光大作。 “有反应了,有反应了,我看看……”林向晚抢过戒指,兴奋地往里看。只一眼,她便感觉到了里面空间的广阔,仿佛无边无际一般,望不到尽头。而里面堆放的形状各异的法宝灵器、瓶瓶罐罐的灵丹妙药更是数不胜数。 发了发了,这下发了。 林向晚强行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把戒指收好了。 “谢谢你啊!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的?” “密码?”听着林向晚口里冒出来的古怪词汇,寒聆玉少见地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博闻强记学贯古今,很少有不知道的东西,但“密码”一词当真闻所未闻。 “就是怎么打开这戒指的方法。” “默念法咒即可打开须弥芥子,我本不知你的法咒,只是用这芥子一开始的法咒试了试,没想到真的打开了。” “原来是初始密码没改,那我现在能改吗?” 虽然林向晚满口都是寒聆玉听不懂的稀奇词汇,但以他超高的智慧,很容易就理解了林向晚是想换个法咒的意思。 “可以,只要这样……” “改成什么好呢?有了,芝麻开门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这……空间法器咒语一般都是佶屈聱牙的古语,或者只有自己能听懂的密语,她怎么设得如此简单? 林向晚的行为模式显然已经超出了寒聆玉的认知范围,饶是他再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 第5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 林向晚在紫光峰上十分自在,没有了性命之忧的她每天欣赏欣赏美男美景,上树摘果下河摸鱼,渐渐将自己养得珠圆玉润起来。 “实在想不通,食物这种美好的东西也有人不喜欢,连口腹之欲都戒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林向晚在一颗老槐树上打了个蜂窝,冒着被蛰成猪头的危险装了一罐子野蜂蜜回去。她嘴里叼了根狗尾草,心情不错地哼着含糊不清的小曲往回走,路过寒聆玉院子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都说蜂蜜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要不我给他送点儿过去,让他泡进茶里喝。白吃白住了这么久,林向晚也想回报一下寒聆玉,于是打算把这罐子来之不易的蜂蜜分他一半。 走到门口林向晚察觉到了不对,屋子里好像不只有寒聆玉一个人,她听到了其他女子的声音。 “师弟,为姐听说你救了个散修,还把她收留在了紫光峰,此事当真?”一个沉稳的女声问。 “真的。” 门口的林向晚本来没打算偷听,刚要转身离开就听里面的人提到了自己,于是又折了回去,趴在门上做壁虎。 “哎呀呀,果然是真的,我说这事儿不能空穴来风吧。”另一个女声响起,却是轻浮活泼了很多。 屋子里的访客,正是寒聆玉的大师姐天枢真人与三师姐天玑真人。昆山天尊座下有七名弟子,并称北斗七子,其中寒聆玉排行最末,号摇光真人,在他之上另有六位师姐,皆按北斗七星排列。 “师弟啊,你看你年龄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个靠谱的道侣了。姐姐们嘴上不敢念叨你,但其实都很记挂你的大事,以你的性情,原也不指望你嫁入什么名门大派,找个无权无势修为低的散修也挺好的。 以前我总觉得你眼光高,能看上的女子必定为当世俊杰,没想到你想开了……”天枢真人喋喋不休地说。 关于林向晚的事情,她也是听下面弟子传的,那些孩子都说寒聆玉看上了捡回去的散修,所以不但破例留下了她,还任由她在紫光峰上胡作非为,将奇花异草、珍果走兽尽数摧残,以满足她口腹之欲。 “要不是真爱,小师叔能由得那散修如此胡来?” “师姐所言极是,那散修好吃懒做,修为也一般,唯有皮相上佳,看来就连小师叔这么出色的男子,也过不了色相这一关啊!” “若但看相貌,我绝得那散修和小师叔是绝配,可惜她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混子。” 弟子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正好给天枢撞见,她当时严厉地斥责了冒犯长辈的弟子,罚她们去抄经书,心里却把这件事情给惦记上了。 寒聆玉是她们唯一的小师弟,极受老天尊和几个师姐的宠爱,大家都把他爱若珍宝,谁也不舍得他嫁到其他门派受苦。要是他真看上了散修,那自然是好事,把人招到昆山来,还怕她有胆子欺负小师弟吗? 要是她真有那个豹子胆,不用寒聆玉出手,她们几个师姐就给她拆得七零八落去做花肥。 寒聆玉听着大师姐的唠叨,眉毛越拧越紧,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天枢的美好幻想。 “大师姐弄错了,我不喜欢她。”一句话简单明了,屋子里顿时雅雀无声。 “哎呀,小师弟你别害羞嘛!跟自家师姐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天玑冲着寒聆玉挤眉弄眼道。 “你看我的样子像害羞吗?”寒聆玉冷着脸直视表情滑稽的三师姐,面上毫无羞赧之色。 “咳咳咳——”天玑掩唇咳嗽了两声,正色道:“那你为何破例留她在紫光峰?” “因为我觉得她很奇怪,就是……”寒聆玉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林向晚的怪异之处,犹豫了一下没有细说,而是总结道:“我觉得她不像是此间中人,更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门外偷听的林向晚受到了好大的震惊,不由地瞳孔收缩,她心想:好家伙,你咋一下子猜出来了。 天枢反应过来,沉声问:“那你的用意……” “异世之人乃是此间的变数,我想观察观察,若有证据证明她会威胁此间安定,我必一剑除之。” 门外的林向晚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卧槽,你这小伙子咋还有两张面孔呢?居然抱着这样心思每天还跟我装模作样的,演技不错啊,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林向晚决定连夜离开昆山。她返回自己住了一段时间的小屋,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屋子已经满是她生活过的痕迹。她有“囤积癖”,几个月间在紫光峰收集了不少好东西,此时想都收进芥子带走,打开芥子又改变了主意。 “我这样做有些不太地道,而且拿了他的东西他万一生气了,说不定还会来追我,算了还是全都留给他好了。”林向晚这样想着又写了张纸条以作交代,将纸条压在了装野蜂蜜的青瓷罐子底下,便一路飞奔下了山。 寒聆玉送走了二位师姐,屋里的茶水已经见空,他迟迟等不到林向晚送茶,便去她的院子找她。 推开屋门才发现已是人去楼空,寒聆玉走到桌前抽出压在罐子底下的纸条,只见上面简单地交代了缘由。 叨扰多日,不胜感激。突发急事,先行离开。有缘再见啊!落款:林向晚。后面还跟了个像桃子一样的图形(其实是小心心) 她竟然走了,难道是听到了我和师姐说话,不可能,如果她真的偷听就算我发现不了,也绝对不可能逃过师姐的耳目。 寒聆玉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林向晚离开后紫光峰就又只剩下他自己了,空落落的有些冷寂。寒聆玉第一次被这种莫名的无用情绪所扰,心头又生出几分怒意来。于是转身离去,出了门拂袖关上身后的木门,没有多看里面的东西一眼。 林向晚辛苦收集的“宝贝”,于他而言都是路边司空见惯的东西,没什么值得珍惜的。 第6章 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也不好 离开昆山之后,林向晚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躲了一阵子,没再发现那条龙找自己,就出来浪了。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阳光明媚的下午,林向晚躺在一颗大树上睡觉,结果突然间感到一阵摇晃,她没把握好平衡,从树上掉了下来。 “谁他喵的打扰老娘睡午觉啊?”林向晚破口大骂,抬头一看发现了个特别俊美的男人,如果是以往她一定收拾仪容扑上去搭讪,然而此刻看清了男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毕竟她一声不吭鸽了人家,被抓住说不定会死。 林向晚起身就跑,可跑出去没几步,寒聆玉就一个“闪现”出现在了她面前,她接连换了几个方向尝试,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 “那个,摇光真人行行好,我知道错了。”林向晚赶紧认怂,只听着跟着寒聆玉的年轻弟子都在交头接耳地议论她。 “这女人就是逃婚的那个散修啊?” “看着皮相倒是挺好看的,可惜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没错,这种垃圾女人怎么配得上小师叔。” “这次被小师叔抓到她一定完蛋了。” “林姑娘,为何不告而别。”寒聆玉没理会弟子们的议论,笑着问林向晚。 “我有急事要办。” “我看你如此悠闲,那你的急事可办完了?” “办完了办完了。”林向晚低着头不敢与寒聆玉对视,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你说有缘会再相逢,既然我遇着你了,不如与我同走一遭如何?” “去,去哪儿?” “去洛城参加博物盛会。” 林向晚看着寒聆玉皮笑肉不笑的俊脸,心想我要是不答应他会不会抽出剑来砍了我。 “好啊!能与美人同行,求之不得,唔。”林向晚说完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在胡言乱语什么,这个一紧张嘴皮子就瞎秃噜的毛病真要命。 所幸寒聆玉并未与她计较,让她跟在自己身后一起上路。 林向晚站到寒聆玉身侧,听见后面有弟子骂她。 “真是个轻浮的登徒子,呸!” 林向晚闻言回头做了个鬼脸,不待那弟子反应就转过去和寒聆玉说话。 “你之前去过洛城吗?好不好玩?我留给你的野蜂蜜你喝了没有?加在茶里应该很好喝的。话说你们不应该御剑飞行吗?怎么会慢吞吞的走路啊。” “飞累了,下来歇一会儿。” 寒聆玉一本正经地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让林向晚感觉有些好笑,但她还是忍住了没笑出来。 傍晚时分,余霞漫天,太阳的余晖将西方天空的云彩染成了红色,寒聆玉一行人终于走到了一座小城。 修真门派往往会在一些重要的大城市设下仙居,以供来往弟子歇息暂住,但无论是多大的门派都不可能做到全面覆盖。像林向晚他们刚抵达的这座小县城,就没有任何修真门派的仙居。 于是寒聆玉做主选了泉安城最豪华的客栈,带着一行人住了进去。 “可算是到了,店家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吗?统统给我们上来。”林向晚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说。 “好嘞!” 没一会儿,店家就上了两大桌子好菜,一群弟子们围坐一起吃了起来。寒聆玉辟谷不吃饭,说了一声便自行上楼去歇息了。 “这烧花鸭的味道真不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那是,这鸭子可是精挑细选的……”小二姐听林向晚夸赞自家的菜品,也来了吹嘘的兴致,站在一旁和林向晚侃侃而谈。 林向晚在这个世界待了几年,最大的成就就是遍尝各地美食,跟小二说起来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都不明白吗?”跟林向晚同桌坐在她对面的女弟子说。白日里也是她骂林向晚是“登徒子”,看来是和林向晚杠上了。 “好好好,不说了,专心吃饭。”林向晚自觉理亏,挥退了小二开始低头专心吃饭。 昆山的弟子们果然规矩严明,林向晚一静下来两桌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再出声,整个大堂只有旁边一桌衣着华丽的中年女人在议论着什么。 “你听说了没有,昨天李员外家的儿子失踪了。” “莫不是又被那采花大盗掠了去?” “谁知道呢?可怜蓝颜薄命,那李公子二八年华竟落入贼人之手。” “李公子不是没成亲吗?我听说那采花大盗专门喜欢在婚礼上劫掠新郎,怎么现在开始对未婚的年轻公子下手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半年来多家婚礼都被搅黄,哪儿还有人敢成亲啊!这李员外给她儿子攀上了门官宦人家,急着把事情定下来才冒险办了定亲宴。 这定亲宴办得十分低调,只请了两家在本地的亲戚,谁成想竟也被那采花大盗盯上了,当天光天化日就把李公子掳走了。” “真是造孽啊,都半年了官府还抓不到人,可叫我泉安城的儿郎如何再敢嫁人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见长得出挑也未必尽是好事,我听说王二麻子家儿子嫁人就没事儿。” “那小子和他娘一样满脸麻子,我要是采花大盗也看不上他,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一桌子中间女人都大笑起来,可见方才的担忧与惋惜不过是表象,旁人的喜怒哀乐都只是她们下酒的调料罢了。 “岂有此理,世间竟有如此猖狂之徒。”林向晚对面的女弟子听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拍案而起。 她手劲儿极大,一掌下去震得满桌子杯盘碗碟都晃了三晃,林向晚立马条件反射地护着了自己的汤碗。 “红钰,你冷静点,先坐下。”红钰身边的另一个女弟子拉了拉红钰的衣袖叫她坐下。 哦呼!原来她叫红钰,没想到还是个正义感爆棚的少女。 林向晚“滋溜”一口喝完了碗里的汤,只见对面的红钰还气呼呼地,没再吃一口饭。 另一桌的昆山男弟子们,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也纷纷围了过来,各个脸上都有不平之色。 “红钰师姐,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那采花大盗抓了。” “对啊对啊,实在是太可恶了。” 他们身为男子,对被劫走的男子更能共情,一个个都愤愤不平地主张要把人抓了。 “我定会抓到她的。”感受着师弟们期待的目光,红钰心中生出无限勇气来。 “只是该怎样找到她呢?”她们一行都是昆山剑修,对付个采花大盗肯定绰绰有余,只是她们还赶着去洛城,没时间到处搜寻她。 “你傻啊!找两个人假扮夫妻成亲,把她引出来不久行了。”林向晚一边啃着鸭脖子,一边给她们出谋划策。 “我看你和他就不错,就你俩了,我们给你俩办个假婚礼,还怕引不出人来?”林向晚指着红钰和另一名站在男弟子中间的“C位”道。 那男弟子闻言羞红了脸,一言不发低下了头,红钰也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对啊,好办法,就让红钰师姐和乐山师弟假扮一下不就好了。”有其他女弟子出言赞成。 红钰见众人都满眼期盼,也红了脸,半晌后对那名叫乐山的男弟子一抱拳,躬身道:“委屈你了,乐山师弟。” “能惩奸除恶乃修士本分,乐山不敢觉得委屈。”乐山抬起头来,黑水银般的眸子里满是坚定。 两人四目相对,颇有些情意绵绵。 林向晚见状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她早就看出来乐山和红钰是双向暗恋了。那群男弟子过来的时候,就把乐山簇拥在中间让他去问红钰,而红钰被问了更是跟打了鸡血一样,活脱脱高中谈恋爱的样子。 年轻真好啊!林向晚感慨一句,就上楼去了。 几个弟子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商量了如何行动,直到月上中天才有了个大体的结果。 定下计划之后红钰便作为代表去禀告寒聆玉,她站在寒聆玉门口犹豫了半天,来回走了十几趟也没敢敲门。 “这么晚了,万一打扰了师叔休息怎么办?就算师叔没休息,万一他正在打坐呢?” “算了,还是明天再和师叔说吧,也不急于一时。”红钰转身要先离开,一回身正好撞上了林向晚。 “哎呦!”林向晚叫了一声,一见是她就乐了。 “怎么着,有眉目了?” “我们初步拟定了计划,我正打算来禀告师叔。” “那怎么不进去啊?”林向晚说着走过去敲了几下寒聆玉的房门,嘴里还问:“摇光真人你睡了没啊?你师侄找你。” “哎,别……”红钰没想到林向晚行事如此莽撞,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在原地捶胸顿足,连声叹气。 “进来。”坐在床榻上调息的寒聆玉睁开双眼,从床上走了下来。 红钰只得硬着头皮跟林向晚一起走了进来,将事情经过并众人计划简单说了。 寒聆玉闻言没有什么反应,点头肯定道:“你们有为民除害之心是好的,随你们去吧,万事小心,遇事不定速来报我。” 一旁站着的林向晚听完在红钰肩膀上“啪”地来了一记熊掌袭击,“我就说你师叔很好说话,也没什么可怕的吗?至于把你吓得不敢敲门,他又不是公老虎。” “你胡说什么,我没有……”红钰还待辩解,见寒聆玉一脸不耐烦,只得把满肚子冤屈含泪咽下,躬身行礼告退。 等红钰走了,只剩下林向晚一个人留在寒聆玉房间。 “为何刻意那么说?”寒聆玉冷着一张欺霜赛雪的俊脸问,浑身的低气压简直冻人。 其实他看出了林向晚是想吓红钰,也没往心里去,只是突然起了戏弄的心思,也想依葫芦画瓢地吓一吓她。 “她老是怼我,我略施小惩而已,那个……嘿嘿…时候不早了,你看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也不好,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晚安。” 等出了房门,林向晚顿时后怕起来,拍着心口想自己怎么就那么皮,万一这位真生气了可怎么收场。 “慎言慎言,祸从口出。” 第7章 你来做师叔的假妻主 昆山弟子制定了计划,第二日便开始执行,购买了婚服等一应道具,还在客栈大堂里摆了好几桌随机宴请宾客。 林向晚为着蹭口吃的,一大早就下去了,先吃了一波流水席,又去新郎的包间等着。昆山弟子大半都在包间里,全都守卫着今日的“新郎”,谁也没心思用饭,一桌子好菜全都便宜了林向晚。 一群人神经紧张地从天不亮等到天都黑透了,大堂的宾客都吃饱喝足离开,也没等到那采花大盗来抢“新郎”。原本斗志昂扬的昆山弟子们此时都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头巴脑的没了生气。 “师姐,是不是因为我不好看,所以才骗不到她的?”乐山想到之前听到的麻子脸没被抢,联想到自己也很安全,顿时难过委屈起来,一双小鹿眼湿漉漉的,就差掉珍珠了。 “怎么会呢?师弟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男子。”红钰连忙出言安慰,同时狠狠地瞪向了林向晚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你昨天还说是妙计呢,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这都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 “就是就是,你看乐山师弟都被气哭了。” 众人齐声讨伐起林向晚来。 “哎呀,别哭别哭,依我看是你们办的太潦草了,不是乐山的问题。” “什么叫潦草?” “对啊,你把话说清楚。” “你们参加过婚礼吗?”林向晚坐直了身子,正色问。 众人齐齐摇头道没有。 “这婚礼啊,讲究三媒六聘,怎么着也得准备个几个月,你们昨天想出来计划,今天搞了身行头就成亲,未免太过简单。说不定啊,这采花大盗根本没听说你们要成亲,她不知道自然就来不了喽!” “那怎么办?” “再办一次喽,提前传出风声去,办得招摇一点。” 乐山刚止住哭腔,闻言立马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再来我可不去了,你们另找别人吧!”这次他已经够丢脸了,万一下次万事俱备人还没来,那他岂不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向晚把目光放到其他男弟子身上,大家都一起摆手表示不去,毕竟连他们中长得较为出挑的乐山都没勇气,他们更不想自取其辱。 “这就没办法了,”林向晚双手一摊表示无奈,然后又望向女弟子们建议道:“要不你们挑一个女扮男装。” “绝不,要扮你扮。”女弟子们齐声拒绝。 “那不行,我长得这么美,万一她真把我抢走了怎么办?”抢走了再发现她不是男的,一怒之下大开杀戒,那可就不妙了。她身为一个聪明智慧的现代人,是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险境的。 “对了,要不喊你们师叔来,他生得又美,修为又高,岂不是上好的人选。”林向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又提出了个建议,此时的她还没料到这建议最后把自己坑了进去,堪称教科书般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向晚提出建议来,众人皆是下意识的摇头,寒聆玉在他们心中是身份尊贵不苟言笑的长辈,谁敢让他干这种事啊? 就在这时,红着眼睛的乐山突然说话了。 “其实她说得很对,小师叔是世间最美的男子,他才是最佳人选。” 寒聆玉生得美是公认的,而且他的美并不会招来同性的嫉妒,这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因为人往往会嫉妒比自己稍微优秀一点的身边的人,而对于比自己强过太多的人,则只有羡慕和尊敬。 寒聆玉就是这样远超众人的存在,所以他在昆山不但受到女弟子们的欢迎和喜爱,同时也是男弟子们的偶像。 “可是师叔会同意吗?” “同不同意你们去问问啊,哎呀,撑死我了,我先出去溜溜食,你们慢慢商量。” 林向晚吃饱喝足,去街上溜达了两圈就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晨光微熹,还睡得香甜的林向晚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谁啊?”林向晚打着哈欠开了门,睁开惺忪睡眼就看见了红钰。 “干嘛这么一大早地来喊我?” “师叔答应了帮忙,我们决定让你来和师叔一起做戏,你来假扮师叔的妻主……” 红钰话还没说完,林向晚反应过来立马要关门。 “我不去。”不管这群热血上头的弟子们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寒聆玉,她都不去。开玩笑,就寒聆玉那个脾气,她才不要去演他的妻主。 “林道友,你就帮帮忙吧。” “是啊,那些被抓走的男子多可怜。” 门外守着的一大群弟子纷纷出言肯定,红钰更是一闪身挤进了门缝里,十分的强势,十分的不讲理。 “让你与我假扮夫妻,你就这么不乐意?”一道凉悠悠的声音从围着的弟子后面传来,众人闻言纷纷退身行礼,给他闪出了一条路来。 “师叔好。” 寒聆玉走到了林向晚面前,林向晚看着他完美无瑕的如玉面庞,大脑快速地运转起来,很快调出了一个“微笑”程序,狗腿地打开门凑上去说:“哪儿能啊,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寒聆玉看了眼林向晚身上的睡衣道:“换衣服,我们在楼下等你。”说罢带着弟子们从林向晚的房门口撤退了。 林向晚重新关上门松了口气,觉得这真是个艰巨的任务,要知道她活了这么多年连次恋爱都没谈过,哪儿知道女尊世界的夫妻什么样。可怜她那点儿微薄的理论知识,全都是从前世的三流言情小说和今生的狗血话本子里看来的,这让她感到压力山大。 林向晚换了衣服下楼,见一群人围坐在一起等她,寒聆玉坐在正中主位,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这件事对他来说毫无挑战。 “这是去哪儿啊?” “去锦衣阁,我们打听了那里是城中最好的成衣店,先去买些衣服来。”红玉在林向晚侧后方解释。 他们一行人出门,林向晚与寒聆玉扮做即将成亲的夫妻,弟子们皆做下人模样,只是衣服装饰不太像,所以想着先去换身行头。 “这么多人买衣服,你们有钱吗?”林向晚压低声音问。 “没有,”红钰回答的理直气壮,“不过师叔有钱,很有钱,有师叔帮忙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林向晚震惊地偏头看了看身边的寒聆玉,心想:看不出来啊,有钱还过得那么简朴,连饭都不吃。 林向晚不知道,其实寒聆玉过得一点儿也不简朴,他所有的衣服都是冰蚕丝制成,水火不侵不染纤尘,他在紫光峰上每天喝的茶叶十金一两,抵得上一户五口之家两三年的用度,只是那些东西看起来平平无奇罢了。 第8章 好好一公子,竟做了外室 林向晚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锦衣阁,一路上颇为引人注目,毕竟走在最前面的寒聆玉和林向晚是少见的俊男美女,这小城里的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神仙人物,纷纷侧目而视小声议论起来。 “这些是什么人啊?我在城里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美的男子。”一个中年妇女说。 “外地来的吧,瞧他们一行人气度不凡,说不定不是凡人。” 林向晚顶着百分百回头率的压力,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了,她虽然貌若天仙,但气质十分普通,这些年不修边幅地混迹人群之中,只是偶尔有人惊叹于她的容颜。 所幸客栈离锦衣阁的距离不远,他们很快就走了进去。 锦衣阁,作为泉安城最大的成衣店,一共有四层楼,其中一楼的衣服都比较普通,价格也很亲民,寻常百姓都买得起,为了充分利用空间,大致分类后便散乱地堆放在一起,任人挑拣查看。二楼的衣服用料裁剪都略讲究些,价格稍贵,采用折叠平铺的方式陈列,看起来比一楼要整齐不少。到了 三楼,便是精工细作的华服,价格高昂,只有大富大贵的人家才能买得起,衣服都挂在架子上以防褶皱。最顶层的四楼,鲜少有人上去,那是有钱人家也很少消费得起的地方,除非婚礼等重要的吉服礼服,没有人会去买那里的衣服当常服穿。 林向晚他们先从正门进了一楼,发现人还挺多,都围在摊上挑挑拣拣。林向晚心想:这和集市上卖衣服有什么区别。 伙计见他们一群人进来,一看就不普通,立马热情地迎接了过来。 “小姐您好,请问是谁买衣服?” “你们的衣服都是这样的?”林向晚从摊上挑起一件,神情间有些嫌弃,这衣服还不如她身上的。 “不是不是,您要好的请跟我上楼来。”伙计忙点头哈腰地引着众人上楼。 上了二楼,林向晚才满意了些,心想这还差不多。她看着货架上的衣服,想起来前世看过的一个电影叫《天生购物狂》,那里面的角色买起东西来那叫一个爽,反正是用寒聆玉的钱,不装X白不装。 林向晚气定神闲地从货架前走过,随手指点说:“这个,粉红色的,这个,绿色的,这个这个……” 红钰跟在她身后黑了脸,心想:我说小师叔有钱你也不能这么浪费啊,这都挑了多少了。没想到林向晚接下来的话,更是让红钰惊掉了下巴,只听她对着伙计说:“我刚才点过的都不要,剩下的全都给我包起来。” 终于说出这句台词了,舒爽。林向晚吸了口气,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伙计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大喜:“好嘞,贵客您住在哪儿?我们派人给您送上府。” 伙计看出来林向晚是大户,赶紧又多叫了几个人来一同伺候。 红钰心都快跳出来了,早知道林向晚这么败家她就不暴露小师叔很有钱的事实了,现在小师叔心里会不会很气啊?红钰想着偷偷窥着寒聆玉的神色,只见他面无表情地跟在林向晚身边,一言不发的样子竟有几分乖巧,倒真像是未过门的小郎君似的。 “错觉,都是错觉。”红钰揉了揉自己的脸,勉强镇定了下来。 “有没有更好的,我与玉儿再挑几件。”林向晚说着牵住了寒聆玉的手,神情极其温柔宠溺,动作极其自然。 “有有有,贵客请辛苦抬步上楼。” 又上了一层楼,这次林向晚没有自作主张上去挑选,而是松开寒聆玉的手道:“玉儿,这次你来挑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寒聆玉依言走到衣架前去看衣服,林向晚便坐到一旁边喝茶边带着笑意看他,漂亮的桃花眼中是无限的柔情。 “郎君好福气,妻主如此疼人可真是令人羡慕。” “郎君生得如此俊美,妻主自然舍得花钱的。” 那些伙计围着寒聆玉献殷勤,一口一个“郎君”地叫他。 “你们别叫他郎君,我们还没成亲呢,玉儿他面皮薄,一会儿你们把他叫恼了我还得费劲儿哄他。” 伙计们心想:还没成亲就带出来四处逛,又如此舍得花钱,莫非是外室不成。这么想着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便没方才那么热情了。 寒聆玉倒是乐意没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也不细看就匆匆挑了几身衣服。 “贵客要不要去试试衣服?” “不试了,我问你,你们这里有成亲用的礼服吗?” “礼服得量好尺寸提前做,现成的恐怕不合适。”伙计心想这位小姐出手如此大方,怎么看也不是不讲究的人。大户人家成亲谁不是提前几个月定做礼服的,匆匆忙忙买现成的,娶侧室都不至于这么马虎。 “没事儿,多看几套总有合适的。”林向晚一挥手表示不在意这些细节,让伙计带自己去最高层看礼服。 有钱赚当然不能把客人推出门,伙计只好带人上楼,心里更加肯定了寒聆玉约莫只是对方的一个外室、小郎之类的,因着地位低得不入流,所以连成亲也是如此随便。 这位公子也是命苦,如此好相貌却做不得正房,不过妻主疼爱倒是真的。 上了四楼,伙计请林向晚与寒聆玉坐下,上了一壶龙井好茶,然后带人去取礼服。 成亲的礼服都是放在檀木匣子里的,熏了香妥善存放,只有贵客临门才拿出来,此时伙计命人取了三套出来给林向晚看。 “就这个吧。”寒聆玉随手一指选了一套。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伙计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奇怪,似是带着某些怜悯、惋惜和同情,这让他感到不舒服,只想快些离开。 寒聆玉不知道,他这样的表现更是坐实了他是个外室。毕竟成亲是一个男子的终生大事,自然是事无巨细都要仔细准备的,他这样淡然冷漠,俨然一副和林向晚闹别扭的样子,真是好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冷美人。 “好,都依你。”林向晚握住了寒聆玉伸出去的手,拉着他站了起来。 离开锦衣阁之前,林向晚等人都换上了新买的衣服,这主要是为了贴合他们此时扮演的角色,林向晚换了身洋红色百蝶穿花洒金的襦裙,十分凸显她的“暴发户”气质;寒聆玉则是穿了身月白色掐银边的锦衣,虽不侬艳倒也衬得他清贵无暇。其余男弟子皆穿深蓝长衫,女弟子皆穿紫红长裙,扮做下人倒是比之前像样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林向晚,你不是人造革,你是真的皮,居然敢趁机占便宜叫他玉儿,对此亲妈作者想说:干得好。 集美们,和我一起把“干得好”打在评论区。 第9章 无名无分就是外室 置办好了衣服,林向晚又带着人逛首饰店、鞋店、香料店,将一条街上的大店铺都逛尽了,每到一处都疯狂撒钱,堪称是挥金如土,这样土豪的行为,自然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这些人来人往的店铺,此时便成了八卦的集散地,林向晚想要散播的消息,将以她意想不到的方式传遍整个小城。 一直逛到晚上,一行人才回了客栈,中午他们在外面的酒楼吃了饭,晚上回来大家都有些累了,便不吃晚饭上楼休息。 “林道友,要不你和小师叔住一个房间吧,这样比较像真的。”乐山出声提议道。 “啊?这!”虽然说和帅哥在一起住是自己占便宜了,但是总觉得很危险的感觉。乐山这孩子脑子莫不是有坑,就算我答应了,寒聆玉能同意吗 “怎么?你不乐意?”寒聆玉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向晚,一副只要你敢说“不乐意”,我马上鲨了你的表情。 “乐意!”林向晚立马拔高了声音回答,“我当然乐意了,乐意之至。” “我先回自己房间洗漱一下再过去。”林向晚说着不待寒聆玉回答便钻进了自己房间里。 林向晚突然有些紧张,虽然她也说不清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按理说女尊世界这么安排算自己占便宜,可她还是紧张。她穿越之前还幻想三夫四侍左拥右抱呢,结果到头来也就今天摸了下寒聆玉的手,其余的连男人衣角都没碰过,实在是失败。 想到寒聆玉的手,手感还真是不错,像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又滑又润,掌心倒是因为练剑留下的薄茧,但也不至于粗糙,总之是手感很好,要不林向晚也不至于牵了一次之后不想松手,作死地一直牵着他。 “我佛不度色批,林向晚你清醒一点,不要被他的美色所迷,他可是惦记着要除掉你呢。” 想到这里,林向晚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寒聆玉平日里看起来温和无害的样子,但实际上肯定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她还是不要去肖想他为好,毕竟小命要紧,找机会还是得赶快摆脱他。 林向晚去寒聆玉房间的时候,寒聆玉已经换上了他惯常穿的白衣,正闭目盘膝坐在床上打坐。听见林向晚推门进来的声音,寒聆玉眼皮都没掀,说了句:“你睡地上。” 睡地上就睡地上,反正她野外的草地都睡过,这豪华客栈铺了地毯的地板有什么不能睡的。 “能不能给个被子啊?” “去拿你的。” “真是无情,你每天晚上都练功啊?累不累啊?这么刻苦干嘛?” “你话太多了,”寒聆玉说:“打坐是感知天地,静心凝气,怎么会累?难道你从不打坐?” 最后一句反问时,寒聆玉霍然睁开了眼睛,一双有神的凤目朝着林向晚看了过来。 林向晚是个半路穿过来的死鬼,这几年尽顾着吃喝玩乐了,哪里修炼过,但这话没法儿和寒聆玉解释。 “我去抱被子。”林向晚后悔自己非得嘴贱问他,反倒引火烧身,赶紧找了个借口逃避了这个问题。 等林向晚折腾了几趟铺好床垫枕头被子,躺进了地上自己的窝时,寒聆玉也已经躺下了。 寒聆玉没有盖被子,就单纯地躺在了那里,并且躺得十分端正,林向晚听他的呼吸声,悠长平静,像是熟睡了一样,心想睡眠质量还挺好,这么快就睡着了。 林向晚自己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了个蚕蛹模样,翻来覆去却睡不着。她换了无数个姿势,都没有半分睡意,人在失眠的时候,看到身边有一觉好眠的人往往会心生嫉妒,林向晚也不例外。 她骨碌一下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寒聆玉床边看他睡觉。寒聆玉的双目紧闭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林向晚心想一个男人的睫毛怎么能这么又长又密的,于是无聊地想低头仔细数数寒聆玉的睫毛有多少根。 林向晚一低头,寒聆玉同时睁开了眼睛。 “啊!”林向晚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寒聆玉的眼底十分清明,不像是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样子。 “你在装睡啊?吓死我了。”林向晚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地说。 “我没装睡,还有,你半夜走过来难道不应该是我害怕吗?” “这……”林向晚心虚地钻回自己的被窝。 “食不言寝不语,别说话了,睡觉。”寒聆玉一抬手,屋子里亮着的蜡烛全都被熄灭了。 不知道是熄了所有的灯,还是放空大脑的原因,林向晚躺在地上没多久,就真的进入了黑甜梦乡。 第二天早上,众人皆到大厅用餐,寒聆玉现在假扮的是林向晚的夫郎,自然不能再缺席餐桌,只得坐在她身边替她布菜。 “我听说,昨天城里来了个富商,四处洒金,就住在这个客栈里。” “我也听说了,她身边还陪着个恍如天神的俊美男子,据说是她的外室,过几天要在泉安城办婚礼呢!” “要死喽!咱们这儿怎么能办婚礼啊,怎么都没人提醒她一声呢?” “管她呢,对这种有钱的女人来说,男人不过是玩物,没了再买一个就是了。” “是啊,她随随便便在陌生的地方娶夫郎,不就说明她也不怎么看重那男的嘛!” “可惜了又一个好男儿要落入虎口了。” “可惜什么?现在的男人都是宁愿嫁给有钱人做小郎,也不愿嫁给你我这等人品好的良配做正夫,真是世风日下啊!” 说话的人,是泉安城的几个穷酸书生,坐在偏僻的角落里,点了一桌小菜在“指点江山”。她们坐的位子离林向晚一桌很远,在人声嘈杂的大厅里,若是普通人人本是听不见的,可她们都是修士,耳力过人,自然是把那些人的话一字不漏的收入了耳中。 林向晚听了心有感慨:果然无论什么时代,人民群众都是仇富的。 “小师叔,看来大家都知道婚礼的消息了。”乐山想着的则是正事。 寒聆玉没什么表示,突然开口问:“什么是外室?” 众弟子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给小师叔解释“外室”是个什么意思。 林向晚听了寒聆玉的真诚发问,颇为感动。这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龙男”啊?我一定得玷污玷污他的思想和耳朵。 “外室呢,就是女人娶了郎君还想要别的男人,又不敢让家里的郎君知道,就偷偷在外面娶的男人,无名无分就是外室。” 红钰:你完了。 乐山:林道友在说什么? 其他弟子:小师叔不会发飙吧? 林向晚说完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冷了,寒聆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原来如此。”寒聆玉做了然状点点头,“啪”地一下把正在给林向晚布菜的筷子扣在桌子上起身就走。 “哎?”林向晚反应过来,赶紧追了上去,“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 她一边追一边想抬手给自己个耳光以示诚恳,但手抬起来实在是狠不下心打自己,轻轻地擦过脸颊后,林向晚叹了口气还是放弃了。 “那些人都是胡说的,你这么好看,以后嫁人肯定是正君啊,谁娶了你舍得让你当外室啊?比如我要是娶了你,那肯定是要星星不给摘月亮啊……”林向晚没有哄男人的经验,只好凭感觉行事。 追上了二楼走廊拐角,走在前面的寒聆玉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道:“你跟上来干嘛?” “你,你没生气啊?” “我今天不想出去陪你演戏了,你自己去吧。”说罢寒聆玉推门回了自己房间,徒留一头黑线的林向晚在门口风中凌乱。 你不想去你直说啊?刚刚真是吓死我了。寒聆玉撂下筷子转身就走的那一刻,林向晚是真慌了,她真不是有意让寒聆玉难堪,只是还是不习惯把男人当做柔弱的生物来爱护。 幸好寒聆玉不是普通男子那样的敏感脆弱生物,否则她真是要不知如何是好了。 第10章 采花大盗 之后的采买行动都是林向晚带着昆山弟子们去,寒聆玉没有再出现过。也有人问林向晚,说你未婚夫怎么没跟着了。 每当这个时候,林向晚都要为难得表示:“他呀,前几天吃饭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他坏话,正跟我闹脾气呢!现在谁叫都不出来,就闷在房间里不见人。” 她这样解释,人们听了都了然,有的还劝慰她说不要在意,美人难免脾气大。 林向晚租了间大宅子,广发喜帖请人吃喜酒,婚礼的那日摆了上百桌宴席竟也不够坐。整条街都张灯结彩,宅院里更是到处都挂着红灯笼和彩带,喜庆祥和的氛围高涨。 寒聆玉已经换上了一身喜服,坐在铜镜前任人妆点,神情十分淡然,丝毫不像即将嫁做人夫的男子那样忐忑不安。 “师叔好了吗?外面说吉时到了要拜堂了。”乐山推门进来问。 “好了好了。”另外一个男弟子给寒聆玉插上最后一支发簪。 寒聆玉起身,将手递给乐山,在他的搀扶下出了门。今日他一身大红喜服,背后用金线绣了只张扬的金凤,从背后一直延伸到衣服边缘,周围又攒聚着祥云纹样,当真是活灵活现的凤舞九天。 他头顶戴了只结婚用的特制礼冠,那礼冠极高是纯金做成,做了镂空的设计来减轻重量,居中嵌着一块椭圆的大红宝石,底部一圈儿略小的红宝。三千青丝尽数束进金冠之中,用一根极长的如意金簪插了,那金簪后带着一面轻柔细腻的红纱,行动间随风轻舞煞是好看。 那红纱本是要掀过来遮住面部的,但寒聆玉嫌弃碍眼,便任由它在身后呆着了。 另一边林向晚也盛装打扮好了,在外面等着寒聆玉,她身着寒聆玉同款的婚服,只不过背后绣的是金凰。头顶一只珠翠团冠,插了十二支金镶红宝石的步摇,珠光宝气步步生辉。 “夫人,郎君到了。”乐山把寒聆玉的手递给林向晚。 林向晚见了寒聆玉这样打扮,倒是愣了一下,平日里寒聆玉的衣着配饰都是极为素雅的,本以为这样金红盛装会有些违和,没想到见了真人才知道美人天生资质佳,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 两人一出现,竟如神仙驾到映得满堂生辉,原本嘈杂的声响都消失了,所有人都屏息看向从门口进来的两人。 当真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的佳人啊!在场宾客无不在内心发出这样的感慨。 众人目光很快聚在寒聆玉面上,心想这新郎的头脸没遮没挡,真是不合规矩体统。世间男子成亲,大多要以头巾或头纱蒙头遮面,像寒聆玉这般的实在是闻所未闻。 不过在场的女人们倒是乐见其成,反正不是她们的相公,不守夫道就不守夫道呗,她们正好能一饱眼福。毕竟这样的神仙美人百年难遇,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寒聆玉迎着众人□□裸的目光,也不怯懦害羞,昂首挺胸径自跟着林向晚入了内堂,十分大方。 内堂之中守着的只有昆山弟子们,红钰在上首拿着本册子装礼官,高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拜堂结束之后,林向晚跟寒聆玉一起去了后院,外面的满堂宾客全都留给了扮做仆人的昆山弟子作陪。 那些宾客本就与林向晚无亲无故,只是来蹭顿饭沾沾喜气,自然不会对主人家的礼数要求太多。何况近来泉安城新郎失踪之事频发,新娘子早早跟去看着也情有可原。 林向晚一进新房,立马上手把脑袋顶上的发冠并叮叮当当的琐碎发饰全都拆了下来,丢在桌子上铺了满桌珠翠。 “你说那采花贼什么时候能到?”林向晚从桌上摆着的盘子里拿了颗花生丢进嘴里,边嚼边与寒聆玉闲聊。 “静等便是。” 她们听闻新郎频繁失踪一事后,又详细打听了当时的具体经过,大多数新郎都是在“送入洞房”之后消失的。没有人见到新郎出门,即使派人在门外团团守住,也无法防住那个贼人。事后查看洞房里既无地道也无密室,门外的小厮更是一口咬定当日没见有人进出洞房。 后来成亲之时人们更加谨慎,安排一众厮在屋内伺候,可是坐在床边的新郎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新郎是如何消失的。于是事情的走向越发离奇,更有甚者于拜堂之时在百人注目下当场消失得毫无痕迹。 打听出这些细节,寒聆玉便判断此时非凡人所为,故而才答应插手相助。 “你要不要喝茶?喝的话我给你倒。” “不必了。”寒聆玉拒绝了,外面的茶水太过粗陋,实在是难以入喉,他宁肯喝清水。 不喝拉倒。林向晚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递到嘴边吹了吹正要喝的时候,惊觉房间内气场有变,一看寒聆玉脚下原本坚实无比的地面不知何时生成了个漩涡,像是水漩一般卷动着将寒聆玉往下拖。 来了。林向晚一惊,扔下茶杯追了过去,仓促间抓住了寒聆玉的衣角,瞬间也被巨大的吸力吸了进去。 “啊——” 转瞬之间,“咚”地一声,林向晚一屁股摔到了地上,而一起掉下来的寒聆玉,倒是稳稳地站在她旁边。 “哎呦喂,我的屁股,你怎么不拉我一下?” “你太吵了。”寒聆玉伸出手将地上的林向晚拉了起来。 “这什么鬼地方?” 林向晚站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间石室,开凿得十分平整方正,空间也很开阔,左右点着两排龙凤花烛,一张石桌上放着花生等干果喜碟,不远处还有一张尺寸颇大的石床,铺着大红的锦被,上头吊着红色的帷幔,整个看起来和她们刚刚的洞房布置差不多。 “有人来了,你先躲起来。”寒聆玉敏锐地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 “哦,好。”林向晚听话地躲在了石桌的后面,她也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寒聆玉掉下去下意识地就想拉他,现在想想他那么厉害肯定一个人也能搞定,自己来简直是添乱。 “美人儿,我来了。”人未到,声先至,一个略显猥琐的青年女生从石壁后传了过来。随即厚重的石壁被推开,走进了个一身大红喜服的女子。 那女子长相普通,形容间略有些猥琐,身上的喜服也像是穿了许多次一样,有些皱皱巴巴的。 寒聆玉站在原地无声无息,不像她之前抓来的男人一样又哭又叫的,更是激起了她的征服欲,待到看清寒聆玉的容貌,那女子更是惊奇。 “真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这样好的货色,万里也难挑一。”那女子说着苍蝇搓手一样朝着寒聆玉走了过来。 “你就是在泉安城屡次作案的人?”寒聆玉平静地问。 “哈哈,你听说过我,那怎么还敢成亲呢?”女子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嘲弄,“我知道了,因为你是那富豪的外室,想必在她面前也没你说话的份儿。” 说完了这话,那女子又像是怕惹美人伤心似的,故作柔情安慰:“你放心,日后你跟了本仙,本仙自然好好疼你。” “那其他人呢?”寒聆玉指的自然是那女子之前掠来的男子们。 “那些男人不过是庸脂俗粉,怎比得了你。你要是看不惯他们,我就放了他们,独留下你可好?”那女子早就被寒聆玉的美貌冲昏了头脑,说话间便抬手去摸寒聆玉的脸。 “不好。”寒聆玉冷冷回答,一闪身退后了数步,躲开了“咸猪手”的袭击,同时抬手唤出宝剑。 寻常男子不可能有如此快的身法,那女子反应过来了。 “你是修士,专门做局来抓我?” “今日杀你,为民除害。”寒聆玉提剑便刺,不料到了跟前面前突然扬起一阵尘埃,他竟是刺了个空。 “小心,她跑到你后面了。”林向晚出声提醒。她躲在石桌后面,看得清清楚楚,在寒聆玉刺过来的时候,那女子脚下出现了一个漩涡,所以她才能原地消失,很快那个漩涡在寒聆玉身后出现,那女子从漩涡中探出身来。 寒聆玉反应不及,被那女子从身后摸了一把后腰,便听见她说:“美人儿,你就是修士也没用,还是安心侍奉本仙,留在此地与我日日双修,说不定还能早日得道。” 寒聆玉的回答是一剑挥了过去,显然他并不打算接受那女子的提议。 他一剑挥向那女子,只听“轰隆”一声,原来那女子站的地方竟化出一根石柱来,石柱有三人合抱粗细,被寒聆玉一剑斩断倒在了地上。 寒聆玉左挑右刺,根本伤不到那女子分毫,她狡猾地不与寒聆玉对战,用诡异邪术操纵石头来躲避攻击。 寒聆玉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他实战经验颇丰,但大多都是在擂台上与名门弟子较量剑法修为,鲜少遇上这样难缠的对手,打斗久了真气消耗渐渐加剧,寒聆玉的气息也有些乱了起来。 林向晚在一旁看得着急,她的目光倒是能跟得上那女子的行动,甚至可以说看得一清二楚,但是那女子动作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形容给寒聆玉,而她自己又从未与人对战过,也不敢上前。 盯得久了,林向晚注意到那女子腰间系着一个荷包,每次她有所行动之时,荷包都会发出莹润的光芒来。于是便猜测荷包里当是装了什么法宝,不然这旧荷包与婚服一点儿也不搭,她干嘛带在身上? 林向晚看向石室中央的寒聆玉,只见他白玉般的面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心里着急想着:我得想办法帮帮他,我该怎么办呢?要不把那女人的法宝抢过来? 林向晚的大脑快速地运转起来,她现在唯一觉醒了的主动技能就是疾行,如果算准时机未必没有机会抢夺法宝。林向晚打定主意,将那女子先前的行动轨迹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推演出她下一刻会出现的方位,一闪便冲了过去,果然不出所料,那女子当真按她计算的出现在了那里。 林向晚一把扯下她腰间的荷包,攥着迅速地往寒聆玉身后躲。一瞬间她感觉掌心传来一股沁骨的凉意,仿佛有一道冷泉注入了她的身体,在经脉间游走。这种奇异的感觉并不痛苦,反而令林向晚感觉十分舒服,她来不及细想,便到了寒聆玉身边。 荷包被扯下,那女子瞬间慌乱起来,眼见寒聆玉又刺了过来,她竟然“扑通”一声跪到在地了。 “仙君饶命。”那女子大喊一声,拜伏在地上。 这投降的速度震惊了林向晚,她默默吐槽:你怕不是法国来的。 第11章 我带你飞 “你作恶多端,我为何要饶你?”看着那女子跪倒在地,寒聆玉倒是不好直接杀了她。 “小的虽掳掠了许多人,却并未伤人性命,那些男子皆被关在石室中,仙君可自行查看。小的只是一时糊涂,行差踏错才……求您饶命啊!” “你看这个,”林向晚在寒聆玉身边,把从那荷包中拿出来的东西递给寒聆玉看,“我方才从她身上夺下了这个,她便认怂了,想必是依仗着这个法宝才如此嚣张。” 寒聆玉回头看向林向晚掌心,只见她五指摊开,掌中放着颗土棕色的珠子,那珠子中有一股强大的灵气在运转,整个珠子散发出莹莹光辉来,乃是其中的灵气控制不住地在外泄。 “土灵珠!”寒聆玉从林向晚手里接过灵珠,又问那女子:“这东西你是从何而来?” 那女子闻言将过往一一交代,原来她名叫王令,是个烧瓦盆的学徒,父母在时家境尚且算得上殷实,本来给她定了门亲事,结果后来她家没落了,那户人家嫌弃她穷困没前途,给了她十两银子就退婚了,转头就把儿子嫁给了当地的富户做小郎,王令怀恨在心,却也无可奈何。 一天他和泥的时候,偶然从泥里面发现了一颗土棕色的珠子。一开始的时候她不知道这珠子有什么用,只是觉得怪好看的就收起来了。 她想要勾搭隔壁的鳏夫,就把那珠子当成宝贝送给他,没想到那鳏夫瞧不上,啐了她一口说:“颜色脏兮兮的一点儿都不好看,你拿着破东西骗鬼去吧!”说罢就把土灵珠丢到了地上。 王令慌忙地捡起来,心头充满了愤恨与羞耻的感觉,简直恨不得把那个男人杀了。结果土灵珠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想法,那个鳏夫脚下的地面瞬间陷了下去,变成一个大坑差点儿把他活埋了。 “我当时赶紧把他救出来了,我真的没杀过人。”王令说话间几乎匍匐到了地上,态度十分谦卑。 “可你玷污清白男子是不争的事实,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王令听寒聆玉的话依旧不依不饶,面上显露出几分残忍愤恨之色来。 “仙君当真不能饶了我?”王令突然站了起来。 “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贱人,只想着攀龙附凤拜高踩低。我有什么错?不过是替天行道惩罚这些贱人而已。他们个个行事张扬,未出阁就抛头露面,又长得这么漂亮,不是活该被人……” “啪”一个耳光打断了王令的话,原来是忍无可忍的林向晚出手了。 “闭嘴吧,你这个变态渣滓,可怜的小人物,彻底的失败者,纯粹的大傻逼。就算是你得了机缘,拿到土灵珠这样的圣物,也只用来做这种下流无耻的事情,你不过是个只会欺负弱者毫无上进心的混蛋。” 林向晚把自己毕生的脏话功力都使出来了,骂完之后终于舒爽了不少,这个王令和上辈子网上那种说女人穿的少活该被□□的男的有什么区别,都是垃圾。 只见寒光一闪,林向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溅在了自己身上,面前的王令大喊一声,惨叫起来。 “这一剑,眇你双目,惩罚你窥伺良家。”寒聆玉清冷的声线在不远处想起,平静的语调下潜藏着深深的愤怒。 “卧槽,是血溅我身上了,好恶心,你下次出手能不能提前吱一声,等我走远点儿在下手。”林向晚说着赶紧往寒聆玉的方向靠,生怕瞎了眼睛还左冲右撞的王令撞上自己。 只见那王令双目流血,宛如恶鬼一般,披头散发地伸手四处摸索着,竟是还想冲过来还手。 “贱人,我杀了你,我要把你先奸后杀……” “这一剑,割你舌头,惩罚你口出恶语。”寒聆玉抬手又是一剑,剑光没入王令的口中,随即血花喷溅而出,竟是将她的舌头齐根斩断。 这下王令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极度的疼痛使她丧失了理智,一心往寒聆玉身上扑去,她发了狠倒是一改之前的懦弱姿态,想要与寒聆玉同归于尽。 “最后一剑,砍你双臂,惩罚你作恶多端。”寒聆玉挥剑再出,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像切萝卜一样将王令挥舞着的手臂从肩膀处砍了下来。 见识了寒聆玉剑法与狠厉的林向晚,不禁感慨这男人真厉害,然后凑过去一脚踹到王令心口把她踹在地。 “呸,你这样的人渣杀了你都嫌脏手。”林向晚啐了一口,转身问寒聆玉:“怎么样?没溅身上血吧?你说这种有害垃圾交给我处理就好,你何必亲自动手。” “就这么走了?不杀了她吗?” “你不是说杀她脏手嘛,像她这样作恶多端毫无悔改之心的人,一剑杀了太过便宜她了。” “那我们去救被困的人。” “不必,人间之事我们不要插手太多,我已传讯红钰让她通知官府来找人,剩下的事情我们不用管了。”寒聆玉走到那石门前,挥剑一斩将一尺多厚的石门破开,然后出了石室,走入了一条长长的甬道。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好酷啊!林向晚看着寒聆玉挺直的背影,眼里冒出了崇拜的小星星。 “你什么时候传讯给红钰的?” “刚来的时候就传了,你没注意而已。” “哦,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 “这还要多亏了你,夺下她的土灵珠,否则我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取胜。”寒聆玉的语调十分平淡,但听得出他的心情很不错。 “这,怪让人不好意思的。”林向晚第一次收到寒聆玉的夸奖,感觉心情美得都要冒泡了。 “你方才施展的功法,很是新奇。”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功法,就自己瞎练的。” 两人走出了漫长的甬道,出来后才发现竟是身处一座山上,那石室竟是穿山而建,深藏于大山深处,想必应是王令借助土灵珠之力完成。 那颗土灵珠,已经被寒聆玉收了起来,他下山之前他的师尊,闭关多年的老天尊特意召见了他,说起灵珠一事。 “五行灵珠现世,天魔即将复生,圣人也将重归人间,你此去仔细留心怪异之事,收集灵珠,千万不可让灵珠落入歹人之手,否则人间危矣。” 寒聆玉将师命谨记于心不敢忘怀,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土灵珠,据说五灵珠之间相生相克互有感应,想必有了土灵珠的指引,其余灵珠也很快就会有踪迹了。 他们中午拜堂之后便被带到这里,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余霞在天边散开红色的光辉,倦鸟纷纷归巢,整座山渐渐没入阴影之中。 “我们走。”寒聆玉唤出飞剑停于地面三尺之上,快速走了几步跃上飞剑,并指朝前一指便飞了出去。 “哎?!我不会御剑啊!!!!”林向晚站在原地大喊。 没过多久,寒聆玉又御剑飞了回来,停在半空中问林向晚:“你为何不走?我们在此地耽搁了许多时日,还需加紧赶去洛城。” “我,我不会御剑。” “不会御剑?!”寒聆玉显露出少见的惊讶神色来,“那你是怎么飞到昆山上空掉下来的?” “我那时候被那条龙追杀,情急之下就腾空飞起了,当时并没有借助外物,现在我不着急就使不出来那法子。” 不假借外物便可御风而行,这是境界极高的修道者才能做到的事情,比御剑而行更难百倍,并非是随便什么人情急之下都能使用的法术。 寒聆玉心存疑虑,却没有点破,把飞剑降低了些,朝着林向晚伸出手说:“上来,我带你飞。” 林向晚小心翼翼地上了飞剑,有些害怕,寒聆玉的飞剑是修长细窄的类型,即使是飞剑形态也不算宽大,两个人站上去略有些拥挤。 “站好了吗?走了。” 寒聆玉发动飞剑,飞剑猛然升空,速度极快,林向晚被惯性甩得仰身,吓得她赶紧搂住了寒聆玉的腰。 这是她出于求生本能的下意识动作,绝对没有趁机吃豆腐的心思,不过寒聆玉的腰倒是真细,她一只手都能搂过来。 待到升空后不再加速,寒聆玉才开口道:“你可以放手了吧?” “哦,不好意思,无意冒犯纯属害怕,唐突了。”林向晚松开了手,感受着御剑飞行的感觉。 她上次在空中飞,全副身心都想着如何逃命了,哪儿还顾得上什么飞行体验。这次被寒聆玉带着飞,林向晚仔细地感觉到了高空上的寒风,和云朵中柔软绵密的水汽。 她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张开双臂喊了句经典台词:Iamthekingoftheworld. 林向晚在寒聆玉耳边大喊大叫,寒聆玉却是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 “你说得什么意思?” “我是世界之王。”林向晚解释一遍,觉得心情挺美。 寒聆玉闻言轻笑一声,说道:“大言不惭,你可真好意思。” 说罢加快了御剑速度,吓得林向晚的豪情壮志都飞走了,又害怕地搂住了寒聆玉的腰。 寒聆玉一行人在泉安城耽搁了些时日,因此接下来星夜兼程御剑飞行赶往洛城,最终到达时竟是比博物会正式开始提前了数日。 洛城地处中州平原,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又是前唐旧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正是累世繁华下积攒出的一座大城。如今洛城由天晟府主宰,每十年举办一次博物盛会,为期三个月,天下富豪、修士、名流俊杰皆汇集于此。 天晟府乃是世间最大的商府,在人间与修行界都有她们的生意,各种奇珍异宝、法器灵剑、丹药符纸乃至灵兽妖宠,无论死物还是活物,凡天底下叫得出名字的东西,都能在天晟府买到,只看你出不出的起价钱。 林向晚他们到达洛城之时,已是黄昏时分,城外排了老长的队伍,都是等待着入城的人在排队。洛城博物会期间,不许修士在上空御剑,所有人都得从城门接受检查才能进入,无论身份高低都得守天晟府的这条规矩。 “这就是洛城啊!”林向晚看着面前这座雄伟壮观的城楼,心生无限豪情,想着这简直就是仙侠版的长安啊。 第12章 她是我未婚妻 寒聆玉也带着弟子排队,过了两刻钟时间轮到了他们,红钰上前递了一张金符,上用朱砂写了字。门口守着检查的守卫一见神色一惊,连忙客气行礼。 “原来是摇光真人亲临,城主已在府中为真人备下客居,请真人移步。” “不用查了吗?”林向晚不解地问。 “当然不用了,”红钰收起金符,给林向晚解释说:“这是天晟府送来的金符,有了这个我们就是贵宾。”她说话时神色间颇为得意,似乎为自己能成为天晟府贵宾中的一员而感到骄傲。 “天晟府金符一共十二道,除了赵氏皇朝之外其余的都发给世间的修真大派,昆山有幸一直都有一道。”寒聆玉出言科普了一番,语气倒是淡然许多,似乎不甚在意。 天晟府的十二道金符,并非确定了发给固定的门派,而是依据门派实力实时变动,因此也有上一次拿到金符,而这次拿不到的情况,但昆山乃修真界大宗,长年能拿到金符,所以在寒聆玉看来这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殊荣,也只有红钰她们这些年轻的弟子没见过世面,才会如此。 林向晚不明觉厉,心想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走吧,去天晟府。” 进了洛城,里面的繁华景象更是让林向晚目不暇接。连通城门的大道有十余丈宽,地面皆用打磨好的青石板铺得平平整整的,两侧鳞次栉比的高楼尽是十来层的客栈,底层的门脸上悬着大字匾额,十分豪华气派。 街道两旁还有专门划分出来的区域摆着小摊,那些小摊形制整齐划一,皆插着天晟府字样的旗子,看起来热闹却丝毫不见杂乱,显然是由天晟府统一管理的。 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香车宝马不时经过,还有骑青牛的道士,各式各样的人走在街道上神情自若,无论多奇怪都不会有人感到惊奇。林向晚甚至看到一个女子,头上还顶着两只毛绒绒的白色狐狸耳朵,显然是还没能完全化形的妖修。 没见过如此场面的自然不止林向晚一个,寒聆玉这次带出来的弟子,都是未满二十的小年轻,不过大家虽然感到惊奇,却都不肯表现出来,生怕丢了师门的脸面。 寒聆玉却体谅小弟子们的心情,叫他们散去自由玩耍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在天晟府外集合。 “不好意思,仙师,小店半个月前已经住满了,您再看看别处吧。” “我将整条街都快问遍了,全都客满,哪儿还有别处。” 一家客栈外面,一群修士模样的女子和店家吵了起来。 “这……”伙计显露出为难的神情来,“要不您看看洛水南岸的民宅,或许还有出租的。” “你……我们天机院弟子,怎能沦落到去住民宿。”为首的女修恼羞成怒,要与店家理论一番。 “这您和我们闹也没有用啊,小店的空房都是提前订出去的,实在是没有地方了。” “师姐,算了,我们还是快去找地方住吧。马上就傍晚了,今日入城的人这么多,再晚怕是民宿都没有了。”另一名女修出言相劝,好说歹说将那暴脾气的师姐拉走了。 等一行人离去,方才和颜悦色的伙计立马变了脸,朝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呸”了一口,嘴里骂道:“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之骄子呢?天机院这次连金符也没拿到,想住大客栈还不早做准备,来的这么晚还敢在这儿耍威风。” 林向晚在一旁的小摊上看东西,没想到顺便看了场现实大戏,心下十分感慨,这世间果然无论何时都是如此。 “挑什么呢?”寒聆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林向晚一回头就瞧见他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后面,身边没有一个昆山弟子跟着。 “咦?这么快都跑光了,”说着林向晚举起手里的一对银铃来给寒聆玉看,“你看这个,老板说这对银铃可以传声,三百丈内摇一摇就可以和持有另一只银铃的人对话。”这功能简直和现代的短距离对讲机一样,真是高端。 寒聆玉看了眼,那银铃不过做工精巧些,其实就是普通的传音铃铛,极为寻常的玩意儿。昆山的执事们人手一只,为的是方便沟通传唤做事,真正有身份的,反倒不会用这么低级的东西。 “我买了一对,送你一只吧。”没等寒聆玉表示出不屑来,林向晚先伸手塞给了他一只。 寒聆玉被强塞了只银铃,也不好丢掉,便默默收下了。 林向晚与寒聆玉并肩而行,又和他说起方才所见的一场争执。 “天机院原也是一大宗派,前任院长更是大乘中期的大能,不过她五年前仙逝了,将院长之位传给了大弟子,她的大弟子不过金丹修为,听闻性格柔弱,不能服众,所以天机院没落的厉害,这次博物会应是不在金符邀请之列了。” “千年宗门一朝至此,的确令人不胜唏嘘。” “可见独木难成林,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难以以一己之力支撑一个门派,还是要多培养些人才才行。”林向晚想着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还是集体主义好。 “是啊,”寒聆玉赞成了林向晚的说法,抬头看了眼西沉的落日道:“时候不早了,该去天晟府了。” 寒聆玉在天晟府外集齐昆山弟子,带着众人入了天晟府,那天晟府占地颇广,气势恢宏,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着实气派。与城门大道的高楼不同,天晟府最高的建筑不过三层,这是另一种显耀财富的方式。若是在其他地方,自然以高楼为尊,但在洛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大城,高楼是节约地金的穷酸产物罢了,真正的豪奢便是如天晟府这般,不建高楼,尽情地铺占土地。 管事迎接了寒聆玉一行人,将他们接引到了待客的大厅请他们落座,又命人上了茶水点心,才恭敬行礼道:“真人稍等片刻,在下前去通报城主。” 寒聆玉坐在左侧最前,拿起茶杯来饮了口茶水,果子点心则是看都没看。 坐在他旁边的林向晚忍不住好奇地凑过去问:“你不是不喝外面的茶吗?” “我不是不喝外面的茶,只是不喝劣等茶水,天晟府的茶尚可入口。”寒聆玉淡淡地回应。 林向晚被他的回答噎得无语,心想:你就端着吧,装逼遭雷劈。 没过多久,一个锦衣华服浑身上下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带着一大帮随从走了过来,还没进门就道:“怠慢小师叔了。” 寒聆玉见状起身去迎,一众昆山弟子皆跟在他身后,林向晚莫名所以的只好也跟着。 “见过小师叔。”那中年女子与寒聆玉在厅中见礼。 “城主安好。”寒聆玉客气地回了一礼。 原来那中年女人是洛城城主,也是这天晟府的主人,殷丽珠。这殷丽珠容貌四十上下,一张圆盘银月面,生得极为富态华贵。她叫寒聆玉小师叔,乃是因为她年轻时醉心剑道,曾拜入昆山天枢真人名下,无奈她剑道天赋奇差,学了几年毫无建树,只好认命老老实实回来继承天晟府的家业。 她比寒聆玉年长许多,离开昆山之时寒聆玉尚且没拜老天尊为师,但她还是喊寒聆玉“小师叔”,恭恭敬敬行晚辈之礼,可见其人礼数周全。 城主笑得和善,从身后拉出来个红衣少年,跟寒聆玉介绍道:“这是犬子九霄,九霄快叫小师叔祖。”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生得十分明艳,只是年岁尚小还没完全长开,但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假以时日定会出落成大美人。 殷九霄要看寒聆玉十分年轻,顶多也就比自己大几岁,有点叫不出口。被他娘拽了两下才别扭的叫了一声小师叔祖。 寒聆玉也不计较,点了点头回礼。 殷九霄从他娘背后出来,才看见寒聆玉身边的林向晚,一瞬间漂亮的杏眼亮了起来,看向林向晚的目光格外热切。 众人寒暄落座,林向晚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仍旧在寒聆玉身边。 殷九霄的目光就一直黏在林向晚身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很快城主注意到了异样,发现林向晚是有些奇怪。 她的样子不像是昆山的弟子,在寒聆玉身边也悠然自然没有丝毫拘束,倒像是与寒聆玉是平辈一样,可寒聆玉在昆山的同辈,殷丽珠都认识,却从未见过林向晚。 “这位女道友瞧着眼生?是哪位师叔的弟子?” “她不是昆山弟子,是我未婚妻。”寒聆玉语出惊人,正在喝茶的林向晚差点儿没一口茶喷他一身。 “咳咳咳……” 殷九霄在他娘殷丽珠身边站着,闻言更是震惊至极,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向晚。可惜林向晚呛了口茶水,正咳得厉害,没有接收到他炽热的视线。 “原来如此,”城主也十分震惊,但她好歹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没有表现出来,“恭喜小师叔了。” 这位昆山玉是出了名的冷傲,谁能想到他这么快也有中意的道侣了呢?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修真界得有大半的女修心痛好些天了。 “小师叔一路风尘,想必也累了,不如让管事带你们先去休息吧。” “也好,多谢城主。” 第13章 以身相许 管事带寒聆玉等人去了一处单独的小院,那小院闹中取静,既处极为便利之处,又十分清幽,当真难得。一路走过去见假山、池塘、小桥流水,造景别致,又有翠竹掩映,十分雅致。 这条件再豪华的客栈也比不上,看来这金符的确不错。 “城主知道真人喜欢翠竹,故而特意安排了这竹园给真人居住。” “城主有心,代我多谢城主好意。” “里面已经收拾妥当,各位仙君自行挑选房间即可。稍后会有下人送来晚餐及热水。”管事的交代完毕,便自行退下了。 “我住这间,剩下的你们自己挑。”寒聆玉选了翠竹边的一间屋子,便不再管弟子们如何。 昆山弟子们各自散开,去找合自己心意的房间去了,很快就剩下林向晚还留在原地。 “你为何不走?”寒聆玉问道。 “不是,你干嘛说我是你未婚妻啊?”这还搁上一个剧本里出不来了咋地? “借你挡一挡琐事,想来你不会介意就没事先问你。” “?琐事?”林向晚疑惑了片刻,很快想通了,寒聆玉这么好看肯定一大堆女人追他,他肯定是烦了那自己挡烂桃花。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再演一阵子好了。” 寒聆玉没有再理会她,转头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林向晚这才去看房间,可大多房间都被昆山弟子占好了,只剩下寒聆玉旁边的一间还没人住。 “这群兔崽子,口口声声说小师叔是最尊敬的,一个个溜得这么远。”林向晚小声抱怨,转念一想也不嫩怪他们,换做自己也不会想和尊敬的老师住太近。 “看来只有我和你做邻居了。”林向晚语气十分无奈,神情却没有多少抗拒。 她和寒聆玉熟悉之后,早就明白了寒聆玉只是看起来不好说话很严肃,其实是个挺好的人。林向晚自己也没注意,她对寒聆玉的畏惧,早已流于表面,她嘴上怕他敬他要躲着他,行动上却在渐渐靠近,甚至时不时地皮一下,敢拿寒聆玉开玩笑取乐。 半夜林向晚熟睡之际,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叫自己。 “林姐姐林姐姐……” 林向晚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了白日里见到的那位红衣的小公子,她吓得一下子清醒了许多,猛然坐了起来说:“殷公子?你怎么大半夜的跑我房间来了。” 这不是女尊世界吗?男的能这么大半夜随便跑女人房间? 那小公子见她醒了过来,瘪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怨念地问:“你怎么变成摇光真人的未婚妻了?” 林向晚被问得一脸懵逼,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难道他是寒聆玉的小迷弟,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不是不是,他就那么一说,其实他想让我帮他挡烂桃花,你不用当真。” “真的?我就知道林姐姐不会娶别人的,你都答应过娶我了。”说着高兴地扑到了林向晚怀里,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林向晚满头都是问号,表情微妙极了,她连忙把殷九霄从怀里扒拉出来,按着他的肩膀拉开了距离才问:“我什么?什么时候说要娶你了?我明明今天第一次见你。” “呜呜呜——林姐姐你把我给忘了,七年前你从匪徒手里把我救下,明明答应过娶我的。”殷九霄一张俊脸扭曲起来,呜呜咽咽地就要哭。 他这个样子,林向晚猛然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七年前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唯一熟练运用的能力就是疾行,当时正在树上睡觉,听见底下有人路过,结果发现了个女人带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在逃跑。 她好奇地探头看了看,那女人注意到她竟扑通一声跪到在地了。 “仙长救救我家公子,天晟府必有重谢。”说完那女人吐出一口鲜血,就倒地不起了。男孩便跪在她身边,哇哇大哭起来。 林向晚下去一看,发现女人背后一刀极深的刀口,显然伤得极深,血都快流进了,也不知道怎么抱着个小孩跑了多远。 “她受了重伤,跑不远,快追。” “别哭,姐姐带你走。” 远处传来追杀者的声音,林向晚不敢耽搁,抄起那小孩夹到肋下便一跃跳上树冠,竟是在丛林密集的树冠上奔走起来。 跑了一段时间,林向晚心想这么一直逃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而起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带着时间久了还真有点儿沉。于是她跳下树冠找了出灌木丛生的杂草,把那小孩放了下去。 “姐姐,姐姐你别丢下我。”小孩哭得更厉害了,他以为林向晚要扔下他不管,抱着救命稻草一般抱住林向晚的腿不松手。 林向晚蹲下和他解释:“别怕,姐姐去把那些人引开,你乖乖藏好不要出声。” 那小孩虽然胆小,却十分聪慧,听了林向晚的解释渐渐止住了哭声抬头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向晚。” “姐姐你真厉害,我长大了要嫁给你。” 林向晚当时只当孩子吓傻了,就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替他擦掉了脸上残留的泪珠后摸了摸他的头道:“好啊,等你长大了姐姐就去娶你,现在乖乖藏好不要动,别被人发现了。” “嗯。”小男孩点点头,望向林向晚的目光里满是崇拜向往之色。 后来林向晚把追杀者引到另一个方向,又加快速度甩掉了她们,甩掉追杀者之后林向晚折回去到男孩藏身的灌木丛找过他,可是那时过了一整天了,她回去并没有找到男孩,也没发现灌木丛有挣扎的痕迹。 林向晚在附近搜寻了一番,没有结果,她只好祈求上天,希望是男孩的家人找到了他。 那个被救的男孩就是殷九霄,当时也的确是他家的人找到了他,那时他昏了过去,没能及时言明救命之人是谁,醒来时已经在家中了。 “我这些年一直在找林姐姐,林姐姐却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林向晚的头顿时变成了两个大,这该死的英雄救美的老套剧情,她发誓她真是哄孩子才那么说的,这孩子怎么当真了,还记了这么久。 “那个,殷公子啊,那只是我的一句玩笑话,你不用当真。” “那可不行,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答应了以身相许就一定会以身相许。”少年一脸坚定,还是个认死理的倔强孩子。 “这个就不用了吧。我看你家挺有钱的,随便给我点儿什么法宝灵器就好了。”林向晚试图把人导向正途。 “什么?我的命可是什么灵器法宝都比不上的,林姐姐你不要乱说了。” “可是,可是,可是我已经是摇光真人的未婚妻了,你该不会要和他抢人吧?”林向晚可是了半天也想不出借口来,只好搬出寒聆玉。 “你刚刚不是说你与小师叔祖只是做戏吗?” 失算了,早知道应该听他多说两句,现在连个挡箭牌都都不出来了。 “那个,你先回去吧,大半夜的进女人房间不好” “嗯,那我明天再来找姐姐。”殷九霄听话地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快开学了最近很忙,暂时改成隔日更新,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4章 九霄公子对上摇光真人,你选谁 第二天一大早,殷九霄就来小院里找林向晚,正好撞上寒聆玉也要出门。 “去哪儿?”寒聆玉看着殷九霄拉着林向晚的手臂,一副熟络的样子,有些不解。 “见过小师叔祖,我想带林姐姐去到处逛逛。”殷九霄恭敬地喊小师叔祖,这个称呼带了一点儿私心,他自认比不过寒聆玉的美貌,便要在年轻这个优势上压倒他,所以当着林向晚的面他提起寒聆玉,总要用“小师叔祖”这个称呼来提醒林向晚,寒聆玉已经不再年轻了。 这样幼稚的算计,也只有殷九霄这样被娇宠惯了没长大的少年才想得出来,真正成熟的大人岂会在意? “你昨日才见过九霄,怎么这么快就如此相熟了?”这句话显然是问林向晚的,他并非吃醋,而是怕“不怀好意”的林向晚拐带了人家的公子。 “我和林姐姐早就认识了,我小时候她救过我,我找了她好多年,现在终于找到了。” “原来如此。”寒聆玉了解了前因,不再废话便带着昆山弟子离去了。 等寒聆玉走远了,殷九霄才小声抱怨:“小师叔祖板着脸的样子好吓人啊!” 林向晚也觉得寒聆玉认真起来冷着脸的严肃样子不怒自威,有点儿教导主人的派头,不过不好背着他说他坏话,就没附和殷九霄的说法。 殷九霄是殷丽珠最宠爱的小儿子,府里的人都对他十分尊敬,每经过一处下人们都恭敬地行礼问好。 “公子好。” “不用多礼,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找寻多年的林姐姐,你们可以称呼她……称呼她林姑娘吧!” 阖府上下没有谁不知道小公子幼时被一修士所救,念念不忘地找了许多年,没想到终于找到了。原来这位容貌出众的女子便是小公子的救命恩人,如此美丽难怪让小公子惦记了这么久。 “是。”众人齐声作答,看向林向晚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看未来少夫人的恭敬。 林向晚听了嘴角抽搐了几下,什么林姑娘,怎么感觉跟叫林黛玉一样,好别扭的称呼。 之后每到一处殷九霄都要和人介绍一遍,搞得林向晚尴尬得脚趾抠地。 “那个,九霄啊,其实不用这么……”林向晚想说不用这么高调介绍,她一个低调惯了的人实在是受不来这种万众瞩目,然而没等她说完,殷九霄又拉着她往前走。 “林姐姐快走,马上就到了。”殷九霄拉着她进了一道月亮门,走到一处房门外,推门而入。 “这是我的书房,快进来看看。” 林向晚一进门,就感觉到了富贵逼人的气息,这书房比她昨天住的屋子能大三倍,墙上挂满了装裱好的画。 “林姐姐,你看这些画,都是我画的。”殷九霄的样子像是学会了画画的孩子在向大人求表扬,林向晚也以为他是来让自己欣赏他的画作。 “不错不错,画得很好。”其实她根本不懂艺术,连美术书上的高更和梵高都分不清,哪儿能看得出什么好坏啊。只是画中的女子有鼻子有眼比例正常,她就觉得挺好的。 “真的吗?”殷九霄的眼睛亮晶晶地,他先是偏头盯着林向晚看,又回头看看墙上最大的一副画,摇摇头说:“我觉得不好,连姐姐十分之一的神韵也没画出来,怪不得让她们拿着我的画找人找不到姐姐呢。” “什么?这画的是我?”林向晚震惊地不敢置信。 “是啊,全都是林姐姐。” 什么鬼?这明明每一幅画都不太一样,别说画的是我,你就是告诉我画的是一个人我都不敢相信。 殷九霄似乎看出了林向晚的想法,颇为不好意思地解释:“因为当时天太黑了我没看清姐姐的样子嘛,而且随着画工的进步我也画的越来越好了。” 除了林向晚的一双桃花眼,他真的没记住更多,所以他的画大部分是他脑补出来的,包括容貌衣着,真是除了眼睛没一处像林向晚的。 “呵,呵呵呵……”林向晚尬笑了几声,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没关系的,现在我找到姐姐就好了,等有空了我照着姐姐画,就肯定不会画错了。” “要不现在就画吧?我这里笔墨都是齐全的。” “啊?不了不了,我今天没好好打扮,下次一定下次一定。”林向晚连忙拒绝。 “好吧,那下次再画。” 出了书房,殷九霄接着带林向晚瞎逛,很快又逛到了一处学堂。里面戒备森严,似乎正在考试,殷九霄却不管不顾地闯了进去。他推门而入,正好铃声响起,是考试结束了。 “十一师姐,又在监考啊?” “九霄,你怎么来了?”十一见到殷九霄很惊喜,但似乎很快想起来自己有命在身,转头对底下的弟子们道:“时间到了,将答卷交上来吧。” 十一发话,众弟子纷纷上前交了卷子,那些女人交完卷子也没离开,都围着殷九霄问好请安。 “公子,这位道友是?”其中一个弟子看着林向晚问。 “啊!差点儿忘了介绍,这是我一直在找的林姐姐……”殷九霄又把林向晚的介绍说了一遍。 “原来林道友是九霄的救命恩人,失敬失敬,当年多亏林道友仗义出手了。” “客气客气。”林向晚被十一夸得不好意思,感觉自己真成活雷锋了一样。 殷九霄和十一闲话了几句,又待不住地拉着林向晚走了。 等他们走出了学堂,学堂的女弟子们瞬间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起来殷九霄找回救命恩人一事。 “你们说她真是当年救了公子的那个人?” “公子自己认出来的还能有假。” “那可说不准,公子当时还小又受了惊,谁知道他记得对不对。” “我看你是酸了吧?” “这谁不酸啊,要是当年救公子的是我,我现在哪儿还用得着辛辛苦苦考试。” “你傻不傻,要是咱们救了公子,那不是理所当然应该做的嘛,城主顶多赏赐些东西罢了,还能把你招赘了不成。”美好的幻想被另一个女弟子一针点破。 “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起来,又有人损那个异想天开的女弟子说:“你长得丑就不要想得美了,看看人家看看你,你以为公子真能看上你啊?” “这年头,连女人都要长得好才能吃得开了,我等实在太难了。” “你说自己丑,可不要牵扯我们。” 众人说得热闹,一直沉默听着的一个女弟子却突然语出惊人。 “公子找到了救命恩人,是要嫁给她吗?可是那个林道友,是同摇光真人一起来的,是摇光真人的道侣,这可如何是好?” 如此爆炸性的消息一出,众人都围了过来问她:“真的假的。” “真的啊,昨天我跟着城主去迎接的,我亲耳听到那个摇光真人说那人是他未婚妻,我绝对不会听错的。” 众人听她言之凿凿,心下也信了七八分。 “九霄公子对上摇光真人,你们说她会选谁?” “要是我的话,就选公子,公子多活泼可爱啊!而且是城主的掌上明珠,娶了肯定不亏。” “要是我就选摇光真人,摇光真人可是修真界鼎鼎大名的美人。” “摇光真人是姿容绝世,可他太强势了,若真娶了恐怕会被他压一头,还是小公子好。” “摇光真人好,摇光真人是老天尊的关门弟子,在昆山独占一峰,地位超然,放眼修真界还有哪个男子比得过他?” “九霄公子好……” “摇光真人好……” 弟子们自发地分成了两派,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十一整理好了试卷装起来,看着还没争论出结果的弟子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女人真是一种自大又自恋的生物,人家喜欢的又不是她们,她们却能将自己代入进去,设身处地地替林向晚纠结起选谁的问题来。 话说回来,要是自己的话,肯定会选摇光真人,摇光真人就是遗世独立的高岭之花,哪个女人不会为他折腰呢? 林向晚自然不知道那群女弟子们的议论,她晚上回到小院的时候都快累成狗了。这个世界里男人还真能逛,她跟着殷九霄逛了一天脚都酸了。这当然和她运起功力来疾行如风不一样,跟人逛园子是实实在在地走路啊! 林向晚正要回房休息,却看见翠竹丛旁,寒聆玉正坐在石凳上月下独酌,当然喝的应该是茶不是酒。 “我回来了。”林向晚下意识地交代了一句。 “这么晚才回来,看来逛得很尽兴。”寒聆玉说完撂下茶杯,自顾自回了他的房间。 林向晚站在原地,好半天反应过来,头上缓缓地冒出了个问号。 怎么感觉他刚才说话阴阳怪气的,寒聆玉他什么意思?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我回来了干嘛要和他交待?而且为什么我会感到心虚啊?算了,不想了,一定是我现在担任着他妻主的角色,所以才这么怪。 接连两天,殷九霄都拉着林向晚出去玩儿,搞得她实在是吃不消这种运动强度,第二天晚上回了小院就去找寒聆玉求助。 “真人——你睡了吗?”这次林向晚回来寒聆玉已经关了门,她只好去敲门。 “什么事。” “那个,你开门我进去和你说。” “夜深了不方便。”寒聆玉清冷的声线传来,话语间十分无情。 你什么时候讲究这么多了? “真人~人家有悄悄话跟你说,隔着门被别人听见怎么办,真人,聆玉,玉儿~”林向晚逼不得已出此下策,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果然此招见笑,寒聆玉很快黑着脸开了门。 “进来。”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不会狠心地把我关在外面的。” “以后不许胡乱称呼。”寒聆玉冷着脸背过身去,林向晚却敏锐地发现他耳尖红了。 好可爱,好想欺负他,让寒聆玉吃瘪可真是太爽了。林向晚决定继续皮一下。 “什么胡乱称呼,聆玉还是玉儿?你不是说我是你未婚妻吗?叫的亲密些怎么了,你害羞什么。” “谁害羞了?林向晚我警告你,你再胡说八道我割了你的舌头。”寒聆玉恼羞成怒转而威胁。 “别别别,说正事说正事。”林向晚想起那个被寒聆玉割了舌头的采花大盗,觉得自己舌根隐隐作痛,立马恢复了正常。 “我明天能不能跟你出去躲一躲。” “躲什么?” “殷九霄啊,我实在是不行了,年纪大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活力,被他拉着玩儿我都快累死了。” 当然除了体力上顶不住,主要也是心累,殷九霄那娇生惯养的,她不得好好哄着啊?哄孩子最累了,尤其是这种半大小子。 “人家盛情款待,你却要躲,是不是不识抬举?” “问题就是他太热情了啊!”感觉跟商场购物的导购一样,拉着人就不放。 “随便,你走吧我要睡了。”寒聆玉这算是同意了,林向晚也不多纠缠,乐呵呵地走了。 第15章 别生气了,要不吃个葡萄 几日之后 “各大门派都已到齐,明日在府中设百花宴,你将自己收拾得体面庄重些,陪我一道前往。” “我不去。”这种大人物的宴会肯定很无聊。 “不去便算了,只可惜要浪费了席间的美味佳肴。”寒聆玉早那准了林向晚贪吃,他如此说林向晚肯定会跟去。 “有好吃的,那我跟你去,不过你要我再如何庄重啊?”林向晚自从跟寒聆玉同行之后,已经不像之前自己一个人时那样懒散,每天出门会整理一下仪容,不知道寒聆玉为何还这么嫌弃。 寒聆玉听了伸手到林向晚脑后,扯住她系成蝴蝶结的发带轻轻一拉拽了下来,一时间林向晚的三千青丝便披散在了肩头。 “明日不许用这个。”林向晚每天就用跟绳子,绑个松松垮垮的低马尾就算了,实在是很不庄重。 “那我也没别的了,而且太复杂的我也不会弄。”没有橡皮筋,她帮个高马尾都费劲。 “去找红钰借,让她帮你。”寒聆玉说完就往自己房间走。 “哎?我才不想去求她帮忙,那臭丫头看我不顺眼,你……”林向晚想跟上去理论一番,结果被寒聆玉关在了门外。 第二天林向晚只好起了个大早,跑去找红钰弄发型,红钰听说是寒聆玉的指示,倒是很痛快地帮忙了。她拿了根白玉簪,将寒聆玉的头发尽数束到头顶,给她挽了个昆山弟子的经典道士髻。 林向晚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还不错。 “好像是显得精神些,我现在是不是英姿飒爽。” “自恋。”红钰不屑地扭头,生气地想:这懒女人天生长得好,随便收拾一下就很出众,实在是老天不公。 “谢了啊,等宴会完了就把发簪还你。” “不用还了。” “哇,姐妹你这么大方,我之前看错你了。” “谁跟你是姐妹,这发簪本来也不值几个钱。”昆山多产玉,弟子们的发簪都是玉质的,因为原料约等于不要钱,门派大批定做只需付加工费即可,的确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快走吧,别让师叔等久了。”红钰催促。 这次百花宴,有资格出席的都是能拿到金符的十二个门派的代表人物,其中每人可带几名弟子随侍,并非所有人都能参加。寒聆玉这次赴宴,便只带了红钰、乐山和林向晚。 四人在竹园院中聚头,由寒聆玉带着前往百花园。路上也碰到了其他要前往的人,也寒暄一两句。 “聆玉。”一个紫衣女子,头戴紫金冠,气质非凡,远远地从后面叫了一声,接着加快脚步追赶了上来。 寒聆玉却是没回应,也加快脚步甩掉了那人。 “哎?刚刚有人叫你,你怎么不搭理人家?”林向晚不明所以,寒聆玉并不是个倨傲自大的人,怎会对笑着和他打招呼的人如此无礼呢? “你别问了,”红钰在后面急得红了脸,抓住林向晚的胳膊把她从寒聆玉的身边拽到了后面,“我跟你说,那女的是太玄宗掌门,与我们昆山素有过节,你也不要理她。” “哦——原来是有仇啊,你放心我绝对站在昆山这边,保证跟你们统一战线。” 寒聆玉到了百花园时,已经有多半的人入席了。这百花宴设在花园的一片开阔空地间,周围摆满了各式名贵花朵,既生动活泼又富有野趣,比在大殿中一板一眼的宴会倒是有意思多了。 他们一行人一进来,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坐在主人席间的殷九霄,更是像只欢快的鸟儿一样飞向了林向晚。 “林姐姐,你终于来了,我都替你安排好位置了,你快过来和我坐。”殷九霄拉着林向晚,十分的热情。 “她是随我而来,自然应该坐在昆山的地方,不劳公子费心了。”林向晚还没说话,寒聆玉就开口替她回绝了。 “小师叔祖,林姐姐又不是你们昆山弟子,你干嘛管她管得这么宽?”殷九霄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上寒聆玉竟还敢牙尖嘴利得唇齿相讥。 在场的宾客眼见此景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那日在学堂参与过辩论的天晟府弟子,有在百花宴侍奉的,纷纷激动起来。 “来了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做选择的时刻。” “公子真是大胆,当着这么多人就直接上去抢人。” “十一师姐,你说摇光真人会放人吗?” 十一收到师妹的眼神询问,心想:我看摇光真人想打人。 面对殷九霄的质问,寒聆玉没有再回答,对着一个小辈就算吵赢了也不好看,他选择了沉默。 现场的气氛凝滞起来,宾客们都吸了口凉气等着事情继续往下发展。就在此时,一道女声打破了僵局,正是城主殷丽珠来了。 “九霄别胡闹,快坐回去。”她的声音是少有的严厉,殷九霄只好松开林向晚自己气呼呼地坐了回去。 “这小子,被我惯得是无法无天,整天对着长辈也没大没小的,”殷丽珠一边往过走,一边对着众宾客解释,“九霄,一会儿百花宴结束去跟你小师叔祖道歉。” “哼!” 殷九霄心里正埋怨他娘不帮他,听殷丽珠说要他道歉,更是生气地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小师叔请见谅。” “无妨,大人怎可和孩子一般计较。”寒聆玉的脸色不太好看,但礼数却十分周全,进退也有分寸。说完就带着林向晚坐到了昆山的席位上,红钰和乐山作为随侍弟子则站在他们身后。 殷九霄听寒聆玉这么说,更是气得厉害。 “假惺惺的装什么大方,明明一副恨不得上来教训我的样子,虚伪。不就比我大几岁嘛,充什么长辈。”殷九霄自己坐在那里嘀咕,越想越气干脆一拍屁股就走了,也不管提前离席不合规矩。 林向晚随寒聆玉一起入座,坐在他身边却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了一个低气压中心,真是浑身都冷飕飕的,冻得她都没心情享受满桌子美食了。 “别生气了,要不吃个葡萄?”林向晚剥了个紫水晶一样的葡萄,用银叉子剔出的葡萄籽递到了寒聆玉面前。 寒聆玉偏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转回去了。林向晚被他寒冰一般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马上把葡萄塞进了自己嘴里。 “唔,真好吃,多谢你带我来蹭饭啊!” 寒聆玉仍是没有说话,林向晚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次是真生气了,怎么还哄不好了。她开始后悔自己跟着来赴宴,在被窝里睡懒觉它不香吗?干嘛非得嘴馋跟过来,现在好了,搞得气氛这么冷。 林向晚想的没错,寒聆玉的确生气了,殷九霄如此蛮不讲理出言不逊,若是昆山弟子的话,寒聆玉早一鞭子抽过去教他做人了,可偏偏他是城主的掌上明珠,打不的骂不得,寒聆玉简直要气出内伤来。 不过寒聆玉倒是没打算迁怒林向晚,只是被气得连她嘀嘀咕咕说了什么都没听清罢了。 殷丽珠坐下说了几句场面话,又吹捧起各大门派来,当真是个八面玲珑滴水不漏的圆滑人物。 “没料到太玄宗主此次竟亲临洛城,实在是令寒舍蓬荜生辉,此番博物会有宗主参与,定能……” “城主言重了,本座忙于庶务,久未出山,此次博物盛会得城主金符盛情相邀,自然不敢不亲自参加,更何况此次盛会群英荟萃,更有摇光真人这等风流人物首次参与,本座自是不肯错过。” 太玄宗是与昆山齐名比肩的大派,金符也是每次都有,所以那宗主前面所言不过虚话,她真正的用意还是因为寒聆玉来参加了。 在场之人皆知道太玄宗主宋雪歧对昆仑的摇光真人寒聆玉用情颇深,但谁也没想到她竟毫不害羞地当众明示,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 寒聆玉听了宋雪歧的话,更是怒火攻心,抚在桌子上的手一用力,竟是将整张桌子震碎了。 “啊!”林向晚正吃着,桌子突然就塌了,给她吓了一跳,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寒聆玉站了起来。 “今日本尊气不顺,搅扰了城主的雅兴,还请城主见谅,本尊要理顺真气,先行告退。”寒聆玉对着殷丽珠的方向行礼,言罢便要离开。 殷丽珠知道寒聆玉今日接二连三地被人找不痛快,也不怪罪,站起来回了一礼道:“恭送小师叔。” 寒聆玉要走,林向晚、红钰和乐山自然跟着离开。熟料寒聆玉刚走,宋雪歧也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离席去追寒聆玉。 -------------------- 作者有话要说: 改名字了,编辑不让文名带海王”,其实我就是个文名废,一直想不到合适的名字。感谢在2020-09-13 19:47:26~2020-09-14 22:4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海之蓝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小师叔的辉煌事迹 “聆玉,我专程为你而来,你何必当众落我的面子,让我难堪?”宋雪歧自己一个人追了上来苦笑着说。 “站住,”寒聆玉厉喝一声回身,一道剑意斩向宋雪歧身前的地面,划出一道深沟来,“你再跟过来,我手里的三尺剑便不客气了。” 宋雪歧只好站住,看着寒聆玉转身离去。 林向晚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听红钰的说法,似乎是昆山和太玄宗是宿敌,所以宋雪歧席间那样说,林向晚还以为她是在挑衅寒聆玉。可看她又跟过来,言语间颇有些暧昧,又不像是宿敌,反而像喜欢寒聆玉。 但寒聆玉对她,却像是厌恶至极,连说一句话都不肯,实在是令人费解。 林向晚纠结了片刻,寒聆玉早已带着乐山、红钰二人走得没影了,她便想着也回去,却被宋雪歧出声叫住。 “林道友请留步。” 有礼貌的林向晚听见有人叫自己下意识地顿了一下,又想起来红钰叫自己不要理太玄宗的人,便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寒聆玉不理自己也就罢了,这个散修竟然也敢无视自己,宋雪歧也有几分生气,就在林向晚背后出言讥讽。 “不知林道友除了这副天生的好皮相之外,还有什么厉害手段,竟然入了聆玉的青眼,还引得天晟府的小公子相争,实在是了不起。” 她这话,明里暗里地在指责林向晚不过是个没本事的小白脸,只会凭借相貌勾引男人。但林向晚却不在意,同时觉得这个太玄宗主约莫不大正常,怪不得寒聆玉不想理她,自己也不想理。 林向晚回到竹园,见红钰和乐山门神一样守在寒聆玉房门外的台阶下,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你们俩怎么在这儿守着?真人进去了?” 两人齐齐点头,没有出声。 “哦,那我进去看看。”林向晚说着就要去敲门。 红钰一下子拉住了她,用口型说道:“你不要命了?师叔生气你还敢进去。” 那也不能不管他啊!难道就让他自己生闷气不成? 林向晚悍不畏死地去敲寒聆玉的门:“你还好吗?” “滚!” 一声低沉但饱含怒火的“滚”字砸了出来,吓得门外的红钰和乐山抖了两下。一向又怂又怕事的林向晚却反常的胆大,她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回头对着禁闭的房门说:“你今天不给我开门,我就坐在你门口不走了。” “你真是……”一声气急无奈,寒聆玉霍然打开了门。院子里站着的红钰和乐山没想到师叔真开门了,吓得立马作鸟兽散,跑了个没影。 “你看,还是得给我开门吧,”林向晚拍拍屁股站起来,见另外两人跑了,切了一声说:“胆子真小。” “你不让我进去吗?”林向晚在门口与寒聆玉对峙。 “进来吧。”寒聆玉并不想在弟子面前失态,所以让林向晚进了门。 “还在生气?”林向晚小心翼翼地问。 “我真后悔方才没直接拔剑和她战上一场。”寒聆玉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像极了林向晚跟人吵架没吵赢,晚上想起来后悔没用上更厉害的词的那种气结感,让林向晚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简直莫名其妙,“难道你就是专程来看我生气好幸灾乐祸的。” “不是,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气性这么大啊?” 林向晚认识寒聆玉,前后加起来相处了也有大半年了,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气,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那副风轻云淡的出尘样子,仿佛没有什么能触动他的情绪似的,却没想到竟是个暴脾气。 “那是因为没有人惹我。”寒聆玉回答的理直气壮。 “殷九霄就是个熊孩子,虽然欠揍,但咱们在人家家里打人家孩子也不合适。” “我确实想抽他一顿来着。” “额……”怎么感觉劝的不太对,好像拱火了,林向晚赶紧岔开话题,“你还有鞭子啊?我以为你只是用剑呢。” “有,戒神鞭,你想看吗?” 林向晚见改变话题成功,连忙点头说:“想看想看,能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她一副小心谄媚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寒聆玉气消了一点儿,从芥子里面取出了一条金黄色的鞭子。 “这就是戒神鞭啊?看起来好厉害,有什么特殊作用吗?” “戒神鞭,是专门惩戒修士的鞭子,打在身上可令人痛不欲生,却不会留下伤痕,受戒神鞭者不可运起真气抵抗,否则轻则伤及筋骨,重则命丧黄泉。” “咦——”林向晚打了个哆嗦,“这么厉害,你用过吗?” “自然用过。”寒聆玉的注意力已经成功被林向晚转移了。 “这鞭子是戒律堂长老,也就是我的三师姐天玑送给我的。那是我十四五岁的事情了,我五岁被师尊收入门下,没过几年她老人家便闭关了,后来都是大师姐在代师传艺。 那时候我年纪轻境界低,她的弟子们有许多比我年长修为高的,都不服我这个小师叔,有的甚至在背后议论,说应该让我叫她们师姐。三师姐听说了,就把戒神鞭送给我,让我听见有人对我不敬就用鞭子打她。 然而她们大多都只敢在私底下议论,所以我一直没找到机会,直到后来有一天,大师姐的二弟子当真我说起,逼我叫她师姐。后来被我押到戒律堂,以不敬尊长为由,罚了二十鞭。 那次是我亲自掌刑,亲自抽了她二十鞭,据说打得她半个月没能下床。后来再见到我,她都是隔得老远便行礼喊师叔,其他人也没有再敢对我不敬的。” “原来你还有这么辉煌的事迹啊,怪不得红钰她们那么怕你。”林向晚心想:这男人可真野,不好惹啊不好惹。 “我可没打过她们。”那次之后寒聆玉没再打过其他弟子,更不用说红钰她们这些入门晚的了。 林向晚没说话,她懂得红钰她们虽没挨过打,但定然从年长的师姐那里听说过寒聆玉打人的传说。 “现在还气吗?”过了会儿林向晚突然问。 寒聆玉愣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还真是忘了生气了,哪怕是林向晚重新提起,方才那股子无处发泄的怒火也无法再燃烧起来了。 “算你厉害。” “要我说,你别跟随便什么人都动气,美人老是生气会加速衰老的,你这么好看,万一气得长皱纹了怎么办?” “少油嘴滑舌的,滚吧。”寒聆玉的耳尖红了红,嘴硬地叫林向晚滚。 “好好好,真人您不生气了,小的立刻就滚。”林向晚假模假样地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第17章 她知道你勾引有夫之妇吗? 这天晚上寒聆玉带着昆山弟子们出去了还没回来,竹园里就林向晚一个人在睡觉。她早上醒得太早,到了下午就困得不行,最后晚饭也没吃就睡了。 竹园里静悄悄的,外面再如何热闹喧嚣也不会打扰到这里的清幽,凉风习习吹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道黑影从围墙翻过,越过林向晚大开着的窗户进入了她的房间,床榻上的林向晚正在熟睡,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直到脖子被一个冰凉的物事抵住。 “寒聆玉去哪儿了?”一个尖锐的男声在房间里响起,林向晚一下子惊醒了。 醒来后林向晚又被吓了一跳,她床边站着个一身黑衣,黑纱遮面的男子,那男子手握长剑,正抵在她的脖子上。 “大,大,大,大哥饶命,寒聆玉出去了,你跟他有仇找他报,千万别滥杀无辜啊。” 那男子看林向晚这么怂,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他想着寒聆玉看上的人,原来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寒聆玉的仇,我自然要找他报,可是你也不无辜。” “大哥,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第一次见您吧,不知道哪里冒犯您了,我马上给您赔罪。” “你没有冒犯过我,不过你还是有罪,寒聆玉喜欢你就是你的原罪。我要把他珍视的所有东西都毁掉,尤其是他爱的女人。” 这哪儿来一疯子啊?这不是变态嘛!寒聆玉你快回来救我,我要被你的仇家给杀了。 “起来,跟我走。” “等一下啊,我没穿衣服,你总不能让我光着出去吧?有伤风化不好。”林向晚窝在被子里拖延,同时大脑快速地运转起来,想着一定要给寒聆玉留个记号。她脱下了从不离手的储物戒指丢在了床上,又摸到了枕头底下的传音铃铛。 “快点儿,别想耍花招。”黑衣人逼着林向晚起了床,挟持她离开了竹园。 一个银质的铃铛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滚了几圈儿后停住了。 寒聆玉感觉到了袖袋中的震动,从袖口里摸出来了一枚传音铃来。 难道是她要找我?林向晚把这铃铛送给他,他就顺手放进了袖袋里,林向晚还从没用这个给他传过音,似乎是买完就忘了,这次铃铛怎么突然震动起来。震动之后又没人说话,实在是奇怪。 其实这种情况,很大可能性是另一个持有铃铛的人不小心碰到了,寒聆玉也这样认为,可是偏偏心绪无端不宁起来。 “摇光真人怎么还用这种小玩意?”一个别派长老问。这种传音铃太过粗简,洛城满大街到处都有卖的,怎么能入得了摇光真人的法眼呢? 寒聆玉闻言没回答,起身说:“突然有些急事需要先行离开,各位长老请见谅。” 别派的长老们见寒聆玉神色微变,纷纷表示无妨,让他只管处理自己的事情。 “师叔,怎么了?”红钰凑过来问。 “没事儿,你坐下替我。”寒聆玉将事情交代给红钰,便独自离开了。 匆匆回到竹园,却并没有发现林向晚的踪影,寒聆玉顾不得许多推开林向晚的房门,只见床榻凌乱上面却早已没了人。他用灵识去查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是我想多了?寒聆玉刚要离开,又瞥见桌角下一个东西亮晶晶的正在反光,拿起来一看竟是传音铃。他立马折了回去,将本就凌乱的床榻翻了一遍,从被子里又掉出来了一枚银光闪闪的戒指,同他手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她果然出事了。寒聆玉握紧了那枚戒指,闭上眼睛施法用灵识追踪林向晚的踪迹。 “这么快就出了城。”寒聆玉探知到林向晚的方位,当下不再耽搁,出了门便召出飞剑御剑升空,朝着东方飞去。 由于林向晚不是十分配合,黑衣人带着她只跑到了城东的树林里,便瞧见一道剑光从洛城上方的夜空划过。 “你还敢骗我,你说你与寒聆玉不过逢场作戏,要真是这样,他怎么会连洛城禁止御剑的规矩都不顾,一心想着来救你。你们女人的一张嘴,真是骗死人不偿命啊。” 什么?寒聆玉追来了,好样的,不枉费我绞尽脑汁地提醒你。林向晚暗自窃喜,面上却不敢有所表现。 “大哥,你不会看错了吧?这天空乌漆嘛黑的哪儿有剑光,你怎么就看见他来了?” “少贫嘴,他来了也好,省得我再找他了,我要当着他的面把你杀了,让他伤心欲绝,看他痛哭流涕。”黑衣人越说越疯狂,最后大笑起来。 林向晚慌得一批,这疯子实在是疯得厉害,不知道寒聆玉打不打得过。 黑衣人打定主意,要当着寒聆玉的面杀了林向晚,让他体验痛失所爱之后再杀了他,所以也不逃了,就站在原地等待寒聆玉的到来。 “大哥,你一直举着剑累不累啊?我说了他不会来的,你非不信,你看等了这么久他都没来……”林向晚劝了黑衣人半天,说得都口干舌燥了,为了小命只能忍耐。 林向晚正说得起劲儿,一道剑光从他们眼前闪过,竟是寒聆玉赶来了。 “靳云,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与她无关,你放了她。”寒聆玉站在十丈之外对着黑衣人大喊。 露面之前他已经观察了半天,思考有没有动手救下林向晚的可能,但无论他怎么想,都没有完全的方法。靳云实在很会选地方,这一片是开阔的空地,方圆十余丈没有成型的大树,根本无处潜藏。 而他的剑紧贴着林向晚的脖颈,半天都没有丝毫的松懈,就算寒聆玉能一击毙命杀了他,也不可能比他的剑更快,只要寒聆玉出手,他总能先杀死林向晚。 想明白了这一点,寒聆玉放弃了偷袭的打算,走出去正面和靳云对峙。 被挟持的林向晚先是一惊,随即纠结起来,虽然她的确想要寒聆玉来救自己,但没想让他一个人来啊。这疯子一看就不好惹,万一打不过岂不是多送一个人头。 林向晚心想:天晟府那么多大能汇集,寒聆玉你怎么不知道多叫几个人来,真是急死我了。 “放了她?”靳云摇了摇头,“你不是说她是你未婚妻吗?我看你这么紧张,大约是真的很喜欢她,那她知道你勾引有夫之妇的事情吗?” “你少胡言乱语。”寒聆玉闻言气得祭出了仙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不好惹”的气息。 靳云见状威胁性地把架在林向晚脖子上的剑收了收,那剑锋又利又冷,冰得林向晚大叫起来。 “哎呀,凉凉凉,大哥有话好好说,我和他真没关系。” “闭嘴,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靳云面上显露出恼怒之色来,林向晚聒噪了一晚上了,实在是把他为数不多的耐心都耗光了,现在他一心期待着接收自己胜利的果实,哪儿有心思听林向晚狡辩呢? “寒聆玉,你想救她,先跪下给我磕三个头。”靳云对着寒聆玉道,语气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和快乐。 寒聆玉何等高傲之人,要他下跪磕头简直比要了他的命更难。 “你杀了她吧!”听了靳云的要求,寒聆玉把剑收了起来,转身就走,一副全不在意的样子。 靳云慌了,他没想到寒聆玉这么狠绝,继续冲着寒聆玉背影大叫:“你别以为我不会杀她,我真的动手了。” 冷锋在林向晚白嫩的颈间压出一道血痕,疼得林向晚立马大叫。 “疼疼疼,大哥你真动手啊,都说了我和他没关系,你看他管我吗?这样伤及无辜不好吧?要我说你先放……” 林向晚保命的话术还没说完,就瞥见寒聆玉又折了回来。 “你说话算话?”寒聆玉的面上显露出一丝决绝。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靳云面上浮现出得意之色,他说:“先跪下给我磕三个头再说。” 林向晚见状急了,心想你回来干嘛!这疯子要是看你真不在意我,肯定不会杀我的,我再跟着他一起骂你两句冷血无情,说不定他就松手了。 寒聆玉从林向晚的眼神中看出了“傻子”二字,无奈地想:你因为我受到牵累,我怎么可能真的不管。 寒聆玉受此大辱却面色如常,一撩长衫下摆便双膝跪了下去,随即双手扶着地面,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最后抬起头时,额头上红了一片,还沾着些细碎的泥沙。 “你满意了吗?”寒聆玉站起来问,顺便随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他一身白衣不知是什么特殊的料子,竟然轻轻一抖灰尘便全都不见了,仍如之前一样整洁。 靳云当然不满意,他让寒聆玉下跪磕头就是为了羞辱他,可寒聆玉就算下跪也跪不卑不亢,实在是令人恼火。 “还不够,接下来我要你自掌十个耳光,同时还要说‘我是贱人,我是下贱的男丨娼,我是勾引有夫之妇的荡夫’”。 这话粗鄙地林向晚都听不下去了,而寒聆玉听了更是皱紧了眉头,不知该如何应对。 “寒聆玉你走吧,别管我,让这疯子杀了我好了。” 这疯子肯定会提出越来越过分的要求,要是寒聆玉一直照做,说不定他侮辱够了寒聆玉,还会叫他断手断脚来削弱他的武力,等寒聆玉威胁不到他了,肯定会毁约先杀了自己,然后再杀了身受重伤的寒聆玉。到时候就是两个人都得死,林向晚可不相信变态绑匪的承诺。 “这样又疯又暴力的男人,换成我我也不喜欢,倒贴我都不愿意要,他妻主也真是可怜,娶了这么个疯子……”林向晚不怕死之后,彻底放飞自我,打算临死前先替寒聆玉骂回去。 “你闭嘴。”靳云被林向晚的话彻底激怒,发出一声尖啸,便要用剑先杀了林向晚,就在此时,林向晚趁机用力地在靳云脚尖跺了一脚。 接着一弯腰躲过了靳云的剑,脱离控制后立马朝着寒聆玉跑去。 寒聆玉见状反应极快,眨眼间祭出了自己的仙剑,冲上去与靳云缠斗到了一起。林向晚躲在一边,只见满目都是交错的银色剑光,和快得看不清的人影。 “摇光真人加油,让这个疯子见识见识你的厉害……”林向晚在一旁跳着脚做啦啦队,用精神攻击来干扰靳云。 “贱人,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你,以解我心头之恨。”靳云气得直放狠话,可他的狠话刚放完,寒聆玉的剑便刺穿了他左边的肩胛骨。 “今日我不杀你,是为不愿与太玄宗交恶,日后你再来纠缠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寒聆玉飞起一脚踹在靳云的小腹,顺势拔出了自己的剑。 靳云口吐鲜血倒地不起,望着寒聆玉转身离去的背影,眸中射出无比怨毒的光来,口中喃喃道:“杀了你,杀了你……” 第18章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情 “没事儿吧?受伤了没有。”寒聆玉走过来,林向晚担忧地拉着他检查,看没有血迹才放心了些。 “你刚才是怎么躲过那一剑的?”寒聆玉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 “什么?”林向晚愣了一下,回答道:“就趁他不注意就躲过去了。” “靳云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出剑速度与我不相上下,那么近的距离,寻常修士根本不可能躲过去。”就连自己也没有把握能躲过那一剑,可林向晚轻而易举地躲过去了,这不显而易见地说明她过去隐藏了真正的实力吗? 林向晚看寒聆玉步步紧逼,不得到解释不肯罢休的样子,只好把事情和盘托出。 “此事说来话长,接下来不管我的解释有多离谱,你都先耐心地听下去……”林向晚看寒聆玉为了救自己这么拼,也不想一直瞒着他,而且寒聆玉不像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肯定不会因为自己是穿越来的就直接杀了自己。 林向晚从自己前世的死亡讲起,把事情的大致经过一一讲述,“那天其实是我听到了你和你师姐们的对话,十分害怕所以才偷偷溜走了。这身子本不是我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灵力时有时无、时强时弱的。刚刚我看他羞辱你,一着急就发挥出来了。” 林向晚的说辞过于惊世骇俗,寒聆玉一时不敢接受,他听说过邪派有杀人夺舍的功法,却从没听过有异世重生的。 “姑且信你。” 林向晚松了一口气,又好奇地问:“那个,刚刚那疯子说什么勾引有夫之妇是怎么回事儿啊?” 这实在不能怪林向晚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寒聆玉这样一个高傲出尘的人,实在是让人很难相信他会是个“男小三”。 “我十六岁那年,第一次下山,随师姐们一同参加灵州的仙剑大会,拿了男修中的魁首。太玄宗主是当时的评论人,她对我……” 林向晚抢答:“一见钟情?” 寒聆玉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接着道:“她三番四次来向我示好,都被我推拒了。我说她是有道侣的人,让她自重,不知道怎的她理解成了我嫌弃她有道侣,所以回了太玄宗就要休弃原配,也就是方才的靳云。” “他们夫妻大闹了一场,听说还打起来了,靳云当时身怀六甲他自己也不知道,然后就流产了。后来他就一直找我麻烦,还四处造谣说我勾引他的妻主。” “神经病啊,明明你也是受害者,他们两口子打架关你何事,他难道不应该跟那个太玄宗主算账吗?”林向晚这下才知道为什么那个太玄宗主能惹得寒聆玉那么讨厌了。 “太玄宗主本就对他有嫌弃之心,他又意外掉了孩子,所以太玄宗主更是巴不得甩了他,他千求万求才没被休弃,怎么敢去跟她算账?” “呕,真是渣女配贱男,天生一对。还是让他们俩锁死,不要放出来祸害别人了。” 提起往事,寒聆玉心口也有些堵得慌,但听林向晚妙语连珠地骂人,又觉得痛快了不少。他不会骂人,过去可怜靳云的悲惨遭遇也没真的和他计较过,但今天他第一次动了杀机,要不是考虑到他背后的太玄宗,他说不定真的会杀了他。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寒聆玉凤目半阖,显得有些情绪低落。 “没关系,你来得很及时,我这不是没事儿嘛。”说起来寒聆玉这一天还真是怪坎坷的,林向晚都有些心疼他了。 “对了,你发现我不见了,是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在这里的?” “因为我在你身上下了追踪符。”林向晚对他坦诚相待,将事情和盘托出,他也不再遮遮掩掩。 “什么?!你什么时候放的?放哪儿了?”林向晚大惊,后悔自己刚才居然还去可怜寒聆玉,这家伙根本就是个黑芝麻馅儿的。 寒聆玉见林向晚在她身上胡乱翻找起来,轻笑一声道:“别找了,不在身上,在我送你的玉牌上。” 林向晚忙从寒聆玉已经交还给自己的储物戒指里取出了当初寒聆玉送自己的玉牌,那是她在紫光峰避难时寒聆玉给的。因为寒聆玉不许紫光峰有烟火气息,而林向晚吃了几天果子后总跟他念叨想吃正儿八经的饭,他便给了她一枚玉牌。 “拿了我的玉牌,其他几峰你可随意进出,也可与弟子们同吃食堂。” 亏得寒聆玉当时给她的时候,她还高兴得什么似的,感激涕零地觉得寒聆玉真是个大好人,原来他早已在玉牌上下了追踪咒法,怪不得那么放心自己在昆山四处走动。 “我没想到,你离开昆山之后没有把它扔掉。”他只是试着以灵力感应,没想到会成功找到林向晚。 那枚玉牌做工精致,半个巴掌大小,用的是上好的青玉,林向晚当初觉得这玉牌很值钱,就没扔。 “我去……”林向晚听了想把握在手里的玉牌扔出去,抬手又有点儿舍不得。那玉牌上以古篆书刻着寒聆玉的名字,也算寒聆玉第一次送她东西了,扔了也怪可惜的。 “追踪符能去掉吗?”林向晚收回手,把玉牌递到了寒聆玉面前。 寒聆玉有些讶异,接过来除掉了上面的追踪符。他本想着林向晚要扔,他拦下收回玉牌的。 那玉牌并非是昆山弟子人手一只以明师从的普通玉牌,他又没有弟子,手里自然也没有那东西,所以就把刻着自己名字代表紫光峰主身份的本命玉牌给了林向晚。 见林向晚想继续留着那玉牌,他也没收回,不过一个象征罢了,世人皆知自己是昆山紫光峰主,也用不着玉牌来证明身份。 林向晚接过玉牌,又收回了自己的芥子里。 林向晚和寒聆玉并肩走了一段路,还没走出森林,困得她眼皮子都打架了。 “我们就这么走回去吗?” “方才我情急之下罔顾天晟府的禁令御剑出城,现在没事儿了不好一而再地打破规矩。” “可是我好困啊,就这么走回去天都要亮了,要不就在这儿将就一下吧,我瞧这颗大树就不错。”林向晚一步都不想走了,跃上了大树便找了个粗壮的树枝躺了上去。 寒聆玉在下面仰头看她,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还从来没在树上睡过。但林向晚不走,他也不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便也一跃跳上了树,却没躺下,而是在林向晚旁边的一根树枝上坐下了。 “你经常在树上睡吗?” “也不是经常,就有时候错过了宿头,或者没钱就在树上睡。” “不会掉下去?” “有时候会,一般掉下去之前我就醒了,所以没关系,你第一次睡树上……”林向晚似乎想提醒寒聆玉,要他小心别掉下去,可话说到一半竟睡着了。 “你倒是自由自在,不困于物。” 很多人即使修行境界再高,也都会不自觉地受到凡俗的约束和影响,无法体悟到真正的大道。譬如辟谷,很多人即使修炼到了可以辟谷的境界,也还是会保留着原来的饮食习惯。 修道者的身体强健,餐风露宿都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但所有人还是会竭力去住豪居,穿华服,这便是困于外物了。 寒聆玉仰头望向璀璨的星空,发散性地胡思乱想了半天,惊觉自己也不过是个俗人,过往二十余年不也和众人一般,济济于名利,营营于得失,争强好胜不肯示弱,早已与大道背离。 寒聆玉想了半天,颇有感悟,只觉道心刹那间无比清明,以往百般纠结困顿于心的问题,此刻竟霍然开朗了。 他立马抓住这一瞬的灵感,跳下树盘膝运功,片刻后进入了神思冥静的境界之中,真气汇聚与丹田,灵力在经脉中流转,如涓涓细流汇入大海,终成汪洋之势。 寒聆玉竟是在没有闭关,也没有任何丹药符纸阵法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自行破境了,他本是金丹初期的修为,这下子一跃提升了一个小境界,进入了金丹中期。 另一边的森林深处,靳云连点了自己几个大穴,止住了肩头汩汩流出的鲜血,以剑撑地艰难地站了起来,他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突然间感觉到一阵寒意。 一个身着白衣如鬼魅一般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到了靳云面前,那人身形高挑,头戴白纱藩篱遮面,浑身上下皆是雪白一片,没有半点儿杂色,在漆黑的夜里看起来十分突兀。 “你是谁?”靳云感觉到了对方的杀意,厉声问。 “杀你的人。”白衣男子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冰冷地像是冻结了千万年的寒冰。 “为什么?”靳云惊得瞪大了双眼,同时要运功祭出飞剑。 “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啊——”还没等靳云将飞剑祭出,白衣人已经隔空一掌打在了他的肩头,正中寒聆玉方才刺出的伤口上,原本已经止血的伤口,再次开裂流血,却又被掌中的寒意凝结,在他肩头凝成一小片血花冰晶。 靳云只觉得左肩被冻得完全失去了感觉,那股难以忍受的恐怖寒意,顺着他的经脉游走全身,五脏六腑皆被冻住了。 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直直地朝后倒了下去。 幽暗的森林中走出了一个黑衣女子,上前查看了一番靳云的身体,发现他浑身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半点气息也无,显然是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圣主,他死了。”黑衣女子查看完了,走到白衣人面前回报。 “嗯。” “圣主,您为何不出面去见神主,却要把救他的机会让给了昆山的寒聆玉。”寒聆玉是修真界有名的大美人,圣主如此放任他和神主朝夕相处,万一神主喜欢上他了可如何是好? “我还没做好准备去见她。”白衣男子的语调有一丝紧张,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被问到心上人时的那种慌张,谁敢相信他方才眼皮都不眨一下地杀了个人呢? “不用担心,倘若朝夕相处就能日久生情,那世间哪儿还有那么多求不得苦呢?”倘若朝夕相处就能日久生情,他与她朝夕相处的千万年,她不应该早就对自己情根深种才对吗?可现实是她天生无情,根本不会爱上任何人。 第19章 奇怪的技能增加了 林向晚在树上一夜好眠,第二天醒来时伸了个懒腰,她最近一直在睡床,竟忘了自己睡的是树,一翻身结果直接掉了下去。 寒聆玉在树下打坐,突然察觉到气流变化,连忙起身却正好被掉下来正在调整落地姿势的林向晚砸中,猝不及防被冲力一带,寒聆玉被林向晚压到了草地上。林向晚也没想到寒聆玉正好在树下,要不她早就调整好姿势帅气落地了。 “靠靠靠靠,这是什么三流言情剧的场景。”林向晚竟然面对面地把寒聆玉压倒在了草地上,还好没亲到,否则她不得谢罪啊? 两人并未像电视剧里一般来个深情对视,而是立马慌乱地分开了。 “你怎么在地上?”林向晚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和尘土,她观察到寒聆玉的衣摆都被露水打湿了,可见不是刚刚才坐到地上的。 “你一夜没睡吗?” “嗯,我昨晚夜观星空,颇为所感,故而连夜打坐参悟,竟是破了一个小境界,升入了金丹中期。” 修行者要破境,乃是一件至关紧要的事情,境界越高破境的风险越大,金丹之上再要破境。须得提前服用丹药,设下法阵闭关,谨慎者还会请信得过的师长朋友护持,方才会尝试破境。 像寒聆玉这样,坐地便要破镜,实在是十分危险的行为,而他只用了一夜时间便破境成功,倘若让其他人知晓,定然能惊掉一群人的下巴。 林向晚不懂破了个小境界在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但看寒聆玉一夜未睡反而容光焕发,眉宇间尽是欣喜之色,就推断应当是一件大好事。 “恭喜了。” “我们回去吧!”昨夜御剑出城的事情,还得给天晟府一个交待,而且他匆忙离开,又一夜未归,尚未给弟子们传信,他们肯定也在担心自己。 百花宴结束之后,殷丽珠立马派人找到了生气跑掉的殷九霄,难得严厉地教训起了这个最宠爱的小儿子。 “你真是太不懂事了,面对长辈如此无礼,丝毫不懂得顾全大局。” “我怎么了?我只是想让林姐姐和我坐一起而已,怎么到了母亲口中就成了如此十恶不赦的大事了。”殷九霄十分委屈。 “那林向晚是随寒聆玉而来,又是他亲口承认的未婚妻,于公于私都该坐在他的身边,你一开始就不应该提出那般荒谬的请求。” “林姐姐才不是他的未婚妻,林姐姐答应过要娶我的。”殷九霄哭了起来,眼泪像珍珠断了线一样地掉落。 “唉,胡闹,真是胡闹。”殷丽珠对着这个骄纵的儿子不知如何是好,就算林向晚不是寒聆玉的未婚妻,她也不会允许殷九霄嫁给她。她的儿子,怎么能嫁给一个无权无势什么都没有的散修呢? 当初殷九霄对她念念不忘,闹着要找救命恩人,殷丽珠便从中作梗,没有命人仔细去找,否则以天晟府的实力,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散修呢? 林向晚救了殷九霄,殷丽珠的心里自然是十分感激,无论对方要什么奇珍异宝她都甘愿双手奉上,但是她的宝贝儿子不行。寒聆玉要嫁给一个散修,她管不着,但殷九霄不能。 “我没有胡闹,我被人欺负母亲还帮着外人说话,母亲不疼我了吗?”殷九霄瘪着嘴满脸不高兴地埋怨殷丽珠。 殷丽珠被他的胡搅蛮缠闹得头大,“你小师叔祖何时欺负你了?他不过拒绝了你无礼的要求,你竟当众质问他,现在还不认错吗?” “我没错,我打死也不去给他道歉。”殷九霄的倔脾气上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样子。 “好啊,为母也管不了你了,既然如此,我就把你关在院子里好好反省,不许踏出院门半步。待博物会结束之后再放你出来,省得你给我惹麻烦。” 殷九霄一听他娘要把他关起来,心里却着急了,等到博物会结束,林姐姐说不定就离开了。自己岂不是又见不到她了? “娘——”殷九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膝行到殷丽珠身前抱住了她的大腿开始撒娇:“儿子知道错了,儿子明天就去给小师叔祖道歉。” “这还差不多,起来吧。”殷丽珠没有再逼迫殷九霄,更没有威胁他不许与林向晚来往。 她知道少年心性最是易变,殷九霄未必真的喜欢林向晚,不过是个儿时的执念罢了。这个年龄的孩子最喜欢跟父母对着干,她极力反对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加深殷九霄的执念。倒不如由着他去,时间久了说不定就能看清林向晚并非良人,不适合托付终生。 况且在殷丽珠看来,林向晚既然是寒聆玉认定的未婚妻,那自己的儿子恐怕也没那个本事从他手底下夺人。 寒聆玉回到竹园,发现昆山弟子果然今日都没出门,皆聚在院子里等待。 红钰一见寒聆玉回来,忙快步迎了出去。 “师叔回来了,昨夜究竟发生何事?” “无事,”昨夜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寒聆玉并不打算跟小辈们细说,“我昨夜观星破境,如今新入金丹中期,尚需调息巩固,你与乐山留下为我护持,不如任何人前来打扰,其余人都忙你们的事情去吧。” 昆山弟子们听了寒聆玉的话,各个面露喜色一脸激动,纷纷跪下齐声喊道:“恭喜师叔破境。” “起来吧,不必张扬。”寒聆玉走近房间,挥袖关门,其余弟子各自散去。 林向晚站在院子里,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就问红钰:“那我干嘛?” 红钰瞥了她一眼说:“你爱干嘛干嘛呗,别在这儿打扰我们。” “师姐,你别这么凶。”乐山扯了扯红钰的袖子,替林向晚说话。 “师弟,你别光看脸就向着她,她和师叔一同从外面回来,师叔又对昨晚的事情闭口不提,这其中一定有猫腻,她必定心怀不轨……” 林向晚:…… 怎么说得像我把你们小师叔骗出去开房了一样,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师姐,你别乱说,万一林道友日后真的和师叔结为道侣,那她就是我们的长辈了。”乐山怕林向晚一朝上位成功,再报复他亲爱的铁憨憨师姐,赶忙打断了红钰的话。 林向晚不再理会他们,回了自己房间去看芥子里面的宝贝们去了,她隔一段时间就会打开芥子研究研究里面的东西,现在有一部分已经让她研究出了个大概来。 竹园一时恢复了宁静,红钰与乐山都去大门外守着,不敢有半分松懈。没多久殷九霄走了过来,说是要求见寒聆玉,没想到一来就遇见了俩门神。 “师叔正在调息,不见任何人,公子改日再来吧。”红钰板着脸无情地拒绝了殷九霄的请求。 “我是来为昨日无礼向小师叔祖道歉的,师姐你替我通传一声吧。”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面对殷九霄的撒娇恳求,红钰丝毫不为所动,板正的像个木头。 乐山暗恋红钰,见殷九霄一口一个师姐叫得挺甜,心下更是泛起了酸水,于是一向温柔的他语气也不大好。 “殷公子不要强人所难,我们职责所在,莫说你多唤几声师姐,就是叫师爷也没有用啊。” “你……”殷九霄闻言变了脸色,他难得做小伏低,没想到这两人竟是完全不吃这一套。 “这里是天晟府不是你们昆山,你们说不让进就不让进吗?我偏要进。”殷九霄本性暴露装不下去了,说着就要硬闯。 “你敢?”乐山横眉立目,“刷拉”一下拔出剑来。 “干什么干什么?摇光真人让你们护法,你们怎么还要和人打起来了?” 听到外面动静的林向晚,忙收起她的宝贝跑了出来。 “这你要问问他了,哼!”乐山收起了剑,却没有退让半步。 “林姐姐?!”殷九霄看林向晚出来,立马靠了过去拉住了她手臂,“你来评评理,我要见小师叔祖,他们非要拦着我。” “这,他确实不方便见人,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昨天顶撞了他,我娘把我教训了一顿,让我来给他道歉。”殷九霄好不容易拉下面子来了,没想到竟是连门都进不了。 “改天有机会再说吧,他不会和你计较的(才怪)。”林向晚十分无奈,又怕殷九霄留在这里闹,万一气得正在调息的寒聆玉走火入魔,那事情可就大了。 “你之前不是说要给我画一幅肖像吗?我现在正好有时间,要不先去你书房给我画?” “好啊好啊!”殷九霄高兴起来,转眼便把方才的不快给忘掉了,拉着林向晚一路小碎步跑远了。 “呸,招蜂引蝶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师叔,不知道师叔看上了她什么。”红钰啐了一口,对着林向晚离去的方向骂道。 “我倒是觉得,林道友挺会哄人开心的。”乐山的看法是站在男子角度,与红钰十分不同。 他一针见血点明了重点,林向晚的确有一种魔力,能让身边的男子感到开心。连盛怒的师叔和刚才那个蛮不讲理的小少爷都能哄得转怒为喜,更不用说普通男人,他们这些昆山男弟子,和林向晚说上几句话便能感觉到她的幽默风趣,体贴入微,就算她没有刻意去哄人高兴,与她相处也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乐山想了半天,看了看身旁的红钰暗自恼火,为什么他的师姐如此不解风情,每次说话不是太直接了令人生气,就是太圆滑了让人生气,总也拿不准分寸。而且她明明喜欢自己,也知道自己喜欢她,就是不来向自己挑明,自己一个男子有不好先向她告白。 “哼!”乐山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红钰。 不明所以的红钰察觉到了乐山的不高兴,但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骂林向晚乐山干嘛生气。 第20章 谁是铁憨憨 “林姐姐,过两天天晟府举办的仙剑大会你会去看吗?”殷九霄一边画画,一边和林向晚聊天。 仙剑大会,怎么修仙的到哪儿都要打架比一比啊? “你们洛城现在举办的是博物会,为什么还要比试武功呢?” 殷九霄嫣然一笑,脸颊边出现两个甜甜的梨漩来,他解释道: “林姐姐,这你就不懂了吧?当然是为了让那些修士多花钱了。他们想在比试中出尽风头,赢得较好的名次,拿到最终的奖励,就得有趁手的法宝。或者是为了临时提升功力,就需要买上品的丹药,这不就有利于洛城的商铺卖东西出去吗?” “我娘说了,比赛就安排在天晟府的演武场,场地和一应设备都是现成的,至于最终的奖励,与修士们耗资靡费所购的大量法宝丹药比起来,就是九牛一毛,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还能为天晟府提高声望,何乐而不为?” 林向晚:哈哈,你娘还真是个商业鬼才,怪不得你们家这么有钱,这万恶的资本啊! “也许会去看看吧,不过到时候应该还是得跟昆山的队伍,不能和你一起看。”林向晚想着这次提前声明,免得以后再闹出百花宴那样的麻烦来。 “没关系,我想通了,小师叔祖不让你跟我走,那我去昆山的看台找你不就好了。反正我自由得很,爱去哪儿去哪儿,他总不能在我家赶我。” 哦,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那个,九霄,我想告诉你,我对你没有……”林向晚想把话说清楚,她对殷九霄并没有男女之情,在她眼里殷九霄就是个熊孩子臭弟弟,她跟他是不可能的。可她话还没说完,殷九霄就打断了她。 “画好了,林姐姐快过来看看。”经历了两个多时辰的枯坐,殷九霄终于完成了林向晚的肖像画,脸上露出喜悦满意的神色来。 算了,下次再说吧! 林向晚大招读条被打断,只好走过去先看画。 “怎么样?不错吧!”殷九霄满脸写着“求夸奖”。 “好厉害啊!”林向晚的赞美倒是诚心实意,殷九霄的画技很不错,画的人物更是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能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哎,别碰,”殷九霄打掉了林向晚伸出去的手,“墨还没干呢。” “林姐姐坐了半天也累了吧,先去吃点儿点心,我洗洗手去。”他画了半天的画,满手都是各色的颜料。 林向晚闻言去桌边拿了块点心吃,看着殷九霄走到了洗脸架前,架子上放着个平平无奇的铜盆,里面连水也没有,可殷九霄把手一放进去,铜盆竟自动涌出了清水来。殷九霄把手洗干净,铜盆里的水已经变成了彩色,但不用人专门倒水,里面的污水便自行消失了,当真神奇。 殷九霄取下架子上的手巾擦了擦手,也走过来拿了块糕点吃。 “画了半天我都饿了。”他含糊不清地说着,又往嘴里塞了块糕点,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像只贪吃的花栗鼠。 果然十五六岁的青葱少年,不敢干什么都很可爱,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少年人的活泼与朝气。 “啊——”吃饱了没多久,殷九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吃饱了就犯困,林姐姐不会笑我吧?” “困了就去睡吧,我也回去午睡去。”林向晚也困,昨天折腾了大半夜,今天又一早往回赶。 “何必回去睡,姐姐留下来睡吧。” ?,现在的男孩子应该这么开放吗? “这不好吧……” “讨厌,”殷九霄红了脸,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太暧昧,“我不是让姐姐和我一起睡,是让你去客房睡,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的思想有问题。 “我还是回去吧。” “不行,”殷九霄拉着林向晚不放,“你回去了肯定不会主动过来找我,我还有好多好玩儿的要跟你分享呢。” “好吧好吧我留下。”林向晚举手投降,美少年撒娇谁顶得住啊。 林向晚一直逗留到月上中天才离开,殷九霄倒是见多识广,给她说起世间奇闻趣事,法宝灵器来头头是道的,让林向晚听的津津有味,最后离开还从他那里顺了两个话本子。 刚出了殷九霄的院子,还没走出去多远,林向晚突然瞥见月下一抹青蓝色飞掠过去,朝身后的院子里消失了。 “什么人?”联想到昨天自己被人绑架,林向晚有些担心是有人要害殷九霄,就飞身跟了上去。她武功不行但轻功好,很快追上了那个身影。 那人有着一头醒目的青蓝色的长发,束在银色的发冠里,在皎洁的月光下十分显眼。所以即使他穿了一身黑衣,也没有起到什么隐蔽的作用。 “喂,你是什么人?这里可是天晟府,高手云集,你休想在这里干坏事。”林向晚隔着老远对那人喊道。万一情况不对的话,她立马转身就跑大叫“救命”,这么远对方也追不上自己。 黑衣蓝发人回头看向林向晚,对视的那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是你?” “妈呀,是那条龙。”林向晚对敖青的样貌记忆十分深刻,尤其是他那头青蓝色的头发。 “嘘,别出声,我不是来找你的。”敖青很怕被发现的样子,趁着林向晚没反应过来,上前抓着她藏进了屋脊背光的阴影里。 “那你不会对我动手吧?”林向晚小声地问。 “我当然要找你算账,不过不是现在。” “你鬼鬼祟祟地来干嘛?”林向晚继续问他的目的。 敖青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要不要说,最后却没直接回答,反问道:“你认识天晟府的小公子,和他关系很好吗?” 敖青潜入天晟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对流传的有关殷九霄找回救命恩人的事情早有耳闻,今天看见林向晚在殷九霄的院子里待了一天,更是确定他们关系匪浅。 “还行吧……” “我以为你跟昆山的那个臭道士是一对,没想到你这么快又勾搭上了天晟府的殷九霄。”当初他在昆山剑阵在守株待兔,就是寒聆玉出手把他逼走了,敖青自然以为林向晚和寒聆玉是一对。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敖青却根本不听林向晚的解释,直接说:“你帮我拿到水灵珠,之前的过错就一笔勾销,我不再追究了。” 林向晚听得云里雾里的,心想这条龙不是脑子有病吧?思维咋这么跳跃呢?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啊?还随意打断别人的发言,不听人把话说完。 “水灵珠是什么?为什么要我帮你拿?我不小心冒犯你也是无意的,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不行,你必须帮我拿到水灵珠。”敖青十分霸道,根本不听林向晚的。 “你要水灵珠干什么?”这龙说了半天,一句都没说到点子上,就知道一个劲儿地要水灵珠。 敖青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没把事情说清楚,便沉下心来解释说:“水灵珠是一件圣物,蕴含着强大的水灵之力,我要用它来救人。水灵珠现在就在殷九霄手里,我今晚来就是想拿水灵珠的。” “这样啊——”林向晚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在泉安城收服采花大盗,自己还拿到了个土灵珠,后来给寒聆玉看他就没再还给自己。现在又冒出来个水灵珠,莫非是金木水火土都有灵珠不成? “土灵珠可以吗?”虽然土灵珠在寒聆玉手里,但毕竟算是自己抢来的,跟他要他应该不会不给。 “不行,必须是水灵珠。” “那水灵珠是消耗品,用一次就没了吗?” “不,救人只会暂时损耗水灵之力,水灵珠会自行吸纳天地灵气,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如初。” “那你干嘛这么费劲啊,去跟他借不就行了,不行就花点儿钱,你们东海不会很穷吧?”以天晟府的商人本性,有什么问题是钱解决不了,非要用抢的呢? 敖青听了林向晚的话,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懂,水灵珠是人间至宝,他们不会借给我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明天帮你问问九霄,你别急着去偷,先耐心等等。”林向晚听敖青说要救人,想着能帮忙还是帮一下好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敖青听林向晚痛快地答应了,霎时红了眼圈儿,一股子酸楚自鼻腔涌了出来。如果有其他的办法,他也不想冒险挑战天晟府的权威,如果去偷水灵珠被抓到,定然是难逃一死。 他这些日子孤身潜入天晟府,处心积虑地谋划,每日都担惊受怕的,如今被林向晚发现,倒是有了一丝解脱的感觉。他不怕林向晚去告发,反正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既然她答应帮忙,他就干脆赌一把。 “你怎么了?”林向晚看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十分违和,在她印象里敖青就是一条狂暴地追着她要杀人的猛龙,和面前这个几句话就流露出脆弱神色的男子实在是不像一个人。 “没什么,我等你的好消息。”敖青把心下的酸楚压了下去,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可是,我该怎么联系你啊?” 敖青听了拿出一只洁白的贝壳来说:“你拿着这个,想联系我就敲三下,即使远隔千里,我也能听到你的声音。” 林向晚接过那只半个手掌大的贝壳,心想:好厉害,传音铃只能传音三百丈,这个可以传千里。 敖青飞身从屋顶跃下,隐入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很快消失不见了。 林向晚坐在屋顶上,用食指在贝壳上敲了敲。 “干什么?”贝壳里传来了敖青的声音。 “没什么没什么,我试试通话质量,行了,我挂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敖青不是穿了黑衣服顶着蓝色头发去做贼的铁憨憨,其实他头发和面容都用了法术遮掩的,在别人看来他就是个样貌普通的寻常少年,因为我们的女主不是一般人,所以一眼看破了敖青的伪装,直接看到了本相。不过女主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不凡,她还以为敖青是个铁憨憨,其实她自己才是铁憨憨。 第21章 他喜欢我 几日后仙剑大会在天晟府演武场举行,先由得到十二金符的大宗门派出选定弟子参加,抽签决定对手。昆山派了四名弟子去参加,两男两女,所以寒聆玉倒是很积极地来观战了。 因着林向晚有一个表面未婚妻主的假身份,就被安排着坐到了寒聆玉身边,没等仙剑大会开始,就在弟子们还在抽签的时候,殷九霄带着人过来了。 “见过小师叔祖,”这次殷九霄十分恭敬地先行了礼,“我想来与小师叔祖一同观战,好聆听小师叔祖的教诲,不知小师叔祖能否答应?” 殷九霄一面向寒聆玉行礼,一面偷偷给林向晚使眼色。寒聆玉自是清楚他根本不是来聆听什么教诲,而是来粘林向晚的。 “本尊并没有什么教诲给你。”寒聆玉的话毫无情绪起伏,但林向晚隐约察觉到了他的不悦。 因为她早就发现,寒聆玉为人不喜欢摆架子,所以平时自称都是我,哪怕和昆山弟子们说话也一样,什么时候他的自称变成了本尊,那八成是心里不大痛快。 “之前言语顶撞了小师叔祖,是九霄的错,九霄年少无知,望小师叔祖见谅。” “要坐便坐,不必废话。”寒聆玉懒得理他,要不是之前对外宣称林向晚是他的未婚妻,他早就把林向晚赶走了。爱去哪儿去哪儿,爱和谁一起看和谁一起看,又与他何干呢? 于是殷九霄就命人搬了桌椅放在了林向晚旁边坐下了,也没理会寒聆玉。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昆山主位本应是寒聆玉,林向晚不过随行作陪,可殷九霄又在林向晚身边加了张席位,变成了林向晚在中间,他们俩一左一右在两边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林向晚才是主人一样。 林向晚压力山大,不仅是夹在两人之间让她有些为难,更是因为耳力过人听见了其他门派的议论。 “昆山居中坐的那位真人是谁?怎的没见过。” “什么真人,不过是个散修。” “她呀,是摇光真人选定的未婚妻,摇光真人亲口承认的。” “我听说她还是天晟府那位小公子寻找多年的救命恩人,小公子曾说要以身相许呢。” “当真好气运,能享如此齐人之福。” 有人发出一声感慨来,算是说出了在场广大女修的心声,修真界本来就是阴盛阳衰,如寒聆玉或是殷九霄这样的极品男子,旁人能得一位相伴已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可林向晚偏偏能同时俘获两人的心,实在是令人羡慕嫉妒。 “这福气给你们要不要啊?”林向晚在心底里吐槽,她穿越前的确幻想过来到女尊世界之后,能三夫四侍左拥右抱,可现在她是左边的也不敢拥,右边儿的也不敢抱啊。 幸而仙剑大会很快就排出了比试的顺序,寒聆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比试上,林向晚才感觉自己的压力变轻了点儿。 “那个是天机院的,她们天机院主修机关阵法,剑术一般……” “她的那把剑是一柄中品仙剑,对上对手的上品仙剑,这次大概是要输了。” 殷九霄一面看一面给一脸茫然的林向晚当现场解说,他虽然和他娘一样没什么剑道天赋,但确是极为聪慧的,纸上谈兵高谈阔论一番不成问题。更兼之他出身名门,自小在天晟府长大,什么宝剑法器没见过,磨练的眼力十分毒辣,一眼就能看出比试之人所用仙剑品阶来。 “这,实力相差无几,却因为手里的剑不如人就输了,岂不是很不公平?”林向晚问道。 “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绝对公平,再者说要是统一了剑,那岂不是没有人买上品仙剑了吗?”说到底天晟府的仙剑大会,还是商业性质,于竞技并无多大关系。 原来不管什么时代,氪金总能使人变强啊!林向晚想起自己芥子里的灵器仙剑来,不知道价值几何,想着有时间让殷九霄帮自己品鉴一番。 “师叔,我去了。”一个昆山女弟子对寒聆玉说。 寒聆玉点点头,她便下了场。 “红萤师姐加油。”乐山在后面喊了一句。 “怎么刚才我上的时候你不为我加油啊?”红钰不满地去质问乐山,她刚刚打完一场大胜而归,本来很高兴,可听到心爱的乐山师弟给红萤加油,又酸了起来。 “红钰师姐那么厉害,还用得着我加油吗?”乐山扭过头去不再看红钰,其实他倒是想给红钰加油打气,但是当着这么多人,他又生怕师弟们知道他的小心思来打趣他,所以就忍着没说。 “那是,不过你要是给我加油我肯定……” “噤声观战。”寒聆玉出声制止了弟子们的说笑,然后认真地盯着台上的两人看了起来。 众人都依言噤声,认真看起了场上的比试。 两人境界相同,实力相仿,缠斗在一起过了百余招也为分出胜负来。 “她们俩差不多,不过那个红萤手里是一把上品仙剑,有仙剑加成她迟早能胜出。”殷九霄的话刚说完,台上的红萤便把对手的普通仙剑给折断了。 红萤与对手缠斗已久,心中早已不耐,见势一剑刺出,却是被那人闪身躲过,绕到身后用断剑抵住了后心。 “承让。”那人收回断剑,对着红萤行了一礼。 红萤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目光中满是震惊之色,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听到寒聆玉唤了她一生才反应过来,回到了昆山的区域。 “师叔……” “你太急躁了,你二人实力相当,你又在仙剑上胜过她,折断了她的剑,算得上占尽上风,若非是太过急于求胜,怎会看不出她步步退让实则是孤注一掷,引你冒进的圈套。” “弟子知错了。”红萤低着头,一副惊惶不安的样子。 “罢了,”寒聆玉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愿多加责备,便道:“你经验不足,开局便遇上如此老练难缠的对手,输了也是情理之中,站回去吧。” “好可惜啊,明明可以赢的。”殷九霄感慨了一句。 红萤站回弟子们之中,原本活跃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众人不知如何安慰,都默不作声了。 林向晚有心说两句,又不知道怎么说,要是输了的是红钰,她还能嘲讽她几句再顺势安慰一番。可是这个红萤,她实在是不太熟悉,想了想还是不说话的好。 很快又轮到了乐山,他站出来先向寒聆玉打招呼,临走又回头安慰了红萤一句:“师姐别难过。” 红萤强撑着扯出一抹苦笑来,勉强道:“多谢乐山师弟,祝师弟旗开得胜。” 乐山上台,果真赢了,与红钰一道进入了下一轮的比试,之后又上了个昆山男弟子,修为虽然一般,所幸遇上的对手还不如他,也侥幸胜出进入了下一轮。 几轮比试下来,昆山弟子虽无人夺得魁首,但总算是名次都还不错,也拿到了期望中的奖励,唯有红萤一人,在开局第一轮便败下阵来。 红钰名次最好,拿到的奖励也最多,等今日的仙剑大会结束,便张罗着要请客。 “走走走,咱们去一品香,我请大家吃顿好的。” “好啊好啊,这次一定让红钰师姐出出血。” “那还等什么,这就走吧!” 昆山弟子们兴高采烈,面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唯有红萤一人,输了比试满脸落寞难过。 “师姐们去吧,我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有人来拉红萤一起,她却婉言拒绝了。众人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多留。 “师叔和我们一起吧?”红钰去请寒聆玉道:“师叔不吃,喝杯茶也好。” “我不去了。”寒聆玉果然拒绝。 “我去我去,我和你们去。”林向晚忙举手上赶着要跟上去蹭饭。 “你也不去,”寒聆玉对林向晚说:“我有话要和你说,你随我回竹园。” “啊?!”林向晚十分不舍得红钰请的大餐,但是看寒聆玉一脸严肃,想必是有正事,只好垮着脸跟他回去。 竹园之中一派冷寂,只有他们两人回来显得十分寂寥。 “我问你,你是否喜欢殷九霄,想要娶他?” “没有啊,他在我眼里就是一小孩,我才没有想娶他。”林向晚下意识地否定,她真的没那个意思。 “你既无意,便不该与他多做纠缠,他十五岁了,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你任由他胡闹,只会让他更加误会下去。” “你说得也对,我是该找个时间跟他说清楚。”等等,不对,为什么寒聆玉突然这么说,像逼着女人斩断露水情缘一样,莫非他喜欢上自己了? 这个认知让林向晚的心霎时剧烈跳动起来,万一这是真的,她该怎么办?要接受吗? 寒聆玉也不错,要是他喜欢自己,倒是可以试试,不过他那个死傲娇的性子,恐怕不会主动承认。所以他现在是在暗示自己?是了,这么明显的暗示,自己怎么才明白过来。 他要是不喜欢自己,为什么在泉安城的时候肯同意和自己假扮夫妻,如果说那时候是为了惩恶除奸,那为什么到了天晟府他又要公开承认自己是他未婚妻呢? 他说是拿自己当借口,来挡不必要的麻烦,现在想想他之前没人当挡箭牌,不也好好的嘛。说不定他的这个说法,才是一个借口,寒聆玉一定是喜欢上自己了,才三番四次地找理由和自己绑定在一起。 一时间林向晚的脑子已经转过了千百遭,现在回想起来,就连和寒聆玉的重逢,都透露着古怪。天下如此之大,哪儿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一定是他追着跟踪符特意找到了自己,又在见面后装作偶然相遇的样子。 这样的事情,不正是寒聆玉傲娇的行事风格吗? 寒聆玉见林向晚沉默半晌,以为她是心有不舍,便道:“既然做了决定,就快刀斩乱麻,不要再拖下去了。” 见寒聆玉追得这么紧迫,林向晚连连点头道“嗯嗯嗯,我知道了。” 寒聆玉听林向晚连声允诺,便不再追问,轻声说:“你还想去一品香吗?若想去我和你一起。”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8 15:26:15~2020-09-24 18:0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请叫我催更助理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难道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寒聆玉深知林向晚是个以食为天的吃货,自己耽误了她蹭饭,想必她正深感遗憾,寒聆玉因此心中略有些过意不去,便主动提出建议来补偿。 “好啊!”林向晚眼睛一亮,心想他果然喜欢我,方才弟子们再三央求,他都冷言拒绝了,现在却愿意为了我去他最讨厌的酒楼里,沾染红尘烟火气,当真是难得。 原来不管多冷傲的男子,一旦动了情都是这般用心吗?真是爱了爱了。 寒聆玉不知林向晚的百转心思,听她答应便同她一起出门要去一品香酒楼,方走到竹园门口,寒聆玉突然顿下了脚步。 “不好!” “怎么了?” 寒聆玉没回答,从芥子中取出了一块玉牌来,只见那玉牌上刻着“红萤”二字,正是昆山弟子人手一块的本命玉牌,此刻那玉牌正闪烁不断地在发光,预示着玉牌的主人遭遇了危险。 寒聆玉带了十个昆山弟子前来赴会,便是要带年轻人历练一番,长些见识。他带出来的这些人,皆是同辈中的翘楚,每人一块本命玉牌,在离开昆山之时都交到了寒聆玉的手上,为的便是方便护佑弟子们平安。 此时玉牌闪烁,寒聆玉心有所感便知是出事了。 “洛河南,红萤出事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去吃饭吧。”寒聆玉没有多说,撂下简短的一句解释便闪身离去了。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林向晚忙运功跟上,心想寒聆玉怎么就这么莽,每次出事儿都一个人赶过去,也不知道多叫几个帮手,真当自己是天下无敌了吗?这种性格真是叫在意他的人担心。 林向晚一边追上寒聆玉,一边给红钰发了传讯符。没错她就是这么小气,一想到自己和寒聆玉冒着危险去救人,那帮子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地在大吃大喝,她的心理就不平衡。 好姐妹当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红钰想吃独食门儿都没有,她林向晚才不像寒聆玉那么傻,有什么事非都要自己担着。 兴许是红萤身上也有追踪符,总之寒聆玉很快在洛河南岸的一大片柳林中找到了重伤的红萤。他到的非常及时,若要再晚半刻,那黑衣人的剑变已割破了红萤的喉咙。 见了这惊险的一幕,林向晚多少有点儿理解寒聆玉的行事风格了,救人这种事情还真耽搁不得,说不定晚一点儿就是永远地迟到了。 那黑衣人的剑被寒聆玉格挡开,她便迅速退后,眨眼间已退到十余丈之外的一棵大柳树上。 “师叔,咳咳咳……”红萤劫后余生,叫了声“师叔”便猛然咳出一大口血来。 林向晚见状赶紧上前扶起红萤,把人往远处拖了拖,远离战局后又寻摸出一颗疗伤的丹药来喂给了她。 “大胆狂徒,竟敢伤我昆山弟子,今日便让你试试我的烈华剑锋利否。”寒聆玉提剑便刺,方才一交手,他已然感觉出对方实力不如自己,此刻便显得十分游刃有余。 “冤枉啊,摇光真人……”那黑衣女子并不与寒聆玉正面对战,而是一见寒聆玉拔剑便撒腿就跑,以极快地速度跑到了另一棵柳树上。 “你有何冤?我亲眼所见你欲行凶。” “眼见未必为实,我就是个催债的,我也不想杀她,杀了她我跟谁要钱去?是她以命相搏一心求死,我迫不得已才不得不出手的。” “她何时欠了你的债?”寒聆玉听那黑衣女子语气中颇为无奈,说得倒像是真话,便将杀她之心,暂且放了放。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手里有她亲笔签名的契约,摇光真人不会想赖账吧?”黑衣女子见寒聆玉要同自己讲理,便突然有了底气,从黑暗中现身出来,将一张纸叠了两下丢给寒聆玉。 寒聆玉接过那纸契约,见上面的确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上面的红押也是红萤所画。 原来是红萤被选中参加仙剑大会,手里却没有一柄好剑,她怕自己因为剑不如人而败,便想着在城中买一把上品仙剑。然而一把上品仙剑,动辄几十万灵石,她一个年轻弟子一时间如何能拿得出来。本想放弃心里又不甘,恰逢那家店有门路,说可以介绍放贷之人给她,待她赢得仙剑大会拿到奖励之后,就能还上。 到时候她既出了风头,又能得一柄上品仙剑,何乐而不为呢? 红萤素性争强好胜,听店家如此说,便也觉得只要有了上品仙剑,自己定然能胜券在握,便与四极阁签下契约,借出了五十万灵石,买下一柄上品仙剑来。 她本来想着以自己的实力,再加上仙剑的加持,定然能入围前十,前十名之列,皆有百万灵石以作奖赏,她正好用这笔奖赏还上欠款。然而仙剑大会的惨败,却打乱了红萤的所有计划。 她起初所借五十万灵石,加上利息已滚至百万,如今她在仙剑大会上一无所获,便是将手中仙剑抵押也还不上这笔巨款。 四极阁催债手段极其残忍,轻者断人手脚,重着伤人性命,红萤并不怕死,但她害怕师门知道自己做出这样的傻事来。她害怕同门的嘲笑,也无颜面对师长,故而一字未提此事,只身前来赴约。 开始时红萤恳求黑衣女子宽限几日,但黑衣女子却一口拒绝。 “你现在还不上,过几日利息更多你更不可能还上了,你实在没钱,我就去昆山问你师尊要,昆山这么大的门派,总不好欠债不还。” 黑衣女子讲来龙去脉详细地讲给了寒聆玉听,又道:“我又不是害她,我是真心替她着想,她一个人担不下来,还不让我找她师尊。我刚说到要去昆山,她立马急了提剑就要杀人灭口。 可她杀了我,又有什么用,我只不过是四极阁一个小小催债的,她欠了四极阁的钱,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债。杀了我,自然还有别人找她要,难道她能一直杀下去吗?” “她怕丢人,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我只好杀了她,也算替她保全名声。我这是在积德行善啊,她这样的名门弟子,我见得多了,争强好胜出了事又不敢让师门知晓,不就只有死路一条吗?” 黑衣女子侃侃而谈,竟是说上了瘾,最后还大发感慨。 林向晚远远地听完了,想着这不就是校园贷的套路,可劲儿逮着年轻弟子们薅羊毛。明知道她们很大可能还不起,却还贷款给她们,实际上就是打着让她们师门承担后果的算盘。 那些名门正派,就算是舍得辛苦培养的弟子,也舍不得让门派中的丑事被传扬出去,故而多半会吞下苦果,实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如此高的利息?你们把这么多钱放给无力偿还的年轻弟子,不是故意害人又是什么?”寒聆玉看了那纸契约,不过十日利息便翻了本金的一倍,简直是荒谬。 “我们的利息虽高,却也是她自愿签了契约的,我们可没逼着她来借钱。以摇光真人境界高深,今晚是可以一剑杀了我,可是摇光真人出了剑,便是无理之间,不义之剑,师出无名啊!” 黑衣女子似乎认准了寒聆玉顾忌名声不会杀了她,态度变得嚣张起来。 “歪门邪道还敢谈道义。”寒聆玉握紧手中的剑,当真想一剑了解了黑衣女子的性命,可逞一时之快,终究无益,便忍下来说:“她欠的,本尊替她还。” “摇光真人真是豪爽。”黑衣女子拍手称赞,上前来接过了寒聆玉递过去的宝钞。 “这张是宝通居的灵石宝钞,你去城中任意兑换,绝无虚假。” “好嘞,在下相信摇光真人不会骗我,这便告辞。”黑衣女子讲宝钞收入怀中,转身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红钰接到传讯符,带着聚餐的昆山弟子赶了过来,听林向晚简略地介绍了事情的经过。 “红萤师姐,你好糊涂。” “是啊,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说出来大家一起帮你凑一凑,何至于如此。” 众弟子们七嘴八舌地责怪起红萤来,就在此时寒聆玉也走了过来。 “你可知错了?” 红萤一听到寒聆玉的声音,眼眶霎时就红了,她拄着剑勉强起身跪下道:“弟子犯下大错,有辱师门,这便自裁谢罪。”说着就要横剑自刎。 寒聆玉弹指以一道真气打掉了红萤的剑,斥责道:“你没死在四方阁的刺客手里,倒在我面前被逼死,你让我如何向你的师尊交代。我替你还了钱,此事却不是这样简单地便翻篇儿了,以后你的月俸我会让执事扣下送到紫光峰来,什么时候还清了,你再死也不迟。” “师叔,红萤师妹肯定知错了,您就饶过她吧。”弟子们听见寒聆玉的严厉训斥,又纷纷开口求情,说红萤肯定知错了。 “她还要在我面前寻死,哪里是知错的样子,你要死去你师尊面前死去。”争强好胜不知道量力而行,出了事情不来禀告尊长还想擅自隐瞒,最后事情败露又试图自尽,简直是毫无担当的懦夫,昆山怎么就出了这样的弟子呢? “师叔……”红萤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知道是羞是恼,还是畏惧寒聆玉的威严。 “先回竹园医治,等能行动了你就回昆山自行向你师尊请罪去。”寒聆玉交待了一句,算是处置,说完转身就走。 林向晚忙跟了上去,从后面安慰似的拍了拍寒聆玉的肩膀说:“这孩子真是不省心,你辛苦了。” 寒聆玉没说话,林向晚就话痨一样地缠着他。 “你怎么那么轻易地把那个黑衣人放走了?听她说话,她们肯定不止害了一个人了。” “我在那张宝钞上下了追踪咒,她接过宝钞追踪咒便会转移到她身上,此事牵扯甚广,一时片刻终究不能善了。”方才寒聆玉压下自己强烈的杀意,并不是为了什么正派的道义颜面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为了追查出那个神秘的四极阁的幕后主使。 “也是,她说是卖仙剑的店家朝红萤推荐,那就说明店家是和四极阁有利益关系的。而洛城有资格售卖上品仙剑的店家,皆归天晟府管理,倒还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啊!” 林向晚一通分析,倒是与寒聆玉所想不谋而合。寒聆玉偏头看了林向晚,眼神中有几分赞赏几分惊奇,看得林向晚老脸一红。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本来就很聪明的,不过平时懒得动脑子而已。” “嗯,我知道你很聪明。”寒聆玉没反驳她,反而顺着夸赞了她一句。 林向晚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像是一首节奏欢快的舞曲,她把手按在自己胸口上,感受着陌生的节奏,前世今生加一起,她活了三十几年,胸腔里这颗从未停息过的心脏,还是第一次跳出这样欢快的节奏。 难道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心口痒痒的,像是很空虚,又像是很充盈,似是痛苦,又更似欢愉,矛盾而复杂,叫人难以言说。 第23章 残酷的真相 回到竹园,躺在床上林向晚竟然失眠了,翻来覆去地滚了几遭,满脑子里想着的都是摇光真人俊逸出尘的身姿。 “哎呀,烦死了。”怎么也睡不着,林向晚干脆起床溜达。 乐山正坐在廊下与红钰说话,林向晚见状起了坏心思,想着小情侣花前月下真是好快活,我偏要来做电灯泡。于是非常没有眼力见儿地过去打招呼。 “这么晚了你们俩还不睡,干嘛呢在这儿?” “林道友?” “真是多亏林道友的丹药了,否则红萤师姐……” “小事儿小事儿,不用客气。”林向晚摆摆手,自己也坐下了。 “林道友,你说小师叔为什么这么严厉呢?明明在泉安城为了解救百姓,他可以一掷千金毫不心疼,可却要红萤师姐还钱呢?”一百万晶石,对寒聆玉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不算什么,但红萤要还清不知道要多少年。 “小乐山你是不是傻,那个红萤一看就是个死要面子又敏感脆弱的人,她犯了点儿小错就一心寻死,你们师叔不那么说,她再自杀怎么办?你拦住了这一次,保不齐还有下一次。” “你是说,师叔是为了保护红萤师姐。” “对啊,你师叔强加责任给她,是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等过几年还清了,想必她也想开了不会再寻死。再者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师叔让她还都不收她利息,这还不够好?你们还在背后议论,我都替他委屈死了。” “我觉得她说得对,犯了错总该付出代价,不能因为红萤被打得很惨就当做没事儿吧。”直女红钰站在理性的角度发言。 乐山若有所思,片刻后道:“是我错了,没能理解师叔的苦心。” “知错就好,以后多体谅体谅你师叔,他这个人啊,就是面冷心热,他面上看起来冷酷无情,实际上他呀比所有人都更多情。” “嗯,我知道了。”乐山乖巧地点了点头。 “行了,你们年轻人继续聊,我睡觉去了。” 等林向晚回了房间,乐山犹豫地和红钰说:“红钰师姐,你有没有觉得林道友方才说话的语气怪怪的,像是长辈的口吻一样。” 平日里林向晚与他们插科打诨惯了,向来以姐姐作为自身定位,可刚刚表现地又极为老成。 “我看她呀,真把自己当成咱们师叔母了。” 林向晚有了些困意就回房睡觉,熟料躺到床上就困意全无了,既然没法儿把寒聆玉从脑海里赶走,索性一心思考起如何捅破窗户纸来。 最后她一夜未眠,清晨一大早就去敲寒聆玉的门。 “进来。” 林向晚推门进来,见寒聆玉还未梳妆完毕,正拿着把木梳子梳头发。桃木梳子穿过柔滑的黑发,一下一下从头顶梳到发尾,十分顺畅,看得林向晚想接过梳子来帮忙。 “我来帮你?” “不用。”寒聆玉自己把头发束到了头顶,伸手去取发冠,“有话直说。” “嗯……唔……怎么说呢?哎呀!”林向晚还从没跟人表白过,一时语塞急得直跺脚。本来她准备了一箩筐的情话,可见了寒聆玉本人又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那个,”林向晚酝酿的半天,终于鼓足勇气了说:“你昨天和我说的,我已经记在心上了,都怪我神经大条太迟钝,竟然没有察觉出你对我的心意来,现在我明白了,也想告诉你,其实我对你也挺……” 寒聆玉终于听明白了林向晚的意思,起身道:“你误会了。” “啊?!”林向晚突然被打断有些蒙。 “那是城主的意思,我前日去向她说明御剑犯禁之事,她言语间提及,似乎不太愿意让殷九霄与你亲近。又说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应当约束于你。 我并不认同她那种门当户对的观点,所以来问你是不是喜欢殷九霄,你若是回答喜欢,我自会澄清你我关系,好叫你去争取。可你答不喜,我才让你莫要与他纠缠……” 寒聆玉没有当下解释清楚,是为着林向晚的自尊心着想,毕竟被城主嫌弃配不上殷九霄之事,他实在也不愿当面直言,没想到竟然造成了误会。 “啊!啊!啊!”林向晚一张芙蓉面涨得通红,化身土拨鼠大叫了几声道:“你别说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闹了半天居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这下实在是尴尬地无地自容,她再也没脸见人了。 寒聆玉怎么会喜欢自己呢?他那么眼高于顶的一人,自己顶多是个用来挡桃花的工具人罢辽,连备胎都算不上。真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脑门一热居然还敢去表白。 昆山弟子们听见有异响,纷纷赶了过来,却只看见面色通红的林向晚夺门而出,下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还差点儿跌倒。 “怎么回事儿?林道友怎么一大早从师叔房里跑出来啊?” “难不成昨晚她在师叔房里睡的?” “那干嘛要逃跑?” “嘿嘿,说不定啊,是师叔还想要可她不行了……” “少胡说,把你满脑子的□□色情清一清吧!”红钰敲了一下说话的女弟子的头,她还是不敢置信,她崇拜的高贵冷傲的小师叔,会委身林向晚那个不着调的女人。 “师姐,我也是合理推测,师叔升入金丹境界没几年,若不是与女子双修,怎么会一夜之间又破了一个小境界。” 大家本来都觉得那弟子在胡说,可听了她的推理,也觉得有几分道理。那日寒聆玉的确一夜未归,第二天一早又是和林向晚一起回来的,仔细琢磨一下当真是草蛇灰线伏笔千里。 林向晚并不知道大家对于她的揣测,早已与事实偏离了十万八千里,她遭受了重大打击,于是把自己关起来自闭了半天,然后就想通了。 不过是个小误会,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的。 林向晚心里的一团小火苗,还没来得及燃烧成熊熊烈火,就被寒聆玉给浇灭了,此刻她心如死灰,只想着躺到床上好好地补一觉。 林向晚向后一倒,顿时觉得有个硬硬的东西在硌着自己的后背,她伸手去扒拉,摸出来了个洁白的贝壳。 “糟了,这两天忙得晕头转向,居然把答应那条龙的事情给忘了。”林向晚霍然坐起来一拍脑门自言自语道。 然而她的精神已经疲惫至极,坐了片刻重新又倒回了床上。 “算了,先补一觉,晚上再去问吧。” 林向晚一觉睡到黄昏时分,起来后先出门买了些糕点,然后才拎着糕点去殷九霄的院子里找他。 殷九霄见林向晚主动来看他,十分高兴,小鸟一样地欢快地飞出来迎接她。 “林姐姐,你来了就好,还带什么东西。”殷九霄嘴上客气,却还是一手接过了糕点,一手挽住林向晚的手臂拉着她往里面走。 “上次在你这里吃过这家的点心,绝对好吃,这次看你就带了一盒。” “我最喜欢吃这家的点心了。”殷九霄拉着林向晚进屋坐下,把糕点放在桌上,马上打开拿了一块送进嘴里。 “你喜欢就好,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林姐姐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好了。” “我有个朋友受伤了,需要水灵珠疗伤,我听说水灵珠在你手里,想借来一用,用完马上还回来。” “水灵珠?”殷九霄从自己的空间法器中取出了水灵珠,一枚水蓝色的珠子撒发着柔和的光晕,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林向晚一看水灵珠,果然和土灵珠差不多,应该是一个系列的东西,便伸手要拿,熟料还没碰到,殷九霄就把手攥了起来。 “这是我母亲送给我做嫁妆的,可不能随便借给什么人。” “这……”林向晚面上显出为难的神色来,如果是嫁妆的确是很贵重,但是自己都借不到,那条龙岂不是真的只有盗珠一条路了。 “林姐姐,”殷九霄往前凑了凑,杏眼中满是狡黠,“要不你去向我娘提亲吧,这样我和水灵珠就都是你的了,你我都不用为难,岂非两全其美。” “不不不,不行。”林向晚听了猛然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开玩笑,她帮忙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啊。 “为什么不行?林姐姐是怕母亲不同意吗?你放心,她最疼我了,只要我坚持她最后肯定会答应的。” “不是,哎,我跟你坦白说,我是为了哄你才随口答应的,在我看来你还是个孩子,我对你并没有,没有那种想法。” 殷九霄听着林向晚难得严肃,一脸认真地和自己说的却是拒绝的话,一双杏仁大眼霎时盈满了泪水。 “我不信,是不是我母亲逼你了?” “不是,当然你母亲也不会同意,但就算她同意我也不会答应。”她不能为了一句哄孩子的戏言,承担一生的责任,她不爱他就不能娶他,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殷九霄的眼眶通红,他眨了一下眼睛,泪水便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林姐姐,你知道吗?你的那句话我心心念念地记了七年,你不知道我再见到你的时候有多开心。我每想到,原来你是哄我的。”多少年寻寻觅觅,殷勤相思,到头来竟是全白付给了一句戏言。 殷九霄大哭起来,全不顾及世家公子的形象,他伤心极了,作为天晟府最受宠爱的天之骄子,他打小儿就要什么有什么,求不得的痛苦,此番还是第一次尝到。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儿和你说清楚。”殷九霄哭得梨花带雨,哭得林向晚心都软了,让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十恶不赦,内心充满了负罪感。她下意识地想哄哄这孩子,但手还没抬起来就清醒了,寒聆玉的话犹在耳边,她怎么能再心软。 “他十五岁,已经不是孩子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要快刀斩乱麻……” “我先走了。” 最终林向晚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再替殷九霄擦去面上的泪珠,她狠了狠心,转头便离开了。即使在出门的那一刻听见殷九霄的哭声陡然便大,她的脚步也没有片刻停顿。 第24章 林向晚,你到底是谁 四方阁 “圣主,小的也没想到那个寒聆玉诡计多端,所以……” “被人种下追踪咒也不知,该死。”上首的白衣遮面人一挥手,一道淡蓝色的真气所凝成的冰刃便飞了出去,直插跪在地上的黑衣女子的胸口。 黑衣女子不敢置信地望向面前的主人,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下一刻五脏六腑皆被寒气侵蚀,痛苦地死去了。 “圣主,这些杀手死不足惜,可恨的是那寒聆玉与天晟府勾结,坏了我们的生意。”四极阁的阁主没有怜惜自己的手下,满心想着没有了天晟府的关系,四极阁的未来堪忧。 四极阁以放款借贷的方式与天晟府的一些店家勾结,赚取年轻修士的钱,一直一来敲诈勒索各大门派,从未遇到真正的反抗。谁知道这次撞在了寒聆玉手上。 他表面上装作害怕昆山名声受损乖乖地给了钱,背地里却在杀手身上种下追踪符,追查到了四极阁的总部。还向殷丽珠揭露了天晟府底下的暗流,使得天晟府彻查底下的商铺,将与四极阁有过往来的店全部关闭,一应涉事人等也都羁押待审,堪称是釜底抽薪,一下子触及到了她们的根本。 “无妨,云中神宫已然建成,往后也用不了那么大的开销了,这生意不做也罢。” 四极阁主听了这话,更为惶恐,她知道面前这个冰雪一样出尘的男子,实际上是怎样的蛇蝎心肠,过河拆桥的事情他也不是做不出来,眼下四极阁没用了,他还会留着自己吗? “你怕什么?”白衣男子似乎看出了四极阁主的心思,说道:“我日后用你的地方还多着呢!” 四极阁主闻言松了一口气,又想赶快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便说:“圣主,属下打探到,神主似乎对寒聆玉有几分喜欢,您看要不要采取行动?” “胡说!”白衣男子闻言一拂袖霍然站了起来,身边的桌子应声而倒,杯盘茶点散落了一地。但很快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冷哼一声嘲讽道:“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能采取什么行动,难不成你还能去杀了他?” “圣主教训的是,属下考虑不周。”其实以她的境界,要想杀死金丹期的寒聆玉并非是全无可能,但她没有单独暗杀寒聆玉的机会。 这里是天晟府,全修真界最顶尖的一批人此刻都聚集在这里,而寒聆玉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散修,不是小门派不重要的小人物,他是昆山的一峰之主,代表昆山来参加天晟府的博物会。天晟府怎么可能让他有一丁点儿闪失? “你从哪儿打探到神主喜欢那人了?”白衣男子终究还是最在意这件事情。 “属下听探子回禀,说不日前神主与寒聆玉双修,助寒聆玉突破了一个小境界。这是从昆山弟子间流传出来的,想来有几分可信度。”四极阁主边说边试图透过藩篱看出白衣男子的神色变化,终究无果,只好把头垂得更低。 谁知白衣男子听了这话,倒是不怒反笑道:“呵,不可能,谣言罢了。” “圣主为何如此肯定?” “你是猪脑子吗?以神主深不可测的境界和无边的法力,倘若真的与他双修,他怎么可能才进了一个小境界。”尽管神主此刻尚未觉醒真正的力量,但与生俱来的不凡是无法被磨灭的。 “不过那个小辈,也当真不简单。以男子之身修习剑道,二十余岁便进入金丹中期,的确不容小觑。” “那圣主要亲自出手吗?” “等等吧,先把林子里那具尸体给太玄宗送去,给他找点儿小麻烦。” “是。”四极阁主领命退下,心里不禁犯起嘀咕。 不知让圣主心心念念的神主当年,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那个林向晚看起来,除了样貌过人之外实在是平平无奇。 四极阁主是近几十年才跟着白衣男子的,所以并不清楚那些久远前的前尘往事,在她看来,能让圣主这般心狠手辣乾纲独断的男子如此倾心不已,想必神主也不简单。 林向晚闹了个大乌龙,倒也没往心里去,调整好了心态照样像往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儿不往心里搁。见了寒聆玉,也不闪不避,照样插科打诨。 林向晚的这种态度,让寒聆玉安心了许多。那日林向晚跑出去,他事后回想自觉自己说话太过直接,颇为伤人自尊,故而十分自责,又纠结着要不要和林向晚道歉,后来见林向晚再不提起此事,便也揭了过去。 “又有仙剑大会?上次不是开完了吗?” “这次是自由挑战制度,接到金符的十二大派都要参加,任由洛城各色修士自由挑战,和上次不可相提并论。” “哦,原来如此。”林向晚也不是真的关心什么劳什子仙剑大会,反正她去观礼也只是为了蹭吃蹭喝,现在只是随便找话题罢了。 她现在仍旧扮演着寒聆玉的“未婚妻”一角,并且打算当个尽责的工具人,于是与寒聆玉进出同步形影不离,在外人看来他们俩当真是一对亲密无间的道侣。 仙剑大会林向晚坐在寒聆玉身边吃点心喝茶,也懒得看台上是谁挑战了谁,除非有人挑战了昆山弟子,否则她眼皮都懒得抬。这样的姿态在旁人看来,难免觉得林向晚有些傲慢,其中尤以太玄宗主宋雪歧看不惯。 她是大乘中期的强者,太玄宗的一宗之主,地位超然,实在无法接受寒聆玉对自己处处躲避,却愿意与一个卑微的散修腻在一起。 虽然之前寒聆玉也一直在拒绝她,但那时寒聆玉拒绝的也不止有她,所有试图接近他的女人,都会被拒绝,所以宋雪歧尚可接受,可现在那个绣花草包,凭什么能坐在他的身边呢? “追月,你去挑战那个林向晚,务必赢她,为师将宝华剑赠予你。”宋雪歧从储物法宝中取出了一柄华光璀璨的上品仙剑来递给了自己身边的大弟子。 追月闻言大喜,接过宋雪歧递来的剑道:“弟子定不辱命。” 追月是宋雪歧大弟子,修行几十年,现在已是金丹初境,自觉便是对上寒聆玉也有一战之力,更不用说那个废物散修。在她看来,这简直是白得师尊一柄上品仙剑的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等台上的人打完了,追月便纵身飞到台上,朝着昆山坐席间拱手道:“在下太玄宗宗主座下首席大弟子追月,请教昆山林道友高招。” 她的声音蕴含了真气,虽然声响不大却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人们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要挑战昆山?” ……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一道道目光悉数落在正在吃糕点的林向晚身上。而林向晚反应似乎慢半拍,等到所有人都在看她的时候,她在左右环顾了一圈儿,指了指自己问:“你要挑战谁?我?” “没错,在下想请教一下林道友的高招。” 林向晚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她来到这个世界,还从来没用过剑,最熟悉的法术也就是疾行逃命,这打个屁啊?一上台就被人家扎死了。 “欺人太甚,我去上……”红钰听了追月的话,摩拳擦掌地跃跃欲试起来。 “她挑战的又不是你,况且你也不是她的对手。”寒聆玉一盆冷水泼下来,浇灭了红钰的怒火。 林向晚觉得气氛有点儿奇怪,突然想起来挑战自己这人是太玄宗的,立马想明白了个中缘由。这人八成是在那个渣女的授意下来让自己丢人,进而让寒聆玉丢人的,毕竟自己此刻的身份是寒聆玉的未婚妻。 林向晚自己不大在意面子,丢不丢人无所谓,但是她知道寒聆玉好面子又要强,一定不想在他最讨厌的太玄宗主面前落了下风。 “行啊,不过我的高招可不是谁都能请教得起的,你可想好了别后悔。”林向晚把手上的糕点渣子拍了拍,仰倒进黄花梨木的椅子里,一副我是大佬的架势。 输人不输阵,还没开打一定要现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最好是能让对方撤销挑战。 可惜追月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并没有退缩,毕竟宝华剑是难得的上品仙剑,还是值得为之一战的。而且林向晚的虚张声势也太过明显,她实在看不出林向晚有什么真本事。 “你真要去?宋追月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寒聆玉按住了要起身上台的林向晚问。 “去啊,干嘛不去。”林向晚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模样朝着寒聆玉眨了下眼睛。 寒聆玉愣了一下,觉得如此英姿飒爽林向晚与往日有些不同,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本质的不同。林向晚平时看起来好吃懒做、不思进取还贪生怕死,但寒聆玉知道她本质并非如此,在危机的时刻,她从来不吝惜于挺身而出。 这一路走来看似都是自己在保护众人,实际上林向晚也曾多次回护于他,譬如泉安城她及时抢下土灵珠,又或者在靳云剑下宁死也不愿让自己自取其辱。 寒聆玉很快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苦笑了一下,心道:“你果然隐瞒了自己的实力吗?你到底是谁?林向晚。” 第25章 承让承让 林向晚边往台上走,边从自己的芥子里翻找起来,里面大部分法器她都没有用过,眼下马上要跟人打了,就随手挑了柄看起来华光璀璨的宝剑出来。 “看她的剑,真没想到一介散修竟能拿得出这样的宝剑来。” “那不是锻器大师欧冶子所造冽辉剑吗?” “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仙剑,今日竟然出现了,我真是三生有幸能见此仙剑。” “可惜了可惜了,如此仙剑落入一介散修手里,不啻于明珠蒙尘。” “她的命怎么那么好,美人是她的,仙剑也是她的?” 在场众人议论纷纷,而处于焦点的林向晚却对嘈杂的议论充耳不闻,她在思考要怎样才能赢。 她穿越之后,从未修习过剑法,顶多看人比剑,自己却是毫无经验,现下逞强上场,还不知如何应对。 “请。”追月抬手施礼。 “来来来,我先让你三招。”林向晚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极为嚣张,大言不惭地要让追月。 追月不敢冒进,谨慎起招攻了过去,林向晚却是一闪身躲开了她直刺而来的飞剑。剑刺空后回转,横着砍了过去,林向晚向后弯腰再次闪避开了。 她扬言要让追月,果然一招不出,连剑也没拔,只左支右绌地躲闪,一时间追月的飞剑竟是全然近不了她的身。 这种你追我感的游戏让追月有些烦躁,虽然看起来她一直在强攻,但实际上根本没伤到林向晚分毫,只是在徒然消耗灵力罢了。更可恨的是林向晚身法缥缈,令人捉摸不定,她的飞剑那么快都追不上她的速度,这场对战的节奏,从一开始都把握在了林向晚手里,自己就像是被她牵着鼻子走的蠢驴。 追月心生恼怒,再提功力催动飞剑,加快了出击的速度,紧接着更是使出了太玄宗最高功法九龙剑诀。一时间擂台上一片炫目的白色剑光交织成了紧密的网,铺天盖地地压下来,令林向晚避无可避。 这一式对追月的灵力消耗极大,但能逼得林向晚回应,也不算亏。 林向晚无处可逃,大脑快速转动着,将前些天所看仙剑大会见到的招式在心里过了一遍,心一横抽出了冽辉剑。 刹那间擂台上银光大盛,冽辉剑的光芒刺目如同曜日一般,衬托得九龙剑诀的剑光仿佛萤火之芒,众人都忍不住遮住眼睛,以免被过于耀眼的光辉刺伤双目。 追月离林向晚最近,被冽辉剑出鞘的光辉闪了一下,眼前一片白芒,片刻后才恢复过来,可惜方才无懈可击的剑网出现了漏洞,已经被林向晚破解了。 “花里胡哨的,看剑。”追月不再费力保持她温和淑女的形象,咬牙出招,招招狠辣无比,只扑林向晚的门面,似欲取她性命。 昆山坐席间,弟子们都为林向晚感到担心,一个个提心吊胆的。 “师叔……”红钰忍不住出声,想从寒聆玉那里寻求些安慰。 却见寒聆玉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竟是全然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林向晚把记忆里看过的昆山剑法全都拿出来用,结果还是节节败退,对方的剑法刚猛无比,招招都蕴含了无穷的威力,乃是真正的杀招,岂是寻常花架子可以招架的。 “不行,我不能输……”我要是输了,他的面上多难看。 情急之下林向晚灵光一闪,计上心头,开始反攻,所用剑法竟与追月的九龙剑诀同出一辙。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试试我的剑如何。”林向晚知道自己手里的剑肯定比对方高了不知多少档次,现在用一样的招式,说不定能凭仙剑压制对方。 “你怎么会?”追月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九龙剑诀是太玄宗掌门亲传弟子才有资格学的剑法,林向晚怎么可能会用。而且她不但会用,还用得很好,出剑的速度比自己更快,剑意也更加锐利。 追月是太玄宗的大弟子,在同辈之中修为最高,修习的九龙剑诀也最强,可是她竟然会在林向晚的反击下被压制地毫无反抗之力,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追月心底的疑惑到达了顶点,她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只是一介散修,之前的轻视与傲慢全都烟消云散,现在她只想活下来。 林向晚也没想到自己复制对方的招数这么好使,明明都是方才追月用过的剑招,也没什么新鲜的,她怎么就招架不住了呢? 追月感受着林向晚可怖的攻击,心下盘算起来。 “我不能受伤,更不能死……”宝华剑与师尊的期望固然重要,但是在生命面前这些外物都显得如此不值一提,她决定认输。 “我认输。”追月收起仙剑,停下了攻击和防御。 林向晚没料到对方这么能屈能伸,差点儿收不住剑,幸好最后没真的在对方认输之后还伤人。 “客气客气,承让承让。”赢了的风度还是要有的。 “林道友的剑法精妙无双,只是不知林道友为何会我太玄宗的九龙剑诀?”追月话风一变,厉声质问起来。 “我现学的。”林向晚两手一摊道。她说的都是大实话,在追月问她之前,她连这剑法叫什么都不知道。 “荒谬,九龙剑诀乃我太玄宗至高剑法,寻常弟子十年未必能学会一二成,林向晚,你当大家是傻子吗?”太玄宗主拍案而起,怒目盯着林向晚道。 “你爱信不信,我说的句句属实。”什么至高剑法,不过尔尔,林向晚还看不上呢。她不愿意与宋雪歧多说话,转身就要下擂台。 “无耻小贼,偷学我派功法还想走。”一道剑气从宋雪歧手下发出,直射林向晚的背心。 寒聆玉看林向晚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立马飞身上台,祭出防御法宝挡下了这一击。 “宗主莫要无理取闹。” “你怎么过来了?”林向晚转身看向寒聆玉,紧接着反应过来,对着看台上的宋雪歧破口大骂:“你要不要脸啊?居然在人背后偷袭。” “别说了,我们走。”寒聆玉拉住林向晚的手,要她随自己离开。 “想走,没那么容易。”宋雪歧一跃飞上擂台,挡在了寒聆玉面前。 “聆玉,这样卑鄙无耻的小贼,有什么值得你青睐的?” “不劳宗主费心。”寒聆玉强忍下拿鞭子抽人的冲动,冷静地回答。 第26章 不要眨眼睛啊 “你跟她在一起,只会自毁前程。”宋雪歧步步紧逼道:“十年前倘若你答应跟我,与我一同双修,受我雨露恩泽,那么现在你至少也是元婴境界,十年芳华白白浪费,聆玉,你还不知后悔吗?” 在宋雪歧看来,一个男子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可不是从含苞待放到全力盛开的最美的芳华吗?这样美的年龄,一个男子的一生也只有一次,寒聆玉却全都拿来练剑,正是对芳华最大的辜负。 男子修行,先天就比女子差了些,初入仙道或许没什么感觉,但越往后就会越感到吃力。所以很多男修,都是早早地便寻了道侣,能有道侣提携帮助,修途上也能减少些险阻。更有天生丽质者,可依仗皮相之利,去追求高阶的女修,如此不用辛苦修炼,仅凭道侣的雨露滋润,修为也能远超同龄人。 可有利也有弊,一旦走上了这条依附他人的路,便再也不能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这些年轻貌美时攀附高阶女修的男子,在那些女人眼里不过玩物而已。她赐予他们雨露恩泽,助他们提升修为,自然会把自己放在主人的位置,那些男子虽不用辛苦修行,却也得刻苦钻研房中术,千方百计在床上讨女子欢心,而一旦色衰爱弛,那些高阶女修转身便可抛下他们,另寻更加年轻的身体。 这世界上美貌固然是一种稀缺的资源,但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相比于大乘期之上的强者,还是太过廉价。 寒聆玉出身高贵,天资卓越,自幼拜入老天尊门下,有师长护佑提携,一路顺风顺水,从未想过要走这种捷径来提升自己的境界。 这也是为何他身为一介男子,却能在强者林立的修真界,赢得一席之地和女子们尊敬的原因。 “闭嘴,你也不找个水坑照照自己,长得那么丑玉儿能看上你。少当着人胡言乱语,搞得好像全天下男人都该喜欢你一样。”寒聆玉不方便骂回去,那她来替他骂,骂得这个渣女无地自容才好。 当然宋雪歧没有那么脆弱,不会被三言两语骂退。她的相貌虽比不上林向晚,但也属上乘,修为更是整个修真界首屈一指的,在她看来,还真是全天下的男人都该任他挑选才对。 “本尊还没追究你偷学九龙剑法,你还敢大言不惭。” “谁偷学了,跟你说是现学的。” “这种话你说得出口,真的以为会有人相信吗?”宋雪歧轻笑一声,目光灼灼地盯向了林向晚。 “这不可能是真的吧?” “对啊对啊,哪儿有这样天才的人。” “不知道她会如何应对,太玄宗主可是修真界首屈一指的大能。” 看台上的人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谁也不相信林向晚的说辞,毕竟能在激烈的对战之中,立马学会对方的招式,又用对方最熟悉的招式来打败她,这种事情太过耸人听闻了。众人皆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台上,期待着接下来的好戏。显然这样的戏码,比单纯的比剑要有趣多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 “除非你能证明你天赋异禀,否则本尊要断你一臂。” “怎么证明?” “本尊用九龙剑诀第九式与你对战,十招之内你能不败我便信你所言都是真的。” 宋雪歧的话一出口,立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九龙剑诀第九式,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嘛!” “是啊是啊!” “看来这个散修危险了。” 殷丽珠见场面逐渐失控,也站出来帮腔。 “这恐怕不妥,宗主的九龙剑诀威力惊人世人皆知,若是在敝府闹出人命来就不好了,以在下愚见还是换种方法吧!” “宋宗主,九龙剑诀是贵派不传之秘,岂会轻易外泄,你如此蛮横,是想与我昆山为敌吗?”寒聆玉侧身挡在了林向晚前面,态度也是十分强硬。 “你怕了?”宋雪歧没有回应寒聆玉,而是越过他盯着林向晚问道。 林向晚被那双阴鸷的眸子盯着,难得被激起了几分血气,想要狠狠教训对方。 “谁怕了,打就打。” “别逞强,你不是她的对手。”寒聆玉拉住了林向晚的胳膊,虽然他对宋雪歧厌恶至极,但也十分了解她的实力。 宋雪歧是大乘中期的强者,千年难得一遇的剑道奇才,同辈之中也许只有他的大师姐天枢真人能有一战之力,其他的人都不是宋雪歧的对手。 “让我试试。”林向晚轻轻地拍了一下寒聆玉拉着自己的手,示意他放开。 寒聆玉顺势下移,握住林向晚的手在她耳边耳语几句,看起来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人,实际上寒聆月是在交待林向晚如何保命。 “你拿着,危机时分可用来遁逃。”双手交握的瞬间,寒聆玉已经将土灵珠放进了林向晚的手里。 “放心。”林向晚微笑着朝寒聆玉眨了眨眼睛,十分俏皮。 寒聆玉的心跳漏了一拍,不知怎的,看到这样的林向晚,他居然从心底里相信她,认为她不会输。 寒聆玉交待完了,退下擂台,将宽敞的空间留给了她们。 宋雪歧看他们二人浓情蜜意卿卿我我,心中妒恨之火大盛,待寒聆玉一退场便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我今天一定要挫挫你的威风,让你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宋雪歧想着,她一定要把林向晚这个拙劣的模仿着打得节节败退,最后在她狼狈不堪的时候断掉她拿剑的右臂,让寒聆玉认清楚到底谁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强者。 宋雪歧一出手,便是九龙剑诀至高剑法,释放出无尽的威压,逼得周围观看的低阶弟子纷纷御起灵力抵抗剑意,以免被余威波及受伤。 而场中被攻击的对象林向晚,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令人在场之人都怀疑她是不是被宋雪歧吓傻了。 林向晚当然不是被吓傻了,她在静静地观察着宋雪歧出招。宋雪歧的剑很快,但在她的眼中像是高速摄像机下的慢镜头一样,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她看见宋雪歧刺出一剑,剑意在十余丈外分作九道,像是九条龙一般扑了过来。 太慢了,相对于林向晚的反应而言,宋雪歧的剑招还是太慢。林向晚不去用剑抵挡,而是用灵活的身法躲开了每一道剑气的攻击,稳稳地落在不远处。 被林向晚躲开攻击后,宋雪歧高傲的脸色出现了裂痕。就像刚才败在林向晚手下的追月一样,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看轻了眼前的对手。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是为时已晚,她之前放话只给了自己十招的机会,那就一定要在十招内击败林向晚。 有了这样的信念,宋雪歧提到八成功力,开始认真对待,所用招式一次比一次更强,招招皆是逼命而去。 寒聆玉在一旁观战,是全场离得最近的,看着林向晚辛苦地闪避,每次都是堪堪避过,他的一颗心也随之悬到了嗓子眼里。他第一次尝到为人担惊受怕的感觉,只恨自己一开始居然答应了让林向晚上台。 若是自己没有答应,也不必如此悬心。 林向晚躲闪了许久,已经拖到了宋雪歧的第七招,只要再坚持一会儿,便可达成十招之内不败的结果。 但是这并不能证明她的清白,她只有像刚才一样,用宋雪歧的招式击败她,才能算是完完全全洗脱了宋雪歧指控的嫌疑。 寒聆玉在看着我吗?他在为我担心吧。 你看好了,我要证明自己了,不要眨眼睛啊!林向晚朝着寒聆玉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将冽辉剑举到了身前。 第27章 惊人结果 被她收进袖子里的土灵珠金光大作,林向晚感觉到一股清亮的灵力流入她的经脉之中,她控制着源源不断的灵力,将其注入手中的仙剑。 此刻的林向晚,就仿佛一面最完美的镜子,将宋雪歧的一举一动都映照出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乎同时做出与她一模一样的动作,让人看不出有丝毫的延迟。 眼见此景,在场之人都惊得瞠目结舌,她们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甚至没有听说过,连想都不敢想。 真的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愈战愈强吗?这已经超出了天才的范围,简直是神迹。要知道宋雪歧是大乘中期的大能,九龙剑诀是太玄宗的至高剑法,二者合二为一,绝对算得上世间最恐怖的对手。 就在众人惊讶的时候,林向晚的胸前绽出一朵血花来,从右侧锁骨一直延伸至左胸上,一道长长的血痕出现了,鲜血很快渗透她浅色的衣服,显得触目惊心。 这道血痕是宋雪歧的剑意所伤,大乘中期的大能出手,即使只是剑的余威,也足以裂肤刺骨。 “林向晚。”寒聆玉惊呼出声,下一秒便看见宋雪歧的胸前,也飞溅出鲜红的血来。那道伤口从左侧锁骨一直延伸至右胸上,竟然与林向晚所受的伤一模一样。 什么是最完美的模仿,这就是最完美的模仿。宋雪歧几乎就像是在对着镜中的另一个自己出剑,她的一招一式,最后都还到了她的身上。 “十招到了,我不算输吧?”林向晚的面上显露出几分得意来,这一局看似两败俱伤,其实是宋雪歧惨败了。 宋雪歧的那一剑,她原本有机会完全躲开,但是她没有躲,因为她想还给宋雪歧同样的一剑,她要让宋雪歧见血,哪怕代价是自己要受一样的伤。 宋雪歧想要侮辱林向晚,结果却自取其辱,高下已然立判。这一局只要宋雪歧没有赢得漂亮,那就是输了,更何况她还被自己的剑招所伤,更是输的一败涂地。毕竟九龙剑诀是她拿手的剑法,而林向晚不过于对战之中仓促习得。 宋雪歧按着自己的胸口,鲜血不断从她指间流出,她被气得浑身发抖,有太玄宗的弟子上来扶她,被她一把推开了。 输得这么惨,她已无颜面再留在这里,纵身一跃跳下擂台闪身离开了。 “师尊?!”追月在后面喊了一声,心里有几分担心但更多的是感到轻松。他方才还担心师尊会因为自己认输而加以责罚,但如今师尊也输了,那想必便不会对自己求全责备。 “我们走。”身为大师姐,追月带着太玄宗弟子有序离开,退场之前她又回头看了林向晚一眼,带这些意味深长的好奇。 这人无门无派却隐藏着如此惊人的实力,想必是哪位隐世的高人,如今得罪于她,还不知日后会有怎样的结果。 “你怎么样?”寒聆玉从始至终没有给宋雪歧一个眼神,跃上擂台便去关心林向晚的伤势。 林向晚看一向冷静自持的摇光真人为自己着急,心里还挺开心的,顿时觉得胸前的伤口都没那么疼了。 “我没事儿,皮外伤而已。” “跟我走。”寒聆玉话不多说,立马拉了林向晚要离开。 “去哪儿?” “疗伤,不然你要一直流血吗?” 林向晚觉得自己的表现是有点儿傻乎乎的,便由着寒聆玉拉她回了竹园。 寒聆玉丢下仙剑大会的众人拉着林向晚回了竹园,风风火火地一径把人送到了房间,在林向晚床边按着她坐下了。 “先吃药,我都忘了。”寒聆玉从自己的芥子里取出了一枚疗伤止血的丹药来,递到了林向晚唇边。 “哦。”林向晚张嘴吃了,柔弱的嘴唇在寒聆玉微凉的指尖擦过,触感像是柔软的花瓣。 寒聆玉关心林向晚的伤势,喂了药又去扒她的衣服。林向晚的前襟已经被鲜血染透了,他小心翼翼地拉开,还是扯到了林向晚的伤口。 “嘶——”林向晚疼得吸了口凉气。 “现在觉得疼了?你的胆子还真大,平日里我倒是没看出来。”寒聆玉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关心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别扭的埋怨与讽刺。 “哎,我这不是该出手时就出手嘛!” 衣服被拉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显露出来,从锁骨一直到左胸丰满半球的上端,雪白的肌肤被划开一道深深的裂痕,鲜红的血肉翻了出来,看着十分骇人,不过的确只是皮肉伤,并未伤筋动骨,对于修为高深的修士而言,算不了什么。 寒聆玉放下心来,瞥见林向晚的高峰,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红着脸转了过去。 “你没事儿的话,我走了。” 林向晚惊讶于寒聆玉纯情的反应,她现在的暴露程度顶多也就是现代女明星齐胸礼服的样子,而且还血里呼啦的也没什好看的。 “走吧走吧,我自己能搞定。” 寒聆玉闻言离开,还替林向晚关上了门。 “真走了?啧啧啧,果然很无情啊!”林向晚自怜自伤地从芥子里取出疗伤的药粉洒在伤口上,然后又取了绷带包扎。 可惜她伤得位置十分不巧,自己一个人操作起来有些困难,正想着要不去喊红钰来帮忙的时候,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寒聆玉走了进来,面上可疑的红晕已经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的严肃。 “还是我来帮你吧。”寒聆玉站到了林向晚的床边。 “嗯。”林向晚没有问为什么寒聆玉又回来了,只是乖乖地由他摆弄。 “手臂再抬起来一点,马上好了。”寒聆玉握着洁白的纱布,灵巧地从林向晚肋下穿过,绕过右侧肩膀缠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最后固定好了绷带。 “多谢。” “为何要谢我?你与太玄宗无冤无仇,若非我将你牵扯进是非之中,你仍旧是逍遥自在的,怎会惹上这样的争端。” 寒聆玉后悔了,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假称林向晚是自己的未婚妻,他行事一向独立果敢,从来不依靠任何人,这次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拿林向晚做挡箭牌。 “其实也不是,是你让我看清了这个世界的真相,我还要谢谢你才对。”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里,一味地守柔守弱,不争不抢并不会带来真正的自由,只是不会引起强者的注意罢了。实际上如果一直这样不思进取,那别人或许杀掉自己,像杀掉蚂蚁一样简单。甚至不需要什么理由,只是一句轻飘飘的“看不顺眼”,便可以成为杀人的原因。 “我过去的逍遥自在,其实都是表象罢了,实际上我的确又懒又怕事,以为只要我不去招惹别人,别人就不会来惹我。但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只有强大才能带来真正的自由。” 林向晚想:如果她足够强大,一定替寒聆玉把那个一直纠缠他的讨厌的宋雪歧杀了,反正她无门无派没有那么多顾忌。 作为一个守法二十多年的公民,林向晚第一次有了主动杀人的念头,人在什么环境里,就会变成什么人,她现在也正在渐渐被这个世界所同化。 “你还是想不起来自己的过往吗?”林向晚身怀这样惊人的能量,又对自己的过去全无所知,实在是令人恐惧,但寒聆玉的戒心却没有提高,或许在潜意识里,他早已对林向晚的善良和正义深信不疑。 林向晚摇了摇头,表示毫无印象。 “想不起来,不过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在慢慢变强,今日你把土灵珠交给我,我更是感觉到一股充沛的灵力在经脉间游走。” “我看不出你的境界来,”寒聆玉沉思片刻,斟酌了一下说辞道:“也许你以前境界很高,因为某种原因导致实力被封,连带记忆也一起丧失了。而土灵珠是天地间的灵物,你接近久了,受到影响在慢慢恢复。” “有道理,”林向晚闻言掏出了土灵珠,“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 “土灵珠是五行灵珠之一,每当圣人陨落,她的灵力便会化作五行灵珠流散于人间。千年之前天魔降世,曾有一神女挺身对抗,将天魔封印与充满烈焰的天魔山,之后神女陨落,人间安享太平千年。” “我出山之前,师尊亲自召见,告诉我五行灵珠即将现世,让我尽力收集,以便恭迎圣人重临,决不可让灵珠落入邪魔手中。”寒聆玉将自己所知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 “原来是这样,那这个还是交给你保管吧。”林向晚把土灵珠塞给了寒聆玉。 “你不想?” “万一我是坏人怎么办?我自己也搞不清我到底是谁,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你拿着吧。” “好。”寒聆玉也不忸怩,径自接了过来收好。与此同时对林向晚的印象更好了几分,像五行灵珠这样的至宝,随便哪一颗流出去,都能引得修士们争得头破血流,可林向晚握在手里,就像是握着一块普通的石头,没有丝毫地留恋与不舍。 “我相信你不是坏人,你放心,我会一直陪你,直到你找回全部的记忆。”寒聆玉说得轻松,但他一向重诺,这句话一出,分量又何止千金? 第28章 离奇梦境 寒聆玉走后,门口守着的一帮昆山弟子才一股脑地涌进了房间,林向晚还敞着衣服呢,见状吓了一跳,立马裹紧了自己的小棉被。 “你还真有一手,深藏不露啊!”红钰率先走进来,上来就在林向晚没受伤的右肩膀上捶了一拳。 “哎呦,扯着伤口了,疼疼疼……” “师姐,你干什么?”乐山杏眼圆瞪,拉住了红钰。 “我这不是激动嘛!”红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林道友,你方才真是好生厉害,连太玄宗主都不是你的对手。” “是啊是啊,早知道林道友这么厉害,就不用忍她们了。” “低调低调,都是浮云。”林向晚摆摆手,让她们别太激动。 “有什么好低调的,有实力才高调呢,要是之前知道你这么厉害,我们也不反对你做小师叔的妻主了。” “嗯嗯嗯。”女弟子们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林向晚听了这话,却颇感几分尴尬,心想你们小师叔不过是拿我当工具人罢辽。 “咳咳——”林向晚清了清嗓子,正要澄清,就被人打断了。 “林姐姐林姐姐——”一个清脆的少年音从门外传来,原来是殷九霄到了。 昆山弟子们不自觉地给他让开了一条路,使得殷九霄一下子扑到了林向晚面前。 “我听说你被宋雪歧打伤了,怎么样?严不严重?”殷九霄急切地询问,一张俊脸尽是担忧之色,一边问一边忍不住动手要扯林向晚的被子。 “没事儿没事儿,不要紧。”林向晚使劲儿抓住了自己的被子,朝殷九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这里人太多,让他别乱动手。 殷九霄倒是领悟地很透彻,他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对着一众昆山弟子道:“你们看也看完了,该离开了吧,不要打扰到林姐姐休息。” “你——”红钰一时语塞,考虑到殷九霄算天晟府的主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越过他去凶林向晚。 “你是小师叔的未婚妻,掂量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别以为你境界高我们不敢……” 红钰还待放几句狠话,被乐山扯住胳膊拖了出去。 “师姐你别说了,相信林道友自有分寸。” “哎?” 林向晚见一帮人哗啦一下全走了,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这下屋子里只剩下她和殷九霄,感觉还有点儿尴尬。 “林姐姐。”凶巴巴地赶走了旁人,殷九霄又瞪着水灵灵的眼睛坐到了林向晚旁边。 “我真没事,你别这么看着我。”看得她怪心慌的。 “我想过了,决定把水灵珠借给你,不过这可不是为了报救命之恩,区区一个水灵珠还比不了我的命珍贵……” “真的?!”林向晚颓丧多日,没想到今天竟能接二连三地赢来好事,果然否极泰来。她喜得一下子坐了起来,露出了裹着纱布的肩膀的胸。 “啊呀!林姐姐你怎么没穿衣服。”殷九霄吓得蒙住了眼睛,站起来后退了几步,又忍不住想偷偷从指缝看。结果发现林向晚已经罩上外衣了,还有些失望。 “那真是太好了,真是要感谢你。”林向晚激动地抓住了殷九霄的手。 殷九霄看她发自内心的高兴,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他本来可以用水灵珠来要挟林向晚娶他,否则就坚决不借,但他到底舍不得让林向晚为难。感情这种事,先动心的就是输。 “先别高兴地这么早,我可是有条件的。”殷九霄把手抽出来,故作高深道。 “什么条件?”林向晚的脸垮了下来,她可太难了,明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偏偏惹得自己一身麻烦。 “我要一起去,然后用完了我把水灵珠带回来,不管你要去哪里救人,我得跟着。” 原来是怕借珠不还,林向晚心想,这还不简单,于是满口答应:“好好好,这个好说。” “真的?”殷九霄的眸子亮了亮,一双大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他原本以为林向晚巴不得立马甩掉他,没想到提出要跟着一起,林向晚居然答应了。 这不就说明他还是有机会的嘛,之前林向晚说把他当做小孩子,那是因为她的印象停留在过去,对现在的自己不够了解,只要以后相处的时间久了,她肯定会爱上自己的。 林向晚还没明白过来,殷九霄有什么可高兴的,不过小祖宗想开了不任性,愿意帮忙总是好事。于是撑着精神陪他聊了半天,最后实在是困倦了才把人送走。 林向晚真气消耗过剧,早就疲惫不堪了,殷九霄一离开,她就合衣躺下睡过去了。或许是因为受伤的原因,她睡得并不踏实,没过多久就开始昏沉沉地做梦。 先是梦到了一片白雪皑皑的山峰,峰顶终年积着不化的冰雪,天空中无时无刻不在下着鹅毛一般的大雪,看得林向晚浑身发冷。 她自己一个人抱着双臂在漫天大雪里前行,很快看到了一处冒着热气的温泉,不远处的前方有着大大小小数十个温泉池,像是火山爆发后自然形成的那种,散发着袅袅热气,模糊了人的视线。 林向晚走近了些,想汲取一些暖意,结果突然看到最大的那个池子里有个女子。那女子穿着单薄的白衣,被水浸湿了变成半透明状,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背后,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主人,十三给您送酒来了。”说话的是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好听,林向晚看见一个男子端着一壶酒给泡温泉的女子送了过去,隔着蒸腾的热气看不清面容,但身姿高挑,想来也是个美男子。 “辛苦你了,十三。”女子接过了酒,没有多看送酒的男子一眼,仰头对着酒壶喝了起来。她嘴上道谢,但行动上却并不大在意对方的样子。 林向晚觉得迷惑,她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但想不清为什么会梦到这么个奇怪的场景。于是她想上前打探清楚,谁知刚踏出一步,就感觉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推了自己一把一样,她非但没办法靠近,反而被推远了。 林向晚一下子醒来了,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果然是做梦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林向晚为什么做了个梦? 1.她在预知未来 2.她在觉醒回忆 3.她就是没睡好而已。 第29章 山雨欲来 林向晚从离奇的梦境中醒来,还没彻底清醒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争吵声,隐隐约约听见了有人叫了寒聆玉的名字。她心下好奇,想着何人敢在清幽的竹园如此喧闹,就起身出去看。 竹园的院子里站满了人,各门各派的都有,其中太玄宗居中,与昆山弟子们的站位形成了对立之势。中间空出来了一块空地,地上摆了一具担架,上面似乎躺着个人形,被白布从头到脚蒙了起来。 “摇光真人,尸体就摆在眼前,你还不肯承认吗?”追月站在宋雪歧身边,开始替师尊发话。 一旁另有一个太玄宗的弟子,走上前去蹲下,将蒙着的白布掀了开来。在场之人都发出一声惊呼,担架上躺着的正是太玄宗主宋雪歧的夫君,靳云。他显然已经死了多日,脸上已经出现了尸斑,双目大睁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怖。 林向晚见状心下大惊,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去仔细看。 “他怎么死了?” “靳师父肩膀上的剑伤,难道不是你的手笔吗?”追月向前一步,咄咄逼人地质问寒聆玉。 “他肩膀上的一剑,的确是我刺的,但杀害他的另有其人,我那一剑并未伤他要害。”寒聆玉试图解释,见到靳云的尸首,他心下的震惊不必在场任何人少。 “聆玉,我早知你心高气傲,不会与人做侧室,但我一心爱你,你若发话我立马就能与阿云合离,你何必下次毒手。阿云与我夫妻几十年,你叫我……” 宋雪歧说着便哽咽着停下了,仿佛悲伤得无法自已,不忍心继续再说下去了一样。她昨日受了伤,今日一点儿也看不出痕迹来,一身素白锦衣遮掩地滴水不漏,看起来就是个为丧夫而悲痛欲绝的痴情女子一般。 在场众人听了,纷纷指点起来。 “没想到摇光真人会做出这种事情。” “真的是摇光真人做的吗?现在尚无定论,还是不要乱说的好。”天晟府的弟子十一,在一旁想劝众人理性些。 “不是他还能是谁?依我看这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想攀高的,他嫉妒也正常。” “这寒聆玉也当真厉害,一方面找了个实力不错的散修,对他言听计从,一方面又欲拒还迎地勾搭着太玄宗主,与人藕断丝连,现下好了,连对人家结发夫君都痛下杀手。” 林向晚听周围看热闹的众人,纷纷指责起寒聆玉来,舆论的风向对他十分不利,马上站出来澄清说:“你少污蔑人,讲些颠倒是非的话,那天是你夫君绑架了我,寒聆玉他为了救我才迫不得已出手的。而且点到为止,我们离开的时候,他还活的好好的。” “哼!”宋雪歧见林向晚站出来说话,一改凄楚的神情,冷哼一声道:“信口开河谁会信你,阿云不过金丹修为,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他一个弱男子,又怎么可能绑架你。” 林向晚听了宋雪歧无理辩三分的混蛋逻辑,气得只欲作呕,靳云那个疯子,在宋雪歧嘴里还变成柔弱善良惨遭暗害的弱男子了? “宋雪歧,你少惺惺作态,倘若你真的在意他,为何他与你同在洛城,死了这么久你才发现?你来指控本尊杀人,真的是想为他讨回公道,还是只是借机来向本尊发难?”寒聆玉出言反驳,字字珠玑,在场之人不敢再擅加揣测个中实情,都安静下来静待真相。 “宗主说本尊杀了令夫君,有什么证据吗?” “聆玉,阿云的身上除了你那一剑,再无其他伤痕,你作何解释?” “这世上杀人的法子千千万,要做到不留痕迹的也不是没有,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是他呢?” “阿云生性善良,最是谦和有礼,从不与人冲突,旁人有什么动机要他的性命。只有聆玉你,他因妒你得我所爱,故而寻你麻烦,与你结仇,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别人。” 宋雪歧三言两语,将寒聆玉的作案动机分析地清清楚楚,不明就里的人听了,可不就是寒聆玉的可能性最大。 就在此时,天晟府城主殷丽珠也问讯赶来了。 “宗主痛失所爱,在下深感哀悼。”殷丽珠不愧是老狐狸,一上来先表示了自己的同情。 “城主……”十一见殷丽珠过来,立马上去禀告了事发至今的详情。 “此事摇光真人确有嫌疑,但那日真人为救人御剑离城,坏了天晟府的规矩,事后也曾向在下解释,的确是令夫挟持了林道友。” “口说无凭,这样的解释恕本尊无法信服。”宋雪歧一甩衣袖,佯装发怒。 “这是自然,在下不敢包庇徇私,只是此事疑点重重,有待查证。倘若宗主信得过在下,在下倒是有一提议。不如请摇光真人暂居竹园之中,待真相查明再做处置如何?” 殷丽珠到底是天晟府的主人,宋雪歧也不好一味反驳,便点了点头道:“可。” “凭什么?” “师叔不可能杀人。” “师叔才不喜欢她,犯得着为她杀人吗?” “对啊对啊,师叔明明都有意中人了。” 昆山弟子们对这样的安排很不服气,你一言我一语地反驳起来。 “噤声,”寒聆玉抬手制止了弟子们的议论,“本尊可以留下待查明真相,但此事不能交给太玄宗查,这是天晟府的地方,相信城主自会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还本尊一个清白。” “这是自然。”殷丽珠朝着寒聆玉恭敬地行了一礼,将此事应承了下来。 其实不管是谁杀了靳云,那人敢在天晟府的地界如此放肆,她都绝对不会轻饶。 “希望城主能给本尊一个满意的答复。”宋雪歧撂下一句话,带着一众气势汹汹的太玄宗弟子离开了。 众人见事主都走了,也没热闹可看,纷纷作鸟兽散,离开之时也不忘谈论一下那胆大妄为的真凶究竟是不是寒聆玉,或许回去后,还能发起几场激烈的辩论。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殷丽珠才走近了道:“委屈师叔了,我一定会找出真凶。” “无妨,给你添麻烦了。”寒聆玉说罢,径自转身回了房间,顺手还关上了门。 殷丽珠苦笑一下,知道以寒聆玉高傲地性子,让他留在竹园形同软禁,他一定是在生气,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师叔好生休息,在下告退。”殷丽珠朝着紧闭的房门恭敬行礼之后才带着天晟府的人离开。 出了竹园,殷丽珠回头吩咐十一道:“你带着修为不错的弟子过来,将竹园团团守住。” 十一闻言微讶,疑惑问:“城主,摇光真人磊落君子,既然答应了留下,想来不会畏罪……” “谁说本座是怕他畏罪潜逃,本座是让你带人保护竹园。” 山雨欲来风满楼,近来天晟府发生的怪事也太多了。先是有底下的人勾结外人放高利贷,坑害正派年轻弟子,如今有有人明目张胆在洛城博物会期间行凶杀人,挑起太玄宗与昆山两大剑宗之间的积怨纷争,实在是其心可诛,不得不防。 “弟子遵命。” 竹园里,林向晚把愤恨不平的昆山弟子们好生安抚了一番,叫他们各自散去不要围着,然后才去敲了寒聆玉的门。 她一抬手感到了一阵恍惚的熟悉感,这场景实在有些眼熟,上次寒聆玉生气自闭,她也是眼巴巴地在外面敲门。不过这一次林向晚敲了几下,里面的寒聆玉却是一点儿声响也无,连“滚”也舍不得说了。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林向晚计上心头,捂着心口哎呦起来。 “哎呦,我伤口好疼,一定是被气得裂开了——” “你少来拿这种话诓我,伤口疼就回房休息,还在我门外做什么?” “我这不是想来向摇光真人讨颗灵药嘛!” “你深藏不露,芥子之中什么灵丹妙药没有,何须我的?” 哎呀,怎么今天火药味比上次还重,这下可难办了。林向晚想着,又道:“可怜啊,我为真人不惜此身,真人连药也不肯施舍一颗……” “你也开始胡说八道了,”寒聆玉听了林向晚自怜自艾的诉苦,终于打开了门,“进来,你要什么药,随便拿。”说着把手上的储物戒指撸了下来,随手丢给了林向晚。 林向晚笑嘻嘻地接了,也不去翻什么丹药,径自走到桌边坐下。 “这次的局,一看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宋雪歧贼喊捉贼。” “应该不会,她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寒聆玉倒不是信任宋雪歧的人品,而是很清楚宋雪歧是个眼里只有自己利益的人。她嘴上说着真爱,但实际上根本不可能为了栽赃自己去杀人,她对自己的爱恨都不会有那么强烈。 “你怎么知道?”林向晚有些不满,这种时候寒聆玉会替宋雪歧说话。 “因为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明白了。” “一百多年前,宋雪歧拜入太玄宗宗主名下,成为了老宗主的关门弟子。她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很快,尤其于剑道一途更是天分超绝,远胜过同辈的师姐妹们。 但太玄宗注重次序,她入门晚,上面好几个师姐,尤其老宗主的首徒,虽天分不如她,但胜在勤勉,无功无过,老宗主便想着把宗主之位传给首徒。此外,还将唯一的儿子靳云,许配给了她。 但没过多久,靳云就要闹着悔婚,宁死也不肯嫁给忠厚勤勉但天资平平的大师姐。因为她喜欢上了新入门的小师姐,也就是宋雪歧。据说宋雪歧年轻时,颇有几分丽色,又惯会哄人,甜言蜜语之下,靳云很快就对她托付了真心。 靳云是老宗主的独子,自小备受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老宗主也拿他没办法,只好将他另嫁给了宋雪歧。婚后十余年,靳云亦无所出,但宋雪歧表现得丝毫不在意,对他恩爱如故。 后来老宗主天命已至,行将就木之时靳云便去她塌前哭求,让她把宗主之位传给宋雪歧。老宗主不忍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不起大徒弟,咬紧了不松口,但临终前还是将太玄宗托付给了宋雪歧。” “再后来的事情,你也能猜到。老宗主死后,温文尔雅的宋雪歧像是换了一个人,不仅将同门师姐逼杀殆尽,也对靳云态度大变,开始嫌弃他无女,嫌弃他年纪已长,对他冷眼相待。” 原来不仅是渣女,还是个靠男人上位的凤凰女。林向晚回想起方才看到靳云的尸体,竟也觉得有几分可怜。一带天之骄子,顺风顺水地长大,最后却遇人不淑,被逼得成了精神失常的疯子,可憎的妒夫,死后也不得安息,还要被宋雪歧拿来做对付寒聆玉的工具,真是可悲。 “你知道的还挺清楚。” “当年她纠缠与我,曾上昆山提亲,被大师姐一杯冷茶赶了出去。这些都是大师姐告诉我的,师姐说就算我脾气差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让我嫁给这种人。” “你哪里会因为脾气差嫁不出去,我看想娶你的人能从紫光峰顶排到山脚,只是你眼光高看不上罢了。”林向晚本是出言安慰,话一出后又察觉到了其中的酸楚之意,便噤声不言了。 半晌后,还是寒聆玉先打破了沉默,却是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开口道:“你不必过于担心,五灵珠降世,天魔也将出,天下大乱在即,眼前的波澜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微漾而已。” 林向晚听了这话,心情更复杂了,想着:寒聆玉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就是这么叫人别担心的?你说完我更担心了好嘛! -------------------- 作者有话要说: 白衣人:滴滴,太玄宗,您的包裹已送达,请签收。 下一章争取让白衣人正式出场。 寒 人间清醒 聆玉:这只是个开始,妖魔鬼怪且在后面呢! 林 咸鱼 向晚:别说了我害怕~ 第30章 白雪歌 寒聆玉幽禁于竹园的期间,林向晚一直留在竹园陪他,反正她也没有什么正事,每天就耍耍嘴皮子,看寒聆玉打坐练剑,后来还跟着学了两天围棋,倒也乐得清闲自在。 第七日的时候,殷丽珠带了浩浩荡荡地随从来到了竹园,请寒聆玉出园。 “真人,凶手已经伏诛,在下幸不辱命,特来恭迎真人出园。” 彼时寒聆玉正在与林向晚下棋,他执黑子,已经将林向晚的白字杀得所剩无几,闻言毫无反应,目光仍旧紧盯着棋盘。 林向晚正愁没机会耍赖,殷丽珠就送上门来了,她正好趁此机会悔棋。 “有人找你,不玩儿了不玩儿了。”林向晚说着双手放到棋盘上一抓,将原本纵横整齐的棋局弄了个乱七八糟,然后站起来去迎殷丽珠。 寒聆玉见状长眉微皱,也不管那残棋,站起来去见殷丽珠。 “我就说不是摇光真人干的,太玄宗那帮婆娘还非得不依不饶的,她们现下在哪儿呢?”林向晚听得寒聆玉洗刷了冤屈,倒像是自己一样高兴。 “惭愧惭愧,太玄宗主听闻此讯,当即生成门中有大事急需处理,便带着宗门弟子离开了。”对此殷丽珠也很无奈,倘若是小门小派,就算是为了天晟府的面子她也得叫人拦下来,可太玄宗实力强横,宋雪歧要走谁能拦得住呢? 林向晚对此嗤之以鼻,唾了声道:“懦妇之举,呸!” “城主请坐,”寒聆玉走过来请殷丽珠坐下,问道:“凶手是谁?怎么抓到的?” “说来话长,凶手是四极阁阁主,早已与天晟府底下的掌柜勾结,私放高利谋取钱财,坑害名门年轻弟子。上次被真人识破,报与我知之后,我便派人关停了所有牵涉其中的店铺,将牵涉其中的上下管事也都羁押了起来。连带捣毁了几个四极阁在洛城的据点,只是那四极阁乃杀手组织,极为神秘,故而一直未能找到她们的总部。 那个阁主,因你揭发断了她的财路,对你怀恨在心。那日你在城外刺伤靳云之后离开,她便趁机杀了靳云,想嫁祸给你,挑起修真界两大剑宗之间的争端。” 殷丽珠的一番解释,逻辑环环相扣,合情合理,但寒聆玉听着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或许是事情解决的太过简单,令人难以置信。 “之前遍寻不得,为何这次这么快就抓到人了?” “说起来这个,我还真是不敢居功,这多亏了天山的圣主。” “天山圣主?”寒聆玉并未听说过这号人物,天山一脉在修真界中一向十分神秘,只有千年前那次天魔大战,神女封印天魔才使得天山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但此后千年间,天山之人从未公然出现过,没有人知道那个门派到底存不存在。 “是啊,天山派出世,似乎也是为了灵珠。这次误打误撞捉到了四极阁主,想来只是巧合。” “那天山圣主,可还在城中?” “就在府中。” “请城主为我引荐,聆玉应当亲自道谢以表感激。”寒聆玉对这位神秘莫测的天山圣主,十分好奇。 “自然可以,请随我来。”城主满口答应,带着寒聆玉去见天山圣主,林向晚也跟了过去。 有城主亲自带路,一路上自是顺畅无比,出了竹园一路七拐八扭,一行人终于走到了一处院落。 院落很寻常,是天晟府最常见的客居之处,大门口守了两个雪衣女子,生得一模一样活似双胞胎姐妹,容貌艳丽如桃花,却面无表情极为冷淡,看起来有几分违和。 “见过城主大人。”眼见殷丽珠来访,两人抱拳行礼,倒也礼数周全十分客气。 殷丽珠在门口站定,抬手介绍道:“这位是摇光真人,想要拜访圣主。” “原来是真人,我家圣主恭候已久,请。”二人似乎早有准备,一听是寒聆玉来了,立马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推开门将人迎了进去。 寒聆玉与林向晚对视一眼,都有些惊奇,但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廊下站了两排白衣女修,分列左右身姿笔直仿佛一排杨树。居中是个小客厅,门没有关,里面的摆设一览无余。 林向晚一眼就瞧见了客厅里坐着喝茶的男子,那人一身雪色白衣纤尘不染,浑身上下再无其他颜色,头上戴着挂了白纱的藩篱,将面容掩盖了去。他的动作极其优雅,喝茶的时候一手轻轻撩起一点儿白纱,一手将茶杯递到藩篱之下,举止间不慌不忙,很是从容。 “贵客来了,在下恭候已久。”白衣人缓缓起身,亲自迎了出来。 这个人想必就是城主口中的圣主了,真是奇怪,他莫不是有洁癖,穿得比丧服还白,浑身上下也没什么装饰品,简直比白雪还要素净。 “多谢圣主仗义出手,聆玉拜谢。”寒聆玉回了个礼,才入了座。 “真人客气了,在下仰慕真人已久,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真人不必太过客气,我名唤白雪歌,若蒙真人不弃,可唤我雪歌便可。” “雪歌?”寒聆玉不太习惯如此称呼,他生性慢热,待人从来都是冷淡疏离的,白雪歌一见面就这么热情,让他感觉有些不自在。 “嗯,你我同为男子,理当相互照应,以后我唤你聆玉可好?” 林向晚听了大感惊讶,方才她初见白雪歌,以为必然是个比寒聆玉更加冷傲的出世高人,没想到居然是个自来熟的温柔小哥哥。这反差也太大了,还是说寒聆玉这家伙自带万人迷buff,不管男的女的见了他都想亲近,真是一点儿都不合理。 林向晚不知道,隔着层层纱幕,白雪歌的目光一直都在她的身上,从头到尾没有多看寒聆玉一眼。 寒聆玉十分不自在,但还是答应道:“圣主随意。” 白雪歌闻言也不恼寒聆玉还是那么冷淡,继续说:“四极阁为害四方,我天山弟子也有深受其害者,幸得聆玉你出手,才使得邪门歪道遭受重创,雪歌不过略尽绵薄之力。” “连隐世的天山,也有人受骗?” “正是如此,天晟府的法宝灵器远销整个修真界,就算天山低调行事,也并非与外界毫无接触,如何能免于此祸。所幸城主深明大义,严于治下,舍得割肉剜疮。” “过奖了过奖了。”殷丽珠掏出帕子擦了把冷汗,有些心虚。这个白雪歌说话不温不火,却令人胆寒,倒比寒聆玉直截了当地问责更令人难以招架。 “在下想起来,府中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二位慢聊,慢聊。”殷丽珠找了个借口便告辞了。 “城主说,你是为了灵珠而来?”寒聆玉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他。 “正是,五灵珠是神女留下的圣物,决不能落入邪魔手中,我听闻天晟府得到了一颗水灵珠,便赶来了。” “恐怕天晟府不会同意,将水灵珠拱手让人。神女出自天山,按理说她留下的东西自然也该是天山的,可这等关系到整个修真界命运的圣物,不能轻易交到一个人的手上。” “雪歌自然理解,所以并未强求,只是令城主答应我,要守护好水灵珠。” 林向晚听了,觉得白雪歌还真是难得的很讲道理,换做是自己都未必能做到把自家门派的宝贝放在其他人手里。 寒聆玉听白雪歌将目的计划都如实相告,原有的戒心也放下了大半,甚至自觉自己小人之心,不够光明磊落。 “实话说,我亦是出山寻找灵珠而来,此时手里已有一颗土灵珠。我以昆山为誓,定会好好保管。”寒聆玉将土灵珠从芥子里取出来,放在手心里拿给白雪歌看。 白雪歌震惊地霍然站了起来,面纱之下的目光第一次投向了寒聆玉。 好啊,寒聆玉,你果真有几分手段运气,就是不知道遇上我,你的好运能持续多久。 白雪歌的心中,涌现出了无数种对付寒聆玉的计划,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来。他很快意识到了方才的失态,重新坐回去,恢复了之前的稳重大方。 “没想到聆玉你这么快就找到了一颗,我相信会保管好它的。我来时也寻到了一颗木灵珠,如此看来还未出世的便只剩下金火二珠了。既然聆玉也在寻找灵珠,不如我们结伴而行,万一出事也好有个照应。” 白雪歌向寒聆玉发出了邀约,现在最要紧地就是加入寒聆玉的队伍,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与林向晚长期接触。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在神女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找到她,居然让那么多人抢先一步。 白雪歌认出林向晚,是洛城博物会召开之后,他的确是为水灵珠而来,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惊喜之后便是不知所措,虽然期盼了千年,但想到再次见到林向晚,他还是感觉自己没有做好准备。 所以他一拖再拖,拖得寒聆玉与林向晚的关系越来越亲密,直到林向晚为了寒聆玉强行对上宋雪歧,还因此受伤,白雪歌才下定决心一定要早些回到她身边。 他的神女,他的造物主,居然为了一个寻常男人出头受伤,他无法接受。 白雪歌恨死寒聆玉了,所以命人把自己前几日杀掉的那个疯男人的尸体找了出来,送给太玄宗,让太玄宗来找寒聆玉的麻烦。 后来听说寒聆玉被幽禁,天晟府满城在寻找真凶的时候,他突然又心生一计。那就是把没什么用的四极阁主推出去做替罪羊,反正他的云巅仙宫也建成了。这样一来不但结交了天晟府,还施恩于寒聆玉,更让他有了正式见到林向晚的机会。 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至于四极阁主并非真凶的事情,谁在乎呢?不过是一枚没多大用处的弃子,丢了就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下子主要的男配都正式出场过了 第31章 四个男人一台戏 博物会已经结束,寒聆玉也洗清了杀人的嫌疑,此行便要告一段落,住在竹园的昆山弟子们悉数收拾妥当准备归山。 “没想到时间过得还挺快哈。”面临分别,林向晚心里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明明一开始逃都逃不开,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反而有些不舍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盛大的聚会总有散场的时候。”寒聆玉倒是一如既往地没什么反应,表情依旧淡淡的。 林向晚听他都这么说了,也把自己伤感的心思收拾收拾,打算开启自己的下一个副本:带着水灵珠去东海救人。 过了一会儿昆山弟子都结队离开了,寒聆玉却还没走,林向晚大惑不解,睁大了眼睛问:“你怎么还不动身?” “我听说殷九霄把水灵珠借给你了,还闹着要跟你一起去东海救人。”寒聆玉答非所问。 林向晚:“是啊,怎么了?” “我和你一起去。” “你和我一起?啊?!你说什么?你也要去。”这可真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没错,殷城主不放心心爱的小儿子跟着你到处乱跑,特意来求我与你们一同上路,好沿途照拂一下,顺便也可以守护水灵珠不被奸人所图。” 林向晚闻言,原本空落落的心仿佛瞬间被棉花糖填满了,一下子充实又甜蜜起来,不过她要死面子,是绝对不肯表现出来的。 “哎——”林向晚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这下热闹了,都说三个男人一台戏,我可有的受苦了。”寒聆玉、殷九霄和敖青三个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虽说这三个人都是各有风姿的绝世美男,但脾气都不是好相与的,凑到一起还不知道要擦出什么样的火花呢,这可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不止我们,白雪歌听闻此事,也欲同往。城主已经答应了,还特地准备了宝船,我们明日就出发。” 林向晚:“这么匆忙?”这是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救人如救火,当然是越快越好。” 林向晚在心底暗暗敬服:不愧是雷厉风行的摇光真人。 天晟府富甲修真界,准备的宝船自然是上等的交通法器,那船高数丈,上下一共三层有十余个房间,每处空间皆宽敞舒适如在地面一般,船身以上好杉木打造,多以金玉做装饰,极为豪奢。当然除了外观之外,宝船的性能也极高,水陆空三栖皆可运行,日行千里,比御剑之类的赶路方式舒适多了。 路上也并没有林向晚想象中的鸡飞狗跳,除了殷九霄比较粘人之外,其他男人倒是挺正常的。寒聆玉一如既往地对外物冷淡漠然,且抱着看熊孩子的心态看待殷九霄,两人倒是没再起什么矛盾。 敖青虽然桀骜不驯,但眼下他一心挂念着姐姐的伤情,只想尽快赶回去,也就没有生事的心思了。至于最神秘陌生的白雪歌,更是没什么存在感,从头到尾一直都戴着斗笠,鲜少主动和人交谈,简直令人难以相信他是主动加入的。 这日林向晚吃完饭就去顶层甲板上透气,一上去便看见一道孑然的身影站立在船头,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雪歌。他迎风而立,身上飘然蓬松的白衣都被海风吹得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曼妙的曲线来,衣摆在身后随风猎猎飘飞,仿佛一只翩跹起舞的白蝶。 林向晚呆呆地站在他身后看了片刻,忽然间风力加剧,海风吹开了白雪歌藩篱上的白纱。林向晚不经意地瞥见了,白雪歌竟是满头的白发。刹那间白雪歌慌忙地将随风乱舞的白纱按了下去,转身朝甲板中央的林向晚走来。 “让林道友见笑了,我天生一头白发,打小儿就是这样,是不是吓到你了?”白雪歌尽量说得风轻云淡,但语气中难掩自卑。 “我觉得很好看啊,你生得白,白衣白发岂不是更酷,白毛控的人也不少吧。”林向晚此言并不是虚伪地安慰,而是脱口而出的肺腑之言,以白雪歌的容貌,再杀马特一点儿的颜色想必他也驾驭得了,何况是白色呢? 白雪歌似乎没听懂林向晚的某些现代词句,但也明白她是在夸赞自己,隐藏在藩篱下的玉面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来,随即又转身走回到了船舷边上。 他当然没有因为白发自卑,对于自己的容貌他很有自知之明,此番作为不过是想要激起林向晚的怜惜之心罢了。女人嘛,总是骄傲自大怜惜娇弱,像寒聆玉那样争强好胜冷硬的男人,就算长得再好看也终究不能长久地得到女人的欢心。 他有自信很快就会让林向晚忘掉寒聆玉这个过客,转而投向他温柔的怀抱。 林向晚见白雪歌一言不发落寞地转身,以为他在暗自神伤,就走到他的身边一把掀了白雪歌的藩篱,她抓着藩篱悬空放到船舷之外,一放手那竹子编成的藩篱便被海风吹进了海里。没了藩篱的遮挡,白雪歌的满头白发便随风飞舞起来,凌乱中别有一番难以言喻的美感。 白雪歌似乎很不习惯,局促地偏过头去躲闪,林向晚看着他的脸,一时间竟痴了。白雪歌生得极美,仿佛雪山之巅上迎着风雪绽放的一朵白莲,圣洁高贵,脆弱地让人心生怜悯,令人想要不惜一切地呵护他,免他惊忧恐惧。 林向晚回过神来,出言安慰:“除君身上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你生得这么好看,何必蒙头遮面妄自菲薄。” 此时寒聆玉从船舱走上了甲板,海风正好将林向晚对白雪歌的赞美一字不落地送入了他的耳朵。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白衣,皱了皱眉头转身便又回了船舱。 “林道友当真觉得在下好看?”白雪歌似是不敢置信,又问了一遍。 “当真啊。”林向晚觉得奇怪,难道这人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吗?还是他身边的人都是瞎子或者审美畸形,完全欣赏不了他的美貌。 白雪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粲然一笑,紧接着与林向晚闲话起来。 这一日林向晚一天都没见到寒聆玉的身影,到了晚上终究还是没忍住去找他了,结果对方竟少见地穿了一身黑衣,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看起来更加冷硬难以接近了。 “什么事喊我出来?”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 “没事我走了。”寒聆玉似乎不愿与她多说,不等林向晚的话说完转身就走。 “哎?!那个……”林向晚快速地运作起大脑,想着找个什么话题把谈话继续下去,“你怎么穿了身黑色衣服?我还从没见过你穿这么深沉的颜色呢,其实我觉得白色这种浅色调更衬你才对。” 寒聆玉闻言果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却先横了林向晚一眼,只听他不冷不热道:“‘除君身上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我本不配穿白色,你用不着一套话拿来诓多少人。” 林向晚一听心道“糟糕”,寒聆玉肯定是白天无意间撞见自己夸白雪歌了。唉,自己也事脑子有坑,不然干嘛跟男人讨论衣着,还随意点评,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嘛。 “你听我解释,我的话可不是说你不配的意思,我当时……” “你不必解释,你爱招蜂也罢,你爱引蝶也罢,横竖与我无关,我不是你随便招惹的狂蜂浪蝶,你少拿那些好听话来哄我。”寒聆玉说完没给林向晚再开口的时间就离开了,甲板上徒留林向晚在夜间的海风里凌乱。 苍天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俩关系不是挺好的嘛,怎么寒聆玉这么一顿毫不留情地怼下来,不仅明示了骂我是登徒子,还暗地里内涵了白雪歌是狂蜂浪蝶,这未免也太过奇怪了。明明自己之前自己试探,他亲口说是自己误会了,既然对自己无意,又何必时不时做出这些看似吃醋的举动来让自己迷惑呢? 林向晚正在脑内天人争斗之时,就听见“啪啪啪”的鼓掌之声从桅杆后传来,紧接着敖青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真是一出好戏啊。”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你们没上来的时候我就在了。” 林向晚崩溃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果然四个男人聚在一起没她的好果子吃。 “我早就看出你个淫贼是个多情种,这船上四个男人至少有三个喜欢你,你夹在中间故作为难,实际上心里快活得很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林向晚不禁吐槽:大哥你可真能脑补,这船上喜欢她的顶多就一个殷九霄,这孩子还是少年心性作不得数。 “你一定在想,我又在夸大其词了对不对?”敖青走到了林向晚身边。 “没错,那你倒是说说你推断的依据,否则别张口就来。” “这个好说,先说殷九霄,你在他儿时救过他,他对你情根深种,就算你问他要水灵珠他都舍得拿出来,还不远万里地跟着你跑出来,自然是十二万分地喜欢你了。至于寒聆玉那个臭道士,他就是个口是心非的锯了嘴的葫芦,比谁都别扭,明明看上你了又不肯承认,连自己的心也想骗过去,所以才表现得前后矛盾,那是因为他心口不一,动了春心还要假正经,活该!” 林向晚听他分析得倒是有理有据,她自己竟是从未这样想过。 “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那第三个人是谁呢?该不会你也喜欢我吧。” “胡说什么?是白雪歌,难道你没有发现他一直在关注着你吗?” 第32章 海上风波 “白雪歌?”林向晚还真的没想到他,毕竟他一出场就自带圣洁光环,平日里虽然温柔和善但浑身自带一股疏离感,简直比寒聆玉更加难以捉摸,谁能想到他会中意自己呢? “你别瞎说了,就算你喜欢我他都不会喜欢我的。” 敖青见林向晚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心情顿时微妙起来,忍不住回嘴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会喜欢你?” “啊?!”林向晚惊讶的张大了嘴,用食指指向自己,一脸不可置信地问:“你喜欢我?” 敖青一时心情激荡失态说出心中所想,说完便后悔起来,听清林向晚的问题之后更是恼羞成怒地矢口否认。 “谁喜欢你了?别自作多情。” 说完气鼓鼓地一个人跑掉了,徒留林向晚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一晚上,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这些男人怎么一个个都变得怪里怪气的,都说自己自作多情,可分明是他们话里充满了暗示,自己才会想歪了的。 算了,等了解了此事,就和这群男人说再见吧。一个人逍遥自在多快活,何必像现在这样,还要费心猜测他们变化莫测的心思呢? 这个气氛诡异的夜晚过去之后,谁也没有再提起过当天的事情,大家像是心照不宣地默认了无事发生过一样,继续乘着宝船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航行。 又航行了三日,在敖青说快要到了的时候,风平浪静的大海突然发了怒一样,从远方的海平面上涌起了滔天的巨浪。巨浪凭借的罡风的威势越涨越高,眨眼间便达到了十余丈的高度,携万钧之势朝着宝船涌了过来。 白雪歌按住了自己的藩篱,呢喃自语:“怎么突然又起风了?” 面朝大海的殷九霄率先发现了不对劲,指着远方的海平面大喊:“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寒聆玉被甲板上的声音惊动,从船舱里跑了出来。此时远方的海浪已经近在眼前了,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海浪问:“是海浪,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海浪。” 林向晚也被这样的惊涛骇浪给吓到了,愣了片刻才去抓住敖青问:“这正常吗?现在该怎么办?” 平日里活泼好动的敖青此时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失魂落魄地反复念叨着:“他来了,是他……” “谁?你怎么了?”林向晚心急如焚,抓着敖青的肩膀不停地摇晃,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寒聆玉最先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招呼白雪歌与他一起施法。 “白雪,开结界。” 白雪歌愣怔片刻,立马行动起来,与寒聆玉一同祭出灵剑来施法展开结界。蓝色与白色两道不同的灵力光波以两人为中心铺展开来,朝着宝船四周环绕而去,然而宝船太大了,结界一时不能完全覆盖,两道灵力尚未连接到一起的时候,巨浪就已经袭来了。 “殷九霄,去把船升起来。”寒聆玉大喊,同时加快了灵力输出。 “啊!”“糟糕,来不及了。”“天呐……” 话音刚落,第一道巨浪重重地打在了宝船的左舷,撞得整艘船狠狠地往右侧倾斜。还好那处早已被结界所覆盖,站在船头甲板上的众人才没有被巨浪直接击中。但是大浪裹挟的巨量海水却从还未完全闭合的结界缝隙里涌了进来,一时间甲板上大水迷漫。 “小心。”在船身倾覆的那一刻,林向晚下意识地抱住了面前出神的敖青,两人在甲板上滚了几个来回,撞上右侧的栏杆才停了下来,勉强没有掉到海里去。 “林……”寒聆玉刚完成结界,消耗了巨大的灵力,见状下意识想要关心林向晚有没有受伤,话一出口就被打算了。 离二人更近的白雪歌已经飞身过去,拉起了还在出神的敖青,和给人做肉垫磕得浑身都快散架的林向晚,正在无微不至地展示着他的温柔。 “怎么样?伤得厉害吗?” 林向晚的腰正装在栏杆上,疼得像是要断了一样,不过面对着白雪歌担忧的面孔,她还是强行压下痛苦,牵出一丝笑意来回应:“我没事,你看看敖青是怎么了?” “敖青?”白雪歌又去关心敖青的情况,寒聆玉和殷九霄这才赶过来。 殷九霄:“呜呜,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会掉进海里,要是林姐姐能拉着我就好了。” “林姐姐,你摔得痛不痛,要我说你管那条龙干嘛?反正他掉进海里也不会被淹死。” 林向晚听了殷九霄的话如遭雷击,不禁懊悔:对啊,我干嘛拼命拉他啊,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此时寒聆玉幽幽地开口:“别撒娇了,去把船开到空中去,结界撑不了多久。” 殷九霄又被他教训,心下十分不满,对着他冷哼一声:“哼,没人性的冷血老古板,都不知道关心一下林姐姐。” “她又没摔死,眼下要紧的是赶紧离开海面。” 林向晚闻言,心中最后一丝期待也熄灭了火光,她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也劝殷九霄道:“他说得对,你快去吧。” “嗯。”殷九霄对林向晚言听计从,听她一发话马上往控制室跑。 远方的天空黑云密布,罡风在海面上呼啸,巨浪正在不断地汇聚,眼看着一波又起。 “砰”地一声巨响,第二道海浪打在了船头,那惊天的巨浪将整个船都盖住了,却因为有结界的阻挡而无计可施。宝船被海浪压到了水下,伴随着“哗啦”一声又浮上了海面。 众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功夫,下一道海浪又迎面而来。 林向晚:“不是吧?还来。” 寒聆玉没说话,默默地结印加固结界,同时催促殷九霄的行动。 “快点儿把船升起来。”宝船太大,要维持早已一个巨大的结界对灵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何况他还要对抗海浪的冲击,没几下便已经感到力不从心了。 “你还能撑住吗?”林向晚凑过来担忧地问,此刻她只恨自己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寒聆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专心对抗起了眼前的乱局。林向晚的关心令他烦躁的内心平静了许多,也平白生出了无限的勇气,就算此刻船沉,他想自己应该也有办法保护最重要的人的性命。 “我也来帮忙。”开导了敖青半天无果的白雪歌,终于放弃了从他那里获得消息,也丢开他加入修补结界的行列。 有了白雪歌的加入,寒聆玉的压力顿时小了一半,这才分神去看敖青的现状。 只见敖青目光呆滞,神情十分惊恐地看着远方的黑云与巨浪,终于像是忍受不住了一般,大喊道:“没用的,是黑龙王来了,她要把我们统统杀死。” 殷九霄:“你胡说什么?” “该死,宝船不受控制了,它升不起来。”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都一惊,这是否意味着她们生存的希望渺茫。 “咔嚓——” 不知何时,黑云已经在宝船之上聚集,紫色的闪电闪烁期间,不时降下雷霆之怒劈向结界。 寒聆玉的嘴角溢出一丝血痕来,那是灵力消耗过度,脏腑受损的征兆。 林向晚急切地拉住了他的衣袖问:“你怎么了?” 寒聆玉咬着牙没有回答,他想和林向晚解释说没事,但生怕自己喷出一口鲜血来吓到她。 另一边的白雪歌眸色幽深,“好心”地替寒聆玉回答:“他快撑不住结界了。” “要不把结界收掉吧?”林向晚试探着问。 白雪歌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喊三二一我们一起撤掉灵力。” “林道友,你来我这边,我会张开结界保护你的。” 林向晚闻言犹豫了一下,正要走向白雪歌的时候,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 她听见寒聆玉道:“撤。” 然后只见雷电几次劈上危于累卵的结界,紧接着结界开始出现裂痕,无数道细小的裂痕合并到一起,变成了一道又一道大口子,新的巨浪袭来,原本坚固的结界瞬间土崩瓦解,无数的海水从天而降,一下子把船和众人都压入了海里。 林向晚还没来得及屏气敛息,就感觉到寒聆玉一把将自己拽到了他身边,包裹进了一个大小只能容纳两人的坚固又柔软的结界里,下一秒他们便沉入了海底。 林向晚抬手擦去了寒聆玉唇边的血迹,担忧地问:“你还能撑住吗?我本来想去白雪歌那边避一避的,不用辛苦你……” 寒聆玉消耗了大量的灵力,本来就出于疲惫至极的状态,又听林向晚在自己耳边念叨白雪歌,更加心烦意乱起来。 “闭嘴,我不会害死你的。” 林向晚:“我不是怕你害死我……”我是怕自己拖累了你。 “别说了,让我静一静。” 海底的水流也极其紊乱,不时有礁石和鱼群撞上结界,寒聆玉为了避开狂乱的海面与浅海层,拖着林向晚一直向下潜去。 在结界这个幽闭的小空间里,两人不停地下潜下潜,渐渐地光芒消失了,雷声和一切嘈杂都被隔绝了,唯有偶尔路过的一些荧光的深海生物提供一丝光亮,但也转瞬即逝。 林向晚对这样黑暗压抑的环境感到恐惧,不由地往寒聆玉身边凑近了几分,见他没有反对便越凑越近,最后整个人贴到了他身上,双手死死地环抱住了他的腰。 “你干什么?”黑暗中寒聆玉的声音传来,语气中有一丝恼怒的责问。 “我……我害怕……” 在乌漆嘛黑的深海里,林向晚干脆豁出去脸皮了,“你到底要潜到哪里去?” 寒聆玉停止了下潜,过了片刻说:“现在你可以放手了吧?” 林向晚恋恋不舍地撒开手,无厘头地想:寒聆玉的腰真细,但又不是那种纤弱无力的细,而是饱含力量与劲道的精瘦,搂起来可真舒服,怪有安全感的。 说起来也奇怪,她之前不得已搂到别人的腰,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 “一会儿我们就浮上去,到时候看看附近有没有岛。” “嗯,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殷九霄那小子肯定没你这么厉害,还有敖青,跟丢了魂一样,太奇怪了。”林向晚没话找话说来缓解自己胡思乱想,“对了,也不知道白雪歌有没有受伤,他和你一样撑了好久的结界。” 寒聆玉心想:他才不会受伤,他撑结界所消耗的灵力连我的三分之一也没有,才不会像我一样伤到自己。只有我是个傻子,付出的时候不留余地。 “咳咳~”寒聆玉咳出来一口血,在黑暗中悄悄地擦掉了,没让林向晚察觉。 第33章 神秘的黑龙 过了不知道多久,寒聆玉带着林向晚浮了上来,海面上的惊涛骇浪都已经平息了,只有天空还密布着黑沉沉的乌云,海上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地打在结界上,旋即滑入了海中。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除了他们二人竟是别无其他,入目所见莫说是其他人,就连那巨大宝船的残骸也一片没有,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大海吞进了深渊里一样。 林向晚环顾了一圈儿茫茫大海,颇感无助地问:“哪里有岛呢?” “不知道,你随便指一个方向吧。”寒聆玉有气无力地说道.感悟天地需要消耗灵力,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灵力了,自然也就没办法去探查哪个方向有岛屿。 林向晚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一面心疼寒聆玉为了保护大家而耗尽灵力,一面担心其他生死未卜的人。 为什么别人穿越到异世都自带大女主光环,左拥右抱无往不利,可我来了却处处不顺?难道是我上辈子的霉运被带过来了? “那边吧。”林向晚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好。” 寒聆玉收回结界,祭出自己的三尺剑来,口念法诀御剑飞行起来。 结界一收,倾盆大雨便劈头盖脸的砸在了二人的身上,片刻功夫两人就浑身湿透了,在海风的吹拂下格外寒冷,林向晚忍不住打起哆嗦来。 “抱歉,我没有余力再撑起结界了。”寒聆玉微微回头跟林向晚道歉,心里想:也许我应该让她跟着白雪歌,而不是非要逞强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白雪歌虽然看似温柔文弱,但实力深不可测,绝不在自己之下,要是林向晚跟着他,绝对不会落入如今这样凄惨的境地吧。 “你你……你胡说什么?应该……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如果不是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以寒聆玉的修为才不会遇到一点儿风浪就这么狼狈。 寒聆玉:“你不是想去白雪歌身边的吗?要不是我拉住你的话……” 林向晚:“我那是听到他喊我下意识的反应,再者说,当时他离九霄和敖青比较近,结界撤出之后他一定会保护九霄的,要是再添上一个我,说不定他也吃不消。” 原来她还是更担心白雪歌啊。 寒聆玉闻言没再说话,他灵力所剩不多,体力也见底了,不得不专心御剑。 林向晚见状也不再打扰他,安安分分地贴在寒聆玉背后发抖。大海广阔地似乎没有尽头,林向晚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选错了方向,也许他们没法儿找到岛屿。 三尺剑突然晃了一下,寒聆玉踉跄一下很快又稳住了。 林向晚担忧地从后面扶住了他,“你还能撑住吗?” “我的灵力快耗尽了。” “要不你教我怎么御剑,让我来。”一直以来都没有帮上忙,反而拖累别人的林向晚十分自责,她也想要出一份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寒聆玉闻言想笑,御剑之术岂是三言两语便能学会的?可是他转念一想,回想起了林向晚与宋雪歧对战时的场景。林向晚似乎不同于常人,有着惊人的学习能力。太玄宗的不传剑法,她只看了一次便学得形神兼备,或许御剑术她也能很快学会。 “好,我教给你,你认真听着。” “嗯嗯。”林向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认真听讲,很快便将口诀和技巧了然于心。 “我学会了,你放开控制吧。” “你真的会了?” 林向晚自觉有几分把握,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百分百学会了。” 寒聆玉这才收回灵力,然而就在他放开对三尺剑的控制的那一刻,剑尖突然向下倾斜,直直地坠落了下去。 寒聆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还没来得及收回对三尺剑的控制,剑下落的趋势便在海面三尺之上停住了。旋即剑尖翘起,渐渐与剑身恢复水平,在林向晚的操控下缓慢上升,平稳地飞行了起来。 林向晚一脸尴尬:“抱歉抱歉,接手慢了一点。” “你做得很好。”疲惫至极的寒聆玉勉强扯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来鼓励林向晚,然后便一头栽倒在了林向晚的身上。 林向晚慌了神,抓住寒聆玉的胳膊摇晃起来,不停地呼喊着他的名字,试图唤醒他。 “别吵,我好累,让我休息一下。” 呼—— 林向晚松了一口气,安静下来专心御剑,过了一会儿又调整了一下寒聆玉的姿势,让他能舒服一点儿地靠着自己的肩膀。 林向晚开始御剑之后很快就专注了起来,连漫天的冷雨拍打在身上的寒冷感都失去了,没过多久她看到远方海平面上出现了一个黑点,于是加速前进,竟然发现了一连串的小岛。 “得救了,我选的方向没错。” 寒聆玉听到林向晚欢呼的声音,挣扎着从她肩膀上抬起头来望过去,果然见到了近在眼前的岛屿。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寒聆玉一直绷紧的心弦一松,彻底昏死了过去。 另一边,在结界撤除的同时,白雪歌便撑开了一个小的结界,将殷九霄纳入了其中。至于敖青,考虑到他本是龙族出身,应当无惧海水,白雪歌就没有浪费灵力救他。 大浪打来的一瞬间所有人和宝船一起被压到了水面以下,乱流之中视线极其模糊,白雪歌也不清楚其他人的情况如何。四下无人,白雪歌开始考虑要不要假装失误把殷九霄这个累赘丢下。 如此一来,不但能为自己除掉一个情敌,同时还能给寒聆玉找点儿麻烦,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寒聆玉向天晟府城主担保了要守护殷九霄安危,结果大难临头却把人丢给自己,也怨不得自己抓住机会算计他了。 殷九霄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已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风浪,早已吓破了胆子,死死地抓着白雪歌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 “幸亏有你,否则我小命休矣了。”劫后余生的殷九霄忍不住感慨,对白雪歌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白雪歌笑了笑,“寒道友虽然承诺会保护你,但他一人之力终究有限,我能帮上一点儿小忙也是应该的。” 白雪歌不说还好,他这么一提殷九霄立马想起了寒聆玉方才对自己不管不顾的冷漠态度,顿时火不打一处来。 “哼!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说不定想着我死了他正好自己霸占林姐姐的心呢。装得一副大义凛然的道貌君子模样,心里不知道有多黑。” 白雪歌:“别这样说,方才若不是他支撑结界,我们一船人早就被海浪打中了。” “那你不也支撑结界了嘛?要是我有你们这么深厚的灵力,我也会挺身而出的。”殷九霄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习惯了被人保护,有时候甚至觉得别人的付出都是理所应当的。 白雪歌笑了笑没说话,在殷九霄背后的手缓缓抬起,做好了要将他推出结界的准备。 突然间,一道粗长的黑影从下方快速游动过来,未等白雪歌做出反应就重重地撞上了他所撑开的结界。 “啊——”殷九霄惊呼一声,惶恐不安地看向不速之客。 白雪歌的计划被打断,暂时收起了了解掉殷九霄的想法,定睛去看刚刚撞上他们的东西。原来是一条黑色的龙,两只龙角十分巨大,浑身的黑色鳞片泛着蓝紫色的光辉,看起来格外危险。 黑龙一击不成,再次张开大口朝结界游了过来,仿佛想要一口将两人吞入腹中一般。巨大的龙身在海水中搅动,形成的激流漩涡直卷得小小的结界难以平衡,朝着漩涡中心滚去。 可白雪歌又岂是坐以待毙之辈,他当即祭出冰刃,跃出结界之外,像一枚箭一般冲了出去,直击黑龙的门面。黑龙似乎没有料想到白雪歌的反抗如此激烈,猝然间调转方向,但还是被白雪歌的冰刃刮掉了面上许多鳞片。 剧痛之下黑龙狂乱地扭动了一番,却没有回身去对付刚刚伤到他的白雪歌,而是继续朝着漩涡里包裹着殷九霄的结界而去。 白雪歌立马察觉到了不对:这条黑龙的目标似乎是殷九霄?为什么他要针对殷九霄呢?白雪歌的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醒悟了过来——殷九霄的身上带着水灵珠啊! 这段日子他的心思都用在林向晚身上了,连灵珠的事情都忘在了脑后,现在看来这黑龙分明是冲着水灵珠来的。这倒不奇怪,水灵珠这样的圣物,饱含充沛的水德灵力,引来水族的觊觎可谓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该死!”白雪歌想通了前后原委,暗骂一声冲了下去。他一点儿也不在意殷九霄的生死,但水灵珠绝对不能落入来历不明的人的手里。 虽说林向晚就是天女本尊,但没有五灵珠的灵力的她,又怎能算得了真正的天女呢?他白雪歌要追随的天女,是那个有着至高无上神力的女神,可不是林向晚这个吊儿郎当只会和男人厮混的闲人。 他一定会集齐五灵珠,恭迎天女再入天宫。 “冰刃·凝结——” 白雪歌双手持剑,将充沛的灵力灌入冰刃之中,浑身的灵力比方才在船上支撑结界之时暴涨了数倍,一剑挥出便携带无尽的威势,竟然使得海水瞬间凝结,在广袤的大海中凝固出一条冰带来。 而包裹着殷九霄的结界,感应到同源的灵力流动,同时凝结了周围的水分,形成了一个牢固的冰罩,将殷九霄保护了起来。 黑龙在冰刃袭来的瞬间闪身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带连接上了结界,随着白雪歌奋力一挥,整个结界连同其中的殷九霄,都被抛出了海面。 将结界送出海面之后,白雪歌收回冰刃,亦如离弦之箭一般快速朝海面游去。他深知在海水中作战只会助长对方的气焰,于自己十分不利,而像刚刚那样凝水为冰的做法,对灵力耗损巨大,他也绝不可能再施展第二次。 就在将要破水而出的瞬间,白雪歌猝不及防被一股力道扯住了,他回头一看,对上了一双灯笼大的橙色龙眼。原来那条黑龙竟然一直无声无息地缀在他身后。此刻龙爪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脚踝,从薄弱的关节处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来,钻心的剧痛传来,他被那股巨大的力道重新拽了下去。 “唔……咕噜咕噜……” 白雪歌惊异之下喝了一大口海水,在水中留下了一连串的气泡,然后被黑龙拉扯着,陷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第34章 认清心意 林向晚把寒聆玉带到岛上时,天空中还在下雨,沙滩被打出了无数的小坑,水流最后又全部汇入了大海。幸而往深处走是高耸密布的阔叶林,走入树林之中,雨势便小了许多。 寒聆玉一直都处于昏迷的状态,林向晚拉过他的一只手臂绕过自己肩膀,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艰难地在丛林中跋涉。 猝不及防,一条赤色花纹的蛇从前方的树枝上掉了下来,正好落在林向晚眼前。 “啊——”林向晚被吓了一跳,往后一退却被身后的藤曼绊倒,连带着寒聆玉也一起摔进了泥水里。 这一甩不轻,寒聆玉便醒了过来,见林向晚满脸惊恐地望着前方,跟着看过去便发现了一条赤练蛇。他剑指一挥,那条蛇应声而断,蛇头还在反射性地张开闭合,想要咬上些什么。 “别怕,绕开就好了。” 林向晚:“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弱?”跟寒聆玉想必,自己也太菜了,连一条小蛇都这么怕。 寒聆玉抬眼看她,沉默片刻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好平静地回答:“你一向如此,我已经习惯了了。” 林向晚:啊?虽说你说的都对,可实话实说也太伤人了,感觉膝盖又中了一箭。 来不及伤感太久,林向晚一骨碌翻身起来,伸手去拉寒聆玉。寒聆玉握住林向晚的手,借力把自己拉了起来,此时他体力恢复了一些,没再让林向晚搀着自己,而是固执地与林向晚并肩而行。 林向晚:“你感觉如何?” “好多了,我们得找个避雨的地方过夜。” 两人徒步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才走到一处山脚下,找到了一个背风挡雨的山洞。里面乌漆嘛黑的,往深处看不知道通到哪里,洞顶上还有血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想必是栖居于此的蝙蝠之类。 林向晚从自己的芥子里取出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来,霎时间莹润柔和的夜光照亮了山洞的一小片区域。 林向晚检查了一下,四周都是嶙峋的乱石和岩壁,地上还有些泡了雨水的枯草树枝,并没有什么蛇虫之类的毒物。只是到处都湿漉漉的,找不到一处干燥的地方可以落脚。 有了。 林向晚再次打开芥子,这一次她居然从其中取出了一把躺椅来,然后是一只火盆,几块银炭。 “你先休息一下吧,我来生火。”林向晚指着躺椅说。 寒聆玉走到躺椅前,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实在发现不了这东西的玄机,怎么看都只是一把普通的躺椅。 他只好开口询问:“这是什么法器?” “噗呲,”林向晚被寒聆玉认真的语气逗笑了,坦白说:“这不是什么法器,就是一把普通的椅子而已。” 寒聆玉犹豫地坐了上去,看林向晚蹲着摆弄火盆,好奇地问:“为何要在芥子里放这些寻常之物?” “我一个人四处流浪嘛,放些休息吃饭的家伙也不足为奇吧?好了。”随着“促”的一声,火苗从火盆之中燃起,橙红色的火光给阴冷潮湿的空间带来了视觉上的温暖。 “可惜没带什么吃的。”吃的太容易坏,她怕丢进芥子里忘掉,然后东西烂在里面,所以从来没往芥子里放过食物。 “还有吗?” 林向晚不明所以:“嗯?” “椅子。” “没了,”她就一个人,当然不会准备那么多椅子,“你先休息吧,一会儿换我。” “嗯。”寒聆玉罕见地没有谦让,他实在是太累了,这种时候即使是他,也无法抗拒温暖舒适的环境。 寒聆玉闭上了眼睛,很快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他听见林向晚在一旁拨弄火盆的声音,银炭燃烧发出的“哔啵”声响,还有一句“你安心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的”。 听完这句话,寒聆玉终于敌不过疲倦与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的天亮,寒聆玉再睁开眼睛之时,已经有明亮的天光从洞口泄入了。 我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林向晚呢?她这一夜是怎么度过的? 寒聆玉匆忙起身寻找,正好撞见林向晚从洞口回来。由于逆光的原因,寒聆玉看不清林向晚的神情,他急促中略带怒意地质问道:“为何不唤醒我?” 林向晚走了进来,洞口的光重新泄了进来,寒聆玉这才瞧见她怀里揣着一些果子,红红绿绿的颇为诱人,此时寒聆玉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喉咙的干涩与肿痛。 林向晚一回来就遭遇劈头盖脸的质问,倒也没生气,反而耐心地解释:“昨晚你睡着之后就发烧了,整个人热得比火盆还烫,我叫了你半天没叫醒。” 寒聆玉闻言立马羞红了脸,没想到居然是自己误会了林向晚,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我怎么会发烧呢?他金丹境界寒暑不侵,这点儿风雨平日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兴许是因为灵力损耗过剧,伤及肺腑的原因。 “吃个果子吧,”林向晚拿了个果子递给寒聆玉,“这里四面环海,没有淡水,昨天的雨下得蹊跷,也不知道有没有毒我也不敢给你喝,就去摘了一些果子回来。” 林向晚见寒聆玉没接,自作主张地把果子塞进了寒聆玉的手里,趁着他愣神的片刻上手去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触摸之下温度正常,看来寒聆玉的体质不错,昨晚烧得那么恐怖的高温,居然没管就降下来了。 寒聆玉试着咬了一口果子,鲜嫩的果肉与充沛的汁水充盈了口腔,令他被高温烤干的喉咙舒服了不少。 他有生以来还从未如此狼狈过,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干了,但还残留着雨渍与泥点子,再也看不出飘渺灵动的仙人之姿,反而像街头流浪了多少天一样。 至于林向晚,也不比他好多少,甚至因为一大早出去摘果子,身上还带着晨起的露水,裙边都湿漉漉的。不过她这个人有种奇异的特质,就是总能毫无违和感地融入任何环境中。她盛装打扮时美艳逼人,如今狼狈落拓也有几分潇洒的风姿,倒是别有一番韵味,令人心驰神往。 寒聆玉的心旌动摇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认有林向晚的存在,他才能在昨晚那样的寒夜里感到温暖与安心,而不必时时刻刻都独自一人强撑着,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也许世间夫妻并不全是男子依附妻主,成为女子的附属品,也有相互扶持砥砺前行的眷侣。 寒聆玉一生要强,坚持认为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与女子并肩,甚至超越大部分世间女子。他对那些菟丝花一般依靠女人的男子从来不屑一顾,更是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像他们一样。 所以即使明明对林向晚有好感,却还是在她像自己剖白心迹的时候选择了回拒,他要强地认为自己不需要任何女人的爱,现在回想一下,真是极端又可笑的想法。 可惜时不我待,就算他现在幡然悔悟,也是为时已晚。林向晚并不是无人问津的寻常女子,想要追逐拥抱她的光明与温暖的男子大有人在,而自己,早已亲手推开了属于自己的先机。 林向晚不知道,寒聆玉复杂的心理活动,她见寒聆玉闷不吭声地吃完了一整个果子,自觉一早上的忙碌辛苦没有白费,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 吃完了果子,寒聆玉将自己心中的百转情思都收拾干净,换上往日里冷静淡然的表情开口问:“有其他人的消息吗?” 林向晚摇了摇头,她用传讯法器联系不到任何人,敖青送她的那只用来联络消息的贝壳更是失去了效力一般,毫无反应。 寒聆玉一听,担忧的神色渐渐染上了眉头。 “待我施法探察。”寒聆玉出了山洞,御剑直往广阔的沙滩飞去。 等到林向晚赶过去的时候,寒聆玉已经在沙滩上用三尺剑画出了复杂的法阵,而他本人正站在阵法中央,口中念念有词,手诀不断变换,随着灵力的输出,地上阵法的线条也发出耀眼的蓝光。 “大衍推算,敕——” 淡蓝色的光波以寒聆玉为中心,如同水波一般荡漾开来,朝着四面八方涌去,越来越快越来越淡,直至无形。 殷九霄被白雪歌抛出海面,还未来得及落下,结界便在半空中碎掉了。所幸殷九霄随身带着水灵珠,千钧一发之际,水灵珠似乎感应到了危机,自发地形成了一层光罩,将殷九霄笼罩在了其中。 海面平静了下来,既看不到那条穷凶极恶的黑龙,也看不到白雪歌的身影。落在海面上的殷九霄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保护他的结界是由白雪歌的灵力凝结而成,而就在刚刚结界突然碎掉了,那是不是意味着白雪歌已经遭遇不测了呢? “白雪歌——” 殷九霄大喊白雪歌的名字,语调中带着一丝哭腔,可惜漫天的大雨和一望无垠的海洋里无人回应。 殷九霄控制不了水灵珠,只能在其庇护下随波逐流,他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上漂浮了一整夜,既孤独又害怕,忍不住哭了起来。 “林姐姐,你在哪里啊?” “我把白雪歌害死了,我是个只会给别人添乱的废物。” 殷九霄飘了许久,水灵珠的光泽越来越黯淡,保护他的光罩也和水灵珠一样淡化了下去,逐渐变得透明。 “别消失,再坚持一下,”殷九霄一把抓住了在光罩里漂浮的水灵珠,紧紧地攥在了手心,“前面有岛,我们快过去。” 就在即将靠近小岛的时候,水灵珠的光泽彻底消失了,一直以来保护着着殷九霄的光罩也散去,眼看他就要掉进海里。 “啊——救命——” -------------------- 作者有话要说: 固定时间改为晚九点更新啦! 第35章 海上归客 寒聆玉的大衍推算术已经掠过了殷九霄所在的地方,察觉到有生人的气息,寒聆玉立马御剑而去。他赶到的时候水灵珠的灵气刚好耗尽,他一把揪住了殷九霄后领,把人提上了自己的三尺剑,然后带着人飞到了岛上。 刚一落地,殷九霄就迫不及待地地与寒聆玉拉开了距离,后退时却不妨被礁石绊了一下,跌倒在了沙滩上。 “你怎么样?”寒聆玉自觉没有尽到保护他的责任,心中十分愧疚,赶忙要去拉他。 谁知殷九霄一把拍开了寒聆玉伸过来的手,十分抗拒嫌恶地大喊:“滚开,我才不要你管我。” “九霄。”林向晚看到殷九霄没事,也跑了过来。 “呜呜~林姐姐——”殷九霄见到林向晚,心里才有了点儿着落,猛地扑进了她的怀里。 想起自己过去一天的遭遇,殷九霄委屈地哭了起来,呜呜咽咽地可怜极了,林向晚忙顺毛安慰。 “怎么了?这不是没事了嘛。” “呜呜,林姐姐,白雪歌他死了……” “什么?!”林向晚闻言如遭雷击,她万万想不到最后出事的会是那个神秘温柔又强大的男子。 寒聆玉也很惊讶,但殷九霄哭哭啼啼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寒聆玉:“别哭了,把事情说清楚。” “呜——”殷九霄本来又又惊又吓委屈极了,被寒聆玉一凶,哭得就更厉害了。 林向晚:“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白雪歌他为了救我,跟那条恶龙缠斗,然后就再也没有上来……” 寒聆玉:“这么说你根本没有看到他死掉吧?” “你什么意思?难道非要我亲眼看到他死了你才安心吗?”殷九霄这下不哭了,从林向晚的臂膀下钻出来跟寒聆玉对峙。 “别这样。”林向晚拉开了咄咄逼人的殷九霄,劝道:“寒聆玉他不是这个意思,既然你没有看到白道友去世,那他不一定死了,说不定只是力竭不支,所以才没办法维持结界的。” 听林向晚这样说,殷九霄才冷静了一些,其实寒聆玉的问话方式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他对于寒聆玉的成见太深,所以不管寒聆玉说什么,她都会往坏的方向想。 “林姐姐 ,昨天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掉。”回忆起昨日命悬一线的惊险场景,殷九霄忍不住后怕,就算再怎么胆大,他也还只是个尚未成年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面对超乎想象的危险,他表现得总是那样无力。 也许母亲总是拘束他,真的是对他的保护,他太弱了,出来游历除了让自己陷入困境和给别人添麻烦之外,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白雪歌的“离去”使得殷九霄开始反思自己的任性,他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随心所欲,或许会让自己付出难以承担的代价,甚至害死身边的伙伴。 寒聆玉没和殷九霄计较,继续问道:“敖青呢?” “不知道。”殷九霄臭着脸回答,就算他背地里肠子都悔青了,也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露怯。 “你们一直没有遇到他?” “没有,他一条龙掉进自家海里难道还能淹死吗?说不定早就丢下我们游回老家了。”殷九霄没好气地回答,他对敖青也没什么好感,一来因为敖青是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二来他看不惯林向晚对敖青颇为关心,将敖青也划入了情敌之列,自然不在意他的生死。 寒聆玉心知指望不上殷九霄,便道:“算了,你去休息吧,我继续探查他的下落。” “林姐姐——” 林向晚被殷九霄扯住了袖子,左右为难起来,她打心底里想留在寒聆玉身边一起等待敖青的消息,但是理智上又告诉她,就算她留下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带殷九霄去山洞休息,好好安抚一下受惊过度的他。 “你去吧。” 寒聆玉看出了林向晚的为难,出言催促她离开。 “嗯。”林向晚应声准备离开海滩,却在转身的瞬间瞥见了海滩边上一抹莹蓝的光辉。 “那是什么?”她指着海滩的方向喊了起来,脑海里闪过了初见敖青时的场景,人身龙尾,银蓝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闪耀的光辉。 林向晚赶忙跑了过去,发现居然真的是敖青。敖青的模样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凄惨,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下半身化成了龙尾,头上出现了龙角,脸上也浮现出几片龙鳞来。 从眼角到下巴一道长长的伤痕,伤口外翻被海水浸泡得发白,□□的上半身遍布青青紫紫的淤血斑块,腹部一个血洞,尾巴上鳞片也掉了许多。 殷九霄跟过来,见此场景吓了一跳,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喊出声来。寒聆玉见了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这个桀骜不驯的龙族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而且他的大衍推算术怎么会没有察觉到敖青的靠近,他真的是被海浪冲上沙滩的吗?他在这里又躺了多久了呢? 林向晚早已跪坐在地上,把敖青的上半身抱进了怀里,轻轻地摇晃着他试图唤醒,可惜呼唤了半天敖青没有丝毫回应。 怀里的少年浑身冰冷,没有一点儿鲜活的温度,仿佛再也不会回应她的声音。林向晚回忆起敖青赠给自己传音贝壳,说“想联系我就敲三下,即使远隔千里,我也能听到你的声音。”可是昨夜她心急如焚地几乎将贝壳敲碎,也没得到一点儿回音,眼下敖青终于到了她面前,她也还是无能为力。 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林向晚被接二连三的打击打得措手不及。 我太弱了,根本保护不了身边的人。这些跟我同行的男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他们或是对我暗生情愫,或是对我信任相托,可到头来我把这些心意都悉数辜负了。我到底算个什么呢? “别急着难过,”寒聆玉走到林向晚身边半蹲下来,“打开你的芥子看看有没有可以用的药,他还死不了。” 寒聆玉的冷静让林向晚找回了一丝理智,从自责的泥沼中醒过神来,急忙打开芥子翻找起来。她翻出来一大堆瓶瓶罐罐,也不知道哪个药是治什么的,于是全都推到寒聆玉面前让他查看。寒聆玉从中挑选了一瓶,倒出两粒逍遥丸来塞进了敖青的嘴里。 “我都忘了找药了,你看看这些药里面有没有你能用得上的?” 林向晚芥子里的药都是上品灵药,其中的确不乏对寒聆玉有所助益的,他听了便自行挑选了两颗服下。 “你先带他们俩去山洞休整吧。” “好”林向晚把方才倒腾出来的瓶瓶罐罐往芥子里收,最后剩下两瓶方才寒聆玉用过的丹药,她一把塞进了寒聆玉的手里。 “这两瓶药你拿着,若是灵力不继也不必强撑,我相信白道友一定吉人自有天相。”林向晚固然担心白雪歌的状况,可是她更不能让寒聆玉为了找人过度消耗自己。 寒聆玉接过药来,淡淡地回应:“我知道了。” 林向晚的关心让他打心底里高兴,但转念一想,她其实对谁都是这个样子,就像天上高悬的太阳一样,毫无差别地照耀着众生。她并非无情之人,而是太多情,情太真太浓,所以才会吸引到这么多人,毕竟谁能不渴望得到太阳温暖耀眼的光辉呢? 寒聆玉朝着先前画好了的阵法走去,脑海中还是忍不住回想起了方才林向晚对着重伤的敖青时,那种悲痛的情态。要是换做自己,她应该会更难过的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寒聆玉马上就反应过来,被自己的“邪念”吓了一跳。他竟然开始嫉妒,嫉妒敖青得到了更多的关注,甚至在这种事情上都把自己代入比较…… “凝神,寒聆玉,你道心澄明坚定,二十余载所思所行无一不正,切莫为了儿女情长坏了心境。”寒聆玉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既然已经拒绝了林向晚,那就不要再抱有不该有的幻想。 他又将清净咒念诵了几遍,等到彻底心如止水才走进法阵,继续施法展开大衍推算术。 另一边,林向晚带着两人回了山洞,将敖青安置在了躺椅上。 服下灵药的敖青气色渐渐好转,原本惨白的面上逐渐恢复了血色,衬得他脸上的伤口更加狰狞。 敖青的脸还不知道会不会毁容,那样深长的伤口,殷九霄单是看着就觉得触目惊心,换做是他在脸上划了这么一下,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今敖青境况凄惨,殷九霄和他争强斗气的心思反而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怜悯与同情,他甚至帮忙理了理敖青与海草纠缠到一起的蓝发。 “走开——”昏迷中的敖青突然激烈地挣扎起来,把身后的殷九霄吓了一跳,后退几步跌坐在潮湿的石头上。 林向晚赶忙上来按住敖青,低声问他:“怎么了?别怕你现在已经安全了,快醒一醒。” 敖青闻言霍然睁开了眼睛,盯着面前的林向晚看了许久,瞳孔才慢慢聚焦出她熟悉的面容来。 林向晚:“你伤得很重,我们简单替你处理过了,是谁袭击了你?” 敖青听到这个问题,目光闪躲起来,似乎是不愿意回想,又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开口。 此时殷九霄又凑了上来,心急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敖青在心底挣扎了一番,终于下定决心坦白事情的真相。 沉默半晌之后,只听他开口就是一句:“对不起,是我骗了大家。” 第36章 血腥往事 敖青自觉愧疚不敢与林向晚灼灼目光对视,低头沉默片刻才道:“事情发生在一年前,我曾追逐你去往昆山,回来之后得知龙宫里出了一件大喜事。” “青儿,你终于回来了,又跑去哪里淘气,再晚一点儿就赶不上四海盛会了。” “母亲,有什么好事发生吗”敖青回来的路上看龙宫到处都喜气洋洋的,弄得他本来就郁卒的心情更差了。 “来,”东海龙王拉住了敖青的手,带着他绕过华丽的珊瑚礁群,走入了平日里存放珍宝的库房,“你看那是什么?”龙王笑眯眯地提问,面上的得意之色洋溢而出。 那是敖青第一次见到水灵珠,它被放置在库房重要的一个石台上,用无瑕的水晶匣子装着,莹润的蓝光从水晶匣子里折射出来,那样温和而又摄人心脾,最吸引人的还是其中充沛无尽的水德之力,让任何水族都无法抗拒。 龙王点点头,似乎对小儿子惊讶痴迷的表现十分满意,一仰首道:“去吧!” 敖青得到了母亲的许可,缓步上前靠近了石台,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水晶匣子,然后慢慢地打开了,霎那间莹莹蓝光将敖青笼罩其中。他感觉到了庞大丰沛的力量在手中盘旋。 “这是什么宝物?”敖青珍而重之地将水灵珠放回原位,然后转身去问一直在卖关子的龙王。 “这是水灵珠。千年前天魔乱世,上古神明天女出山与之对抗,将其封印。然而天女也在这场大战中受伤颇重,最后身死道消,所剩灵力化作五行灵珠,散落五湖四海,继续守护着这世间的平衡。” “这就是天女水德灵力所化的灵珠?!”敖青激动地重复了一遍。天女的传说他打小儿就听过,相传那位女神是天地孕育化生,自女娲造人之时便有了灵智,千万年以来一直替大地之母守护着人间。 而且天女生性潇洒,喜欢化作普通修士来到人间四处游历,虽然从头到尾不显真容,却依旧在人间留下了许多的传说,引得无数好男儿为之痴狂。 敖青小时候听这些故事的时候,就深恨自己出生太晚,无缘得见天女一面。 “那灵珠现世,是不是天女要回来了?” 即使天女早于千年前便消散人间,但谁也不敢断定她真的死掉了,毕竟天女非是凡人,乃是天地化生,当与天地同寿。人间大多数人都相信,天女只是短暂地离开,只要人间再有大的动乱,或者妖魔乱世,天女一定会再次出现,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五灵珠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见证。 东海龙王:“说不好,但无论如何,水灵珠在我东海海域内现世,都是我东海龙族兴盛的吉兆。” 听母亲没有完全否认自己的猜测,敖青颔首笑了,也许那位天女再度归来,他也能圆了儿时的梦。 “恭喜母亲喜得至宝。” “哈哈哈哈,”东海龙王拍了拍敖青的肩膀,高兴地说:“所以为母打算举办四海盛会,邀请四海龙族前来共襄盛举,见证我东海龙族的崛起。” 敖青:“当时的我,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地以为这是一件好事,也跟着母亲开心了好几天。” 从后来水灵珠的归处可知,事情的发展绝对不是那么顺利,不知道龙族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波折。 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色都黑了下来,就在这时寒聆玉也走了进来,林向晚立马向他投去期望的目光,但在看到寒聆玉沮丧的表情时,心便慢慢地沉了下去。 她不愿表现出失望的神态来给寒聆玉增加心理压力,便将寻人之事轻轻带过,让寒聆玉来自己身边听敖青讲过往。 敖青讲了半天,似乎有些累了,趁此机会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 “其实世间早有传言‘灵珠现,天魔乱’,那东西的出现根本不是什么吉兆,而是祸乱的源头。”说到这里,敖青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顷刻间又转为悔恨与懊恼。 “可惜当时东海上下,全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其中潜藏的危机,直到四海盛宴的举办,祸患才初露端倪。” 四海盛宴的场面十分盛大,是龙族百年未有的热闹景象。四海龙王本是同源,听闻东海出了新的宝物,都痛快应邀前来。 “今日四海龙王同聚于此,实乃龙族同气连枝和睦共处的一大证明。我敖妶今日于此,先敬诸位姐妹一杯!”东海龙王说着将金樽里的一大杯酒满饮而尽,喝罢将金樽倒转,以示自己滴酒未剩的诚意。 “大姐客气了,您的邀约小妹们怎敢不来。”西海龙王率先站了起来,回敬了敖妶,其余龙王纷纷相仿。 南海龙王:“大姐到底得了什么宝贝,值得如此大费周章不惜靡费地广宴四海啊?” 敖妶见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命敖青将水灵珠捧了进来。水灵珠一出现,立刻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所有人都忍不住探身向前,流露出惊讶和渴望的神色,灼灼的目光似乎要将水晶匣子穿透,直盯上里面散发着莹莹蓝光和无尽水德之力的灵珠上。 “水灵珠?!” 敖妶:“正是,月前水灵珠于东海之滨被我的手下发现,我认为这正是象征着我们龙族复兴的吉兆,所以遍邀四海姐妹,前来共襄盛举。” 在敖妶解说的时候,西海龙王已经从坐席间走了出来,渐渐地靠近敖青,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匣子里的水灵珠。 就在极度接近水灵珠的那一刻,敖青“啪”地一下盖上了水晶匣子的盖子,变幻出一条黑色绒布来蒙在了上面,偏身躲过了西海龙王的触碰。 水灵珠的光辉被掩盖了起来,西海龙王才从贪婪的痴狂中回过神来,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表现有些失态,她悻悻地收回了手,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敖妶并没有太过介意西海龙王的无礼举动,她继续就自己规划的龙族蓝图高谈阔论,讲述了以后以东海为首的四海龙族在她的带领下走向辉煌的前景。 她谈得兴致高昂,其他龙王也兴高采烈地随声附和,仿佛光大龙族的美好前景已经近在眼前了一样。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但是没人能猜想到别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许有的人表面应和得最欢,拍着心口表忠心,背地里却在算计着如何取而代之。 西海龙王就是这样一个人,或许不止是她,其他的龙王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想法,但只有她将野心付诸实际了。 谁能够心甘情愿俯首称臣呢?四海龙王本是地位平等,如今东海得到了水灵珠的助益,眼看着就要压众人一头,谁能毫无芥蒂? 在看到水灵珠的那一刻,西海龙王就起了要将其据为己有的心思,等到敖妶口若悬河地描述完龙族的复兴与辉煌,她更是坚定了原本的想法。 龙族沉寂太久,确实需要一个契机来再度辉煌,只是带领龙族复兴的人,不应该是仅凭运气毫无头脑的敖妶,而应该是她敖姹。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地太快,令所有人感到猝不及防,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敖青讲述到这里的时候显然不愿意细说。 他简要地概括道:“一个月后西海龙王纠结了十万妖兵进攻东海,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在反应过来之后,母亲怒急,带着我的三个姐姐迎战。然而西海龙王并非孤军而来,其余两个龙王虽然并未直接出面,却也在背地里为西海龙王提供了支持。” 第37章 我不信他 “战争持续了整整一个月,东海的半个海都被水族的鲜血染红,西海龙王远道而来,终于不敌败退,我们东海龙族惨胜。我的大姐在此战中被残杀,母亲也身受重伤,没过多久就离世了。” 林向晚见敖青回忆起往事来悲痛欲绝,打岔问:“那你之前自言自语,提到的黑龙王是谁?就是她打伤了你吗?” 殷九霄闻言想到了什么,插嘴说:“一定是,袭击我和白雪歌的就是一条黑色的龙。” 敖青:“黑龙王是我的三姐,大姐和母亲相继去世之后,她和二姐就谁继承龙王之位又发生了争端,姐妹阋墙最后竟然发展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那会儿水灵珠还在我的手里,她们二人轮流来找我想要取得水灵珠,我害怕了,连夜将水灵珠送出了东海。但这一举动并未能阻止她们二人的争执,最后三姐杀死了二姐,坐上了龙王之位。” “我太天真了,还以为只要丢开水灵珠,就能让一切恢复往日的安宁。现在想想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站定其中一人,助她取得王座,也许不至于让她们争到以命相搏的地步。” 听完了敖青的故事,在场之人无不动容,殷九霄更是共情地哭了出来。 林向晚出言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贪婪是罪恶的源头,你也无法阻止。” 寒聆玉:“可是……你三姐取得了龙王之位,为何还要针对你呢?” “因为我没有帮助她,所以她恨我,在取得王位之后,她仍旧渴望得到更多力量,所以屡次逼问我要我交出水灵珠。然而我将水灵珠抛出东海,之后便失去了它的下落,就算是有心想要给她,也是无能为力了。 于是她将我囚禁起来,声称就算我一直不说,她也会荡平四海。她的心已经完全被欲望和仇恨所蒙蔽,自称为黑龙王,在继位后对其余龙族展开了疯狂的报复,将四海都拖入了战争的深渊。我是在朋友的帮助下逃出来的,所有的一切都起源于水灵珠,所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找回水灵珠。” “太可恶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姐姐。”殷九霄忿忿不平地抱怨,激动地抓住了敖青的手,他无法想象换做自己能怎么办。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敖青反握住了殷九霄的手,幽蓝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说:“我要杀了三姐,把一切都拨乱反正。” “可是她那么强,你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她?”殷九霄担忧地说,面上显露出为难的神色。 “我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里,我的伤不要紧,只要有水灵珠的帮助,我不但很快就能痊愈,还有办法给她致命一击,结束这一切。” 殷九霄听了这话面露喜色,他很高兴自己能够帮到敖青,于是立马把水灵珠从怀里掏了出来,递到了敖青手里。 “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了,你收好了。” 敖青握着水灵珠,露出大喜过望感激不尽的神情来,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寒聆玉就先开口了。 “且慢,我觉得此事不妥。” “你又有什么意见啊?”敖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水灵珠和你又没什么关系。” 寒聆玉:“我只是觉得你的计划太过草率了,倘若杀了你三姐,战乱就能止息吗?你当真有能力取代‘黑龙王’,平息四海如今的纷争?而且水灵珠乃是天女之物,并不属于东海,恕我无法相信龙族可以驾驭水灵珠的力量。” 敖青闻言激动地坐了起来,连腹部的伤口再度崩裂流血也没有感觉一样,“我绝非觊觎水灵珠的力量,也甘愿在平息一切之后将水灵珠双手奉还,绝不独占。” “我信不过你。”寒聆玉冷漠而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次连林向晚都觉得他太过分了。 “你别这么说,我相信他。” 寒聆玉神情复杂地看了林向晚一眼,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你去哪里?”林向晚放心不下地追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寒聆玉转身回答道:“与你无关,林向晚,你太感情用事了。敖青的悲惨遭遇并不能证明他可信,方才他对我们说的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我们谁也不知道。” 林向晚理智上明白寒聆玉所言有理,但情感上不愿意相信敖青在精心编织着谎言,她着急地上前拉住寒聆玉的手腕说:“那这件事先放一放,反正他现在还需要养伤,我恳求你一定要珍重自己,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了。”我会担心你,要是你受伤了,我还会很难过。 寒聆玉:“放心,我只是找个地方给天晟府和昆山传信,让她们派人前来接应而已。” 听见寒聆玉这么说,林向晚才安心。 山洞里 敖青将水灵珠又交还给了殷九霄,神情落寞悲伤,一双深邃的蓝眼睛莹润着一层水光,眼泪欲落不落,实在惹人怜惜。 “怎么了?”殷九霄握着水灵珠不知所措。 原本耗尽灵力的水灵珠经过一日的恢复,已经再次散发出莹莹的蓝光来,在幽暗的山洞中格外明亮。殷九霄偏过头去不再盯着水灵珠,艰难地回答道:“寒聆玉不同意,以我的能力是无法带走水灵珠的。” 敖青脸上狰狞的伤口在水灵珠莹蓝的光照下更显狰狞,但不知为何殷九霄反而对他多了几分好感,少了原本的敌视。也许是从心底里觉得,对方毁了容,再也不会跟自己构成竞争了吧。 “你管他同不同意,他又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你,到时候你拿了水灵珠悄悄潜入海底,他又能怎么样?” “你会帮我吗?” 殷九霄:“我当然会帮你了,别太担心。”被人依赖和求助的感觉不错,殷九霄乐得仗义相助。 敖青眼底氤氲了半响的泪水终于低落下来,“对不起,把你们牵扯进这样的事情里来。” “我之前以为你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爷,性格还有些蛮横,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热心肠,看来以前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殷九霄被敖青的一番话夸得晕晕乎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倒没觉得自己能担得起君子的名号。 没过多久,林向晚和寒聆玉就一前一后回来了。 寒聆玉一回来就说:“我已经通知了昆山和天晟府,相信很快就会有人前来支援,这几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会继续用大衍推算术寻找白雪歌的下落。” 殷九霄不以为然,但这一次并没有急匆匆地出来反驳,因为他早已打定主意要暗中帮助敖青。 第38章 海边漫步 三日后,殷九霄趁其他人不在送走了敖青。 寒聆玉和林向晚去树林中狩猎,回来之后却发现只剩下殷九霄一个人守着篝火发呆,他把山鸡丢到地上问:“敖青呢?” “他去海边了,一会儿就回来。” 殷九霄目光闪烁,他直来直往惯了,要说谎骗人就很不自然。 “撒谎,他到底去哪里了?”寒聆玉一眼看出了殷九霄的心虚,厉声质问他敖青的下落。 殷九霄畏惧严肃的寒聆玉,朝着林向晚投去求助的目光,可林向晚居然也一改往日的温柔护短,冷漠地看着他。 “他回去了。” “水灵珠呢?拿出来。”寒聆玉朝着殷九霄伸出了手。 殷九霄梗着脖子回应:“我把水灵珠给他了,你管不着。” 寒聆玉心想:我就知道这小子不靠谱,为何当初没直接抢过水灵珠来自己保管呢。不过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赶紧追查到敖青的下落才是。这样想着寒聆玉不再与殷九霄多费口舌,径自飞身略去海边。 林向晚也转身欲要跟去,却被殷九霄拉住了手臂。 少年倔强的面孔上带着几分委屈几分不甘,殷九霄瞪着水汪汪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林向晚,篝火在他漆黑的瞳孔间跃动。 “林姐姐,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唉——”林向晚叹了口气,心下觉得无奈,也没法儿狠心怪罪殷九霄,毕竟人家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涉世未深不懂得人心险恶也很正常。 这一耽搁寒聆玉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夜幕中,林向晚也没法儿跟上去了,只好耐着性子和殷九霄解释起来。 “你此举的确有失妥当。” “林姐姐——”殷九霄抓住林向晚的手臂晃了晃,似乎不满她也这样说。 “这件事情,你考虑得太片面了。先不说敖青是否值得信任,他重伤未愈,即使带着水灵珠回到龙宫也未必是黑龙王的对手,万一他被擒获,更有甚者,万一他被杀了,那水灵珠就会落入黑龙王之手,届时恐怕又是一番新的血雨腥风。” “我……”殷九霄确实没考虑这么多,林向晚假设的情况令他无言以对。 林向晚:“寒聆玉为人一向谨慎,他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竭力反对,但他寡言少语不愿与旁人沟通他的想法,我也说不清他到底是出于何种考虑。但无论如何,先通知外界等待支援总是没错的,就算敖青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等到增援一起帮助他,岂不是胜算更大吗?” 殷九霄听出了林向晚话里话外对寒聆玉的信任与偏向,心里无端涌上一股酸楚的感觉来,尽管他早就知道,在争夺林向晚的心的这场比赛中,他早就已经出局了。他厚着脸皮粘着林向晚,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林姐姐,你真的这么相信寒聆玉吗?就算是他什么都不解释,也愿意无条件地信任他。” “是。”林向晚坚定地回答,没有一丝犹疑,“我比信任自己更加相信他。” 这话听起来有些古怪,尤其是在不了解内情的殷九霄看来更是如此。他并不知林向晚是个来自异界的幽灵,寄身于一副来历不明的美艳皮囊之中,还身怀高深莫测但完全不受控制的灵力。所以在殷九霄看来,林向晚的话无异于在向自己宣称,她最在意最喜欢的人是寒聆玉。 殷九霄一下子红了眼圈儿,泪珠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滚落,砸在篝火烧尽的灰烬里发出细微的“兹拉”声。 “林姐姐,你是真的喜欢寒聆玉吧?” “我……”林向晚没搞明白少年的脑回路怎么拐到了这上面,她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她之前自作多情地去试探寒聆玉,结果人家根本无心,自己闹了个大笑话,按理说为了面子,理当把自己的心好好地拾掇拾掇收起来,不要再随便摊出来给人看才对。 林向晚是这么想的,她这段日子也是这么做的,无论是对内对外,她都欺骗自己,告诉自己她也没那么在意寒聆玉,她竭尽全力地表现出风轻云淡的样子,还吊儿郎当地和所有人嘻嘻哈哈地玩笑。 可实际上她还是不受控制地被寒聆玉吸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她眼里已经有了远超其他男子的地位,她也说不清楚。或许假扮夫妻时她就已经意乱情迷,又或许在寒聆玉一次又一次不顾自身安危来保护她时,她才忍不住步步沦陷,但不管怎么样,面对殷九霄真诚地发问,她没法儿再用以往的方式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是,我是喜欢他,不过只是我一厢情愿,”林向晚自嘲地苦笑,“以后不必再提。” “一厢情愿?”殷九霄喃喃地小声重复了一遍,他怎么也无法理解,寒聆玉会拒绝他求之不得的——林向晚的真心。 正在殷九霄愣神的空挡里,林向晚悄然离开了营地,转身朝着海边的方向走去。这一次她没有再心软安慰殷九霄,温室里的花朵总有一天要经历风雨才能成长,她不可能每一次都挡在殷九霄前面替他遮风挡雨。 就在林向晚漫无目的地在海边散步,试图找到寒聆玉的时候,她腰间挂着的传音铃突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铃铃铃——” 林向晚一喜,连忙解下了铃铛。这玩意儿是她刚去天晟府的时候买的,当时买了一对,硬塞了一只给寒聆玉,以作传音之用,但后来却是一次也没用过。 “怎么样?你现在在哪里?”林向晚对着传音铃说道。 寒聆玉就在林向晚身后,“你回头。” ? 林向晚闻言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寒聆玉足尖轻点,从三尺剑上跃了下来,快步走到了自己面前。 月光下寒聆玉清俊的面容被镀上了一层银辉,一如既往地赏心悦目,只是连日来发生的意外让他的眉宇间添上了一股挥之不去的忧虑,使得他修长的双眉时常纠结在一起,但这也丝毫无损他的美丽,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心怀天下的凛然气度。 “没线索,他走得太久了。”寒聆玉出山以来第一次有了面对未知的茫然之感,从前再多的困难,也从未让他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无措感。 “别太担心,也许事情并不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林向晚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心里却觉得自己的语言是如此地苍白无力。她真想上前去抱住那伶仃的身影,告诉他别自己一个人强撑,可说是林向晚没有这样的胆量,她太软弱了。 “如今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等。东海的形势太过复杂,谁也不知道背后藏着怎样云波诡谲的阴谋算计,我们不能再冒险了。” 倘若岛上只有寒聆玉一人,那他一定会不惜代价只身犯险去探龙宫,但此时他心有牵挂,害怕自己离开之后林向晚和殷九霄的安全得不到保障。投鼠忌器之下束手束脚,也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嗯,”林向晚应了一声,看出寒聆玉似乎并不想回营地,便陪同他再海边散步,“我真没想到,一颗小小的灵珠,居然能引来这么多的风波。” “因为灵珠的价值远非你所见,每一颗灵珠都蕴含着其五行之一的至高灵力,但能发挥多少也要视使用者本身的境界而定。我们目前尚未遇到真正的大能使用灵珠,所以你还没见过灵珠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对了,那你保管着土灵珠,为何上次灵力耗尽了也没使用呢?”林向晚想:要是借用了土灵珠的灵力,也许寒聆玉就不会受内伤了。 寒聆玉:“箴言云‘灵珠现,天魔乱’,依我之见其中的‘天魔’,未必确有其实,也许它指代的乃是世人内心深处丑陋的欲望。我虽保管土灵珠,但灵珠并非我之物,非我之物怎可擅用?” 林向晚挠了挠头想: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怎么还是感觉太古板了?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磅礴灵力唾手可得,在这样的诱惑下,道心要有多坚定才能不为所动呢?恐怕只要用过一次,就会想用第二次第三次,我自问意志不坚,所以不敢尝试。” 林向晚听傻了,呆呆地问:“你也会有欲望吗?” “我当然会有,”寒聆玉轻笑一声道:“我之前最大的欲望就是以男子之身问剑巅峰,证明自己不必任何一个女子差。” 说起这个,寒聆玉突然想起来,林向晚还是他见过的,面对灵珠的诱惑最无动于衷的人。当初林向晚被迫与宋雪歧比试,他情急之下将土灵珠交付给她,没想到事后林向晚居然毫不留恋地原样奉还了。 当时寒聆玉就震惊于林向晚的淡然,感慨她明明体验过有土灵珠沛然灵力相助的好处,却还能不迷恋沉沦,属实难得。也许就是这些细微的闪光之处,让寒聆玉体会到了林向晚的与众不同,渐渐对她倾心。 “你确实太要强了,”林向晚随声附和,话一出口又立马摆手解释:“我不是说你这样不好,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就是你真的不用什么都往自己肩上抗,就算是女子,也禁不起这种重担啊。比如寻找五灵珠的事情,正道肯定有很多人在做,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可是你却把这些事情看得太重了,这样只会使你不堪重负。” “你还说教起来了。”寒聆玉嘴上抱怨,心里却挺受用,不知怎么这些他过去不屑一顾的话从林向晚的口中说出,仿佛也变得有几分道理起来。 第39章 水晶宫的邀约 又过了七日,海边传来异动,三人以为是增援的船只到来,都急忙赶去查看,可一望无垠的海面上并无只帆片影,委实奇怪。 “是不是你的感知出错了?”殷九霄不满地质问寒聆玉。 寒聆玉没说话,静静地凝望着平静的海面,片刻间他们面前的大海突然波涛汹涌起来,海水退潮一般从沙滩上抽离,渐渐向两边分出一条深沟来,源源不断的海水向深沟两侧汇聚成了滔天巨浪,却没有回落的迹象。 这奇异的景象简直就像是有人用巨剑劈开了大海一般,但海水乃是流动之物,何人能有滔天灵力,将大海劈出一道深沟来呢? “是龙王分海。”寒聆玉解释说。 “龙王分海”乃是一个在修真界流传的传说,说的是居于当地海域的龙王得到了无上妖力,便能有分海之能,挥手间可令万丈海水分为深渊。这种境界的龙王,意志能够操控每一滴海水,海水中的每一个活物。 龙族在数千年前或许的确有过这样的龙王,但是神魔大战之后龙族日渐式微,当世之人从未有亲眼见证过龙王分海的,所以这一神迹渐渐变成了传说,只存在于茶余饭后的闲谈和街头巷尾的话本子里了。 殷九霄显然也听说过这个流传颇广的传说,闻言心下一惊,不自觉紧张地朝着林向晚靠了靠。 敖青稚嫩,定然没有这样的能力,那么来者大概率是敌非友,说不定是那位黑龙王。这样想着,寒聆玉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也七上八下地紧张起来,默默地召唤出了三尺剑以应对突发情况。 分海之后两列水兵走了出来,紧接着一架由十六只海怪拉着的水晶车自海底排空而出,奔腾而来行至三人面前。水晶车玲珑剔透,在阳光下能将其中端坐着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敖青坐在十六驾水晶车的中央,身着银甲披白袍,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辉,他神采奕奕的风姿,竟然使得脸上狰狞的疤痕都没那么有存在感了。 殷九霄原本提心吊胆的,此时一见来人是敖青而并非那位可怖的黑龙王,立马喜笑颜开起来,兴奋地想要冲上前去问敖青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他刚一动作,寒聆玉就拉住了他,低声道:“等等。” 说话间敖青已经从车驾上走了下来,徒步来到了三人面前。一照面他先按照人族礼节长揖行礼,开口道:“我已诛杀恶龙,平定了东海的局面,为表我心中的感激,特来邀请诸位前往水晶宫一游。” 此言一出,三人的心中都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来,觉得敖青的话把这么沉重血腥的事情说得轻飘飘的,令人打心底里觉得不舒服。 寒聆玉冷淡地回应:“不必了,既然你已经完成目的,不妨把水灵珠交还,我们就此各自散去。” 敖青闻言流露出伤心的神色来,“我知寒道长对我妖族身份心怀芥蒂,只是我当真是出于感激。” 敖青幽蓝的眸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说服道:“我此来心切,把水灵珠忘在了宫里,诸位不随我前去,就要再等我送上来了。还有,白道长为黑龙王所伤,囚禁于龙宫之中,他伤势颇重,我虽救他脱困却不好擅自挪动,只得将他也暂时安置在了水晶宫。” “白雪歌在水晶宫?”一直沉默着的林向晚,听到白雪歌的消息不免激动起来,这些日子以来她虽然没说什么,但心底一直都记挂着生死不明的白雪歌,如今听到白雪歌的消息,难免情绪失控。 林向晚偏头对寒聆玉说:“既然如此,我们便去一趟水晶宫吧。” 寒聆玉左思右想,还是谨慎的心理占了上风,他并没有被白雪歌存活的消息冲昏头脑。 “增援的船只两三日内便可到达,若我们前去龙宫应邀,她们前来找寻找不到人怎么办?不妨再等几日,汇合之后再行前往。” 殷九霄听了老大不愿意,甩开寒聆玉的禁锢跑到了敖青身边热络地拉住了他,转身对寒聆玉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留你自己留,这鸟不拉屎的荒岛我早就呆够了。” 这也难怪,殷九霄不像寒聆玉一样修为高深可以辟谷,每日餐风饮露也能过活,也不像林向晚一样随遇而安,吃些野味果子也怡然自得。娇生惯养的他在这岛上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吃不好睡不好,人都憔悴了许多。 如今敖青赢了他那可恶的姐姐,解救了白雪歌,邀请众人水晶宫相聚,定然也会拿出海底奇珍来招待,如此团圆美满的结局,他不明白寒聆玉到底在警惕什么。 敖青拉着殷九霄,欣慰道:“多谢你理解我。” “哈哈,那是当然,我早就想见识一下龙宫的样子了,某人不想去的话救自己留下等着支援好了。” 在殷九霄看来,既然黑龙王已经被除掉了,那么潜在的危险就跟着被解除了,这么一来连支援本身都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他们完全可以在水晶宫待上一段时间,尽情游览海底风光,顺便等白雪歌伤势痊愈之后,再一起回去。 林向晚夹在中间,看看兴高采烈的殷九霄,又看看一脸冰冷的寒聆玉,实在是左右为难。从她自己的角度来说,自然是想要尽快赶到白雪歌身边的,他一个温柔敏感的男子,身受重伤独自被囚禁,想必纵使被解救出来,心中也难免惊惶恐惧。 可是就此离去将寒聆玉一人丢下,她也是万万做不到的,寒聆玉心性好强,这么做无异于打他的耳光。 眼见殷九霄铁了心要跟敖青走,林向晚也十分动摇,寒聆玉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只好妥协道:“那好吧,我亦同往。” “哼——”殷九霄以为寒聆玉就是别扭,自觉他太过矫情,懒得搭理他,径自上了水晶车坐到了敖青身边。林向晚和寒聆玉也依次上车,并排坐到了两人对面。 两列水兵在前方开路,水晶车调转方向,朝着大海深处奔去,那水晶车不知用了何等妙法隔绝海水,在水中行动与陆地之上别无二致,却更显轻盈。 被分开的海水形成的巨浪,在一行人身后渐次落下,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散开流入海里,那条通道也瞬间消失在海面之下,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这等诡异绮丽的景象,倘若被出海的渔民看到,兴许又能成为市井间流传的新的神话传说。但此岛位于东海深处人迹罕至,远非渔船所能抵达,自然是无人能见证这等奇异景象了。 第40章 盛宴惊变 “我已经在水晶宫设好了宴席,诸位请随我前来。”敖青作为东道主在前面带路,殷九霄已经完全被陌生而又新奇的海底世界所俘获,兴趣盎然地看着各种往来的鱼儿,听到敖青说话立马兴奋地跟在了他身后。 “等一下,白雪歌在哪里,我想先看看他怎么样了。”林向晚还惦记着白雪歌,无心参加什么宴会。 “是啊,我差点儿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殷九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地附和说:“我们快去看白雪歌,他都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伤被擒的,该死该死,我怎么能忘了他呢?” “也对,是我考虑不周。”敖青微笑致歉,调转方向带着三人朝另一座宫殿走去,穿过一片珊瑚礁群落,来到了目的地。 敖青率先掀开了水晶帘子,只见房间正中一座巨大的贝床,上面铺满了流光溢彩的鲛纱,而白雪歌一身白衣正闭目端正地躺在上面,面色惨白无声无息。 “白道友……”林向晚第一个冲上来去察看白雪歌的伤势,只见他外表与往日里别无二致,没有一丝一毫的外伤痕迹,只是脸色很差。 林向晚犹豫地伸手试探了白雪歌的气息,发现他呼吸平稳,只是他受伤严重气息微弱,所以林向晚刚刚靠近他的时候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 寒聆玉紧跟着过来,站到林向晚的身边,拉起了白雪歌放在身侧的手,将二指按在了他手腕的灵脉上,闭目静静地感受起来。片刻之后他睁开了眼睛,开口道:“并无大碍,他已然在恢复了,只需静养即可。” 林向晚听完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将连日来的担心与忧虑一齐呼了出去,她心情一放松,激动地抓住了寒聆玉的手,拉着他高兴地说:“这下没事了,走吧,我们去看看东海的水晶宫。” 敖青迎了上来,盯着寒聆玉被林向晚牵住的手说:“我早就说了已经安置好了白道长,你还不信,疑心病这么重,小心没女人敢要你。” 寒聆玉被敖青盯得不自在,连带觉得林向晚拉着自己的手都灼热了许多,他一把抽出手来,瞥了不明所以的林向晚一眼道:“走就走,我自己会走,别拉拉扯扯的。” 林向晚手里突然空了,顿觉尴尬,立马对着寒聆玉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解释:“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我就是一时激动。”寒聆玉不知听见没有,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很快走出了众人的视野。 敖青凑上来笑嘻嘻地说:“哎呀,怎么就恼了?我说他这臭脾气,也就你能受得了,还当什么宝贝似的捧着呢?” “你少幸灾乐祸,”林向晚觉得简直莫名其妙,自己怎么每次都是无辜躺枪的那一个,然而寒聆玉走了,她只好把心里的憋屈发泄在敖青身上,“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会搅和进这样的麻烦里?我当初就不应该心软,看你一哭就答应帮忙,到头来落得里外不是人,还害得白雪歌受伤。” “谁说你里外不是人了?我的心里可是很感激你呢!”这一次敖青收敛了玩笑的神色,颇为正色地回答。 他正经起来,林向晚也不好继续怪罪他了,毕竟敖青也挺可怜的,“算了算了,我就当日行一善积累功德了,走吧,这次你可要好好地招待我们。” “那是自然。” 三人离开此地,再次朝着水晶宫的方向而去,一路上紧赶慢赶也没有再见到寒聆玉的身影。 “奇怪,我们就说了几句话的时间,他怎么走的这么快?”林向晚疑惑地自言自语,她还以为寒聆玉只是面皮薄脸上挂不住才走开了,等冷静一下肯定会在前面等他们的,没想到居然迟迟不见人影。 殷九霄:“兴许他提前到了也说不定。” 敖青:“没错,我们继续走吧。” 敖青带路,两人分别跟在他左右,穿过七拐八弯的小径走了好半天才走到开阔地带。沿途路两侧遍布海藻珊瑚,石林耸立,简直像迷宫一样,林向晚不禁感慨:这么绕的路,要是我自己走肯定要迷死在里面也走不出去。 来到水晶宫前,二人都为眼前的景象所叹服,只见一所玲珑剔透的水晶宫殿矗立在海底山石间,正门口的匾额上以小篆雕刻了三个大字“水晶宫”。门两侧站着两排披甲执锐的虾兵蟹将,一见敖青到来立马跪下行礼,高喊“参见青龙王。” “免礼。”敖青目不斜视径自穿过大门,带着两人往大厅而去。 大厅中的宴席早已安排妥当,虽然客人只有三个,但场面仍旧不小,两列十余米的长桌分设左右,上面摆满了海中奇珍。主位在大厅正中,红珊瑚的王座之后摆放着一只巨大的贝壳屏风,两侧陈列了龙眼大的明珠用以照明,敖青走入居中的主位落座,又安排林向晚和殷九霄分座在了两旁。 敖青:“我才不到对面去,我要坐到林姐姐旁边。”他想着他们一行三人,要是自己坐到对面去,一会儿寒聆玉来了肯定会坐到林向晚旁边,到时候就只有他自己在对面孤零零的了,他才不要。 敖青一抬手说:“请便。” 林向晚坐下了,先喝了两杯酒,又朝外张望了几次,都没等到寒聆玉出现,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他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迷路了?” 敖青:“我刚刚已经命人去寻找寒道长了,你别担心。” 殷九霄吃着糕点,含糊不清地打岔:“对啊,他那么大的人了不会走丢的,你就……” 殷九霄话音未落,寒聆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厅门口。 殷九霄立马得意起来,咽下嘴里的食物干脆利落地说:“我就说他没事,来来来,你也快入席吧。” “嗯,”寒聆玉淡淡扫了众人一眼,解释说:“龙宫道路曲折,我一时不察误入歧路,多方打听才找了过来。” 敖青一听站了起来道:“是我考虑不周,对不住了寒道长,我自罚三杯。”说吧自斟自酌了三杯,每次都一饮而尽。 伸手不打笑脸人,寒聆玉坐到林向晚对面去,也端起桌上的一杯酒来,却是浅斟了一口便放下了。 敖青目光幽深地盯着寒聆玉的酒杯,终是没有发火,忍了忍笑道:“大家尽情吃喝,我传鲛人来歌舞助兴。” “好啊好啊,”殷九霄拍手称快,兴奋地说:“我还没听过鲛人唱歌呢,快叫他们来。” 歌舞笑谈间气氛渐渐融洽了许多,林向晚和敖青都尽情地享受着东海的美酒和佳肴,只有寒聆玉坐在位子上一筷子没动,他既无心看歌舞,也不吃喝,整个人都格格不入。 敖青注意到他,不悦地发问:“道长因何不饮食?” 寒聆玉:“我辟谷已久,不食人间五谷杂粮。” 敖青不知道寒聆玉所言是真是假,以为他故意不给自己面子,想到自己做小伏低殷勤招待这么久,寒聆玉还是摆着一张冷脸相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案便要发火。 林向晚见事不妙,忙开口调停,替寒聆玉作证说:“你别生气,他真的从不吃饭饮酒,最多是喝喝茶什么的,并非是针对你。” 敖青的怒火平息了不少,坐回去拍了拍手命下人上茶。 寒聆玉却当真不给他面子,直言拒绝说:“不必了,宴饮过半也该谈谈正事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水灵珠还回来?” 敖青听寒聆玉这么说,心道:这臭道士,果然一直都没有对我放下戒心,真是麻烦。 “这个好说,”敖青看向殷九霄,一抬手掌中凭空出现了一只水晶匣子,而水灵珠就在其中,透过匣子散发出莹莹的蓝光,“九霄,你来拿吧。” “哦,好。”殷九霄没有多想,就要站起来过去拿水灵珠,可是没想到第一下起来竟是方一起身便跌坐回了椅子里。此时的殷九霄尚未察觉到端倪,还以为是自己贪杯喝多了有些头晕,就扶着椅子把手想要起身,谁知这次竟然全无丝毫力气,他用尽全力也没能从椅子里站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站不起来了?”殷九霄慌乱地向林向晚投去求助的目光。 林向晚急忙想要察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从椅子里起身朝着旁边的殷九霄而去,结果一起来没站稳,连带着凳子一起朝殷九霄脚下跌去。 倒下去的那一刻林向晚顿时明白了过来,回头朝着主位的敖青看去,满脸的震惊,她怒不可遏地厉声质问:“是你在酒菜中做了手脚。” 敖青幽蓝的眸子里倒影着林向晚的身影,毫不避讳地直言承认了:“没错,水灵珠本是东海之物,如今千方百转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凭什么要我再还回去。” 说着他轻轻合掌,想要把水灵珠收回去,一旁的寒聆玉则看准时机,祭出三尺剑来刺了出去。三尺剑脱手而出,打在敖青掌中的水晶匣子上,将匣子从他掌中击落了。 “敖青,你个骗子,你说话不算数。”殷九霄没想到自己全心全意信任帮助的朋友居然骗了自己,顿感一股被背叛的愤怒,无奈他此刻动弹不得,只好大骂敖青来泄愤。 敖青根本没把殷九霄放在眼里,被骂了也不在意,反而大方回应:“没错,我就是来教会你这种天真的小少爷,什么叫人心险恶的。”他一边气敖青,一边去捡水灵珠,却被飞身上来的寒聆玉打断动作,进而与之缠斗在一起。 寒聆玉的灵力修为虽然高于敖青,但在水中作战不敌敖青的主场优势来得得心应手,加之宴会开始的时候他喝了一点加了料的酒,此时动作也有些迟缓无力,一时间与敖青斗得不分上下,争抢半天谁也没拿到水灵珠。 敖青见状另辟蹊径,在争抢间抬手朝着殷九霄甩出一道水箭,殷九霄此时动都动不了,自然是避无可避,倘若寒聆玉执意与自己相争,那殷九霄今日免不了要命丧黄泉。 千钧一发之际,寒聆玉放弃了争夺水灵珠,飞身挡在殷九霄面前,抬剑格挡掉了敖青的水箭。 “呜呜——”殷九霄劫后余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心情,万般滋味涌上心头,逼得他喉咙发酸涌出一股热泪来。谁能想到到头来,他同情信任的朋友欺骗背叛他,而他一直讨厌针对的寒聆玉,反而在关键时刻救了他。 敖青顺势将水灵珠收入囊中,见寒聆玉一手扶起了殷九霄,一手又去拉倒在地上的林向晚,忍不住大小出声:“哈哈哈,你以为你能把他们俩带走吗?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面对着寒聆玉伸来的手,林向晚并没有拉上去,她不想再成为寒聆玉的累赘。 “走,你带着九霄先走,别管我。” 寒聆玉坚持握住了林向晚的手,握手的瞬间将土灵珠放进了林向晚的手中,一如之前林向晚被迫面对宋雪歧的挑战时一样。二人对视一眼,林向晚立马明白了寒聆玉的打算,点了点头藏好了土灵珠。 “珍重,我会回来找你的。”寒聆玉低声嘱咐,说罢带着殷九霄转身朝大门飞身掠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敖青自己没动手,传令手下的虎鲨道:“带人全海域搜捕,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林向晚:“敖青,你既然已经拿到了水灵珠,何必要再赶尽杀绝?为何不放他们离开?”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更的少,今天字数多一点。 第41章 真相如何? “哈哈,”敖青冷笑一声,“我放过他们,他们是会就此罢休,还是带着背后的增援势力来荡平东海呢?战火一旦燃起便是不死不休,我为何不早些除掉他们,或许还能拖延些时日。” 林向晚:“你简直是个疯子……”单纯只是为了得到水灵珠的力量,就设下骗局不惜引发战火,和他姐姐又有什么区别。 “随便你怎么骂好了。”敖青并不在意林向晚的愤怒,他走过来想要扶起林向晚,却被林向晚挣扎着甩开了。 “滚,别碰我,枉我对你那么信任。” 敖青愣了一下,盯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喃喃道:“对不起”,然后他再一次去扶林向晚,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浑身无力的林向晚没再挣脱,被他小心搀扶着坐回到了椅子里。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先杀了我吗?” “怎么会?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和其他的人族不一样。”敖青矢口否认,幽蓝的眸子里闪现出一丝慌乱无措来,“你听我说,我也有我的苦衷。” “住口,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家伙,我才懒得听你的解释。”亏她还为了他去和寒聆玉争辩,还替他说好话。 敖青本想倾诉自己的不易来博取同情,没想到林向晚直接打断了他,话到嘴边不能说出来的感觉有些憋屈,但他还是忍下了,毕竟的确是自己骗了她。 “也好,现在你情绪激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的,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来化解心结,也不必急于一时。”敖青的话不知是在安抚林向晚,还是在自我安慰。 “什么来日方长?谁跟你来日方长?”林向晚闻言变了脸色,对着近在咫尺的敖青啐了一口道:“我现在看见你这张脸就作呕,要么你放我走,要么你杀了我。” 敖青听了这话大受打击,下意识地摸上自己脸颊狰狞的疤痕,那是被白雪歌一剑划出的伤痕,伤口虽然已经痊愈了,但疤痕还没有消除。白皙的皮肤上增生的暗红色伤疤,令一张完美无瑕的俊脸破了相,看起来有几分恐怖狰狞。 没有哪个男儿不在意自己的面容,尤其是在心上人面前,想到林向晚嫌弃自己的脸,敖青就恨得牙都咬紧了。 “都怪白雪歌那个贱人,伤了我的脸,”敖青说着强行拉起林向晚的手抚摸自己的伤疤,蹲到她身前仰头看她,有些卑微地解释说:“你放心,龙族的恢复能力很强,这伤疤不会留太久的。” “就算你脸上的疤痕能够消除,可你心中丑陋的伤疤又要如何愈合?”林向晚不得已盯着眼前的少年,思量着敖青刚才的话,“你说是白雪歌伤了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哈,”敖青找回了几分理智,站起身来解释:“因为根本没有什么黑龙王,一切都是我提前设好的局。” 林向晚苦笑:“果然又是谎言,你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敖青彻底失去了林向晚的信任,心头升起几分苦涩,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也只好自己承担苦果。不过若是能够重来一次,他相信自己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如果不是为了水灵珠而利用林向晚,他怎么可能真正去了解一个凡人女子,自然也就无从发现她的好了。 他们的再次相遇,始于他的一场算计,可到头来反而是他在这场算计中动了真心,也算是上天对他的报应了。 敖青叹了口气说:“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我之前讲给你们的故事,并不都是假话,其中前面一大半都是真的。只是我二姐三姐姐妹相争,到最后也没有争出一个真正的赢家,反而令人族渔翁得利。水灵珠并非是我丢出东海,这样的至宝我怎么可能弃之不顾,而是人族趁着东海内乱,突袭抢走的。我二姐三姐,都死于与人族的争夺水灵珠的战斗中,你说我恨人族,难道有错吗?” 林向晚:“可是抢夺水灵珠的,并非是天晟府。”如果是天晟府从东海夺走了水灵珠,那么城主在听到自己提出帮助敖青的时候,恐怕第一时间就会察觉到问题所在,绝不会心大得放任宝贝儿子跟着一起赴险。 敖青:“没错,但那些人也是为了讨好天晟府,才来掠夺东海的宝物。”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怀着复仇之心前去天晟府的。” 敖青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是觉得惨痛,那时疼爱他的母亲姐姐接二连三地去世,偌大的东海只剩他一个人苦撑。他被仇恨烧红了眼睛,不管不顾地孤身前往天晟府,想要夺回灵珠,拿到其中的水德之力复仇。 可是不巧赶上天晟府举办博物会,修真界的大能云集于此,他根本没有一点下手的机会,只能在洛城盘桓,昼伏夜出惶惶如丧家之犬。 而林向晚的出现,就像是给漆黑绝境中的他投来了一缕希望之光,他没想到自己随口编出来的谎话和几滴眼泪就能骗得林向晚帮助自己,更没想到有了林向晚的帮助,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 出了海,与林向晚朝夕相处,敖青发现她是个世所罕见的多情种,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到他悲伤与惊慌,用幽默风趣的方式来逗他开心。和林向晚在一起,敖青甚至短暂地忘却了东海的血仇,那是他自母亲和姐姐死后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然后越来越接近目的地,敖青的心里开始忐忑起来,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他要想独占水灵珠,那么其他人就只有死。 敖青:“所以我故布疑云,提前渲染黑龙王的恐怖气氛,又在船沉之后,趁乱装作黑龙王的样子去截杀殷九霄。但我没想到白雪歌的功力如此高深,不妨被殷九霄逃脱了。” 话说到这里,林向晚便将前因后果悉数想明白了,“九霄逃生之后,你便囚禁了白雪歌,然后带着满身伤痕出现来洗脱自己的嫌疑,又编造故事来骗取众人的同情。 等你拿到水灵珠之后,把知情者全部杀死,再将所有罪责都推脱到那个捏造出来的黑龙王身上,你就能把自己择个干干净净,说不定还能躲过修真界的秋后算账。真是好算计,好一个金蝉脱壳。” “可惜了,你想不到聆玉对你始终心存怀疑,现在他带着九霄逃走,你的计划终究功亏一篑。”想到寒聆玉,林向晚原本愤恨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她庆幸自己刚刚推开了寒聆玉的手,让他有了逃出去的可能。 看见林向晚如此信赖寒聆玉,敖青不禁妒火中烧起来。他早就看出来,林向晚虽是个多情种,对所有人都很好,但在这一行人里,她真正在乎的恐怕还是那个对她忽冷忽热、捉摸不定的寒聆玉。 “哼——”敖青冷哼一声,捏紧了拳头,“你高兴的太早了,他能否逃出生天还是个未知数呢。” “来人,把她带去芳华殿歇息。” 敖青一招手,两名虾兵上前架起林向晚,把她拖着往后殿抬去了。 林向晚被安置在贝床之上,躺在华丽柔软的鲛纱间,她无心享受,满脑子都在担心寒聆玉的现状。 “这些日子一来,他一直都在耗损灵力,都没有真正好好地休息过一天,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逃脱。” “如果被抓住了,敖青真的会杀了他们吗?” 林向晚睁着眼睛胡思乱想了不知道多久,隔间的珠帘传来的一阵碰撞的响声。药效过了一些,林向晚挣扎着坐了起来,就看见是敖青抬手撩开了珠帘走了进来,他带着志得意满的微笑,身上的银甲被鲜血染红,下摆还滴答着血。 敖青这修罗一般的形象吓得林向晚心中一惊,猛然升起了不好的念头。 “莫非是……” “你能坐起来了?”敖青盯着林向晚笑道:“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寻常修士喝了这药,起码药倒三天。” “你去哪儿弄了一身血来?”林向晚着急地问,甚至忍不住扑了上来,抓住了敖青的手臂。 “自然是那两条漏网之鱼的血喽!”敖青凑到林向晚的耳边说,然后心满意足地欣赏着林向晚崩溃的表情笑出了声。 “撒谎!”林向晚松开了敖青的手,下意识地想要远离他,却因尚未恢复体力跌坐回了贝床。 “我不信,我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地死掉。” “他是被你害死的啊,”敖青看林向晚癫狂的样子,继续煽风点火,“要不是你同情心泛滥,他们也不会跟着前来,都是你的错。” “闭嘴,你闭嘴……” 林向晚不可置信地嘶吼,她也说不清敖青到底在骗她,还是真的杀死了寒聆玉和殷九霄。 敖青看林向晚自责得痛心疾首,心里畅快极了。 敖青:我难受,你也别想好过,怪只怪你招惹了我,所以合该有这一劫。 他欣赏够了林向晚的悲痛,一拍手传来了两个鲛人侍子。两个鲛人一人捧着红衣,一人捧着一托盘的首饰放到了林向晚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安静地立在了一旁。 林向晚不明所以地望过去,“你什么意思?” 敖青一挑眉,神采飞扬地说:“我们明天成亲,准备得有些仓促了,你就将就一下好了,等日后你回心转意,我们再热热闹闹地大办一场。” “你疯了。”林向晚大喊,她真是搞不懂敖青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前一刻还把自己当作棋子算计,后一刻就奉上红妆来说要和自己成亲,如果自己此时不是处在癫狂的幻想之中,那么敖青一定是疯了。 “我没疯,”敖青上前来按住了林向晚的肩膀,“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林向晚对敖青恨得咬牙切齿,偏偏此时被药物影响,对他无可奈何,眼下敖青一靠近她,就被她狠狠地咬在了手掌上。 林向晚抓住时机咬着敖青的手掌,恨不能将他生吞,因此用了十足的力气,一口银牙悉数咬进了敖青手掌,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松口。”敖青十分意外,从林向晚口中夺出手掌来,发现伤口几乎深可见骨。 两名鲛人侍子吓了一跳,惊慌地四处翻找绷带,敖青皱了皱眉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吩咐道:“别找了,你们看好她,明日辰时让她换好新衣。” 敖青说罢,意味深长地瞥了林向晚一眼,然后带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离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敖青:发疯中,勿扰。 第42章 回去救她 第二天一早,两个鲛人就抓起新衣要为林向晚换上,然而林向晚经过一夜的代谢,体内的药物残留少了许多,已经能够恢复寻常动作了,所以面对这桩荒唐的婚事,她的反抗格外激烈。 鲛人:“夫人,您别再挣扎了。” “对啊,龙王大人可是四海水族有名的美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想迎娶他呢!” 林向晚觉得荒谬,有多少人爱慕敖青与她何干? “滚,士可杀不可辱,让敖青来见我。” “您换上新妆,自然很快就能见到新郎了。”鲛人还在竭力劝说,拿起新衣来往林向晚身上比划。 “我说的话你们是听不懂吗?”林向晚一把抓过那火红的新嫁衣来,用力一扯撕破了一个大口子出来。 那鲛人没想到林向晚会发这么大的火,两人一时间都不敢再逼迫,其中一个鲛人忙小步退了出去,请示敖青的意见了。 “我马上过去。”得知林向晚非常抗拒的敖青,内心更加烦躁起来。寒聆玉和殷九霄的逃脱已经超出了他的计划,而被困在这里的林向晚竟然也不受他掌控,似乎一切都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急速发展了。 无论如何,他要马上和林向晚成亲。敖青换好了新郎的红衣,没来得及装扮,只是用秘法遮掩了脸颊的疤痕,然后匆匆将一头海藻一般的蓝发束进发冠之中,便朝着林向晚而去。 ——无名小岛 “你怎么样,”殷九霄紧紧地抓着寒聆玉的手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千万别死,撑住啊。”说话间他的语调已经带上了哭腔,杏眼红了一圈儿,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寒聆玉带着他杀出重围的过程实在是惊心动魄,比之之前和白雪歌在海上遭遇黑龙王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次他更是亲眼看着寒聆玉为了保护他而屡屡受伤,心底的自责与懊悔早已累积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死不了,聒噪。”寒聆玉不耐烦地呵斥,失血过多令他的嘴唇发白,头也有些轻微的晕眩,他现在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安抚殷九霄的情绪了。 殷九霄安分地噤声了,经历了这么多,他也认清了自己拖油瓶的地位,终于摆正了自己的心态。沉默半晌之后,殷九霄的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忍不住开口打扰寒聆玉,“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林姐姐他们还在敖青手里。” 寒聆玉闭目养神,闻言眼皮也不抬道:“等我缓一缓,就去救他们,你留在这里,支援的人手一到立马带人来找我们。” “可是你伤得这么重,流了好多血,怎么……”殷九霄下意识地想要阻拦,可对上寒聆玉睁开的眼睛,又哑了声息。 寒聆玉:“你有别的办法吗?” 殷九霄摇了摇头,他当然是无计可施。 寒聆玉再度闭上眼睛,试图打坐冥思。可是一阖上眼睛,林向晚的面容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三番四次让他根本静不下心来,反而满脑子都是自己把她丢下的场景。 无奈之下,寒聆玉放弃了打坐的想法,“和我说说话吧,”寒聆玉对殷九霄说道。他试图找点儿事情做,来分散一下自己内心的焦虑和不安。 “嗯?”殷九霄露出了迷惑的神情来,心想:你不是嫌我聒噪嘛! 殷九霄没敢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而是从善如流地寻找了个话题和寒聆玉说话。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敖青的破绽了?”不然怎么会对他一直警惕。 寒聆玉:“是。”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事到如今,敖青已经露出了狰狞的爪牙,殷九霄再回头思量,都想不出敖青之前的行为哪里有漏洞。 寒聆玉很无语,别人说什么殷九霄就信什么,说好听点儿叫天真,说难听点儿就是不会动脑子。 “因为他讲的故事根本就不符合逻辑,如果龙族真的因为水灵珠而陷入了内乱,那他当时身怀水灵珠,为何不及时制止?反而把水灵珠丢出东海。” 殷九霄:“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吧,,而且就算有水灵珠,也未必能挽回当时的局面。” “当时无法挽回,那现在有水灵珠就能挽回了吗?一个是一手遮天的黑龙王,一个只是流亡在外的落魄王子,你真觉得他拿到水灵珠就能轻而易举地推翻他姐姐的统治?” 殷九霄有些回过味儿来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难道你的意思是,根本没有什么黑龙王,一切都是他提前设好的圈套。” 寒聆玉的确这样认为,不过他也没有证据,只能说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想而已。 殷九霄的三观被不断地打破重塑,惊愕得良久无言,过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把自己的猜想告诉我们。”来。 寒聆玉:“我说了你就会信吗?”有些事情,没有亲眼见到,人们是不会相信的。 殷九霄被寒聆玉一针见血地给噎住了。的确,按照自己的性格,要是寒聆玉无凭无据地指证敖青心怀不轨,自己八成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 “对不起,小师叔祖。”殷九霄深深地低下了头,发自内心地向寒聆玉道歉。这一路一来他因着少年郎的那点儿小心思,总是有意无意地针对寒聆玉,从一开始就对他充满了偏见。可是寒聆玉不但没有和他计较,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救自己,甚至在自己和林姐姐之间,选择了救自己出来。 “还有谢谢你,谢谢你救我。” 殷九霄放下大少爷的面子,鼓起勇气将自己的歉意与感激表达了出来,结果寒聆玉却并不领情。 “省省力气吧,我不用你谢,”寒聆玉一如既往地嘴硬心软,“要不是答应过你母亲,我才懒得管你。” “你……”殷九霄气结,碍于寒聆玉刚救过自己,还受着伤,只好把一口气吞回了肚子里。 跟殷九霄吵闹一番,看他生气又不敢发作的样子,寒聆玉的心情好了不少,纷乱的心绪了安宁了一些。他坐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用,不如赶快回到林向晚身边去,到时候是生是死不要紧,能看见她就足以令人安心了。 “不说了,”略行调整之后寒聆玉起身站好,“我再探一趟龙宫去。” “小心。”殷九霄小声嘀咕着叮嘱了一句,也没等到寒聆玉的回应。 只见寒聆玉掐了个避水诀,纵身跃入了海中,很快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了。殷九霄暗暗在心底敬服寒聆玉的冷静、睿智和勇气,易地而处他自问做不到如此地步。 “也许真的只有他,才配得上林姐姐的一往情深吧!” 第43章 意外来客 敖青掀开珠帘进来的时候,林向晚正把满盘的珠玉首饰往地上扔,鲛人手忙脚乱地想阻止,看见主人进来才松了一口气,停下动作退下了。 “林向晚,这个时候你还闹什么?”敖青说着格挡开林向晚朝着自己丢过来的一只金钗。 “你真的把他们两个杀了?”林向晚无视了敖青一身鲜红的嫁衣,冲上来抓住她的前襟有些神经质地逼问。 这个问题她想了一夜,简直快要将她自己逼疯了,她一会儿觉得自己害死了他们,一会儿又觉得是敖青又在骗自己,他们俩根本就没有死。 敖青听她开口就问那两人,顿时妒火中烧起来,口不对心地回答:“对,要我说几遍你才肯相信?是不是要我把寒聆玉的人头提到你面前你才信我?” 林向晚闻言,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她颤抖着松开了敖青,仿佛被那一句话抽光了仅剩的力气。 是了,寒聆玉带着毫无力气的殷九霄,如何从这层层关卡的万丈深渊之下逃生呢?自己只不过是不敢面对这样惨烈的后果,自欺欺人地用幻想来安慰自己罢了。 “那你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 林向晚生无可恋,一心求死。她前世活得艰难坎坷,死得憋屈无奈,这一世穿越到女尊异世,幸而能与寒聆玉相识,同行过一段路。结果到头来不但无缘相知相许,甚至还害得他不得好死。她继续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早日了结,追求三途河畔,寻找那抹身影。 敖青:“我喜欢你啊。” “喜欢?”林向晚哭着牵出一个冷笑来嘲讽道:“你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欺我骗我强迫我娶你吗?” “我……”敖青无可辩驳,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对不起,但以后我会补偿你的,我加倍地补偿给你好不好?” “补偿?我才不要。如果说之前我对你还有同情怜悯之心,现在我对你就只有刻骨铭心的恨。” 林向晚觉得敖青简直可笑,人死不能复生,他拿什么来补偿?他那颗黑得不能再黑的真心吗? 敖青虽然心里明白,他和林向晚的关系早已破裂得无法修复,但听到林向晚直言如此痛恨自己,还是痛得心如刀绞。他没想到自己一步行差踏错,就走到了这般无可挽回的境地。 他现在已经没法儿回头了,那么就不能后悔,后悔只会令自己显得软弱。他还没有完全输掉,就算得不到林向晚的心,起码可以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敖青冷静了一下,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别太失控,开口道:“我劝你别和我对着干了,你别忘了白雪歌还在我手里。” “白雪歌……”林向晚悲伤过度、神思不属,听完半天才都没反应过来。 “对,如果你不肯顺从我,那么我会让他死得比另外两个更惨。”敖青邪笑着放狠话,一脸期待地等待着林向晚做出回应。 相处的这些日子时间虽然不长,但也足够敖青摸清楚林向晚的脾气。她是个善良过头的好人,绝对不可能坐视无关人等因她丧命,更何况是她颇为赏识的白雪歌呢? 敖青的这句话一下子抓住了林向晚的脉门,她心想:因为我已经让两个人身遭不测,难道还要继续牺牲白雪歌吗? 林向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回忆起与白雪歌相处的过往来,那个温柔内敛的男子,对着人彬彬有礼,说话时总带着恬静的微笑,从来不争不吵,仿佛世外仙人。 “我答应你。”再睁开眼睛时林向晚做好了决定,她绝对要保下白雪歌的性命,哪怕忍者恨意假意逢迎敖青也在所不惜。 “好,”眼见威胁奏效,林向晚妥协了,敖青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我会令人再送一套喜服来,你乖乖换上出来与我拜堂,拜堂结束之后我就放了白雪歌。” “你说话算数?”敖青撒谎骗了她太多次,她很难相信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许诺。 “不算数你又能怎样?”敖青下意识地回怼,说完他立马后悔了,找补道:“你放心,我想要你回心转意,成亲以后绝对不会再对你说一句谎话。” 敖青这么说了,林向晚的确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好暂时选择相信他。敖青离开之后,林向晚便像个失去灵魂的傀儡娃娃一样,任由鲛人侍子装扮。 鲛人原本应该说些吉祥话的,但是折腾了一早上,他们俩也看出来这桩婚事并非良缘。再想到林向晚可能会再发火,便也没了讨好的心思和胆量,于是也闭紧了嘴巴默默干活儿,一时间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等到梳妆完毕,林向晚便在两个鲛人侍子的带领下来到了喜堂。所谓的喜堂,就是先前敖青在水晶宫举办鸿门宴的那个大厅。不过一日光景,里面的陈设布置都全部换过,焕然一新了起来,虽然这场婚事举办地匆忙,但是并不简陋,但从陈设场面来看,甚至颇为盛大。只是喜堂之中无一亲友,实在冷清,似乎也昭示着这场婚事的结局。 敖青见林向晚走来,忙迎上去握住了她的手,无论如何这是他第一次成亲,哪怕心上人时被强迫的,他的心中也难免有几分期待。 林向晚的心思则全然不在此,她无视了敖青面上的羞涩与向往,越过他看到了一旁椅子里坐着的一抹白影。 “白雪歌?!”林向晚惊呼出声,白影听到了呼唤,艰难地转过头来,果然是原本应该重伤卧床的白雪歌。 见到白雪歌安然地坐在那里,林向晚又联想到了因自己而亡的两人,热泪刷的一下子流了下来。 “你没事吧?伤势如何了?”林向晚关心地问白雪歌。 白雪歌没回答,望向林向晚的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又无法言说。 “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流泪啊,”敖青有些不满林向晚这么关心白雪歌,伸手替林向晚擦拭了眼泪说:“而且你这么关心别的男人,我可是会吃醋的。” 林向晚拍开白雪歌的手问:“你把他怎么了?” 敖青一脸无辜地回答:“我可没把他怎么样,只是封了他的七脉让他没法儿说话活动而已。” 林向晚啊林向晚,你这么关心他,要是知道他和我一样对你别有居心又会作何反应呢?敖青与白雪歌大战一场,早已摸清楚了白雪歌隐藏的实力,若非他凭借海中的优势,谁胜谁负还难以预料呢。 而且当时自己出手袭击之前,他分明是想要趁乱丢下殷九霄,要说他的狠辣手段阴毒心思,只怕比自己也不遑多让,绝非林向晚表面上看到的那么温柔纯善。只是这人的演技,比之自己更胜一筹,恐怕连寒聆玉也没有察觉到他心怀不轨。 只是此时自己要用他来要挟林向晚,还无法拆穿他的真面目。更何况自己早就丧失了林向晚的信任,就算自己说白雪歌是为灵珠而来,还曾和自己一样想要杀人夺珠,她也未必相信自己吧。 “你答应过我,拜堂之后就放他走。”林向晚又强调了一边敖青之前的承诺,好像生怕他忘了一样。 敖青:“放心。” 林向晚收回了担忧的视线,被敖青牵引着站到了大厅中央。 “一拜天地。” 林向晚牵着敖青的手躬身,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当时和寒聆玉拜堂成亲的情景,物是人非,相似的一幕可她的心境却大不相同。 “二拜高堂。” 林向晚机械地转身,和敖青一起对着高堂上空荡荡的椅子拜下去。 望着眼前空出来的位子,敖青也愣了一下,怀念起了最宠爱他的母亲。要是母亲还在的话,他的婚礼一定会是四海最盛大的,所有的姐姐都会在一旁笑着祝福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冷清清。 要是没有水灵珠的出现就好了。敖青想着鼻头一酸,他猛吸了一口气把眼泪逼了回去,告诫自己不要软弱。 “母亲,您在天有灵,一定在看着我吧?儿子马上就要得偿所愿,和心爱的女子成亲了。您放心,儿子一定会完成您的遗愿,再现东海的荣光。” “夫妻对拜——” 两人各自转身,面对面地看着对方,正要下拜之时,突然有人高喊“且慢”。 听到意外又熟悉的声音,林向晚大惊失色,立马转身看向门口。 敖青则气急败坏地拉住了林向晚,阻止她离开自己,“寒聆玉,你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请假,想了想总断更对不起大家,还是赶了一章更新出来,来晚了。 第44章 神女回归 寒聆玉一路杀进来,早已浑身浴血,只见他勾唇一笑回答:“我倒是觉得,我来的正是时候。” “太好了,你还活着。”林向晚见寒聆玉没死,大喜过望,挣扎着想要逃到他的身边去。 寒聆玉不解,“谁说我死了?”话一出口他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敖青为了骗林向晚撒了谎。 激动过后,林向晚又担心起寒聆玉的安危来,他一个人闯进来,怎么可能是敖青的对手。 “你既然已经逃出去了,还回来干什么?”林向晚对着寒聆玉大喊。 “我所钟之人还身处险境,我又岂能独自逃生?”看着一夕红衣的林向晚,寒聆玉终于承认自己的心意,“你已经与我成过亲?怎么能不问我的意见再娶别人?” 林向晚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说的所钟之人,难道是在指我吗?林向晚突然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一时有些晕头转向起来。 又听寒聆玉质问自己与敖青成婚,生怕他误会自己,连忙解释说:“他用白雪歌的性命相威胁,我不得已才答应他……” 敖青听着林向晚的解释,气得怒火攻心一口血呕了出来,他精心织造的梦境,在林向晚的慌忙解释中片片碎裂。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林向晚会与他成亲相守一生,这不过是他单方面的痴心妄想罢了。 他心爱的女子,眼下正想要挣脱他的束缚,迫不及待地跑到另一个男子身边去。 敖青气急,仰头发出一声长长的龙吟,怒吼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然后化出青龙原型来,朝着寒聆玉扑了过去。 寒聆玉对着敖青凶猛的原型也毫不畏惧,他提剑正面迎上,还抽空对着林向晚大喊:“先救白雪歌,然后带他离开。” 林向晚突然释然了,觉得有寒聆玉在身边,她再也没有什么可恐惧的了,哪怕是死亡,她也能与他携手共赴。 林向晚点了点头,打算把白雪歌救出去,然后回来和寒聆玉一起对付敖青。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白雪歌身边,把人背到了背上。 敖青和寒聆玉在空中斗法,巨大的龙身不时撞上水晶宫的墙壁,撼动地整个水晶宫天摇地动起来。林向晚背着白雪歌,闪转腾挪躲过头顶掉落的石块和不时砸过来的摆件,一直往出口走去。 敖青很快意识到了寒聆玉的意图,他想拖住自己,让林向晚带着白雪歌离开,如果万不得已他甚至可能会选择和自己同归于尽。 寒聆玉,你对她还真是情深意重,单就这一点我便输给你了。敖青这样想着顿时心如死灰,眼看林向晚背着白雪歌就要走出水晶宫了,敖青不顾寒聆玉的纠缠,对着白雪歌发出来全力一击。 明明白雪歌和自己一样居心不良,凭什么他没有被揭穿,敖青才不甘心和寒聆玉这个情敌死在这里,让白雪歌渔翁得利。他得不到的,谁都别想得到,大不了大家一起葬身在这万丈深渊。 “小心……”寒聆玉惊呼出声,却是为时已晚,灵力凝结而成的巨大冰锥穿透了白雪歌的身体,又钉入了林向晚体内。 林向晚一心想要带白雪歌离开此地,眼看要逃出水晶宫,后心却传来了一阵剧痛,紧接着就是濡湿的感觉在背上散开。 她自知受到了攻击,忙停下脚步将背后的白雪歌放下来查看情况,只见白雪歌的胸口被穿出了一个大洞,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中涌出,将他一袭白衣染得鲜红。 “怎么会这样?”林向晚慌忙地用手掩住白雪歌的伤口,可是鲜血还是持续不断地从她的心口涌出。 白雪歌睁大了眼睛看向无措的林向晚,那眼神中的感情十分复杂,混合了绝望不甘与不可置信,让人看了不禁心碎。 白雪歌谋划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集齐五灵珠,迎回神女本尊。可他没想到到头来竟会阴沟里翻船,栽在敖青区区一条小龙手里,他看到林向晚露出悲伤的神情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结果一张口便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别说话,坚持住我带你出去。”林向晚打横抱起了白雪歌,疾步往外走,泪水止不住地掉落。 白雪歌躺在林向晚怀里,意识渐渐模糊起来,透过林向晚的面孔,他似乎看见了昔日那个强大温柔的神女。如果能死在神女的怀抱里,那么他的一生也不算虚度了,只可惜林向晚尚未融合灵珠之力,还算不得他爱慕追随了一生的神女。 白雪歌的瞳孔渐渐涣散,意识也慢慢沉入了黑暗之中,他仿佛听到了天山上风雪的声音,失血带来的寒冷感令他身心舒畅,就好像回归到了故乡。 林向晚停下了动作,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动,她知道白雪歌已经不在了。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滴到了白雪歌的额头。 霎那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白雪歌的尸体竟然渐渐消散,最终化作片片飞雪光点从林向晚的双手中飘落,落到地面上变成了一滩水迹。而半空中,三颗灵珠漂浮在林向晚身前,一赤一绿一金,分别是火灵珠、木灵珠和金灵珠。 “这是怎么回事?”林向晚不解地朝着三颗灵珠伸出了手,“为什么白雪歌的身体里藏着三颗灵珠?” 就在她即将碰到灵珠的那一刻,三颗灵珠一齐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辉,林向晚下意识地闭眼,顷刻间三颗灵珠连带着林向晚身上原本存放着的土灵珠,都一同化作一道光芒涌入了林向晚的身体。 “林向晚——”寒聆玉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普通人的身体绝不可能承受得了四颗灵珠的力量。 白雪歌已死,寒聆玉也没有必要再拖着敖青了,便不再与他纠缠,飞身朝林向晚掠去。谁知刚一靠近,寒聆玉就被灵珠融合的强大威力震开,重重地飞出去砸在了水晶宫的墙壁上。 林向晚融合了灵珠之力,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强大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溢出,她每走过一步,脚下的地面便会凝结出灵力的霜花,堪称步步生花。 “把水灵珠交出来。”林向晚无视了倒地吐血的白雪歌,径自向半空中的青龙走去。 敖青感到一阵前所未见的灵力威压从四面八方袭来,无形的灵力如有实质一半压迫着他,限制了他的行动,令他全然无法动弹。而他体内的水灵珠也开始不受控制,仿佛受到了另外四颗灵珠的吸引,挣扎着想要回到主人那边。 原来你就是天女,我终于明白了。敖青心里默默地想着,原本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现在都豁然开朗了,怪不得就连白雪歌都对林向晚芳心暗许。明明两人之间交流还没自己多,原来白雪歌喜欢的,不是他们所认识的林向晚,而是林向晚最终能变化出的天女。 林向晚不知道敖青在想什么,也无心去探究,四颗灵珠都回归到了她的体内,只差最后一颗水灵珠。她的五行缺了一角,急迫地想要得到完善,所有眼中只能看到身怀水灵珠的敖青。 “把水灵珠交出来。”林向晚又重复了一遍,同时有些急不可耐地凭空一抓,原本在半空中悬浮着的敖青像是被一股巨力扯住了似的,重重地跌在了地上,随即化成了人形。 林向晚已经走到了敖青面前,此时敖青狼狈地匍匐在地上,用尽全力抬起头仰视她。林向晚美艳无双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也好似凝结了一万年的寒冰,天山神女回归,他所爱的那个多情温柔的林向晚也救不复存在了。 “哈哈哈。”敖青癫狂地笑出了声,他们四个,到头来谁也无法得偿所愿,真是可笑。 敖青自知无法抵抗神女的灵压,便主动从体内取出水灵珠,抬手将水灵珠举过头顶道:“好,水灵珠给你。” 林向晚接过水灵珠,从心口按进了身体里,水灵珠的归来终于弥补了她那种难受的缺失感。五行归位,磅礴的灵力终于能收放自如,灵力凝结的霜花瞬间消散,五行灵力在体内流转起来,林向晚的周身显现出了五彩的光晕。 她居高临下神情淡漠地说:“东海龙族如今只剩你一息尚存,本座不要你的性命,愿你今后好自为之。” 林向晚明明就在敖青眼前,可她的声音却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神谕,直入敖青的灵台,而非进入他的耳中。 这就是天地造化的神明吗?我怎么敢对她心生妄想的?敖青深深地低下了高昂的头颅,“谨遵神女法旨。”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林向晚不再理会敖青,转身朝着角落里重伤的寒聆玉走去。 从刚刚灵珠进入林向晚体内开始,寒聆玉便弄不清现状了,林向晚怎么变成了神女?他的确觉得林向晚并非常人,但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是神女的化身。 如果她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神明,那么是否还会再有人的七情六欲? 寒聆玉还没有想好该对林向晚突然发生的变化作何反应,林向晚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缓缓地蹲下了身。 寒聆玉:“我……” 林向晚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什么都别说,你累了,安心地睡吧,我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寒聆玉听林向晚这么一说,顿时觉得疼痛与疲惫一起袭来,他倒真的想好好地睡一觉了。这样想要寒聆玉便慢慢地合上了眼睛,身体无力地朝前倒进了林向晚的怀里。 林向晚看着伤痕累累的寒聆玉,目光极尽温柔,包含疼惜。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寒聆玉来,一抬手捏了个避水诀,带着他从海底往上飘去。 第45章 告白 寒聆玉身心俱疲又伤势颇重,一合眼便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已经是五日之后了。 纤长睫毛轻颤了几下,寒聆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在海底水晶宫和敖青对战的时候,一时间有些弄不清自己眼下的状况。 他记得自己伤得很重,抱着必死的决心决定和敖青同归于尽,然后…… 寒聆玉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这个动作很快吸引了一直留在房间守护着寒聆玉的林向晚。 “你醒来了,感觉如何?”当时她把寒聆玉抱出水晶宫时,寒聆玉已经奄奄一息,全凭过人的意志在支撑。她当即为他输送了大量的五行灵力,才将他从命悬一线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寒聆玉对上林向晚关切的目光,顿时想起了水晶宫发生的事情,是林向晚融合了五颗灵珠的力量,才将两人从险境中带出。 寒聆玉运转灵力察看自己的身体情况,意外地发现他的内伤都已痊愈,而所受的外伤也在短短几天愈合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我感觉已无大碍。” “那就好。”林向晚扯过一个凳子来坐到了寒聆玉旁边,看样子是要为他答疑解惑。 寒聆玉:“我昏睡了多久了?这里又是?” 林向晚:“到今天为止你昏过去都有五天时间了,我都担心死了。”虽然她输入的灵力快速修补了寒聆玉经脉中的伤,也让他的外伤飞速愈合,但寒聆玉迟迟不肯醒来,她还是放不下那颗悬着的心。 “我带着你到岛上便遇到了前来支援的天晟府和昆山的人,我们现在在天晟府的宝船上,大概过几天就能上岸了。” 寒聆玉点点头,心中有些遗憾支援来得太慢,否则自己也不必以身犯险,白雪歌也不会…… “对了,”寒聆玉猛然想起白雪歌死后尸体发生的变化,想着或许他尚存一线生机,“白雪歌他真的死了吗?” 他从未见过有人死后可以化作飞雪的,也许天山有什么神秘的功法。 林向晚闻言反应淡淡的,她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寒聆玉的说法。 寒聆玉觉得很奇怪,如果白雪歌真的死了,林向晚反应怎会如此平等,她明明是那么一个多情之人。 林向晚看出了寒聆玉的疑惑,不得不解释原因。其实她并不想提及自己天山神女的身份,她以林向晚的身份生活了这么多年,陡然间要让她接受她是一位远古女神的化身,她自己也难以适应。 “其实白雪歌他并非生人,而是我从前以天山积雪捏造而成,所以他死后化归原型,散作了飞雪。” 林向晚这么一说,果然提醒了寒聆玉,眼前的女子不再是那个风趣幽默的散修,而是至高无上的神女,一时间两人的地位差距颠倒了过来,寒聆玉甚至不敢去确认,林向晚是不是还是原来的林向晚。 林向晚看寒聆玉沉默了,心里也七上八下不安起来。当初寒聆玉对着敖青直言他喜欢自己,可那时情况紧急,也许他是怕那时候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所以才将心意吐露。现在脱离了危险,林向晚不知道以寒聆玉的别扭性子,会不会再次缩回他的壳子里,不肯承认了。 “你之前说的喜欢我,可不能反悔了……”林向晚急切地抓住了寒聆玉的手,想要再次确认他的心意。 就在此时,乐山过来察看寒聆玉的情况,发现他敬爱的小师叔醒来了,立马激动万分地出去通报消息去了。 “小师叔醒了——” 乐山这一闹,打断了方才紧张的气氛,寒聆玉趁机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出来,没有回答林向晚的问题。 很快乐山带了一大群昆山弟子来看望寒聆玉,把林向晚挤到了一边去,林向晚知道当着这么多人更问不出个结果来,便神色黯然地离开了。 “小师叔。” “小师叔,你没事太好了。” 一大群年轻的昆山弟子涌进来叽叽喳喳地,让寒聆玉被吵得头大的同时,也感到一种令人安心的归属感。 红钰:“幸好小师叔最终安然无恙,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林向晚那个女人。” 寒聆玉:??难道他们还不知道林向晚真正的身份吗?她是怎么和他们解释的呢? “也不能全怪她,这次是有心人精心设计的阴谋,她也只是受害者而已。” “小师叔,”乐山一脸愧疚地说:“当初我们不应该让你孤身一人跟她离开的。” “没错,不过当时谁能想到白雪歌和那个敖青都是别有居心呢?” “对啊,敖青那个妖族也就罢了,白雪歌出自天山,那样一个圣洁高贵的男子,背地里居然做了那么多坏事。” 弟子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寒聆玉却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等等,白雪歌怎么了?” 乐山见寒聆玉一脸疑惑,便知他定然还被白雪歌的伪善蒙在鼓里,忙要把来龙去脉将给他听。 “是这样的,小师叔你还记得当初红萤贷款买仙剑,被四极阁追杀的事情吗?” 寒聆玉点点头,事情过去没多久,他当然还记得,红萤的账还是他先替她还上的。 乐山继续说:“其实四极阁的杀手就是受白雪歌指使的。” 寒聆玉:“他为何要指使杀手来追杀红萤?” “因为传说中昆山女神是住在云巅仙宫里的,白雪歌想在天山打造一座仙宫,所以就在修真界中大肆敛财。他创建了四极阁,又勾结了许多黑心商人,诱惑一些名门正派的年轻弟子贷款,对她们敲骨吸髓,不知道逼死了多少人。” 寒聆玉:白雪歌为了迎接神女的回归,竟然在暗地里做了这么多准备吗?只是当初神女为守护天下苍生而陨落,又怎么会赞同他这种做法。 “不止如此,白雪歌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年轻的弟子被蒙骗许久,反应过来自然是群情激愤,红钰打断乐山说:“上次小师叔被诬陷谋杀太玄宗的靳云,其实也都是他安排的。” “白雪歌先在树林中杀死了靳云,又命四极阁的杀手将他的尸体丢给太玄宗。那个宋雪歧也实在可恶,她分明知道不是小师叔干的,却借题发挥对小师叔发难。” 乐山:“那是因为她对小师叔爱而不得,所以因爱生恨。” 红钰:“你别打岔,让我接着说完。” “谁先打岔的?明明一开始是我给小师叔讲的。”乐山不满地撇了撇嘴,他这个师姐真是气死人了。 寒聆玉:“乐山别闹脾气,让你师姐说完。” 红钰闻言像得了圣旨,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那个白雪歌,也许是害怕天晟府追查到他身上,就杀了四极阁阁主来顶罪,还假装好心来解了小师叔当时的困局。” “我看他埋伏到小师叔身边,就是为了得到小师叔身上的灵珠。” 乐山:“师姐,你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 “我猜的,”红钰理不直气也壮,“要不然他还能为了什么啊?” 寒聆玉听完红钰的描述陷入了沉思,良久没有说话,听到他们俩又争执起来,才回过神来。白雪歌大概确实是为了灵珠而来,但他在意的恐怕不止是灵珠,更重要的应该是神女化身的林向晚吧。 乐山:“我不跟你吵了,反正他都死在海底了,管他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恶有恶报真是没错,他在海底与敖青为了争夺灵珠大打出手,最后闹得同归于尽,也算是他的报应了。” 寒聆玉:白雪歌和敖青同归于尽?林向晚是这么向大家解释的吗?看来她还真的隐瞒了不少事情。 “咳咳,”寒聆玉轻咳两声,吵闹的弟子们都安静了下来,他开口道:“我没事了,你们也不必都在此围着了。” “是了,小师叔刚刚醒来需要静养,我们就不打扰小师叔了。”乐山最先反应过来,掐了一下红钰的胳膊。红钰吃痛地盯向乐山,很快反应过来,招呼着师妹师弟们离开了。 昆山弟子们呼啦一下子都走了,房间里顿时冷清下来,寒聆玉不免回想起了方才林向晚的问话。她似乎很急切地想要得到自己肯定的回应,但当时自己还没弄清状况,所以趁机避开了她的问题。 现在该怎样面对她呢?是敬而远之将她奉若神明,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如既往地仍将她看作林向晚。寒聆玉起身在房间力踱步,闷头走了几圈儿也没做好决定,最后干脆出门去找林向晚。 他过去对待感情,总是很迟钝,很多时候都会下意识地逃避,不敢去面对自己的内心。但这一次他决定勇敢起来,如果林向晚尚且心仪他,那他就不管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都要和她在一起。 出了房间,寒聆玉几经询问,最终在甲板上找到了正吹海风的林向晚。 “总算找到你了。” 寒聆玉一开口,林向晚便认出了他的声音,猛然转过头来。 只见寒聆玉一袭宽大的紫衣在海风吹拂下猎猎作响,落入林向晚的眼中,就像昆山紫光峰上飘渺绚丽的紫光一般夺目,海天之间万物失色,唯有一抹紫衣鲜亮如厮。 “你怎么出来了?”林向晚从栏杆边走过来扶住寒聆玉的胳膊,“海上风大,你伤还未痊愈,还是快回房间休息吧。” 寒聆玉满不在乎地勾唇一笑,“这点儿海风算什么,”说着挣开林向晚的束缚,独自走到了栏杆前,眺望着大海说:“你的五行灵力很厉害,我的伤已经没事了。” 林向晚看自己劝不动他,只好陪着他一起继续趴栏杆。 “没事就好。” 寒聆玉:“你没有把神女的身份告诉大家吗?” “没有,”林向晚摇了摇头,“其实我从内心里,并不觉得我是什么伟大的人物,就算是得到了五行灵珠的力量,我也还是我。” 听着林向晚的答复,寒聆玉唇角慢慢弯了起来,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来。之前林向晚刚吸纳了五行灵珠之时,整个人的气度都凛然一变,让他感到陌生与恐惧,他的心底其实也很害怕,他所爱的那个风趣懒散的林向晚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传说中无情神女。 幸好现在林向晚的表现和从前一样,似乎并没有发生本质的变化。 “我自小拜入师尊门下修行,得蒙几位师姐照料指导,在修途上略有小成。因此难免有些骄傲,自以为不输任何世间女子,一心要强,所以与你相处日久,动心后第一反应就是否定。” 林向晚听寒聆玉居然对自己剖白心迹,心中喜不自胜,她没想到原来寒聆玉也早就对自己动心了。 “后来你身边的男子越来越多,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的出色人物,看你与他们说笑,我心中也曾吃味后悔……”寒聆玉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声音中也带上了哭腔。 林向晚立时慌了,转过头来看寒聆玉,果然一张俊美的玉面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要知道寒聆玉最好面子,流血受伤被误解都从不在人前落泪,林向晚也从未见他这样哭过,一时间觉得寒聆玉脸上滑落的泪珠,像是砸进了她的心底,砸得她心头疼得一阵发紧。 “好了好了,别哭了,别难过好不好”林向晚慌乱地伸手去擦拭寒聆玉面上的泪珠,结果却越擦越多,“都是我不好,你一拒绝我就放弃了,早知道我不应该这么容易退缩的。我应该不管你怎么想,都死皮赖脸地缠着你,缠到你答应和我好为止。” “噗呲,”寒聆玉难得酝酿出了一些感伤的情绪来,还没把话说完就被林向晚逗笑了,“我不是难过,我是喜极而泣。”他庆幸兜兜转转之后,林向晚还在他的身边,他何其有幸,能得苍天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认清自己的心意。 林向晚见寒聆玉清俊的玉面上还带着泪珠,却对着她露出灿烂的微笑来,顿觉心尖像是被一支羽毛挠了一下,痒得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将面前的男子拥入怀中。 她心里这样想着,便大胆的做了,一只手臂绕过寒聆玉纤细的腰身,将人强势地拉近了自己怀里。 “玉儿,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林向晚望着寒聆玉一双凤眸深情地告白。 寒聆玉很不习惯与女子这样亲近,忍不住感到害羞,但他却没有躲闪,反而直面林向晚,与她那双多情迷人的桃花眼对视,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46章 归山 五日之后,宝船靠了岸。殷九霄要回天晟府,而林向晚则决定与寒聆玉一同去昆山,双方在岸边分别,殷九霄满心不舍。 “林姐姐,你真的要去昆山啊?”林向晚点点头,回头望向身后的寒聆玉。 殷九霄不满林向晚跟自己说话还看着寒聆玉,上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撒娇说:“可是我舍不得你离开。” 林向晚猝不及防没反应过来,被殷九霄撞了个满怀,一看寒聆玉的脸色晴转多云,心中大叫“不好”。连忙一边扯下殷九霄环住自己的手臂,一边说:“别胡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而且我以后也可以去看你啊。” “真的吗?那就这么说定了,来拉钩。”殷九霄看寒聆玉的脸色完全黑了下来,这才松开林向晚,促狭地又要和林向晚拉钩。 寒聆玉见状偏过头去,不再看两人亲密。 殷九霄却并没有和林向晚拉钩,而是三两步走到寒聆玉面前,把人拽到了林向晚身边。 “你就是个木头,算了,我不气你了,”殷九霄说着分别抓起两人的手,然后把林向晚的手扣进了寒聆玉手中,“小师叔祖,我把林姐姐交给你了,你可要看好她。她命犯桃花煞,净惹烂桃花,以后要是有桃花往上贴,你可要全都给她掐了……” 林向晚听殷九霄越说越离谱,什么桃花煞、烂桃花的都出来了,赶紧打断他:“你什么时候还会算命了,好了好了,没别的事情就走吧。” 殷九霄撇了撇嘴说:“那我走了,再见。” 再次遇见林向晚,就像是少年的绮梦被照进了现实,然而经历了这一场冒险的旅程,殷九霄也明白自己的情思不过是梦幻泡影,被现实一戳就破了。虽然心里还有些不舍,但是他也明白那两人之间斩不断的羁绊才是真正的爱。 告别了殷九霄,林向晚又忍不住和寒聆玉解释:“你别听他乱说,我哪有……” “我倒是觉得他说的对,”寒聆玉耳边泛起一圈儿红晕,直勾勾地盯着林向晚那双多情的桃花目道:“以后若有桃花来招惹,我少不得要做催花人。” 他是在吃醋吗?是在表达对我的独占欲?林向晚回过味儿来,心头甜丝丝的,一把攥紧了寒聆玉的手,十指相扣。 “我们也出发吧。”既然告别已完,也该踏上归程了。 “是。”昆山弟子纷纷召唤出自己的飞剑来,一跃跳了上去。 林向晚则迟迟没有动作,就站在一旁紧跟着寒聆玉。 寒聆玉将自己的三尺剑召唤了出来,不解地看向林向晚:“你的剑呢?” “我学艺不精不会御剑,摇光真人好心带带我吧。”林向晚说着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 寒聆玉:…… 寒聆玉当然清楚林向晚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早就学会御剑术的,而且她吸收了五颗灵珠,神女之力回归本体,就算御风而行都不在话下。 “上来吧。”寒聆玉站在自己的飞剑上,朝着林向晚伸出了手。 林向晚握住寒聆玉的手接力跳上飞剑,顺势从背后搂住了寒聆玉的腰,与他贴得紧紧的。 “喔——”后面的昆山弟子们齐声发出了起哄的惊呼,林向晚便瞧着身前的寒聆玉整个人都羞红了。 红钰:“林向晚你不要脸,我看你就是想趁机吃小师叔的豆腐。” 林向晚脸皮厚,被骂了也不害羞,反而回头对着红钰做了个鬼脸道:“是又如何?等回了昆山禀告你师祖,再敬告天地四方,我就要当你小师叔的妻主了。” “那也是以后了,说不定师祖看不上你这懒散女人,才不把小师叔许配给你呢。”红钰简直受不了林向晚,这人的脸皮太厚了。 “你师祖不答应也不行,你小师叔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要是她不答应,我就把你小师叔拐走。” 乐山闻言大吃一惊,吓得花容失色,“那岂不是成了私奔?” “对啊,就是私奔……哎呀,你怎么突然加速……” 寒聆玉听林向晚在他身后和后面一群小辈们吵得没完没了的,害羞得一张玉面上的红晕就没消退过,终于还是忍不住加快速度,把一众昆山弟子甩在了身后。 “你怎么不说话,生气了?”林向晚捏了捏寒聆玉腰侧的软肉,“你就当我童言无忌好不好?” 寒聆玉:“你多大了,还童言无忌?” 林向晚:“我……” “我没有生气。” “哦——我知道了,你是害羞了对吧?”林向晚盯着寒聆玉通红的耳朵,觉得真是可爱极了,忍不住贴近他耳边吹了一口气问:“要是你师尊真不同意的话,你会和我私奔吗?” 寒聆玉被林向晚温热的呼吸弄得浑身发烫,偏头躲过她的暧昧挑逗正色道:“事情尚未到那一步,不必做最坏的打算。” “可万一呢?”说实话林向晚的心里还真是没底,再厉害的女子,在心爱的男子面前也会患得患失,她也不能例外啊。 “万一……我跟你走。”寒聆玉被林向晚步步紧逼地追问,只好咬牙给出自己的答复。 林向晚一听满心欢喜,激动地捏住寒聆玉的下巴迫使他转头,然后在他脸颊“吧唧”亲了一口。亲完了还觉得不够过瘾,又衔住那双薄唇深入纠缠,直吻得两人透不过气来才放开。 寒聆玉不料林向晚如此霸道,在万丈高空竟然情不自禁地拉着他亲吻,他被她亲的心跳加速,腿都有些发软了。 “你放心,我爱重你,才不会叫你跟我私奔。”以寒聆玉这样正直端正的性子,若要叫他背弃师长,抛却名声与自己私奔,他定然是极为难过的,可纵然如此他也不愿与自己分开,自然是爱极了自己,那自己又怎么舍得他做出如此牺牲? “嗯?”寒聆玉不解地抬头,心想:不是你说要私奔的吗? 林向晚:“要是你师尊不答应,我就赖在你们昆山不走,我日日去求她磨她,不信她不松口。” 第47章 大结局 昆山 寒聆玉的六位师姐得知小师弟归山,都聚在大殿里等候,连师尊昆山天尊也出关了,坐在大殿主位上等寒聆玉来觐见。 “小师弟怎么还没来?”三师姐天玑最是急性子,忍不住起身到门口张望。 “三师妹静心,既然弟子们已经通报说师弟归山了,想必很快就会过来。” “唉——”天玑实在学不来她大师姐的淡然,此时还能有心情喝茶。 寒聆玉御剑归山,先将林向晚送回了紫光峰,安排说:“你先去你之前的住所休息,我去主峰拜见师尊。” “嗯嗯。”林向晚点点头,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抓着寒聆玉的手。 她不是第一次来紫光峰,可是心里却比第一次来更加紧张一些。上次来她心无牵挂,四处游手好闲招猫逗狗,没在昆山落下什么好名声,当时也没想到还有再来的一日。如今她要与寒聆玉结为道侣,自然要多注意些自己的形象,可不能给他丢脸才是。 这样想着林向晚颇为拘束,乖乖地回到她先前居住过的小屋里等着寒聆玉了。 寒聆玉别过林向晚,径自前往主峰大殿。 “小师弟来了?”扒着门框的天玑率先发现了寒聆玉的身影,连忙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装出一副淡定模样来。她这番举动逗得殿内众人都不觉失笑出声,连天尊都勾了勾嘴角。 “弟子寒聆玉拜见师尊和各位师姐。” 天尊看着寒聆玉容光焕发,微微颔首命他起身,“为师听说你此行离山所历颇多,可有吃苦?” “修行历练不敢言苦。”他这一次的确经历了许多,也曾屡次陷入险境,受伤被害,不过峰回路转他也收获良多,因此回忆起来也不觉得苦。所谓苦尽甘来,大抵如此。 寒聆玉:“弟子离山前师尊曾交代弟子,寻觅五灵珠,不可使其落入妖邪之手。如今五灵珠齐聚一人,天山神女归来,弟子幸不辱命。” 此言一出,两旁端坐着的几位师姐都惊讶地坐不住了,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天枢:“天山神女竟然归来,怪不得前些日子东海方向突现异象。” 天玑:“那神女现在在什么地方?” 寒聆玉:“两位师姐都见过她,神女便是从前于紫光峰中客居过的散修林向晚。”林向晚不愿张扬她是神女一事,但也没想刻意隐瞒。寒聆玉归山复命,必定是要交代五灵珠的下落的,所以衡量再三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啊?!”这下子连最稳重的天枢都吃了一惊,心想:没想到我居然早就见过神女,我之前还打算着把她招赘进昆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天玑:“师弟,我听说你真的和那个林向晚在一起了,还曾于山下成亲,这事儿是真的吗?” 寒聆玉乍然被问起此事,不知如何作答,面对着众多师姐关切的目光,他红了耳尖,沉默半晌之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的确和林向晚假成亲过,不过当时双方都还没有生出情意来,不知道是谁乱传小话,传来传去传成了他私自成亲。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否认了必要了,他心里认定了要和林向晚在一起,也无心再澄清误解。 四师姐:“师弟真是乱来,你成亲是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 “对啊,我们早就想过将来你成亲一定要风光大办的,你居然偷偷摸摸先嫁了人。” 寒聆玉被师姐们七嘴八舌的埋怨说得抬不起头来,同时心下一暖:原来他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他本来还怕被责备,但现在看来师姐们疼他,不管怎样都会站在他这边。 过了一会儿师姐们的争吵声渐渐小了,寒聆玉抬起头来再看师尊,只见师尊慈眉善目地望着他一脸疼惜,似乎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从头到尾都没有显出惊讶与不解来。 寒聆玉原本安定了不少的心一下子忐忑起来,师尊这一关他还没过呢,不知道师尊她老人家到底怎么想的。 昆山天尊见殿内终于安静下来,开口道:“玉儿你做的很少,临危不惧进退有度,相信经过这次历练,你也成长了不少。” 天玑替寒聆玉出来说好话道:“是啊是啊,我觉得师弟整个人都温柔了许多。” “兴许是有了心上人的缘故吧?”四师姐也随声附和,“成了亲就是不一样。” 昆山天尊不知可否,微笑着看着殿下的寒聆玉,开口询问:“神女随你一同归山了吧,为师尚且不曾见过这个林向晚,你将她唤来让为师看看。” “是。”寒聆玉点头答应,心道果然师尊这一关没有那么好过。 昆山天尊:“你们都散了吧,为师要与神女单独座谈。” “是。”北斗七子齐声应答,依次退出了大殿。 寒聆玉以传音铃为媒介,给留在紫光峰的林向晚传了个消息:师尊召见,速来。 林向晚听到寒聆玉声音的时候,心跳都吓得漏了一拍,虽说该来的总会来,但这也来得太快了。 林向晚御剑来到了主殿,一眼便瞧见了玉阶前的寒聆玉。 “你师尊要见我,有说要问什么吗?” 寒聆玉薄唇紧闭,摇了摇头。 “那你师尊对我看法如何?” 寒聆玉再次摇头,师尊的态度他也说不好,“你不必担心,师尊问什么你只管以实相告就是。” 也只能这样了。林向晚捏了捏寒聆玉的手心,发现他竟然罕见地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于是自己也更加紧张起来。 林向晚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进了大殿,她刚一进门,身后的大门就自动关上了。 昆山天尊仍旧在正中的高位上坐着,林向晚仰头看去,便见到了一个满头白发慈祥和蔼的老婆婆。她一时间不知如何称呼,跟着寒聆玉一样称呼师尊?未免太过自来熟;称呼天尊?未免客气。 林向晚纠结一番,躬身道:“晚辈拜见前……” 林向晚行礼的动作还没完成,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了起来,她猛然抬头,看到原本坐在台上的天尊不知何时来到了她面前。 “神女莫要行礼,老身可受不起,”昆山天尊在林向晚面前的态度颇为谦恭,倒像是她才是那个晚辈似的,“神女风采依旧,数百年光阴竟未能在您的仙容上留下丝毫痕迹,真是……” 林向晚:“您见过我?!” 昆山天尊点点头,目光越过林向晚,似乎追忆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我少年时曾到天山历练,偶然见过一次神女真容。那时空中传来仙乐阵阵,她于漫天风雪中足不履地,身后跟着两排冰骨雪肌的绝色男子,我看得呆了,眨眼间一行人便消失在了风雪中……” 林向晚回想了一下,没想起来自己见过天尊,她活得太漫长,又经历过轮回,许多前尘往事都已忘却。更何况少年天尊惊为天人的一幕,也许对于当时的她来说只是一次无聊的散步而已。 “我不记得了。”林向晚如实回答,现在的她更想做个平凡的散修,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神女。 昆山天尊点点头,开口说:“五灵珠现世之时,我便以大衍术推算出神女将归,此外我还算出了我那聪慧灵巧的小徒弟,应当有一段仙缘,所以派他下山找寻灵珠,没想到果真能喜结良缘。” 林向晚本来心里忐忑不安,生怕她不同意,此刻一听直道:好家伙,原来这老太婆早就算计好了,故意把小徒弟往自己身边送,就盼着这一天呢。 “那你意思是不反对我和玉儿在一起了?” “自然,神女肯坐镇昆山,是我昆山千年难得的大机遇,老身怎会反对。” 不反对你不早说,还故弄玄虚让人提心吊胆的,真是可恶,不过看在你这么开明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林向晚一摆手,潇洒地说:“不反对就好,那我走了。”她得赶紧出去把好消息告诉寒聆玉。 林向晚一出门,寒聆玉马上凑了过来,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师尊怎么说?” 林向晚故作情绪低落之态,引得寒聆玉急得快哭了,才大笑着说:“你师尊答应把你许给我了。”说着一把抄过寒聆玉的膝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另一边躲在柱子后面偷看的师姐们见状激动万分。 天玑:“成了成了。” 青天白日的在大殿前被抱起来,师姐们还在一旁看好戏,寒聆玉整个人羞得像是熟透了的虾米。 他锤了一下林向晚的肩膀:“把我放下来,这成何体统?” 林向晚:“我不放,我要抱着你从这里走回紫光峰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我还要今晚就洞房,哈哈哈……” 林向晚不但不放开寒聆玉,还抱着他转了几圈,然后大步流星地奔向紫光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此就完结了,中间断更了很久终于还是写完了,感谢大家的陪伴。 接档文求预收《反派师尊不干了(穿书)》 散修玉沧溟穿进了话本里,成了男主的反派师尊。 他因为卑贱的半妖血统在修真界备受歧视,由此成长为了一个先天缺爱、后天变态、心理扭曲的人渣。 黑化之后的玉沧溟杀父弑师虐杀师兄弟,反派能干的坏事儿他全干过。 他的理想是把看不起自己的人踩在脚下,结局却是被原著的主角徒弟踩在了脚下。 一剑穿心,神魂俱灭。 而徒弟踏着他的尸骨登临三界至尊之位。 穿来的玉沧溟:这反派师尊不当也罢。 景淮身为朱雀城的天之骄子,醉心剑道,拜混血半妖玉沧溟为师,初时怀疑他年轻资历浅,后来立于修真界之巅的时候,也只肯承认这唯一的师尊。 天下第一玉吹景淮:“师尊惊才绝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乃当世修真界剑道第一人。” 景淮:师尊杀人我递刀,师尊做妖我入魔,我和师尊永相随。 玉沧溟:救命,杀师证道的无情男主,怎么变成了眼前的二十四孝忠犬好徒弟。 阅读指南:天之骄子忠犬徒弟攻X傲娇半妖大美人师尊受 主受丨1V1丨HE 小剧场 玉沧溟:穿书保命三大守则: 一、和师兄弟搞好关系 二、在修真界广结善缘 三、抱紧男主徒弟的大腿(加粗) 对此景淮表示:师尊!我的“大腿”给你抱。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