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迷恋》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放肆迷恋》作者:槿淮 简介: 订婚时夏轻眠以为这是她和许谨修美好的开始,可最后却成了这场单方面付出的结束。 分手那天,夏轻眠走得决绝,没多看他一眼。 许谨修没想到从此以后无论他如何纠缠,夏轻眠就真的没有再回过头。 后来,他嫉妒得发了疯。 - 夏轻眠被情所伤出门散心,意外的跟一个胡子拉碴的极品大帅比看对了眼。 大帅比宽肩细腰的身材荷尔蒙爆棚,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人时简直是带着钩子。 夏轻眠被蛊惑,一起火花四射的度过几天后,心慌意乱地回到申城。 好友为了让她忘掉渣男,精心准备了一场相亲。 夏轻眠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只是椅子还没坐热,忽然冒出个白净帅气的小哥哥。 他站在桌旁,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隐形的狗耳朵和尾巴委屈巴巴的耷拉着。 “你抛弃我就是为了跟他在一起么?” 一脸懵的夏轻眠:“……?” 帅哥你谁? - 夏轻眠纠结了许久才将眼前的小奶狗和胡子拉碴的大尾巴狼合二为一。 她看着对方,一脸怀疑人生。 “……你几岁?” “二十三。” 离谱……那时候明明看着像三十三! “名字呢?” 他桃花眼一弯,清澈的声音里含着几分暧昧:“我叫苏彻。彻夜难眠的彻。” 小剧场 某次偶遇,夏轻眠弄洒了苏彻的酒。苏彻表示赔就算了,过意不去可以请他喝一杯。 夏轻眠看了看他俊逸年轻的脸,转头跟酒保要了杯西瓜汁:“请你喝酒,我怕人误会我对小弟弟图谋不轨。” 苏彻面上不显,心里却无比介意。 他开始将寸头留长,白皮晒黑,还蓄起胡茬。小奶狗摇身一变成了又man又浪的型男。 在他的苦心算计下终于勾到夏轻眠。 后来在婚礼上,苏彻掀起夏轻眠的头纱,用只有她能听得到的声音说:“从今以后,你的图谋不轨都是我的。” 这件事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就一直在想了。 狼狗奶狗根据需要无缝切换/年龄差四岁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励志人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轻眠,苏彻┃配角:许谨修,林竹音,牧丞┃其它: 一句话简介:真火葬场/新欢上位 立意:爱对了人每天都是情人节。 第1章 、01 ◎你还好吗?◎ 夏轻眠到申城的时候,正好赶上大雨刚过去。湿漉漉的地面反着水光,空气里裹挟着淡淡的土腥味,风一吹来,冷得入了骨。 度假酒店不远处就是奢侈品卖场。一个个吸人眼球的巨大广告牌挂在楼体外面,耀眼的LED灯光下各式LOGO充斥着明码标价的奢华。 夏轻眠裹紧风衣,推开其中一间门店的玻璃门走进去。店内开着空调,舒适的暖风让她的身体慢慢缓过来,没有了冰冷中的局促。 “欢迎光临。”几个字被店员说得漫不经心。 视线扫了一圈,夏轻眠在导购敷衍的态度中选了一款新品香水。 “这款三千五,刷卡还是现金?” “刷卡。”她递过信用卡,在导购即将刷下去的时候,忽然开口,“等一下。” “还有什么需要?”导购撩起眼皮,眼里隐隐透出些许不耐烦,似乎在责怪她这种购买力还好意思有这么多要求。 夏轻眠不甚在意,指着一支口红告诉她,“这个一起。” 付完钱,她拆开口红,对着柜台上面的镜子简单擦了擦。番茄色显白又自然,同时也将气色提起来了。 在考古工地上忙了近一个月,风吹日晒让她看上去比平时憔悴了不少。如果不是好友生日必须到场,她此刻应该跟随考古队的车直奔市里,回家美美睡上一觉。 “这些麻烦你了。”她冲导购指了指台面上拆掉的包装,从容的提着纸袋离开。 走进酒店大堂,等电梯的间隙林竹音发来了语音信息。 “亲爱的,我们都开始半天了,你到了没啊?” 声音娇滴滴的,透着些惬意的慵懒,心情明显很不错。 夏轻眠回到:“五分钟。” 电梯门打开,她随着人流走进轿厢,摁下楼层键。 不久,电梯在三楼停下。夏轻眠沿着长廊走向包间,远远就看到林竹音穿着露肩小礼服站在门口。 “我待遇这么好,你还出来接我?” “是呗,特意出来恭候大驾。”林竹音努努嘴,让她看里面,“一分钟之前来了个扫兴的人,呆得我闹心。” 包房门开了半边,里面一群人喝得正high。许谨修坐在沙发上,神色淡淡的拧开一瓶果汁,然后递给了挨着他的女人。 随后,他似有感应一样看了过来。目光即将碰上那一瞬,夏轻眠不着痕迹的转开脸,勾着纸袋的食指缩了缩。 “我说她怎么回事儿啊,不是出国了吗,怎么又成你家许谨修的挂件了。亲妹妹也没这么粘糊吧!” “她之前是出去散心。” 林竹音翻了个白眼,“那散完了心也别出来给别人堵心啊。我知道他们仨从小就认识,但是你跟许谨修订婚了,牧丞也跟我在一起了。跟有女朋友的男人保持距离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不会不懂吧!” 成年人最基本的社交礼仪,不用别人开口就应该自动避嫌。 可惜,不是谁都有这个分寸。 “行了,过生日开心点。” “她还送了我一瓶香水,搞笑的是送的时候还不忘提到是牧丞最喜欢的牌子。”林竹音嗤笑,“他喜欢送他啊,给我干什么!是希望我每次用了牧丞想起的都是她吗!” 这样一说,夏轻眠才想起手里的东西。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道凌厉的视线好像一直没有挪开,让她如芒在背,一不小心就分了神。 “那就把她的扔了,用我的。”说着,将印着大大LOGO的袋子递给林竹音。 林竹音一看就笑了,“这就是亲姐妹和野女人的区别。” 送人礼物当然要挑人家喜欢的,哪有送人家男朋友喜欢的。给了东西还不忘膈应一下,没谁了。 刚在心里吐完槽,林竹音的狗男友就叫了起来,音儿高得像要把天捅个窟窿。 包厢里一群人在玩转酒瓶,瓶口对准的人可以问被瓶底指着的那个人问题。 “可算让我逮到你了!”牧丞一脸坏笑看着许谨修,手指点点冲着自己的瓶口。酝酿半晌,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问了一个土到极致的问题,“妹妹和女朋友同时掉进水里先救谁?!” 话刚落,起哄声一片。有人觉得俗不可耐,有人骂他是出土文物。吐槽的话此起彼伏,但是没有一个人提出换个问题。 更有甚者脸上挂笑直接火上浇油:“你倒不如问老许,薛妹妹和夏轻眠同时掉水里他先救谁!” 两人一唱一和,把一个模糊的问题变得精准,然后完美的踩在雷上。 在场的人都是相交多年的朋友,有事可以两肋插刀,没事的时候一个赛一个的损。 大型修罗场谁不喜欢看。这问题虽然狗血老套又缺德,但是成功的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大家都在洗耳恭听等着许谨修给答案,因此包间内此刻十分安静。而当事人始终没什么表情,只是泰然自若的靠了靠沙发靠背,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缓慢的搭在了另一条上面。 “我没听清,你再问一遍。” 许谨修声音很淡,漆黑的眼眸犹如深潭一般宁静。可身上不怒自威的低气压却令人不敢再造次。 牧丞挑挑眉,轻轻笑了一声,刚要启唇重复一遍问题,就被人骤然打断。 “哎我说你们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又不是大哥的亲妹妹,连户口本都挪走了好么!!” 牧丞仍是低声笑着,往酒杯里夹了两块冰块,倒上半杯威士忌。轻泠的水流声中,他调侃了句:“你啊,不是亲妹胜似亲妹。” 薛映朵收起脸上的笑,啐他,“就你会挑事!” 门外,林竹音刚下去的火又蹭的蹿了起来。她都不知道矛头是该对准傻批牧丞还是让她火冒三丈的许谨修。 “你别跟牧丞掰扯啊,这么多人都在呢。” 夏轻眠一把拉住林竹音手腕。她脸色整个黑下去了,那炸街的气势像要进去砍人。 “他就是个傻逼!”林竹音气得咬牙切齿。 “就是一个玩笑,咱正常人不跟他计较。” 要说夏轻眠心里不堵,那她也不是圣人。但眼下林竹音已经炸毛了,她不可能再添一把柴。 林竹音吐出口长气。 所有能伤到人的事,都不是玩笑。 “小眠……我真的很抱歉。” 如果是别的事情她不会这样介意。有些事虽然明面上没人提过,但谁心里都有杆秤。就好比,她从来没见过许谨修给夏轻眠拧瓶盖。 这事小到像针尖儿,可是针尖也扎人。 说话间夏轻眠的电话进来一条信息,她看了眼屏幕,捏捏林竹音的手示意她先进去,“真没事。你别气了啊,我去打个电话,一会儿过来陪你吹蜡烛。” 林竹音忍着情绪点了点头,哑声道:“好。” . 走廊尽头就是安全出口,夏轻眠想过去给母亲回个电话。夏沁雪忘了她要给林竹音过生日,一直奇怪她怎么还没到家,所以发了信息过来。 周遭熙熙攘攘,夏轻眠用力拉开安全出口厚重的大门。恰逢这时里面有人出来,两边同时用力大门飞快朝她的方向袭来。 夏轻眠一惊,下意识想后退。对方反应比她迅速,修长的手指一把扣在门侧。 “当心。”声音低沉悦耳。 楼道里昏暗的光影中,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出来。他一手打电话一手扶着大门,散漫地听着那端人讲话,耐心等着她走进去,才缓缓放开手。 门慢慢关闭,夏轻眠悄然回神。侧目时只来得及瞥到他轻勾的薄唇,和锋利清晰的下颚线。 …… 给夏沁雪打完电话后夏轻眠在安全出口静静站了片刻,才收好手机往回走。 九月初已经入秋。天气转凉,来度假的游客纷纷放弃泳池,转而投奔温泉的怀抱。 夏轻眠走过窗边,视线被露天温泉吸引。考古工地条件有限,更遑论能像模像样的泡个澡。她看着水池里人们享受的样子有些眼馋。 脚步停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她身后忽然熙熙攘攘冒出一群人。一边胡乱撕扯着,嘴里一边骂骂咧咧。 酒精上头,喝醉的人比平时的炸点要低,可能下一秒就会打起来。夏轻眠不愿平白无故受牵连,正想绕开快速远离,其中被推搡的一个人没站住,狠狠撞了过来。 那人的手肘顶在她腰间,不偏不倚地硌在了脊椎骨上。夏轻眠疼得闷哼一声,差点跪在地上。 情急之下她抓住了一只手,如同救命稻草般紧紧握住他的手指。那人似乎怔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护着她的腰背稳稳将她托住。 夏轻眠疼得浑身使不上劲儿,已经无暇分出精力去辨认面前的人认不认识,有气无力的将额头抵在他肩头,闭着眼慢慢平息刺骨的疼。 清风顺着窗口吹进来,四周喧嚣仿佛已经远离。男人虚拢在她后背的手定了几秒,不动声色地落在身侧。 灯光浅浅洒下,在她头顶落出一层光晕。漫长的一分钟过去,他喉结动了动,像是怕吵到她一样,轻轻问了句:“你还好吗?” 作者有话说: 带着狼崽子弟弟来跟大家见面了~ ◎最新评论: 【希望能再补点番外,太少了,写的太好了,不够看哇】 【撒花】 【请问sc吗】 【撒花撒花撒花,太爱这种人设了,作者大大加油!】 【来啦】 【恭喜开文!!】 【么么】 【开文大吉】 【大大竟然开坑了】 【甩掉老狗,眠眠和小狗崽好好生活】 【 【花花花】 【啊啊啊啊啊啊终于开了,等了好久好久了】 【标题很难不让人多想,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等男二上位中(乖巧.jpg)】 -完- 第2章 、02 ◎要不你进来。◎ 夏轻眠摇摇头又点点头,慢慢站直身体。仰起脸想对帮忙的人回以一个感激的笑容,却因为疼痛只能僵硬地扯扯嘴角。 “不好意思,谢谢你。” “真没事?”年轻男人穿着飞行夹克,理着圆寸头,五官深邃皮肤白皙。看见她通红的眼眶挑挑眉头,显然不相信。 “你们在做什么?” 许谨修站在一米之外,淡漠的目光落在这边。 明亮的灯光下,他表情冷淡,眼里一片平静。那句话也几乎没有情绪,就好像路过时遇到了两个障碍物,但懒得动手清理,所以说了句话提醒他们让路。 夏轻眠刚刚提起的一颗心,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又火速跌了回去。她觉得许谨修并不是真的想听前因后果,也就没有费心解释。 “没干什么。” 许谨修表情不变,可眼底情绪似乎又凉了一些。能看出他并不相信她的话,但是懒得刨根问底。 面对这样的他,夏轻眠忽然产生几分烦躁。明明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她本来以为自己早就习惯,可现在却越来越难以忍受。 于是,也干脆不再吭声。 “刚刚撞到你不好意思啊。”沉默间苏彻忽然开口,他看着夏轻眠,将手伸到她眼前,“请你吃颗糖当赔罪行吗?” 一颗草莓硬糖躺在他的掌心。包装纸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浅浅的光泽。 夏轻眠看着他手心里的糖,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接受吗?”他勾唇笑了下,眼里满是促狭。 夏轻眠顿了顿,鬼使神差的接下了那颗糖。 “……谢谢。” “不谢。”他抬抬下颚,“那位大叔等你很久了,快回去吧。” ……大叔? 夏轻眠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飞快瞥了许谨修一眼,看到了他额头突突跳的青筋。 许谨修近几年在许氏掌权,气质越发沉稳,但真的一点也不老。反而那股成熟男人的魅力更加吸引人。 夏轻眠感觉这男人似乎对许谨修有敌意。不过也许是错觉,因为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 她咬了下嘴唇努力控制住表情,清了清嗓子说:“好,再见。” 三个字,说的支离破碎。 苏彻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接着转过身,肩膀不轻不重撞上许谨修,与他擦肩而过。 长长的走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时间安静得有些诡异。夏轻眠低头整理好情绪,抬眸后发现许谨修又恢复了淡漠的表情。只是眼里的戾气在描述着他的不爽。 夏轻眠抿抿唇,“我们进去……” 没说完,许谨修率先转身走了。 她微微一顿,慢了半拍抬脚跟上。一动才发现腰上还是很疼,这伤怕是要养几天了。 许谨修步子不快,夏轻眠勉强能跟得上。他脊背挺得笔直,白衬衫平整的掖进皮带,腰肩比例几近完美。 夏轻眠鼓起勇气想去牵他的手,这样她走路可以省点力气,同时也是示好的表示。 他们冷战了一个月,是时候鸣金收兵了。 指尖刚要碰触到他的小指,许谨修恰好抬手看时间,而后手慢慢插进了裤兜。从始至终好像没察觉她的举动。 夏轻眠僵了一瞬,垂下眼眸,将手撑在冰凉的墙壁上。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没有任何交流的回到了包房。正在喝酒聊天的一群人看到夏轻眠走进来,若无其事的同她打招呼。 寒暄结束,许谨修已经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双人沙发上,薛映朵努力将她和许谨修之间的位置空出来,招呼夏轻眠过去坐。 “小眠姐,来这里!” “不用,三个人太挤了。” 说完直接坐在了林竹音身旁。她没看那边,自然也没注意到许谨修投过来的目光。 林竹音倒是看到了,却没提醒夏轻眠。跟牧丞憋的一肚子火还没处撒,这几个人她一个也不想搭理。 “怎么去那么久?” 她随手拿起一瓶依云,拧开后塞进夏轻眠手里。这才注意她还攥着一颗糖。 “哪来的糖啊?我怎么记得你不爱吃这玩意儿。” “别人给的。” 夏轻眠喝了口水,想把糖扔进烟灰缸。可莫名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人问“接受吗”时候的表情。 痞痞的,有些故意。她能不接受吗,明明是她撞到他。 拆开包装纸,她把糖放进嘴里。清爽的草莓味蔓延在口腔内,若有似无的香甜在舌尖上跳跃。 甜而不腻,很好吃。 “你这表情……”林竹音一把揽住她肩膀,化身嘤嘤怪,“我的宝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哦,吃颗糖把你幸福成这样。” 夏轻眠微微一怔,而后哭笑不得的点点她额头,“你个小作精。” “我今天过生日,就要作。”林竹音兴致来了,决定提前切蛋糕。 “一会儿就到点了啊,急什么。” “谁规定什么事都要按部就班了。及时行乐懂么!” 于是在林竹音的坚持下,牧丞将准备好的蛋糕推出来,插上了“27”字样的蜡烛。 “你起开,我要跟小眠一起吹。” 牧丞早就察觉林竹音态度有点不对劲,心知肚明,现下也不敢招惹。只能听之任之,给夏轻眠腾地方。 林竹音许了愿,挽着夏轻眠正要吹,薛映朵在旁边突然来了一句:“在场就我们三个女人,加我一个可以吗,音音姐?” 林竹音虽然脾气不好,但不是傻白甜。这会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这里,绕是再来气她也不可能甩脸子。 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一脸无辜的薛映朵,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她:“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什么都喜欢插一脚呢。就两根蜡烛不够分,等我下次过一百岁生日再把你带上,成吗?” 说完拉着夏轻眠吹灭蜡烛。祝福的掌声中,薛映朵的脸色尴尬无比。 . 吃完蛋糕,夏轻眠跟林竹音聊了会儿天,然后由于太累,她靠着沙发睡了过去。 她睡得有点懵,醒来时还以为到了早上。可一看时间,十二点半。 包厢里已经没有几个人,夏轻眠醒了醒神,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许谨修昂贵的外套。 “小眠你醒了?”林竹音从外面进来,手上还拿着手机。 估计刚才出去接电话了。 “他们人呢?” 林竹音告诉她:“上楼打牌去了。看你睡得这么香一直没舍得叫你。牧丞钱包在我这,我正准备给他送过去。” 夏轻眠反应过来睡觉时林竹音一直在这里陪她。她坐起来,声音里还带着沙哑,“你快去吧,我去楼上睡。” 来之前牧丞就给大家都订好了房间。刚才不想扫兴就没提前离开,反倒耽误事了。 “好,那你自己注意点啊。”林竹音抚了抚她凌乱的头发,“那家伙还有点人性,怕你冷二话没说就脱掉外套给你盖上了。” 夏轻眠看着身上的西装,微微的有些出神。心里堵的那一块好像开始慢慢疏通了。 林竹音离开后,夏轻眠缓了缓麻掉的腿,细心的将西装搭在手臂上,起身走出去。 这个时间,酒吧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纸醉金迷,热闹喧嚣。 电梯前,薛映朵一个人站在那里似乎在发呆。夏轻眠走过去摁下上升键,没理她。 “小眠姐,你睡好了?”她回神,主动打招呼。 “嗯。” 一阵无言,电梯门打开,两人先后走进空无一人的轿厢。楼层数字一个个跳跃过去,电梯缓缓上升,薛映朵看着夏轻眠的侧脸,开口说: “小眠姐你今天刚回来吗?” “嗯。” “我才知道上个月我出国那天许谨修本来是要送你,不然我不会求他送我去机场。” 夏轻眠侧目,看到了她眼里的懊恼。她本来长得就可爱,加上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可看得多了,会产生抗体。 “没记错的话我跟他说的那天你好像在场。”夏轻眠勾唇,“你要不解释,我差点以为你是故意的。” 薛映朵从来没见过她这种态度,控制不住的愣了愣。顿时心里有些打鼓,“你想多了,怎、怎么可能。” “是么,那就好。” 薛映朵舒了口气。夏轻眠一直没什么脾气,往好听了说是好说话,往难听了说就是比较怂。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她发过火。 她的底线,在某方面可以无限被拉低。 心里轻松起来,薛映朵又恢复了以往的做派。她伸手去拽夏轻眠手臂上的西装,说:“衣服我等会儿给许谨修送过去吧,他的房间离我比较近。” “不劳你费心。”夏轻眠躲开她的手,“我让他自己过来拿就行。我们一个月没见了,刚好聊一聊。” 薛映朵盯着衣服,脸色白了几分:“可你们不是吵架了吗?” “有句话□□头吵架床尾和。”这时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夏轻眠抬脚走出去,“还有,我们之间的事你作为一个外人最好少插手。不然就真的像故意了。” . 薛映朵没有跟着出电梯,她去哪里夏轻眠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转了个弯走到0508房间,看到紧闭的房间门夏轻眠呆了呆,这才反应过来忘记向林竹音要房卡,而她也压根没想起来这件事。 这会儿她应该正陪在牧丞身边,夏轻眠不想去打扰,转而给酒店前台打了电话。 表明情况后,前台立刻表示会派人上来处理。 走廊的尽头开着窗,丝丝缕缕的凉风吹在身上,驱散了那些困意。 两分钟后,电梯那一端传来脚步声。夏轻眠转头,看见服务生走过来。 验证了身份信息后,他用万能房卡打开了门,“祝您有个好梦。” 夏轻眠道过谢,正要推门进去,余光中闪进一个人影。 她一顿,偏头看过去。 男人身材高大,飞行夹克随意搭在肩膀,白T恤下后背紧实的肌肉若隐若现。手臂和脖子后面的皮肤白到发光。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卡片随意刷了一下,滴滴两声后推开了门。 夏轻眠极轻的挑了下眉梢。刚才没注意,这双长腿还真是可观。 察觉自己在想什么她怔了怔,随即收回视线走进房间。这时斜后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喂,你还好吗?” 语气颇漫不经心。 夏轻眠转身,见大长腿倚着门框,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微顿,“我没事。” 他狭长的桃花眼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圈,而后从后裤兜拿出一样东西,“接着。” 长方形纸盒呈抛物线飞过来,夏轻眠伸手去接,东西精准落进她手里。 她垂眸看了看,是一盒云南白药气雾剂。 “按上面的说明自己喷,实在不行就去医院。” 夏轻眠看着眼前陌生的年轻男人忽然感到迷茫。他似乎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谢谢。”纠结片刻最终没有将推脱的话说出口。她不善社交,也不想在这方面浪费精力,于是淡淡问到,“这个多少钱,我把钱给你吧。” 苏彻见她拿出手机准备扫码转账,嘴角勾起个似是而非的弧度,“我没带电话。” 听罢,她露出狐疑的表情。现在还有人出门不带手机的吗? “那我给你现金好了。”说着从大衣口袋拿出钱夹,抽了一张红票子出来。 苏彻懒洋洋瞥一眼,“太多了我找不开。” 夏轻眠:“……” 她当即就想把东西还回去。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看了眼腕表,“太晚了,要不你进来想办法?” “……” 她表情无语又谨慎,仿佛手里拿着一个烫手山芋。 苏彻轻笑一声,乌黑的眸子微微弯起,眼里的光好像都温柔几许。 他站直身体,随手将衣服搭在臂弯,轻松地说:“不必在意,举手之劳而已。好好休息吧,晚安。” 作者有话说: 苏崽:晚安,希望你梦里有我。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语子5瓶;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加油】 【么么】 【撒花】 【弟弟要转型咯】 【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 【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 【撒花花撒花花撒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晚安】 【么么么么么么哒】 【崽崽,晚安,好梦】 【爪】 【男主好温柔啊】 -完- 第3章 、03 ◎跟我走。◎ 回到房间,夏轻眠找了个衣架将西服挂起来,然后脱掉外套准备洗澡。 云南白药无声躺在雪白的床垫上,塑料包装完好无损,一看就是新买的。所以本来是他自己买来用,然后顺手给她了?不然,这个举手之劳似乎解释不太通。 夏轻眠垂眸沉思片刻,拆开包装拿出里面的小铁瓶,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一颤,缩了缩手指,拿上换洗衣服进了浴室里。 温热的水流在凹凸有致的身体上蜿蜒曲折,热气让白皙的肌肤变成淡淡的粉色。夏轻眠闭着眼睛,将一身疲惫冲刷干净。 洗完澡出来已经快要凌晨一点。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要玩通宵,再说她真的也太困了,索性给许谨修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衣服明天早上拿过去。 她掀开被子上床,刚要戴上耳机听推理小说助眠,门铃陡然响起。 她怔了怔,心想不会是林竹音跟牧丞吵架要分房睡吧?随手拽了件睡袍套上,她边系腰带边走过去开门。 夏轻眠看了看猫眼,微微一顿后打开了门上的锁。 许谨修站在门口,只简单说了两个字:“外套。” “哦,你等等。” 夏轻眠折身走回房间,从衣架上取下西装,轻轻抚了抚褶皱后递给他。 许谨修接过去随手搭在臂弯。夏轻眠以为他拿了衣服就会走,已经做好关门的准备,但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猜不透,难道是等着她道谢? “谢谢。”她从善如流。 许谨修目光落在她精致明艳的脸上。这才发现一个月不见,她似乎瘦了些。 他眉头轻蹙,很快又散开。不疾不徐问:“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经他这样一问,夏轻眠恍然发现之前满肚子的埋怨在这一刻像被堵在竹筒里的豆子,一个也倒不出来了。 但她深知并不是烟消云散了,而是经过整整三十天的发酵,腐烂变了质。 再提起,只会满目苍痍。 她张了张嘴,摇头,“没了。” 许谨修定定看了她几秒,转身就走。与每次都差不多,到最后留给她的只剩一个孤傲疏离的背影。 夏轻眠忽然感觉身体变得沉重,好像所有力气都被抽干了。她转开脸退回房间,门关到半路,猛地被一只手挡住。 她吓了一跳,立刻停下动作。 “你……” 许谨修不由分说推开门,抵住她肩膀将她困在了玄关的柜子前。 “你还要闹多久?” 她不明所以,“什么?” “三十天还不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他嘴角微抬,眼里透着一丝嘲弄,“一次爽约而已,你这普是不是摆得有些早了?” 夏轻眠后背抵在木质衣柜上,腰上的疼一阵一阵的刺激着她的脑神经,思绪反而因此清醒了不少。 她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原来他问她有没有话要说并不是想听她的委屈,而是在等着她主动和解。 即便错不在她。 “是你自己说要送我的。”她心平气和,一字一句的提醒他,“让我自己走的也是你。” 出差当天她要去搭高铁,或许是他前一天心情好,竟然主动表示要送她去。夏轻眠当然很高兴,甚至有些受宠若惊。可要出发前他忽然说自己有事不能来,不过五分钟她就在朋友圈刷到了薛映朵发的照片。 清晰地拍到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有那块她再熟悉不过的劳力士手表。 这种事时不时就会上演。她的计划会突然被打乱,约定好的事情因为各种原因往后推。好像每次有什么好事最终结果都会变成这样,而她总要克制自己的情绪。 他虽然很少出口讽刺,可表情和眼神表现得明明白白。 有没有完。 你至于吗。 似乎那个错的人总是她。 夏轻眠觉得心累。当一个人只活在固执的思维里,从不考虑站在你的角度,那你跟他说什么都是徒劳。 “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这是第一次,她产生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他们的关系如履薄冰,她小心翼翼的守护,提心吊胆的走在上面,可能选择跳下去才是解脱。 最起码不用心惊胆战冰面什么时候会破裂。 夏倾转开脸,故意不去看许谨修难看的脸色,拉开门示意他离开。 许谨修面色冷若冰霜,抓着外套的手关节隐隐泛白。视线定在她身上几秒,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一道利落的关门声,接着是上锁的声音。 许谨修脚步顿了顿,回头去看紧闭的房门,紧抿的薄唇绷成一条直线。 . 凌晨两点多,被赶出房间的牧丞给林竹音发信息求和失败,索性跟另外几个失眠的损友在二楼的酒吧小酌。 没多久,许谨修带着一身低气压在一旁落座。 “牧丞被撵了出来,我说老许你不会混到他这个程度吧?”陆仁一脸戏谑。 “你这是瞧不起谁呢,你以为哪个都是林竹音啊!”裴爵跟着煽风点火。 许谨修没搭理他们,抬手示意酒保上酒。牧丞见他郁郁寡欢不由轻笑,不是一个人被拒之门外的感觉还不赖。 “怎么着,还没和好?” 许谨修拿眼睇他,“我怎么觉得你很开心?” “哪里有,我这不是在关心你嘛。不过我觉着吧你根本不用担心。你家那个多好啊,哪像音音那么大脾气,动不动就跟我使小性子。” 说完又看了眼手机,语气没有一点埋怨,甚至还有些宠溺。 “这话我同意,老许那个可比你家的懂事多了。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见她甩过脸子。”说完,陆仁跟许谨修碰杯,“安心吧,她一颗心都栓在你身上,跑不掉的。” “就是,可千万不能像老牧那么惯着,到时候自己遭罪。”裴爵不假思索道,“听我的你就晾着她,到时候她扛不住就主动低头了!” …… 哐啷—— 季临希哈欠打到一半,就看见苏彻冷着脸把酒杯掼在了吧台上。 这祖宗怎么喝着喝着生气了?酒里添尿了? 他合上嘴巴,挑挑眉梢,“怎么了这是?” 今天一会儿开心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兴奋一会儿沉默的。在躁动的青春期也没这么不正常啊! 不对,青春期快结束的时候好像也有一段时间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季临希凑近了,“憋得难受?” 苏彻抬手推开他脑袋,眼色清冷,“是挺难受。苍蝇太多吵到我耳朵了。” 季临希眼里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酒店的酒吧里哪来的苍蝇。这不是在内涵他吵吧?! 不是,这倒霉孩子怎么跟自己表哥说话呢! “喂——” “别自做多情,不是说你。” 懒得在这破地方待下去,苏彻长腿迈下高脚椅,“你继续,我先回去了。” 他安抚性的拍拍季临希肩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臭小鬼。” 季临希没好气的嘟囔一句。谁会在这种事上自作多情! . 不知道是因为心里有事,还是换了地方,这一觉夏轻眠睡得很不踏实。 她不停的做梦,总感觉耳边有人断断续续的在吵。后来越睡越觉得呼吸困难,那感觉像有人在掐她的脖子。 夏轻眠被憋醒了。天还没有亮,房间里烟雾缭绕,让头脑还没有完全复苏的她差点以为自己踩在云上。 走廊里声音嘈杂,像是有人在吵架。 “咳咳……” 咳嗽两声后,夏轻眠终于反应过来房间里翻滚的不是云雾,而是浓烟。 失火了! 她心一跳,顾不上穿衣拿东西,急匆匆打开门锁跑了出去。 走廊里浓烟滚滚,一片狼藉。刺耳的警铃声持续叫嚣,火舌不断从着火的房间喷出。 烟雾太厚,几乎要看不清路。夏轻眠捂着口鼻往出跑,不小心踩到几只被遗落的鞋。除此之外整层楼已经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 她呛得不停咳嗽,一呼吸反而吸进去更多烟气。就快要跑到安全出口,她忽然想起什么,果断转身往回跑。 其他人都喝了酒,万一喝多了没有醒过来…… 这样一想,夏轻眠顾不上其他,赶忙加快了脚步。 浓重的烟雾将她包围,走廊里的气温越来越高。仿佛身处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热气灼得她脸颊发烫。 “许谨修……咳咳……”夏轻眠用力拍打着门板,“你在里面吗?!” “许谨修……开门……”她大声叫喊,用尽全力敲门,可是里面没有一点回应。 夏轻眠想回房间拿手机给许谨修打电话试试,刚抬脚手腕忽然被人拉住。 “别找了,这层楼的人都下去了。” 夏轻眠抬头,看见了一双乌黑狭长的眼眸。他戴着口罩,身上的黑色T恤被水浸透,突兀得像是穿过重重障碍特意回来的。 “跟我走。” 事不宜迟,他牵起她的手大步朝安全出口跑。耽误了一些时间,火势更加汹涌,已经蔓延到了走廊的地毯上。 夏轻眠机械性的跟着跑了几步后,男人忽然停下脚步,低声对她说:“一会儿用我的衣服捂住口鼻。”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弯下腰一把将她扛在了肩上。 夏倾眠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抓住苏彻手臂。细腻的肌肤下,是喷张的肌肉和滚烫的体温。 “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这怎么看都不太好。 “你跑得太慢。”话落,他的手掌状似不经意的碰了下她的腰。 疼痛后知后觉来袭。夏倾眠像个泄气的皮球,闭了嘴。只是一不注意,又被呛得咳嗽几声。 “捂好就不呛了啊。” 这哄小孩儿的语气让夏倾眠微微一怔,舌尖似乎又冒出了草莓糖的香甜。 不想再拖后腿,她垂下手,抓起他的衣襟,用湿透的布料捂住了鼻子和嘴巴。 淡淡的薄荷香在刺鼻的烟雾中划开一道裂痕,清晰的钻进了她的鼻腔。 苏彻察觉到肩上的人安静下来,嘴角轻轻勾起,步伐稳健的跑进安全出口。 作者有话说: 嗯,这是一个治愈系KO致郁系的故事。 正常情况每晚18:00更新。 ◎最新评论: 【太棒了,我喜欢】 【地雷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加油】 【么么】 【为什么走了不和女主说其他人呢都不在酒店吗?天还没亮要不是女主醒了苏彻赶过来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呢火灾太吓人了心疼轻眠】 【男主不错,可处】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么么哒】 【加油加油加油】 【嘿嘿喜欢呀】 【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 【撒花】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完- 第4章 、04 ◎你都说是宝贝了。◎ 这场火不小,整栋楼的住客都被吓到了。好多人从安全出口冲下来,边叫边跑,场面一度很混乱。 推搡之间夏轻眠却没有受到任何波及,她安安稳稳的挂在苏彻肩上,甚至还分心看到他手肘上面的擦伤。 白皙的皮肤有些红肿,血珠从错乱的伤口往外冒,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一手捂着口鼻,另一只手虚虚罩在出血的地方,以防更多粉尘粘上去。 “怎么了?”感觉到她的碰触,他回过头。 “你这里流血了。” 苏彻侧过头看了看她,像根面条似的搭在肩膀上。似乎已经适应了这个姿势,身体渐渐不再僵硬,甚至有些舒展。 他眼里染上淡淡笑意,在这种水深火热的情况下嘴角跟着勾起了一丝弧度,“不用管,不重要。” “出去你记得清理,防止感染。” 他一步两个台阶,拐下了一层楼梯后轻声调侃:“现在不怕了?” 这人好像一点也不着急,淡定自若的模样仿佛在度假。逃难的途中还有闲情逸致跟她聊天。如果不是脚下跑得飞快,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哪里有隐藏摄像机在录节目。 “你不怕出不去?” “怕我就不会来了。” 夏轻眠心想,说得像你提前知道会发生火灾一样。早知道要出事,她也不会来啊。 胡思乱想中,颠簸感越来越轻。没多久苏彻停下脚步,弯腰将她慢慢放下来。 “到了。” 夏轻眠没反应过来,手里还抓着他的衣服。随着脚踩到地面,衣襟已经被拽过了他的肩膀。 别说后背露了一大片,腹肌的轮廓都印在了紧绷的布料上。 “……不好意思。”像被烫到一样,她火速松开手。 苏彻眉眼里都是笑意,随意扯好衣服,对她说:“衣服脏了,不然就送给你。” 夏轻眠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一会儿赶紧换下来,天凉别感冒了。” 说话间苏彻的手机响起,他从后裤兜里掏出看了一眼,没接通也没挂断,“知道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好,再见。” 他视线扫过她的细眉乌目,略过微显凌乱的发丝时指尖轻轻动了一下。 苏彻垂下眼眸,握紧电话,“地上滑,不要摔倒了。” 说完也不等她回应,便转身走了。 他背影高瘦,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但是刚刚被他扛在肩上时,夏轻眠内心被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填满。 她无法形容出在一片火光和浓烟中被人抓住手腕,听见他说“跟我走”时候的心情。但她知道,在那一刻自己眼眶是热的,恐惧不安的心在那个瞬间忽然有了落点。 月光如水,四周被嘈杂声填满。他脚步很快,没多久身影便融进了夜色中。 . 消防员赶到后火势很快被控制住。从酒店后门出来后,夏轻眠就被服务人员送到了游泳池边休息等待。 人群稀稀拉拉的聚在一起谈论着火灾,从零碎的消息中差不多可以拼凑出事情始末。 四楼一间房的客人凌晨在房间开party,十来个人喝得酩酊大醉,抽了半截的烟点燃了窗帘。火灾报警器没响好像是被他们用什么方法缠住了,就是为了在房间里没有阻碍的吸烟。 酒店服务人员正在安抚客人,天气很冷,但是薄毯有限,没拿到毯子的人得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驱寒。 有几个很年轻的美女正在对着镜子哀嚎补妆,看到夏轻眠站在旁边,笑着问她小要不要一起化妆,她们有湿巾可以擦脸。 “不用了,谢谢。” 夏轻眠道谢拒绝,内心有些莞尔。她们正青春洋溢,此情此景并不让人觉得突兀,倒是有几分俏皮可爱。初秋的夜晚偏凉,她们都穿着迷你短裙似乎感觉不到冷。 青春就应该是肆意而精彩的。这样在以后回想起来才不会觉得索然无味。 夏轻眠喝完姜汤,将纸杯丢进垃圾桶。举步穿过人群,试着去找林竹音。 跑得太匆忙,她没带电话出来,这会儿估计林竹音也正急着找她。 早知道刚才借那个人的电话一用,简单报个平安也好。 夏轻眠忙着找人,而她口中的“那个人”此刻正坐在车里,听着季临希的絮絮叨叨。 “你是不是觉得我心脏太好想帮我练练?!好家伙我取个车的工夫人就没影儿了,一打听人家告诉我你在泳池里打了个滚,一头就冲进酒店去了。” 季临希又气又急,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这个经纪人被小姨革职倒是小事,这位祖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都不知道怎么交代。 越说越来火,给苏彻擦头发的动作也越来越用力。 苏彻一把扯掉毛巾躲开他的魔爪,“幸亏我脑袋没进水,不然现在全让你晃出来了。” “我看你跟进水了差不多。”季临希绷着脸从后座拿过来一件干净的卫衣扔给他,“不要命的往里闯,两手空空的出来,也没见你拿回来什么重要的东西。” “谁说没有。” “那你倒是给我看看你拿了什么宝贝。” “你都说是宝贝了,能轻易给你看吗?”苏彻脱掉湿透的黑T,利落换上白色卫衣,余光看到季临希的动作出声制止,“不要扔。” 季临希团黑T的手一顿,疑惑到:“全是烟味和灰尘,不扔你拿回去当抹布啊?” 苏彻有轻微的洁癖,衣服脏到这种程度应该不在他接受的范围内了,他才想着就地解决。 苏彻顿了顿,从他手里拿回衣服,折好后装进袋子里放到后座上,“这件是限量版我很喜欢,等天亮了你拿去洗干净。” “你说洗干净?!”季临希惊到说不出话。 限量版什么时候有这个特权的他怎么不知道!?以前就算是花大价钱定制的衣服,不小心被别人蹭上了口红,那也是说扔就扔的啊。 “你……” 我看你不是脑子进了水,你上辈子就是个饮水机吧?! “不是,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有点不对劲?” “你想多了。” 想多了? 季临希手指抵在下巴上,两只眼睛像扫描仪一样盯着苏彻。 这两天他就是有点奇奇怪怪,但到底怎么个不正常法他又说不上来。好像来这个度假胜地玩了两天,被掉了包一样。 消防车乌拉乌拉的开了出去,显然火已经扑灭了。 人不正常……酒店失火…… 这地界儿怕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季临希当即做了决定:“趁着画展还没开始这几天都没什么事,我看找个时间让小姨带你去山上吃个斋饭吧。” 顺便拜拜佛,去去不干净的东西。 苏彻不知道话题怎么就拐到这里来了。他放下靠背顺势躺下去,闭上眼,声音有些懒散,“你干脆让我出家去算了。” 季临希拧车钥匙的手一顿,不由转头看了他一眼。白皙的脸上两排睫毛长得跟小扇子一样。 就这么个让小姑娘神魂颠倒的长相,怎么就单身到现在呢? 想到这,他忽然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晚上让厨师给你煎牛排。” 身体吃了这么多年的素,再让他去吃斋,好像太不人道了。 得。 说来说去,还是憋的。 . 夏轻眠在游泳池边转了一圈,没找到林竹音和许谨修。她冷得裹紧了睡袍,有点沮丧。认识的朋友一个也没见到,让她不得不往坏处去想。 酒店负责人在有条不紊地处理后续,住客要等到确保没有安全隐患了才能回房间。 夏轻眠看着忙碌的工作人员,决定去跟他们借手机。她走向穿西装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人群中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听出是林竹音的声音,夏轻眠心头一跳,立马寻声看过去。 林竹音急匆匆的拨开人群朝她跑过来,急得眼眶都红了,“你没事吧?我打电话怎么都联系不上你,都快急死我了!” “我手机没带出来。”夏轻眠看看她身后,“其他人呢?你们都还好吗?” “都好着呢,你放心吧。刚才酒店经理过来将他们安排到VIP休息室了。”林竹音说,“着火的时候牧丞在二楼的酒吧和他们喝酒,我刚好去找他,所以我们很早就出来了。后来发现你没出来我想上去找你,保安死活都不让我进……” “许谨修跟你们在一起吗?” 林竹音一顿,“没有。我去酒吧的时候遇到他上楼,我以为他跟你在一起。” 夏轻眠默了默没说话。 “……不过刚才牧丞联系到他,他没事,现在应该也去了休息室。” “嗯。”夏轻眠挽住她胳膊,“都没事就好,我们现过去吧,外面太冷了。” 休息室在酒店一楼。大堂里工作人员在进进出出,有些没受到波及的楼层已经解除隐患,客人可以陆陆续续回房间。 林竹音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夏轻眠的侧脸。这一路上她十分沉默,眼里也没什么情绪,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到了休息室门前,林竹音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推开房门。 这个二十七岁的生日当真是过得相当精彩,作为寿星的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折腾了一天,每个人都十分疲倦。几个男人歪歪斜斜的倚着沙发假寐,疲倦到甚至没发现有人走进来。 角落里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忽然传来“哎呦”一声。 薛映朵软乎乎地说了句:“哥你起身倒是说一声啊,害得我差点摔倒。” 其他人纷纷被吵醒,不明所以的以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夏轻眠转头看过去,片刻后,眼皮不受控制的轻轻跳了一下。 许谨修坐在会客沙发上,清冷的目光落过来,平静得像被冰封的湖面。薛映朵一脸虚弱,整个人紧紧靠着他,身上披的,正是刚才被许谨修拿回去的那件外套。 作者有话说: 许狗让你不管小眠,以后不止后院起火,还有火葬场呐。 ◎最新评论: 【男主对女主一见钟情?】 【我上不管天,下不管地,中间也不管空气,只管用地雷埋了你!】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加油】 【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 【能下一张就给我分手吗】 【真的很气,赶紧甩了他!】 【狗男人实锤】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么么哒】 【这狗男人还能要?快点安排弟弟】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嘟嘟嘟嘟嘟嘟嘟】 【来啦】 -完- 第5章 、05 ◎瞎了眼。◎ 休息室内死一样的寂静。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在短时间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许谨修目不转睛地看了夏轻眠几秒,而后起身,从容不迫地朝她走了过来。 他刚一动,薛映朵也跟着站了起来。 “小眠姐你没事吧?”她小跑着超越许谨修,在他之前来到了夏轻眠面前,一脸焦急地解释,“大哥本来送我下来后要上去找你的,可是酒店管理人员怕出事不再让人上去了。后来他给你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打通……” 好吵。 夏轻眠张了张嘴,可喉咙里却像堵了块石头,梗得她说不出话,只有一股腥甜在慢慢扩散。 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渐渐变得苍白。仿佛看见黑白无常从地下跑出来索命。 此时此刻夏轻眠只感觉到一阵凛冽的冷意袭来,竟一时分不清是浴袍太单薄,还是从心底爬上来的。 她僵着身子站在原地,看着许谨修的目光中似乎有什么在悄悄流逝。 许谨修眼眸微动,正要开口—— 咚咚咚。 敲门声陡然响起。是酒店的负责人过来通知他们可以回房间了。 “不过五楼暂时没法住了,各位的房间全部会换到八楼。” 负责人说完,没有一个人吭声。只有牧丞冲他无声地挥了下手,示意他先离开。 负责人点头退下,门就要关上的那一刻,夏轻眠一把拉开,转身就往出走。 她的身体在颤抖,决绝的模样仿佛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许谨修心头一凛,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喉结动了动,僵硬地解释:“她身体不好。” 夏轻眠回过头,声音嘶哑:“你丢下我送她去机场也是因为她身体不好?” 许谨修眼色沉了沉,不自觉的收拢五指将她抓得更紧。 夏轻眠很轻地笑了一声,“不,你丢下我从来都不需要理由。回去吧,别让你金贵的妹妹站累了。” 她用力甩开他的桎梏,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哐啷—— 门重重被甩上。 许谨修垂眸看着空荡荡的手心,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休息室里静得可怕,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牧丞摸摸鼻子,正要说几句话把场面圆过去,就被林竹音狠狠瞪了一眼。 “你们转瓶子的问题现在有答案了,满意了吗?”林竹音冷笑,唇边尽是讥讽,“列位公子爷今天看了一场好戏,也不知道有没有尽兴?” “音音姐,你别生气……” “你别这么叫我行吗,我们俩好像一点也不熟吧?”林竹音打断薛映朵的话,“许大少说你身体不好,可我瞧着你霸占别人未婚夫的时候可精神着呢。” 薛映朵从小娇生惯养,从来没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挖苦过。她咬着嘴唇,小脸立刻白了下去。 牧丞眼见场面即将不可收拾,走过来想把林竹音带走冷静冷静。谁知刚要牵她的手,就听见冷冷一句:“你敢碰我一下立刻分手!” 吓得牧丞不敢再有动作。 林竹音犹如舌战群雄的女战士,十分不屑地扫过每个人,最后凌厉的视线落在许谨修身上。 “许大少,我想知道今天小眠万一出事,你会内疚吗?” 许谨修好像没听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出口。 林竹音啧了声,冷笑:“夏轻眠哪都好,唯独瞎了眼。” 砰—— 门被大力甩上,震耳欲聋的声音吓得薛映朵肩膀一缩。她咽了咽口水,想问许谨修怎么办。 抬头却发现,他下颚线绷得死紧,眼里一片空洞。 . 季临希怕苏彻撒手没,资本家的本质突然显现,回到市内后直接把他绑到了工作室。 这个月办画展的文件和报表都整理出来了,作为负责的经纪人他给苏彻一一过目。在他龙飞凤舞地签完字后,昧着良心提醒: “你上次创作新作品还是年初。这段时间是不是该好好酝酿办正事了?” 回国不到一个礼拜,这就开始催他工作了。 签完字苏彻将钢笔扔到茶几上,长腿肆意往上面一搭,“你的良心呢?” “被狗吃了。” 苏彻嗤笑:“那我的灵感也被狗吃了。想要作品你去找它吧。” 创作需要灵感,逼不出来。这些季临希当然懂,只是想耳提命面一番,提醒他所谓的“年假”要有个期限。 相处多年,他深知对这祖宗不能来硬的。反正该说的已经说了,先退一步顺顺他的毛也不是不行。 “走吧,送你回去。”季临希拿上车钥匙,“我等会儿给联系厨师,让他晚上过去给你煎牛排。” 苏彻打了个哈欠,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换个厨师,上次那个不合胃口。” 季临希没好气地白他,“我感觉完美对准你胃口的厨子肯定还没出生。” …… 苏彻的住处离工作室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他睡了一路,下车时表情还带着几分迷离。 季临希有些头疼,这瓜娃子不会迷糊到忘了自家门牌号吧?! 这也不是他瞎操心。有次换了新车,苏彻折腾半天没解开锁。一气之下找了块板砖砸碎了车玻璃。 砸完才发现这车什么都跟他的一模一样,就是车牌不太像。然后他恍然想起来,自己的车根本没停在这个区域,无缘无故就这么赔进去一大笔钱。 刚回忆完不堪入目的黑历史,季临希就见苏彻折身走了过来。 他无奈地摇摇头问:“你是找不到家了还是怎么着?” 这地方是上个月刚搬过来的,不怪他会这么问。 “落东西了。”他拉开车门扔下这句话,就开始在副驾驶上翻找。 座位上仔仔细细找了个遍,接着弯腰开始在脚下摸索。 季临希眼里满是错愕。严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把洁癖扔在度假酒店没带回来。 “你在找什……” “好了。”苏彻将东西揣进兜里冲他抬下巴,“你放开跑吧。” 说完痛快甩上车门。 季临希:“……” 你在这遛狗呢?! . 酒店里。 林竹音上楼后直奔夏轻眠的房间。她住的地方还好,没受到什么波及。只是这股浓重的烟味恐怕在短时间内散不去了。 夏轻眠正在收拾东西,她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检查完手机和证件一样不少后,去浴室洗了把脸。 林竹音抽几张洗脸巾递给她,“现在回去吗?” 夏轻眠点头,“刚好天也亮了,我想回去看看我妈。” 说到这,她眼神变得柔和,“一个月没见,怪想的。” “行,那我跟你一块走。” 她和牧丞原本还有别的行程,现在看来估计也是泡汤了。 夏轻眠拉了一下她的手,“对不起啊音音,好好的生日搞成这样。” “你这说哪的话!你连家都没回专门来陪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林竹音冷哼,“我看就不应该叫许谨修来。每次都带个拖油瓶,你说怎么会有脸皮那么厚的人呢!她真看不出来别人烦她吗?!” 提起这两人就一肚子火!这么喜欢粘一起干脆锁死呗,出来祸害别人干什么! “以前我还真以为那个小绿茶没有歪心思。现在看来,许家这哪是收养个孩子,分明就是养大了一朵白莲。” 装傻充愣比谁都会,看着柔柔弱弱的,实则一肚子鬼主意。 轻微的刺痛在心底蔓延。夏轻眠垂了垂眼眸,语气很淡:“不全是她的原因。” 白莲花在适合的环境才能生存,而绿茶要有温度才能泡开。没人给她创造条件,她那些小把戏不会一次又一次的成功。 林竹音眼里全是心疼。想试图说些什么,可一张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怕一开口变成了揭伤疤。 她反握住夏轻眠的手,轻轻揉揉地捏她指尖,给以无声安慰。 “小眠……你的手链怎么不见了?” 明明在酒吧时还见她戴着的。 夏轻眠后知后觉,看到空荡荡的手腕后一怔,“可能是着火的时候掉了。” 林竹音说:“我们去酒店登个记,看看有没有人捡到。” 下楼去前台做完记录,两人并肩走出酒店大门。他们一共开了三辆车,这会儿都在门前候着。 牧丞看见林竹音走出来,连忙狗腿地给她递上早餐,主动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林竹音白他一眼,转头问夏轻眠,“跟我一起走还是……” “我送她回去。” 许谨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换了一身挺括的西装,清冷的气质跟平时别无二致。 “走吧,给你买了早餐在车上。” 夏轻眠的视线越过他,看到了不远处眼巴巴看着这里的薛映朵。 微微波动的思绪瞬间平静下去。 “不用了,我跟音音回去。” 说完没再看他一眼,径自坐进了后座。 林竹音嘲弄地弯弯嘴角,打开副驾驶的门也坐了进去。 清晨的云被风吹散,细碎的阳光渐渐冒头。许谨修看着车窗里的人,脸上一片阴霾。 最尴尬的当属牧丞了。这大概就是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轻咳一声,讪讪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把她安全送回去。” 话音刚落,刺耳的喇叭声就响了起来。 牧丞给了林竹音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火速开门上车。 “你这么不舍得可以去坐他的车。”林竹音皮笑肉不笑,“刚好没人打扰你们三兄妹。” 牧丞好脾气的哄她:“那不行,我得把亲自我家女王送回去。” 他狗腿的凑过来讨亲亲,被林竹音用手指头推了回去,“你别急,咱俩的账我慢慢跟你算……” 夏轻眠听着他们斗嘴,将视线转到车窗外。 天空碧蓝,树叶被风吹得打着旋儿缓缓飘落。金黄色的落叶顺着道路铺了一地。 车子平稳的开出去,酒店慢慢被甩在后面。许谨修走到车边,面无表情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薛映朵主动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下一秒,许谨修转开脸也上了车。 夏轻眠自嘲地勾勾嘴角,仰起头,太阳干净的光芒刺得她眼眶酸疼。 秋冬的气候她很喜欢,可惜啊,真的太冷了。 作者有话说: 小眠怒气蓄力中,不甩许狗那是不可能滴。 ◎最新评论: 【看的我很生气我打算攒完甩人章节再看】 【加油】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快分!无语了!下头男!】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加油加油加油】 【手链不会被苏彻捡到了吧嘿嘿】 【女主闺蜜的男人也不啥好东西吧?感觉一丘之貉,只是没有绿茶妹妹,知道她的底线是什么,稍微在乎她一点。但是他也没尊重过女主,自己老婆还是未婚妻的闺蜜都不尊重,而且还玩那种烂俗的游戏,打那种赌,也是个不尊重女人的人】 【嘻嘻嘻嘻嘻】 【快快快,甩了他!加油加油︿0︿~】 【真爽啊】 【撒花撒花】 【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 -完- 第6章 、06 ◎你现在就送出去吧。◎ 车在高速路上极速行驶,窗外景象飞快掠过,薛映朵坐在车里,甚至能听到呼呼风声。 许谨修目视前方,侧脸的线条冷硬锋利,从上车到现在他没说过一句话,周身布满了低气压。 薛映朵手指抠着安全带,垂了垂眼眸,“小眠姐这次是不是真生气了?我看我还是找个机会跟她解释一下吧。” 车内静了片刻,许谨修依旧没有开口。只是握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 薛映朵眼神一暗,说:“哥,我有点头疼。” “我刚才问了你的主治医师,他说你最近的情况很稳定。” “是、是吗。那可能是没睡好再加上着火时吸到浓烟了。” 前方红灯亮起,许谨修踩下刹车。缓缓转头,将她不太自然的表情尽收眼底。 薛映朵被他锐利的目光看得心里打鼓。捏了捏指尖,她眼神有些闪躲,“……哥,你在看什么。” “你好像已经很久没用过药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说完,绿灯亮起。许谨修转开脸发动车子,仿佛没有注意到薛映朵惨白的脸色。 . 申城大学外的枫树林特别有名,林竹音想顺便去一睹风采,所以他们走了另一条路。 牧丞有意将车速放慢,开进申大后路的时候刚好起了一阵风。红彤彤的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飞舞,地上的落叶也跟着掀起了一阵漩涡。 “真的很好看,小眠你看多漂亮。” 夏轻眠被她的情绪感染,勾勾嘴角,“嗯,很漂亮。” 此情此景像一副色彩厚重的油画,浓浓的秋意顺着漫天的枫树叶席卷而来。从枝丫间穿进来的光似乎都被染成了红色。 牧丞宠溺地看着林竹音喜的侧脸,一只手松开方向盘,打开了车载音响。 “给你配上一首歌,更有感觉。” 漫天落叶中,轻重不一的钢琴前奏响起,略微沙哑的女声低低吟唱。似控诉,似抱怨,又像在委屈中看透一切清醒过来。 还没唱到副歌部分,音响被林竹音关掉。她不着痕迹的瞟了眼后座的夏轻眠。见她神色平静的望着窗外注意力都在风景上,不由松了一口气。 “不好听吗,你关掉干……” 话没说完,牧丞被林竹音掐了一把腰。他疼得嘶了一声,被林竹音狠狠瞪了一眼,立刻收了声。 “好好好,不听了。回去我带你去吃日料啊,你最喜欢的。” 林竹音给了他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扭头问夏轻眠,“小眠一起去吧,快要到中午了,吃过午饭送你回去。” “不了,你们去吧。”夏轻眠笑笑,“我回去跟我妈一块儿吃。” “那好吧,下次再说。” 牧丞见林竹音不气了,这才凑过去,装可怜的让她给自己揉揉腰。 “好好开车。”林竹音一巴掌将他脑袋推回去。 “音音,你越来越凶了。你看看外面那些女的……” “你觉得哪个好现在就可以去找。” 牧丞切了一声:“你看看外面那些女的,哪个有你好看有你讨人喜欢。” 夏轻眠坐在后面,也跟着弯起了嘴角。 她在闹他在笑,这才是爱情真正的样子。 这种美好纯粹的感情她见得少,也从没体会过。 跟随母亲从外地过来是因为父母婚姻破裂,她们走得十分狼狈。初到申城寸步难行,陌生的城市带给她们太多的不安和不确定,就连入学手续都要托许家帮忙才得以办妥。 入学的前一天,她被接到许宅。偌大的宅邸看上去森重又庄严,她局促地跟随管家去了许老的书房。推开门,满室的阳光迎过来,少年高大清瘦的身影背光而立。和煦的阳光也驱散不开他身上的疏离和冷淡。 许老温和地朝她招手,和蔼可亲地将她介绍给旁边的少年。并嘱咐以后他们会在同一个班级,让少年好好照顾她。 少年从头到尾没看她一眼,听罢只是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从书房出来,夏轻眠小心翼翼地露出笑容试图同他打招呼,换来的却是冷冰冰一句:“在学校不要跟我说话,更不要假装认识我。” 而后,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这么多年,每当在她以为自己走进许谨修的心里时,他总会用行动告诉她:一切都没有变。 牵手时冷漠,拥抱时不用心①。 所谓的订婚,如今看来也只不过是她给自己的枷锁和禁锢他的牢笼。 从始自终,他都不曾爱过她。 .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华庭山水外,夏轻眠道过谢开门下车。 等到她进了小区,牧丞方向盘一打,“走吧,带你去吃日料。” 林竹音哼了一声:“吃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算一笔账?” 牧丞轻轻笑了:“我这又作揖又讨好的,还没消气呢?” “我就是觉得你平时挺有分寸一个人,昨天像吃错药了。” 那个场面,她不是夏轻眠本人都能切身体会到她的尴尬和难堪。 牧丞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叹了口气:“许谨修是我哥们儿,我只是想趁机点一点他。” 林竹音冷笑:“他那么有头脑,需要你胡乱点拨?” “当局者迷啊。不然你也不会对他那么有意见。”牧丞说,“我是怕他以后来不及后悔。许谨修在感情上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他现在大概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内心。” 有些人需要一生去治愈童年。他希望许谨修好,所以不想事情发展成不可收拾,那样他会万劫不复。 “所以你就让小眠处于尴尬的境地?”林竹音收起表情,十分认真的告诉他,“姓许的是你哥们儿,但夏轻眠是我姐妹儿。亲的!你们男人之间怎么相处我不管,再有一次拿小眠垫牙,别怪我不给面子。” 牧丞知她这是真气着了,当即讨好到:“下不为例。请你吃饭请罪好吗?” 林竹音冷哼,“行是行,但这车得我开。” 牧丞立马上交车钥匙。 等林竹音坐定,他正要绕到副驾驶,车子却轰一声绝尘而去。 冷风从身边吹过。 牧丞一呆。随即生无可恋地对着车屁股大叫: “喂你好歹给我留个打车钱啊!” . 晚上,夏轻眠陪夏沁雪看了会儿电视便早早睡下。 一觉睡到快十点,明媚的阳光悄悄爬上窗棂,她才悠悠转醒。起身去洗漱,出来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工作群里热闹非凡,都在讨论其他考古队挖出的文物。许谨修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放下手机,夏轻眠打了个哈欠走出去。 夏沁雪正在钩袜套,见她出来,立刻放下钩针去厨房热菜,“你们考古队是不是伙食不好啊,每次回来都要瘦几斤。” 夏轻眠走到灶台边,搂住夏沁雪的腰撒娇,“外面的饭哪有您做的好吃。” 夏沁雪捻起块鸡肉塞她嘴里:“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夏轻眠吃光了一碗饭,还喝了一大碗莲藕排骨汤。 水足饭饱,她瘫在沙发上揉了揉平坦的小腹,拿起快要钩完的袜套看了看。 “这是给我的吗?” “快到冬天了,你怕冷以后出差就带着,来月经没那么遭罪。” 夏轻眠笑笑,“还是您想得周到。” 窗外阳光正好,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夏沁雪打开窗户换空气,“这么好的天你不出去走一走?” “好啊,您想去哪?” 夏沁雪好笑:“我的意思是,你好不容易休息不是应该去和阿修约会吗?” 夏轻眠僵了一下,随即扯出抹笑:“我今天想陪着你。” 她工作忙,机会难得,夏沁雪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了。 夏轻眠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同城群里发的各种信息,才知道过两天城市展馆要举办国际知名青年画家的画展。 夏沁雪性格柔弱,平时除了爱做手工,摆弄些花花草草,唯一喜欢的就是画。经常在没事的时候捧着画册看得津津有味。 夏轻眠有了决定,起身将手机递过去,“我后天陪你去看着这个吧?” 夏沁雪眼睛一亮,随后一脸可惜,“票都被抢完了。” 这位画家在三年前名声大噪,第一副作品在纽约拍出了六百万美元的价格。大胆的用色和独特的画法引起强烈反响,被誉为极具天赋的青年画家。 从此他名声鹤起,国内外各大杂志周刊争相报道。虽然至今没露过脸,但丝毫不影响一票难求的趋势。而这种神秘感反而让大众想对这位天才画家的庐山真面目一探究竟。 “没关系,我们去展馆看看有没有留票。没有就当逛街了。” 其实出门的时候夏轻眠多少抱了点希望。万事没有绝对,她想着万一呢。 到了展馆,询问后被告知真的没有票后,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这勾起了她抢不到演唱会门票的伤痛。 夏沁雪拍拍她手背,安慰到:“我在网上看是一样的。” 话虽如此,可谁都知道身历其境的感觉不同。 败兴而归,夏轻眠控制不住将怨气转移:“这人就不能多卖点票。惊世巨作应该让大家都开开眼才对。” 苏彻和季临希从展馆里出来,就看到前方一老一少不情愿地走出去。 “看看,这都是你惹的祸。我都说了多办几场,你就是不愿意。” 苏彻凉凉看他,“你以为卖菜呢?” 在某些事情上苏彻有自己的坚持,或者说骄傲。曾经有个商人看中了他的画,重金砸下。苏彻只是因为人家不懂而胡说了几句,就甩脸子不卖了,还因此得罪了人。 现在的人浮躁,有几个人会静下心来琢磨你想通过作品表达什么,大多数看的是个热闹。那些抢到票的人不见得都懂行,更有甚者,只是为了网上的热度前来打卡,证明自己走在流行前沿。 这样一想,季临希心里就平和了。别人有没有票跟他又有什么关系,要怪就怪自己手慢。 “你说的对,我们走吧。” 话落正提步去后门的停车场,苏彻忽然开口让他等一等。 “还有事儿?” “你那里是不是还有几张票?” 季临希还没有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应到:“是啊,我不是跟你说了,明天要送人的。” 苏彻视线在某道身影上停留片刻,而后转过脸对他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我看别等到明天了,你现在就送出去吧。” 作者有话说: 季临希:这是谁家狗快点牵走行吗(微笑.jpg) 注:①出自莫文蔚《他不爱我》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爱呆桃!10瓶; ◎最新评论: 【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 【加油】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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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轻眠问得委婉,但季临希是个多精的人啊,很快就get到了她是在怀疑票的真实性。 这如果换成苏彻那小混蛋,他肯定是无比欣慰的。孩子长大了,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了。 但发生在自己身上,多多少少有些不爽。 真应该让那小混蛋自己来,然后他躲在后面疯狂拍照片发给小姨。让她见识一下自家熊孩子献殷勤的样子。 季临希叹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票说:“这样吧,我们可以去售票处验票。我赶时间,如果你们不需要我就卖给别人了。” 夏沁雪看向夏轻眠,似乎在等她拿主意。 “好,那就麻烦你了。” 三人来到售票处,卖票的工作人员看到季临希刚想打招呼,就被一个眼神制止了。 “麻烦你看一下,这两张票是不是真的。” 小张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配合着验了票,“确实是我们官方出的。” 夏轻眠一听放下心来,“麻烦您了,这两张票多少钱?” 一番折腾,季临希真的很想一口照着全价要下来。转念就想到过来前那位祖宗的提醒:“你就意思意思收个工本费。” 两张票工本费几块钱,他还要个毛线啊! “两张票给一百就行。” “这……”夏沁雪有些不好意思。 夏轻眠拿出手机打开扫一扫,“您按原价收就行。” 我按原价收,被那家伙知道了还不得甩脸子。 季临希坚持,“两张一百,多一分都不行。” 夏轻眠不解,“为什……” “没有原因,我高兴!” 她无法理解,却也不好再啰嗦。从钱包里扯出一张崭新的红票子递过去,“谢谢你了先生。” “不客气。” 季临希收了钱,轻轻颔首后离开。 展馆的大堂里,苏彻正靠着柱子玩手机。感觉到卫衣帽子上的绳儿被拽了一下,他才回神。 “搞定了?” 季临希从鼻子里哼出个音儿,没好气的将那一百块钱拍到他肩膀上。 苏彻垂眸瞄了一瞬,抽走票子随意折了两下,塞进了胸前的口袋,“多谢。” “你是得谢谢我,我这送个票还得装孙子,又是讨好又是验票的,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还验了票?” “可不是!我说那姑娘是你什么人啊!那戒备的样子,就差直接问我是不是骗子了!” “这样。”苏彻垂下眼眸,很轻的笑了一声,“挺好,女孩子就应该多点警戒心。” 季临希:“……” 合着拿他来测敏呢?!是人吗! “你倒是挺开心,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朋友交代。说好的票就这么飞了。” 苏彻知道这是在递动静给他听,懒洋洋站直身体,理所当然到:“你朋友还要什么票,直接把人带过来就是了。” 季临希心里那股子气立刻烟消云散。这孩子真是,气人归气人,讨人喜欢那也是真有一手。 “那就说好了啊!” “嗯。画展就都交给你了。” 季临希不明所以,“那你呢?” 苏彻似笑非笑:“你猜。” . 吃过午饭,夏轻眠本打算带母亲去湿地公园散步,夏沁雪却忽然提出想去若云山的寺庙拜一拜。 寺庙在山顶,夏轻眠陪夏沁雪爬到半山腰,剩下的一半路程选择了坐缆车。 刚踏上盘亘交错的石阶,香火特有的味道扑鼻而来。进了寺庙,夏轻眠跟着夏沁雪拜神祈福,保佑母亲余生平安。 夏沁雪捐了香火钱,为夏轻眠求得了平安符。 “你经常往外面跑,随身带着也好让我放心。” 夏轻眠没多说什么,接过来仔仔细细收好。但同时她察觉到,虽然母亲从来没对她的工作指手画脚,但其实是不太满意的。她长时间孤身在外,让她没有安全感。 “我们去茶室吧。”她柔柔一笑,挽住母亲的手臂。 夏轻眠自认悟性不太行,所以就安静的坐在一旁品茶,默默等着母亲诵经结束。 山上的茶叶很清淡,但是那股特有的清香很独特。让她这个对茶水不怎么喜欢的人也足足喝完了一小壶。 下午三点,阳光灿烂。夏轻眠手肘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无聊的对着阳光比影子。不久,电话忽然响起。 看到来电人,她微微一顿。而后揉了揉麻掉的小腿,穿上鞋走了出去。 园子里僧人正在清扫落叶。松果在地上滚来滚去,其中一颗滚到了夏轻眠的脚边。 她用脚尖挡住,阻止它滚到远处。而后走到一旁接通电话。 “小眠,听阿修说你回申城了。”宋涵芝在那头问。 “嗯,昨天到的。” “好久没见你了,出去这么久都没听到你的消息,老爷子天天记挂着。晚上过来吃个饭,也好让他老人家安心。” 宋涵芝语气一如既往的客气,听起来好像句句话都是关心,可略带疏离的态度却隐隐显出了几分责备。 怪她没有主动拜访,没有主动交代行踪。 夏轻眠看了看被松树切割得细碎的云朵,淡淡应到,“伯母,麻烦您告诉爷爷,我一会过去看他。” 挂断电话,夏沁雪从茶室走了出来。她没错过夏轻眠眼底的愁绪,又注意到她手里拿着手机,心顿时微微一提,“又要走了?” “不是工作。”她走过来,如实说,“许伯母让我晚上去许宅吃饭。” 夏沁雪立时松了一口气,“那我们现在就下山吧。” 夏轻眠顿了顿,点点头,“好。” 若云山离市里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夏轻眠将母亲送到小区外,提出一会儿给她订个餐。 “一个人的饭做起来太麻烦了。” “不麻烦。你不在家我还不是都这么吃。”夏沁雪解开安全带,下车前语重心长的说,“阿修的母亲主动来电肯定是有什么事,你过去说话要深思熟虑。许家人待我们好,是托了许老的恩惠。” 夏轻眠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低声应到:“我明白。” 小时候不懂,现在不可能看不明白。毕竟连她和许谨修的婚事都是仰仗许老换来的。 强扭的瓜不甜,都是因果报应。 二十分钟后夏轻眠到了许家。车停在院子里,刚走上台阶,管家许伯就开门迎了出来。 “夏小姐,你来了。” 夏轻眠弯弯嘴角,“许伯,好久不见。” “老爷子在房间休息,你先坐一会,开饭他就会出来了。” “好。” 许宅占地上千平,是标准四进四出院落。夏轻眠穿过垂花门进入正房,室内茶香袅袅,许谨修独自坐在梨花木沙发上,微微垂首,聚精会神的将核桃瓤剥出来。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缓缓抬头,漆黑的眼眸看过来,沉静的视线没有一丝波动。 “来了。” “嗯。” 从前两人相处时,许谨修永远是安静的那一个。夏轻眠怕他会无聊,总是细心观察他的神色,在适当的时候找话题。 而现在,那些滔滔不绝的话好像在她少不经事的时候说完了。似乎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去吸引他。于是索性,她也安静下来,放空思绪。 室内静得针落可闻,只有核桃被压碎的清脆声。他修长的手指将皮剥掉,不久一颗完整的核桃仁被放进了桌上的白玉瓷盘里。 他似乎对除了她以外的事情都分外有耐心。 夏轻眠悠悠转开视线,目光放在窗外的银杏树上。金黄的叶子映着乌蒙蒙的天,让这个秋天看起来更加萧瑟了。 没过多久,余光中白玉瓷盘被缓缓推了过来。她一顿,转过脸,正撞上他幽深的目光。 “给你吃。” 盘子里一共十来颗核桃仁,每一个都是完整的,漂亮得像艺术品。 夏轻眠手指动了动,最后却是极淡的勾了下嘴角,拒绝到:“我不吃,谢谢。” 许谨修薄唇紧紧抿了起来,眼里那一丝轻到不易察觉的柔和转瞬即逝。 从酒店见面开始,他一次又一次的被拒绝。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在刻意保持距离,奄奄一息的无名火此刻又烧了起来。 “火灾那天是我欠缺考虑,我道歉。但你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夏轻眠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许伯过来请他们去吃饭。 夏轻眠应了声。等许伯离开,她起身看了看许谨修,而后淡淡告诉他:“可能你从来没注意过,我核桃过敏。” 年少时被爱情冲昏头,义无反顾地扑上去,也曾中二病附身,大义凛然地想“我爱他是我的事,与他无关。” 然而清醒过来,只觉得可笑至极。会有这种念头,说明自己比谁都清楚对方根本不在意你。那些愚蠢的想法不过是在自我感动。 爱情体现在一举一动,各种简单的繁琐的细枝末节里。那些自认为的“不在意”,只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卑微找一个台阶和借口,避免日后输得太难看。 可真正爱你的人,又怎么会舍得让你输?更不会在相处十年之久对你仍旧一无所知。 夏轻眠伸手,将碟子推了回去,“你留着自己吃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宁静致远1个; ◎最新评论: 【对核桃过敏好幸福,我不爱吃核桃我妈每次都直接塞我嘴里。】 【加油】 【花?】 【多更多更】 【狗东西!】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花花花】 【嘻嘻嘻嘻嘻】 【下一个更乖!!】 【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 【呜呜呜呜呜呜呜这个不好咱们换下一个!】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来啦】 【来啦】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么么哒】 -完- 第8章 、08 ◎不爱了。◎ 许家晚上的开饭时间是每天的六点钟。开饭之前五分钟所有人必须到场,等老爷子许书清动筷子,其他人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许老爷子位于主位,他的左右两边分别是许家父母。夏轻眠挨着许谨修拘谨的坐着,垂眸盯着眼前的饭碗。 桌上没人说话,就连咀嚼的声音都几乎听不到。饭菜很香,可夏轻眠却吃得食不知味。 “你好像瘦了些,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许书清用公筷夹了块排骨给夏轻眠。 她低声道谢,用碗接过。 许书清慈祥的笑了笑,问:“你母亲最近可好?天气凉了,让她多注意腿,疼了就去医院瞧瞧。” 夏沁雪的腿以前受过伤,留下了后遗症,一变天就会犯病。 夏轻眠点点头,“好的爷爷。您也多注意身体。” 一老一少隔着半张餐桌嘘寒问暖,死气沉沉的气氛慢慢活络了起来。 许谨修微微侧目,沉默的看向夏轻眠。 他很少去回想以前的事,因为对他来说回忆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可此时此刻望着她沉静的侧脸,他忽然就想起,之前她也是这样安静的温柔的坐在他身边。在以为他不注意的时候偷看他,然后傻傻的弯起嘴角。 她不粘人,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春天的风,所有温柔都是无形的。 然而现在,她身上带着强烈的疏离感。从把那盘核桃还给他后,再也没看他一眼。 许谨修薄唇紧抿,眼色沉了沉。 “你跟阿修已经订婚快一年了,结婚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许书清说完,桌上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变。宋涵芝置于桌下的手虚拢成拳,极力忍着才没有出声。 许书清似没看到,直接将目光对准许谨修,“你怎么说?” 许谨修表情很淡,看不出抗拒也看不出同意。他垂了垂眼眸,沉吟几秒后缓缓开口:“随意。” 宋涵芝脸色悄然一沉。她胸口起伏逐渐加速,恨恨瞪了一眼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丈夫。 “那就这样定了。”许书清眼底映出些许愉悦,“找个时间你带小眠先把婚纱定了。” “嗯。” “涵芝也可以开始筹备婚宴相关了。” “爸……”宋涵芝不情愿的唤了一声。 许父许睿宸倒是挺开心,心情颇好地说:“看来要开始写请帖了。” 夏轻眠恍若置身在梦境,周遭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这一刻她偷偷想过很多次,可如今真的发生了,却有种飘在空中的恍惚。 那是一种强烈的不安,害怕自己掉下去后会摔得粉身碎骨。 哗啦—— 瓷盘碎裂的声音将她惊醒。夏轻眠回神,看到宋涵芝脸色很差的吩咐阿姨将摔碎的骨碟清理干净。 “爷爷。”她开口,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结婚的事再等一等吧。” 所有人都因为这句话怔住了。许谨修凌厉的看向她,下颚线紧紧绷了起来。 许书清微微一顿,脸上的表情不变,可眼神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原因?” 夏轻眠搓了搓缩在袖口的指尖,平静地说:“最近工作太忙了,就算结了婚我们也没有时间交流。不如先缓一缓。” “小眠说的是。”宋涵芝立刻赞同到,“聚少离多对刚结婚的新人不是什么好事。再说……忽然定下来好像也仓促了些。” 许书清思量片刻,询问许谨修的意见:“阿修同意吗?” 许谨修脸色冷到了极点,周身像裹着一层冰。在众人的目光中,他冷冷的勾了下嘴角,嘲弄的看了夏轻眠一眼,“为什么不同意?” 话罢起身离开餐桌。梨花木椅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他的背影似乎比以前还要冷漠。 夏轻眠心轻轻一揪,却轻松了不少。她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亲手打碎自己的梦。 晚饭结束,夏轻眠去书房陪许书清说了会儿话。没人再提及婚礼的事,老爷子喜爱听她讲考古工地的事情,每次都乐此不疲。 晚上八点,夏轻眠从书房出来准备回家。走出正房,正看到许谨修要上车离开。 他并不住老宅,常住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套房子,那里去公司方便。 昏黄的灯光轻轻洒落,对视几秒,许谨修关上车门走了过来。 “要回去了?” “嗯。” 夏轻眠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垂眸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抬脚欲走,手腕蓦地被攥住。许谨修压住她肩膀,将她死死扣在墙上。 “你不是很想跟我结婚吗?刚才为什么拒绝?” 秋天早晚温差大,夏轻眠后背贴着冰冷的墙面,轻轻打了个颤。 她仰起头,笔直的望着他的眼睛反问:“你想娶我吗?” 许谨修喉结滚了滚,咬着牙沉默不语。 这份沉默让夏轻眠心底又凉了几分。她若有似无地轻笑一声:“你看,你也不确定跟我结婚是不是正确的。婚姻是人生大事,我们都好好想一想吧。” “你不确定?一年前毫不犹豫答应订婚的人不是你?”许谨修语气讥讽,因为恼怒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嘶哑,“怎么,闹别扭玩腻了,现在又换了欲擒故纵的手段?” “我只是看明白了一些事。” 爱情里的头脑发热就像发烧,沉溺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会忽略很多事情。一但热度褪去就会变得无比清醒。 那些不想承认,不愿看懂的残酷事实会自动锐化,一一浮出水面。 比如一个人对你的感觉。他喜欢你还是讨厌你,没有人会比你更清楚。 许谨修怒从心起,扣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你母亲会同意你就这么放弃我这块优质的跳板?好不容易攀上许家,她会允许你半途而废?” 夏轻眠微微一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他是这样想的。以往他种种的反应都变得有迹可循。 她无力的扯扯嘴角,聊胜于无的解释:“你误会了。我答应订婚,只是因为我爱你。” 许谨修心头一震,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说爱他。他呼吸重了几分,心头却隐隐涌上一种不安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她飘渺的神情告诉他,这也将是最后一次对他说这三个字。 “所以如果有一天离开你,也不会是别的原因。” 她想要的爱情应该是蓬勃的,如同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张扬到捂不住。而不是冰川下面的溪流,空余冰凉,感受不到一丝涌动。 晚风轻轻吹来,月亮爬上了树梢。夏轻眠隔开他的手,从他半抱的姿势中退了出来。 “只是因为不爱了。” . 从许宅回来后,夏轻眠在家里窝了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陪夏沁雪看电视,在她需要缠线的时候贡献出两只手。 夏轻眠把许书清的话带到,让她好好注意身体。夏沁雪听进心里,询问了许老的身体情况,别的也没多问。 她看得出夏轻眠回来后情绪不太对劲,不想再让她心烦。左右想通了会跟她说。 隔天,母女两人起了个大早去楼下吃早茶,然后掐点去了城市展馆。 与那日的冷清不同,今天画展开幕,展馆门前挂了红色条幅,上面用金黄色字体写着“欢迎国际知名青年画家苏彻入驻本馆”。正门前立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花篮,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的是苏彻简介的立牌。 夏轻眠不太懂,只粗略扫了一眼,已经被各种响当当的头衔砸晕。 不时有人站在立牌旁拍照,仿佛这是一个五A级景区。 “连个照片都没有,有什么好拍的?” 夏沁雪笑笑,“如果这是墨白的背影,你想不想拍?” 夏轻眠一顿,而后捂了。 别说背影,就是个广告牌她也会驻足欣赏一会儿。 展馆内很安静,人们都在认真欣赏墙上的作品。时不时有人低声交谈几句,丝毫不影响其他人。 夏轻眠不太懂画,但是考古出身也有一些东西融会贯通。比如这位画家的风格大开大合,用色热烈又大胆,骨子里一定很野。 “这位先生年纪轻轻这么懂画,是行家吧?” 夏轻眠回神,发现母亲已经走到了下一副作品,正跟身边的人讨论。 那男人身高差不多一八五,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身穿白色卫衣和洗白的牛仔裤,看上去很年轻。 他低声说着什么,视线悠悠转过来。幽深的目光笔直落在她身上。 夏轻眠心头微动,提步走过去。 “妈,这位是……” 他长身而立,手指漫不经心地勾了下脖子上的工作证,“工作人员。” 夏沁雪笑着说:“这位先生很专业,对每幅作品都有独到见解。” 夏轻眠多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你好。” 不过这位工作人员的出现着实让她松了一口气。有人陪夏沁雪赏画,她明显很开心,连表情都鲜活了不少。 夏轻眠跟在一旁听他们交谈,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格外好听。 走到其中一副作品时,夏沁雪驻足欣赏了好久。眼里的赞叹溢于言表。 两人又讨论起来。夏轻眠听得云里雾里,悄悄打了个哈欠。 她擦掉眼角的泪花,手心忽然被塞进了一个东西。质地偏硬,还带着些许温热。 夏轻眠恍然抬头,他正专心致志的品画,十分自然地将手放进了裤子口袋。 夏沁雪像是遇到了知音,兴高采烈的走到下一副作品,迫不及待地听他分析。 那人好脾气的说了声“好”,随着走过去。 落后几步的夏轻眠摊开手心,看见一条古法麻花圈样式的细金链,细看三分之二处有不太明显的修复痕迹。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东西。可怎么会在这男人手里? 夏轻眠带着疑惑抬头看过去,前方的男人恰巧转过脸。两束目光无声碰撞在一起,静默片刻,她动了动唇。 似乎察觉到她要说什么,他眼眸忽而一弯。狭长桃花眼里涤荡的笑意如同耀眼的光,在她杂乱的思绪里撕开了一条裂缝。 草莓硬糖的甜仿佛又在唇齿间跳跃。 心中莫名一动。她表情舒缓下来,眼神也跟着柔和几分。正要上前问清楚,却见苏彻眨了眨眼,示意她夏沁雪正在看画。 夏轻眠不明所以。 他眼尾轻挑,将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转过身耐心十足地继续当起了讲解员。 她停下脚步,望着那一高一矮的身影,嘴角莫名弯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苏崽:没人能阻止我在丈母娘面前刷脸! 下章有个小修罗场。 ◎最新评论: 【加油】 【快点甩了他!】 【摆!脱!狗!男!人!越!早!越!好!】 【搞快点!】 【啥时候甩了前任呢!】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 【花花花】 【来啦】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嘻嘻嘻嘻嘻嘻】 -完- 第9章 、09 ◎暗度陈仓。◎ 夏轻眠跟在后面逛了半圈,等回神夏沁雪都不知道转去哪里了。向四周看了看,倒是看见门口走进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助理察觉到许谨修的脚步顿了顿,殷勤的问:“许总,有什么需要吗?” “没事。” 许谨修手插进裤袋里,泰然自若的走向夏轻眠。 那夜院子里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昏黄的灯光下,她神色冷淡,目光中流转着他从未见过的释然,一字一句说出“不再爱他”。 他当下没有特别的反应,如同往常一般回到住处看文件直到深夜,然后洗澡睡觉。 本以为一切会像平时一样,可他失眠了。一闭上眼睛这句话就在脑海中盘旋,困扰了他一整夜。 直至天亮他才终于思考明白,她爱不爱他根本不重要,他也不在意,因为这些东西,他自己也没有付出过。生气只不过是她出尔反尔的操作过于刻意。 至于答应订婚,也只是因为那个人是谁都没有什么区别。 “一个人?” 他缓缓开口,态度与平时别无二致,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夏轻眠视线落在别处,淡淡说:“陪我妈过来。” 许谨修嗯一声:“一起吧。” 与他不同,夏轻眠对那晚的事仍旧耿耿于怀。或者说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都令她如鲠在喉。 这次算是他们第一次争吵,现在看来,受影响的只有她一个人。而许谨修根本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夏轻眠心不在焉的看着那些画,忽然觉得可笑。许谨修又何曾将她放在心上过。 一路无话,两人绕着场馆走了一会,终于找到了夏沁雪。她坐在会客沙发上认真看着画册,那个年轻男人不时耐心为她做解释。 他们低声交谈,偶尔还会笑做一团。那男人狭长的桃花眼里没有一丝不耐,盈盈光亮下尽是温柔。 夏轻眠没想到这里的工作人员会尽职到这个程度。算起来他陪夏沁雪已经差不多聊了一个半小时。 “小伙子,因为有你我今天真是没白来。太感谢你了。” “阿姨您不用客气,一会儿给我个五星好评就行了。” 许谨修不着痕迹的扫了年轻男人一眼,上前跟夏沁雪打招呼:“沁雪阿姨。” 沙发上的两人同时抬头。苏彻眼眸眯了眯,眼色立即凉了几分。 夏沁雪意外的表情很快转成了欣喜:“阿修?你怎么来了?” “来帮老爷子订画。” “许老近来可好?” “还不错。”许谨修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夏轻眠,“昨天犯了心劲的毛病,现在好些了。” 夏沁雪关心到:“改天抽空我过去看看他老人家。” 客气的寒暄中,苏彻手肘搭在靠背上,以手撑头,漫不经心的看向夏轻眠。 忽而藏在口罩下的嘴角微勾,眼眸也如同新月般弯了弯。 这小脸儿绷得像做了倒模,看来也不是很欢迎这位呢。 夏轻眠从发呆中回神,敏锐的注意到那束热烈的目光。她转过头,发现苏彻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被抓包了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反而对她眨了眨眼睛。 —吃糖吗? 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颗糖,夹在指尖动了动。 夏轻眠看他一副悠哉的模样,瞥了瞥他修长的手指。本想笑一笑敷衍过去,可他的眼神干净又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她无法忽视。 她注意到墙上贴的禁止吃东西警告标志,伸出手指指接着摇摇头。意思是不让吃,抓到会被请出去。 “小眠你在干什么?” 夏沁雪转头就看到了她奇怪的动作。夏轻眠像做坏事被抓个正着,耳尖隐隐发热。 她清了清嗓子,胡乱找了个理由,“没事,脖子酸活动一下。” “你昨天不是睡得挺好,怎么走路也会脖子酸?” “是呢,好奇怪。”她摸摸鼻子,眼神飘忽。 苏彻没忍住笑了出来,而后意有所指的拍拍沙发,“阿姨,你家小姐姐好像累了。” 话是跟夏沁雪说的,可目光从始至终都没离开夏轻眠。 直到他出声许谨修才又多看了他一眼。冷淡的视线在他仅露的眉眼扫过,眉头微微一皱。 似乎在哪里见过。 “沁雪阿姨帮我给老爷子选选画?” 才逛了一半,夏沁雪当即答应下来。不忘叫住苏彻:“你有时间陪我们再看看吗?” “当然有。”苏彻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今天主要的职责就是陪您赏画啊。” 行程从两人到三人,现在变成了四人。而夏轻眠好像变成了最可有可无的那一个。 她跟在后面,看着母亲一边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竟然有种富婆出街的既视感。 看着看着,夏轻眠不由得比较起来。本以为许谨修身材已经够好了,没想到右边那个还要略胜一筹。从头肩比到腰肩比再到上下半身的比例,几乎无可挑剔。 夏轻眠忽然沉思,这样的条件都可以去当平面模特了,怎么会愿意在场馆里当服务生? 她思绪天马行空,放空的间隙许谨修已经挑好了两幅画。 苏彻写好编号准备去叫人,许谨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您生日快到了,送您一副作为贺礼,希望您别嫌弃。” 夏沁雪听了一怔,立刻笑着婉拒:“不用了,你有这个心意就好了。” 今天的作品都是画家珍藏,每一副都价值不菲。她虽然喜欢,可还是太贵重了。 “不会,您喜欢最重要。” 夏轻眠也觉得不妥。别说他们才争吵完,以后怎么样她自己都说不准,这礼物拿着太烫手了。 她刚要开口拒绝,苏彻去而复返,神色淡淡的对许谨修说:“《雾山》成交,另一副《寻觅》已经被人预订。” 许谨修沉吟片刻,重新拿起画册翻看,最终选择了另外一副。这也是夏沁雪方才赞不绝口的,“阿姨,《日落》可以吗?” “那副也卖出去了。” 听罢,许谨修面无表情的兜苏彻一眼,凛冽的下颚线微微绷了起来,“那就《挚爱》。” 苏彻双手插兜,眉眼间透着些许淡漠,“知道那幅画为什么取名《挚爱》吗?挚爱就是无论什么条件都不会割舍给别人。那幅画是非卖品,只陈列出来供人观赏。” 如果不是许谨修不认识面前这人,几乎要以为他是故意刁难。选哪个哪个不能卖,有没有这么巧。 他眼眸半垂,冷眼睇着跟自己同样高的男人,沉声命令:“让负责人出来见我。” 夏轻眠心头一跳,立刻走过去扯了一下许谨修的袖子,“算了,我妈刚才也说不用了。” “是啊,阿修,给老爷子买到就可以了。” 许谨修看着袖口上葱白的指尖,脸色稍稍缓了一些。他锐利的目光又冷冷瞥了苏彻一眼,才转过头对夏沁雪说:“阿姨,不好意思。” 夏沁雪摆手:“没关系。我今天看的已经很开心了。” 其他人都在安静的参观作品,场面弄大了不好看。事后他自会搞清楚怎么回事,不必跟一个微不足道的工作人员撕破脸。 许谨修点头,吩咐助理将画送到老宅。夏轻眠趁机分神给苏彻使眼色,让他赶紧离开。 苏彻似笑非笑地挑挑眉梢,浑不在意。 夏轻眠有些着急,以口型无声对他说:“快点走。” 许谨修看上去对什么都很淡漠,其实脾气很不好。尤其刚才被一而再的顶撞,这会儿没发火是顾及公众场合,但会不会秋后算账谁也不能保证。 不想她为难,苏彻最终妥协。趁另外两人挑选作品时忽然上前一步,在一拳之隔的距离弯下腰,低声在她耳边说:“一会儿门口,等我。” 酥麻感如同引线上奔腾的火星,顺着耳根一路火力四射蔓延到脊椎。烧得夏轻眠呼吸一滞,心莫名跟着不规则地紧缩。 她悄然退后一步,发热的脸颊不自然转开,却正对上许谨修笔直的目光。 砰——砰—— 心脏不受控制的强烈跳动,如同乱撞的鹿不安分。 “你们挑好了吗?”她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的走过去。 夏沁雪让她看画册,而后忽然问:“小眠你很热吗?脸怎么红了。” “……是有点热。” 她胡乱应着,视线却越过许谨修宽阔的肩膀延伸到后方。 年轻男人抄着口袋,漫不经心向后退。灯在他身上打下淡淡光晕,他一瞬不瞬的望着这边,漆黑眼底似有光流转。 偌大展厅里的人和物都被他身上的肆意和闲散衬托成了背景板。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狭长的眼尾轻轻上挑,冲她挥挥手。 夏轻眠面无表情,可心跳却不受控制的加快。莫名生出暗度陈仓的感觉来。 她看着他越退越远,最后在玻璃门旁停下脚步。然后忽然摘下口罩,让她看清了唇边慢慢扩大的笑。 他就这样懒散的靠在门边,摘下鸭舌帽,大大方方让她看个够。 他的坦然却换来她的局促。心慌意乱间夏轻眠仓皇转开视线,可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好像堂而皇之地在问她: 做贼的是我,你心虚什么。 …… 这厢许谨修交代完助理,并没有在意不相干的人。只是看了一眼时间,说:“送你们回去。” 夏轻眠没吭声,夏沁雪答应了下来。买画已经闹得不愉快了,而且让他们多多相处也是好的。 果然,许谨修脸色稍霁,提出先去开车。他走后,夏沁雪牵起夏轻眠的手说:“有问题就要解决,你怎么选择妈都尊重,前提是不要后悔。” 她就是年轻时眼瞎选错了人,才让前半生过得如此不堪。本来她觉得许家可以做靠山,让夏轻眠这辈子都衣食无忧。可这两天她反思了自己的过去,没有什么比找一个疼爱自己的人更幸福。 夏轻眠点头,“好。” …… 大堂里,几位买完画的人正聚在一起低声讨论。夏轻眠挽着母亲从人群中穿过,前面的路忽然被人挡住。 “不好意思,借……” “过”字在认出来人后戛然而止。 苏彻笑,“想跟我借什么?” 夏轻眠摇头,转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没人难为你吧?” 苏彻一怔,随即一双桃花眼笑开了,“放心,没有。” 没人敢为难他。 “那就好。” 夏沁雪疑惑到:“画展还没结束,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们。”苏彻将一本画册和一副包裹严实的画交给夏轻眠。 “画家对阿姨没选到心怡的作品表示抱歉。这是他的一点心意,希望阿姨不要拒绝。” “这……”夏沁雪第一次遇到这么接地气的画家,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您收下吧,不然我没法交差。” 夏轻眠恍然明白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犹豫片刻伸手接过礼物,“帮我谢谢苏彻。” “好。”他望着她,低声应到,“我一定转达。” …… 许谨修的车停在正门口。夏轻眠扶夏沁雪上了车,挣扎片刻还是坐进了副驾驶。 许谨修忽然靠近,她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往后躲。他一顿,眼里温度凉了几分,“安全带。” “哦。”夏轻眠吐出口气,将安全带系好。 而后听到后座的夏沁雪惊讶的低呼一声。 “妈,怎么了?” “……没什么。” 夏沁雪神色复杂的看着拆开的包裹。这不就是拒绝卖给许谨修,她最喜欢的那副《寻觅》吗! 她将画装好,不由抬头看了女儿一眼。刚才那个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 ◎最新评论: 【啊啊啊啊好看!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加油】 【嘻嘻嘻是未来女婿啊】 【小苏讨丈母娘欢心啊】 【撒花花】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么么哒】 -完- 第10章 、10 ◎心死。◎ 申城又变了天。连续几天细雨绵绵,扑在身上如水雾一样粘稠。雨下得黏黏糊糊,终日不见阳光,平静的生活似乎也多了几分压抑。 夏轻眠每次出门去研究所都打怵,这点雨打伞显得矫情,挨浇又湿了发梢。所以几日来,她两件连帽外套换着穿,一黑一白,简约又朴素。 “你呀,混在一群男人身边,自己都跟着变糙了。” 夏沁雪拿着丝绒手帕擦画框上不存在的灰,一边淡淡数落她。 “妈您歇会儿吧,那玻璃再擦就要漏了。” 自从那日从画展回来后,夏沁雪每天的固定行程就是用那块专属的手帕不厌其烦的擦画框玻璃。 “怎么会,你看多明亮。” 夏轻眠穿好鞋看过去,差点被玻璃亮得刺瞎了眼。看她母亲这个劲头,如果现在还年轻,指不定也是个追星girl。 “好吧,那您擦累了记得休息。” …… 很久没跟林竹音出来小聚。在所里忙了一天,下班后夏轻眠去了世纪广场,两人相约一起吃火锅。 林竹音准备开一家养生会所,最近正在装修。牧丞尽心尽力的跑前跑后,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他这个人吧,让我觉得有时候靠谱有时候不靠谱。但是吧,有他在我就觉得很安心。” 夏轻眠夹起一块冬菇蘸蘸料,“打住,我不想没吃饭就被狗粮喂饱了。” “什么狗粮啊,我这不是在跟你吐槽他吗。”林竹音嘴上不承认,可脸上的甜蜜却无法掩饰。 “你的每一句吐槽里都透着满满的爱意。”夏轻眠指指她嘴角,“快要咧到耳朵后面了。” “有吗?”林竹音放下筷子,拍了拍脸颊,“算了不说我了。你和许谨修都订婚快一年了,许家怎么打算的啊?” “前几天过去吃饭,爷爷让我们办婚礼。” 林竹音被这个消息堵得窒息。她捏紧了筷子,小心且谨慎地问:“那你们订了什么日子?” 夏轻眠思绪游离了几秒,忽而笑了一下,“真定下来会不告诉你吗?” “那你……” “我提出了延期。”她撑着下巴,眼眸微垂,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碗里的酱料,“我不能确定跟他结婚到底对不对。” 她今年二十七岁,人生的三分之一已经过去了。这二十七年当中,她亦步亦趋的跟在许谨修身后十年。 从高中到大学,从幼稚到成熟,她的目光追着他奔跑,小心翼翼踩着他的影子成长。初次相见时她堪堪到他胸口的位置,如今抬起手就可以碰到他柔软的发丝。 那个冷漠疏离的少年长成了一个优秀卓越的男人,唯一不变的,就是他的那扇门始终紧紧关闭着。 她隔着厚厚的墙壁失去了敲门的力气。这么多年,她像只拉磨的驴周而复始的一圈又一圈,直到察觉吊在头顶的胡萝卜烂掉后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已经筋疲力尽。 林竹音听完后面那句话,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也觉得你应该好好想一想。说句实话,作为旁观者,我觉得你们两个并不合适。” 其实林竹音知道说这种话没什么太大帮助。夏轻眠显然有些迷茫,不过可以理解,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她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让她彻底死心的契机。 . 吃完火锅与林竹音分开,夏轻眠特地去粤食府打包了几份广式点心给夏沁雪带回去。 自己没在家,她肯定又是凑合吃了一顿。 到了家,夏轻眠走进玄关发现房间里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 “妈……你睡了吗?” 她脱掉鞋打开灯,光线骤然明亮,也让她看清楚了房间内的景象。 夏沁雪脸色惨白,正靠在沙发上用力捯气。夏轻眠被她捂着胸口喘不过气的样子吓得惊叫出来。 “妈你怎么了?” 夏轻眠声音颤抖,掏了好几次兜才把手机拿出来,迅速拨打了120。 夏沁雪血压不太稳定,最近总是胸闷头晕,还以为是高血压造成的。到了医院做完详细检查,结果是心梗前兆。如果不是夏轻眠回家及时叫了救护车,后果不堪设想。 夏沁雪躺在病床上打点滴,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不少,人也精神起来。 “你别站着了,在床尾坐一会儿。” 最近是住院高峰期,医院人满为患。床位暂时不够,夏沁雪被安排在了走廊里。医生说要等两天才有床位。 夏轻眠帮她掖好被角,“要不我去找人帮忙问一问有没有单人病房。” “别麻烦了,等两天就好了。”夏沁雪握住她的手,“你可别为了这种小事去麻烦许家。” 找许家说是为了一间病房,可每个人接收信息的能力不一样,就怕转几道弯误会是通知他们来探病。 “我知道了。” 夜色渐浓,夏沁雪没多久就睡过去了。夏轻眠找来一把椅子,窝在上面刷了会儿手机,不时以手背碰碰滴液管。软管冰凉,药打进血管会难受。 夏轻眠收好手机,去护士台要了个空的玻璃瓶,洗干净去热水房接水。 出来的匆忙,只来得及拿一些相关证件。明天还得让林竹音帮忙送点东西过来。 玻璃瓶装满了热水,夏轻眠刚走出水房,就听到有人叫她名字。 那语气犹犹豫豫,带着点不确定:“你是夏轻眠吗?” “不好意思,你是……”她看着高瘦年轻的女人,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对方莞尔一笑,说:“是我啊,沈缦。” 沈缦—— 在短暂的错愕中夏轻眠缓缓回神。这个名字曾经在她的青葱岁月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即便早已不记得她的样貌,但是这两个字每次想起来都如同扎在心里的一根刺。 看起来存在感不强,可是每每提起,心底总会生出一丝绵长而酸涩的疼。 因为这个沈缦是许谨修的初恋,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中唯一一个女朋友。而她只不过是被许书清钦点的未婚妻,根本没有经历过最美好和令人心动的恋爱步骤。 夏轻眠抱着炙热的玻璃瓶,轻轻点头,“好久不见。”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我爸动手术我来陪夜,你呢,家人也生病了?” “我妈心脏不太舒服。” 沈缦同病相怜的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发现好像不太好,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只是忽然遇到你实在是有些意外。” 夏轻眠抿抿唇:“没关系。” “我们快要十年没见了,你越来越漂亮了。”说到这,沈缦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说起来以前不懂事伤害到你,现在想想真的很抱歉。” “你什么时候伤害我了?” 沈缦跟许谨修在一起是让她难受了好久,但实话实说她也没有义务谈个恋爱还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迟了这么多年为这种事道歉没什么必要,反而显得有些做作。 本质上她们两个也谈不上多熟,夏轻眠想告辞离开。脚步却因为沈缦的一句话迟迟抬不起来,仿佛有千斤重。 “其实那时候许谨修根本没看上我。跟我在一起只是想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她说的每一个字夏轻眠都懂,可是连成句子却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她极慢的抬起头,眼里带着迷茫和疑惑,“什么意思?” 沈缦提起这件事其实也是有私心的,当时输得太离谱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她对此仍旧耿耿于怀。最重要的是她此后找的男朋友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许谨修。他拉高了她对伴侣的要求,却从头到尾只将她当成工具人。 “说明白些,许谨修假装跟我谈恋爱只是想看你有多痛苦。” 当初许谨修跟她提出分手时异常平静和冷漠,没有一丝留恋的意思。 她不服气,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跟自己在一起。 当时许谨修的回答,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只是想做个实验,看某人对我的容忍底线到底在哪里。” 她理解不了许谨修的想法,但是感到了一阵恶寒。几乎是在他冷漠的目光下落荒而逃。 回到家她颓废的窝在床上一整天没动。揣测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许谨修口中的某人指的是夏轻眠。这也解释通了为什么让夏轻眠帮忙订花却不送给她,订了房间后只让她一个人住。 这些都是他刺激夏轻眠的手段。可她不理解,不喜欢为什么要这样做,喜欢就更不应该这么对她。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许谨修在感情方面异于常人,他的做法就像个没有共情能力的机器。 “谁都看得出来你喜欢他,但他不相信,并且怀疑你的目的和忠诚度。”沈缦自嘲地说,“我当时只知道看脸所以被他迷惑了,真的很抱歉。” 后面的话夏轻眠没听进去,只觉得脑子要炸开,甚至连怎么回到夏沁雪身旁都不知道。 她抖着手将热乎的玻璃瓶垫在夏沁雪手下,而后抬起头茫然的看着透明的药液一滴一滴掉下来。 原来啊原来。沈缦并非许谨修的白月光,可她却是真真切切的白饭粒。 从一开始,他对自己就抱着戏弄的心态。冷眼看着她跌跌撞撞朝他而来,看她心甘情愿跳进他布下的陷阱,看她对这场虚幻的美梦倾尽所有…… 她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笑话。落下帷幕,只剩满目苍痍。 夏轻眠躬下身慢慢捂住脸。 寂寥的光线笼罩着她羸弱的脊背,病床的影子在身后无声拉长。走廊一隅的呜咽声压抑而窒闷,像被钝刀子一下一下割着皮肉。 夜凉如水。窗外月亮似不忍心听,悄悄躲到了云彩身后。 . 晚上走廊里空荡且寂静。零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我说你也太无情了,把人送来就走,也不陪一会儿。” 口罩挡了苏彻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桃花眼凉凉斜了身边人一眼,“你自己的妹妹自己照顾。” 司徒野摸摸鼻子,“明明你在比我管用。” 苏彻懒得搭理,加快脚步往出走。 “唉行行行不说了,我送你出去。” 司徒野刚追上来,发现苏彻来了个急刹车,“卧槽,我差点撞你身……” “闭嘴!”苏彻冷冷扫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在夏轻眠身上。 她小小的身子窝在椅子里,眉头微蹙,手臂盘在身前,似乎这样就不会冷。 “这是谁……” “啊”字还没说出来,司徒野就被拎到一旁,“你去搞张毯子过来。” 司徒野张了张嘴,想问的一肚子话在苏彻警告的眼神里尽数咽了回去,“成,你等我,马上回来。” 苏彻转头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夏沁雪,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打完电话,才放轻脚步走过去。 似乎是那个姿势睡累了,夏轻眠侧过身,头靠着椅背,檀口微张,卷长的睫毛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 此时的她像个小孩,毫无防备。 苏彻弯弯嘴角心底一片柔软。可唇边弧度还没来得及收,就见她不安的动了动,一滴泪从眼角坠落,砸在了袖口。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泪水很快染湿她的睫毛,睡梦中她缩了缩肩膀。 苏彻拧眉,看着她脸颊上淡淡的泪痕,心里柔软的部分轻轻抽疼。 为什么每次遇见,你总是不开心呢? 他走过去,单膝点地蹲在她面前,用拇指温柔的擦去那些带着温度的眼泪。 泪水浸湿指尖,他极轻的叹了口气,“不哭了啊。” ◎最新评论: 【每次看这种试探的情节就想起,《蝴蝶》里小女孩和老爷爷遇到的在悬崖上跳伞的情侣。】 【来了来了!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加油】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快给我分开救命我的苏直接上!忍不了了救命】 【大大加油︿0︿~】 【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 【来啦】 【作者大大加油加油】 -完- 第11章 、11 ◎最后一根稻草。◎ 从医院出来这一路,司徒野一直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苏彻。仿佛他做了一件可以堪称为迷惑大赏的事件,导致他眼里的问号控制不住的往出喷。 苏彻手插着羊绒大衣口袋,泰然自若地走下阶梯,而后懒散地瞥了他一眼,“看我的眼神这么专注,是不是几天没见到爸爸想了?” “我想你大爷!不是我就没搞明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司徒野盘起手臂,一副要跟他好好摆一摆的模样,“我怎么没见你对小橙那么用心啊!” 苏彻似真似假到:“因为没兴趣跟你做连襟。” “呵,这我倒是知道。除了我那个眼瞎的妹妹谁都能看出来你不喜欢她。”不满的嘀咕完,司徒野摆出从实招来的表情,“说说吧,你这头野狼盯上哪家姑娘了?人对你满意吗?” “不认识。” “你他妈有病吧?不认识你费牛劲让我弄毯子过来。” 苏彻踢他一脚,示意他轻点嚎,“我是说她不认识我。” “不是吧。”司徒野一脸不敢置信地摇摇头,“你跟这玩暗恋呢?她不认识你你就让她认识认识啊!” 刚才还为亲妹妹抱不平,转头就开启了两肋插刀模式,也不知道谁是有病的那个。 苏彻笑了声:“你急哪门子?” “我怎么……” “先走了,你回去照顾病号吧。”他下颚微抬,转身背对司徒野挥手告别。 “哎……” 吃瓜吃一半,这是想憋死他啊!司徒野内心骂骂咧咧盯着他的背影,半晌忽然睁大眼睛。 那姑娘……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 五点多医生在换班之前过来给量了一次血压。夏轻眠就是这时候醒过来的。 “血压正常,早上还有几个检查要做,等下记得去登记。” 夏轻眠点点头,“好。” 窝在椅子上睡觉很累,醒后浑身都是酸疼的。她舒展一下筋骨,站起来时一条薄毯从身上掉了下来。 她微微一怔,弯腰捡起毯子。柔软的羊毛质地,白底浅粉色花纹,崭新得不像是医院里的东西。 可不是这里的又是谁的呢? “请问这个到哪里去还?” 护士收好血压仪,看了一眼,“毯子不是我们这里的。” “那是……” “小眠,怎么了?” 夏沁雪以为有什么问题,撑着床垫坐了起来。 “没事,你快点躺好。” 夏沁雪笑了笑,“我都躺一整天了,起来活动活动。” “你别乱动,小心点。” 夏轻眠扶她去了趟洗手间,然后用一次性水杯倒了杯热水。接着将毯子叠好放到床尾。 早上医院可以订饭。夏轻眠要了小米粥和茶叶蛋,又要了两屉小笼包。吃完,林竹音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她身上背了个包,手上还提了一个行李袋。 “等会儿,我先喘两口气。”她将东西放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阿姨,您今天好点了吗?” “好多了,音音麻烦你跑这一趟啊。” “我跟小眠这关系,您就别跟我见外了。” 夏轻眠给林竹音晾了杯水,然后将两个包分别打开。里面装着苹果橘子等各种水果,还有酱牛肉泡椒凤爪和辣鸭脖各种熟食。薯片虾条小零食不说了,连蓝牙音箱都带来了。 夏轻眠哭笑不得:“你怎么弄得像要去旅游一样。” “你别说我还真想把帐篷带来了。那个折叠床睡上去简直生不如死。” “千万别,太夸张了。而且也没地方放。” 林竹音缓过气后喝了口水,“所以我没真拿过来。”她笑了笑,“不过我让牧丞去定了个气垫床,那个相对舒服一点。” 行李袋里装的是衣服和洗漱用品,夏轻眠将东西收好,低声说:“怎么还麻烦他了。” “他有什么不能麻烦的。”林竹音看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由得皱眉,“我说你也是,不重要的小事交代一堆,阿姨没病房住你偏偏不告诉我。” 说着就要拿出电话打给牧丞。 “音音啊不用了,”夏沁雪笑着告诉她,“医生说很快就有房间了。” “没关系,我让他弄个单间,您住得也舒服一点。” 刚说完,白班医生过来查房。告诉夏轻眠可以去预约做检查,而后别有深意的看了看她,“203空出来了,现在就可以过去。” 等他们离开,林竹音才反应过来,“我来的时候路过了203,不就是最里面的单间吗。” 夏轻眠没在意,“那更好,省得麻烦牧丞了。” “也对。那家伙在陪他爹打高尔夫,现在有没有空接电话都不知道。” 换好病房,林竹音在房间陪夏沁雪聊天,夏轻眠拿好单子去楼下登记。 住院部的电梯分单双层,一共有四部,可依然满足不了大流量的人群。等了两趟电梯都没挤上去,夏轻眠果断选择走楼梯。 她一路小跑到了二楼CT预约处,排队等了一会儿,护士告诉她下午两点过来做检查。 夏轻眠收好单子去等电梯,跟着人流慢慢走进去。钢化门即将关闭的时候被一只手挡住,随后电梯里安静了一瞬,前面的人自动开始往后移动。 夏轻眠被挤到了最里面,她贴着墙壁站着,沉默的看着楼层灯变换。 “哥,你一会能不能先别走啊?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 熟悉的声音穿过层层人群钻进夏轻眠耳中。她豁然转过脸,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嗯。” 他应了一声,声音很淡,却是令薛映朵欣喜的答案。她满足的弯起嘴角,表情立刻由阴转晴。 叮—— 电梯在四楼停下,钢化门缓缓打开,许谨修走了出去。 “哥,你等等我啊!”薛映朵侧了侧脸然后追出去,十分自然的挽住他的手臂。 有人按下关门键,钢化门重新合拢,将他们的身影隔绝在外。夏轻眠抿着嘴唇,捏紧了手里的单子。 走廊里许谨修忽然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手臂。薛映朵被这个眼神冻得一哆嗦,下意识松开了手。 她勉强笑了笑,撒娇的说:“我都来住院了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许谨修没说话,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将手里昂贵的行李袋放在小沙发上,“等你父母来了我就走。” 薛映朵神色暗淡下去。想央求他多陪自己一会儿,可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于是,委屈又小声的嘟囔一句:“你现在对我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许谨修似没听到,低头看了眼时间。明显不想再进行没营养的对话。 薛映朵努努嘴,闷头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半个小时后,薛家父母来了。他们出差回来刚下飞机,听闻宝贝女儿住院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怎么了,又开始头疼了?”薛母心疼的抱着薛映朵,目光时不时往许谨修身上瞥,“车祸也这么多年了,你这后遗症好不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好不了我们就照顾一辈子。”薛父沉着脸,“除非找个不嫌弃朵朵的好人家。” 薛映朵窝在母亲怀里,视线偷偷在许谨修身上遛。他始终安静的坐在一旁,对他们的话完全无动于衷。 她眼神暗了暗,正想找时机将话题转到许谨修身上,他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那端传来牧丞的声音,“让我猜猜你现在是不是在医院呢?” “你怎么知道?” “我能不知道吗!音音听说夏轻眠母亲住院了,非要我去弄一张气垫床,怕她睡在医院不舒服。” 许谨修皱起眉头,“你说夏阿姨住院了?” “……你不知道?”牧丞顿了一下,“那你现在在医院干什么?” 许谨修脸色微沉,没回答直接挂断电话。他沉默地望向窗外,漆黑眼底流转着隐忍的情绪。 “哥……” 许谨修转过身,面无表情告诉薛映朵,“你好好休息。”话落对薛父薛母轻轻颔首,就要离开。 薛映朵抓紧被子,焦急的问:“你要去哪?!” “有事,先走了。”许谨修头也不回地带上门。 病房里安静了一秒,薛映朵气急败坏的大叫起来,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 “又是夏轻眠!!!” “她凭什么???” 每次都是这样,那个女人到底哪里比她强!!! . 许谨修上来的时候夏沁雪已经睡着了。夏轻眠和林竹音正小声的聊天。 门上巴掌宽的玻璃刚好可以看见夏轻眠的脸。她微微垂首,睫毛卷长,唇边勾着柔软又恬静的笑容。 许谨修忽然有些失神,竟不自觉的去回想她有多久没对自己笑过了。 他伸出手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谈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两束目光同时看了过来。 夏轻眠微怔,而后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许谨修唇角绷得笔直,看了看熟睡的夏沁雪,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还好吗?” “没什么大碍,住几天院就可以回家了。” 许谨修点头,眼里翻涌着各种情绪。像是凌乱的线团缠在一起,一时间竟里不出头绪。 但他很清楚,他最近的情绪有些烦躁。好像什么事情渐渐脱轨,就要控制不住了。 “要不我先回去了……” 林竹音起身,此时此刻她好像不适合当电灯泡。 “音音,你在这坐一会儿。”夏轻眠看向许谨修,“刚好你也来了,抽出几分钟时间,我想和你谈一谈。” ◎最新评论: 【加油】 【分手来了渣男早日清理】 【哎呀难受快离开无语了】 【要分了?要分了?】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么么哒】 【来了来了!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来啦】 -完- 第12章 、12 ◎恭喜你,彻底摆脱我了。◎ 病房里,薛父薛母正在收拾被薛映朵扔到地上的东西。他们沉默的一个个捡起来,脸上布满了低沉和抑郁。 薛映朵发生车祸的时候还没有离开许家。那天她约好跟同学出去玩,司机送她的路上意外跟对向驶来的车子相撞。薛映朵伤到了脑神经,经过断断续续的治疗不时还会头疼和四肢抽搐。 但近一年来这些症状其实已经没怎么出现过了。现在突然又来住院不得不让他们担心。 “捡什么捡!你们除了会干没用的事还能帮我做什么!” 薛映朵失声大喊,眼眶因为激动和愤怒红得吓人。泪水不受控制的爬了满脸,模样十分狼狈。 薛母偷偷擦掉眼角的泪,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声音哽咽:“朵朵不生气啊,气坏身体不值得。” “夏轻眠凭什么!明明是我先到许家的!她到底凭什么跟我抢许谨修?!” 薛映朵五岁的时候被许家收养,从此被视如己出,俨然成了令人羡慕的小公主。 五岁之前她的生活是饥寒交迫和受尽欺凌,许家的出现就像照亮未来的灯塔,改变了她惨淡的人生,并且用足够的温柔治愈了她不幸的童年。 许谨修少年时性格还比较温和,再加上薛映朵小时候非常可爱,两人相处得倒也和睦。许谨修从不理不睬到逐渐接受这个外来的妹妹,到后来也在潜移默化中将她捧在了掌心。 直到薛映朵15岁那年自称是她父母的人找上门,想要将她带回去。一开始薛映朵哭闹着反对,后来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并且坚持要把户口本和姓改回去。 许家虽然万分不舍,也尊重了她的要求。从此两家一直有来往,薛映朵虽然走了,但许家永远是她第二个家。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前脚刚走,夏轻眠就来了,并且后面的事完全脱离了她可以掌控的范围。 “许家不能这么对我。”薛映朵擦干眼泪,像在说服自己,“这辈子他们都要对我负责。” . 夏轻眠和许谨修走出住院部大楼,一前一后去了后面的花园。 正值晌午,阳光明媚,云朵的影子缓缓浮动,风也柔和了几分。 夏轻眠停下脚步,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坐一会儿吧。” 许谨修沉默几秒,面无表情的在另一端坐下。 有病人出来散步,也有人躲在角落里吸烟。人生百态,平淡而无趣。 安静片刻,许谨修转过脸笔直地看向夏轻眠,“为什么不告诉我阿姨在住院?” 夏轻眠伸了伸腿,平静地说:“没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出院了。而且……” 她嘴角无意义的轻扯,“你不是陪薛映朵来医院了吗,我想你应该没空过来。” “她最近总说头疼,总归是要全面检查,索性办了住院。” “哦。” 她应得随意,不知道听进去几分。仿佛对他的话完全没有兴趣,更不想知道薛映朵的消息。 许谨修蹙起眉头,嘴角绷得笔直。 轻风吹来,树影摇晃,一片枯黄的叶子落在膝盖上。夏轻眠捻起叶子把玩,眼眸微垂。 “昨天晚上我在住院部遇见了一个人,”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脸上,“是沈缦。” 许谨修转过头,没说话。 可夏轻眠却从他思考的眼神中明了他已经彻彻底底把沈缦这个人给忘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沈缦,或者说沈缦和她没什么区别。她们都是许谨修人生里不太重要的过客。只是沈缦的旅途短一些,提早下了车。而她一直期盼着有朝一日能抵达终点,携手与他欣赏后半段的风景。 “你忘了啊?沈缦是你至今为止唯一一个女朋友。” 夏轻眠发现再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心里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好像那日在热水房的一席话终于经过酝酿变成了一把利刃,将掩埋在深处的溃烂连根挖掉,让伤口彻底坏死了。 经过再三提醒,那些幼稚难堪的陈年旧事变成了幻灯片,一一在许谨修脑海里闪现。过往如同尖利的钩子张牙舞爪撕扯着脑神经,疼得太阳穴直跳。 他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搭在椅子上的手却慢慢拢成拳,“她怎么了?” 她舒了口气,一脸风轻云淡,“没怎么,只是跟我聊了一些事。” 莫名的,许谨修脊背慢慢爬上了一股寒意。那感觉极速扩张到每个毛孔,汗毛倒竖令他如坐针毡。 他眼也不眨,喉结不安的上下滚动,“聊什么?” 云层缓缓遮住阳光,天色变得晦暗。长椅这端的人似乎感到难以启齿,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你知道为什么有一段时间我什么都要去学吗?因为我嫉妒沈缦的同时又特别羡慕她。她长得美,会跳舞会弹琴,还可以跟你谈论马术和赛车。我以为把自己变得跟她一样,你就会多看我几眼。这样你就会发现其实我并不喜欢看你和她约会,也很讨厌帮你给她买礼物。”说到这里,夏轻眠咽了咽嗓子,将目光放在远处枯萎的草地上,“得知你让我帮忙订房间是为了给她过生日的时候我哭了一晚上。” 许谨修看着她沉静的侧脸,冰凉的指尖不自觉的颤了颤。 “可是第二天你看见我红肿的双眼不闻不问,自那以后我从不在你面前哭。那时候我其实就应该知道,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不会在意。”眼里的热意渐渐消散,夏轻眠转过头,眼神有些飘渺,“可是我就是这么傻,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那颗青涩的种子是她亲手埋下,因此不能免俗的期待它开花结果。她翘首以盼,成长的过程虽不尽人意,但终有一天会收获果实。 然而在她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有人出现告诉她一切只是一场人为的阴谋。那些只能独自舔舐的伤口其实是心上人玩弄她的恶劣手段。 等天光大亮,一切真相大白,摊在面前的只有难堪和讽刺。事实张着尖锐的牙齿将她撕咬得鲜血淋漓。 “夏轻眠……”许谨修张了张嘴,生平第一次有种面临死刑的绝望。 那时候他只是…… 只是什么呢? 是想看她能容忍自己到什么程度。是想试探她那些廉价的喜欢到底值几斤几两。是想欣赏她受伤后粉饰太平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不相信那些飘渺的感觉。 人的感情来得太随意,有人甚至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人。所以这些廉价的喜爱消失的也快。 他对此不屑又感到好奇,他充满矛盾。摇摆不定之间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何时开始夏轻眠竟然可以牵动他的情绪。 许谨修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缓缓下沉,甚至有些轻微的疼。就像有一只手在拉扯扎在心脏上面的钩子。 他嗤笑,一定是错觉。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收起忐忑,波澜不惊地问她:“所以你想怎么样?” “我要和你取消婚约。”夏轻眠丢掉手里的落叶,起身冷漠的俯视他,“我不想让你脏了我的后半生。你不值也不配。” 感情可以激烈,可以平淡,但不应该是卑微的。曾经她主动把自己放在低位,就注定要仰望对方。 可是一个不在意你的人,又怎么会迁就的低下头去看一眼地上的尘埃。 “从此我和你,桥归桥路归路。”她将每个字化作利刃,毫不犹豫地挥下去,决绝地斩断了这笔糊涂账还自己一个清醒,“恭喜你,彻底摆脱我了。” . 夏轻眠不曾想过有一天和许谨修分手会是自己主动提出,也没想真到了这个时候她会这样冷静。没有丝毫难过,反而觉得一身轻松。 但是怕夏沁雪察觉到异样,回病房前她故意站在走廊里缓了一会儿,待感觉表情恢复自然才若无其事地推门进去。 房间里只有夏沁雪一个人,她站在窗边,正神色愉悦的将怀里的花一支支插到花瓶里。 “音音走了?” “没,她下楼给我排队去了。等下不是要做CT吗。阿修刚才来了?” 夏轻眠顿了顿,含糊应到,“嗯,问了你的情况。看他有急事就让他先走了。” 夏沁雪好心情地笑笑:“他管那么大的公司,忙是正常的。” 不想再继续聊这个问题,夏轻眠走到她身边,抽出一只百合闻了闻,“哪来的花啊?” “刚才你朋友来看我,花、果篮和营养品都是他送的。我说不要他扔下一句好好休息就跑了。” “朋友?”她谁也没告诉啊,怎么会有人知道,“哪个朋友?” 夏沁雪想了想,“我也不认识。不过那位先生长得好性格也好。” 她笑了笑接着说:“就是跑得太快。” “您这说的太过笼统了。”夏轻眠想了半天,找不到一个可以对上号的人。 不过能来看,肯定是认识的。总不可能冒出来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无论如何感谢这位神秘的访客。 “插完花歇一歇,我去给你洗个苹果。” 夏轻眠走进洗手间,没注意门口闪过一个人影。 司徒野像个贼一样偷听完墙角,奉命躲到一旁给苏彻打电话。 接通就是噼里啪啦一通抱怨,“我说你可真行,自己没时间过来还不放过我。头一次送人东西还要搞得偷偷摸摸。” 苏彻若有似无的笑了声:“说重点。” “东西送到了,情况也打听好了。老人没什么大碍,估计过几天就出院了。” “行,知道了。” “欸——不过你舅舅可问我了啊,为什么大费周章给人转病房,那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苏彻挑挑眉梢,“那你怎么说?” 司徒野翻了个白眼,“我告诉院长他老人家,您问的都是我想知道的。我也是一脸懵逼呐。” “你直接告诉他我人帅心善。” “我呸!好人都让你当了,要是让司徒橙知道我给你当马仔追别的女人,非要跟我断绝关系不可。” “别怕,爸爸要你。” “你给老子滚!没别的事儿挂了吧。” “等一下。”苏彻坐在沙发上,随意伸展的双腿笔直修长。他指尖捻着一根浅紫色头绳,丝绸表面有些拉丝,应该有些年头了,“她怎么样?” 司徒野忽然来了兴致,明知故问,“她……是谁啊?” “你说是不说?” “我又不知道你问的是谁,我怎么说?!” 头绳在指间一下一下轻轻摆动,灯光的照耀让它闪着细碎的金光。 苏彻沉默地垂着眼眸,修长手指慢条斯理绕着头绳,一圈一圈缠上指尖。 “喂!我等了这么半天你到底问不问?”司徒野在另一边不甘寂寞,“只要你多说一点,我就……” “昨天睡在走廊里那姑娘。” “我当然知道是她!我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让你这么心甘情愿地操心她那些琐碎小事?” 司徒野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来苏彻心思。就是忍不住好奇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怎么就让他如此俯首称臣。 “有什么好问的,你不是把答案都说出来了。” “啊?”他说什么了? 苏彻顿了顿,倏尔一笑,“你说我心甘情愿操心她的事儿。” 司徒野想起来,“难道不对吗?” “对啊,她就是可以让我心甘情愿的人。” ◎最新评论: 【加油】 【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棒棒!终于甩了他】 【呜呜呜呜呜呜苏彻】 【加油加油你最棒了么么哒】 【来啦】 【好!!!!终于说到那句话了!我都抱着营养液来看你了,快把存稿君交出来!!!】 -完- 第13章 、13 ◎上门求撕。◎ 夏沁雪老老实实住了五天院,终于被医生放了回去。身体没什么大碍,但是不能操劳。 夏轻眠记在心里,回家安顿好母亲,第一件事就是找保姆。 “不用这么夸张,平时家里事情不多,我一个人可以。” “我还不知道您?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没听医生说你现在需要静养。”夏轻眠边查看家政网站边说,“而且我出去工作有个人在家陪你我也放心。” 夏沁雪说不过她,叹了口气,索性随她去了。 家政公司很快给了回应,约定明天见面详谈。几天没人在家,冰箱都空了,夏轻眠穿上外套准备出去置办些食材。 “你好好歇着,我去趟超市。” 夏沁雪嫌烦的挥挥手,“最好逛久一点,我清静一会儿。” 夏轻眠穿好鞋,禁禁鼻子,“是亲妈吗?” 下了楼还没走出小区,就遇到迎面而来的薛映朵。她似乎瘦了一些,脸色有几分憔悴。 “小眠姐。”她笑着打招呼,晃了晃手上的礼盒,“我来看夏阿姨。” 夏轻眠手插着大衣口袋,没去揣测她的真正目的,只淡淡说:“她睡着了。” “啊,这么不巧。那她一个人在上面吗?” “不然还有谁?” “我就是随口一问。” 夏轻眠提步往出走,“好意心领了,你回去吧。” 薛映朵看见她一个人下来的时候打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许谨修不只没来看她,这边也同样没过来。 那些委屈因为这一点忽然平衡了不少。她咬了咬唇,小跑跟在夏轻眠身后,恳求到:“小眠姐,你能不能抽出几分钟跟我聊一会儿?” 夏轻眠眉头微皱,侧目睇她一眼,心里忽然有些堵。当初自己跟在许谨修身后一定也是这般可笑吧。 “你想聊什么?” 薛映朵笑了笑,“我来时看见对面有个清吧,我们去那里坐一坐吧。” . 苏彻这几天没有到处乱跑是因为被他家的女王向晚词女士绑在了身边。 参加各种饭局和酒会,就连逛街也不放过他。 季临希笑着火上浇油:“那还不是因为你拍了一张卡让她随便刷。小姨不过是在听你的话。” 终于从母亲的魔爪中逃脱,苏彻虚脱的躺在工作室的沙发上,“那还不是因为你乱说话。” “我乱说什么了,那条金手链明明是女款。小姨问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那是合理怀疑。”季临希踢踢他脚尖,“你就跟我说实话,以后方便给你串供。” “你怎么越来越像我妈了,是不是看到母蚊子叮我都恨不得扭曲成在亲我,想让我负责。” “那我还是希望你找个人类。” 苏彻懒得理他,一个抱枕丢过去。 季临希十分娴熟的接住放到一边,接着说起正事:“画展很圆满,行业对那些作品评价都很高。” 苏彻手臂垫在头下面,懒洋洋到:“你说点我不知道的。” “工作邮箱又开始接连收到攻击侮辱性的邮件了。也不知道谁那么无能狂怒,微博上攻击不够,还要搞这一手。” 这种事情断断续续持续了将近三年。从苏彻出名后隔三差五就会闹一次。季临希早就想彻查一下,但苏彻觉得没必要把精力放在垃圾身上。 “不用在意,阴沟里的老鼠罢了。” 季临希觉得有些方面苏彻其实比自己还要成熟一些。这些腌臜事如果发生在他身上,他可能不会这样淡然。 “不过以我的经验十有八九是同行干的。”季临希将椅子滑到沙发旁边,颇有深意的笑着看他,“所以我认为你应该多多出惊艳的作品,气死他。明天天气不错,你要不要考虑开始打稿?” 说这么多,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杨白劳要是有你这态度和口才,估计不会被世人骂到现在。”苏彻冷笑着踢开椅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季临希哇哇大叫,“快吃饭了你去哪?!” “心情不好去买醉。” 苏彻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敬礼的手势,打开门快速闪了。 季临希追到门口,没好气的冲着他背影叨叨:“你喝酒归喝酒,千万别惹事!也别到处乱认儿子,要记得你连个对象都没有!” 苏彻的回应从走廊那端响起,“……闭嘴!” . 夏轻眠和薛映朵去了街对面的一家清吧。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薛映朵为何而来,原本不想搭理,可转念一想趁这个机会把事情说明白,日后避免更多不必要的纠缠。 跟许谨修说清楚后过去刻意收敛的情绪如同泄洪一样奔腾而出。既然收不住,那不如就彻底清理干净。 她们在吧台边坐下,薛映朵要了杯柠檬水,“小眠姐你想喝什么?” “不用了。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薛映朵不傻,刚才一见面她就察觉到夏轻眠对她的态度跟以前不同。之前虽然关系也不亲近,但至少保持着一分客气。 她弯弯嘴角,从背包里拿出一条领带放在台面,“这是我哥之前落在我那里的,我最近联系不上他,你能不能帮我还给他?” 夏轻眠垂下眼眸,视线扫过藏蓝色领带,认出这确实是许谨修的东西。 “你可以直接送到许家,或者直接扔了。他领带很多,不差这一条。” 夏轻眠说得漫不经心,仿佛对领带为什么会落在她那里一点也不感兴趣。 她的反应不在预期之内,薛映朵脸色一僵,干笑,“不太好吧,我哥的东西都挺贵的。” 夏轻眠不想陪她浪费时间去玩那些老套的把戏,果断撕掉她劣质的伪装:“其实你的手段都挺拙劣的,因为你是许谨修的妹妹之前我忍着不计较。现在就我们两个,把你那些茶言茶语的白莲花行径收一收,想说什么直白点。省出些时间对着喜欢看你演戏的人去演,可以吗?” 薛映朵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夏轻眠语气不重,可句句都是挖苦。她的坦率更衬得自己小家子气。 她无声的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将柠檬水一饮而尽。 咚—— “当初我被许家收养,以为会这样过一辈子。没想到后来失散多年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想要把我接回去。”薛映朵一脸豁出去的表情,问,“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回薛家吗?因为我想跟许谨修在同一个户口上,离开许家才能光明正大跟他在一起。可是没想到你来了。我不知道自己差在哪里,无论样貌还是学历我都不输你,你也没有什么家庭背景可言,唯一比我强的就是一副好身体。可我生病的时候还住在许家,他们应该对我负责。” 有些事一但开了头,接下来的话似乎变得很容易说出口。 夏轻眠配不上许谨修,薛映朵多年来一直都这样认为。今天她终于能把这句话说出来,憋在胸口里的气彻底宣泄出来。 她将玻璃杯用力放到台面上,脸上的假笑完全敛去,“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夏轻眠你压根配不上许谨修!” . 舒缓的轻音乐在安静的酒吧里流淌。灯光昏暗迷离,角落那一桌聚集着七八个年轻人,正惬意放松的谈天说地。 司徒橙和沈初柠围着平板在研究旅行攻略。她们像两只小鹌鹑凑在一起谈论半天也没搞出个所以然。 “哥,你和立冬哥能不能过来一起看看!明明是大家一起去怎么就我们两个在卖力气!” 司徒野掏了掏被吵到的耳朵,用脚尖踢踢苏彻的椅子,“苏立冬,我妹妹喊你。” 沈初柠没绷住噗嗤笑出来,“每次你这么喊我表哥小名都透着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 “土也不怨我啊。咱苏伯母就是这么给取的。行了,我跟他说会儿话,你俩先看着,有什么拿不准的就问其他人。” 司徒野敷衍完,将椅子拉到苏彻身旁,“我说你自从进来后眼神就粘在了吧台那边儿,看什么呢?什么东西这么好看?” “关你屁事。” “你这人怎么卸磨杀驴呢?!” 苏彻懒洋洋瞥他一眼,笑了声:“就是。我怎么就卸磨杀驴了。” “你大爷!”司徒野忽略掉自己骂自己的憨批行为,不死心的又往前凑了凑。视线越过景观盆栽落在吧台边,啧啧两声,“我说呢,原来别有洞天。” 夏轻眠穿着灰色运动裤和一件水粉色的抓绒外套,长发随意扎了个丸子,几缕碎发落在脸颊。特意做旧的橘黄色灯光洒下来,她侧脸线条柔美得如同炭笔勾勒。 小腿忽然被人用力踢了一下。司徒野回神,对上苏彻凉凉的目光。 “看够了吗?” “我这……不是帮你把关吗!”他心虚的干笑一声,自来万花丛中过,竟然看个女人看呆了,丢人! 苏彻冷哼:“那你这忙帮得可真不客气。” 卧槽啊!二十几年兄弟要不要连他的醋都吃啊!不就是多看两眼吗,又不会少块肉! “我说你也别光在这望眼欲穿了,上去打个招呼啊,怂什么?” 苏彻放下交叠的长腿,一把推开司徒野的脑袋,“让一让,你骚到我了。” ◎最新评论: 【瞄准!发射地雷!作者大大接住我对你深沉的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立冬立冬】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万水千山总是情,多给一瓶行不行?行!】 【加油】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又碰到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甩了他!!!】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么么哒】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来啦】 -完- 第14章 、14 ◎泼她。◎ 晚上八点,许氏大楼漆黑寂静,只有总裁办公室的灯光还亮着。助理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关掉电脑后走过去轻敲了三下门。 “进。”隔着厚重的门板也能听出声音的低沉和冷淡。 助理做了个深呼吸,缓缓推开门,“许总,已经八点多了。” “你可以先走。”许谨修翻看桌上的文件,头也没抬。 “好……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这几天许谨修好像变成了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每天在办公室都要留到深夜,有一次甚至直接睡在了这里。 虽然他以前就是工作狂,可现在好像故意在虐待自己。像是有什么事不愿去想,干脆用工作来麻痹。 许谨修没什么反应,助理轻叹一声,退出去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天空漆黑,明月高悬,落地窗外是璀璨的万家灯火。然而那一切似乎都跟许谨修没有关系,他被隔绝在了这样一方没有人可以靠近的空间。 陡然响起的电话铃划破了寂静。他拿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侧目看了一眼手机。 薛映朵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他下意识蹙起眉头,将手机扣到桌上。 铃声戛然而止,周遭又恢复安静。他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一闭上眼都是夏轻眠决绝的表情。 啪—— 昂贵的钢笔被扔到桌面上,他解锁手机,给牧丞打了个电话。 “出来喝一杯。” Demon是申城最高端的娱乐会所,也是他们偶尔小酌一杯的聚会场所。 牧丞坐在吧台边刚向酒保要完酒,身旁的高脚椅就被人拉开。 许谨修穿着一身高定西装,扣子没系,领口也敞着,领带被他拉开,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 他没什么表情,可是眼神像夹着冰。修长的手指点点台面,示意酒保上酒。 稀奇了。 这家伙竟然也会有如此颓废的一天。 “怎么着,最近心情不好?”牧丞侧过身,将酒杯推过去,“是因为你那妹妹又住院了?” 许谨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保见状主动把酒续上。 “不是因为她。” “那是谁?”牧丞恍然大悟,“不会吧,夏轻眠还没跟你和好?” 爵士乐慵懒又舒缓,迷离的灯光下,许谨修下颚线紧紧绷了起来。 “这次她很能挺啊!往常不出三天就回来哄你了。现在这么刚……她是不是不想要你了啊?” 牧丞只是调侃,可这些话却正好戳到了许谨修的痛处。那天夏轻眠离开后他一个人在花园的长椅里坐了很久。 久到腿开始发麻,他的思绪才从类似做梦的飘忽转到了现实。 她说要桥归桥路归路。他浑不在意的扯扯嘴角,心里却好像被不断塞进什么东西。 下沉,发胀,直至堵得喘不过气。 “她要取消婚约。” 牧丞一怔,震惊的目光里皆是不可置信。 “这是夏轻眠亲口说的?她那么爱你……你特么到底干了啥过分的事?!” 他以为,这两人最终的结果会是许谨修做出改变,最不济也是夏轻眠在一次次受伤碰壁后不计前嫌的向他靠过去。没人想过有一天夏轻眠会选择离开他。 牧丞从震惊中缓过神,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这么多年来他们看着夏轻眠一路跌跌撞撞,可从没有人真正站在她的立场想过她的感受。 就像那日聚会,他用妹妹和女朋友一起掉进水里救谁的问题试图点醒许谨修,第一时间也没想过夏轻眠会不会难堪。 许谨修转过脸,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茫然,“你觉得她很爱我?”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吧!” “真爱我她就不应该有其他歪心思。” ——你在申城才算刚起步,我们还要时刻防备你父亲找上门,带着我这个拖油瓶过好日子不容易,许谨修可以让你从泥潭里挣脱出来。结婚后你身后的靠山就是许家,没理由不抓住这个机会。 订婚前一天他去接夏轻眠选戒指,无意间听见了和她母亲的这段对话。 当时夏轻眠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我明白。” 因为沈缦的出现,他差一点就相信了她是真的喜欢他。可到头来,她答应订婚只是想走捷径,拿他做跳板,利用许家和他给自己画一个美好的未来。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同意了订婚。只是那些蠢蠢欲动,眼看要挣脱束缚的情绪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他想,既然什么都是假的,那就互相折磨吧,贪心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牧丞叹了口气,话全堵在喉咙里却不知道如何劝导。许谨修对感情这么消极是有原因的,然而这个原因是没人敢提起的禁忌话题。 “我觉得你应该看清楚自己的想法,然后开诚布公地跟她谈一谈。夏轻眠爱了你这么多年,选择放弃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再不主动一点,也许真的会后悔。” 后悔? 许谨修忽然低笑一声:“你觉得她母亲会同意吗?再过几个月她父亲就要出来了。” 她们处心积虑把许家当跳板,会这么轻易放弃金大腿? . 事情有时候会脱离预期的轨道,是因为当下谁都料不到以后会发生什么。比如夏轻眠和许谨修,比如薛映朵和许家。 相识的起点明明是善缘,可最终在不同心思的算计之下变成了纠结和羁绊。 夏轻眠并非无动于衷,薛映朵经历的种种也会让她有代入感。然而那又如何呢,她也只不过是滚进许家的石头,是奢华宫殿里突兀的存在。 “这些话你应该到许家去说。” “不,这是我想告诉你的!”薛映朵直言,“请你离开许谨修,他本来应该是我的。” 夏轻眠忽然觉得好笑,她以为这种桥段在粗糙烂制的偶像剧里才会出现。 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就算她放弃了许谨修,他也有选择别人的权利。“本来应该是”只能说明从头到尾都不曾属于你。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薛映朵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说了那么多,只是想让夏轻眠看清楚她在许家的地位从始至终和自己都不在一个层面,是有壁的!她却到现在还装傻不敢面对。 她被夏轻眠的笑激怒,攥紧掌心,不由换上一副刻薄的语气:“这么多年你还没看出来吗,我哥根本不爱你!如果不是你死皮赖脸粘着他,他都不会看你一眼。你和你母亲像两个吸血鬼一样吸着许家的血——” “够了!”夏轻眠严厉的打断她的话,“你说我就算了,最好不要扯上我母亲。” “呵呵,你心虚了?”薛映朵杀红了眼,继续口无遮拦,“提起夏阿姨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父亲判了十多年,现在算一算应该出来了吧?听说他不仅又赌又偷,夏阿姨的腿也是被他打断的。爷爷不嫌弃你就真以为许家没人在乎这些事?我知道你们母女赖在许家是要躲你的赌鬼爸爸,自己家的烂事让许家买单,你真的不觉得丢人吗?” 夏轻眠脸色以肉眼可见变得苍白。她紧紧攥着拳头,极力克制着心头窜起的火苗。 无论她和许谨修多么不堪,无论她和薛映朵多么不待见对方,她从来都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得太难看。 因为一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互撕谩骂,她始终觉得是极为丢脸的事,只能徒增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周遭一片安静。四周投过来的目光让薛映朵心一颤,瞬间变回人畜无害的表情,“小眠姐,你如果害怕叔叔找到你们,离开许家后我也可以帮忙的。要不改天我找个时间亲自问问夏阿姨……” 夏轻眠手指轻颤,脑子里紧绷的弦忽然断裂。余光里一杯酒被推到她手边,似乎还伴随着一句“泼!”。 夏轻眠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无所谓,这也正是自己的想法。她端起那杯酒毫不犹豫的,用尽全力泼到了薛映朵脸上。 “以前忍你是看在许谨修的面子。”夏轻眠放下酒杯,嘶哑的声音里满是凛冽,“现在我连他都不要了,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 薛映朵走得很狼狈,好像还放下一句狠话说要告诉许谨修。夏轻眠觉得好笑,以为她还会在乎吗? 吧台边,她看着手里的空酒杯神色怔仲。直到酒保询问“要不要重做一杯”,她才如梦初醒,悄然回神。 右手边的高脚椅上坐着个年轻男人。圆寸头桃花眼,深咖色皮衣突显出宽肩细腰,也加重了几分□□,配上唇边的痞笑让他看上去非常性感。 夏轻眠记得这张脸。 “这杯酒……是你的?” 苏彻摊手,“大概是的。” ……那不是把刚才手撕绿茶的过程尽数看了个遍。 她耳根生热,不禁自问为什么每次遇到这位仁兄都是她处于窘迫之中。 她清了清嗓子。 没关系,只要她不尴尬就没人尴尬。再说看外表自己比他大,用冷静淡定的气场压过去就好。 “我赔你一杯可以吗?” 苏彻转过脸看她。目光毫不掩饰的在她脸上逡巡。 夏轻眠深吸口气,佯装自然地扯出抹笑:“你看什么?” “你头发散了。”苏彻伸手将松掉的发圈拿下来。她柔软的发丝如瀑布倾泻,擦过他手背引起一阵轻痒,“掉下来了。” 他侧坐在高脚椅上,长腿点地,手肘撑着台面,发圈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晃动,眉梢眼角带着一丝撩人的漫不经意。 夏轻眠舒了口气,伸手将发圈拿回来,“谢谢。” 她的发丝很软,贴在脸颊更显得柔弱娇媚。苏彻喉结微动,淡淡转开视线,“赔就算了,反正那杯酒也没浪费。实在过意不去……” 他薄唇轻弯,压低的嗓音多了几分勾人的磁性,“不如你请我喝一杯。” ◎最新评论: 【加油】 【要到名场面啦】 【你的敬业精神,让人深感钦佩,你很有才华,又这么敬业,你很了不起!】 【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花花送上么么哒】 【这俩人快快在一起】 【来啦】 【啊啊啊啊啊啊来了来了手动星星眼。多给你浇浇水,还请茁壮成长啊,小树苗。】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名场面来了!!】 【嘿嘿 第一!】 -完- 第15章 、15 ◎我差点以为你对我有意思。◎ 酒吧本身就是个纸醉金迷的地方。虽然都是一杯酒,但“赔”和“请”的意思很不一样。 前者只是利益关系,而后者,无形之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吧台边的男人看上去二十出头,年轻但是十分有吸引力。是一般女孩很难招架的那一款。 他说“你可以请我喝一杯”的语气和表情随性痞气,又夹杂着一丝浅浅的撩。就像那种情场老手,你明知他对你不是真的,可却忍不住被他身上浪荡的气质吸引。 “你想喝什么?” “你看着办。” 夏轻眠的视线从他年轻俊逸的脸上移开,转头对酒保说:“两杯西瓜汁。” 酒保微怔,下意识去看苏彻询问他的意见。 苏彻手肘搭在吧台边缘,冲夏轻眠挑了下眉头。见她脸上的表情是克制的平静无波,一声轻笑从喉咙间溢出。 “都听她的。” 酒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低头去准备。 “我在这里还从来没喝过西瓜汁。” “很好喝,你可以试试。”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眼里满是真诚,似乎真的很想把自己偏爱的东西分享给他。 苏彻因为这个想法心尖忽然一阵轻痒。他不着痕迹的弯弯嘴角,“酒也挺好喝,刚才那杯每次来我都会点。” 虽然接受了她的做法,但心里还是有些小介意。 “二位的西瓜汁。”酒保将东西放好后知趣的退开。 夏轻眠将其中一杯挪到苏彻面前,故意忽略他眼里似是而非的挑逗,端起自己这一杯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在开玩笑: “你就当我不想被人误会对小弟弟图谋不轨吧。” 苏彻唇边的笑意一敛,狭长的眼眸眯了眯。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玻璃杯边缘轻轻剐蹭,状似无意的嗤笑一声:“比你小有罪?” “当然不是。” 因为不熟,夏轻眠的话点到即止。眼前的男人寥寥几次见面,她不是感受不到他对自己好像有些其他意思。 别说现在正准备跟许谨修解除婚约,就是单身的条件下,姐弟恋也不在她考虑范围。 在她的印象中,男人心理年龄发育晚,会在某些方面不够成熟,更别提比自己小的男人。她总是在想,如果当初母亲选择一个成熟可靠的男人,而不是空有颜值只会花言巧语的父亲,她的生活一定比现在幸福得多。 即便那样她不会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她也是愿意的。不想来到这个世界,是父母争吵时,父亲对母亲家暴时她总会萌生出的想法。 苏彻看着她渐渐暗淡的眼眸,脑海中出现的是她窝在医院的椅子上,在睡梦中哭泣的画面。 那时的她像置身荒岛的小动物,无助又孤独。 他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将玻璃杯送到唇边,轻轻啜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对她露出好看的笑容。 “你说得对,确实很好喝。” 他微弯的眼眸像是一轮新月,温柔又漂亮。而且帅的人真的无论做什么表情都是帅的。 夏轻眠被感染,也跟着弯起嘴角,“你喜欢就好。” “你应该多笑一笑。” “什么?” 苏彻下了高脚椅,往前走了一步。迷离的灯光晕染在四周,无声加重几分旖旎。两人的距离缩短,彼此眼中的倒影看得更加真切。 “我说,这首歌很好听。” 彼此的距离不到半米,夏轻眠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那香味有些沉,并不刺鼻,出现在这样张扬的人身上显得有些突兀。 “①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 是前世的因缘也好……” 年轻女歌手抱着吉他低声吟唱,婉转的嗓音中透着一丝艰涩的苦。 一些陈年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夏轻眠恍惚一瞬后回过神。她想,心跳不太规律可能是被他身上的味道影响了。 “是挺好听。”她轻声说。 然而这首歌搭配的画面总是不太尽如人意。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斩断了两人之间无形的推拉。夏沁雪在话筒里说香油用完了,提醒她带一瓶。夏轻眠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去超市。 结束通话,夏轻眠转过身,抬起眼眸看向苏彻:“今天谢谢你。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苏彻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片刻颔首道,“路上小心。” 夏轻眠点头与他道别。 她纤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的视线跟着移动,穿过透明玻璃,目送她上车。 “看什么呢!你的漂亮小姐姐呢?!”司徒野上完洗手间,贱兮兮的凑过来。 “走了。” “怎么样,电话要到手了吗?” 苏彻瞥他一眼,“我是你?” 要手机号加微信约房间,又渣又糜烂。 “不是,你怎么人身攻击呢!我跟每个女人都是你情我愿的。” “不是你情我愿的都进局子了。” 司徒野一噎。不对头啊,跟意中人聊这么久不是应该很开心吗?!这一身怨气怎么好像被人甩了似的。 他恍然大悟,“我靠,你是不是表白被人家拒绝了?!” 这话不偏不倚,正好戳中了苏彻的痛点。连带声音都多了一丝烦躁,“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表白了?” 他确实没表白,但夏轻眠也表达得很清楚。她目前对他没兴趣,并且非常介意他的年龄。 其他问题都还好说,年纪没法改。 苏彻脸色沉了沉,提步往出走,“滑雪我不去了。” “啊???为什么!” “有事。” 司徒野跟在后面追问,“来之前你不是答应了吗,怎么忽然就有事了?!” 苏彻心里烦躁,停下脚步严肃的问他:“你说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在短时间老几岁?” ……这是什么他妈的鬼问题? 一时间给司徒野整不会了。 “老、老几岁?”他想了半天,试探的说,“可能没办法,要不你重新投胎试试?” 苏彻听罢,一脚踢他屁股上,“你先。” “我先什么?”他揉着屁股问。 “先去死一死。” . 夏轻眠跟夏沁雪去许家谈了退婚的事,然后告诉了林竹音。对方激动得立刻给她定了一个海边自由行套餐。 不巧西市刚好有考古工作,没想这一忙就忙了两个多月。工作结束,夏轻眠直接踏上了飞往海市的飞机。 从寒冷的北方到艳阳高照的南方,她在飞机上经历了羽绒服到薄纱长裙的换装。 碧蓝的天空,蓬松柔软的云朵,让夏轻眠心情变得极好。只可惜快乐没有持续到最后。 飞机落地后,忽然下起大雨。她背着登山包走出航站楼时,硕大的雨点如瀑倾泻,在地面上砸出大小不一的泡泡。 包里只有几件换洗衣服,没有遮雨工具。她躲在屋檐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20:03。 时间倒是比预期的提前了十几分钟。 航站楼前人们进进出出,车辆走走停停。雨声错落嘈杂,空气里的炙热因子被浇灭了不少。 大约五分钟后,手机铃声响了。夏轻眠接起电话,对方操着生硬的普通话说自己是度假别墅的负责人,来接她的车在路上出了小车祸目前正在处理,可能需要她自己过去。 通话结束,夏轻眠看着全然陌生的环境,一时间有些茫然,看来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出租车队伍已经排成了长龙。夏轻眠到队尾排队,等了十几分钟,好不容易轮到她却没有车愿意去。 因为路远,还是在海边。这样恶劣的天气都不想跑。 “快点啊,到底走不走?” “麻烦不要耽误别人时间好吗!” 排在后面的人渐渐抱怨起来。夏轻眠只好让出位置,想碰碰运气去拼车。 周边停了许多私家车,有的车身上贴着电话号码,可以出租。她试着拨打了一个,没有打通,她有些气馁。为什么明明开端很美好,却总要配上一个令人郁闷的结局。 夏轻眠对着手机想办法,忽然一束车灯照了过来。她顺着光源转头,一辆黑色越野车穿过层层雨幕缓缓驶来,停在她面前。 车窗慢慢下降,露出一张颇有性格的脸,“你是不是要坐车?” 夏轻眠以为是拉私活的,点点头,“到海边度假别墅多少钱?” 那男人没说话,伸出修长的手指比出OK的手势。 “三百?” “三千。” 夏轻眠一噎,“……你怎么不去抢。” 对方鼻腔里哼出一声轻笑:“因为犯法。上来吧,免费送你过去。” 人处在陌生环境,警惕性难免会高一些。能用钱解决的事比较简单,免费的东西反而会令人心生疑惑。 忽来的善意让夏轻眠开始踌躇。 男人似乎看穿她的想法,深邃的眼里露出些似是而非的促狭。 “度假别墅的车出事了,我顺路过来。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原来也是别墅的人。 “那谢谢了。” 夏轻眠打开实时定位分享给林竹音,而后若无其事的开门上车。 越野车后座装满了东西,她只能坐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车子一个漂亮的转弯开出了收费口。 雨没有缓解的趋势,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密集而凌乱。车内有淡淡的薄荷香,是从驾驶座散发出来的。清爽的味道和男人粗犷的外表有些不相符。 一路上两人没什么交谈,男人专注地开车,夏轻眠放空思绪观赏这座陌生的城市。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忽然斜刺里冲出一辆摩托车。眼看就要撞上去,男人反应迅速地踩下刹车才避免了这场意外。 只是夏轻眠猝不及防,原本抵在车窗的头狠狠撞在了上面。 咚一声,像挑西瓜的声音。她忍不住闷哼,眼前似有黑雾闪过。 “有没有事,疼不疼?” 短暂的寂静后,男人紧绷的声音响起。 夏轻眠摇摇头,想说没什么大碍。却在看见对方的表情后忘了说话。 男人肤色古铜,微卷的碎发搭眉,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此刻充满戾气。不长不短的胡茬遮住他的下巴,可嘴唇是干净的浅红色,唇形也很漂亮。 见她没有回应,他蹙了蹙眉头,似乎想伸手查看她撞到的地方。 夏轻眠心头一跳,未来得及做出躲避的动作,他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她的额头,“你是撞到听不见别人说话了?” 尾音微扬,戏谑的语气透了些痞。让夏轻眠忽然生出一丝似曾相识的画面。 “我没事。”她淡淡说。 听罢他收回视线继续开车。 后半程路车里很安静,夏轻眠昏昏欲睡,强打起精神刷了会手机将瞌睡虫赶跑,车子开进度假别墅时她终于放松下来。 男人将车熄火率先下车,她这句谢谢梗在喉咙。可下一秒,副驾驶的车门打开,那男人撑着一柄黑色雨伞只身站在雨幕中,耐心的等她下去。 “谢谢。”夏轻眠顺势下车,与他并肩走向别墅大门。 漆黑的夜晚,两个人一把伞,雨点落在倾斜的伞面,无声沾湿了宽阔的肩膀。 . 舟车劳顿,回到房间后夏轻眠第一时间去冲了个澡。照镜子时发现额头很红,那一下撞得不轻。 她轻轻点了点,咧嘴嘶了声。这个见面礼可不太友好。 从浴室出来,敲门声正响。夏轻眠从猫眼看到外面,打开门。 “这个拿去敷一敷。”他手里是一个冰袋。 夏轻眠道谢接过,随口问:“你也住在这里?” 他挑挑眉,反问:“不行?” 此情此景,再度勾起了熟悉的感觉。 有些想法一但发芽就会控制不住的疯涨。夏轻眠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她平时并不会主动在意陌生人的样貌,今天却鬼打墙似的绕不开。 也许是她的目光过于明显,一下就被抓包了。 “你在看什么?” 夏轻眠并不心虚,而是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我只是觉得你有点眼熟。” 这句话让他轻笑出声,狭长的眸子里闪过别有深意情绪,“哦?那你觉得我像你认识的哪一位?” 他转了个弯将话扔回来,唇边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没多说一句话,只用一个似是而非的眼神就将所有意思表达清楚了。 这人的眼睛会说话,而且还是引人遐想的话。 夏轻眠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有些唐突。他们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两个小时,这话怎么看都有搭讪的嫌疑。 可天地良心,她真的没有这种想法。早知道就不多此一举了,明明她确实说不上来他到底像谁。 “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想法。”这种解释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 “啧,原来是误会。”他插着裤兜,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框,深潭般的眼眸专注凝望她,眼底的戏谑在她不自在的闪躲时宛若渐渐下沉的夕阳,一寸一寸变得温柔。 片刻,他很淡地笑了声,似真似假道:“那真是可惜了,我差点以为你对我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歌曲鬼迷心窍。 苏崽变身后要开始进攻了。下章入v,凌晨更肥章,前三章有红包,感谢支持。 ◎最新评论: 【加油】 【加油】 【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 【三月你好,请多多关照,一切顺利,万事如意?】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么么哒】 【来了来了!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古铜肤色微卷发还有遮住下巴的胡茬,实在是想象不出男主现在的样子】 【来啦】 -完- 第16章 、16 ◎年纪轻轻小心变快男。◎ 夏轻眠敢保证,他眼神表现出来的绝对不是“差点以为你对我有意思”那么浅显。 但不管他怎么想,她只波澜不惊的说了句:“你想多了。” “我是想得不少。”他视线不着痕迹扫过她额头,笑意微收,“不扯了,你快去冰敷。” 他直起身子,慢悠悠转过身。没走两步又回过头认真提醒:“多敷一会儿,消肿。” “……谢谢。” 薄唇微挑,这次他没有停顿,几步就转过拐角消失在视线之内。 夏轻眠缓缓关上门,站在玄关低头看向手里的冰袋。 那人戏谑的眼神和认真的表情反复在脑海闪现。 半晌,她轻声嘟囔一句:“真是个怪人。”嘉(丽) . 晚上这一觉睡得断断续续,第二天起床时夏轻眠头脑还有些发胀。林竹音在电话里问她感觉怎么样,夏轻眠靠着床头打了个哈欠,“挺好的,就是有点吵。” “海边嘛,有海浪的声音很正常。一会儿你拉开窗帘去看看外面的大海,什么烦恼就都没了。” 吵到她的声音确实也挺浪,但跟海浪关系不大。隔壁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马达精投胎,竟然活动了一晚上。女方也挺配合,声情并茂的,让她在睡梦中以为自己梦游到了岛国片拍摄现场。 挂断电话,夏轻眠随手拽到别墅提供的睡袍穿上,趿拉上拖鞋走到窗边。 哗啦—— 厚重的亚麻色窗帘拉开,天光一瞬间涌到眼前。夏轻眠眯起眼睛,裹紧被咸湿海风吹开的浴袍,看向不远处翻涌的海面。 天还淅沥沥的下着雨,天色乌青,海水的颜色也似深了几度。浪花拍打着软绵绵的沙滩,像调皮的小孩,故意招惹后又迅速跑开。 这样的画面不由得令人心旷神怡。夏轻眠抬手拢了拢被吹乱的发丝,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隔壁阳台传来开门声,一道白色身影闯进了余光中。 夏轻眠转过头,看见昨晚的男人。他身穿白裤白T,手里端着一杯冒热气的咖啡。海风吹动他的发丝,一阵薄荷香飘来,雨声混着海浪声中,他露出一口白牙,笑着对她说了句:“早安。” 风忽然变强,白色T恤贴在他身上,薄薄的布料下,肌理流畅的线条清晰可见。 夏轻眠有些意外,但很快回过神:“早。” 他浅浅勾唇,狭长的眼眸在她身上淡淡一扫,很快转开,“额头好了?” “嗯。” 他轻啜一口接着说:“你来之前这里都是晴天。” “是吗,原来我还能呼风唤雨。” “那你多唤点儿。” 夏轻眠挑眉,“你喜欢雨天?” 他转过头,眼里似有浪花在翻滚,“我喜欢夏天。” 她哦了一声,视线重新落在海面上。 苏彻端起杯喝了一口咖啡,杯沿贴到唇边时,嘴角无声勾起了轻微的弧度。 “卧槽!今天怎么又下雨!老子什么时候能游上泳?!” 司徒野骂骂咧咧的来到阳台,正想吼几声叫苏彻过来听他吐槽,却发现这人正悠哉的喝咖啡。 “你怎么……”起这么早几个字在看到夹在中间的夏轻眠后噎在了喉咙里。 “你……”司徒野懵逼的看看夏轻眠,又震惊的看向苏彻,“她……” “风大,你回去披件衣服吧。” 司徒野只穿着一条沙滩裤,上半身没穿。以为自己是被叮嘱那个,正想感叹损友终于当了一次人,却发现苏彻的视线只停留在夏轻眠身上。 呵呵。 他才不是人。 他是真的狗! 夏轻眠本来也想回去了,从善如流的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拉上阳台的门,她随手扯开浴袍的带子,猛然惊觉自己忘记穿内衣了。 “你给我小点声。” 玻璃门外响起男人懒洋洋的声音。夏轻眠吐了口气,红着耳根走向浴室。 阳台上—— “卧槽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那不是——” “嗯,你没看错。” 司徒野挤眉弄眼,一脸坏笑,“你城府够深的啊!埋伏在这里两个月就等着人家主动找上门呢?” 苏彻凉凉兜他一眼,“废话那么多,看来腿还没软。” “呿,瞧不起谁呢?爷这种马拉松选手耐力久着呢。” “你继续。”苏彻喝完最后一口,折身回房间时脚步一顿,“我的事我有数,你别多嘴。” 司徒野知道他在认真说,笑了笑故意到:“兄弟可以帮你追啊!” “不必。她没认出来是我。” 司徒野一怔,随即狂笑。嘴张得老大,也不怕呛风,“就你现在这模样别说人家只见过你几面,亲妈估计都认不出来。” 要知道苏彻从小优秀到大,这些向晚词女士都懒得提。唯爱的只有他那一身牛奶皮肤。因为苏彻全身上下只有这一点最像她。这下好,经过两个月的海风洗礼,连一点都没了。 “伯母看到你估计会疯。” 司徒野幸灾乐祸的样子看上去就欠揍。苏彻冷笑一声,“接好,赏你的。” 话落,勾手将咖啡杯抛了过去。 “卧槽——”司徒野脸上的表情皲裂,心惊胆战的往后退了一大步,手忙脚乱的接住了飞来横祸。 他捧着咖啡杯大叫: “苏立冬我艹你大爷——” “我祝你这辈子追不到意中人——” 苏彻回到房间,将骂骂咧咧的声音扔在脑后。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季临希发了条信息。 【有事,延迟两周回。】 发完立刻关机。 原本已经订好了明天回申城的机票。可既然她主动撞上来,他不打算再放过她。 他已经栽了,总不能一直唱独角戏。 . 夏轻眠在房间里呆了一上午,看了会电视迷迷糊糊又睡着,被吵醒还是因为隔壁的浪声。 她气得鼓起腮帮儿,沉沉吐出口气换上衣服出门。 在走廊里恰巧遇到了隔壁房间的人。 “这个房间什么时候住人了?”沈初柠狐疑后笑了笑,“之前没见过,你好啊。” 夏轻眠点点头,看着模样清秀的女人说:“我是昨晚住进来的,会在这里住一个星期。” 她本来想提醒一下,但是有些难以启齿,只好用更委婉的方式点一点对方。 隔壁有人住,麻烦上生物课的时候小一点声。 “你好啊!我和几个朋友准备玩剧本杀,还差两个人,你有兴趣吗?” “不好意思我还没吃饭。” 沈初柠笑笑,“没关系,以后有机会一起玩。” 夏轻眠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不由感叹体力可真好。 下楼后她独自去餐厅吃了一顿迟来的午餐,然后围着别墅转了一圈。 雨天让一切都变得无聊起来。夏轻眠坐在秋千椅上掏出手机,对着美丽的景色调好焦距,在按下快门的那一瞬,一个人影忽然闪进镜头里,随着咔嚓一声印在了画面中。 那人身高腿长,头上反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昏暗的光影下,侧脸线条清晰而凌厉。海风吹起他的衣摆,腹部块块分明的肌理清晰可见。他肩上扛着一块鲸鱼图案的冲浪板,手臂和小腿肌肉结实紧绷。 闪光灯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转过头来眉梢一扬,提步走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 夏轻眠抬起头,漫不经心的说:“拍照。但你忽然闯进来了。” “这么说你拍到我了?”他伸出手,“让我看看。” 又不是故意要拍你的。 她在心里吐槽,不情愿的将手机放到他掌心。 苏彻瞧着屏幕上的照片,嘴角一勾,“拍得不错。” 他将手机还回去,“你会删除吧?” 刚才夏轻眠还没有来得及看照片。现在一看,抓拍永远出神图。光线的原因照片上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力量的美感和痞帅气质十分突出,他身上的每一处线条都洋溢着遮挡不住的荷尔蒙。 她有些犹豫,可留下又没有什么用,委婉道:“我本来只是打算拍大海。” 苏彻点头,似乎不太在意,“你发给我吧,我喜欢。” 说着,他从裤子后兜抽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加一下传给我。” 人家的照片,人家要回去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夏轻眠没多想,加了好友。 很快,苏彻收到来自“summer”发来的信息。他唇角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将照片存进图库。 “谢了。”他晃晃手机。 “谢就算了。但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你说。” 夏轻眠清清嗓子,从秋千椅上站起来,“你知道的,我住在你隔壁,然后我听力也很正常。” “所以?” “所以你……的时候动静能不能小一点?” 苏彻一怔,将冲浪板杵在地上,喉间溢出低沉的笑声:“抱歉,我办不到。” 刚才夏轻眠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这人外形糙,脸皮也厚。 “你就那么喜欢给别人直播?” “出声的又不是我,我控制不了。” “但你是那个开关!” 此话一出,苏彻彻底笑开了。他将手肘搭在冲浪板上,弯腰看着夏轻眠,眉梢眼角浪荡得似乎都染上了一层春色。 “你被电着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夏轻眠耳根发热,脸颊也渐渐升温。她昂起头,摆出一副自认为很严厉的表情说:“你已经严重影响到别人的休息。年纪轻轻纵欲过度,小心变快男。” 说罢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飞快走了。 苏彻站在原地看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轻笑几声,而后漫不经心的给司徒野打了个电话。 “这么近还打电话,你有病?” “晚上给老子小点声。” 司徒野一顿,随即□□到:“怎么,听着有感觉了?那你也找一个呗。” 苏彻轻嗤:“有你大爷。想发骚滚回家去,在外面给我收敛点儿。” 司徒野这会儿正在打牌,讲个电话的工夫已经错过了好几张。他用手肘顶顶女朋友的腰示意她帮忙抽牌,嘴上敷衍着,“行行行,我知道了。” 分明没放在心上。 “年纪轻轻纵欲过度小心变快男。” 司徒野呸了一声,“你就是嫉妒!” 苏彻嗤笑,“嫉妒你时间短还是见效快?” 怼完,不听那边歇斯底里的叫骂直接挂断电话。 . 牌局直到九点多才散伙。司徒野抻个懒腰慢悠悠回房间,刚上楼就听见女朋友的叫喊声。 “司徒你快来看看好像有人偷东西,我们的行李都没了!” “没了?!”司徒野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他们所有的物品都不翼而飞。 “你等等我去看看。” 他跑到前台,想让服务人调监控。对方听他讲完来龙去脉,一脸纠结的说,“东西没丢,是让立冬哥给搬走了。” “搬哪去了?!” “那个……一楼最里面的房间。他说这里隔音好。” 司徒野生出一丝极为不好的预感。他走过打开房门,脸瞬间绿了。 说房间都抬举了,这特么不就是一间地下室么! “苏立冬——我草拟大坝!!!” — 晚上,夏轻眠日常跟林竹音煲电话粥。天马行空的聊了一会儿,林竹音忽然提起牧丞跟她求婚了。 “恭喜啊,终于修成正果了。” 夏轻眠一路看着这两人分分合合好几年,现在终于要定下来了,她真心为好友高兴。 “说实话我也挺开心的。他那个人表面上看着玩世不恭,其实心思比谁都深。” “你就这么说你未来老公。” 林竹音冷哼:“这是事实啊!跟许谨修当哥们的人能是什么善茬么!” 再听到这个名字,夏轻眠忽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好像那个人上次出现在眼前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久到她有些忘了他的轮廓。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她将话题转回去。 “我决定先订婚。”林竹音撒娇似的哼了一声,“高兴完我冷静下来,忽然就觉得没有安全感。” 这就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么? 夏轻眠笑:“牧丞应该很糟心。” “他要是连这点考验都不愿意,那趁早得了。” 她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凡事都要把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和结局想一遍。爱情是驱使她结婚的动力,但并不是全部。 挂电话前,林竹音忽然提起一件事,“对了,我前两天听牧丞说,许家已经开始帮许谨修找联姻对象了。他家可真会趁热打铁啊,这么着急是怕许谨修百年以后没人给他拔坟头草么!” “挺好的。”夏轻眠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眼睛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晚有些失焦,“音音,我困了。” 林竹音一顿,有些欲言又止。她就是话赶话顺口提起来,私心也是想让好友彻底放下尽快开始新生活。她叹口气,像哄小孩一样轻轻说,“那你快睡吧,晚安。” . 这个晚上隔壁很安静,没有一点少儿不宜的声音。可夏轻眠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的胃在大闹五脏庙。 晚上只吃了一小碗稀饭,经过几个小时的消化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在床上忍了片刻,夏轻眠摸摸扁下去的肚皮,认命起来找吃的。 将近十二点,别墅大厅里黑漆漆一片。她打开手机电筒,踏着灰蒙蒙的光亮去了厨房。 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大晚上漆黑的地方最容易出现的就是老鼠。 夏轻眠咽了咽嗓子,放轻脚步,微弱的光线里出现一道劲瘦的身影。 “我还以为有老鼠。”她松了一口气。 苏彻将空袋子扔到琉璃台上,转过身随意倚在台边,“半夜偷偷摸摸找吃的,不就是老鼠行径。” “所以老鼠同志你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一堆红薯。” “……” 夏轻眠不死心,拿起空袋子晃了晃,“没有别的了?” 苏彻盘起手臂,垂眸瞧她,“要不杀了我给你助助兴?” “你不用这么伟大的。” 他闷笑一声。 这个厨房真当是特别的整洁,就连油盐酱醋都不见踪影。整个石英石台面上只放着一篮红薯。 先跟老板借几个,明天再付款好了。 “要不要吃红薯粥?”她从篮子里拿起一个在手上颠了颠。 “不吃甜粥。” “好吧,那你只能看着了。” “谁说的。”苏彻拿走她手里的红薯,故意引诱,“有一种更好吃的方法,要不要?” 红薯粥是不得已的选择。夏轻眠倒是也想看他能变出什么花样来,“好啊。” 苏彻将红薯丢回去,轻松提起整个篮子,“跟我走。” . 壁炉边,夏轻眠看着苏彻用锡纸将红薯一个个包好,然后丢进了火堆里。 火苗金黄,柴火劈哩叭啦的燃烧着,墙壁上是他们并肩而坐的影子。 “这就是你说的更好吃的方法?” “烤红薯不好吃吗?” “还可以吧。”夏轻眠用钩子捅了捅火堆,火星骤然飞起。 她明艳的小脸在火光中染上了一抹艳丽。卷长的睫毛翻飞,菱唇嫣红。 苏彻眼眸微动,拿过她手里的钩子,将锡纸红薯翻了个面。 “这种跟你在外面买的不一样。这是童子功练出来的。” 夏轻眠头一次听见有人练烤地瓜童子功的,没忍住笑出声。 “那你生活还挺丰富的。” 她小时后在干嘛呢?好像只是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学校里有做不完的作业,家里则是没有尽头的争吵与暴力。 “你的叛逆期应该很晚。” “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为什么,猜的。” 他将烤熟的红薯钩出来晾凉,热气缓缓往上冒,隔着锡纸都可以闻到香甜的味道。 夏轻眠馋虫被挑起,蜷缩在小板凳上动了动鼻子,像只小馋猫。 “大热天在这里烤火您确实是有些叛逆。” 风扇吹着,火烤着,谁看了不说一句有大病。 苏彻被她垂涎欲滴又嫌弃的矛盾模样逗笑,拿起一个拆开锡纸,将红薯掰成两半,“等你尝到味道就会觉得值了。” 红薯冒着香甜的气息,瓤金黄,吃起来甜糯香。明明都是烤红薯,确实跟外面买的不一样。 “好吃。”她眯起眼睛。 苏彻勾唇,拿起桌上的酒瓶拔掉塞子,倒上后将其中一杯推到夏轻眠身旁。 “渴了可以喝。” “烈酒,解渴但是会醉。” “醉了就去楼上睡觉。”他修长的手指拿起夹子,夹了两个冰块放进杯子里,轻轻晃了晃。 他的手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突显,脉络一直延伸到手臂,紧绷结实的线条充斥着一股男人特有的张力。 “不尝尝吗?” 他一手端杯,另外一只手随意搭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肆意伸展,随性又洒脱。他喝下一口,仰头时喉结上下滑动,清晰的下颚线延伸至两边,刀锋一样。 整个过程,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 壁炉里的火明明在渐渐熄灭,可夏轻眠却感觉比烧得最烈的时候还要热。 好像,也更加口渴。 肢体先于脑子做出反应。她葱白的指尖握住玻璃杯,冰块在琥珀色的酒液里晃动,凉意激得她手指一颤。 烈酒入喉,灼热感顺着喉咙烧到胃里。热辣的酒混着红薯的香甜,竟别有一番滋味。 仅一口,她脸颊已经染上绯色。 苏彻眼色微沉,声音莫名发哑:“感觉怎么样?” 夏轻眠觉得天灵盖好像都烧着了。她现在的体温一定比海市的温度还高。 “又冲又甜。” 味道虽然奇怪,但可以承受。 “又冲又甜。”他低声重复,片刻后蓦地轻笑一声,“挺带感。” 像心动的滋味。 . 翌日晌午夏轻眠才醒过来。这踏实的一觉都要归功于昨天晚上那一小杯酒。 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她爬起来去冲个澡,然后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阳光明媚得刺眼。 雨终于停了。海浪一层一层拍打沙滩,波光粼粼的海面在阳光的照拂下绚烂夺目。 夏轻眠换上衣服出门。别墅里空空荡荡,住客都趁着天气好出去玩了。只剩一个穿浅粉色泳衣的女孩在给游泳圈打气。 听到有人下楼她抬起头,随即露出一抹友善的笑,“是你啊。” 夏轻眠点头,“天气好,想出去走走。” “下雨把大家都憋坏了。我要去游泳,你要一起吗?我表哥一会也会过去。” “你表哥?” “对哦你还不知道。我表哥就住在你隔壁。”沈初柠将塞子塞好,笑着说,“他除了臭屁点人还不错,关键是长得还可以,我妈还让我按照他的标准找对象。” 夏轻眠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你表哥是住在我左边还是右边的?” “左边那位啊。右边是我们的朋友,不过他现在已经不住那了,我表哥嫌弃他们太吵给赶到一楼去了。” 夏轻眠现在确定自己搞了一个大乌龙。而且误会得离谱。 她昨天好像还说他是开关来着…… “我好了,你要一起去吗?”沈初柠起身,将游泳圈套在身上。 夏轻眠摇头,“我想先走一走。” “那好吧,不要迷路了,有事给前台打电话。” “好。” 出去前夏轻眠找到前台,说明自己昨晚吃了红薯的事情。前台小妹妹听完笑得合不拢嘴:“没事啦,几个红薯而已。再说不是立冬哥烤的嘛,怎么能跟你要钱。” “那谢谢了。” 她转身要走,被前台小妹叫住,“今天冰箱里被立冬哥塞满了食物,你晚上想吃可以随便拿。这是他交代的。” ……她到底给自己立了一个什么饭桶形象。 夏轻眠轻咳一声,“谢谢。” 海市的温度常年在三十五六度徘徊。别墅里开着空调感受不到,一出来立刻有种踏进蒸笼的感觉。 来之前林竹音扔了两大瓶防晒霜给她,不厌其烦的交代出去就要擦全身。不仅如此,还准备了一顶硕大的遮阳帽,夏轻眠戴上的瞬间感觉自己活生生顶了一把雨伞在头上。 她经过侧屋时,苏彻正在里面给冲浪板画图案。他穿着一件黑色贴身背心,弯腰时身体形成一道漂亮的弧度,平坦的腹肌和宽厚的脊背充满力量。 夏轻眠驻足看了一会儿,发现他手法老练,每一笔都恰到好处。 “谁家的小雨伞成精了。”他忽然转过头,线条冷硬的脸被嘴角一抹弧度柔和。 “没想到你会画画。” “我什么不会。” 真的挺臭屁。 她弯了弯嘴角,“刚才在大厅遇到你表妹了。觉得她有句话说得挺对。” 苏彻将画笔扔进水桶,拿起毛巾擦汗,“她是话唠成精。” “她挺可爱的。” “你听她唠叨三天试试。”他拧开矿泉水喝了几口,修长的脖颈上青筋凸起,汗珠沿着光滑的皮肤顺势而下,在锁骨间的小窝汇集。 “你一会儿有事吗?” “怎么了?” 他随手丢开空瓶子,抓起雪白的毛巾擦掉脖子上的汗,随意往桌角一坐,“你看起来很无聊,所以——” 他用脚尖踢踢水桶,里面的画笔晃了几晃,“要不要跟我来点有意思的?” — 天空碧蓝如洗,明媚的阳光直射在干燥的沙滩上,凭想象就知道有多烫脚。海风吹来,夹杂着浪声和淡淡咸湿的味道,椰子树影摇晃,将阳光切割开来。 来到海市本应该尽情享受大自然的美好,可夏轻眠看着手上的画笔和身上的围裙,不禁质疑自己在干什么。不是来散心的吗,怎么会不出门在这里搞一些乱七八糟的。 一边在心里吐槽,她一边自动的在冲浪板涂上一笔。 算了,也不一定非要走动才叫散心,她现在心情就挺好的。 她发现自己现在还挺擅长自我调节。 给漂亮的天空上完色,夏轻眠换了一支更细的笔来画云朵。画都是打过底稿的,但夏轻眠是新手,云朵的边又很细,手一抖就画歪了。 她抬起头忽然有个疑问,“为什么不先画云彩?这样画出界了还可以用蓝色盖过去。” 苏彻正在给另一头上色。闻言瞥了一眼那条曲里拐弯的线,眼里涌上抹笑,“是个好问题,我竟然没想到。” 夏轻眠听出他的调侃,哼一声:“下次改进。” 他哪里是没想到。凭他的水平先画哪里都没差别,估计用脚都比她画的好看。 苏彻看了会儿她低眉顺目的模样,将画笔随意夹在指间,慢悠悠走过来瞧了两眼,“画得挺好。” 夏轻眠刚还因为那一笔有点郁闷,现在又感到好笑,“你是在夸自己吧,我只是在涂色。” 他立时改口:“涂得真匀。” 就硬夸吧。 她忍不住笑:“这个冲浪板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 其实她上手挺快,效果也没有那么不堪入目。只是相较一旁摆着的成品而言,这个就略微逊色了。 “谁说要卖。往这边画一点。”他抓住她手腕,将层峦叠嶂的山画出层次,而后不等她反应便松开手,“这个是我的,所以你画成什么样都行。” 忽然的靠近让夏轻眠呼吸有些不顺。刚才被握住的手腕火烧一样,滚烫在顷刻间好像扩散到了脸颊。 她握紧画笔,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太丑你拿出去不嫌丢人?” “不嫌。”他大言不惭,“我去冲浪谁还看板子长什么样。” 夏轻眠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凭他这种外形条件,走出去什么都不用干就会吸引很多目光。虽然胡子拉碴,身上却透着浑然天成的性张力。 糙,但魅力十足。 “而且一点也不丑。” “你确定?” 她抬头刚好捕捉到他幽深的目光。而他索性,就这么无声与她对视。 外面愉快的欢呼声和海浪混在一起。汽艇呼啸着切开海面冲向远处。 橡木搭建的工作室里,椰子树影落在窗边,像位偷看的观众在探寻到底有什么在无声纠缠。 他低低嗯了声,眼中有莫名的情绪在流转,“很漂亮。” 嘭—— 一个排球飞过来砸在木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室内的安静应声而碎。 两人同时看过去,一头金发的老外抱歉的摆摆手,“sorry~” 苏彻冲他点了下头,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画。光影中侧脸线条锋利而流畅。 夏轻眠被吓了一跳,平缓了一会儿过速的心跳,才又接着上色。 再没人开口说话。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夏轻眠放下画笔,充满成就感的说,“我画完了!” 她抻了个懒腰,一脸满足。 苏彻也直起腰,顺手将画笔扔进水桶,提步走过来。 “辛苦了。” 他从冰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后递给夏轻眠。她接过去喝了几口,冰凉感让全身都舒畅起来。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 “你是在别墅工作?” “我全能,他们请不起。”他倚着工作台喝水,吞咽的声音一下一下敲打着耳膜。 夏轻眠拧开盖子又喝了两口,吐槽他,“你什么都能做还找我帮忙。” “这又不冲突,想找不就找了。”他站直身体垂眸看她,忽然一声轻笑从喉咙里溢出,“你怎么还顺便给自己化了个妆。” 他修长的指尖在她脸颊轻轻蹭了一下,顿时染上一抹艳丽的橘红。 夏轻眠想用手去碰,但想到只会抹成一片,那画面多少有点吓人。 “我回去洗一下。” “不用,”苏彻抬下巴指给她看,“那里有洗手池。” 洗手池被门挡住,不说真的不容易发现。夏轻眠走过去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将脸上的颜料洗掉。 淅沥沥的水流声中,苏彻拿起她用的那支画笔,慢条斯理地扫着指尖的橘红。 画笔的毛细而软,如同小猫的舔舐,难耐的刺痒顺着指尖蔓延到脊椎。乳白色的水慢慢晕染成红色,像有人在水面点了一把火。 苏彻抬头,目光落在夏轻眠纤细的背影上。她弯着腰,衣摆上升,露出一小节白细的腰肢。蝴蝶骨凸出,内衣带子印在轻薄的布料上清晰可见。 苏彻喉结微动,将酥麻的手指伸进了冰凉的水桶里。 可眼里暗涌的漩涡却久久都没有散去。 . 晚上别墅搞烧烤派对,整个别墅的人都参加。夏轻眠自然也随大流不搞例外。关键是除了烧烤没其他吃的,她不想再大半夜化身小老鼠偷东西吃。 她下来的晚,院子里已经聚满了人。左右谁也不认识,随便找了一张还有位置的桌子坐下来。 五六个烤架在烤串,想吃什么自己排队去取。音响里放着欢快的流行音乐,小孩子戴着各种可爱的面具闹成一团。 等了十来分钟,夏轻眠终于排到了烤架前。负责烧烤的是一个年轻男人,染着一头别致的奶奶灰,左耳上戴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钻石耳钉,身穿五颜六色的衬衫和沙滩裤,笑嘻嘻地看着她。 “想吃什么随便拿。” 烤架上有滋滋冒油的羊肉串,香喷喷的鸡翅,还有许多她没认出来但是看上去很好吃的东西。 后面不少人在排队,夏轻眠意思意思一样拿了两串。 “你吃这么少?”花衬衫拿过她的托盘,抓起一把就放了上去,“多吃点多吃点,一会不够再来找我。” 他露出一口白牙,“不用排队哈。” 夏轻眠小心翼翼的端着那盘“小山”,只觉得这人热情得有些吓人。 “我好像吃不了。” “没关系,吃不了去找苏立冬解决。” 没等她问苏立冬是哪位,花衬衫扇子一挥,开始烤下一轮了。 夏轻眠只好端着盘子回到座位。 大屏幕上在播放赛马,认识不认识的人互相碰杯喝酒,猜测比赛结果。 夏轻眠吃完一串,发现味道不错。正要继续撸第二串,手机忽然响了。 是许久没有联系的宋涵芝。 沉默的看了会儿屏幕,她走到安静的地方接通电话。 宋涵芝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疏离,先是按照惯例与她寒暄几句,而后逐渐把话引到正题。 “你和阿修的婚事告吹,伯母多少有些遗憾。毕竟也算看着你长大,你的性格我挺喜欢的。” 夏轻眠站在院子外面,身后是热闹喧嚣的派对,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漆黑海面。 海浪一层一层涌上沙滩。仿佛再靠近一步就会被无垠的黑暗吞噬。 夏轻眠直言,“您有事不妨直说。” 宋涵芝一顿,“你和你母亲来退婚那天阿修也来了,此后他一直没回来过。我去公司找过他几次,他整个人变得更没有生气了。” 夏轻眠听着,内心一片平静。 “他的性格是有些问题,但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所以我决定给阿修联姻。”宋涵芝说,“不知道这段时间他有没有找过你。我希望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再回头。断就断得干脆一些,反反复复对阿修来说才是伤害。” 听完这一席话,夏轻眠不禁回想以前自己到底是有多么不争气。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怕她会卷土重来吗? “我觉得您大可以放心。许谨修对我什么样您应该很清楚。”夏轻眠嘲弄地弯弯嘴角,“至于我,虽然有时候死心眼,但一旦决定了什么事,那也是个认死理的。” 她说:“许家这些年待我不薄,我很感激。但许谨修他不值得我再回头多看一眼。” 夏轻眠第一次主动挂断了宋涵芝的电话。她喘了口气,思绪有些杂乱,任凭海风往身上吹。 叮咚一声响,林竹音发来一条信息。是店铺开业的小视频。 画面里她穿着漂亮的礼服挽着牧丞,笑得格外幸福。 夏轻眠低头,回了几个字:【贺礼回去补上。】 林竹音:【贺礼不重要,我只是想单纯分享给我的宝贝。VIP年卡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回来就用上!】 夏轻眠笑笑,想了想说:【音音,我以后只想过自己的生活,怎么开心怎么活。】 林竹音:【有觉悟!虽然但是碰上好男人别忘了冲,露水姻缘的滋味很美妙的!】 好男人么? 这玩意不是已经绝种了。 派对已经进行到了最高潮的部分。一群人在舞台上群魔乱舞,场面热闹而混乱。 夏轻眠打算直接回房间,可抬头看见漆黑的窗口忽然有些烦躁,转身又回到位置上。 一桌人只剩零星两三个。满桌竹签和酒瓶,只有那盘烤串原封不动的摆在桌上。 夏轻眠开了一瓶烧酒,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仰头干了进去。 她不是一杯倒的酒量,但也算不上好,所以在外面很少喝酒。可现在也许是气氛在,也许是被那通电话影响,忽然让她觉得痛痛快快的醉一场挺爽的。 最后她自己喝完了一小瓶40度的白酒,那一盘烤串也全部消灭掉了。 夏轻眠撑着桌子起身时晃了一下,但行动还算正常。她踩着慢悠悠的步伐,避开拥挤的人群上了楼。 她迷迷糊糊的爬上楼梯,头重脚轻的穿过走廊,一路小心翼翼,却在转弯时因为视线盲区跟迎面而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夏轻眠往后退了一步,手臂被一只温热的手拉住。 她抬起头,醉眼朦胧的辨认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认识苏立冬吗?” 苏彻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他看着眼前的小醉鬼,微微一顿,“你找他有事?” “你告诉他,烧烤全被我吃了,没有他的份儿。” 说完也不管人家有没有理解,便摇摇晃晃地走向房间。 苏彻挑挑眉梢,双手抄着口袋,慢悠悠跟在后面,“那他也想吃了怎么办?” 夏轻眠好不容易找到钥匙,正试着往锁眼里面送。几次失败后,她懊恼地打了一下不听话的手,然后转过脸给了他一个挑衅的表情,“让他饿着。不服让他来找我。反正他没有钥匙也进不来。” 苏彻靠着墙壁笑出声。 “你笑什么笑……” 夏轻眠到底也没找准锁眼,还因为手抖把钥匙掉在了地上。 “你站好别动。” 苏彻叹口气,认命去帮她捡钥匙。可喝醉的人哪里会听话,夏轻眠以为他要抢自己的东西,也倾身去拿。 苏彻起身的一瞬间,耳尖忽然擦过一处柔软温热的地方。 他身子一震,缓慢的抬起头,狭长的眼眸里仿佛有火苗在摇曳。 夏醉鬼浑然没发现他眼神的变化,从他手里拿回钥匙后,像发现不得了的秘密一样惊奇,“你耳朵红了。” 苏彻喉结动了动,眼色又加深些许,“被你亲的。” 她很渣的否认,“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我跟你道歉好了。” 义正言辞的说了声对不起,她接着开门。迷离的眼神有意无意扫过他耳朵,嘴里还小小声的嘟囔着,“不过你的耳朵像我刚才吃的烤脆骨,好硬哦。” ◎最新评论: 【加油加油 】 【加油!加油!】 【加油】 【加油︿0︿~】 【男主好会啊!!!追妻来!!】 【加油】 【这章好肥!!!!】 【加油啊,快更呀】 【花花花】 【来啦】 【撒花撒花撒花】 【"时后"给作者大大捉个虫~ 时候】 【wow~棒棒】 【来啦撒花花】 -完- 第17章 、17 ◎不就是睡了一觉。◎ 走廊灯光盈盈,外面的喧嚣逐渐退去。苏彻垂眸瞧着夏轻眠在五次三番的努力下终于将钥匙插进锁孔。 “好吃吗?” “我在开门。”她抬起头,微醺的眼神透着几分不可思议,仿佛他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苏彻勾唇,“我说烤脆骨。” “哦。硌牙。” 钥匙拧了两圈,她推门时脚步没稳住踉跄了一下。苏彻及时伸手将她扶住,无奈到:“我送你进去。” “不用。”夏轻眠拒绝到,“你别小看我,我能走直线。” 她指指地面不忘甩锅,“是这地不平。” 苏彻好笑,但也只好妥协。看样子这人喝醉了比平时难说话。 “那好吧,有事你用微信联系我。” 夏轻眠胡乱点点头,将人往出推。就在关门的工夫忽然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你是谁啊?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彻苦恼的揉揉太阳穴,“你刚才不是在找苏立冬,就是我。” 夏轻眠一顿,似乎感到困惑。但此时她脑子里缠满了毛线团,根本没有空间让她做过多的思考。 “好的。”她摆摆手,“再见,蓑笠翁。” 门咔哒关上。 苏彻看着紧闭的门板摇摇头,而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迷糊蛋。 . 烧烤派对已经散场。只有别墅几个工作人员在做善后。 苏彻下楼时正看到司徒野抱着一把肉串狂吃,竹签差点被他撸出火星子。 “你逃难的?” 司徒野用纸巾抹了抹嘴,“我特么烤了三个多小时,刚吃上一口。” 他晃了晃胳膊,“麒麟臂都要练出来了。” “我看你挺乐意的。” 苏彻随手捡了几个塑料凳子摞起来放到一边。 “美女多嘛。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要不要来点?”司徒野把肉串递过来。 苏彻现在一听到什么翁就脑袋疼,推开他的手,“你自嗨吧。” “不是我说,你洗澡时候干啥了洗那么慢。你那个漂亮小姐姐一个人坐在那孤零零的,你也不说陪陪人家。” “她喝了多少?” 司徒野说:“刚收桌子看到好像就一小瓶。一开始她喝的是饮料,出去一趟回来后就闷声坐那喝酒。” 苏彻扭头看了眼夏轻眠刚才坐的地方。东西已经被收走,现在干干净净。 “这玩意怎么处理?” “放前台吧,明天问问是哪个客人掉的。” 两个工作人员拿着扫把和簸萁要进屋,看见苏彻跟他打了声招呼。 “捡到什么了?”苏彻问。 “一个平安符。”对方拿出来让他看。 是一个酒红色福袋,挂着金黄色吊绳,表面有手工刺绣“平安快乐”。 相比之下,平安吉祥或平安喜乐更常见。快乐不那么正式,似乎更多的是祈福者的私心。 “在哪里捡到的?” 工作人员随手一指,“就在靠近大门的位置。” 苏彻一眼瞥过去,顿了顿,“给我吧,我还回去。” 知道是谁丢的减少了很多麻烦。两人喜闻乐见,把东西交给苏彻笑嘻嘻的走了。 司徒野将一把竹签扔进篓子里,不由挑眉,“是你漂亮姐姐掉的?” 苏彻轻轻拂过福袋背面刺绣的“眠”字,没吭声。 “切,不是她我倒立喝尿。换别人你才没那么好心。” “你口味挺独特。” “滚!”司徒野白他,“你继续闷骚吧!老子回地下室陪女朋友去了。” 他一走,院子里就只剩苏彻和一个打扫卫生的清洁工。 两三颗星坠在天空,吹了一天的风似乎也累了,在此刻变得柔和。 苏彻在舞台边坐下,不知是谁落了半包华子,里面还塞着一个塑料打火机。 他会抽烟,但是很少抽。偶尔点上一支,只是想看它慢慢化成烟灰的过程。 烧烤架被搬走,塑料凳也被挪到一旁,院子里变得空空荡荡。 苏彻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点上,放嘴里用力吸了一口,烟头火星骤亮。缭绕的烟雾中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二楼的某一扇窗户。 清淡的烟草味四散,他将细绳绕在手指上一圈又一圈。 直到那扇窗的灯熄了,指间的烟灭了。他将平安符攥在手心,上了楼。 . 夏轻眠提前在网上订购了附近游乐园的门票。第二天早上九点闹铃把她吵醒,她还懵了一下。 喝酒误事,如果不是事先定了闹钟,估计就把这茬给忘了。 缓了十分钟,她起床去洗漱。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发现昨天竟然喝断片了。怎么回到房间的完全没有印象。 不过还好的是,那酒不上头。不耽误今天的行程。 随意吃了口早餐,夏轻眠打车到了环球乐园。这种地方好像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人满为患。 排了半个小时的队伍总算入场。来玩的人都成群结队,像她这种独来独往的根本看不到几个。 夏轻眠正了正头顶的遮阳帽,研究了一下路线图,被绕晕后决定随缘走。 她经过了小朋友最喜欢的旋转木马,好听的八音盒音乐让她驻足观赏了一会儿。接着路过了热火朝天的水世界,男女老少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跳进水里,欢乐的笑声让围观的人也感到心情愉悦。 夏轻眠忽然察觉到,她好像真的不应该一个人来这里。越是快乐的地方,越容易让孤单的人感到孤独。 天气炎热,她从小背包里拿出一瓶白桃味的运动饮料喝了两口。然后拎着瓶子继续向前走。 园子里有喷泉有凉亭,树木葱郁,繁花簇拥。 没多久,摩天轮出现在眼前。 小时后夏轻眠觉得摩天轮很神奇,小小的盒子可以带着人们飞到那么高。坐在里面可以在天空上画一个完整的圆。所以她幼稚的认为,坐一次摩天轮她的人生就会是圆满的。 这个项目人很少,不用排队,夏轻眠独自坐了一个轿厢。 她靠在窗边,看着摩天轮缓缓上升,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感觉到轿厢轻微的晃动,阳光越来越强烈。她看见游乐园里密密麻麻的人群,在最高处看见了海天交界的地方。 十岁生日那天母亲答应陪她去游乐园,却在当天被父亲打断了腿。那天的生日她是在医院度过的。十五岁到了许家,管家带他们三个去迪士尼,因为薛映朵发脾气,许谨修和管家全程都在哄她,自然什么也没玩成。 此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游乐园这种东西好像渐渐不再适合她。只是埋在心里的那股执念始终没有退去。 不知不觉一圈结束。下了摩天轮夏轻眠又去坐了过山车。在上面她看着世界快速穿梭,周围人叫得撕心裂肺,她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游戏结束的很快,下来后她慢慢恢复心情,她明明不感到害怕,却忍不住想掉泪。 原来过山车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原来她一个人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原来她可以这么开心。 下午三点,夏轻眠从游乐园尽兴而归,散步去了不远处的美食街。 她吃了椰子饭,点了碗清补凉,还买了薏粑和椰子糕。她摸了摸发胀的胃,这是她在海市吃得最饱的一顿。 回到海边,也不过四点左右。夏轻眠并没觉得累,反而仍旧有些撑,所以到海边去散散步。 游客不知道换了多少拨,可开心都是相同的。银白色浪花热烈的奔腾而来,风差点将遮阳帽吹翻。 她索性摘下帽子,脱掉小羊皮凉鞋,赤脚踩进水里。 凉意从脚底窜起,舒缓了身上的燥热。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欢呼声,夏轻眠眯起眼眸看过去,清澈的阳光下,苏彻犹如海上蛟龙迎着风浪肆意傲游。 他像是这片海域的统领者,冲浪板在他脚下仿佛有了生命,只听他一个人的指挥。他迎浪而上,一个漂亮的翻转后稳稳落在海面。 他说得没错,没人在乎他用的板子什么样,此刻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那股洒脱和自信,让他比笼罩在头顶的阳光还要耀眼。 夏轻眠勾起嘴角,忽然觉得来这一趟不虚此行。 下海的人越来越多,她走到岸上,用沙子吸收掉脚上的水。她刨起一堆软沙盖住一只脚,然后抖掉换另一只。 “你在干什么?” 夏轻眠抬起头,看见苏彻抱着冲浪板走过来。 “玩沙子。”她将沙子抖掉,问,“你不冲浪了?” “玩腻了。”苏彻随手将板子杵在地上,“沙子有什么好玩的,我带你下水玩一会儿?” 夏轻眠看看身上的裙子有些犹豫,她很讨厌湿衣服粘在身上的感觉。 “还是算……” 拒绝的话没说完,苏彻忽然抓起她的手腕跑向大海。他将冲浪板丢进海里,然后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将她抱到上面。 “别怕,我扶着你。” “怎么可能不怕。”夏轻眠像只小猫蜷缩在板子上,死死抓着苏彻的手腕,眼巴巴的看着他,“你把我放下来。” 苏彻被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逗笑,“你昨天晚上那个狠劲儿呢?” 昨天晚上遇到他了? 夏轻眠想不起来,干巴巴到:“要不你现在给我来二两,我狠给你看。” 苏彻笑出声,抬手将她脸颊旁掉下来的发丝掖到耳后,“我留着以后看。” 没带她再往深处去,就这么扶着她在板子上平平稳稳的飘着。夏轻眠心慢慢定下来,渐渐也没那么紧张。 “这跟坐船差不多。” “要不你站起来试试。” 她严厉拒绝,“我坐着都费劲。” 苏彻笑,将手里的水掸到她脸上,“胆小鬼。” 夏轻眠抹抹脸,“你就欺负我在水里。” 飘了一会她坐累了。苏彻让她抓好板子,带她游回岸边。快要到的时候一个浪打来,人群像锅里的冬菇一样挤成一团。有人撞到冲浪板,夏轻眠滑向一侧掉了下来。 苏彻眼疾手快,将人接住一把搂进怀里。夏轻眠紧张到都忘记了自己会游泳,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上了岸,苏彻不知从哪变出一条毛巾盖到她头上,轻轻柔柔的帮她擦头发。 夏轻眠像只刚从水里被捞起来的猫,视线从毛巾的缝隙穿过,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下巴上的胡子好像又长了一些。不知道剃了胡子长什么样。 她天马行空,直到发圈被拆掉,倾落的长发贴上脸颊才恍然回神。 “衣服都湿了。”她拧着裙摆的水一脸苦恼。 苏彻帮她擦完头发,将湿毛巾随意搭在肩膀上,“你躺在沙滩上晒一下,一会儿就干了。” “你说得我好像是一条咸鱼。” 苏彻低声笑。他率先躺下,然后拍拍身旁的位置,“那就当一对好了。” 夏轻眠犹豫一瞬,躺了下来。然后她发现从这个角度看着碧海蓝天,心情特别开阔。 “好看吗?” “嗯。”她抬手指着天空,“你看那朵云像不像棉花糖?” 苏彻挑挑眉梢,“我看都挺像的。” “谁说的。左边那一朵明明像小马。”夏轻眠将手垫在脑后,“也对,可以是一袋动物形状的棉花糖。” 苏彻弯起嘴角,“你喜欢吃棉花糖?” “我不喜欢吃糖。”夏轻眠说,“可是棉花糖听起来就很可爱。” “嗯。” 她看着天空,露出个恬静的笑。 他转过头,视线里皆是她好看的笑颜。 衣服晒干,夏轻眠也睡着了。 苏彻不忍将她叫醒,也不放心留她自己在这里。视线转了一圈朝沙滩上一个小朋友勾勾手指。 小男孩颠颠跑过来,苏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好的,我马上拿过来。” 小家伙跑走,没多久拿了一条毯子过来。 苏彻小心翼翼的盖到夏轻眠身上,温柔的帮她顺了顺半干的头发。 “立冬哥哥,她是你女朋友吗?”男孩像在问什么秘密,故意压低了声音。 “你想知道啊?” 小男孩点点头。 苏彻笑了笑,同样压低声音对他说:“以后再告诉你。” 小朋友不解:“为什么是以后啊?现在不行吗?” “还不行哦。”他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分外温柔,“因为哥哥正在努力追她。” — 日落西沉,海边已经不再像白天那样热闹。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红,清风拂面,涛声一阵接着一阵。 司徒野从别墅走出来,远远就看到沙滩上那一对剪影。夏轻眠身上搭着薄毯睡得深沉,苏彻以手撑头侧身躺在旁边,另一只手为她挡住夕阳火红的光芒。 “可真行啊。”司徒野啧啧称奇,“我说怎么一天没见到人影,原来是粘在人家身上了。” “你也不是成天跟施姐姐形影不离,有什么立场那么说我哥。” 沈初柠走过来就听他在嘀嘀咕咕,立刻变身为护兄狂魔。 “那能一样吗?我是跟我女朋友在一起,他呢?”司徒野摇摇头,“我就没见过苏立冬这个德行,小橙危险了。” 沈初柠不乐意了,“你别跟着乱点鸳鸯谱了,我哥本来对她也没那个意思。再说我看他跟那个小姐姐很般配啊,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什么德行了。” “你这小丫头恋兄情结什么时候能停一停?不是,你不就喜欢你哥那个高冷劲儿吗,现在他成了一只会摇尾巴的小狼狗,你就没觉得自己房塌了?” “完全不会。”沈初柠一脸羡慕的看向那边,“我觉得自己磕到了,他们好配哦。” 司徒野:“……” 我看你脑子磕到了。 唯一的好朋友都倒戈了,看来他那妹妹情路坎坷啊! . 夏轻眠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只好看的手。掌纹清晰,手指修长笔直,手腕上青色的血管一路延伸至小臂。 再往上,入眼的是他棱角分明的脸。他眼皮微耷,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与她对视几秒后,狭长的眼眸弯成了一轮新月,眼神由沉静自然过渡到了柔和。 “睡醒了?” 夏轻眠点点头,撑着沙滩坐起来。这一觉睡得时间不短,她手臂都开始发麻。 “怎么不叫醒我。” 他随口到:“我也刚醒。” 难怪。 她活动一下手臂,说:“我们回去吧。这毯子……” “朋友给我的。” 夏轻眠脑子有点懵,没注意话里的破绽。她将毯子叠好,起身时膝盖一软。 苏彻眼疾手快,在她栽倒之前一把搂住她的腰。 “还能走吗?”他嗓音带笑。 “能,让我缓缓。”大概是睡觉时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腿有点木。刚醒的时候没察觉,一动就感觉有点不像自己的。 “要开饭了。” “要不你先回去?” 苏彻扯扯嘴角,拿过她手里的毯子,然后蹲下身,“上来。” 很明显他要背她回去。 夏轻眠拒绝,“这太夸张了,又不是腿断了。” “那你走两步。” “……” “再磨蹭,咱俩就只有吃剩饭的份儿了。你要这样连累我?” “不是说了让你先走。” 夏轻眠嘟嘟囔囔,手臂忽然被向前拉,毫无防备倒在他后背上。苏彻顺势勾住她的腿窝,一气呵成将人背了起来。 “把你自己丢在这里,万一海里冒出个什么来把你吓哭了我还得哄。” “你当我三岁?”她小声说,“再说我哪有那么爱哭。” 他脊背宽厚,骨骼坚硬。夏轻眠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掌心下是结实的肌肉。手心发热,她虚拢成拳。 苏彻笑了声:“是,你最勇敢了。” 絮絮叨叨间,没多久就看到了灯光璀璨的别墅。 夏轻眠轻轻拍他肩膀,“让我在这里下来吧。” 知她脸皮薄,苏彻没多说什么,慢慢将她放下来。 小腿还有点麻,但不影响走路。夏轻眠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裙子,冲他抬下巴,“你先进去。” “你心虚什么?” “我没有。” 苏彻勾唇,“这就对了。不就是睡了一觉。” 这分明是在说事实,但怎么听都有歧义。夏轻眠耳根发热,催他,“你快点儿。” “行,你最勇敢。”苏彻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提步走进去。 夏轻眠跟在后面舒了口气。她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就是睡了一觉…… 她摇摇头,将这句魔音穿脑的话甩开。 . 第二天依旧是个好天气。 清晨夏轻眠靠在窗边跟母亲通了个电话。关心她身体状况,然后询问了新来的保姆情况。 夏沁雪一一告诉她,言辞之间可以听出对新保姆的印象不错。夏轻眠放下心来。 “昨天音音来看我,当了老板就是不一样,她最近意气风发的,我让她等你回来后来家里吃饭。” 林竹音没提这一茬,夏轻眠弯弯嘴角说:“好啊。她可喜欢吃你做的菜了。” 夏沁雪听了喜上眉梢,“那你玩够了就早点回来。” “……好。” 挂断电话,夏轻眠站在窗边发了会儿呆。今天不知道又有什么活动,沙滩上来了两辆中型巴士,一群穿着同款暖黄色衬衫的人在搭舞台。 开始试灯光的时候,夏轻眠拿上遮阳帽和墨镜出了门。 沈初柠捧着一颗硕大的椰子站在门口,边喝边往那边看。脸上还有些小兴奋。 “晚上有什么活动吗?”夏轻眠随口问。 沈初柠转过头,在看见她后立刻露出个友好的笑,“Devil乐队晚上要来演出。” “Devil?是那支网红乐队?” “你也喜欢他们吗?”沈初柠眼睛一亮。 夏轻眠到:“我朋友喜欢,我是从她那里知道的。” “你听了肯定也会喜欢的!魔鬼跟别的摇滚乐队不一样,真正唱出了精神和态度。”提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沈初柠夸夸其谈,疯狂卖安利。 耐心听完,夏轻眠笑:“听你说的我也好奇了。” “那今天晚上你一定要听一听。”沈初柠换一只手捧椰子,“我哥出去办事要晚上回来,到时让他给你弄个前排的位置。” 夏轻眠想,难怪没见到,原来是出门了。 “不用麻烦,我先出去逛逛。” “好的,晚上见!” . 夏轻眠去了附近的小村庄逛了一上午。没买东西,只是想体会这里的风土人情。 中午她找了一家当地菜馆吃饭,而后回到别墅冲了个澡,睡午觉。 暮色降临,外面分外热闹。架子鼓声震耳发聩,没多久,重金属摇滚乐开始喧嚣。 夏轻眠是被歌声吵醒的。房间没开灯,她脑袋发懵,一时分不清几点。拿起手机看了眼,已经六点多。 她去浴室洗了把脸,彻底清醒后走过去把窗打开。 沙滩上十分热闹,斑斓的镭射灯摇晃,乐队在唱歌,客人们在喝酒撸串。当主唱抬起双手时他们就跟着一起唱。 这种热闹,是她过年时都不曾体会的。往常只有初一的时候会去许家拜年,其他时间基本都是她和夏沁雪两个人度过。 音乐很容易感染人。夏轻眠精神被调动起来,体内的兴奋因子也渐渐苏醒。她平时喜静,不太能欣赏重金属,可此刻却也融入在热闹的氛围当中。 即便她站在楼上,依旧逃不过音乐热浪的冲击。 清脆的信息提示音在巨大的音乐声中找到存在感。夏轻眠从电视柜上拿起来看了一眼,嘴角的弧度顷刻绷得笔直。 薛映朵:【婚都退了你为什么不能远离许家?许谨修一直不理我,你现在开心了?】 夏轻眠原本不想回复,删除信息时手指顿了顿,改主意回了一条:【嗯,开心。】 信息发过去,她直接将薛映朵删除好友,接着拉黑了她的电话号码。 忽然就没有心情再欣赏音乐会。夏轻眠正要关窗,一架无人机缓缓飞来停在窗外。 无人机上绑了一根细绳,细绳下吊着一个白色信封。黑色的签字笔写着:summer小姐亲启。 夏轻眠心头微动,伸手扯下信封。拆开看见里面装着一个平安符,还有一张折叠的A4纸。 没想到平安符会失而复得,夏轻眠先把它仔细收好,然后展开那张纸。 是一幅用炭笔画的四格漫画。 第一格里画着一座山,一个Q版小男孩正在奋力往上爬。第二格山下多了两个人。他们圆圆的脸贴在一起,头顶冒出一串粉红色心心,而刚刚在爬山的那个孤零零的人仰着头哇哇大哭。 第三格是他抹着眼泪挂在半山腰,头顶的泡泡里有个小公主,他幻想自己也有个伴。 夏轻眠一路笑着看到最后一格。上面很简单的写了三个英文:YesorOK。 夏轻眠看懂了,这是在约她明天一起去爬山。并且不给拒绝的机会。 看了一会儿,她将漫画放在窗台,低头看楼下。所有人都跑出去听音乐会,院子里空荡荡的。 那人穿着白色T恤和军绿色工装裤,懒散的靠在大门边。昏黄的灯光落在身上,映出他柔和的眼底。 无人机忽然转了两圈,似在撒娇,又好像催促她快点决定。夏轻眠这才注意上面还绑着一支炭笔。 她莞尔,想得可真周到。 取下炭笔,她考虑片刻,在纸上画了两笔,然后重新绑回去。 无人机上下晃了晃,仿佛在致谢,然后快速飞走了。 等小帮手落在脚边,苏彻拆开信封拿出漫画。下面多了一行用炭笔写的字,工整秀气。 他抿抿唇,将纸重新折好放进裤子口袋,然后拿出电话给夏轻眠发了语音通话。 “真不去?” “我怕我起不来。” 苏彻单手抄着口袋走到她窗下,目光远远与她相撞,“那就等你起来再出发。” 黑夜里他的目光仿佛带着温度,炙热得令人心颤。夏轻眠手指扣着窗框,语气犹豫,“我……” “夏轻眠,你在害怕什么?” 她的名字就这样被他自然的叫了出来,仿佛在唇齿间流转过千百遍。 夏轻眠自上而下看着他,他回看过来,滚烫的目光笔直张扬。 “你在哪里捡到的平安符?”她问。 “烧烤派对那天,你掉在院子里。” “那天我没看到你。” 苏彻挑挑眉梢,似真似假到,“你忘了,你还亲了我。” 她心脏跳漏一拍,“不可能。你少唬我。” 说完她抿了抿唇。应该不可能吧……非礼了别人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逗你的。”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仰起头看着她。 远处的沙滩上传来巨大的砰砰两声。随后璀璨的烟花在漆黑的天空上炸开。 绚丽的火光照亮夜空,宛如白昼。噼啦啪啦的声响中她又听见他在话筒里叫她名字。 “夏轻眠。” “嗯?” “平安符灵不灵验?”苏彻俊逸的面容在光影中忽明忽暗,“你现在开心吗?” 夏轻眠手肘撑在窗台上,静静望着站在下方的他。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可令她沉默下来。 烟花燃尽。 精彩不过是过眼云烟,有人曾经告诉她应该及时行乐。 “我明天……”察觉到自己声音嘶哑,夏轻眠清了清嗓子,缓缓对着话筒说,“我明天尽量早点起来。” 是啊,她在害怕什么。瞻前顾后了十余年,回过头仍旧两手空空。曲终人散时只剩一些束手束脚的回忆。 “明天见。”她轻声说。 她应该吸取教训,随心所欲一些。 苏彻眉眼舒缓,低笑一声,“好,我等你。” — 天蒙蒙亮,别墅外面缓缓驶来一辆房车。苏彻坐在车里打了一通电话,没多久别墅大门打开,司徒野打着哈欠从里面走了出来。 “晚一点出发吧,实在太困了。” 昨天跟着乐队嗨到下半夜,激情之下完全忘记今天还要出去。现在别说爬山,他连走路都睁不开眼睛。 苏彻坐在驾驶位瞥他一眼,随即长腿一伸,脚尖往他屁股上招呼,“要睡赶紧滚回去睡。” 这么好说话?! 倒是给司徒野整不会了。 眼珠子转了转,他了然的贱笑一声:“我这是借了别人的光吧?” “你要是不想睡,可以去把东西装到车上。” 司徒野扭头就走。 苏彻低头看了眼时间,也跟着下车,打算先吃个早饭。 走进厨房,就看到沈初柠惨白着一张脸,捧着碗姜汤在滋溜。 苏彻从锅里拿出个包子,白色热气踊跃的冒了出来,“你这样还能爬山?” “爬不了了。”沈初柠期期艾艾,“我这一天怕是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了。” “那就别去了,好好歇着。” “那只有你和野哥还有他女朋友……”这电灯泡少说也得是一百瓦的吧。 苏彻喝了口豆浆,道:“你不用操心我,喝完快点回屋躺着。” 沈初柠点点头,心想还得是亲哥。刚才司徒野瞧见她直呼哪来的女鬼。 不着调! “那我回去了。”她放下碗,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们早点回来,司徒橙今天到。” 早饭吃完,苏彻拧开水龙头洗手。听罢头也没抬,只不冷不热反问:“来了不是你有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甩掉手上的水珠走了出去。 沈初柠对着他的背影摇摇头。 怎么感觉司徒橙这三个字在他耳朵里约等于冷却剂。 刚态度还好好的,说凉一下就凉了。 几句话的工夫天色已经完全亮了。阳光从密集的云朵里冒头,切开一道金色的缝隙。 院子里,苏彻撕开一块口香糖放进嘴里。目光稍抬,房车边一道纤细的身影映入眼帘。 夏轻眠穿着一套轻薄的白色运动装,身后背着小包,长发扎成了蓬松的丸子头,太阳镜架在头顶。 一身减龄的打扮青春又活力。 苏彻扯唇笑了下,掏出手机给司徒野打电话,“滚出来,马上。” “卧槽啊,我他妈刚脱了衣服,被窝还没捂热呢!” “三分钟,爬也要给我爬出来。” 苏彻挂断电话,抄着口袋走过去。 夏轻眠正研究房车上的贴纸。这房车比她看过的都可爱,外表圆卜隆冬的像个罐罐,还贴了好多星空元素做装饰。跟那些幼儿园的校车一样,看着就心里发软。 “这车不能吃,别馋了。”苏彻戏谑到。 “我就是看看。”夏轻眠转过头,“我没来晚吧?” “一会你上车可以好好看。”他拉开车门,拿下她的小背包放上去,“没晚,还有俩磨蹭精。” “开这个去爬山?”她以为是哪个来度假停在这里的。 “可能要露营。万一不回来,你和我朋友的女朋友睡房车,我和他睡帐篷。” “你表妹不去吗?” 她不知道晚上有可能不回来。 苏彻瞧着她又开始犹豫,挪了一步堵住她的视线,“她身体不舒服去不了。你再变卦,今天的活动就得泡汤。” 集体活动,最忌讳的就是一个接一个放鸽子。人少了没意思不说,把别人心情也搅没了。 夏轻眠扫他一眼,淡淡说:“我去的。” “苏立冬你多拿点吃的,老子还没吃饭!” 司徒野牵着女朋友风风火火跑出来,衬衫扣子都还没来得及系。施影一头乱发随风飞舞,手里攥着一把梳子。 整个一对逃难的。 “嗨美女,你好。” 司徒野笑嘻嘻的冲夏轻眠摆手。 随即,左右一边一脚朝他身上招呼。 “不用搭理他。”苏彻将夏轻眠带上车。 施影则没好气的拧着司徒野耳朵,“都怪你磨磨唧唧!让我被对比的这么惨烈!” “你不是带了化妆包吗,上车好好化。” 一番折腾后终于上路。两个男人坐在前面,夏轻眠和施影则在房间里休息。 施影一边梳头发一边打量夏轻眠,羡慕地说:“你皮肤真好啊,不用化妆都白里透红。” 夏轻眠笑笑:“我比较懒。” “那是因为天生丽质。我这种化习惯了的,出门不化几笔就有种没穿衣服的感觉。” 施影拿出随身带的小包,找出粉底打底。夏轻眠看了一会儿,视线渐渐落在窗外后退的景色中。 风轻云淡,随处可见的椰子树成排闪过。游人坐在树下纳凉,渴了就吸几口椰汁。 “你是苏立冬的女朋友吗?” 夏轻眠回神,施影已经化好了眉毛。人英气了不少,脸色也好了很多。 “不是。” 施影挑挑眉,似乎不太相信。但也没继续问,只意味深长的说了句:“那还挺难得。” 能让他鞍前马后的照顾一个不是女朋友的人,不是天方夜谭就是另有所图。 大概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海市的峰峦山脚下。为了节省体力装扮从简,司徒野背着施影的深绿色小包,滑稽得像个小王八壳。 夏轻眠的双肩包里只有一瓶水。下了车,看见苏彻手里的运动饮料,问:“你的要不要装进来?拿着不方便。” 苏彻将水递过去。 夏轻眠拉开拉链装好,还没背到肩上,包就被拿走。 苏彻将双肩包拎在手里,抬步走了。夏轻眠一顿,追上去想拿回来,他躲开扑了个空。 “急什么,等我累了就换你背。” 一开始四人还边聊边走,等快要到半山腰的时候,司徒野和施影已经看不到人影。 “找个地方坐一会儿。”苏彻到。 夏轻眠点头,“好。” 艳阳高照,爬山的人并不多。不远处有个凉亭刚好可以遮光。 坐下后,苏彻将包放到石桌上,等夏轻眠把两瓶水拿出来,他顺手拧开其中一瓶给她,“你喝运动饮料。” 说完径自喝了矿泉水。 运动饮料可以补充体能,夏轻眠喝了小半瓶,青柠味道香香甜甜的。 “我不是很累。” 苏彻笑了声:“你身体素质比司徒野那废物强多了。” “他是不是原来住在203?” “嗯。” 两人对视片刻,想到一起去了。夏轻眠忍着笑转开视线,苏彻则低声说道:“那个开关。” “……” 二十分钟后,司徒野和施影才慢悠悠跟上来。两人用逛菜市场的速度走出了跑完马拉松的疲倦。 后半段路,苏彻在三番五次的走走停停后决定,两队人马各走各的,看完日落后在下面汇合。 这是个相当聪明的决定。他们剩下的路程一路平坦。 山顶的风景美不胜收。山峦之间巨大的太阳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 夏轻眠迎着山风,微微眯起了眼睛。 “感觉怎么样?” “很美,很舒服。” 海边的日落是安静孤寂的。渐渐下沉的夕阳仿佛被海平面一点点吞噬,包容了它的气焰,让一切都变得温柔宁静。 而山顶的日落则是奔放而热烈的。巨大的火色笼罩在每个人身上,仿佛一个充满热情的拥抱。 身边有人对着深邃的山谷欢呼。有人欢乐的相拥。 风吹乱耳边的碎发,夏轻眠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他背着光,五官深邃立体,狭长的眼眸里温度滚烫灼人。 夏轻眠抓紧饮料瓶,低声说:“我们回去吧。” “不看了?” “看够了。” “好。” 时间不早,下山时苏彻选择了缆车。夏轻眠乐得轻松,在缆车里重新观赏一遍峰峦山的全貌。 到了房车旁,司徒野已经支好烤架烤上东西了。 苏彻冷哼一声:“就爬到半山腰?” 施影丢给他一罐啤酒,“他说早上没吃饭,饿了。” 月色如水,房车安静的停在一旁。炊烟袅袅,四个人边吃边聊。 吃完已经将近八点。帮忙收好东西夏轻眠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房车外面只剩下苏彻一个人。 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他靠着车门,指间夹着一支烟。下颚线在淡淡的月光下凌厉如同刀刻。 “他们呢?” “出去溜达了。” 他掐灭香烟随手丢在垃圾袋里,懒洋洋站直身体,“你想去吗?” 夏轻眠摇头,“有点累了。” “那看会儿电影?” “好。”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房车,苏彻打开投影仪,问她想看什么。 夏轻眠想了想,“喜剧或者悬疑吧。” 苏彻唇畔微扬,“那就挑个悬疑喜剧。” 他找了个国外电影,破案片略带黑色幽默。两人中间隔了半米远,夏轻眠坐在木椅上,苏彻坐在床沿,身子随性地靠在窗边。 室内灯光昏暗,只有影片的声音。两个小时后电影结束,四周彻底安静下来。 夏轻眠动了动酸痛的脖颈,转头问他,“他们还没回来吗?” 苏彻以手撑头,懒懒的嗯了一声,“我问问。” 他起身出去,夏轻眠也跟着起身想去洗手间。没料到他忽然转身,坚硬的肩膀不偏不倚撞到她鼻梁。 夏轻眠闷哼一声,低头捂住鼻子,鼻头控制不住的发酸。 “我看看。”苏彻抬起她下巴,倾身仔细查看,眉头皱得打了个死结。 “不疼,就是有点酸。” 确定没事后,苏彻放开她。手指十分自然的擦掉她眼角挂着的泪花。 “下回看着点路。” “我怎么知道你忽然不走了。”夏轻眠囊里囊气,“要怪就怪你肩膀硬。” 说完,空气有几秒的凝滞。电光火石之间似曾相识的画面窜进脑海。 苏彻挑挑眉梢,似笑非笑,“想起来了?” 夏轻眠欲盖弥彰地推推他,“没有。你快去打电话吧!” 说完越过他去了洗手间。装没听到身后那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 关上门,夏轻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 原来那天她真的非礼了他?!第一次喝醉就做了如此荒谬的事。 她脸颊隐隐发热。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思绪。夏轻眠回过神,解锁屏幕后看见某APP推送了一条信息—— 【强强联合!许家少东疑似和周家千金喜结连理!】 她五味杂陈地看着消息,脑海中回想起退婚以来宋涵芝说过的话。 从客气的告诉她许家永远是她在申城第二个家,到提醒她放过许谨修不要再回头。 一次一个态度,两极的转变甚至不需要过渡。冠冕堂堂的话下都是私心罢了。 真真够讽刺。 收好手机,夏轻眠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打开门走出去。 此时苏彻刚结束跟司徒野的通话。 那家伙气喘吁吁,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说想找刺激和女朋友露营,帐篷已经支好了。 挂断电话前还贱兮兮的扔下一句:“舒服的房车留给你了,别浪费哈!” “联系上他们了吗?”夏轻眠冲着他背影问。 苏彻转过身,“司徒野带女朋友露营去了,说晚上不回来了。”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握着手机淡淡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爱呆桃!10瓶; ◎最新评论: 【我趣昨天更新了我都不知道】 【开始行动了?】 【 【冲冲冲!】 【撒花撒花】 【加油】 【来啦来啦】 【好机会啊】 【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18章 、18 ◎下一刻她被打横抱起来。◎ 司徒野和施影不回来,这就意味着这个晚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夏轻眠一顿,“那我们……” 原本是说好她和施影一起住的。那两人可真不靠谱。 “车钥匙被司徒带走了,我喝了酒也没法开车。”苏彻低头看她,“你睡房间,我去驾驶座对付一宿。” 好像也只能这么办了。 夏轻眠点点头,“好。” . 同一时间的许家正在因为那条全网推送的新闻剑拔弩张。 许谨修最近整日加班,每天呆在公司将近十二小时。旁人只当年底到了公司需要冲业绩,许谨修作为老板必定也不会轻松,不然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不会比往常还要不苟言笑。 但许谨修知道,他只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因为除了工作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以前他从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无聊。身处高位,周遭充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不用自己主动那些人就会用各种方法来讨好他。 可是忽然间那些他不屑一顾的东西好像全部没有了存在感。这段时间他仿若置身孤岛,周遭一片荒芜。 那人擅自设定的专属铃声不再响起,微信里的最常联系人也渐渐被替换到最下面。点开可以看见她主动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时间线还停留在九月初,是答应送她去高铁站后来放了鸽子那一次。 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偶尔会令他从心底生出莫名的烦躁,但也只是转瞬即逝,过后他仍然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直到今晚。 那时他正在开会。在部门经理有条不紊的汇报中,不经意间瞥见亮起的手机屏幕中推送了这样一条消息—— 【强强联合!许家少东疑似和周家千金喜结连理!】 瞬间他眼里像是萃了冰,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子腿在大理石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汇报声终止,会议室里十几个人同时看过来,部门经理吓得出了一脑门汗。 “许、许总,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今天先到这里,散会。” 冷冷丢下这句话,许谨修阔步离开会议室。跟助理拿了车钥匙直奔许家。 自那日在院子里遇到夏轻眠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入老宅大门。 她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在脑海里盘亘数日,好不容易淡去后如今又卷土重来。 ——你多虑了。这是我最不后悔的决定。 许谨修眼色深沉,面无表情的穿过垂花门走进正房。 宋涵芝正跟周夫人讲电话。两人是旧识,现在又多了一层关系,自然比以前亲近不少。 周家家世不错,但联姻算是高攀了许家,每日嘘寒问暖殷勤得不行。这通电话的缘由便是周心诺重金购买了些滋补品给宋涵芝。 “心诺这孩子有心了,改天有时间让她过来坐坐。” 话音刚落,只听门哐啷一声响。 这在许家是极不礼貌的行为。宋涵芝眉峰蹙起一座山丘,转头看见进来的人,不满立时转换成欣喜。 匆匆结束跟周家的电话,她起身迎上去,“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吃饭了吗,我让厨房弄点吃的?” “不用。”许谨修淡声质问,“联姻的事是你放消息给媒体的?” “你上次跟周心诺见了面,不是说好了……” “说好什么了,谁说的?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同意这件事,见面也是被你诓骗过去的。” 宋涵芝哑了哑,急到:“我不这么做你是不是准备一直像个行尸走肉的过下去?!” 以前的许谨修淡漠冷情但是有灵魂,最起码可以看到喜怒哀乐。自从跟夏轻眠退婚后,他那点仅有的人气好像被抽空,现在站在眼前的仿佛只是一具失去了七情六欲的躯壳。 他嘴上不认也好,自己没有看清楚也罢,但这样明显的转变骗不了人。宋涵芝看在眼里急从心起。 夏轻眠从人到家世背景她样样不满意,如若不是老爷子做主定她做孙媳妇,她是万万不可能同意的。如今按她所盼婚事告吹,她决不允许死灰复燃。 “你不该擅自做主。跟周家的事情我不会同意,不要再费尽心机做没用的事。” “没用的事?!我处处为你打算,到你嘴里成了没用的事?!” 许谨修不欲跟她争吵,态度交代清楚不想再多留一秒,“不劳操心,你不如好好为自己打算。” 他转身要走,身后传来宋涵芝歇斯底里的叫喊:“你现在跟我这么说话?!夏轻眠是你自己不要的!有点骨气就不要再惦记她!” 偌大的客厅里忽然安静下来,呼吸声都足矣震耳发聩。诡异的寂静令人心生恐慌,好像无形之中有什么在张着血盆大口撕咬他的内脏。 许谨修停下脚步,太阳穴一下一下的抽动。心脏在狂跳,混乱的脑子里有什么在叫嚣。连日来堵在心里的墙壁慢慢松动裂开一道缝隙,一小块石子摇摇欲坠,咚一声砸在地面,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最终那座石墙失控的土崩瓦解,轰塌的巨响震得他身心剧痛。 他轻轻启唇,喉结颤动,看着宋涵芝一字一句到:“我不同意联姻只是不想,跟她没关系。” 说完没再看她的反应,冷着脸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宋涵芝气到发抖,尖锐的声音跟了出来,“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清楚!我告诉你,从她走出许家大门那天,她就不可能再回来……” 砰—— 许谨修用力关上车门,疲倦的靠着椅背闭上眼。只是置于腿侧的手在不自觉的颤抖。 . 海浪拍打着岩石,涛声混着漫天夜色席卷而来。四周漆黑空旷,广袤的天际下只有车里灯光葳蕤。 夏轻眠独自在房车里玩了会儿手机,丝毫没有睡意。工作的时候条件艰苦,也经常跟同事一起睡在帐篷里。此刻她倒也不害怕,只是心里总好像有什么事横着。 脖子酸痛,她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海面漆黑一望无际,昏暗的光线中,一点火红吸引了她的目光。 夏轻眠开门下车,看到苏彻孤身坐在沙滩上静静望着海面。修长的四肢随意伸展在沙滩上,薄唇咬着一支烟,白雾如丝般升腾,沾染了他的眉眼。 “你睡不着?”夏轻眠走到他身边,任由海风往身上吹。 “这才几点。”苏彻掐灭烟,抬头看她,“你怎么出来了,睡不习惯?” “压根没睡。”她有样学样,“这才几点。” 苏彻闷笑一声,缓缓起身,“无聊了?” “还行。” “还行那就是了。”他弯腰,胡子拉碴的俊脸挡住她视线,“那玩一会儿?” 夏轻眠鼻尖钻进烟草香,似乎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她不讨厌这味道,唇角弯起,“玩什么?” “你上过房顶吗?” 上房顶,听着就像熊孩子淘气时干的事。小时候夏轻眠住过平房,见过邻居修屋顶,立着一架梯子就爬上去了。她当时看得好怕,并且庆幸自己家房顶完好无损。如果真的漏雨,爸爸肯定不会管,妈妈腿不好,爬上去的那个人肯定是她。 孩童时担心的许多事情都是莫名其妙的。时过境迁,夏轻眠不曾想过当自己有幸“爬上房顶”,看见的会是这等光景。 星光璀璨的天空,一望无际的大海,和沙滩上仰着头笑容温柔的男人。 “怕吗?” 她摇摇头。房车的顶并没有想象的高,而且很宽,不用担心会掉下去。 苏彻指指抓杆,“你抓着那里坐下来。” 夏轻眠听从指挥小心坐下,两节细白的小腿耷拉下来,“你不上来吗?” “我先去拿点东西。”他走进房间,没多会儿出来站在她的正下方,“敢接吗?” 夏轻眠挑挑眉梢,“你是要把自己扔上来吗?” 苏彻轻笑,将鱿鱼丝烤鱼片一些小吃一袋一袋扔上去。 夏轻眠猜他投篮一定很准。丢上来的东西每个都不偏不倚落进她怀里,没伤到分毫。 “还有吗?”她一个一个接住放在身旁,低头看他。 “没了。” “你不是还拿着一袋。” “这是啤酒,太重了。” 苏彻绕到后面,三两下爬上来,利落坐到她身边。 “喝吗?” 夏轻眠点头,“来一罐。” 苏彻打开拉环放她跟前。 “刚在房间里干什么了?”他问。 “刷手机。你呢?” “想你在做什么。” 风吹乱了头发,夏轻眠掖到耳边,调侃,“看来你比我还无聊。” 苏彻转头看她侧脸,目光停留在被啤酒润泽过的红唇片刻,淡淡转开,“谁说我无聊了。” 夏轻眠笑笑,没说话。 空气咸湿,海浪轻扰,没多久一罐啤酒见了底。 她拿起一根鱿鱼丝放进嘴里,随口问:“那天的无人机是你的?” “想玩吗?” “你带来了?” 苏彻翻了翻啤酒袋子,从里面拿出黑色的遥控器,“今天司徒野就做了这么一件好事。” 就是随手把遥控器装在了袋子里。 大致讲完每个按键的功能,将遥控器丢给夏轻眠,“给你玩。” 夏轻眠拿起来摆弄了一会儿,无人机像喝醉了一样,荡漾的在空中摇摆。 苏彻看得发笑,“喝酒的是它还是你?” “按钮太灵活了。”她明明没怎么用力,轻轻一拨就鸡血十足。 苏彻将啤酒罐捏扁随手扔进袋子里,身体挪到她背后,抓着她手指操纵遥控器。 夜晚的海风清凉,夏轻眠身后却一片炙热。男人的气息在周围涌动,洒在脖颈和耳边。 “在想什么?” 低沉的声音让她从分心里剥离出来。她耳根一痒,摇摇头,“没有。” 苏彻薄唇轻勾,压着她的手指拨弄按钮。无人机在空中画出三个字母—— XQM。 她的名字。 “会了吗?” “嗯。” 他像在哄小孩,“玩吧。” 身后炙热的气息弱了一些,但依然能感觉得到。夏轻眠稍稍放松脊背绷紧的神经,照猫画虎操纵无人机。 飞行流畅了很多,可指尖未散去的滚烫让她手指不像之前灵活。 心不在焉,天马行空,无人机忽然失控坠向海面。夏轻眠心一惊,后背忽然被圈住。苏彻双臂擦着她的手臂稳稳握住遥控器,有条不紊的拨弄几下,无人机平稳上升。 “你想玩死它?” 几个字说得很轻,几乎顺着气息钻进耳膜。 夏轻眠脊背僵住,缓缓摇头,“它不听我话。” “嗯,等下我教训它。”他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 无人机像只会飞的螃蟹稳稳落在车顶。苏彻随手将啤酒罐拉环丢在它身上。 “还喝吗?” 夏轻眠点头,“好啊。” 他勾唇,将刚开的这一罐给她。 下方灯光幽幽,四周皆不见人影。车顶上夏轻眠晃动双脚小口的喝着酒,她视线始终停留在远处,不曾注意身旁人唇边弧度一直没有散去。 突兀的闪电在漆黑的天空劈出一道裂缝,风忽然变大,夏轻眠拢顺的头发又被吹乱。 “不会要下雨吧?” 刚说完,海边一阵汹涌。豆大的雨点劈哩叭啦砸在车顶和身上。 苏彻立刻起身,拉起她走到车尾。他踩着梯子轻轻一跃落在地面,立刻向她伸手,“下来,我接着你。” 雨很大,不过一两分钟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夏轻眠不再耽误,扶稳把手迅速下去。 心急之下脚底打滑,幸亏苏彻接住了她。 车门开着,回到房间后夏轻眠从包里翻出条毛巾擦掉头发上的水,然后洗了一遍递给苏彻。 今早出门时她预备了一套衣服,刚好派上用场。 “你带了衣服?” “我怕出汗或者下水。” 苏彻将毛巾搭在脖子上,“浴室可以洗澡,你先去,省得感冒。” 被雨淋得浑身湿透,身上好说,头发确实是不太舒服。夏轻眠犹豫一瞬点头,“我很快。” 苏彻笑,“好。” 她拿上衣服进了浴室。苏彻看了眼紧闭的门,脱掉身上的T恤拧干,然后在洗手池里将毛巾洗干净,接着又找了块抹布擦掉地上的水。 做完这些,浴室门打开,夏轻眠走了出来。 她换了一条波西米亚风长裙。黑发濡湿,身上带着水汽,每走一步裙摆荡出涟漪,摇曳生姿。 苏彻眼皮一跳,若无其事转开视线。 “我看浴室里有备用的浴袍,你也去洗一个吧。” 苏彻喉结动了动,想说不用。话到唇齿间转了一圈,最终变成很轻的“嗯”。 “你去歇着吧。” 他越过夏轻眠,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 头发未干睡不着,夏轻眠索性靠在床边翻起一本半旧的汽车杂志。 淅沥沥的水声传了出来,掩盖住外面的狂风暴雨。她心神不宁,将窗帘拉上。 灯猝不及防的灭了。 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碰到了什么开关。向周围看看,那些家电的电源也都暗了下去。 “没电了?” 苏彻推开浴室的门走出来,清淡的薄荷香中他低沉的声音飘过来。 夏轻眠转过头。黑暗的光线中,他结实的胸膛反着水光,每一处漂亮的线条都无所遁形。 她一顿,淡淡嗯了声:“忽然就停了。” — 苏彻打开手机自带电筒,试试开关,“应该是电瓶没电了。” 不用想,肯定是司徒野那家伙上次用完没有充电。 浅白的灯光笼罩这方天地,也让他漂亮的身体尽收眼底。 夏轻眠淡淡转开视线,随口问:“那明天还能开回去吗?” “找人来弄就行了。”苏彻走到饮水机前,那片昏暗的光跟着移动,“要喝水吗,还有一些热水。” “好。” 房间漆黑,夏轻眠重新拉开窗帘,就着微弱的光走过去。 玻璃杯温热,她一边喝水一边同他闲聊,“是要来台风吗?” “台风会提前预警,这段时间经常这样,说不定明天雨就停了。” 饮水机旁边的空间很小,两人肩并肩站立,几乎是挨在一起。 清淡的薄荷香在空气里无声游走,是他们身上的味道。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从落地就开始下雨,好不容易晴了两天,又重蹈覆辙。 苏彻轻笑,“雨天有雨天的去处。明天带你逛。” 她点头,“好。” 喝完水两人互道晚安。 夏轻眠将玻璃杯放进水槽,转身走向床边时忽然雷声轰响。她吓了一跳,惊魂未定中脚不知绊到什么,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电光火石,苏彻一把拉住她手腕。夏轻眠慢慢站稳,幸免于难。 窗外风雨飘摇。手机掉在地上,唯一的光亮消失。昏暗的光线里,炙热的呼吸在无声纠缠。 夏轻眠被苏彻虚拢在怀里,掌心下的体温滚烫。一呼一吸之间,能清晰的感受到胸膛起伏和强劲的心跳。 “没事吧?”他低声询问。 “没事。” 电闪雷鸣。室内被照亮的那一瞬,两束目光彼此碰撞。 光亮转瞬即逝。 黑暗中夏轻眠垂了垂眼眸,“该休息了。” 苏彻望着她,没说话。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诡异的静谧。夏轻眠身子一僵,看向床铺上亮起的电话。 石久让的《summer》持续回荡,那是她以前特意设置的专属铃声,只为一人。 所以不用看就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 她想过去挂掉,再把铃声删除。这个声音很久没响起过,她一时忘记清理。 可刚迈出一步,手腕上的手瞬间收紧。 夏轻眠回头,毫无防备的撞上一道滚烫的视线。狭长的眼眸仿佛带着漩涡,无声酝酿一场风暴。 欢快的铃声继续在唱。 炙热顺着被握住的地方蔓延,血液沸腾,躁动一寸一寸爬上心房。烦躁与兴奋参半,每个不安分的因子都在叫嚣着妄图挣脱束缚。 铃声周而复始,越发欢快。夏轻眠脑子里有一根弦越绷越紧。 苏彻忽然用力,将她拉进怀里。指腹在她耳垂揉捏几下,从浴袍口袋里拿出耳钉为她戴上。 “这是我在浴室捡的。”他气息滚烫,动作分外轻柔,“后面的堵头找不到了,明天陪你去配一副。” 他声音低低沉沉,说着十分日常的话,却在不经意间描绘出一个美好温馨的场景。 有些事本就毫无道理,比如触动内心的点有时莫名其妙。虽然匪夷所思,夏轻眠却清晰的感觉到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锃”的断开了。 她胸腔鼓噪,耳根发热,声音莫名沙哑,:“你……有伴侣吗?” 伴侣这个词含义更广,不仅仅包括女朋友,身体上的伴侣也算在内。 苏彻喉结滚动,一时没说话。 铃声终于停止。 夏轻眠没由来的冲动似乎也随之偃旗息鼓,“算了,当我没……” 腰上忽然一紧。下一刻她被打横抱起来,最后一个字就这么咽在喉咙里。 夏轻眠身体陷在柔软的床垫里,耳边是他烫人的气息:“刚有。” 他低头亲她嘴唇,浅尝辄止,“看到那人了吗?” 她呼吸不稳,“谁?” 苏彻复又落在她唇上,“我眼里。” 思绪逐渐回笼,她明白却不语。 他不让她逃避,又问:“看到了吗?” 她不安地动了动,“……嗯。” “是谁?” “我。” 苏彻眼色一沉,掐着她腰,用力吻下去。 车厢里气温在上升,夏轻眠脑中一片混沌。 雨点纷飞,杂乱的落在玻璃窗上。不稳的呼吸声中,手机再度响起。 游离的思绪渐渐归位,感官也变得敏锐。夏轻眠在难耐中拿到手机,想掐断扰人的声音。 苏彻眯了眯眼睛,用力扣住她手腕压在头顶,发狠在她耳朵咬了一口。 夏轻眠浑身战栗,手指一滑,手机掉在床上。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她闭上眼睛任自己沉沦。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通话时间在静谧的走着,可没有人在意。 . 夜里夏轻眠醒了一下,发现外面的雨停了。她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二十六分。 微信有两条未读信息,均来自许谨修。 【你在哪里?!】 【跟谁在一起?】 夏轻眠不知道他忽然发信息是什么目的,但她一点也没有回复的意思。只是毫不犹豫的点开联系人将他删除。 然后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往身边人怀里钻了钻,又浑浑噩噩睡着了。 下半夜她睡得不太安稳,梦见二十二岁生日那天和许谨修去看演唱会。那是她喜欢了许多年的歌手,求了好多天许谨修才答应陪她去。 她没日没夜的抢票,终于得偿所愿。他却在中途接到电话提前离开。 舞台上灯光绚烂,观众席热闹喧嚣。她挥舞着荧光棒不自觉看着身旁的空位,耳边回荡着动人的歌声。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 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直到身后有人给她纸巾,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擦一擦,会冻到脸。”那人的模样看不清晰,可眼神却温柔至极。 终究那场演唱会她没等到结束提前离开了。从体育馆出来时下了雪,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手心,却不是她能留住的。 后来再回忆起那天,她只记得天气格外的冷,那场雪好像下到了她心里。 她独自迎着风雪向前走,却发现不知何时头顶撑起一把星空图案的伞。 “你不坐车?” 她微怔,摇摇头。 男孩年轻陌生的脸上荡出一抹浅笑,“没关系,我的伞分你一半。” 他的笑仿佛在阴沉的天空撕开一道裂缝。照进来的阳光令夏轻眠心头发烫。 原来那天有人替她挡住了那场雪。 原来阴霾之下也能瞧见璀璨星河。 . 同一时间,许谨修房间里一片漆黑。他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宛如一尊雕像。不远处的地板上躺着四分五裂的手机残骸。 他料到发过去的信息会石沉大海。也告诉自己无论夏轻眠此刻跟谁在一起都与他没有关系。 可有时候理智和想法是两条独立的通道。杂念如同疯涨的藤蔓紧紧将他缠住,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声音不断在脑海里盘旋扩散,他控制不住去想。想象出的画面令他身心剧痛,万念俱灰的疯狂扶摇直上。 咔哒—— 门从外面被人打开。 牧丞打了个哈欠,声音还透着将醒未醒的沙哑:“大半夜的,你到底怎么了?” 半小时前他抱着林竹音睡得正美,忽然就接到了许谨修的电话。只扔下“过来”两个字,多余的什么也没说。 要知道这人平时跟个闷葫芦差不多。能在这个时间扰他清梦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当下他只好放弃温柔乡,套上衣服匆匆赶来。结果一进门,就看到满室黑暗下不动如山的许谨修。 “拖鞋在哪?” 牧丞边嘟囔边找开关,刚摸到就听见沙哑的声音:“别开灯。” 他一顿,只好作罢,光着脚直接走过来。 “哎呦卧槽——”不小心直接踩到手机碎片上,疼得牧丞差点跳起来。 发这么大脾气,看来事儿确实不小。 “发生什么事了?是跟老爷子吵架还是跟伯母闹蹦了?” 许谨修沉默片刻,摇头,“都不是。” 公司也没什么问题啊。牧丞福至心灵:“难不成……是因为夏轻眠?” 这个名字一出,许谨修终于有了点反应。幽深的眼眸微动,竟涌出几分迷茫,“她跟别人在一起了。” 这不是早晚的事么。而且也很正常吧。 牧丞舔了舔唇,谨慎的提醒:“你们已经退婚了。” 她现在单身,只要愿意跟谁在一起都行。 “不应该这么快,才两个多月。”他转过脸,“你说她是不是看到了联姻的消息故意气我?” 牧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猜想过取消婚约后许谨修可能会后反劲难受一阵,但没想到他竟然会失态到思维混乱。 他叹口气:“夏轻眠不是那样的人。” 许谨修的感情障碍来自于父亲不检点的生活,夏轻眠十多年的追随本应是治愈的良药,可在他的任性之下反而被纵容得无法无天。 可人心终究是肉长的,被伤透了都会死心。有些人走远了就真的走远了,认死理的人最长记性。 牧丞起身给许谨修倒了一杯红酒,“你先稳定稳定情绪。” 许谨修接过高脚杯,看着里面摇晃的液体,一时竟有些分不清那暗红来自于酒还是他眼中。 香甜的酒气四散,他敛神一饮而尽。牧丞从他手里拿走玻璃杯,随手放到一旁的茶几上。 “你是不是后悔解除婚约了?” 许谨修眼神一缩,抿唇不语。 “那么就是奇怪的占有欲作祟。”牧丞望着他直言,“夏轻眠不是你的所有物,不仅是独立的个体还是单身女性。她跟谁在一起都跟你没有关系。” “我刚才给她打了电话。” “看得出来。”无辜的手机已经死无全尸。 许谨修喉结滚动,声音里满是艰涩,“她正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牧丞认为这人气糊涂了,不然不会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刚要脱口“我知道”,话到嘴边忽然急刹车。 因为他反应过来“在一起”指的不是感情状况,而是当时的一个情景。 他心下哑然,难怪受如此大的刺激。这换谁怕是都无法心平气和。 “你很在意对不对?” 许谨修没吭声。 不过牧丞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不在意怎么会大半夜打电话把他折腾过来。 他摸摸后脑勺,坐到旁边,“那你有没有想清楚,在意是因为吃醋,还是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很显然两个问题的关键点不同。吃醋是因为夏轻眠跟别的男人暧昧,而后者是将夏轻眠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偌大的客厅里一阵寂静。许谨修看着地板上的手机碎片,想起了在听见那道婉转妩媚声音时的窒息。 那一瞬间他感觉眼前红雾弥漫,喉头腥甜,发胀的脑子里充满了破坏欲。想张开獠牙狠狠撕碎电话那端的男人。 呼吸忽然不顺,许谨修猛烈的咳嗦几声。牧丞吓了一跳,拍拍他后背,“没事吧?” 热意不受控制的涌上眼眶。许谨修按着自己紧缩的心脏,声音满是沙哑:“两者都不是。” 是他疯了。 他想让夏轻眠回到自己身边。 他后悔了。 ◎最新评论: 【给许先生点一首《爱情买卖》】 【几点更】 【嘻嘻活该】 【是真的很好看哦,有时间我会继续追更的】 【加油!大大】 【好棒,天天几点更新啊】 【加油】 【名场面来了!】 【来了来了他来了!!!】 【急死你急死你急死你急死你急死你急死你急死你急死你急死你急死你急死你急死你!!!!!!!!!!!!!!!!1嘿嘿】 【期待已久的剧情终于看到了55555】 【撒花撒花撒花】 【该】 -完- 第19章 、19 ◎宝贝你清醒点,他绝对动心了。◎ 淡金色的光穿透窗帘的缝隙,落在床上相拥而眠的人影上。 夏轻眠缩着手脚,姿态犹如婴孩,枕着苏彻的手臂睡得香甜。 时间安静的走着,没多久美好的早晨被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扰。两人先后被吵醒,睁开眼便撞上对方的视线。 “早。”苏彻声音温柔。 头脑还处在混沌之中,这一声嘶哑的问候让夏轻眠彻底清醒。她身子一僵,下意识往后仰。脑后被一只有力的手扣住。 “躲什么?”苏彻嘴角噙笑,狭长的眼睛却眯了起来。 “没躲。” 刚才有些懵,完全是自然反应。昨夜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他像把烈火烧得她理智全无。 夏轻眠赶紧打断越飞越远的思绪,不太自然的清了清嗓子,轻声说:“早上好。” 苏彻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扣住后脑将她压向自己,轻轻吻了她一下。 窗外风高云淡,光线变换了角度。又闹了好一会儿,夏轻眠气喘吁吁的投降。 “累了?” 她有气无力的推他肩膀,不想说话。 苏彻闷声笑,故意用胡子扎扎她白嫩的脸颊。夏轻眠懒洋洋哼一声,拿起枕头丢他脸上。 “你歇着,不急着起来。” 苏彻将枕头放到一旁,温柔的捏捏她下巴,这才餍足的下了床。 长腿跨过地板上一片狼藉,径直去了洗手间。不久,里面响起了清脆的口哨声。 夏轻眠闭着眼睛,隐约听出调调,嘴角忍不住弯起个弧度。 这么高兴的么。 苏彻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先去驾驶座找了两瓶矿泉水。拧开盖子放到夏轻眠手里,才捡起昨晚掉在地上的手机。 未接来电里躺着司徒野的大名。他拨回去,很快接通。 “哎呦喂,干什么呢怎么才回话?是不是昨晚嗨到太晚起不来了?” 苏彻撕开一块口香糖扔嘴里,嗤笑:“昨晚的大雨没把你冲走?” “别他妈提了,老子昨晚在凉亭里窝了一夜。” “你该啊。” 司徒野哼笑:“你就这么报答恩人?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再不成可就是你没能耐了。” 苏彻倚在水池边,漫不经心看着夏轻眠仰头喝水。长发凌乱的散着,几缕调皮的越过肩膀搭在身前。 细碎的光影中,分明的黑与白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刺激。 苏彻喉结滚了滚,转身拧开水龙头,任冰凉的水冲刷手指,“你们回去了?” “不回来难道在凉亭做运动啊?” 一脑子黄色废料。苏彻关掉水龙头,转回身发现夏轻眠已经穿好衣服。她随手拢拢头发,带着一身慵懒去了洗手间。 “车子没电了,找个人过来弄。” 司徒野应下,随即反应过来,“你们还不回来?” “带她去走走。” “我靠,你厮混上瘾了是吧……” 苏彻没理话筒里的呜嗷叫喊,果断结束通话。 夏轻眠洗漱好出来,房车里已经被苏彻收拾得干干净净。桌上多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些面包和真空熟食。 “饿了先垫垫胃,一会儿带你吃热乎的。” 她摇摇头,“刚起床,不太想吃。” 苏彻将袋子扔到一旁,顺手抽张纸巾帮她擦去脸颊未干的水珠,“等下有人过来弄车子,我得把钥匙给他。你要不要去沙滩走一走?” 昨天四个人一起出来,现在只剩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度过一夜,任谁都猜得到做了什么。 夏轻眠很快反应过来苏彻是她怕不自在,所以找个理由让她躲开那些不必要的八卦与调笑。 夏轻眠欣然接受了这个好意,“那我去吹吹海风。” 她戴上遮阳帽和太阳镜,刚准备下车,腰身就被搂住。随后温热的手掌轻轻将防晒涂到她的肩背上。 “太阳大,别晒伤了。” 他眼里全是认真,没有丝毫杂念。耐心又仔细的将裸露在外的肌肤涂匀。 夏轻眠就这样安静的站着,他涂了多久,她就一瞬不瞬的看了他多久。 “看什么呢?”他眼尾轻挑,语气亲昵。 “没什么。” 苏彻不同她计较。扶正遮阳帽帽沿,下颚微抬,“去吧,热了就回来。” 说完他转过身洗手。 他不知从哪变出一身白衣白裤。T恤是修身款,弯腰时脊背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轻薄的裤子垂感十足,一双长腿引人侧目。 这一身干净又充满了少年气。可优越的宽肩和引人遐想的窄腰带着势如破竹的性感。 有什么在胸腔里一声一声鼓噪。夏轻眠没细想,当下只凭内心想法,伸出双手搂住他劲瘦的腰肢。 苏彻一怔,下意识想抓住腰间纤细的手。可她却抢先一步收回,扔下一句“我去了”,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水一滴两滴从指尖掉落,他似无从察觉。碧海蓝天之下,波西米亚风长裙如同翻飞的蝴蝶翅膀。好像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强烈的情绪破茧而出,在心里如雷似鼓。 苏彻忽然拔腿冲了出去,向着海边渐渐远去的身影拔足狂奔。 夏轻眠迎着海风,感受着海市天气的瞬息万变。浪花翻涌,地面上一道身影越来越近。 她转过头,微微一怔,“你怎么过来了,那人来了吗?” “谁管他。愿意看就让他看个够。” 说完,苏彻忽然倾身将她竖着抱起来。夏轻眠猝不及防,下意识搂住他脖颈。 瞬间视角转换。换她低头俯视他。 “搂紧点儿。”他提醒。 “你要干什么?” 苏彻没说话,抱着她转了一圈。 夏轻眠感觉自己飞了起来,那感觉说不出的畅快。 她忍不住笑,“多大了还玩转圈圈。” “好玩吗?” “嗯。”小时候看到同学被爸爸抱着这样玩,她总是羡慕不已。 苏彻踮起脚,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那就再玩一会儿。” …… 两人一直闹到有人过来换电瓶。苏彻大大方方牵着夏轻眠走过去,从裤兜里掏出钥匙丢给他。 那人一把接住,贼嘻嘻的瞟了眼牵在一起的手,刚张嘴想说什么,就被苏彻箍着肩膀转了个身。 “干你的活去。”顺脚给了他一记。 那人揉揉大腿,笑呵呵到:“成,我这就滚。” 苏彻让夏轻眠等一会儿,上车把她的东西收拾好,直接带人离开。 一早到现在还滴米未进,先找地方吃了个早饭,苏彻跟店家借了辆双人自行车,带着夏轻眠走街串巷。 市区热闹喧嚣,游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拍照购物。苏彻始终牵紧夏轻眠的手,防止被人群冲散。 一路走走看看,夏轻眠买了一顶硕大的草帽,苏彻垂眸看了看,留下一句“等等”便跑向街边。 夏轻眠扶着单车站在街头,耐心等他回来。不久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身后贴上炙热的躯体。她吓了一跳,转头便看见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花瓣上的水珠被阳光照得晶莹剔透。 她表情一松,失笑,“你去买了这个?” “给你的帽子做装饰。”他就这样搂着她,将花别在草帽上。 “好看吗?”她戴在头上。 “很漂亮。”他满意的弯起嘴角,随手将原来的遮阳帽挂在车把上。 “好渴。”今天的太阳实在太大了。 苏彻看看四周,“我去买点喝的。” 停好车,他去前面的饮品店要了一个大椰子。他不知说了什么,老板笑眯眯的插上两根吸管,跟他滴里嘟噜说了几句。 夏轻眠站在遮阳伞下,看他捧着椰子回来。阳光下,那身小麦色肌肤分外惹眼。 “你会说当地话?”她问。 “不会说,能听懂。” “那你和老板刚才在说什么?” 苏彻似真似假到:“他说一个椰子太少,让我买两个。” 夏轻眠好奇,“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那边站着的美女很粘人,就喜欢跟我喝一个。” 夏轻眠看着他眉梢眼角的笑意,伸手推他,“你少诬陷我。” 苏彻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我说错了,是我想跟你一起喝。” 夏轻眠不理他,低头咬住绿色吸管。苏彻往前迈了一步,低头含住另一根吸管,额头与她相抵。 地面上一双人影相贴。清风幽幽,拂过他们唇边的笑意。 …… 喝完椰汁,他们去了附近的古城。狭窄的街道都是古玩店,真假古董摆在丝绸上混着卖。 夏轻眠从银饰品店子里配好了耳钉的堵头,出来时苏彻正端详着一只明代的和田玉坠子。 老板说了一串方言,估计是介绍背景顺便要价。 她走过去低声问:“他要多少钱?” 苏彻在她耳边说,“两万八。” “让我看看。”夏轻眠从他手里拿过坠子,仔细端详片刻,告诉他,“给他两百,不能再多了。” 苏彻好笑的瞥她一眼,直接对老板说,“一百八。” 老板脸色顿时黑了下去。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苏彻没接话,放下坠子牵着夏轻眠就走。 走出两米远,老板痛心疾首的追上来,“好啦好啦,卖给你们。小情侣年纪轻轻下手这么狠,出去可不敢说我这个价给你们的啊!” 夏轻眠忍笑接过盒子。心想她狠,苏彻比她更狠。 “我怎么觉得你一百八也给多了?” 苏彻好笑的刮她鼻子,“给人留条活路吧。” . 也许是心情好,走了一天也不觉得累。傍晚夕阳西沉,身后的音乐喷泉色彩斑斓,两人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研究晚上吃什么。 夏轻眠盯着各式各样的招牌看了半天,依旧没有决定。苏彻被她苦恼的样子逗笑,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走吧,回海边。” “不吃饭了?” “回去吃海鲜。” 于是他们骑上车,原路返回。 海边的大排档热火朝天。 苏彻去点菜的间隙夏轻眠坐在桌边休息,背包里安静了一天的电话响了。 夏沁雪发来信息问她玩的怎么样。 夏轻眠从相册中挑选了几张今天拍的照片发过去。 两三分钟后,夏沁雪发来语音:“照片拍的不错,还好没有晒黑。” 夏轻眠回:“我每天都涂防晒呢。音音带了一大推给我。” 她玩的高兴,夏沁雪也开心:“你没事多发发朋友圈,每天刷好多别人的就是刷不到你的。” 夏轻眠笑,“你知道我不喜欢发。” 她认为生活不管酸甜苦辣都是自己的,没必要通过各种方式告知别人。除了工作时遇到稀罕物件会心血来潮发一下,其他时间基本不碰朋友圈。 夏沁雪到:“你可以对我可见呀,我不想经常打扰你,但又想知道你在外面怎么样,看到朋友圈我就放心了。” 夏轻眠微顿,随之心里一软。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想了想,挑出几张比较自然的照片发上去。有自拍,也有风景,犹豫几秒还是没有设置权限。 反正通讯录里留下的人不是同事就是好友,没什么需要屏蔽的。 夕阳西沉,海风吹动树梢,地面上影子摇晃,四周人声鼎沸。 苏彻还没有回来,夏轻眠看看周围,正要起身去找他,却收到了林竹音发来的信息。 林竹音:【干嘛呢,玩的还开心吗?】 夏轻眠:【在等着吃海鲜大餐。】 林竹音:【奸笑.jpg是不是有狗了?】 夏轻眠疑惑道:【什么狗?】 林竹音发来语音信息:“还跟我装。你那张自拍照露馅了好吧!” 夏轻眠一怔。那只不过是她白天在银饰品店子配堵头时心血来潮拍下来的,哪里有什么狗。 她点开朋友圈,认真仔细重新看了一遍,将照片放大后发现镜子里反射出了苏彻的身影。 “……”这林竹音是显微镜转世吧? “说吧,认识几天了,在一起干什么了,发展到哪一步骤了?” 问题个个犀利,夏轻眠无从招架。只好打马虎眼,“别胡思乱想。” 林竹音在语音里冷哼一声:“夏轻眠,你是不是以为我瞎?他看你的那个眼神可骗不了人。” 照片里苏彻双手插兜慵懒的靠着门框,身后炙热的阳光在他身上打下一片阴影,高挺的眉骨下眼窝深邃。 目光沉静温柔,仿若凝视珍宝,漆黑的眼底满是缱卷。 夏轻眠心头微动,嘴硬到:“你脑补过剩。” 林竹音气笑了,“我脑补?这眼神跟牧丞看我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四海生风。每一寸克制都卷着烈焰,将理智烧成深情的奴隶。 “宝贝你清醒一点吧!这家伙绝对动心了。” — 林竹音和夏轻眠闲聊时,牧丞正在厨房煎牛排。全程竖着耳朵听完了敌情。 关掉油烟机,他端着盘子走出来,身上小黄人的围裙被撑得紧绷绷,略显滑稽。 “宝,刚跟夏轻眠聊天呢?” 林竹音放下手机,淡淡瞥他一眼,“你查我岗?” “怎么会,你人都在这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要担心也是担心外面那些狼子野心。” “说话这么好听,是牛排煎糊了?” “喏,您要的七分熟,妥妥的。”牧丞将盘子放在餐桌上,走过去揽住她肩膀,“看你聊的那么开心,夏轻眠是不是对咱找的地方还挺满意的?” 林竹音拉开椅子坐下,随口到:“她那个人又不挑。跟你们不一样,吃个牛排还要空运。” 牧丞心想这还不是为了你。 他仔细端详林竹音神情,跟着在一旁落座,“我刚才听到,你说她新交了男朋友?” “谁提男朋友了?” 他一顿,难道许谨修误会了? 林竹音慢条斯理的切下一小块牛排放嘴里:“男朋友是需要精挑细选的,她那顶多算一段露水姻缘。” 牧丞一脸裂开的表情,声音都拔高几度:“她真的跟别人在一起了?!”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林竹音瞥他,随后美目一眯,嘴角噙着危险的笑,“别告诉我姓许的还在打她主意。” 女人在这方面果真都是神探。既然瞒不住,牧丞也就不刻意隐瞒了,但也没全盘托出,“许谨修好像有点后反劲。” 说这些话时他并没有什么底气。夏轻眠在他身边十年,现在人家甩袖子走了,他后悔了。反应够迟钝不说,关键天下也不是什么事都有后悔药吃啊。 林竹音了然,冷笑到:“他当自己是谁?能把夏轻眠逼到退婚还妄想她回心转意?等再见到姓许的你告诉他,离远点,做个人。小眠在他身上浪费的时间他赔不起也没法赔。还是个人就少打扰她以后的生活,既然选择放手就别再添堵。” “……嗯。” 虽然嘴上应着,但想起昨晚的情景牧丞根本不敢开口。 很多年以前他见过许谨修的疯狂,是因为他父亲的事。这一次……最好他能看得开。 . 吃完饭,夏轻眠和苏彻散步回度假别墅。这一路上她脑子有些乱,话很少,苏彻就这样安静陪她走,没刻意打扰。 月色如水,别墅里依旧灯火辉煌。大门近在咫尺,苏彻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察觉到四周忽然安静,夏轻眠回神,心微微一悸。璀璨的光铺在身后,晕染周身。他无声看她,目光干净柔和,像清晨的露珠。 “怎么不走了?”她轻声问。 “等你。” 夏轻眠加快脚步,走到他身旁。 苏彻目光扫过她游移的视线和略微紧绷的红唇,伸手抓住她手腕。 “是不是累了?”修长的手指下移,慢慢钻进她指间十指紧扣。 她摇头,“不累。” “那是海鲜不好吃?”从吃饭起她的情绪就不太对劲。 夏轻眠抿了抿唇。脑海中又浮现林竹音的话。那些话像在她心里织了一张网,一旦触及边界警报声就响个不停。 “很好吃。” 她心不在焉,有一股冲动此刻就把话说清楚。她知道自己的保护机制竖了起来,她很差劲,甚至产生了划清界限的想法。 可当她仰起脸,看见苏彻担忧的表情,和他温柔的眼底,她恍然惊醒。 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她又凭什么去这样伤害别人。说不定是她自作多情,他看待两人的关系其实跟她一致。 毕竟心动什么的只是林竹音片面之词。而出来散心遇到了对眼的人,有一场短暂的邂逅也不是多稀罕的事。 其实要说动心,她也是有的,不然不会有这两次的疯狂。 这个男人很吸引人,跟他在一起轻松自在,且疯狂。好像暂时甩掉了以前那个按部就班索然无味的夏轻眠,她可以无拘无束,任意妄为。 她被带进了一个过于美好的境地,想做什么都可以肆意去做。这种无拘无束让她沉沦迷恋。 但似乎也仅此而已。 “我今天玩的很开心。”她低下头看着交握的手,手指用力点他手背当做回应,“非常开心。谢谢你。” 苏彻感觉到她的小动作,脸色瞬间缓和。淡淡的笑爬上眼角,“明天还这样开心好不好?” 她一顿,点头,“好。” 就让她自私一次吧。身处童话里她只想沉沦,梦会醒人会散,等一切回归现实后她再去计较该与不该。 走进别墅前,苏彻怕她害羞还是松开手。到了楼梯旁有人叫苏彻,夏轻眠指指楼梯,示意自己先上楼。 苏彻懒散的倚着楼梯栏杆目送她上去。 “立冬哥你干嘛呢?喊你也不回应,对着楼梯发什么呆?!” 司徒橙穿着水粉色吊带裙跑过来,一把挽住他手臂。 苏彻斜了眼她的手,慢慢站直身体往旁边挪了一步,“你哥呢?” “明天出海,他试游艇去了。” “嗯。” 司徒橙见他转身走了,眉头一皱跟了上去,“我来一天都没见到你,一见面你就对我爱搭不理。” 苏彻去饮水机旁接了杯水,倚在窗边慢条斯理喝着,“爱搭不理?” “难道不是?” “我是说你用词很精准。” 司徒橙一怔,气得脸颊绯红,“你怎么那么烦人!” 托司徒野的福,司徒橙出生就认识苏彻。两家比亲戚走动得还频繁,相处也比较随性。 司徒橙成天在苏彻这里吃瘪,也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气一下也就过去,最重要的是她做不到真正生他的气。 “那明天出海你去不去?”问完怕他拒绝,又加一句,“你知道我来这一趟多不容易吗!” 苏彻将一次性杯子扔进垃圾桶,随口问:“明天有谁?” “还不就我们这几个。”嘉(丽) “嗯。告诉你哥,我多带一个。” 司徒橙心生警戒,打探到:“你要带谁啊?”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自己去玩,我上楼了。” 她看着苏彻高瘦的背影,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司徒野一进来就看见她跟个青蛙一样,站在窗边吹胡子瞪眼。 “咋,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了!”司徒橙白他,“苏立冬气我你也气我!” 司徒野心想还不是你愿意。 “那你离他远点不就得了。” “我不!他答应明天出海,说多带一个人。”她小跑去厨房,“我看看有什么他爱吃的。” 司徒橙看着自家妹子远去的身影,边摇头边叹气,“这是造了什么孽。” 如果知道明天多带那个是谁,希望他亲妹妹稳住,千万不要一个激动跳到海里去。 不然他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 . 夏轻眠回到房间后先去洗了个澡,然后打开电视机看了一会儿。 当地频道播的是方言电视剧,她看不懂。只好调到中央台随便看看。 此时正在播放某新晋流量的广告。唇红齿白的小生,五官端正身材高挑,广告词说得跟捧读一样。 这是林竹音喜欢的类型,她却完全get不到。有时她也觉得自己审美比较独特,相比这种奶油小生,她更喜欢看上去有质感的。 就像—— 脑海中猝不及防出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小麦肌肤,双眸深黑,蓄着不长不短的胡子,一举一动撩人于无形。 夏轻眠心一跳,抓起遥控器关掉电视。电视熄灭的那一瞬间手机铃声乍响。 她惊得肩膀一缩,手忙脚乱接通电话。 “你好,哪位?” 对面短暂的安静了一瞬,而后传来低沉的声音:“是我。” 夏轻眠一顿,随之眉头皱起,“找我有事?” 接电话之前她看到是陌生号码,没想到会是许谨修。发现自己被拉黑还要打过来,不像他的作风。 “我母亲之前找过你,不管她说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没放心上,你也不必为了这种小事特意打电话来。” 许谨修握着手机,耳边是她冷漠的声音。虽然拒人千里,可让他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跳动。 他喉结上下滑动,“听说你出去玩了,玩的还开心吗?” 这是个很平常的问题,却因为问的人是许谨修显得有些突兀。这应该算是他罕见的关心,可她却不稀罕了。 夏轻眠下地,趿拉上拖鞋走到窗边。天空漆黑,院子里灯火通明。那辆被扔在沙滩的房车停在角落,夜光贴纸闪着盈盈光亮。 从前她的生活了无生趣,追在许谨修身后像是成了多年的习惯。可昨夜就是在那辆车里,有了她人生的第一次疯狂。 烈火势如破竹向她袭来,将理智席卷一空。她可耻的为那男人和那场鬼迷心窍而神魂颠倒。 夏轻眠一把拉开窗户,闷热的海风争先恐后的涌进来,渐渐吹散了心里的悸动。 “很开心。我自己去坐了摩天轮,发现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许谨修似乎猜到她接下来的话,薄唇绷成一条直线。 夏轻眠淡淡说:“有些事情扯去滤镜了光环就会消散,普通得泯灭与众人。这种时候你知道人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什么?” “怀疑自己的眼光。”她自嘲的弯弯嘴角继续说,“听说你跟门当户对的人联姻了,恭喜。希望你过好今后的生活,我不会多一分打扰,同时也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许谨修听着她用淡淡的语气说着最绝情的话,太阳穴忽然发胀似的疼。 脑海中清晰的闪过某些片段。她的软糯,她的示好,她在伤心过后依旧像朵向日葵靠近他。 那时候她的眼睛宛如天边的星般明亮,是他亲手熄灭了她眼里的光。 “我没有联姻。”思绪分外杂乱,他张了张嘴,却只说出这几个字。 夏轻眠眼里一片平静,“很晚了,你还有事吗?” “昨天,你是不是跟别人在一起?”明知道事实,他偏还要问。心脏越疼,好像越能证明他还活着。 “对。”她垂下眼眸,不自觉间语气添了几分柔和,“他是个很好的人,跟他在一起我每天都很开心。” 她说这些的时候甚至没有察觉嘴角弯起的笑。 电话那端失去声音,静得近乎诡异。 半晌,紧绷到沙哑的声音才又传来,“你才认识他多久。” “我认识你够久了。但那又怎么样?” 忽然,敲门的声音响起。 夏轻眠似有预感,走过去一把拉开门。 苏彻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口。淡淡的薄荷香扑鼻而来,微卷的碎发还在滴水。见到她,桃花眼微微一挑,多情又温柔。 夏轻眠胸腔鼓噪,仿若山风涌动。她目光笔直的看着苏彻,冷淡的告诉电话那头的人:“他现在来找我了,请你不要再打扰我。” 作者有话说: 这文很短,天天日万日六,估计一周就会更完。 ◎最新评论: 【加油】 【打卡】 【啊啊啊这才多少章啊】 【啊啊啊啊追平】 【来啦来啦】 【今天更新不收礼,收礼只收营养液!】 【不要啊,甜甜的,希望多更新】 【来啦】 【猜测作者大大也是喜欢这款的】 【为什么我发的评论显示不出来啊没发出去吗】 【什么!一周就更完?55555555】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手动星星眼。多给你浇浇水,还请茁壮成长啊,小树苗。】 【哇哦】 【第一】 -完- 第20章 、20 ◎比如私心,只能给一个人。◎ 挂断电话后,房门前有一瞬间的安静。苏彻狭长的眼扫过夏轻眠手中的手机,复又慢慢移回她脸上。 “洗过澡了?” “嗯。” 他抄着口袋,懒洋洋往门框一靠,“那要睡了吗?” 他没多问,夏轻眠松了一口气。以他们的关系,问和解释都显得多余。这男人的分寸感让她舒心。 “没有,还不困。” 苏彻勾唇,用力一扯将她拉到怀里,低声问:“那要不要出去走走?” 炙热的气息瞬间席卷而来。夏轻眠手贴在他身前,掌心下的躯体她见识过,劲瘦结实,每一块肌理都漂亮得充满张力。 某些画面毫无预兆的窜进脑海,像把火似的烧得她脸颊发烫。 夏轻眠轻轻嗯一声:“要。” 晚上九点不是睡觉的时间,留在房间也是胡思乱想,出去逛逛说不定可以缓解心情。 “走。”苏彻牵着她的手一起放进口袋,脚尖灵活的把门带上,“带你玩好玩的。” 这个时间沙滩上的人并不多,零星有情侣在散步,稍微明亮的地方有睡不着的小朋友在堆城堡。 苏彻牵着夏轻眠闲散的走在沙滩上。清凉的海水沾湿了他们的脚踝,他手里的凉鞋随脚步轻晃。 海风咸湿。灯火越来越远,人影也慢慢看不见。苏彻忽然停下脚步,将凉鞋扔在沙滩上。 “站着别动。” 夏轻眠见他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在细沙上围着自己画圈。她想吐槽画画那么好的人不会画圆,却发现是个相当端正的心形。 她笑着问他:“你在干嘛?” “画地为牢。”他似真似假。 “那你这个牢房还挺浪漫。” 风吹乱她的发丝,荡起了轻薄的裙摆。柔软的布料一下一下扫过他的手背,让人战栗的痒似乎钻进了心里。 苏彻喉结微动,“那你就别出来。” “你要让我在这里守夜?” 他低笑一声丢开树枝,转身走到一棵树下轻轻一跃,从错落的枝丫上拿了样东西回来。 走近了,夏轻眠才得以看清到底是什么,“孔明灯?” “想放吗?” 她毫不犹豫,“当然想。” 这玩意虽然历史悠久,隐患也是有的。在市内禁放,她也只在手机上刷到人家用这个秀恩爱。现在有机会,免不了心痒想试一试。 苏彻撕开玻璃纸,将孔明灯支好,示意夏轻眠捏好两角。接着他拿出打火机,点燃前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夏轻眠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垂落,昏黄的光影中菱唇嫣红。模样沉静又温柔。 他勾勾嘴角,咔哒摁下打火机,橙黄的火苗点燃灯芯。 半透明的粉色被照亮,温暖的光映在眼底。夏轻眠轻轻念着一二三,伴随着一声很轻的“放”,她和苏彻同时松开手。 孔明灯乘风而上,在墨黑的天际留下一道和煦的光。夏轻眠双手抵在唇边,闭眼祈福。 海浪声轻扰,风卷起她的发梢。待睁开眼睛,孔明灯已经飘到了遥远的天际。 “许了什么愿?”苏彻望着那越来越远的光,轻声问她。 他微仰着头,侧脸线条从额头起伏落在高挺的眉骨,途径挺拔的鼻梁一路向下落在喉结。 美人在骨不在皮,好看的人都拥有着优越的骨相。 夏轻眠嘴角微扬,拉住他的手将人拽进了“浪漫的牢笼”里,“你猜。” 她眼睫微扬,水眸里漾着浅浅的笑。灵动的眼神隐约透着俏皮,此时此刻却只映着他的身影。 从方才就开始积累的情绪在胸腔内蔓延发酵,如同蓬勃的藤蔓紧紧盘在心口。 “这次是你主动拉我进来的。”他一字一句,低声说到。 夏轻眠被他炙热的眼神烫到,下意识退后一步。 腰从后被扣住,男人坚硬的身体贴上来,滚烫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就别指望再后退。” 说完,低下头用力吻上她的唇。 黑夜里,风很轻,水很凉。可这个吻比之前任何一个都要炙热和激烈。 像是酝酿许久的疾风骤雨。像凶猛骇人的巨大海啸。也像飞远的孔明灯里燃烧的火焰。 夏轻眠呼吸窒了窒,鼻尖和唇齿间都是他的味道。霸道肆意,无孔不入,将她紧密包围。 忽然之间,她竟生出一种无处可逃的宿命感,似乎真的再也走不出这座“牢笼”。 可当下她不想骗自己,这个男人确实让她身心都感到愉悦,愉悦到沉迷忘我。 夏轻眠放松肢体,慢慢闭上眼睛,纤细的手指抓紧他腰侧的衣衫,轻启薄唇任他掠夺。 . 第二日上午一行人准备出海。司徒橙精神萎靡的来到楼下,正好看到苏彻霸道的揽着夏轻眠肩膀躲开突然飞来的排球。 球哐当一声砸在门框发出刺耳的声响,随后蹦蹦跳跳弹在地上。 “我靠,哥,你这反应也太溜了。”沈初柠羡慕的眼神宛若花痴,“夏姐姐你说是不是。” 夏轻眠温婉的笑着点头。 天空碧蓝,阳光清澈,每个人看上去都心情很好。 司徒橙抿紧嘴唇,挂着黑眼圈的眼眶忍不住发酸。 她吸了吸鼻子走出去,两条腿仿若有千斤重。 “小橙你怎么啦?昨天没睡好吗?” 沈初柠迎上来想帮她拿东西,司徒橙却目不斜视的越过她向前走。经过苏彻身旁,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眼夏轻眠。 “她就是你要带来的人?” 苏彻见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叹口气,“你哥先上船了,你去找他吧。” 司徒橙咽咽喉咙,对夏轻眠勉强一笑,“欢迎啊。” 说完机械的继续往前走。背包在沙滩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辙印,待遇活像即将被抛的尸体。 沈初柠咂咂嘴:“不是……小橙昨晚上难道被丧尸咬了?” 怎么一大早丧成这样,跟丢了魂儿似的。 苏彻挠挠眉毛,说:“这用不着你,你跟她一块儿过去吧。” 沈初柠了然,这是怕司徒橙精神恍惚的再出什么事儿。 “那行我先过去,你们快点。”说完她拔腿跟了上去。 树影摇晃,细碎的光影散落下来,映在身上略显斑驳。 静了一静,夏轻眠问:“她是司徒野的妹妹?” “亲妹妹,单名一个橙字。” 她点头,沉吟片刻到,“要不我还是……” 她的成长环境很长一段时间有薛映朵的存在,因此对一些细微的感觉十分敏锐。 只刚才短暂的一两分钟她便察觉到司徒橙并不喜欢她。她不像薛映朵带着尖锐的敌意,相反眼神里夹着委屈和小心翼翼,莫名让人心软。 “我跟他们兄妹认识二十多年,司徒橙在我眼里跟初柠一样。”苏彻截断她的话,声音淡淡的,“沈初柠有的,她开口要我会给。但沈初柠没有的,我同样也不会给她。” 夏轻眠垂眸,细细品味他的话。 男人干燥温热的手擦过她白皙的脸颊,慢慢扯掉松开的皮筋。 乌黑长发如瀑倾泻,随风荡出妩媚的涟漪。苏彻绕到她身后,极尽温柔的拢着细软的发丝,用生疏的手法为她重新扎好。 “比如私心,只能给某一个人。” 耳尖被他坚硬的指骨蹭得火热。夏轻眠感觉自己的心如同眼前汹涌的海面,彭拜翻涌。 苏彻有些爱不释手,指尖勾着她的发梢缠了几圈才不舍的松开。 接着他从后面紧紧搂住夏轻眠的腰,在她耳边低吟,“比如这些话,也只说给某一个人听。” . 司徒野此时正和施影躺在游艇的躺椅上沐浴阳光。脸上架着硕大的墨镜,玻璃杯中上好红酒泛出香气,不甚惬意。 司徒橙和沈初柠一前一后上船,他懒洋洋的抬手打了声招呼,“嗨~~” 司徒橙停下脚步,狠狠瞪了他一眼,“呵,你可真是就顾着嗨了。” 说完莫名其妙的话,用力踩着楼梯进了船舱。 “小橙你走慢点儿!”沈初柠在后面吱哇乱叫。 “……这一大早上吃枪药了?不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拿我泄火。”司徒野转头看施影,“我很像受气包吗?” 施影食指勾下墨镜瞧了瞧他,“他们不是在泄愤吗?以为谁都跟我一样愿意拿你泄火?” 司徒野:“……” 妈蛋,忽然想跳海。 船舱中沈初柠终于追上了司徒橙。小时候她跑步根本跑不过自己,怎么现在蹽得这么快,吃风火轮了吧! “大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大早你到底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司徒橙眼睛立刻红了,“我都看到了。” 沈初柠实在渴的要命,拧开矿泉水喝了大半瓶润嗓子,“你看到什么了?” “昨天晚上苏彻在沙滩上亲那个女的。” 大名都叫上了,可见真的气坏了。 “……她叫夏轻眠。”沈初柠终于弄懂来龙去脉,没忍住叹气,“我哥这段时间形影不离的跟着她。” 司徒橙抹了把眼泪,“所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是我哥的私事,我无权干涉,你也没有。” “可你明知道我……”说到这里,她哽了哽,声音渐渐变小,“明知道我喜欢他。” 沈初柠坐过去轻轻搂住她肩膀,柔声说:“可我告诉了你也改变不了什么。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我哥什么性格吗。” 司徒橙沉默了。 苏彻看起来反骨浪荡,实则一朵高岭之花。这么多年前仆后继的那么多,却没有一个能把他摘下。 其实她很清楚,苏彻平时虽然也惯着她们两个,但更倾向于对待小孩的宠。这么多年他都没谈恋爱,是以有时候她也会幻想苏彻对待心上人时的模样。每每自我代入时总是心动不已。 可昨天晚上在海边,她第一次知道了苏彻可以那么温柔。原来他亲吻的时候也会闭眼,拥抱的时候嘴角会不自觉上扬,对方退缩时会被他霸道的禁锢在怀中。 到现在她还记得当时心跳得有多快,也同样清晰的记得心有多痛。 “我以为苏立冬眼光多高。”司徒橙不服气的小声嘟囔,“那个夏什么也就那样。” 沈初柠好笑,“做人要诚实,她很漂亮。” “漂亮怎么了!追你哥的漂亮的多了去了。”可他谁都没看上。 “你说得都对,漂亮没怎么。可偏偏唯独她能拿下苏彻。” 司徒橙转开脸,依旧不甘心,“她凭什么!” 沈初柠将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看在眼里,深刻的体会到了一句话:没有真正高冷的人,TA高冷只是因为不喜欢你。 就是苏彻那样的人,心动后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 “大概是凭我哥主动为她架了一座天梯。” 并且不是要她上去,而是自己心甘情愿地走了下来。 — 苏彻近乎告白的话像一把发酵粉,在夏轻眠心里膨胀扩散。让她无法再说出推脱的言辞。 稳了稳心神,她覆上他手背轻声说:“走吧,他们在等了。” 苏彻亲亲她耳尖,轻轻嗯了一声。 阳光明媚,海鸟一群群飞过,大海被折射得金饰金麟。 上船时海风吹来,夏轻眠的草帽差点被吹走。苏彻反应极快摁住帽子,顺势将她的脸摁在颈边。 “我看一会儿还是摘了吧。”夏轻眠靠着他肩膀说。 苏彻轻笑,“嗯,省得制造海洋垃圾。” 司徒野看着柔情蜜意的两人,终于搞明白自家妹子为什么一脸苦大仇深了。 原来是被醋给呛的。 这也太残忍了。 “我说二位客观,咱可以出发了吗?” 夏轻眠被戏谑的口吻惊扰,立刻从苏彻怀里退开,耳根不自觉烧起来。 苏彻瞥司徒野一眼,随手将渔具丢他身上。腹部被砸中,他疼得闷哼一声,抬手竖起中指。 船缓缓开始行驶。船舱中,司徒橙情绪稳定下来,只是一想到上去要面对的情况还是有些不自在。 沈初柠揉揉她脑袋,打湿洗脸巾让她擦脸,然后好脾气的拿出化妆包帮她补妆。 “要说长相我们小橙也不差啊。咱化得漂漂亮亮出去,让他知道什么叫有眼不识泰山。” 司徒橙吸吸鼻子,没忍住笑出来,“让他高攀不起。” “对!” 沈初柠将哭出来的红眼圈遮住,又给她化了个元气满满的淡妆,而后两人一起去了甲板。 哭也哭了,气也撒得差不多,司徒橙以为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设。可一眼看到苏彻坐在船头教夏轻眠垂钓的画面时,心还是被刺痛了。 他们肩并肩坐着,同时握住鱼竿。海风将她的发丝吹到他脸上,酥痒的感觉让他转头看过来,而后嘴角微弯,慢条斯理的将发梢一圈一圈缠绕在指尖。 “唉,它好像动了。”夏轻眠兴奋的拍他手臂。 “嗯。”他十分自然的将头发别在她秀气的耳朵后面,去收鱼竿。 沈初柠拉住司徒橙的手,“我们去烤东西吧。” “……好。” 船尾支起烧烤架,司徒野正在生火。沈初柠跟施影打了声招呼,就坐在一旁跟她闲聊。 “施姐姐你带了防晒吗?” “在我包里,你要用吗?我拿给你。” “好啊,谢谢。” 施影将防晒霜拿给沈初柠,转眼就对着苏彻手里的鱼欢呼。 “哇,真的给你们钓到鱼了?!” 苏彻抬下巴,眼中带笑,语气颇骄傲,“我徒弟钓到的。” “我什么时候成你徒弟了?” “行,不是徒弟。是……”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夏轻眠耳根微痒,这么多人在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瞪他一眼。 眼神却因为不好意思带着一丝娇羞,反而有种眉目传情的意味。 “得嘞,正好生好火了。”司徒野勾勾手指,“快点拿过来,没看鱼急得直跳。” 司徒橙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可将细枝末节全部尽收眼底。忽然就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她很嫉妒夏轻眠,但是更羡慕。那种羡慕遥不可及,就算她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得到,以至于开始望而却步。 她抿了抿唇,拿出手机给沈初柠发了条信息:【苏彻就是个猪。】 沈初柠:【nsdd】 司徒橙勉强笑了笑。 可是守了这么久的猪还是被别的白菜骗走了。 …… 上午的烧烤趴结束,苏彻换好冲浪服,带着冲浪板下了海。 等他站稳抓好牵引绳,游艇开始提速。天空碧蓝,一望无际的海面浪花翻涌,苏彻被泳镜遮住大半张脸,嘴角畅快肆意的笑容在璀璨的阳光下清晰可见。 夏轻眠站在船尾与他遥遥相望。看着他微卷的碎发被风吹乱,看他犹如利刃在海面劈出一条浪花四溅的路。看他松开手两指交错对她比爱心。 忽然间他身体轻晃了一下,夏轻眠心一紧,“不要闹了,你快点抓好。” 得到的回应却是他愉悦的笑声。 临近中午,太阳渐渐火辣起来。苏彻上船后去洗澡,剩下几人都躲在遮阳棚下闲聊吹海风。 鱼竿架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夏轻眠有点上瘾,起身去查看情况。 “无人机遥控器呢,我想玩一会儿。”司徒橙终于有了点笑容,也开始想找找乐子。 司徒野随手一指,“东西都在那边,你自己找去。” 等她走开,他压低声音问沈初柠,“怎么着,是被苏彻给拒了?” 沈初柠挑眉,“我哥还用多此一举吗?” 确实,不瞎的都能看出来他已经被人拿捏得死死的,根本不留余地给其他人。 “原来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司徒野嘟囔。 其实这样未尝不是好事。虽然司徒橙是他亲妹妹,但苏彻从来也没有做错过什么。 没做过容易误会的事,更没给过希望,分寸感掌握得当,根本挑不出毛病。 沈初柠看他一眼,提醒到:“其实小橙挺受打击的,你好歹是他哥,多关心关心她。” 毕竟喜欢了那么多年,放弃归放弃,真的看开肯定需要一些时间。 司徒野表情一整,“这还用你说……” 后半句话没来及说完,船尾传来司徒橙的惊叫。几个人下意识看过去,她脸色惨白,颤抖的指尖指着海面,“夏、她掉下去了。” 司徒野一惊,第一反应是跳下去救人。一道白色身影比他更快,箭一般矫捷的冲进海里。 苏彻奋力游到夏轻眠身旁,将她抱在怀里。 “快点拉他们一把。” 船上四个人急得团团转,合力将两人拽上了船。 夏轻眠浑身上下湿透,水顺着头发下巴滴下来。太阳火辣辣的光照在身上,她没忍住打了颤。 “没事吧?赶紧去洗个澡。”施影道。 “毛巾毛巾,先擦擦。”沈初柠将干毛巾披在夏轻眠身上。 司徒橙搅着手指头,小心翼翼的上前,“夏姐姐……” “我带她先下去。”苏彻面无表情,下颚线绷出冷硬的弧度,搂住夏轻眠肩膀直接去了船舱。 连一个余光都没给司徒橙。 夏轻眠跟苏彻去了他的房间,一进门就被推进浴室。他的短发在滴水,水珠沾在睫毛上,眨眼时犹如轻薄的蝉翼在抖动。 苏彻眼色清冷,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浑身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可帮她擦头发的动作却格外温柔。 两只落汤鸡面对面站立,没多久,浴室的地面就洇出两滩水。 “你的澡白洗了。”她轻轻笑着。 苏彻手一顿,眼眸微抬,“你还笑。” 他似乎真的生气了,侧脸线条都跟着变得凌厉。 “你忘了我会游泳,淹不死的。” 他呼吸一窒,定定看她两秒,将湿毛巾丢开,“别瞎说。” “那你别生气了。”她轻声解释,“那个女孩儿刚才滑了一下撞到我,才有了这次意外。她反应过来后抓了我的手,只是没来得及。” “你还挺大度。” “我当然也生气啊,如果她是故意的那我肯定饶不了她。可现在我总不能把她也推海里报复一下吧。”夏轻眠去拉他的手,“要不等会儿你帮我一起把她扔下去。” 苏彻无奈的勾勾嘴角,点点她额头,“既然没事就快点洗澡。” “那你也去洗吧。” “嗯。” 苏彻转身拉开门,顿了顿扭过头,“我知道你会游泳。就算你十项全能,在突发意外的时候身边的人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你会不会,而是你安不安全。” 他说:“刚才我很害怕。” 上一次这样恐惧还是得知她被困在酒店的大火中。 他关门离开,室内瞬间安静下来。夏轻眠怔愣片刻,脱掉湿衣服打开花洒。 温热的水顺着身体的曲线蜿蜒,她闭上眼睛洗脸洗头发,脑海里挥散不去是他方才的一字一句。 因为感情很多年都固定在同一个人身上,她自认为是一个慢热和不轻易动情的人。 所以这段时间她以为自己把生理上的感知,和心理上的感情分得很开。以至于听到林竹音的话时下意识产生抗拒。 热气升腾,身体渐渐暖了起来。夏轻眠关掉花洒,轻轻抹掉脸上的水。 —我刚才很害怕。 心脏像被什么轻轻刺了一下,有些酸有些软。她低下头深吸口气,有点怀疑是不是海水太咸,不然为什么会蛰眼睛。 . 苏彻从房间出来,远远就看到司徒野靠着走廊墙壁在抽烟。见到苏彻他掐灭香烟疾步走过来,“没事吧?” “嗯。” 司徒野不自在的清清嗓子,“一会儿让小橙给夏美女道个歉。你就别对她甩脸子了。” “她自己没长嘴要你来?” “哎,不是你至不至于啊?!” 苏彻盘起手臂,冷冷挑唇,“至于。” 司徒野第一次见苏彻这种态度,不禁也跟着认真起来。本来感情的事也轮不到他插话,但现在他不得不多说几句。 “大家出来散心又住一起,发生一段短暂的感情很正常。现在你当真了,有没有弄清楚人家当没当真?” 苏彻靠着门没吭声。 “小橙今天有点闹脾气是她不对,但她不是故意推夏轻眠的。你不喜欢她也算了,我也不逼你……” “你逼得了吗。” 司徒野噎了噎,“确实也逼不了。我就是想提醒你不要乐极生悲,夏轻眠到现在还没认出你来吧?等她认出来你准备怎么办?” 他平时虽然不着调,可不是傻子。上次在清吧苏彻问了那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多想几次也就明白了。 夏轻眠应该是比较抗拒姐弟恋,所以苏彻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虽然外表可以变,但他们之间永远有不可跨越的年龄差。夏轻眠知道真相后难保不会生气。 苏彻不爱听,提步就走。 司徒野跟在后面唉声叹气,“你看看,开始逃避了。旁观者清,我说的可都是金玉良言。你迟早都要摊牌面对现实,还不尽早想好对策。” 苏彻忍无可忍,折身走过来掐住他后脖颈,抬腿一脚踢他屁股上。 “赶紧滚,少废话。” “卧槽你还踢我,有异性没人性!” 苏彻插着口袋,凉凉睇他一眼,“知道就少掺合。”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天王老子拦着都不好使。 — 夏轻眠洗完澡想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发信息告诉苏彻晚一点再上去。 苏彻很快回复:【可以睡一觉,船要晚上才靠岸。】 夏轻眠打开窗让风吹进来,然后疲倦的躺到狭窄的小床上。 下午阳光火辣,照在漫无边际的海面上明亮得刺眼。 夏轻眠翻身闭上眼,脑海里总是循环苏彻在浴室里说的话,没多久便睡过去了。 傍晚夕阳西沉,海面被染上一层火红。夏轻眠被敲门声吵醒后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竟然睡了快三个小时。 以为外面是苏彻,问也没问走过去直接打开门。 “夏姐姐……” 司徒橙站在门口,表情有些忐忑。 夏轻眠头脑混沌,手扶在门把上,“要进来吗?” “不了不了,晚餐要开始了,我就是喊你过来吃饭。” “好,我等等就过去。” 司徒橙抿抿嘴唇:“白天的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推你下去的。我就是脚滑了没站住……” 当时她在找无人机的遥控器,也不知道谁扔了个空酒瓶在地上,她不注意踩到脚下一滑,失控往前冲的时候就推到了夏轻眠。 当时她吓坏了,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去拉她的手,可那时候她已经掉下去了。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夏轻眠缓过神,似笑非笑睇她一眼,“不然我不会心平气和的在这里睡觉。” 司徒橙耳根一热,心里吊着的那口气多多少少放下一些。想起苏彻一下午的冷脸,她真是心有余悸。 她喜欢他不假,但不希望被误会是一个烂人。得不到他的回应,最起码要保留基本的尊严。 她对夏轻眠笑了笑,“那你一会儿就过来吧,我们都在101,边吃边唱。” 夏轻眠弯弯嘴角,“好。” 101房间是一个小型的练歌房,夏轻眠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出来的鬼哭狼嚎。 推门进去,司徒野正抱着麦克风忘情歌唱。另外三个女人纷纷做堵耳状,只有苏彻气定神闲的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看过来。 对视片刻,他嘴角微挑,朝她勾手。 夏轻眠绕过话筒支架和长方形茶几,在他身边落座。 “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司徒野忽然升key,声音巨大尖锐,音响振动得几乎要爆掉。 夏轻眠惊魂未定,也下意识去捂耳朵。苏彻要笑不笑,拔掉耳塞给她戴上。 夏轻眠:“……” 如果不是遭过太多次罪,谁会在出来玩的时候还准备这种东西呢? 这样想着,她没忍住笑出来,“给了我你用什么?” “我想办法。”苏彻起身走到操控台旁,毫不迟疑的点了切歌。 音乐停止,话筒里只有司徒野干巴巴的声音,“我唱得好好的,你切我歌干什么?!” “难听。” 施影揉揉耳朵,“非常难听。” 司徒橙点头赞同,“想求一双没听过这首歌的耳朵。” “你们好样的!”司徒野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沈初柠身上,“还是小柠善良,苏立冬我要跟你换妹妹!” 沈初柠吓得一激灵,赶忙拿过话筒挽住司徒橙的手,“来唱歌,该我们了!” 苏彻抄着口袋冷哼,“毫无自知自明。” …… 晚上吃的是日料。夏轻眠以为是就地取材,刚吃了一块三文鱼就尝出来是顶级的食材。 许家在各方面都很讲究,尤其在饮食上从不吝啬糊弄。三五不时空运个新鲜食材,有时甚至会为了一顿饭心血来潮直接打飞的去吃。 这么多年下来,她的胃口虽不至于被养刁,鉴赏能力还是培养了一些。 “还合口味吗?”苏彻吃的不多,这会懒散的以手撑头在看她。 色彩斑斓的光从上方倾落,如同薄纱晕染周身。变换的光映进眼底,莫名生出几分冶艳来。 夏轻眠小酌一口清酒,“这个也好喝。” “什么味儿的?” “你可以倒一杯尝尝。” 砰——砰—— 岸边有人在放烟花。乌黑的天空被点亮,色彩缤纷的光照进来。 “好漂亮啊。” “好像是别墅那边有人在放。” 另外几人吃饱喝足,这会儿全部挤到窗边去看烟花。出来玩就是这样,平时不在意的东西因为身边的人或被气氛感染变得稀罕起来。 司徒橙和沈初柠拿出手机发朋友圈。司徒野搂着施影站在她们身后边看边贱兮兮的吐槽。 “一个烟花有什么好拍的,没见过啊?” “我愿意拍你管我!” “我才懒得管你。” 施影被他们吵得不耐烦,伸手掐司徒野,“闭嘴!” 夏轻眠看着看着,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她已经很久没遇到这样一群叽叽喳喳,又可爱的朋友了。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乌黑的眼眸萦着一层轻薄的水汽。菱唇润泽嫣红,一笑宛若含苞待放的花蕊。 “跟他们在一起很开心。”她坦诚道。 “是么。”苏彻眼皮微垂,手掌扣住她脑后带向自己,“那跟我呢?” “你也……” 最后两个字被他堵在嘴里。唇齿相依,呼吸纠缠,掌心里是他强劲的心跳。 砰。 砰。 “尝到了。”他声音嘶哑,一字一句落在她心间,“清酒是樱桃味儿的,很甜。” . 六点整,船停靠在岸边。 沈初柠和司徒橙要去别的地方玩,司徒野警告她俩别乱跑,然后带着施影享受二人世界去了。 只有夏轻眠和苏彻选择回别墅。 “今天我最大的发现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漫天霞光,夏轻眠倒着走在松软的沙滩上。笑着指指他拎着的渔具,“钓鱼其实蛮有意思的。” 苏彻好笑,“冲浪不好玩吗?” “好玩啊,但我有自知之明,明显钓鱼更适合我。” 冒险跟耐性她还是更喜欢后者。这从侧面也可以说明她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但是来这一趟的收获并不仅仅是这样。她看到了生活更多的可能性和更多面的自己。从前的她就像一株嫁接在花瓶里的爬山虎,依附那一隅空间生存,孤独执着。直到花瓶出现裂痕,爬山虎顺着那道缝隙钻出来,知晓了阳光的美好,便一发不可收拾的野蛮生长。 人的每一个选择都是转折。来到这里对她来说就是重要的转折点。这段时间所有的经历都将带她进入一段更鲜活丰富的未来。 她很庆幸遇到这群人,让她的生活不再乏善可陈,并且加速从过去的境地走出来。 娇艳的火红挂在海与天的交界,风卷起她的发梢。绮丽的光线映着她恬静的笑,宛若一副色彩浓重的油画。 苏彻朝她伸手,夏轻眠笑着问“想干嘛”把手递给他。双手交握的瞬间苏彻用力一拉,她便跌入他的怀抱。 他勾唇,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 回到别墅,两人在门口站定。夏轻眠靠着门板对苏彻说:“那我进去了。” “嗯。” 说完她没动,他也没动。 静默片刻,夏轻眠打开门转身进屋。在走进去的那一瞬间手腕忽然被拉住。 她停下脚步侧过脸,苏彻上前一步,宽厚的肩膀挡住走廊刺眼的灯光。 视线隔空相撞,夏轻眠心尖一颤。他的目光太过炙热和露骨,让她轻易就读懂了意思。 只是这样无声对视,就让她浑身热了起来。她喘了口气,略微汗湿的掌心牵起他的手后退一步。 门哐啷关上。 苏彻将手里的东西丢在地上,弯腰一把扛起夏轻眠。 她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呼吸困难,“柜子上有……” “我知道。”他低头在她红唇上咬一口,“慢慢来,不着急。” …… 折腾很久,夏轻眠累极。睡过去前隐约听到苏彻搂着她低声说了一句话。 她迷迷糊糊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跌入梦境之中。 这一觉睡得很沉,几乎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中。导致夏轻眠被电话震动吵醒时,一时间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皱着眉头摸到手机,发现竟然才十点多。工作群里消息炸锅,宁城发现遗址,考古队明天就要赶过去干活。 齐刷刷的回复排队似的滚过去,夏轻眠跟着回了句【收到】,等退出对话框后忽然犹豫起来。 按计划应该还有两天她才会离开,现在提前得猝不及防。像是有些事还没有做完,有些话也还没来得及说清楚。 苏彻依旧在睡,手臂搭在她腰间占有性的搂着。她摸着他修长的手指,仔细观赏他熟睡的脸。 他的头发好像长长了一些,凌乱的搭在眉骨。闭眼时眼线弯成一道漂亮的弧度,垂落的睫毛长而浓密,竟生出几分无辜。 夏轻眠眼底漾起眷恋,食指轻轻在他下巴上的胡茬扫过,接着低下头,小心温柔的亲了亲他的嘴唇。 似乎有所察觉,他眉峰微蹙,落在她腰上的手臂微微收紧。夏轻眠吓了一跳,呼吸轻了几分。 薄毯早已滑到腰际以下,那一小片皮肤白得亮眼,对比起来简直突兀。 上次在车上没有注意,一直以为他的肤色就是这样的。现在看来这一身古铜色皮肤竟然是晒出来的。 “这么想不开啊。” 这么白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将被子拉上盖住他的身体,夏轻眠小心翼翼的拿开腰上的手臂,穿好衣服,然后轻手轻脚的下了楼。 纵使已经极力控制了关门声,但苏彻仿佛若有所觉,还是醒了过来。 他呼吸绵长,浑浑噩噩间下意识搂紧夏轻眠。手中一空,瞬间睁开眼。 “小眠……” 苏彻揉揉眼睛坐起来,歪头缓了缓紧绷的脖颈,赤脚走到浴室前敲门。 “你在里面吗?” 安静片刻,他彻底清醒过来,随手抓上衬衫裤子套上开门下楼。 一楼的招待台前,夏轻眠正跟工作人员说着什么。只字片语零散入耳,苏彻眼皮蓦地一跳,放缓急促的脚步,抄着口袋走下去。 “不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 前台将身份证还给夏轻眠,他瞥了一眼。 夏轻眠收好,轻声对他说:“你回去继续睡。” “那你呢?” 她一顿,提步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我有急事要离开,已经订好机票了。” 苏彻眯眯眼睛,下颚线紧紧绷了起来,沉默足足十几秒才缓缓开口:“什么时候走?” “……现在。” 作者有话说: 下章明天六点更新,争取天天日万。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子哈哈10瓶;塔塔、催更的叶子徐、豆起豆起1瓶; ◎最新评论: 【快乐来了!】 【大大加油啊,我是学生党,只能一周后再看你的文了 营养液送你,希望你加油哦(?--`)】 【可怜的立冬】 【嘿嘿相亲那个准备来了吗】 【加油】 【加油加油】 【好看好看】 【我用尽一生一世将你供养,愿营养液指引你前进的方向!客官,您点的营养液,本店接受以更新来付款哦。】 【花花花】 【啊啊啊啊啊撒花撒花撒花】 【好看,加油往小树坑里浇营养液,会长出参天大树吗?】 【苏彻把轻眠当宝贝一样宠,虽然是弟弟,但是他的心理很成熟,懂得照顾女主,尊重女主!】 【爱你爱你】 【撒花?】 【撒花撒花要开始文案了吗】 -完- 第21章 、21 ◎鬼迷心窍。◎ 一楼大堂静得针落可闻。苏彻站在台阶上一言不发地望着夏轻眠。刺眼的冷白色灯光倾泻下来,刷过他下颌凌厉的线条。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此时沉得看不出任何情绪,宛若漆黑的夜。 静默片刻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楼。 夏轻眠紧紧捏着身份证,目光始终落在他劲瘦的背影上。等到身影消失在转弯处,她垂下眼眸,若有似无的深吸一口气。 回到房间,夏轻眠很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来的时候只背了一个背包,这几天也没添置什么新物件。 除了挂在衣架上那顶草帽。插在上面的玫瑰花已经干了,两片花瓣不知何时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夏轻眠拿下草帽,思绪有片刻的游离。手指无意识的自帽沿摩挲到玫瑰,水分蒸发花瓣变得脆而薄,仿佛一碰就会碎。 那天太阳很大,她还记得他将玫瑰花别在草帽上的样子。嘴角噙笑,眼底是无尽的温柔。 她回神,将帽子装进背包。 全部收拾妥当,手机铃声也响了。是约好的服务车,已经按时到达楼下。 夏轻眠背上包,关掉灯,黑暗顿时从四面八方涌来。她站在门口环顾房间,视线在床铺凌乱的薄毯上停顿,几秒后开门走出去。 走廊里清凉的过堂风穿过,暖黄色灯光下一道身影懒洋洋的靠着墙壁,狭长的眼眸紧紧盯着她,锐利得犹如暗夜里的兽。 “收拾好了?” 她一顿,点头,“嗯。” 苏彻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沉默地看她几秒,抬手拢了拢她的头发,“有点乱,忘记梳了?” “没想起来。” “嗯,一会儿在车上有时间可以梳。”边说,边十分自然的拿走她肩上的包,“走吧,送你。” 夏轻眠抿抿唇,伸手扯住背包另一边,“不用送,我叫的车已经到外面了。” “什么时候叫的?” “你睡觉的时候。” 苏彻下颚线绷了绷,轻笑,“行。” 随即松开手,将包还给她。 “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你也辛苦了。” 她紧紧抓着背包带,眼里是他冷峻的脸。她明白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而不是这样三言两语就掉头走开。可思量了许久,她发现不知从何开口。 就像她不知道就此一别他们还会不会见面,即便见了面会不会有其他什么改变。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仅仅几天,彼此慰藉心灵,满足身体上的需求。除了对方姓名外一概不知,皆很有默契的不去打探更多的信息。很明显都默认了这段短暂的感情只是露水姻缘。 虽说苏彻似是而非的表白过几次,不难承认在当时她也曾心动。但过后平静下来就会自我说服有时时候到了,气氛在那,会更容易沦陷与动容。冷静便逐渐占据上风。 这些天来她无疑是开心的,毫不夸张的说短时间内都可能忘不掉某些画面。然而美好往往是易碎的,就像安全感一样脆弱。 她是个胆小鬼,只敢贪图表面欢愉,害怕向前多走一步,以防让自己再掉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各种念头如潮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杂乱无章。于是索性留下一句最简单的告别,为这几天的欢愉画上句点。 “我走了,再见苏立冬。” 夏轻眠没再看他神色,越过他匆匆下了楼。 将近十一点,天色漆黑。只有零散三两颗星坠在天边。 院子外停着一两黑色轿车,夏轻眠跟司机确认后拉开后座车门。 一只手紧紧抓住她手腕,而后车门砰一声被甩上。夏轻眠一怔,抬头看见了苏彻面无表情的脸。 “你怎么……” 苏彻牵着她的手走到副驾驶,隔着车门对司机说,“不好意思,车不用了。” “我说你们是不是有病?大晚上把人折腾过来说不用就不用了?!” “抱歉。这是车费。”苏彻将几张红票子放到座椅上,带夏轻眠进了前院。 “你干什么,这样我会赶不上飞机。” 苏彻淡淡瞥她一眼,径直走向停在角落的大G,拉开后车门将背包丢进去。 “太晚了,我送你。”他打开副驾驶门,笔直看向她,“你坐陌生人的车我不放心。” 夏轻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像被扔进一颗小石子,荡出了一圈又一圈涟漪。方才生出的那点点不愉快随着石子沉到湖底,彻底偃旗息鼓。 她走过去温顺的坐进车里,周遭安静下来,砰砰的心跳声越发清晰明朗。 苏彻轻轻关上车门,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 发动机轰鸣,车灯亮起,汽车在沉静的夜晚中缓缓驶出了度假别墅的院子。 时间不早,宽阔的道路上车辆不多。只有一路延伸的路灯展示着这座城市的璀璨。 车内始终保持安静,轻柔的夜风渐渐吹散心头的焦躁,夏轻眠时不时用余光瞥苏彻一眼。 “你是直接回申城还是去其他地方?” 夏轻眠回神,解释到:“我去宁城工作。” 苏彻扶着方向盘,淡淡嗯一声。 没再得到回应,他又看向中央后视镜。刚刚就是透过这里将她忐忑的样子尽收眼底。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她与五年前站在雪中迷茫又无助的女孩重叠到一起。 虽然心里有气,但不由得心就软了。会忐忑,那就说明他并不是毫无份量。 “你怎么知道我是从申城来的?”这反射弧长的女人终于反应过来。 苏彻勾唇角睇她,狭长的眼眸里全是促狭,摆明了不打算告诉她。不过手指有节奏的轻点方向盘说明心情好了很多。 但这个问题却在夏轻眠心里生根发芽,如同疯长的藤蔓爬满了各个角落。 直至车子停在航站楼外,她依旧没想出个所以然。 她下了车,从苏彻手里接过背包。他们面对面站着,她闻到了熟悉的薄荷香混着他身上独特好闻的味道。 千言万语,最终她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谢谢。” 苏彻抄着口袋垂眸看她。视线扫过温柔的眉眼、挺翘的鼻梁,慢慢落在唇上那一抹嫣红。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被他拥在怀里睡觉。 他喉结滚了滚,轻声喊她:“夏轻眠。” 她缓缓抬头,撞上他炙热深邃的眼。 “刚才那句话,我等你回复。”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塞进她手里,“至于为什么知道你从哪里来,你可以好好想想。” 她攥紧掌心,嗓音略微沙哑:“我刚刚想了一路。” “你可以再往前想一想。”他伸手将凌乱的发丝别在她耳后,倾身低语,“实在想不起来,就来找我。” 背包垂在他身侧,背带随风飘动。沉吟片刻,夏轻眠伸手去够,手腕却在半路被握住。 苏彻将她手臂扣在腰间,顺势上前一步将她搂在怀里。行人进进出出,候机楼灯火通明,他们的影子在地面拖出长长一条。 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不远处传来鸣笛声。夏轻眠闭上眼,贪恋的汲取他的体温。 “我得进去了。” “嗯。”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接过背包,“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话落没敢再多看他一眼,径直走向入口。 苏彻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她进了玻璃门。纤细的背影挺得笔直,每走一步都干脆利落。进去后看了一会标识,然后向右走去。没多久,身影便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深夜,机场大厅人烟稀少。夏轻眠换好登机牌径直去二十八号登机口候机。 巨大的落地玻璃外夜色弥漫,点点橙光色工作灯照亮黑暗。广播里播报着航班信息,驱散了些微寂寥。 夏轻眠坐在椅子上放空思绪,耳边却总是回荡着苏彻的话。无论那个问题是不是他故意下的钩子,都已经成功的引起她的好奇心。 她记人方面能力欠佳,经常被林竹音调侃脸盲轻症度患者。实际上她并非真的脸盲,只是不想生活被打乱节奏,因此有些抗拒社交,也不太愿意去结交所谓的新朋友。 成年人的交往总是藏着一份谨慎和小心翼翼。那时她将有限的精力全部放在许谨修身上,无暇去在意其他人,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惯。 但意外接触到这群人后,她慢慢改变了想法。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多少有些道理在。 夏轻眠抬手蹭蹭脸,这才发现手里还攥着一张纸。缓慢打开,竟是无人机吊上来那张约她去爬山的小漫画。 因为纸折叠过,空白的地方已经粘上了炭笔的粉末,变得有点灰。她一格一格看过去,嘴角不自觉的弯起。 最后一格下方还有她当时的回复:你们去吧。 而今这句话的“你”字被苏彻用删除符号圈住,替换成了“我”,旁边还多出一串电话号码。 夏轻眠红唇微抿,盯着那串数字微微出神。 “前往宁城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SX1314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从二十八号登机口上飞机。” “Dearpassengers……” 她看着纸张良久,在广播声中起身走向登机口。 空乘人员微笑的为她检票,祝她旅途愉快。她拿回票慢慢走进登机桥。 那晚在海边,他画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心形戏称在画地为牢。方才在沙发上缠绵,他悬在上方,声音嘶哑的在她耳边说: “夏轻眠,其实我在那个牢笼里已经等你很久了。” 咚—— 咚—— 机场大厅里响起钟鸣声。一下,两下,最终在敲了十二下后停止。 夏轻眠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昏暗的城市,良久闭上了眼睛。 假期结束,南瓜马车消失,一切打回原形,她也应该从童话世界回归现实了。 …… 候机楼外,黑色奔驰大G依旧安静的停在那里。 苏彻靠在车头,长腿撑地身形懒散。昏黄的路灯下,侧脸线条冷硬,清冷的眼底没什么情绪。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随即耳畔轰鸣。一架飞机在深黑的夜空画下一道弧度直飞天际。 苏彻盯着飞机目不斜视,而后喉结滚了滚,嘴角勾出抹似是而非的笑。 似失落,似嘲弄。 “真小气,临走也不肯说句好听的。” 直到再也看不见飞机的踪影,他转身上车。车内光线昏暗,模糊了脸上的棱角。 他靠着椅背闭了会眼,睁眼时看了看副驾驶。她刚才就坐在这里,时不时用余光偷瞄他。 像只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兔子。可走的时候爽快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平复下去的心情又开始被烦躁占据。苏彻低低骂了一句“操”,拿起手机给季临希打电话。 很快接通,没等季临希质问,他痛快扔下一句:“我很快回去。”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等你到家我非要弄明白你这段时间都干了啥,像鬼迷心窍一样……” 没等季临希输出完,苏彻直接挂断电话。 他将手机扔在一旁,情绪不佳的抹了把脸。 鬼迷心窍。 呵。 可不就是吗。 五年前听着这首歌遇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无药可救了。 他发动车子,打了转向,在松开离合前,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SU:【一路平安,等你。】 — 历经三个多小时,夏轻眠在宁城落地。凌晨四点左右,街上人烟稀少,西北风吹到身上冷得像钻进了骨头缝,夏轻眠裹着大衣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人生地不熟,而且实在困的难受,她果断就近找了一家酒店休息,一早再赶过去跟研究所的同事汇合。 简短睡了三个小时,匆匆吃过早饭夏轻眠便按照群里给的定位打车过去。 几日不见,同事们都热情的同她打招呼。小刘跟她关系比较近,捂着嘴调侃,“气色好了不少哎,回去是不是受到不少爱情的滋润?” 这地方风太大,一张口卷进一嘴沙子。 夏轻眠笑着摆手,“有点正形。” 施工队在开发区挖掘地基的时候意外发现古墓,立刻联系了相关部门进行考察工作。 工地现场太阳火辣,粗糙的沙尘被风卷起,张牙舞爪扑了满脸。 夏轻眠眯起眼睛,仔细听上级分析探测工作。 昨天满眼都是蔚蓝的大海,呼吸里都带着海洋的腥味。转眼间,画面就变成了漫天黄沙和高低不平的山丘。 探方开始。夏轻眠收回游走的思绪,立刻认真的进入工作状态。 一忙就是一天。回到暂住的小旅馆,夏轻眠赶紧进浴室洗去一身沙尘。 泥沙被冲掉,浴室的地面灰蒙蒙一层。干涩的头发终于有了点润滑度。 身旁人都觉得考古这工作太辛苦,不适合她做。但夏轻眠打心底喜欢,她享受那些珍贵的古物从灰蒙蒙到恢复光鲜亮丽的过程。那让她有成就感。 洗完澡出来,她浑身散架似的瘫在床上。老旧的空调呜呜送着热气,夏轻眠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昏昏欲睡。 突然响起的铃声惊扰了清梦。沉重的眼皮动了几下,夏轻眠昏昏沉沉的拿过手机。 “喂……”嘶哑的声音里透着浓重的睡意。 “不是吧这么早就睡了?老实交代昨天晚上干什么好事了?” 夏轻眠翻了个身,点开免提将手机扔到枕头旁边,“昨天半夜坐了个飞的,今天白天挖了一天坑。” 林竹音不可思议:“你不是在度假吗,怎么又跑去考古了?!” “……临时有工作。” “啧啧啧,可真够临时的。你直接从海市过去的?” “嗯。” 她声音昏昏欲睡,嗯的这一句让人怀疑在说梦话。 林竹音贼兮兮转转眼珠子,趁热打铁,“那你就这么走了,你的小情人没有不舍得啊?” 闭阖的睫毛轻轻一颤。僵硬片刻,她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他好像不太高兴。” 舍不得……应该也是有的。 “你是去工作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这才几天啊,就管得这么紧。” “应该不是因为我走。” “那是因为什么?” 夏轻眠顿了顿,忽然生出几分心虚,“大概是看出来我想结束。” 就算现在困到发懵,她依旧清晰的记得楼梯间他听到自己要走时的表情。那样明媚一个人好像在那一刻整个都沉寂下去。 她清楚他要的是什么,可无法给出任何承诺。最终也只留下一句再见便逃之夭夭。 而此刻心虚变成了逃避,怂到甚至不敢回复他的信息。 林竹音:“……” 她家小眠真的出息了,这是甩男人甩上瘾了吧。 “你这小情人有点惨啊。” 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揉搓,有些痉挛,又感到轻微的胀痛。 夏轻眠沉默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在海市的一幕幕。他的气息,温暖的怀抱,无比火辣又热烈的亲吻。 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感觉空气是甜的。她清醒的知道他们不是在谈恋爱,可却体会到了从没有过的激情。那感觉深刻又完整,渗入到每一寸骨头缝里。 夏轻眠抱着被子,昏暗的光影模糊了她的表情。可错乱的心跳却逐渐清晰明朗。 良久,她启唇,幽幽道:“音音,他太好了。如果再来一次我怕自己承受不住。” 当年母亲为爱执意嫁给父亲,一蹉跎就是半辈子。她跟在许谨修身后整整十年,换来的结果也不过如此。真正的爱情应该像山间清泉的溪流声悦耳动听,又像含苞待放的花朵赏心悦目。应该是轻松的,令人如沐春风的。 现在有人让她体会到了,她却望而却步。内心敏感到害怕呼吸大一点都会震碎它。 所以她变得小心翼翼,犹豫不决。当一个人倒霉太久忽然被幸运砸中,狂喜的背后是对真实性的严重怀疑。 她何德何能,这等好事凭什么会轮到她头上。 林竹音握着电话的手指紧绷,鼻尖忽然涌上一阵酸涩。如履薄冰到这种程度一定是被伤怕了。 她咬咬牙,在心里暗骂许谨修是狗东西。他那样的混蛋才不配得到任何美好的感情。 “你呀是得了渣男恐惧症。没听说过一句话么,爱对了人每天都是情人节。等你回来有时间后姐妹儿立马给你安排上优质男,手头资源多到让你目不暇接。” 夏轻眠弯弯嘴角,“这话你跟我说说就算了,千万别跟我妈提。” “放心吧,怎么也得有眉目了再告诉阿姨。”林竹音抬下巴,“从娘家出去的女婿,她老人家等好吧!” . 两天后,度假别墅里。 蓝天依旧湛蓝,阳光明媚得晃眼。天气预报报道这几天北方大面积降温,直接导致来度假的游客激增。 前台办入住的排起队来,角落一隅,司徒野和另外三个人站在那里,边嘀嘀咕咕边不约而同仰着脑袋看向二楼。 “不是他怎么忽然就要回申城了?” 沈初柠往前靠了靠,小声说:“你没发现我哥这两天一直独来独往吗?还隔几分钟就要看手机,我猜是夏姐姐不告而别了。一定是我哥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追妻火葬场要开始了。” “你哥会跟小夏吵架?”施影狐疑。 “不知道,反正这两天我哥心情不好。脸阴沉得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司徒橙恍然大悟,“苏立冬是不是被人家甩了啊?” 司徒野没好气儿的瞪她,“你是不是就等着这天呢?” “随便说说也不行啊?” 楼上传来脚步声,施影反应迅速用胳膊肘挨个撞过去。另外三人心领神会,果断闭嘴。 苏彻穿着一身白衣黑裤,拎着硕大的行李箱走下来。白衬衫袖口卷起,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用力时青筋乍起,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整个人看起来透着一股强烈的萧肃感。 司徒野迎上去,轻咳一声:“你真要把我扔下独自照顾这几个丫头片子啊?” 苏彻睇他一眼,神情冷淡,“她们需要你照顾?” 如果此刻窗外不是艳阳高照,司徒野会误以为已经身处冰雪皑皑的申城。 “你走了,那夏美女……” 苏彻薄唇紧抿,眼色沉了沉。 发出去的信息石沉大海,他从前晚等到现在,那女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心真狠。 “立冬啊,车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走吗?”姨夫叼着烟卷站在门口问。 “走。”苏彻看他们,“你们不用在意,玩够了再回去。” 说完推着行李箱去了院子。姨夫指着后座上一堆特产让他带回去,这是特意给向女士的。 苏彻应了一声。 接着姨夫又想起一件事,掸掸烟灰问,“工作室还有块你画的冲浪板,你要带回去吗?” 砰—— 苏彻关上后备箱盖,赌气似的扔下一句,“不要了,随便怎么处理。” 车子上路,成排的椰子树往后退。热风钻进车窗吹乱了他半长不短的碎发。 这条路前天晚上才走过一遍。那时毫无预兆,她开口就说有事要离开。毫不留恋的模样看上去就真的只是一个过客。不论海市还是他,都只是她在异乡解闷的工具。 当时他心里烧着一把火,故意不搭理她。 但她就坐在身旁,他能感觉到她在犹豫,在坐立不安。因此总是控制不住的透过中央后视镜观察她的神色。 就这样过了二十分钟,还是他忍不住先开了口。看出她在逃避,猜到她会退缩,所以故意留下那个钩子。这样也许她偶尔会想起他。 可没成想这一走便是了无音讯。 到了机场,苏彻谢过司机,推着行李箱走进候机楼。托运行李换登好机牌,在登机口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大片的阳光从落地窗涌进来,飞机如同翱翔的鹰一飞冲天,灿烂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那日带她冲浪时阳光也是这样耀眼。她像只胆小的小猫伏在冲浪板上,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就怕一个浪打来被卷进海里。 后来上了岸,她在沙滩上睡着。晚霞的光徐徐洒下,她海藻般长发散落四周,薄纱裙摆沾染水汽。檀口微启,纤长睫毛在眼睑拓下一片阴影,静静躺在那里宛若一尾搁浅的美人鱼,模样无辜又妩媚。 苏彻回过神,喉结滚了滚,握着手机良久,给姨夫打了电话。 “冲浪板……找个时间给我邮寄过来吧。” 姨夫此时正在工作室里,刚要掀开蒙在上面的白布电话就响了。 听罢,他笑了声:“行,我等会就叫物流过来。” 结束通话,姨夫走过去一把掀开白布。乱飞的灰尘呛得他咳嗽几声,皱着眉头猛扇了扇。 待尘埃落定,视线变得清明,冲浪板上的图案清晰的展露出来。 女孩穿着波西米亚长裙赤脚跑在沙滩上。浪花晶莹,草帽上红玫瑰柔美艳丽,她双眼弯成一轮新月,笑得灿烂夺目。 她身上每一处线条都精雕细琢,表情动作栩栩如生。仔细看去,明亮的眼眸里竟映着一道清晰的人影—— 星辰大海,万物皆美。盼我在你眼中是唯一,亦是万物。 这画初看漂亮,再看则惊艳。眼中那抹人影无疑是点睛之笔。 姨夫回过神,了然地摇摇头,笑着调侃:“臭小子,难怪反悔了。” …… 四十分钟后,苏彻关掉手机,飞机准点起飞。他看着地面被拉远,逐渐到看不见,不过须臾眼前已经云雾缭绕。 索然无味的收回目光,戴上眼罩睡了过去。 就在飞机平稳飞行时,各大网络平台同时推送了一条新闻—— 【宁城考古工地意外坍塌,三人不幸被困】 申城市中心高层办公室里,有人得知确切的消息后立即冲了出去。 — 考古队在清理天井后打开墓门的瞬间古墓塌方,夏轻眠和另外两个同事一起被埋在了下面。 许谨修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宁城也已经是四个多小时后的事了。消防队正在施工救援,其他人屏着呼吸等在一旁,个个心急如焚,大气都不敢喘。 “情况怎么样了?”助理见许谨修脸色冷峻阴沉,便主动向附近的人打探。 对方愣了愣,狐疑:“你是?” 消防队员正谨慎的挖掘坍塌区域,许谨修收拢掌心,声音紧绷,“我是夏轻眠未婚夫。” “啊,听过听过。”小刘在所里跟夏轻眠比较好,倒是听说过她有未婚夫的事,直言,“之前还能听见里面有声音,刚才就……” 她忍着心中忐忑,安慰他的同时也安慰自己:“应、应该没事。” 许谨修眼角一抽,控制住想冲上前的欲望,焦躁不安的继续等待。 一个小时后,被困的三个人陆续抬了出来。医护人员迅速围上来检查伤情。 “快点抬上救护车!” “小眠……” 许谨修看着担架上昏迷不醒的人身心俱颤。张了几次嘴只挤出来两个字。 “是伤者家属吗?”医护人员问。 他怔怔点头。 “跟着一起上车。” . 病房里。 夏轻眠闭眼躺在床上,瓶子里的药液正匀速的一滴一滴掉下来。医生说她没有大碍,只是有轻微脑震荡,不久就会醒过来。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许谨修站在窗边,沉默地望着夏轻眠。仿若一尊雕像动也不动,沉静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 直到此时此刻他的手还在忍不住发抖,恐惧也没有完全消散。 房门很轻微的被敲响。小刘走进来轻声询问:“小夏还没醒?” “嗯。” “估计这几天真的累到了。”她将背包拿给许谨修,“这是小夏的包,电话响了好多次,可能是家里人在担心,最好还是报个平安吧。” 许谨修垂眸接过来,声音嘶哑,“谢谢。” “好好照顾她,我先走了。” 门缓缓关闭,病房内恢复安静。许谨修似如梦初醒,僵硬的一步一步走到病床前。 夏轻眠脸色苍白,额头包裹纱布,看起来憔悴羸弱。 慌乱与恐惧再度猛烈的席卷而来。许谨修呼吸轻颤,小心翼翼的撩开她脸颊的发丝。 “幸好你没事。” 他眼神变得柔和,拇指向下贪恋的抚摸她温热的脸颊。这两个月他的生活很平静,按部就班的工作回家,和以往没有差别。 可后来那通电话像根刺一样插在他心里,时不时就会疼上一会儿。它如影随形,整日折磨,他逃也逃不开。时间久了,便放弃挣扎,反而觉得这样也还不错,最起码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他麻木的忍耐着,将它束之高阁,维持自己一贯的冷静和淡漠。然而当看见她躺在担架上那一瞬间,所有克制尽数瓦解。原来他那么那么想念她。 她曾说他活得像一座孤岛,将通道全部堵死不准其他人靠近。可她却花了十年的时间爬到岸上。 而如今她终于用尽所有耐心,头也不回的逃离了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决绝干脆,只留他一人自生自灭。 “不要丢下我。”他神情痛苦,低声呢喃。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许谨修回过神,目光微敛,走到窗边从包里拿出电话。 来电的是一个陌生的微信号,只有两个字母,他从来没见过。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他眼色沉了沉,直接挂断电话。 对方似乎也打定主意必须联系到夏轻眠,马上又发来几条信息。 许谨修冷眼睇着信息提示,沉默片刻熟练的解锁屏幕。 屏幕冷白的光照在他眼底,映得眼眸森冷又凉薄。随着信息一条一条看过去,手背上的青筋渐渐突起,掌骨紧绷得泛起青白。 窗外夜色浓稠,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打在玻璃窗上,孤寂又凛冽。 许谨修盯着手机看了很久,忽然像被卸了力气,低下头颓然的喘了口气。 …… 夏轻眠醒来时只觉得头晕目眩,仿佛两边有人不停的来回来去推她脑袋。 她皱起眉头闷哼一声,强忍着晕眩感缓慢睁开眼。 视线之内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看不清晰。她闭上眼缓了缓,再睁眼时注意到窗边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宽肩窄腰,身形利落。 心口重重一跳,夏轻眠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苏……” “醒了?” 他离开窗边,昏黄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容貌跟着清晰起来。 “……你怎么在这?” 看见许谨修,夏轻眠的心逐渐下沉。撑着床的手肘失去力气,又躺了回去。 是她糊涂了,怎么会看错。 许谨修似没察觉她态度转变,将病床摇起来一些,然后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柜子上。 “我出差,听说你在这里就顺便过来看看。” 夏轻眠嗓子干哑,但对那杯水视而不见。她转开脸不看他,“我没事,你可以走了。” 许谨修没吭声,只是看了看她,将包递过去,“你同事送过来的。我已经给夏阿姨报过平安,你需要好好休息。” 夏轻眠心不在焉,着急的打开包拿出手机,根本没去听他在说什么。 里面有几通未接电话,是林竹音和夏沁雪打来的。还有几条未读信息,大概是电话打不通她们着急发过来的。 除此之外没有别人。 夏轻眠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是她在逃避不回信息,到底有什么资格失望。 许谨修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虚拢的手慢慢攥紧。 夏轻眠给林竹音打电话报平安。在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林竹音一下子哭出来。 “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还好没事。” “别担心,我命大着呢。” “不许你瞎说!”林竹音吸吸鼻子,“你真没受伤吗,不准骗我!” 劫后余生,刚醒来时夏轻眠还心有余悸。可现在听见好友担心的声音心底滋生出一片柔软,“真的没事,回去给你验身。” “姑且信你。在那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听见没有!” “嗯,知道。” 林竹音这才破涕为笑,“那不说了,你赶紧好好休息。” 挂断电话,晕眩感来袭。夏轻眠难受的闭上眼揉了揉额头。 “头疼?我叫医生来看看。” “不用了。”她轻声说,“不麻烦你了。” 许谨修表情一凛。 “我这边已经没什么大碍,你回……”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夏轻眠睁开眼,是所里的领导来了。 “醒了,还好吗?” 她摇头,“没事。” 这次意外有惊无险,但也要跟上面有所交代。第一步就是处理好伤员。 领导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许谨修,换上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等出院你就回去养伤。这边人手够,不用操心。” “我真没事。” “有没有事可不是用嘴说的。再说你未婚夫在这里陪了这么久,肯定不放心你带伤工作。你就跟他一起回去把身子养好。” 夏轻眠抿着唇没吭声。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她不可能不明白什么意思。 领导离开后,病房内有瞬间的安静。 许谨修摸摸玻璃杯,确定不烫之后递给她,“喝点水润润嗓子。” 似无法再忍耐,夏轻眠深吸口气,厉声质问:“谁让你掺合我的事?!” “你需要休息。” “对,我需要休息。”她直指大门,“你给我出去!” 许谨修抬眸,被她眼底的厌恶刺痛,手一颤水洒了出来。 袖口被淋湿,他毫不在意。只是轻轻放下水杯,低声嘱咐:“我已经安排人来照顾你,有什么事就吩咐她去做。” “不劳费心。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解决。”夏轻眠直言不讳,“还有,你已经不是我未婚夫了,别再乱说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许谨修沉默地听完这些话,脸上一片平静,“你好好休息,其他事等养好身子再说。” 夏轻眠似没听到,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静默片刻,一道很轻的关门声响起。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 夏轻眠抹了抹脸,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并且对许谨修前后不一的态度十分无语。视而不见那么多年,现在闹这一出又何必。 她撑着床铺坐起来,重新拿起手机,垂眸思量。生死一线间除了遗憾工作太忙,陪夏沁雪的时间太少之外,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没有回复苏立冬的信息。 那一瞬间她想通了许多事。就像人生里充满意外,如果可以好好活下去,就该把握住上天的馈赠。 而苏立冬对她而言,就是那份猝不及防又让人惊喜的礼物。 夏轻眠翻翻背包想找出那张漫画,按照上面的电话打过去,把话一五一十说清楚。可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都没找到。 她明明装在里面了。难道是落在酒店? 她深吸口气点开微信,踌躇半晌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出去。 summer:【苏立冬,回到申城我们见个面吧。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说清楚。】 …… 医院外,许谨修面色冰冷的上了车。 “去机场。” 司机应到:“好的许总。” 叮一声轻响。许谨修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看见信息提示先是眉眼一松。待浏览了完整信息后目光瞬间转为阴鸷。 良久,手指轻轻拂过那个头像,喉间溢满苦涩。 . 在医院躺了三天,出院后夏轻眠在工地赖了两天,最终还是被赶回了家。 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她干,甚至拿个洛阳铲都换来同事的大呼小叫。除了浪费食宿之外就是个废人。 回到家也没得闲。夏沁雪到现在还心惊胆战,如果真要是有个万一,她都不知道怎么撑下去。 在家被当成猪一样养了一个礼拜,夏轻眠终于被允许出门。 起因是林竹音喊她去家里喝酒。她声音没平时有活力,好像不太开心。夏轻眠跟母亲请命,带上爱心便当去找林竹音。 车开到半路,林竹音打电话来,“你出门了吗?” “还有一会儿就到了。” “家里没酒了,你带点过来。” 通话结束,夏轻眠合计这人是气糊涂了。让她去喝酒却才发现家里没有酒。 她失笑,将车停好,去了路边的便利店。 …… 夜晚的申城灯火璀璨。街灯如流光一样划过车身,照亮男人凌厉的眉眼后转瞬即逝。 季临希握着方向盘,一如既往的絮絮叨叨,“你再不回来,国外的交流会就要放鸽子了。那边催了我好几次,我都不知道编什么理由了。” 苏彻神情懒散,“什么时间?” 季临希有些无语。这几天他提过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看来这人一点没往心里去。 “下周三。” “嗯。” 苏彻应着,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 今年雪多,虽然路面积雪很快被清理,但人行道和光秃的枝丫上还留有痕迹。 人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羽绒服,戴着可爱的毛线帽,即使天气寒冷也冻不掉他们逛街的热情。 一道纤细的身影穿过人群拉开了便利店的大门。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羊绒大衣,背影高瘦,在人群中不算亮眼。 可苏彻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 心头猛地战栗,他坐直身体,目光锐利得如同盯住猎物的狼,死死盯着便利店的大门。 “停车。” 季临希一怔,“啊?还没到地方……” “停车,快点!” 坳不过他,季临希在路边临时停下车。 苏彻立刻打开车门,拔足奔向便利店。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直飘零水自流15瓶;邢莹13瓶;花立6瓶;绝世最靓3瓶;催更的叶子徐1瓶; ◎最新评论: 【这个前未婚夫有病吧把人微信删了还改备注】 【55555怎么卡在这啦】 【加油】 【加更嘛,为啥卡在这里呀】 【花花花】 【这男人好恶心,立冬没收到消息,渣男把自己的头像和备注改了是不是?这时候挺会玩微信,谈恋爱的时候给小夏置顶都不会?】 【好看】 【加油加油】 【 【客官,您点的营养液,本店接受以更新来付款哦。】 【我果然还是讨厌姓许的??】 【啧啧啧啧,这个做法果然前任不行】 【前任让人好恶心】 -完- 第22章 、22 ◎失而复得(一更)◎ 北风呼啸,吹落树上的积雪,洋洋洒洒在光线的映照下变成一层薄薄的雾气。 苏彻身穿轻薄的卫衣,在拥挤的人行道上疾步奔跑。 他不会看错,夏轻眠的背影即使闭上眼都会清晰的印在脑海里。 心脏极速跳动,团团白雾从唇齿间快速呼出。凛冽的寒风如刀似刃擦过脸颊。 苏彻站在便利店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喉头的腥甜混着躁动在体内上涌,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 喉结轻轻滚动,他拉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也许是因为天气太冷,便利店里人满为患。关东煮前站了一堆学生嘻嘻哈哈在排队,旁边则是热饮摊位,更加水泄不通。 苏彻仗着身高优势环顾一圈,并没找到夏轻眠。他抿抿嘴唇,走过去问收银员,“有没有看到看到一位穿卡其色羊绒大衣的女人进来?” 收银员正在扫码,闻言百忙之中匆匆看他一眼,“不好意思,没注意。” 这一打岔,就有人在崔。收银员好脾气的道歉,继续埋头工作。 四周热闹喧嚣,苏彻失落的垂下眼眸盯着地面发呆。半晌自嘲的笑了声,一把推开大门冷着脸离开。 洗手间里,夏轻眠清理好大衣上的咖啡渍,将纸巾扔进垃圾桶,接着打开水龙头洗手。 “对不起啊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女孩穿着高中校服,一脸歉意,“我马上就要回去上晚自习,要不我赔你干洗费可以吗?” 夏轻眠轻轻甩掉手上的水珠,语气和善,“不用了,已经擦得差不多了。你有事就先走吧。” “可是……” 她弯唇,晃晃手上的东西,“谢谢你的纸巾。” 从洗手间出来,原本挑好的东西已经不见了。应该是服务员误会不要又放回去了,夏轻眠只好一样样重新挑选。 就在她提着东西去排队的时候,一道高瘦的白色身影从余光闪过。 前面排队的女孩儿瞟着门口窃窃私语。 “刚刚那男的好有味道。” “你喜欢长胡子的?” “不喜欢,但你不觉得他那挂的好帅吗?” “别想了,你刚没听见他的话。肯定名草有主了。” “……” 夏轻眠听完全程弯弯嘴角,好奇的朝大门看过去。穿着白色卫衣的身影一闪而过,快到只来得及扫到侧脸。 她一怔,几乎要怀疑自己看错了。心砰砰乱跳数下,抬脚就追上去。 “这位小姐,您还没结账。”收银员拦下她,指着购物篮道。 “先放一下,我马上回来。” 夏轻眠放下东西立刻跑了出去。街道上人来人往,到处是人,可到处都没有她想要找的人。 北风卷起冰凉顺着呼吸入了口鼻,体内瞬间被寒意侵占。夏轻眠茫然的看着街道,站了片刻转身回到便利店。 热气扑面而来,她打了一个冷颤,不由自主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热意悄无声息在眼底汇集。 …… 苏彻上车后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盯着手机,仿佛想在上面钻出个洞来。 季临希喋喋不休了半晌,在话都给了空气后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不是,你刚才到底干嘛去了?” 苏彻手肘搭在车窗,懒洋洋的撑着脑袋,“跑步。” 季临希:“……” “我说怎么你从海边回来后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在那边发生了什么?有人奴役你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苏彻没吭声,漫不经心把玩手机。刷脸功能自动解锁弹出微信,里面的红色感叹号让他眯起眼睛。 【我没事,之前的事忘了吧。工作很忙没事的话不要再打扰我。】 这是大概半个月前他发出的信息。那时他刚在申城机场落地,恰巧看到宁城古墓坍塌的信息,随即便想到她也去了宁城。 当心里被一个人填满时,一些毫不相干的事也会曲里拐弯绕到她身上。去找她的想法如雨后萌芽控制不住的往出冒,所以头脑一热买了机票。哪想兴匆匆给她发了信息,却只得到这种无情的回应。 说完这句话,他就被拉黑了。而他至今连这个唯一的对话都舍不得删除。 “我是被人欺负了。” 季临希半信半疑,“谁这么胆大?” 苏彻嘲弄的勾勾嘴角,将手机翻过去。 “一个小骗子。” . 二十分钟后,夏轻眠驱车到了林竹音家里。她们都有彼此的门禁卡,这样不用费事去找保安。 夏轻眠站在门口,刚要抬手摁门铃,大门忽然唰一下打开,随后一个男人被狠狠推了出来。 “把你的烂事处理好之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牧丞拉着门急忙解释,“这是个误会,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哦,没关系天天给你发信息,这要是有关系还了得了。”林竹音靠着门框盘起手臂,“发信息都发到我这里来了,怎么着是想让我给你俩拉个热乎的皮条吗?” 夏轻眠尴尬的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出口劝又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默不作声的盯着牧丞。万一他敢有动作,她就把袋子里的啤酒轮过去。 “音音你别这么说话啊,我真不知道她敢找你。回头我就把话说清楚,你别生气啊!” “我生气了吗?只是觉得你那个前女友很好笑。”林竹音冷笑,拉夏轻眠进屋,同时用脚踢踢牧丞小腿,“你赶紧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行行行我走,你别气了啊!”牧丞对着即将关闭的门叫到,“夏轻眠你帮我劝劝她哈~” 砰—— 门被用力甩上,他的声音彻底隔绝在外。 室内安静下来,林竹音掐着腰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去帮夏轻眠拿拖鞋,“别傻站着快进来。” “你们这是……”她换好鞋,小心翼翼的问到。 “嗨别提了。这不是开店了吗,好多人来光顾,有个女客户和我挺聊的来,经常聊天,偶尔还出去吃过饭。” 林竹音拿过塑料袋,将里面的啤酒摆到茶几上,“牧丞也见过几次,俩人也挺有话说。可是你猜怎么着?” 刚才的对话她听到一些,现在也猜到了大概。夏轻眠帮她摆东西,随口问:“是牧丞前女友?” “可不嘛。两人跟我面前演戏呢!其实光这事我也没什么必要生气,过分的是每次吃完饭那女的都会联系牧丞。”说着说着,林竹音气笑了,“有一次她喝醉了给我打电话,让我把牧丞还给她。还说什么来我这消费纯粹是为了牧丞。” 夏轻眠:“……” 这是什么狗血的剧情。 “你让她带牧丞走,看她有没有那能耐。” “不愧是我姐妹儿。我也是这么说的。”林竹音到,“其实我并不是不相信那狗男人,就是气他处理的不够果断。如果他能痛快利落的切断源头,什么妖魔鬼怪都起不了风浪。” 夏轻眠深有同感点点头,“没错。” “算了算了不说他了,怪扫兴的。来我们喝酒,”林竹音搂住她肩膀,一脸不怀好意,“顺便给我讲讲你在海边的艳遇。” “……要不咱们还是骂牧丞吧。” “骂他不着急,休想逃避话题。”嘉(丽) 两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灯光昏黄,音响里放着慵懒的blues,偌大的落地窗映着她们模糊的影子。 “你是说,自从离开后海市后你们就一直没有联系?” 夏轻眠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指插在浓密的发丝里,“之前是我没想好怎么回复,后来我问他回申城后能不能见面,他也没回我。” 林竹音无奈摇头,“你们俩在这玩拉锯战呢?亲爱的我告诉你,渣男虽然多,但不能因为他们渣我们就放弃好男人了。渣男之所以渣,就是因为他们没有良心和道德,并且特别把自己当回事儿。你越痛苦他们越觉得自己特牛逼。所以遇到好男人不要退缩就是上,你过得好了,那些渣男不想承认也得承认,自己的种种不幸并不能怪别人,是因为他们从根儿里就是烂的。” 夏轻眠失笑,“一套一套的。” “这都是经验之谈啊。不然你说牧丞那种男人我怎么把他治得服服帖帖。”林竹音搂住她肩膀,“你啊,要给我幸福啊。” 夏轻眠握着啤酒罐,低着头沉默。 原生家庭的缺失让年少的她觉得在许家生活的日子是幸福的。那里没有打骂没有家暴,每个人都对她和和气气,让她不用心惊胆战的过日子。后来喜欢上许谨修,她又觉得能跟他多说一句话被他多看一眼是幸福的。好像那是世界上最甜的事情,无论她心情多恶劣,只要能受到他的关注,都能在瞬间被治愈。 直到后来她退婚断了许家那层关系,接着在海边遇到那个人。进而对幸福感有了深刻的体会和认知。 原来幸福是一种平静但是很饱满的情绪。它可以发生在任何时候,不用小心翼翼的看人眼色,不需要如履薄冰的担心会不会被人讨厌。它可以是讨价还价买到想要的东西,可以是一顶插着红玫瑰的草帽,也可以是一盏承载着梦想飞远的孔明灯。 幸福很简单,却又难能可贵。因为遇到对的人本身就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夏轻眠咽了咽酸涩的嗓子,缓缓抬头,“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他。” 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喜欢就去找他啊!” “可他……” 林竹音了然,“不回信息就怕了?先喝酒,一会胆子起来了直接给他发视频!小样还治不了他了!” …… 二十罐啤酒喝完,夏轻眠有了醉意,但变得更加固执了。手机抱在怀里,不肯打也不让林竹音碰。好像谁敢动就弄死谁。 林竹音没辙,又下去买了瓶四十度的白酒,想着实在不行先把人哄睡着。 可开门进了屋就听见夏轻眠硬着舌头发语音:“我不回信息是因为没想好,你不回我信息是什么意思?!” “好好好不联系你是我不对,可我已经说了回申城见面你竟然还无动于衷!” “苏立冬你敢不回信息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不对是再也不喜欢你了!” “你这个混蛋!” 林竹音:“……” 原来这人喝多了是这个画风的吗? 夏轻眠趴在茶几上,两手垫着下巴,一动不动的盯着手机看。好像下一秒那里面会跳出个男人。 几分钟过去仍旧没有一点动静。 林竹音皱眉,有点后悔为那男的说话了,这么能摆谱。 “小眠……” 刚想劝夏轻眠回房间睡觉,却见她一个猛子坐起来,恨恨拿起电话拨了语音通话出去。 铃声持续响起,十几秒后电话接通。 夏轻眠和林竹音皆一怔。 “苏立冬,我……” 彼端安静片刻,果断挂了电话。 “……他挂我电话。”夏轻眠转过脸,语气不可置信且委屈巴巴,“臭王八蛋。我以后再也不要搭理他了!” — 夏轻眠以为这次还会喝断片,但是没有。第二天在宿醉的头痛欲裂中想起了昨晚自己的迷惑操作。 每句话都无比清楚的在脑海重现,甚至连哀怨的语气都分毫不差。 好像在遇到苏立冬后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许多事都超出了原本的轨道。夏轻眠将脸埋进被子里,无声哀嚎。 她到底都干了什么?! “小眠,你醒了吗?”林竹音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见她一脸懊恼便猜到怎么回事,当即也没多说,只忍着笑道,“先出来吃早饭吧。” “……嗯。” 昨晚下了一夜雪,铺满了城市的各个角落。今天艳阳高照,明媚的阳光落在雪上亮得刺眼。 夏轻眠有一口没一口吃着碗里的皮蛋瘦肉粥。面上不显,可对苏彻挂电话的行径仍旧耿耿于怀。 林竹音不着痕迹的瞄她一眼,清清嗓子说:“你一会儿回家还是去研究所?” 夏轻眠回神,有气无力到,“回家。” “阿姨最近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对了我妈说改天让你去家里吃饭。” 林竹音笑,“好啊,我可太喜欢吃阿姨做的菜了。” 夏轻眠僵硬的弯弯嘴角,“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一顿饭在闲聊中很快吃完。已经十点多,林竹音还要去店里,夏轻眠也准备打道回府了。 两人一起下了楼,电梯里林竹音缓缓询问,“上次我跟你提的相亲,你考虑的怎么样?” 这事她想了一早上。本来夏轻眠能遇上个喜欢的人她很欣慰,如果有个好结局相亲的事必然作罢。可昨晚那家伙连电话都不接,摆明了没有继续的想法。 即便没看到那个人,她其实也感觉挺可惜的。夏轻眠从海市回来之后变了不少,虽然瞻前顾后的性子还在,可鲜活了很多。会闹会笑,有什么话也知道找人倾诉了。这让她整个人都立体起来,相比之前的死气沉沉,如今更加有血有肉。 楼层一下一下变换,狭小的空间里始终保持安静。夏轻眠摸着口袋里的电话,神情怔仲。 叮—— 电梯门开启。寒冬的风迫不及待地窜进来。她打了个寒颤,缓缓回神。 “好啊,找时间见个面吧。” 忘记一个人的方法就是认识下一个人。总有人会填补那块空白,让她忘记那个男人。 . 与林竹音分开后,夏轻眠径直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玄关处放着许多营养品,各式各样五花八门。 “妈,有人来家里了?” 夏沁雪正在接电话,闻言冲她摆摆手,有些紧张地回了自己房间。 “刚刚是苗苗的声音吗?”电话那端的人问。 “……嗯。” “你可得告诉她注意点蒋风来,一出狱就四处打听你们的消息,肯定还想去找你们。” 夏沁雪紧紧握着手机,脸色一寸一寸变得惨白,“他不是还有两三个月才出来吗?” 好友在那边说:“听说减刑了。不过你放心,除了我没人知道你和苗苗在哪里,他蹲了十多年大牢,想找到你们不是件容易的事。” 安慰的话在人六神无主的时候多少能起到一些作用。夏沁雪稳了稳心神,声音透着紧绷后的嘶哑,“你说的对,我和小眠连名字都改了,他一定找不到我们。” 当初逃难似的来到申城,除了现金之外她们什么都没有带。户口靠许家迁了出来,随后她和小眠都改成了现在的名字。那个垃圾脱离社会生活十年,想找她们并不是容易的事。 挂断电话,夏沁雪做了几个深呼吸,打开门神色自然的走了出去。 夏轻眠刚剥了个桔子,掰一半递给她,“刚跟谁讲电话呢?” “你徐姨,很久没联系找我聊聊天。” 以前在老家生活的时候,这个徐姨帮了不少忙。给夏沁雪找工作,调节家庭纠纷,甚至在她遭受家暴的时候帮忙去妇联申诉。 这是夏轻眠十五岁之前遇到的唯一一个好人,也是童年鲜少感受到的温暖。 夏轻眠没多问,指着玄关的东西道:“这是哪来的啊?” “我买的。” “买这些干嘛?你想吃可以告诉我,我去买就行了。” “不是我要吃。”被电话内容弄得心神不宁,夏沁雪差点忘记要做什么,“许老住院了,你一会儿提着这些东西去看看他。” 夏轻眠没吭声,直到咽下最后一瓣橘子才应到,“哦。” “你出差那段时间……”夏沁雪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钩针,有些欲言又止,“许谨修来过几次。” “他来干什么?” “就是过来看看。上次我不是住院了吗。每次来都拿了好多东西,我没收,都让他拿回去了。” 夏轻眠听得眉间皱起一座山丘。以前不见他这般殷勤,就在解除婚约前还出口冷嘲热讽。现在这一出又是给谁看。 “他何必。”反正她不领情,并且很反感。 夏沁雪明白这道坎没有那么快过去,并没有多说什么。心里还惦记着好友说的话,总有些心神不宁。 放下钩了一半的椅子脚套,以开玩笑的口吻问:“音音上次不是说给你介绍相亲对象,有眉目了吗?” “她怎么把这件事跟你说了。” “就上次来看我,聊了会儿天。” 夏轻眠想起早上的话,淡淡嗯了一声:“过几天应该会见个面。” 夏沁雪顿时喜上眉梢,“那太好了。” 要是能成就多了个人保护夏轻眠,她可以稍微放心一些。 …… 许老爷子染上了风寒没在意,进而转成了肺炎。夏轻眠到医院的时候老人家刚打完吊针,见她来了顿时一脸欣喜,挥着苍老的手招呼她过去坐。 “都跟你母亲说了不用专门跑这一趟,她就是不听。” “应该的,许久没见了我也记挂您。” 许书清躺在病床上,病号服下身子骨瘦如柴。人还算精神,可照比上次见面苍老了不是一星半点。 夏轻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记挂我啊你就多回来看看。人老了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年。” “您别乱说。” 许书清笑得释然,“都有这么一天。当年不是你外公替我挡了一刀,现在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夏轻眠嗓子发紧,轻轻掖了掖被角,“所以您要带着我外公那份儿一起好好生活。” 许书清拍拍她手背,叹气,“是阿修没福气。” “那都过去了,我们不提了。” “好好好。那你给我讲讲宁城古墓的事儿吧。知道消息时差点吓死我,听说你没事这口气才顺过来。” “好啊,您不知道,当时可惊险了。”夏轻眠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声情并茂的讲故事。 许书清听得津津有味,没多久就睡着了。天色暗了下去,房间里没开灯,夏轻眠在昏暗的光影中坐了一会儿,等护工来了才悄悄离开。 好巧不巧,在走廊里遇到了许谨修。 他穿着黑色羊绒大衣,周身透着一股寒气。头发剪短了一些,眉眼的棱角愈发锋利。 “什么时候过来的?” “三点多。” 他点点头,“爷爷见到你很开心吧?” “还行。”夏轻眠不欲与他寒暄,低头看了眼时间,“你忙,我先走了。” 许谨修眼色蓦地一沉。 擦肩而过,他虚拢的掌心慢慢成拳。极力忍耐才没有去拉她的手。 “哦对了,你还是好好照顾许爷爷吧。我妈就不用你操心了。” “你不在家,我只是担心夏阿姨的身体。” “家里有保姆。”夏轻眠语气冷淡,“而且现在我回来了。” 她的眼神平静疏离,仿佛在面对一个陌生人。心里燃起一把无名火,许谨修喉结滚了滚,忽然问:“你和那个男人还有联系吗?” “与你无关。” 她呼吸重了几分,说完看也没看他,转身走了。 空荡的走廊里,许谨修颓然低下头,脸隐进了光影中。脊背也不再笔挺,变得佝偻。 良久,他嘶哑的笑了声:“你不应该让我听见那些话。” 挑起了他的嫉妒心,烧成一把烈火,将理智和冷静焚烧得一干二净,让偏执完全展露出来。 他现在,已经放不了手了。 . 苏彻跟季临希出国两周,回来后便一头扎进工作室。 之前季临希觉得苏彻太懒散,希望他能多做正事。可现在见他不分日夜的创作,又开始担心他的身心健康。 苦口婆心劝导几次无果,他去搬了救兵。 向晚词到苏彻的住处时,他还在睡觉。波斯进口地毯吸收了她的脚步声,视线所及范围内布满了废稿揉成的纸团,铅笔和面包屑。 她嫌弃的拧起眉头,气势凛然的走进主卧,一把掀开雪白的鸭绒被。 “知不知道几点了,你给我起来!” 苏彻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里。 向晚词没好气的掐他一把,走到窗边哗啦拉开窗帘。大片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苏彻不耐开口:“上次给你的钱是不是花光了?去找季临希要。” “我差的是你那点钱吗?!知不知道我有多久没看见你了?回国也不说回家看看,你准备跟我们断绝关系是不是?!” “我好困,你能不能等我醒了再吵?” “不能!快点起来,晚上有家宴!”她边说,边揪着他耳朵将他拽起来。 苏彻疼得嘶了声,“我靠你轻点儿。” “oh~my~god~你谁啊?”向晚词看着他下巴上的胡子,一脸震惊加不可置信,“哪来的流浪汉?我那帅气逼人拥有牛奶皮肤干干净净的大儿子哪去了?!” “停!”苏彻躲开她的手,胡乱拢拢额前的碎发,一双桃花眼缓缓睁开,迷离的看向她,“你那帅气逼人拥有牛奶皮肤干干净净的大儿子出门了,你也赶紧走吧。” 向晚词翻了个白眼,不由分说推他后背,“赶紧去洗澡,顺便把胡子给我刮了。六点半准时出门,晚一分钟我今晚就住在这。” 这威胁比什么都有用。 苏彻终究没拗过亲妈,起身去了浴室。 趁这工夫,向晚词打电话叫了保洁。苏彻平时很爱干净,但工作起来简直精分。房间弄得乱七八糟,多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半个小时后,浴室门开了。苏彻不仅剃了胡子,连头发都一块理了。 “啧啧啧这才像样嘛。你是不是捂白了啊?所以说留胡子干嘛,这样多清爽。” 苏彻吊儿郎当,“艺术家都这样。” “苏大艺术家,你现在赶紧给我回房间换西装。”她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我住不住这里就看你怎么决定了。” 苏彻看了眼身上的卫衣,认命去衣柜里找西装。五分钟后换好衣服走出来,边戴手表边漫不经心道:“别动那个,可以走了。” 客厅的角落有一块蒙着布的木板,向晚词刚想掀开看一看,就被制止了。 她撇撇嘴,“什么宝贝这么珍贵。” “还没画完的。” 她本来有些微词,但转身看见苏彻的样子后什么气都烟消云散了。 “这还差不多,走了。” 因为母亲大人嫌弃大G底盘太高不好上车,苏彻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开了快要落灰的科尼塞克。 十来分钟后到了酒店,刚好在门口和舅舅一家遇到。一行人边聊边走进去,苏彻悠哉的跟在后面。 酒店里灯火通明,为了迎合跨年,随处可见漂亮的灯笼。 苏彻淡淡扫了一圈便收回视线,而后目光在掠过某张台位时猛地顿住。 他怔愣的站在原地,心跳如雷似鼓。喉头像被死死掐住般难以抑制的紧缩。 2021年12月31日这一天,他意料之外的遇到了夏轻眠。 她将长发盘起,身穿精美白色礼服,一脸沉静的坐在桌旁。灯光临摹着她修长的天鹅颈,一路延伸到直角肩。桌上的电话响起,她不紧不慢的接通,秀气的锁骨越发明显。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她脸上漾出甜美的笑容。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似梦非梦,极不真实。 苏彻喉结滚了滚,半晌,抬手捂住酸涩的眼眶,情难自禁地笑了出来—— 他的宝贝失而复得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869207 4瓶;花立3瓶; ◎最新评论: 【撒花】 【男二把微信改成男主的头像和名字?然后删了男主?这操作……】 【加油】 -完- 第23章 、23 ◎你甩了我就是因为他?(二更)◎ “阿彻?” 舅舅见苏彻一直没跟上来,有意留步等他。 苏彻回神,随口应一声,视线却始终停留在夏轻眠身上。 不知道是在等谁,她打扮得格外隆重。趁着人没来的空挡竟然还拿出小镜子检查仪容。 天马行空之际,夏轻眠猝不及防看了过来。目光相撞了一瞬便毫无停留的转开了。 苏彻长眸一眯,没忍住磨了磨牙。 “想什么呢还不走?”向晚词站在两米之外正掐腰瞪他。 苏彻面色清冷,有些心浮气躁:“来了。” 苏家本家在京市,老爷子在政圈颇有地位,名字一出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到了苏父这一代兄弟几个纷纷弃政从商,产业遍布全球,提起苏见时无人不晓是著名企业家、投资商。 向家这边虽比不上苏家,但个个也出类拔萃。延续著书香世家的好基因,皆是教授医生工程师这样的高知。 按理来说跨年应该在苏家过,但苏见时认为现在去了过年还要再去京市很麻烦,索性就留在申城办家宴。左右都是一家人,还能让妻子承个情。 苏彻吃得心不在焉,静静听他们谈天说地也不插话,仿若置身事外。 “哥,你是不是有事儿啊?”沈初柠凑过来问。这才开吃十分钟,已经看四五次表了。 “没有。” “看着可不像。” 季临希瞥过来一眼,“你别理他,这段时间失心疯,一直不太正常。” 苏彻递过去个眼神,“嘴闲着你就多吃点。” 楼下还有个人,是他不能淡定的根本原因。 她看上去很不错,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似乎真如她所说把那几天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在偶遇的激动过后不甘的情绪汹涌而来。他心里憋着气,别扭劲儿一来就直接上了楼。 等在包厢里坐定,晚宴开始,他忽然后悔了。 如果她提前走了怎么办? 不就是面子上的问题,那是事儿吗! 可她已经明说要了断,摆明了翻脸不认人,他还厚着脸皮凑过去干什么? 两种情绪不断拉扯,你一拳他一脚争执不下。突然,苏彻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阿彻怎么了?” “没事,我出去一趟。” 管她发过什么信息,就算要甩他,那也得当面说明白。 苏彻拉开门风风火火走了出去。 包厢门缓缓关闭,沈初柠和季临希互看一眼。 -他怎么了? -鬼才知道。 . 大堂要比包房里热闹许多。今晚基本上都是家庭聚餐,气氛欢乐又温馨。 苏彻沿着二楼的走廊向下看,视线穿过郁郁葱葱的景观盆栽和喜气洋洋的灯笼,最终落在夏轻眠身上。 他靠着围栏,不眨眼地看着她。这是第一次见到她化妆的模样,双瞳剪水菱唇嫣红,精致的眼妆将她的眼型拉长,消减了娇俏却多了些撩人的妩媚。耳边几缕发丝垂落,慵懒贴着细颈,有种我见犹怜的羸弱。 苏彻喉结滚了滚,甚至清晰的记得在她柔软耳垂上有一颗红色的小痣。精致又迷人,他十分喜爱那处,每次缠绵时都要亲吻许多遍。 服务生过来布菜,她仰起脸客气一笑,而后端起高脚杯与对面的人轻碰。 直到这时苏彻才注意,夏轻眠对面坐了个男人。一个西装笔挺文质彬彬,目光在她身上不停打转的男人。 他眯起眼睛,从铁盒里抠出一粒薄荷糖扔进嘴里。 凉爽微辣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而后那股呛人的滋味慢慢在胸口汇集。硬糖在舌尖打了个转,苏彻解开西装纽扣,单手抄着裤兜闲庭信步的下了楼。 …… 在相亲前夏轻眠做足了心里建设,甚至在家里独自面对镜子联系微笑。可在单独与对方相处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些局促。 “你是第一次相亲吗?”卢仁义问。 “嗯。” “其实我也是。我们都别紧张,可以随便聊聊,就当林竹音提议聚会但放我们鸽子好了。” 夏轻眠笑笑,顺势问道:“能说说你是怎么认识音音的吗?” 卢仁义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我母亲经常去她店里做美容,我有时会去接她。跟林竹音聊过两次天,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夏轻眠了然,“她比我健谈。” “你这样很好啊。她太犀利,说实话我有点招架不住。”他有些害羞,“你比较温柔,而且比照片上漂亮很多。” 她被夸得有些不自在,“……谢谢。” 其实卢仁义也不差。长相斯文,自己当老板,言谈举止也都很得体。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都很好,但就是缺点感觉。 感觉是很飘渺的东西,有时会让人觉得不切实际。然而往往那些不切实际才是至关重要的。 比如两个人不来电,坐在这里聊到天亮都没用。 他们边吃边聊,卢仁义说话风趣幽默,还什么都懂一些,是个挺舒服的人。夏轻眠也慢慢放松下来。 “我觉得我们挺聊得来,你觉得呢?” 夏轻眠一顿,有些不知如何接话。她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男方有进一步交往的想法。 她有些紧张,端起高脚杯轻啜一口。香槟清甜,可她喉咙里仿佛有火在烧。 “我觉得……” “你抛弃我就是为了跟他在一起么?”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横插进来。 正在交谈的两人同时转过头。 桌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挺拔的男人。笔挺的西装下身材精壮劲瘦,圆寸头极短,露出饱满的额头。本来就长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可因为眉骨很高,眼窝深陷,显得眼睛格外深邃。 这人长相俊逸,气质过人,左耳上那枚闪着微光的钻石耳钉像斯文上裂开的一道缝隙,痞气横冲直撞冒出来招摇过市。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夏轻眠,一脸无辜加失落。隐形的狗耳朵和尾巴似乎因为丧气耷拉下来。 夏轻眠一脸懵逼,这条委屈巴巴又高贵不凡的杜宾犬是打哪来的? “你是……” 这人长得好像在酒吧里遇见的那个男生。但那时他戴了耳钉吗? 她有些叫不准,因为气质相差太多了。 苏彻径自拉开椅子坐她身边,语气听不出喜怒,“我在这眼巴巴等你回复,没想到你竟然有了别的……” “狗”字在齿间转了一圈,他略微停顿,不着痕迹地换成:“男人。” “夏小姐,你到底认识他吗?”约会被打扰,卢仁义有些不高兴。 “我好像认识……”但不是很熟,就更别说抛弃什么的了。 “你好,苏立冬。”苏彻伸手自我介绍。 卢仁义顿了顿,不情愿的与他握手,“你好。” 苏立冬三个字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夏轻眠猛地转过脸,不可置信地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你说你是谁?” 她红唇紧抿,水润的眼眸颤了颤,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情绪。 苏彻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手在桌下轻轻插入她指间,交握成十指紧扣。 垂眸瞧了她许久,低声在她耳边道:“沙发上那句话你忘了?” 这是离开海市前他留下的问题,至今还在等待答案。可时过境迁,他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她差点就没认出来。这个问题反而成了他们曾经相濡以沫的证据。 夏轻眠清晰的感觉到心脏不受控制的重重跳了几下。胸腔里如雷似鼓,血液伴随逐渐苏醒的悸动在体内叫嚣奔腾。 指尖动了动,下意识想要抽出来。苏彻忽然收拢掌心,颇有“打死也不放手”的意味儿。 “夏小姐,你朋友要跟我们一起用餐吗……” “不好意思卢先生,麻烦给我几分钟时间去处理事情。”夏轻眠拉着苏彻起身,“先失陪一下。” “你跟我过来。”说完,她放开苏彻的手,踩着三寸高跟鞋去了走廊。 苏彻回头对卢仁义摊摊手,心情雀跃地跟了过去。 走廊里有些凉,夏轻眠抱着手臂焦躁的来回走动。她脑子很乱,没想到的是苏立冬和酒吧里那位是同一个人,并且在她信誓旦旦的拒绝后就把他给睡了。 好吧,她承认以貌取人是她的不对。在海边相处的那些天,他完全是一个身心都十分成熟的男人,而且相当有魅力。 但是!他隐瞒了他们见过面的事实。并且!还挂了她的电话。 她对上面两件事耿耿于怀的同时,却无法否认在知道他是苏立冬的那一瞬间,她差点喜极而泣。 剪不断理还乱,夏轻眠一下皱眉一下勾唇。宛若一个有什么大病的美女。 “披上衣服再笑。” 苏彻从身后为她披上西装,顺势将她搂进怀里。 这种软玉在怀的感觉,想得他心头发疼。 后背贴着坚硬的胸膛,瞬间被温暖包围。夏轻眠抬头,看见他光洁的下巴,锋利的下颚线比她事业规划还要清晰。 “你变化太大了,我有点不敢相信你是苏立冬。”她实话实说。 在海边明明是个胡子拉碴的糙汉,怎么一个多月没见就变成了又奶又狼的杜宾犬。 简直匪夷所思。 苏彻叹口气,“你不敢冲浪,喜欢吃海鲜,还入坑了钓鱼。耳尖上有个红色的痣,就在这里。”他轻轻吻上她耳尖,低声继续,“蝴蝶骨上还有个胎记,形状像朵棉花糖。” 他用下巴蹭蹭她脸颊,声音沙哑,“味道也像。” 夏轻眠脸热得不行,打断他继续输出,“好了不要说了,我相信了。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之前见过。” 当时她问,他也没有承认。不过……好像也没有不承认。 “我不敢说。”他转过她的身子,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我怕你知道了连接近的机会都不给我。” 那晚在酒吧她表现得足够清楚。将一切姐弟恋的可能扼杀在萌芽中。 夏轻眠一怔,而后也想起来那晚的事。刚才她有些气他的故意隐瞒,可现在却不能不承认他说得对。 如果她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她不会给他接近的机会。 她心头发软,忽然觉得相比在人海茫茫中重逢其他都不算什么。 “你是跟谁来的?” “家人。在这里聚会跨年。” 夏轻眠点点头,看了眼时间后说:“你先回去吃饭,我也要去给对方一个交代。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他们之间一两句扯不清,等找个机会再把事情都说开。 苏彻狭长的眼眸眯了眯,“你还要回去相亲?” “我总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对方是我闺蜜介绍的,我不好让她难做。现在中途跑出来已经非常不礼貌了。” 这是不想朋友为难。 苏彻表情稍缓,心情颇好地调侃,“你这朋友能处,那男的挺优秀。但我比他更强一点。” 夏轻眠秀眉微扬。 他吊儿郎当的笑了声:“我比他年轻。他没了我还在。” “你有点正形。”她没忍住笑出声。 她笑颜如花,双眸弯成一轮新月。晶莹的眼眸里全是他的倒影。 苏彻情难自禁,抬手轻抚她的眉梢嘴角,“一会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好。刚好我也有事要问你。” 约定好,夏轻眠将西装还给他,举步往回走。可没走出去两步,手腕就又苏彻拉住。 “你是去拒绝他的吧?”他同她确认。 她转过头,“怎么了?” “没怎么。”苏彻将西装搭在臂弯,“如果是,我就老实等着你回来。” “但如果不是……”他一把扣住她的腰摁进怀里,“那我可就不放你走了。” — 灯光轻洒,笼罩他深邃好看的五官。唇角漾着一抹轻微的弧度,可细看狭长的眼眸里是认真与不安。 显然这一个多月来并非只有她因焦躁而过着糟心的生活。 丝丝缕缕的酸软在心头发酵。夏轻眠收拢手心,将他修长的手指攥紧,以这样的方式给予肯定和安全感,“我对他没有感觉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回去只是想把话说清楚。” 听罢,苏彻眉间一松。浅浅的笑意瞬间跃进眼眸中,“好。” 讲明白后夏轻眠重新回到大堂,镇定自若地走向餐桌。 “不好意思卢先生,久等了。” 卢仁义见她回来,礼貌地站起来笑了笑,“没关系,都处理完了?” 夏轻眠看着对面笑容爽朗的男人,总觉得自己白白浪费了人家一晚上时间。愧疚感陡然攀升。 “其实还没有解决好。我和他……三两句说不清楚。”她顿了顿,眼底涌上歉然,“对不起,今天耽误你时间了。” 话说得足够客气与委婉,也十分清晰地表明了她没有进一步接触的打算。 卢仁义有些失望,但也看得开。相亲本来就是在碰运气,能遇上合适的概率很小,即便遇上了,对方也不一定认为他合适自己。 “说不上耽误时间,最起码我们聊得挺愉快。” 夏轻眠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 卢仁义起身,调侃到:“看来这顿饭是不能继续吃了,再坐下去我估计会被撕碎。” 刚刚那位苏先生看着眉眼清俊气质优越,但言谈之间皆可看出是个不好惹的主。 夏轻眠起身,尴尬地说:“抱歉。这顿饭我请,算作道歉。” “嗐不用放在心上。你是林竹音好友,就当朋友一起吃顿饭好了。”卢仁义和善一笑,拿起账单和大衣离开。 . 苏彻回到包房,大家已经吃得七七八八。向晚词没好气儿地白他一眼,“干什么去了?都吃完了你才回来!” 他拉开椅子懒散往上面一靠,“这不是为了让你多吃点吗。” 向晚词气得直接不想理他。苏见时早已习惯这种针尖对麦芒的场面,无奈的拍拍苏彻肩膀。 可眸子里淡淡的笑意皆是对两人的宠爱。 酒阑人散。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除了向晚词最后的冷脸接近完美。 下楼时苏彻朝夏轻眠的位置瞥了一眼。发现那桌东西全部撤了,人也不见踪影。 眉头几不可察的蹙起一道山丘。到了正门,他心不在焉道:“你们先回吧,我还有事。” 深灰色羊绒大衣搭在臂弯。他背后是酒店大堂璀璨的灯光,映着漆黑的眼底,一片讳莫如深。 向晚词忍了又忍,还是没控制住:“你还要干嘛去?” “好了,我们先回家。”苏见时揽着妻子的肩膀走下台阶,温柔安抚她的暴躁。 “哥,那不是……” 苏彻以为夏轻眠再次鸽了自己,情绪已经在暴走边缘摇晃。这时沈初柠忽然扯他手臂,低声到,“我是不是看错了,那个人好像夏姐姐。” 他心头一跳,猛然转过头。视线穿过人群精准落在她身上。 夏轻眠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只不过身上比方才多了一件羽绒服。她纤细的身子裹在蓬松柔软的衣服里,小脸被毛茸茸的领子包围,忽闪的大眼睛里粹着比繁星还亮的光。 绷直的嘴角蓦地一翘,他淡淡嗯了一声,好心情调侃,“眼睛还挺尖。” 情绪转变得如此明显,连沈初柠都看出来了。她恍然大悟,了然地笑了声,“哥,我是不是要有嫂子了?加油追啊,奥利给!” 苏彻好笑地瞥她一眼,抬手揉揉她脑袋,“谢了。” …… 卢仁义离开后,夏轻眠怕桌上的酒菜会影响苏彻心情,便招呼服务员给撤了。然后点了两杯喝的等他过来。 咖啡刚端上来,身旁的椅子就被拉开,苏彻十分自然的在她身旁落座。 夏轻眠仰头看他一眼,随即将对面那杯咖啡挪到他面前。 “怎么不是西瓜汁?”他挑挑眉梢,语气狎昵。 “……太冷了不想喝。” 他笑出声,捏捏她脸颊。 眼前的他剃了圆寸头,皮肤奶白,气质干净又爽朗,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海边的那个男人联系在一起。 “看什么?”他问。 夏轻眠摇头,“我觉得自己需要适应一下。” 苏彻看出她的疑惑,沉思片刻。缓缓凑到她耳边低声问:“要不要脱了衣服让你验身?” 语气调侃且分外不正经。 夏轻眠轻咳一声,“大庭广众,你端庄一些。” 他低笑一声,“行。那我们聊正事。” 所谓的正事,不外乎将这一个月的心路历程剖开,完完全全展露在对方眼前。 其实就这样明晃晃剖析自己的想法有些难为情。可他们之间开始得过于仓促,跳过了很多步骤,确实需要一个促进了解彼此的过程。 想要说的话在脑海里捋出顺序,夏轻眠缓缓开口:“其实我到海边是去散心,在那之前经历了一场失败的感情。遇见你是场意外,跟你在一起也很开心。” 她看了眼苏彻的表情,他很认真地看着她,沉静的眸子里漾着温柔。 “离开后……我一开始没想好怎么办,所以没回复你的信息。可后来我想通了,找你几次也没理我,还挂了我的电话。”说着说着,她的小情绪又卷土重来,“我以为那些话也只是你随便说说。” 听到某一处,苏彻眼眸微动,“我只收到你让我不要再找你的信息,随后就被拉黑了。根本没接到你的电话。” “怎么可能?!” “是真的。宁城古墓坍塌那天我看到消息,想到你也在那里就想去找你。”苏彻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票我都买好了,结果你告诉我忘了之前的事,不要再打扰你。” 说完,他将手机解锁放她眼前。夏轻眠定睛一看,微信界面确实留有那日的聊天记录,红色感叹号极为刺目。 完全不同的两个版本。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平行时空。 明明是苏彻不理她,怎么到了他那边完全反过来了。 夏轻眠抿紧红唇,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手机,“你也可以确认一下。” 聊天记录大剌剌地展示着她的自作多情。可鬼使神差的她并没有删除。现在刚好可以当做证据。 苏彻瞧瞧她不愉的脸色,手指安抚似的一下一下抚摸她柔嫩的手背。 他拿起手机,扫了眼聊天记录。最早那一条果真是他被拉黑那一天。最后一条,则是被拒绝的语音通话。 他蹙起眉头,随手点开语音信息。一道婉转但明显带着醉意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不回信息是因为没想好,你不回我信息是什么意思?!” 他一顿,点开第二条—— “好好好不联系你是我不对,可我已经说了回申城见面你竟然还无动于衷!” 委屈巴巴的声音不断从话筒里传出,羞耻感扑面而来,夏轻眠尴尬得几乎抠出一座布达拉宫。 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愤然伸手想把手机抢回来。 苏彻一把抓住她的手包进掌心,愉悦的神色宛如在春天树林里打滚的小熊。 “你还给我!”她脸红得几乎要滴血。 他将手机放在耳旁,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乖,让我听完。” “苏立冬你敢不回信息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不对是再也不喜欢你了!” “你这个混蛋!” “……” 夏轻眠彻底放弃挣扎,头垂得像只把脑袋藏在沙堆里的鸵鸟。 语音播放完,四周安静了一瞬。苏彻将手机轻轻放到桌上。 “小眠。”他低声叫她。 她抹了把脸。忽然觉得自己年龄白长了,完全压制不住眼前的男人。 夏轻眠抬起头,有些破罐子破摔,还有些视死如归。心想他敢笑她就翻脸不认人。 “你想说什么?” 苏彻将她的椅子拉到身边,惯性使然夏轻眠向前倾了一下,顺势被他抱个满怀。 他隔着柔软的羽绒服抱紧她,下巴蹭蹭她脸颊,轻声说:“你说喜欢我,我当真了。” 他的声音很低,却温柔有力。宛若夏天森林里吹过的风,轻轻柔柔将她包裹住。 胸口阵阵发软,僵硬的身子也渐渐放松下来。她将脸贴到他耳边,轻轻应了一声:“那我也当真了。” “嗯。”苏彻在她背后弯起嘴角。 就这样安静地抱了一会儿,夏轻眠从他怀里退出来,“可是我还有些问题想弄清楚。”虽然有点煞风景,但该弄明白的还是要弄明白。 “你问。”苏彻放开她。 “我已经知道你名字了。但是……你多大?” “我干脆做个自我介绍吧。苏立冬是曾用名,家人改不过来就一直这么叫。我现在叫苏彻,”他顿了顿,“彻夜难眠的彻。过完年二十四,身高一八七,没有不良嗜好。” 苏彻? 怎么好像有点耳熟。不过这不是重点。 “所以你今年才二十三?”离谱,海边时明明看着像三十三,最重要的是硬生生比她小四岁。 “你如果介意外表,我还可以变回苏立冬。”估计向女士又要抓狂,不过无所谓,又不是给她看的,“但你要清楚,无论哪个都是我。” 夏轻眠一顿,摇头,“不用,外表不重要。” 他似笑非笑,有些怀疑地问:“真的?” 夏轻眠被噎住。 在海边时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被他充满荷尔蒙的外表吸引。如果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估计会产生欺负小奶狗的罪恶感。 她抿抿嘴唇,委婉道:“我今年二十七。” “那又怎么样?既然外表不是问题,年龄也不应该成问题。迟到的这四年,我愿意用四十年来赔你。”他说,“我父亲比母亲大八岁,可他们是我见过最恩爱的夫妻。我母亲平时最爱的就是帮他找不存在的白头发,在他不忙的时候依偎着出门散步。而我母亲的暴脾气也只有我父亲能够安慰和包容。” 年龄不该成为一个人的缺点,更不能作为标准衡量一段感情的轻重。 夏轻眠将这些话听进耳中,也慢慢释然。不是人人都是蒋风来,她更不应该为了一个渣去拒绝苏彻。 “你说的对,是我偏激了。”另一半的年龄和外表只能作为个人喜好,并不能当做是否适合自己的标准。那位卢先生与她年龄相仿,可也只是人生中的匆匆过客。 那个对的人或许哪里都不符合想象,却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眼神,就足够令人心跳加速。 夏轻眠胸腔鼓噪试着抽回收手,可苏彻没放。 “别着急。”他不仅没放开,还交握成十指紧扣,“你现在想想,谁动过你手机?” 她一顿,随即说:“古墓塌陷我被埋在里面,那天……有人来看了我。” 苏彻神情一凛,“你是考古队的?” “嗯。” 他呼吸一窒,仔仔细细看了看她,心头涌上后怕。 “看你的人是谁?” 夏轻眠看他一眼,没吭声。 “呵。”他福至心灵,冷哼一声,“你再把手机解锁。” “哦。”她用指纹解开递给他,“删了吧,然后把你的重新加回来。” 苏彻睇她,唇角轻勾,那股不舒服的感觉瞬间被治愈。 “我先看看。”他垂眸边鼓捣边与她聊天,“刚才跟那个人都说清楚了?” “嗯。” “那等等我送你回家?” 夏轻眠言简意赅,“好。” 他嘴角又上扬几度。修长手指点了点屏幕,而后将手机还给她,“在这里等我把车开过来。”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苏彻起身捏捏她脸颊,“等着,停车场远。” 说完拿起椅背上的大衣,大步走出去。 夏轻眠看着他走出大门,身影消失后缓缓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时间,给家里打电话说晚点回去,夏沁雪以为成了,连忙开心地说让她多玩一会儿。 挂断电话。夏轻眠点开微信想删除假冒的号码。却在列表最上方看到苏彻刚发了信息过去。 她一怔,点开对话框,完整的记录映入眼帘: 【劳您费心,已交往。[微笑.jpg]】 下方则是他们十指紧扣的照片。 ◎最新评论: 【其实这操作有个疑问哈,假冒的信息不会有以前的信息呀,还有可能我没看清楚,男二用的是另外的微信吧,不然他们之前的聊天信息也会暴露】 【爽爽爽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彻的骚操作】 【加油】 【爽了,渣男逃过了被我扎小人的命运】 【诶嘿嘿气死他】 【爽爽爽!!!】 【hhhhhh,太爽了吧!!!气死他!!谁让他不珍惜,让眠眠追了10年最后失望离开】 【加更呀】 【哈哈哈】 【 【啊,想看第三章】 -完- 第24章 、24 ◎都听你的。◎ 大千世界人生百态。跨年夜有人过得欢天喜地,也有人在美好的假象里自欺欺人。 因许书清身体尚未痊愈,一家人没有外出用餐。而是提前几天就交代好厨师准备食材,在家里吃跨年饭。 席间许谨修不发一语,只有许睿宸提到工作上的事才会开口说几句。父子俩关系自来生疏,大概是这次话题对了,许谨修难得有了好脸色。 “你最喜欢的盐焗虾。”宋涵芝拿起公筷夹了一只虾放进许谨修碗里,笑容可掬到,“一晚上也没见你动筷子。” “谢谢。”许谨修迟疑几秒,慢条斯理咬下一口。 自上次争吵过后,他们已有余月没说话。现在他顺着台阶下来,宋涵芝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行了,难得一家人吃饭,就别提工作了。”许书清看着许谨修,“工作做不完,你这个年纪除了工作也要有自己的生活。” “我知道,爷爷。” 其实许书清的意思很简单,不想让他一门心思都放在枯燥的事业上。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心里那面镜子比谁都明净。许谨修不善表达,可退婚显然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一直用工作麻痹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希望他能多做一些想做的事缓解情绪,而不是将自己禁锢在某一处。 但宋涵芝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再加上她对跟周家联姻还没有死心,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一处。最重要的是许谨修一天不订婚,夏轻眠就是她的心头隐患。 “爸说得是。阿修确实应该找个人陪陪了。你不想联姻我也不勉强,周家那姑娘真的不错,我觉得你可以试试跟她相处一段时间,就当交朋友了。” 老生常谈,又是许谨修抗拒的话题,他眉头明显不耐地蹙了起来。 “他这么大人了,感情问题自己会处理。你就别瞎操心了。”许睿宸出声制止。 “我瞎操心?!”宋涵芝放下筷子,脸色瞬间凌厉,“我做什么事都是多余的,要像你一样什么都不管才对是不是?” 许睿宸冷呲:“阿修不是我手把手带进公司的?而且很明显他现在的能力很优秀。我就搞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结婚。结婚是能让他活得更开心还是能长生不老啊?” “这两者都不能。”宋涵芝冷笑,“结婚甚至不能让一个男人保持该有的忠诚。” 如果不是许谨修十三岁那年亲眼目睹他父亲跟两个女人在床上鬼混,他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许睿宸脸色一变,“你有完没完——” “我只是不希望在我离开的时候只剩他一个人无依无靠!”她眼里一片淡漠,“不想他活着时没有念想,走了也不剩任何痕迹!” “大过年的,什么死啊活啊的,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行了,都闭嘴!”许书清厉声打断他们的争执,啪的将筷子拍在桌上,“不想吃就都别吃了。阿修,扶我回房间。” 许谨修面无表情地起身,搀扶许书清上楼休息。昏暗的走廊里两人表情都说不上好看,许书清摁着门把,声音里满是疲惫: “我知道你不爱留在这,一会儿没事早点回去吧。” “嗯。” 回到房间,许谨修伺候老爷子吃完药,陪他说几句话就下楼了。 客厅里已经没人在了,倒是一楼会客室里传出隐约的争吵声。许谨修眼里没有丝毫波动,大步径直走了出去。 夜色如水,为了庆祝跨年阿姨特地在院子里装饰了彩灯。不远处烟花四起,在高高的空中炸出无数花火。 手机铃声响起,大概是某个人的祝福信息。许谨修拿出电话,在影影绰绰的光影中看到了信息。 砰—— 巨大的烟花迸射出色彩斑斓的火光,漆黑的夜空被点亮。手机屏幕上那张十指紧扣的照片夺目而刺眼。 许谨修目光定在屏幕上,脖颈上的青筋陡然乍起。抬起头咽咽喉咙,木然地上了车。 关好车门,将钥匙插进去,扯过安全带扣了几次都没有扣进去。他低声骂了一句,一把甩开安全带,拿起手机拨了夏沁雪的电话。 “阿修?找我有事吗?” 许谨修动了动喉结,低声到:“阿姨,小眠在家吗?” 夏沁雪顿了顿,“她去相亲了。” “相亲?”他好像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只是无意识的重复。 “嗯。那个男孩挺好的,她自己也愿意去。”夏沁雪委婉到,“老爷子刚出院,你有时间还是多照顾他吧,没事就不用过来了。” 许谨修垂了垂眼眸,沉默片刻后对她说:“您好好休息。” 挂断电话,他将手机扔到副驾驶,用力踩下油门,车子极速驶出许宅。 . 申城世纪广场中央有块巨大的电子屏。每年跨年这里都聚集着成千上万的人等待倒计时。 苏彻和夏轻眠从酒店出来开了一段路就被堵得水泄不通。是以干脆找个地方停车,在广场走一走。 四处围满了卖东西的小商贩。棉花糖,糖葫芦,还有各式各样的漂亮发卡。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也抵挡不住气氛的热烈。 走路更是人挤人,人人前胸贴后背。防止走散,苏彻始终牵着夏轻眠的手。 “冷吗?” 她摇头,“我好像被挤出汗了。” 苏彻笑,十分自然的将她的手放进大衣口袋。 夏轻眠弯弯嘴角,翻过掌心攥住他修长的手指。见他老老实实不反抗,饶有兴致的挠挠他掌心,然后缩回手指。 反复几次后苏彻兜她一眼,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拉住她手腕强硬往腰后扣住。 “不老实,嗯?” 夏轻眠抽不回手臂,仰起脸抗议,“这样走路不方便。” 苏彻挑挑眉梢,另一只手摁住她的细腰,“那就不走了。你抱会儿我,我冷。” 他们所处的位置刚好是广场的石柱后方。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凹凸不平,苏彻不在意地靠到上面,像只抱着小兔子的大熊。 四周布满了热闹喧嚣,可这一方天地宁和又安静。夏轻眠脸埋在他胸膛,舒服地靠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抬眸看他。 “你还没告诉我,我们之前到底在哪里见过。” 苏彻无奈地勾起嘴角:“五年前,墨白在市体育场举办演唱会。有个人撑伞陪你走了将近一个小时,都忘了?” 五年前。 墨白演唱会—— 记忆慢慢苏醒,某些零散的片段逐渐涌进脑海。夏轻眠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眼睛越睁越大。 “你是那个男生?!” “如假包换。那柄雨伞至今还在我的储藏室。” 五年前他刚满十八岁,也是从国外上学后回申城的第一年。那天家里难得发生了世纪大战,向晚词坚持要他留在国内,而苏见时考虑让他继续在外面学习。争执不断升级,他一个不耐烦就跑了出来。鬼使神差的跟黄牛买了张票,去听一个不认识的男歌手唱歌。 来听演唱会只是不想一个人呆着,但是那些歌他基本都没听过,所以也没什么热情。无聊之中他注意到前排的一个女孩,每一首歌都会跟着唱,但不像其他人那样撕心裂肺的嚎叫,更像小心翼翼的害怕吵到身旁的人。并且每一曲结束都会偷偷看身边的男人。 她梳着简单的马尾,侧脸柔美。眼睛特别好看,水汪汪的清亮。看人的眼神充满了爱慕与卑微。 他当时莫名其妙的就涌上一个念头——这两人不会有结果。 没想一语成谶,这想法还没落地,那男的就面无表情的提前离场。女孩儿笑意盈盈的挥手道别,继续挥舞荧光棒听歌。 一场戏落幕,他也不想继续听这无聊的演唱会。起身要走时,身后忽然飞过来一支荧光棒,不偏不倚落在她脚边。 她先是一僵,胡乱抹抹脸弯腰捡起来,回过头问他:“是你的吗?” 她眼睛红得像小兔子,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眼泪。像无法承受重量,一眨眼又要掉泪珠。 “嗯。”鬼使神差的,他伸手接了过来。 她坐回去,若无其事的继续听歌。但他却因为不断回想她回过头的样子,无法聚精会神。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连哭都要哭得小心翼翼,像怕打扰了谁一样。 心里莫名涌上不舒服的情绪,他翻遍了口袋,找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到她脸侧,“天很冷,别哭了。” 女孩儿没有回头,只是缩了缩肩膀,伸手接过纸巾。 后来她提前离场,出于不知名的原因他也走了。从体育场出来就看到她一个人站在风雪中。 雪花落到她身上然后被风吹走,她的帽子被吹掉,雪糊了一脸。她就干脆仰起头,去看雪落下的样子。雪在她睫毛上凝结成霜,盈着清冷的眼色,奇异地增添了一抹冷艳。 他当时解释不了自己的做法,只凭下意识走到她身旁,用手里的伞挡住寒风。 那天他们两个躲在一把雨伞下走了很久,除了最后的一句再见没有任何交谈。 人的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奇妙。那句再见如今成真了。 夏轻眠全部记起来,喃喃到,“其实……在房车那次我梦见过这个场景,只是看不清脸,没把你和撑伞的男孩联系起来。” 苏彻听了眉眼一弯,“原来你早就对我日有所梦了。” “你少臭美。” 调侃归调侃,他又何尝没有梦见过她。梦境各式各样,青春期又是某些方面的敏感时期,有时醒来被褥濡湿一片。 梦得多了,闭上眼都是她清晰的轮廓。所以那日在酒店她扑进怀里时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十——” “九——” 广场上乌压压的人群开始跟随电子屏倒计时。夏轻眠从苏彻怀里退出来,不约而同看向大屏幕。 她两手圈在嘴边,用力喊出:“三——” “二——”他笑着加入大部队。 “一!!!” 砰砰砰—— 绚烂的礼花在头顶炸开,整个广场被银树火花笼罩。相识的不相识的人们喜气洋洋的互道“新年快乐”,无论男女老少都被喜庆的气氛感染。 夏轻眠仰起脸,正撞上苏彻幽深带笑的眼睛。 “苏彻,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女朋友。” …… 零点一过,广场里的人瞬间少了很多。两人跟随人流一同往回走,道路两旁的小商贩仍旧坚守岗位,不放弃一丝商机。 苏彻揽着夏轻眠肩膀,指指那些闪光发卡,“给你买一个戴吧。” 夏轻眠摇头,“还是我们一人一个好了。” 说完就过去询问价钱,苏彻拒绝的话只好咽了回去。他挠挠眉梢,边走边合计怎么把这事儿躲过去。 没等开口,夏轻眠笑眯眯地拿着两个发卡回来了。 “你低头。” 苏彻张张嘴,聊胜于无地抗拒两秒,然后弯下腰,像只等待撸毛的大狗把脑袋伸过去。 夏轻眠掰开发卡,将“干饭人”戴在他头上,接着把“相信光”给自己戴上。 对视片刻,都笑了。 “光要奔着家的方向前进了。”她说。 “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约会?”他问。 夏轻眠挽着他的手臂做思考状。这时身旁忽然跑过去几个打打闹闹的男生,他们哄闹的在抢一个礼盒。奔跑打闹间有人将礼盒高高抛起,掉落途中礼盒的棱角意外刮到夏轻眠脸颊。 “嘶——”她疼得闷哼一声。 那几个人没注意,仍旧继续追逐。苏彻沉下脸,伸手勾住罪魁祸首的帽子。 “喂,你撞到人了。” 那男生不耐烦,胳膊用力一挥,“你谁啊?抓我衣服干嘛?!” 苏彻松开手,凉凉睥睨他,“我说,你撞到人了。” 他身高腿长,狭长眼眸冷下来时利如刀刃。左耳上的钻石耳钉闪着微光,说话的时候甚至嘴角带笑。头顶的发卡在强大的气场烘托下仿佛从“干饭人”,变成了“干死人”。 这气场哪是毛头小子能比的。刚还闹哄哄的几个人全部安静下来。 “是我没注意。”那男生摸摸鼻子,对夏轻眠说,“对不起啊姐姐。” 她忍着疼道:“算了,下次注意点。” “行了,你们走吧。”苏彻冲他们抬下巴,几个人回神后一溜烟跑了。 夏轻眠拉住他的手,“我没事,别生气了。” 他没吭声,只是垂眸仔仔细细看她脸颊上的划痕。夏轻眠仰着脸,乖乖让他检查。 目光无声在他脸上流转,这一晚心头发胀,被填得满满当当。 “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去海市你接我那天,我撞到头的时候你好像也是这个表情。” 整个人瞬间变凌厉,眼底被戾气填满,懊恼又自责。 “是么。”他轻声说,“我当时也想这么看看你有没有事,怕你以为我是臭流氓。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 “可以光明正大的检查了?” 苏彻拇指温柔地扫过那道浅红色划痕,低声说:“是可以光明正大心疼了。” — “我家到了。” “嗯。” 夏轻眠看了看他,“那我进去了?” 苏彻顿了顿,扭头朝外面看了一眼,“里面好像有路灯坏了。” “坏好久了,不过不碍事。”她解开安全带开车门,手腕被拉住。 “太晚了,我送你进去吧。” 夏轻眠唇角忍不住上扬,“好啊。” 小区是十多年的老小区,由于地段还行所以治安一直不错。她天天走惯了并不怕,可谁会拒绝被男朋友送呢。 两人牵着手慢悠悠穿过小路往里面走。路灯昏暗的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映在斑驳的雪地上。 到了楼下,夏轻眠停下脚步,“我到了。” “嗯。” 两人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动。经历了两个月分别后重遇,这个夜晚对他们而言太过特别。 最终还是夏轻眠开了口:“今天太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你明天可以给我打电话吗?” “好。” 苏彻勾唇,抬头看向万家灯火,“最后一个问题,能告诉我哪一扇是你家的窗户吗?” 夏轻眠指着某一处说,“五楼,贴着红窗花的。能看见吗……” 夏轻眠转过头,炙热的气息贴近,下一刻她的唇被衔住。 她怔了怔,檀口微张,放任他掠夺城池。 四周安静下来,呼吸间只有对方的气息在游走。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一瞬,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又灭了下去。 “我看着你上去。”苏彻轻轻摩挲她柔软的唇,声音嘶哑。 “你路上小心。”她呼吸仍有些不稳。 再难分难舍下去要磨到天亮了。夏轻眠冲他摆摆手,然后小跑着进了楼道。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彻在原地站了几秒,兀自笑了声,一脸魇足地转身离开。 夏轻眠一路小跑,身体里的亢奋因子好像越跑越多。在二楼的转弯处停下脚步顺了顺呼吸,不由自主地摸摸嘴唇。 然后,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这么开心。” 突兀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声控灯亮起,皮鞋声清晰地回荡着。 夏轻眠看见许谨修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他目光清冷,表情在昏黄的光下有点莫测。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这么晚,你怎么在这里?” 许谨修身上的黑色羊绒大衣透着寒气,深黑眼眸定在她脸上,目光晦暗不明。 “夏轻眠,如果我把你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他声音很低,像在询问,仿佛又在哀求。与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冷漠疏离的男人相差甚远。 夏轻眠怔了怔,像不认识他似的看了良久。然后,十分认真地摇摇头,“不愿意。” 胸腔猛地一缩,绵长的痛在许谨修心头蔓延。 “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回到你身边。”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因为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人需要经历才成长,而那些经历或多或少会影响到性格。十五岁之前,夏轻眠受父亲蒋风来影响,每日活得心惊胆战,慢慢养成胆小卑微的性格。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得罪别人遭受排挤。 十五岁以后到了许家,她喜欢上许谨修,他耀眼得万丈光芒,体内的卑微因子爆发,她主动将自己摆在低处,连薛映朵一再的找茬也忍气吞声。慢慢她发现自己变成了讨好型人格,已经没有自我可言。 但跟苏彻在一起完全不一样。很开心的同时她逐渐恢复了自信,最重要的是他让她知道了自己配得上别人的喜欢。 她可以被人放在心尖上,不必在泥里郁郁寡欢。 许谨修表情一凛,喉结隐忍地滚了滚,“是送你回来那个人?” 他一个小时前就到了这里。他不知道为什么过来,只是从许家出来时下意识选择了与回家相反的路。 夜深人静,这么晚也许夏轻眠早就睡了。他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怎么也不安心,解开安全带上了楼。 他像个没有思维的傻子在门口站了许久。寒意浸透衣衫,腿僵得发麻,冰冷的夜风吹醒了他,又看了看禁闭的大门他僵硬地转身下楼。 夜晚太寂静,一点点声音都仿佛被无限放大。走到四楼时外面传来关车门的声音。仿佛有感应,他停下脚步透过走廊的窗口看见夏倾眠和一个年轻男人手牵着手走过来。 她脸上的笑轻松又幸福,美好到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们站在楼下聊了很久,然后接吻了。 “是他。”说完,夏轻眠想到什么,又补上一句,“就是被你偷了微信那个人。” 提起这件事,她就忍不住气恼,对许谨修的操作更加不理解和迷惑。 “许谨修,看见我表白别人的时候你不是应该彻底放心了吗?” “没有!”他深深地洗了一口气,眼里红血丝若隐若现,“我后悔了。夏轻眠,我后悔跟你分手了。” 她追着他屁股后面跑了十多年他都不当一回事,现在又何必这样上赶着。 夏轻眠沉默片刻,看着他俊朗的脸忽而轻笑一声:“许谨修,你是贱皮子吗?回去吧,不要在这里挡路。” 这世上求而不得的人那么多,多你一个怎么了。 “你后悔是你的事,跟你分开我却是不幸中的万幸。” . 头天晚上夏轻眠回到家洗洗就睡了。第二天醒来立马给林竹音打电话解释相亲的情况。 听完来龙去脉,林竹音在话筒里发出阵阵奸笑:“也就是说,你相亲遇到了海边那个男人,然后就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了?” “没有干柴烈火。”夏轻眠不自在轻咳一声,“倒是有点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觉梦里全是他。 “既然一发不可收拾了就早点来一发。”林竹音心满意足,“这样看来我还成了曲线月老。” “卢先生那边……” “你放心吧,他昨天已经来消息了,说的是你俩不合适。我本来以为是真的,哪想另有隐情。” 夏轻眠弯弯嘴角,“谢谢你音音。” “谢我什么啊,应该谢你自己有福气。”话锋一转,林竹音到,“改天把你家那位带过来让我看看呗。” 给你把把关这句话她咽了回去。 “好啊,哪天有时间一起吃饭。” “那行,催命的来叫我了,先不聊了哈。” “好,拜拜。” 挂断电话,夏轻眠套上抓绒睡衣起床。夏沁雪正在厨房做早饭,听见动静转头看她一眼,笑问:“起来了?昨天相亲情况怎么样啊?” “我就知道您惦记这事儿。没成。” 两个字干脆利落,夏沁雪手里的锅铲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怎么就没成啊?是不合适还在什么原因?” 夏轻眠搂住她肩膀,半真半假道:“半路有人搅局,就没成。” “有人搅局?对方难道有对象?那可不兴啊!” “不是对方,是我男朋友。” 夏沁雪一时半会儿没顺过剧情来,狐疑地看了她好半天,“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孩子失心疯了吗。 “总之,昨天相亲没成,但是跟对方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吃完饭,我遇到一个人,我跟他在一起了。” “意思就是你相亲失败,但是交到了男朋友?” 夏轻眠欣慰点头:“没错!” “……”夏沁雪一时间失去了语言功能,半晌才喜上眉梢地交代,“改天带回来让我看看。” “……” 可真是个红人。短短十几分钟已经收获两名观众了。 夏轻眠忽然想起昨晚答应联系他。于是小跑回到房间,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早上好,在干什么?】 那边几乎秒回:【在等女朋友电话。】 夏轻眠嘴角上扬,正要拨号,夏沁雪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怎么又进屋了,还不吃早饭要迟到了!” “马上来!” 边往出走,边飞快打下一行字:【女朋友要去做社畜了,晚点联系。】 想了想,又加了个表情上去。 苏彻收到信息时正在画室收拾东西。纱帘拉开,明媚的阳光涌进来落在他半边脸上,映得嘴角笑意十分明显。 夏轻眠发来一个可爱的兔子抱抱,美滋滋欣赏片刻,他回复一个小熊摸头的表情。 结束对话他一把掀开盖在冲浪板上的白布,沙滩上女孩明媚的笑颜映入眼帘。 许多画面涌进脑海,苏彻爱不释手地摸摸冲浪板,拨通季临希的电话。 “哥,一会有事吗?” 季临希心惊胆战,“没事倒是没事,就是这声哥给我整不会了。你不是在外面惹什么事了吧?” 苏彻没理他的调侃,直接交代:“找个师傅过来,我要挂一副画。” “行,我一会儿到。” 季临希做事利落,不过一个小时就带着人上门了。这画室他再熟悉不过,看来看去全是些半成品。 “画呢?” 苏彻指着地上,“那里。” “你要把这玩意挂墙上?”好家伙这是浪到家了啊! 抱怨归抱怨,季临希还是主动帮忙把冲浪板挂了上去,嘴里还不时提醒师傅小心点。 苏彻付好钱,师傅离开。 季临希抱着手臂一直端详这副画,“不是,这是你什么时候画的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画初看没多惊艳,可往细了看那真是别有洞天。季临希的老狐狸眼噌的就亮了。 “之前去海边。” “这就是你说的作品啊?我看下次画展把这个放出去吧,太有灵气了,绝对能拍个好价钱。” 苏彻斜他一眼,“你想都别想,这是私藏品。” 呦呵。 之前也不是没把私藏放出去展览。对一幅画占有欲这么强,不对劲吧? 季临希转转眼珠子,笑容可掬地讨教:“这人物是不是有原型?是谁啊?” 苏彻挑挑眉梢,十分故意地说:“我女朋友。” “啊?” “你弟妹。” “啊????” — 对于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妹这件事,直到上车了季临希还在好奇,恨不得立刻见识一下是何方神圣能收了苏彻这朵高岭之花。 “小姨和姨夫知道了吗?” 苏彻瞥他一眼,“今天在一起刚第二天。” 这是还没来得及说。 自己竟然是第一个知道的。季临希忽然心里平衡,扶着方向盘贼笑,“今天这顿饭你请吧,去唐园儿吃。” 唐园是申城数得着的高档饭店,一顿饭下来至少要破五位数。 “行啊,我请。”连一秒钟犹豫都不带。 季临希叫得欢,可等到动真格的就不忍心了。自家人坑自家人,他还没傻到那个份儿上,方向盘一打,去了他们经常光顾的海鲜楼。 苏彻在副驾睡得迷迷糊糊,睁眼看清外面的地方,嘶哑的声音里带了点笑,“别告诉我你迷路了。” “唐园下次再说。”季临希解开安全带,似笑非笑,“怎么也得等看过人了再决定要不要砸你。” “什么意思?” “看着靠谱就砸你顿狠的,要不是那么回事儿,你还是花钱出去散心吧。” 苏彻从鼻腔哼出个音儿,呛他,“那你等满汉全席吧。” 季临希挑挑眉梢,“这么有信心?” 这是句废话,自然没得到回应。只换回砰的关门声。 “臭小子。” 笑着嘟囔一句,他跟着下了车,酒店前苏彻正跟两个人在说话。 司徒野抬手打招呼,“希哥。” 司徒橙笑了笑,“季大哥,好巧。” 季临希笑着点头,“好久没见了,要不要一起吃?” 四人挑了个包间,点完菜坐在那闲聊。 司徒野调侃,“这家伙终于阴转晴了。” 季临希接话,“他这段时间挺好的啊。” “那是你不知道在度假别墅里。那女的走了之后这家伙像一个霜打的茄子。我们在玩,他一个人关在工作室干活,扫兴得要命。”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季临希饶有兴致地问:“哪个女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司徒橙翻了个白眼,狠狠踩了她哥一脚。 “嘶……你踩我干嘛?!” “你能不能别跟个行走的喇叭一样叨逼叨?” 司徒野以为司徒橙不想听,再说下去无疑是往她伤口上撒盐。 “好好好不说了。希哥你自个儿问苏立冬。” 苏彻不咸不淡,“有什么好问的?” 季临希笑,“不问了,吃饭。” 反正早晚总会见到。 吃完饭司徒橙提议去玩剧本杀,苏彻兴致缺缺,“下次吧。” 司徒野不废话,拉着妹妹撤退,“那行,我们先走了。” 回程依旧是季临希开车。苏彻也会,大多时候懒得开。 车里暖气舒适,玻璃窗蒙上一层白雾。季临希打开除雾,随口问:“回住处还是你爸妈那?” “哪来的回哪。” “你有时间也回去看看嘛,小姨嘴上不说,其实想让你经常回去的。” 苏彻之前在国外,独居惯了。回国后为了不和父母互相打扰直接搬了出来。 “你现在越来越像老妈子了。”苏彻以手撑头,“我有时间会回去。” 季临希弯弯唇角,“嗯。” 车子驶入步行街,苏彻视线落在街边。路灯昏黄,行人匆匆,再冷的天也有人为了生计不得不出来赚钱。 人行道上商贩裹得严严实实,耐心为客人称重找钱。 “找个地方停车,你自己打车回去。” “你要干嘛?” “有事。” 季临希不太情愿。这么冷的天,车肯定不好打,“我先陪你办事,然后一起回去不行吗?” 苏彻笑了声:“你觉得我会带个电灯泡去找女朋友?” “……” 车门砰一声关上,季临希被无情赶下了车。 苏彻把车开到马路对面,走到糖炒栗子的摊位买了一袋,交完钱随手放进大衣里面的口袋。 “会有味道的。”老板好心提醒。 苏彻笑笑,“但不会凉。” 然后又选了只兔子外形的糖葫芦,下面串着一串草莓,上面两颗绿提做耳朵。糖衣包裹,在路灯的光里圆润发亮。 回到车上,苏彻将糖葫芦立在副驾驶位上,然后一脚油门直奔夏轻眠家。 此时夏轻眠刚和母亲吃完饭,两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短信进来,她放下剥了一半的桔子拿起来看了一眼。 “妈我下去一趟。” “天都黑了还去哪?” “有点事。” 她噔噔噔跑回房间,随便抓了一件大衣披上,换好鞋匆匆推门下楼。 不过七点多,天已经黑透了。路灯昏暗的光洋洋洒洒铺了一路,小区里光秃秃的枝丫被风吹得发出簌簌声。 夏轻眠推开楼道的大门走出来,立刻被冻得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来了?” 她望着一米外的苏彻,眼里笑意明显。 “想见你呗。”他走过来拉过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皱起眉头,“怎么穿这么少。” “怕你久等,随便抓了件衣服。” “傻,我可以在车上等。”苏彻敞开大衣将她裹住,在她发顶落下一吻,“下次不用着急,我又不会跑掉。” “知道了。” 夏轻眠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腰。就很奇怪,这一天没见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见到了,才发现原来这么想他。 “你衣服怎么有点硌?”她仰起脸,晶亮水眸瞧他,“还热热的?” “给你买的糖炒栗子,等上楼再拿出来。” 夏轻眠微顿,抓着他衣襟的手指慢慢收紧,“你特意跑一趟就是为了送这个?” “我是特意来见你,送这个是顺便。”他唇角轻勾,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来,“还有这个。你们小姑娘不是都喜欢吃么。” 他手里拿的是一串糖葫芦,还做了造型,看上去可可爱爱。夏轻眠不怎么喜欢吃糖,但这种酸酸甜甜的可以接受。 “嗯,我很喜欢。” 苏彻塞她手里,空出的右手一并抱住她,“夏轻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问到:“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他呼出的热气灼得她轻颤一下。 四周静谧,灯光柔和。她踮起脚,粉红菱唇小心翼翼贴上他的。 “很想。”唇齿相抵,她低声呢喃,“苏彻,我今天很想你。” 苏彻呼吸一窒,扣住她脑后顶开她的齿关,让这个吻变得缠绵。 . 夏轻眠上楼后以为夏沁雪早就回房间休息了,没想到她还在看电视。 “看这么久,不累啊?” “你不回来我不放心。”夏沁雪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转身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微微一顿,“谁来了啊?” “朋友。” “男朋友?” 夏轻眠不自在地点点头,“吃板栗吗?还是热的。” “人家一片心意,你自己留着吃吧。”嘉(丽) “……你又不是别人。” 夏沁雪好笑,“明天你不许在家待着。” “为什么?” “我有事,你出去约会好了。” 夏轻眠,“……” “哪有这样强迫人的。” “我这是在强迫你吗?只是想让你主动一点。”夏沁雪语重心长,“不管将来如何,我们过好当下。女儿,去好好谈一场恋爱吧。” …… 夏轻眠回到房间,脑海里还在回味夏沁雪的话。 其实她挺害怕母亲得知她有男朋友后开始催婚,所以当提起让她把人带回来时她的态度有些糊弄。 可原来,夏沁雪只是想有个人陪她。 夏轻眠剥开一颗板栗慢慢放进嘴里。软糯香甜,仍留有余温。 明明比她还小,却总是把她当成小女孩对待。 夏轻眠看一眼时间,给苏彻发了信息,“到家了吗?” 很快那端回了信息:【刚进门。】 Summer:【我在吃板栗,很甜很好吃。】 苏彻发来语音,能听出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夏轻眠,你明天有时间吗?” Summer:【有啊,你想做什么?】 SU:【当然是想跟你约会。】 Summer:【好啊,我们去哪里?】 过了一会儿,苏彻发来一个链接,“滑雪怎么样?” 滑雪场在临市,开车只要一个多小时。 夏轻眠发了个OK的表情。 定好明天的出发时间,她想了想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我有两天时间,我们晚上不回来了吧?】 此时苏彻正要将大衣丢进洗衣篮。听见手机响,拿起来就看到这条信息。 他目光死死盯着屏幕,大衣直接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狂乱的心跳缓了两秒,才按着屏幕说了一句话。 “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起豆起5瓶; ◎最新评论: 【太好看了】 【苏立冬以后是个妻管严吧嘿嘿嘿嘿】 【咦许谨修他爸...啧啧】 【看着他们谈恋爱我的笑一直都在脸上!!!!】 【加油】 【嘻嘻】 【啊啊啊啊啊!】 【 【客官,您点的营养液,本店接受以更新来付款哦。】 【哈哈哈】 【哈哈哈啊哈,甜,使劲甜有好文兮,见之不忘,猛灌营养液,为之轻狂】 【好甜!!】 -完- 第25章 、25 ◎一起吧,姐姐。◎ 第二天吃过早饭,夏轻眠便收到了苏彻的信息。他已经到楼下了,让她慢慢来不着急。 夏轻眠回复“好”,却囫囵将三明治往嘴里塞。毕竟第一次正式约会,她想给对方一个良好的体验。 “我看你拿上吃吧。顺便给你男朋友带一个。”夏沁雪看不过眼。 “不用,我吃完了。他开车也没时间吃。”夏轻眠擦擦嘴,拿上大衣穿好,“妈我走了,今天不回来,不用留门哈。” “鞋柜抽屉里的东西你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好嘞。” 夏轻眠换好鞋拉开抽屉,看见里面的东西愣了几秒,燥热瞬间爬上脸颊。 她以为母亲准备的是晕车药之类的东西,怎么也没料到会是保健用品。 “妈,这不会是你去买的吧?” 夏沁雪到底道行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解释,“早上去买降压药,看见打折就买了两盒。做好自我保护总没错。” 夏轻眠:“……” 且不说这东西酒店本来就提供,出去玩她还带着这个好像有点……图谋不轨? 夏沁雪见她还在纠结,催促到:“还不快点下去,人家不是在等你。” “这就走了。”夏轻眠咬咬牙,将两盒东西放进包里。 反正又不是没有过,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苏彻的车就停在门口。下了楼,夏轻眠跑过去拉开副驾门坐进去。 “对不起啊,让你等这么久。” “才十分钟,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苏彻看她脸颊红扑扑的,不由上手摸了摸,“怎么脸这么红?” 夏轻眠顿了顿,“大概是跑的。” “以后跟我出去你用不着急,多长时间我都等得起。” 她心头暖洋洋,勾勾他手指,“知道了,开车吧。” 滑雪场在临市,驱车一个半小时左右。苏彻在酒店提前定好了套房,两室一厅,房间和阳台都有大片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辽阔的滑雪场。 夏轻眠放下背包,走到落地窗边,沐浴着中午金灿灿的阳光。她眯眼眺望,心中开阔又充满愉悦。 “先吃饭还是先滑雪?” 苏彻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房间里暖气十足,一进门他就脱掉了外套。柔软的毛衣带着他的体温,一起将夏轻眠包围。 “你饿吗?”她仰起脸问。 “不饿。” “那我们先滑雪。” 他低声答应:“好。” 换好衣服,他们先去雪具大厅租装备。苏彻斜过肩膀,问:“你玩单板还是双板?” 夏轻眠反问:“你看我像是会玩单板的样子吗?” 他轻笑着摸摸她柔软的头发,扭头告诉工作人员,“两套双板。” 租完用具,排队坐缆车去滑雪场。夏轻眠垂头看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忽然有点担心。 “你滑的还好吗?” 苏彻挑挑眉梢,“一般吧。你呢?” “……也很一般。” 等滑上了,苏彻才知道夏轻眠并没有谦虚。她滑得是真的很一般,比初学者稍微能强那么一丢丢。 “慢点别怕。” “我可以慢点。但是别怕可能有点难度。”夏轻眠好笑,“这是我第二次滑雪。” 第一次是跟林竹音来,俩人都是啥也不会的菜鸡。请了个教练学了点皮毛。 苏彻跟在她身边慢慢守着,“才第二次?那已经很好了。” “我教练也这么说。他说不能保证我滑出花,但可以让我少挨些摔。” 夏轻眠边说边小心翼翼往下滑,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叫声。她好奇转过头,看见一个人从顶端冲下来,直奔这边过来。 她心一紧,立刻想躲开。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手臂被苏彻一扯,人朝着他压了下去。 咻—— 身后一道残影飞过,尖叫声渐渐远去。夏轻眠趴在苏彻身上,护目镜后眼眸微微弯起。 “你还好吗?” 他扔开滑雪仗,一把将她搂住。声音低低在她耳边响起,“下次别找教练了,我教你。” “好。” 苏彻说到做到,到了下午夏轻眠已经可以独自滑完初级道了。 什么东西都是入门之后才能真正领略到乐趣。夏轻眠玩得乐此不疲,天快黑了还不想休息。 苏彻好笑,“愿意玩明天再来。回去吃个饭泡泡温泉,可以缓解疲劳。” 于是两人打道回府。 酒店里餐饮很丰盛,提供中西餐,中餐还细分了各种菜系。 夏轻眠跟苏彻牵手逛了一圈,扭头问他:“你可以吃辣吗?” 她刚洗完澡,头发还带着水汽。脸色白里透红,模样像个清秀的大学生。 苏彻点头,“我什么都行。” “那咱们吃重庆火锅吧?” 点完菜,夏轻眠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就看到苏彻在跟一个打扮香艳的女人说话。 “你不撞我,这咖啡就泼不到你。这事儿赖你不赖我啊。” 苏彻冷眼睇她,“我坐在位置上,怎么撞你?” 穿着黑色小短裙的女人掐起腰,秀眉轻轻一挑,“那就是你用腿绊到我了。总不能我走得好好的故意泼你吧,要不这衣服多少钱,给你微信转账总可以了吧?” “故不故意可以调监控。” “你这人怎么这样,都说了可以给你微信转账。” 夏轻眠走到苏彻身旁,“发生什么事了?” 苏彻表情稍缓,“把你手机给我一下。” “哦。”她从衣服里拿出来给他。 “她把咖啡泼我身上了,说要赔钱。”苏彻不冷不热地扬扬唇角,将收款二维码点开,“扫吧。” 对方表情一僵,脸色有点难看,“你自己的呢?” 夏轻眠见她一脸不高兴,顿时恍然大悟。这哪里是想要赔钱啊,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们一起的,我帮忙收钱有问题吗?” 苏彻听了,桃花眼笑得开成了扇,“是啊,有问题吗?” “……” 对方不情不愿掏出手机。 “月月——”一个男人急匆匆走过来在她身边站定,“人都在那边呢,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遇到点麻烦。”名叫月月的女人抬抬下巴,“咖啡不小心洒了,正在协商。” 裴爵扭头正想说什么,等看清夏轻眠后猛地一怔,脱口而出:“夏轻眠?” “认识的?”苏彻问。 夏轻眠淡淡嗯了一声,冲裴爵点头,“你好。” 姓裴的是许谨修朋友,上次去度假酒店也有他。他们虽然认识了很多年,但正经能说上话的时候很少。 一开始她以为是对方在避嫌,后来相处久了才明白人家根本是不想搭理。虽然她是许谨修的未婚妻,但倍受冷落,所以他身边的人对她的态度都十分随意。 “误会一场。”裴爵见是夏轻眠,顿时觉得事情变得好解决,“那边还有点事,我先带我妹妹过去。以后有机会请你们吃饭好吧?” 话里全是敷衍,分明没当一回事。 “算……”既然认识,苏彻不想追究了。 “吃饭就免了。扫个码也就几秒,耽误不了你太久。”这话是夏轻眠说的。 把裴爵呛得噎了半天。 “不是,都是朋友你至于……”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把我当过朋友?” 裴爵表情不怎么自然。平时他们几个偶尔也编排她,觉得配不上老许。 裴月瞪着夏轻眠,“你弟弟都说算了,你怎么回事啊?” “我说了算。” 苏彻眼眸眯了眯。凉凉瞥裴月,“我又不想算了。这衣服定制款,三万六,给你抹个零头收三万五,快点赔钱,我还要去吃饭。” “三万五?你唬谁呢?!” “不信那就报警吧。” 裴月恼怒到:“报就报!” “算了算了。都出来玩和气生财。”裴爵扫了二维码把钱转过来,不咸不淡地看了夏轻眠一眼,将裴月拉走,“快点吧,别废话了!” 一场闹剧结束,火锅也开始沸腾了。夏轻眠将肉和菜下进去,见苏彻不动筷子,狐疑到:“怎么不吃?” 苏彻哼了一声:“弟弟不想动,姐姐喂我吧。” 忽然间阴阳怪气。 夏轻眠反应了一下,觉得他的孩子气有点好笑。夹起一块肥牛放他碗里,耐心解释,“我当时就是随口一接。跟他们又不熟,没必要解释那么多。” 苏彻不言语。 夏轻眠将碗碟挪过去,坐到他身边,“再说你比我小是事实啊。我现在不介意了,你也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生气好吗?” 锅里噗噗地冒着泡。热气翻滚,缓缓升起,在璀璨的灯光下四散。她靠着他肩膀,水润的眼底尽是温柔。 苏彻喉结动了动,低声答应,“好。” 吃完饭,两人又去影音室看了场电影,回到房间时已经快十一点。 夏轻眠重新洗了把脸,做好护肤,脱掉睡袍上床。 她打了个哈欠,刚要关掉台灯,敲门声响起。苏彻穿着睡袍抱着枕头,站在门口。 她撑起上半身,嗓音里满是困倦,囔囔问:“怎么了?” 门咔哒一声关闭,他走到床边,幽深目光落在她身上,“天太冷了,我们一起睡吧,姐姐。” — 室内只亮了一盏橙黄色台灯。虚虚实实的光影下,苏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的弧度在迷离夜色中愈发危险。 夏轻眠咽了咽嗓子。 他们之前不是没有过,来这之前她也做好了准备。可到了紧要关头,心里却莫名滋生出一丝紧张。 她松开抓着被角的手,深吸一口气,“行啊,我都可以。” 话落自动挪到旁边让出位置给他。 苏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将枕头丢到床上,接着慢条斯理地解开浴袍带子。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地脱掉浴袍,随手搭在梳妆椅上。 寂静的房间里布料摩挲的声音尤为明显。夏轻眠的心被那根带子牵动,忽慢忽快,跳动极不规律。 “你在紧张?”他似笑非笑。 “谁紧张了?”夏轻眠扫了一眼他漂亮的腹肌,装模作样地拍拍床垫,“上来啊,愣着干什么。” 苏彻勾勾嘴角,掀开被子在她身旁躺下。 床垫下沉,夏轻眠的呼吸也跟着颤了一下。她闭着眼,懊恼地吐槽自己这么多年白活了,对方还比她小几岁,她到底在怕什么? 她豁然睁眼转过身,猝不及防对上一双乌黑沉静的眼眸。他眼里映着她的样子,目光温柔至极。 “不困?”他问。 她慢慢地点了点头,“嗯。” 苏彻喉结微滚,修长手臂揽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那聊会天?” 近在咫尺,呼吸相接。温热的体温渐渐将她包围。 “你想聊什么?”她问得心不在焉。 “什么也不想聊。”他的声音开始嘶哑。 夏轻眠垂垂眼眸,伸手搂住他脖子,“那就别聊了。”话落直接吻了上去。 …… 明明滑了一下午的雪,苏彻体力却格外充沛。肆无忌惮地折腾了两次,后来得知夏轻眠自己带了东西,又来了一次。 夏轻眠被他折磨得有气无力,没好气地赶他走。苏彻搂着她又亲又哄,借口找得无比恰当:“我这不是不想浪费你心意吗。” 夏轻眠勉强睁眼瞪了他一眼,气得翻过身不理他。 食髓知味,距离上一次已经几个月,一开始他们都有点把握不住。况且,她本来就有图谋不轨的意思。 这么一想,气也消了。转身搂住他,声音困倦,“睡觉吧。” “嗯。” 一觉睡到十点多。醒来后夏轻眠迷迷糊糊找衣服,一动就龇牙咧嘴地吸了口气。 这家伙分明是个推土机吧!碾得她浑身都痛。 “是不是哪里疼?”苏彻撑着床垫坐起来,被子滑下去,线条漂亮的身体一览无余。 夏轻眠欣赏几秒,哀怨控诉:“哪里都疼!” 本来今天还想去滑雪的,现在看来估计要泡汤了。 苏彻忍着笑揉揉她蓬松的发丝,拿起椅子上的浴袍船上,“今天别出去了吧,你再躺一会儿,我叫点东西吃。” “我看行。”夏轻眠毫不犹豫地重新躺回去。 半个小时后早餐送过来,苏彻叫她起来洗漱。吃完早饭,夏轻眠有了点精神,望着外面的滑雪场十分眼馋。 “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不着急。”苏彻说,“不能滑雪就去泡温泉吧,舒缓一下身体。” 他们没有去外面的温泉,而是叫了服务人员将套房里的池子放好水,足不出户就能享受到。 热气袅袅,夏轻眠舒适地靠在池边,脸颊红扑扑的。 苏彻将红酒杯送到她唇边,“喝一口?” 夏轻眠长嘴,醇香的酒液进入唇齿间。一小杯喝完,她意犹未尽地抿抿嘴唇。 “好喝吗?” “好喝。” 苏彻低声,“让我尝尝。” 修长手指捏着她的下巴,炙热的唇贴了上去。 险些又擦枪走火,顾及到夏轻眠的身体苏彻没再继续,泡完温泉去冲了个凉水澡。 下午他们在附近逛了一会,然后驱车返回申城。 . 接下来几天夏轻眠和苏彻都各忙各的。偶尔打打电话,有空了就约出来吃个晚饭看看电影。 这天林竹音打来电话,让她有空去店里玩。夏轻眠买了礼物过去找她。 一进门,就遇到牧丞和裴爵并肩走出来。 “来了?音音在里面。”牧丞一如往常同她打招呼。 裴爵凉凉兜她一眼,轻蔑地转开视线。 夏轻眠浑不在意,对牧丞道:“我先进去。” 等她走远,牧丞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你干嘛,吃错药了?” “我怎么了?” “怎么对她那个态度,她惹到你了?”牧丞只是随意一说,毕竟之前有许谨修那层关系时他们都没什么交集,更别说现在了。 裴爵冷哼一声:“那你还真说着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嚣张。” “你以前给过人家好脸色吗?” 裴爵噎了噎,随即啧了声:“我看你才吃错药了吧,这么维护她。” 牧丞言简意赅:“她是音音好朋友。” “你这个老婆奴真是没有尊严啊。懒得跟你说,我找老许去。” “他这会儿在公司,你干嘛去?” 裴爵意味深长地勾勾嘴角:“有件他感兴趣的事儿。” …… 许谨修开完会刚回到办公室。秘书送咖啡进来时,他捏着眉心交代:“下午没事别再打扰我。” “好的,许总。” 最近睡眠不太好,工作又忙,这两天脑袋胀胀的疼。看了会儿文件,许谨修放下钢笔,疲倦地按了按太阳穴。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他眉头紧蹙,沉声到:“还有事?” 裴爵推开门,嬉皮笑脸走进来,“许总在忙啊?” 许谨修睁开眼睛,深黑色眼仁透着倦怠,“你怎么来了?” “有事找你呗。” 裴爵自动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懒散地翘起二郎腿,“最近忙啥呢?每次聚会你都不来。” “在跟进一个项目。” 秘书敲门送咖啡进来,对话暂时终止。待她离开带上门,裴爵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在这忙得昏天暗地,知不知道你那个前未婚妻在干嘛?” 许谨修眼眸一动,“怎么了?” “我前几天去临市滑雪,遇到她了。跟一个男的在一起。” 许谨修没应声,太阳穴蓦地抽紧。 裴爵睇了眼他不霁的脸色,接着说:“本来我以为是她哪个便宜弟弟,后来看见这一幕,那个是她男朋友?” “嗯。”他闭了闭眼睛,控制不住地问,“你看到哪一幕了?” “喏。”裴爵点开手机相册放到桌面。 明显是偷拍视角,画面上两人紧紧挨着坐在一起,夏轻眠笑颜如花喂对方吃东西,男的僵着脸,可眼里的逗弄跃然纸上。 许谨修面无表情喝下一口咖啡,放回去的时候手有点抖,差点摔碎杯子。 “是她男朋友。”他忍着头疼,哑声问,“你拍他们干什么?” “滑雪那天裴月跟想吊那男的,然后产生一点摩擦。讲真的原来夏轻眠也有脾气啊,她像护小鸡仔一样护着他。” 许谨修握紧手指又松开,眼里凉了几分,“你到底有没有正事?” 裴爵怔了怔,而后恍然大悟。他本来以为许谨修甩开夏轻眠会很高兴,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他犹豫了一瞬,决定继续说。如果这家伙真放不下,就趁着个机会抢回来嘛。 “你别急啊。就是一开始发生了不愉快,后来我越看这男的越眼熟,就查了一下。他叫苏彻,跟你表弟周浩泽认识。”裴爵顿了顿,“你记不记得他上大学的时候你帮忙摆平过一件事?” 这么一说,许谨修倒是有点印象了。周浩泽那件事当时闹得很大,差一点就兜不回来了。 裴爵手指轻点桌面,漫不经心到:“我记得事儿挺重,差一点进去啊。夏轻眠怎么看上这种人了。” 许谨修态度不明,“你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目的达到,裴爵自然不会留着碍眼。他站起身来,“行啊,我走了。你也别总忙工作了,好好休息吧。至于今天的事……” “跟你没关系,少插手。” “我手哪敢伸那么长啊。走了。” 门被关上,办公室恢复安静。许谨修手肘撑在桌面,视线落在不知名的某处,脑海里全是那张照片的场景。 他痛苦地靠在椅子靠背,闭上眼睛。 …… 咚咚咚。 敲门声响,秘书小心翼翼走进来提醒许谨修该下班了。 “你先走吧。” “好的许总。” 又静坐了一会儿,许谨修咳嗦两声,起身拿上大衣准备回家。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 “谨修,最近忙吗?”来电人是他一个关系不错的高中同学。 “还好,你呢?” “我挺忙,忙着结婚。” “恭喜。” “谢谢。我和陈雪都回申城了,结婚前想请你们这些老同学吃个饭,不知道赏不赏脸?” 许谨修沉默一瞬,“要请夏轻眠吗?” 张彦斌笑,“她和陈雪那么好,肯定要请的。” “嗯,她如果问起,你就说我不会去。” “啊?你们怎么了?” 许谨修抬眸看向窗外的灯火阑珊,轻声说:“我把她惹生气了,还在哄。” — 傍晚,夏轻眠从所里出来接到了陈雪的电话。两人在高中时候是同桌,关系很好。大学离的也不远,因此一直有联系。 听闻她要结婚了,夏轻眠笑着送上祝福,“恭喜啊。” “我和张彦斌想请高中几个同学先吃顿饭,就当小聚一次了,你会来吧?” “我……”她有些犹豫。 陈雪随口到:“班长高阳他们都来,就是昨天联系许谨修,他好像有事没法到场。你来嘛,我们好久没见了。” 夏轻眠顿了顿,“好。” 聚会定在周末。晚上五点左右夏轻眠去了饭店,在正门遇到高阳。 “夏轻眠!好久没见啊,你都没怎么变样。” “你也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两人边聊边去了包间,大圆桌旁已经坐了十来个人。 “小眠过来你挨着我坐。”陈雪笑意盈盈地冲她招手。 夏轻眠走过去在她身旁落座,与其他人打招呼。 人基本到齐,只有她身边留了个空位。她没在意,以为是给服务员上菜留的位置。 大家边等菜边聊,许久没见彼此间有些生疏,可终归是老朋友,亲近感还在。 “小眠,你现在状态很好啊,气质比以前明朗多了。” 夏轻眠笑着,“是吗,我天天看自己,没看出什么不一样啊。” “那可太不一样了,一看现在就很幸福。”高阳挤眉弄眼,“是不是跟许谨修好事将近了?” “我和他——” 夏轻眠的话没来得及说完,门忽然开了。许谨修气定神闲地走进来,将大衣搭在椅背上,十分自然地在夏轻眠身旁坐下。 “聊什么呢,怎么不继续说了。” 其他人都因为他到来感到惊讶,一时没缓过神。许许谨修上学时候很高冷,跟别人都有些距离。 室内静了一瞬,随即高阳笑呵呵到:“大家看夏轻眠气色好,一直认为她很幸福。都在问你们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许谨修转头看了夏轻眠一眼。 气色确实很好,眉眼间的柔和与自信是之前看不到的。 他眼色沉了沉,轻笑:“正在努力。” 夏轻眠深吸口气,冷冷反问:“我们之间有关系吗?” 许谨修不慌不忙,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大家都在,你要扫兴?” 提醒她今天是张彦斌和陈雪的主场,人家的脱单宴。多大仇才会砸场子。 夏轻眠咽下这口气,别开眼不理他。 其他人只当他们在吵架,劝到:“别急别急,这才刚开始吃,慢慢来。” 夏轻眠全程食不知味。她不想再跟许谨修有什么瓜葛,来这一趟是因为听见他不来。 现在他不仅到场了,还坐在她身边,更说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让别人误会。 夏轻眠心里烦躁,饭吃到中途借口去洗手间出来透气。 她打算回包房后找个借口先离开,然而刚走到半路,就被许谨修挡住去路。 “跟我聊一聊。” “我们应该没什么可以聊的。” 夏轻眠越过他往前走,身后他低沉的声音幽幽传来:“苏彻,祖籍京市,知名青年画家,今年二十四岁。从小在意大利学习画画……” “你什么意思?”夏轻眠目光凌厉,心中却满是骇然。 许谨修竟然调查苏彻!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只想跟你聊一聊。” 夏轻眠深吸口气,唇角扯出一抹冷笑。而后用力推开一旁的包房们,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给你五分钟。” 许谨修薄唇绷直,心里气恼她理自己是因为另一个男人,同时又因为这可怜的五分钟独处而开心。 叹了口气,他提步走进去。 “想说什么快点说。” 许谨修看她紧绷的面容,心里忽然有些酸楚。明明她之前对他不是这样的。 “那个苏彻,你跟他是认真的?” 夏轻眠反问:“不然呢?” “他才二十四。这个年纪心性不定,毛都没长齐,今天跟你在一起,明天就转身去找别人了,更别提什么未来。” “年轻又不是什么错事,有些人年龄大的人不见得比他活得明白。而且感情这东西本来就是流动的,今天有了不见得以后都会有。”夏轻眠神情淡漠,“你有空关心我,不如多关心你的未婚妻,不要负了一个再负下一个。第一个可以说你不爱,多了那就是你渣了。” 许谨修面色微凉,“我从来没打算跟周家联姻。” “哦。你不用跟我解释,这跟我没有什么关系。老爷子年纪大了,你最好别让他再操心了。” “现在你对谁都关心备至和颜悦色,除了我。”他像是抱怨,又仿佛在自嘲。 然而不论他怎么想,夏轻眠都懒得去猜测。 她握着门把,不冷不热说:“我给过你,是你自己扔掉了。还有,我们解除婚约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苏彻犯过事,之前差一点进去。”许谨修咬着字眼,“大事。” 心头猛地一缩,类似于恐慌和紧张的感觉在胸口扩散。夏轻眠缓缓吐出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对他说: “跟你有关吗?五分钟已到,先走了。” 说完,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一室黑暗给他。 . 饭局结束,其他人还想要第二轮。有人提议去蹦迪,有人想去KTV唱歌。 夏轻眠穿好大衣对他们说:“我明天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大家玩的开心。” “别啊,一起去呗。”陈雪劝到。 “下次吧。” 夏轻眠跟他们在门口道别,其他人笑着调侃,“那我们去嗨了,送人回去的艰巨任务就留给许谨修了啊。” “我送你。”许谨修从善如流。 “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这话刚落,不远处传来喇叭声。一个年轻男人从玛莎拉蒂上下来,对夏轻眠招手。 看见苏彻,她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实的笑容。 “我男朋友来接我,先走了。” 她像个小兔子一样跑过去,笑颜如花地跟那男人说了什么。对方摸摸她头顶,体贴地帮她打开车门。 引擎轰鸣,墨黑的天际下车子绝尘而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地偷瞄许谨修。一群人站在酒店门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诡异。 许谨修面色平静,淡淡同他们道别,“玩的开心,先走了。” 坐进车里,他波澜不惊的眼底瞬间布满阴霾。 . 回去的路上下雪了。夏轻眠很喜欢雪,糟糕的心情因此得以拯救。 她眨着眼看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兴致颇好地哼起了歌。 “怎么现在心情好了?” 刚才在饭店门口,表情冷得都快僵了。 “下雪了啊,我喜欢。” “是不是小时候特别喜欢堆雪人?”苏彻问。 夏轻眠笑了声:“小学时候跟同学在外面玩的衣服湿透了,回家被我妈骂。” 因为做的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挨骂也高兴。 苏彻想象那个画面,不自觉弯起嘴角,“没想到你小时候也是个淘气包。” 夏轻眠没来得及反驳,车载蓝牙电话响了。是沈初柠的号码,但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请问是沈初柠的哥哥吗?她喝醉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的紧急联系人是你。” 苏彻没辙,只好说:“把地址给我,现在过去。” 挂断电话,苏彻将车掉头去接人。 酒吧里,季初柠已经喝得烂醉如泥,躺在沙发上嘴里不停念叨着一个名字。 “没出息。”苏彻拍拍她脸颊,“沈初柠,知不知道我是谁?” 沈初柠恍若未闻,只顾嘀嘀咕咕。 “先带她回去再说吧。”夏轻眠到。 “就这样把她送回家肯定被二姨骂死,”苏彻没好气地将人背起来,“回我那里吧。” 沈初柠被扔在后座,像睡着了一样。但时不时会干呕。 苏彻眼皮直跳,冷声威胁,“敢吐我车上你就死定了!” 还好这一路她很安静。车子进了小区,夏轻眠随口夸了一句保安室旁边的雪人可爱,却成了启动醉鬼沈初柠的开关。 她从后座惊坐起,睫毛都糊成了黑眼圈,醉醺醺嚷嚷到:“可爱什么可爱!你就是□□熏心,看母猪都可爱!我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夏轻眠咳嗽两声,没忍住笑。 苏彻是怒极反笑,咬牙说:“沈初柠你给我等着,明天我就把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发到相信相爱一家人的群里。” 夏轻眠本打算帮忙安顿好小醉鬼就离开。大概是这一路太晃悠,上楼后刚打开门,沈初柠忽然吐得昏天暗地。 夏轻眠扶着她跟着遭殃。 苏彻额头青筋突突直跳,黑着脸清理了地面,让夏轻眠陪她去洗澡。 洗完澡,终于安静下来。 “客房收拾好了,你去睡吧。” 夏轻眠看着沙发上的沈初柠问:“那她呢?” 苏彻冷哼:“睡沙发又睡不死。” 喝醉的人不好摆弄,夏轻眠筋疲力尽,说了句:“你也早点休息。”就进了房间。 一夜无眠。 第二天夏倾眠醒来,沈初柠已经不见踪影。苏彻独自在厨房冲咖啡。 “要来一杯吗?” “好。” 苏彻看了看她,“你有东西我放在阳台了,你去看一下。” 夏轻眠狐疑,“我有什么东西……” 这样问着还是走到阳台,打开门,她微微一怔,随即惊喜爬上双眸。 大理石台板上,好多个可爱的小雪人坐在上面。咧着笑冲她招手,好像在说:“早安,夏轻眠。” 作者有话说: 明天早上九点结局加番外双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紫色葡萄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染苒40瓶;豆起豆起5瓶;一直飘零水自流、催更的叶子徐1瓶; ◎最新评论: 【加油】 【wow,大大速度好快啊!】 【哇哈哈哈】 【这就要结局了?】 【啊啊啊啊他好会!】 【啊这么快就结局了啊】 【 【 【不要啊,没看够码字没动力?来瓶营养液!写文没灵感?来瓶营养液!营养液——对作者大大最深沉的爱~】 【这么快结局了,还没看够呢,甜而不腻】 -完- 第26章 、26 ◎结局(一更)◎ 因为那些萌萌的小雪人,夏轻眠一大早心情就特别好,吃早饭的时候嘴角都是上扬的。 “你表妹什么时候走的?” “我也不清楚。”苏彻喝了一口牛奶冷哼,“大概是没脸见人了。” 昨天的情况在当时有些让人头疼。现在回想起来却有些莞尔。 夏轻眠好笑,“你们兄妹感情很好。” 他是似而非地笑了声:“我只想跟你好。” 窗外还飘着雪花。夏轻眠站在落地窗边看了一会儿,苏彻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要不要下楼玩?” “不了,想跟你待会儿。” “那我带你去工作室吧。” 工作室里飘着淡淡的油彩味道,到处摆满了苏彻的作品。画架上还有一副没完成。 夏轻眠看了一会儿,抬头就注意到了挂在墙上的冲浪板。 “这个是……” “你走后我在海边画的。” 她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目光柔和,原来那时她的笑容这样灿烂。 “画的真好。” 苏彻揽住她肩膀,问:“要不要玩一下?” 她今天没事,有大把时间,当即点头到,“好啊!” 于是苏彻给她支了画架,换上一张崭新的画纸,大致教了一些基础,就让她对着静物自己发挥。 夏轻眠在画的时候,苏彻去完成自己的作品。抬头瞧她拿着调色盘在画板上像模像样的画,有些好奇效果。 他放下笔走过来,看见成果后欣慰地点点头,“很有天赋啊。” “你还是摸着良心说吧。”她自己画的什么样自己心里还没数么。 苏彻笑了声,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我帮你改一改。” 温热手掌握住她的手,画笔在纸上行云流水的游走。寥寥几下,静物明显变得立体,颜色也更加有层次。 夏倾眠眼里冒出了崇拜,夸奖到:“苏老师果然名不虚传。” 虚荣心得到满足,苏彻笑着问她,“那给我点奖励吧。” 没等到她反应,缠绵的吻便落了下来。夏轻眠心脏轻轻跳动,闭上眼睛之前不适宜地想起许谨修的话。 他浓密的睫毛长而卷,轻颤时虔诚又无辜。她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投入地闭上眼。 他就在眼前,她为什么要去相信别人。 . 一转眼到了元旦,夏倾眠白天去了趟研究所,到家时夏沁雪正在包饺子。 “今天有饺子吃啊,是三鲜馅的吗?” “别的馅你又不吃。” 夏轻眠洗好手挨着她坐下,“我来帮忙。” 两个人干活快,没多久就包完了。夏轻眠用手机将自己的劳动成果拍下来发给苏彻:【元旦快乐。】 苏彻很快回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我家人都出去了,留我孤零零一个人。” 夏轻眠抿了下唇,“那你现在在干嘛?” “纠结叫什么外卖。” “别叫了,我一会过去找你。”放下手机,她冲厨房喊到,“妈饺子多煮点!” 到苏彻住处的时候刚六点多一点。怕他等着急,夏轻眠吃了两口就出门了。饺子装的多,到时候他们可以一起吃。 按了门铃,没多久门咔哒一声打开。夏轻眠调笑到:“嗨~小苏,姐姐来给你送饭……” 来开门的是一位妆容精致,举止优雅的女人。她看着门口的夏轻眠,片刻露出和善的笑,“是来找苏彻的吧?” “嗯……您好。” 向晚词看见她手里提的东西,笑意更浓,“他在里面,快进来。” 夏轻眠拘谨地跟在后面,听向晚词与她闲聊,“他正在洗澡,本来我和他爸爸打算逮着他一起去吃饭。” 说到这,她忽然转过身,冲夏轻眠眨眨眼,“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我们不去,你们自己去吧。”苏彻洗完澡出来,头发还带着水汽,“她专门来给我送饺子的。” “这样啊。”向晚词扭头跟苏见时说,“那我们就不耽误他们了吧。” 夏轻眠这才注意到,沙发上还坐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面容深邃,气质不俗,此时此刻眼里盈满了笑意。 苏彻牵着她的手介绍,“我爸,我妈。这是我女朋友夏轻眠。” “叔叔阿姨你们好。” “你好。”苏见时起身走过来对苏彻说,“那你就好好招待小夏,我和你妈先走了。” “赶紧走吧。” 向晚词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接着温柔地看向夏轻眠,“改天让苏彻找个时间,叔叔阿姨请你吃饭。” 夏轻眠点头应到,“好的,阿姨。” 两人走后,她一直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暗暗松了口气。 苏彻察觉到,眼里涌出笑意,“怎么紧张了?” “有一点。不过你家家庭氛围真好。” “等你嫁进来也是你家。” 夏轻眠脸一热,“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说完扭头去了餐厅。 苏彻看着她仓惶的背影,闷笑一声。 . 元旦过后,夏轻眠和苏彻都开始忙自己的工作。见面时间减少,但每天保持通话。 这天下班,停车场里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在她车边探头探脑。夏轻眠心生警惕,脚步迟疑。 那人鬼鬼祟祟地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转过脸。 天色墨黑,昏黄的路灯照着他布满皱纹的脸。多年不见,他气质依旧流里流气,眼中满是混浊。 夏轻眠脑子嗡嗡响,木然地僵在原地。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恐惧爬上脊背,心脏由于紧张开始收缩。夏轻眠呼吸重了几分,车都不开了扭头就走。 到家后,夏沁雪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色,摸摸她额头,担忧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夏轻眠如梦惊醒,看了看母亲,将心里的不安压下去,僵硬地笑了笑,“没事,今天穿少了,有点冷。” “你先去换衣服,我给你弄碗姜汤。” 夏沁雪去了厨房。她站在原地缓了缓,正要回房间,呼叫铃忽然响了。 天天都能听到的声音,在这一刻却莫名有些骇人。夏轻眠咽了咽嗓子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将电源关了。 铃声戛然而止,她沉沉地舒了口气。 几乎一夜未眠。早上夏轻眠强打起精神去研究所。一天过得风平浪静,让她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看错了。 下班去停车场取了车,一路顺利开回家。车子正要进小区大门,一道身影忽然窜出来挡在前方。 夏轻眠急忙刹车。惊魂未定地抬起头,蒋风来隔着挡风玻璃死死盯着她。 “下来!”他皮笑肉不笑地招手,“这么多年没见,不跟爸爸聊一聊?” 夏轻眠抖着呼吸闭了闭眼,挂倒档准备倒车。蒋风来冷笑一声,整个人趴在了车头上。 “我告诉你!今天你和你妈不给我一个交代,谁也别想好过!” 四周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低声讨论,指指点点。 夏轻眠让自己冷静,想要报警,电话先响了起来。 她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飞快接通,“喂……” “我在路边的车里,只要你开口,我可以立刻解决他。” 夏轻眠一怔,转头看见了许谨修停在路边的车。她知道只要开口求他,就代表着在妥协让步。那么这段时间构建起来的一切都会在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用不着。”冷冷说完,她直接挂断电话,接着快速报了警。 蒋风来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举动,开始坐在车头声泪俱下地跟围观群众卖惨。 夏轻眠冷眼看着,只觉得心中一片荒芜。走不了,只能等着警察过来,坐在车里感觉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车窗忽然被敲响,夏轻眠肩膀一颤,豁然转头,看见苏彻站在外面,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小眠,开门。” 尖锐的情绪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溃不成军。热意在眼眶汇集,眼泪汹涌而至。 夏轻眠抹了把脸,飞快打开车门紧紧抱住她。 苏彻察觉到她颤抖的身体,嘶哑安慰,“别怕,我在这。” 他牵着夏轻眠走到蒋风来面前,神色冷峻,“你想做什么?” 蒋风来斜他一眼,“我来找我女儿,你管的着吗!” “你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一样。” “我又不认识你。”蒋风来阴郁地看着夏轻眠,“你母亲在家吧?呵,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夏轻眠神色冰冷,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我报警了,你好自为之。” “切,你觉得我会怕?!” “伯父。” 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插进来。蒋风来顺着声音看过去,粗黑的眉毛轻轻一挑,“呦,是你啊,未来姑爷。” 这人他虽然不认识,但有人给他看过照片,果然相貌堂堂。 许谨修似乎并不意外他知道自己,心平气和地说:“我找人给你安排了住处,无论你干什么都有人照顾,今天这么晚了,有话改天再说怎么样?我敢保证你会得到你要的东西。” “我凭什么相信你?” 许谨修一顿,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个牛皮信封递给他,“这个你先拿着,不够还有。” 几句话夏轻眠就知道他给了什么东西,“谁要你多管闲事?” 她上前想隔开许谨修的手,蒋风来先她一步抢过信封看了一眼,而后露出满意的神色。这个买卖只赚不赔。 “今天看你面子。要是敢诓我,”他不怀好意地看了眼夏轻眠,“我可有的是时间。” “好。”许谨修招来司机交代,“送伯父回去。” 蒋风来心满意足,跳下车大摇大摆走了。 围观的人群慢慢散去,四周静了下来。苏彻不冷不热地看着许谨修到:“说个数。” 于情于理,这钱轮不到他给。 许谨修嗤笑,“那是我的心意。” 夏轻眠深吸了一口气,拉着苏彻说:“我们回家。” 苏彻薄唇紧抿,点头,“好。” 夏轻眠转身要上车,手腕被横叉过来的手握住,“只要你回来,他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这就是你的目的?”她冷冷看着许谨修,“蒋风来是你找来的吧?觉得这样我就会对你服软?” 许谨修眼色一点一点凉下去。半晌,嘴角淡淡一勾,“是啊,我就喜欢看你六神无主的样子。我会有快感。” “变态,你放手!”夏轻眠用力一挣,却没有挣开他的钳制。 “我三言两语解决了你那个人渣爹,你不表示表示感谢?” “我替她谢。”苏彻面若寒霜,眼里冷得仿佛粹了冰,他将夏轻眠扯回到自己身边,然后一拳砸在了许谨修脸上。 — 苏彻失了控,将许谨修打得瘫倒在地浑身是血。从始至终他都没还手,面无表情地放任苏彻揍他。 这完全不像许谨修平时的作风。夏轻眠隐隐察觉到不太对劲,却怎么也拉不住苏彻。 直到警察到场,许谨修别有深意地笑了一声然后昏了过去,接着苏彻被带走了。 夏轻眠跟着一起去录了口供,结束后被告知可以先离开。 “那苏彻呢?”她心慌问道。 “他还不能走。” 从警察局出来,夏轻眠坐在车上想了片刻,给司徒野打电话。听完详细情况,他立刻到:“你放心,我会处理。你先回家等我消息。” 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夏轻眠就跟司徒野打听情况。 “有点棘手,对方有意搞苏彻,不肯轻易和解。” 许谨修那个诡异的笑忽然窜进脑海。夏轻眠咬了咬牙,一怒之下开车去了许家。 大概是因为许谨修住院都去看他了,宅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许书清在院子里晒太阳。 “许爷爷。”她轻唤。 “呦,夏丫头。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夏轻眠走过去,十分自然地帮他续茶,淡淡说:“来看看您,顺便求你件事儿。” 许书清苍老的脸上荡出笑纹:“是跟阿修被打有关吧?” “是。”她抬眸笔直迎上他精明的眼神,直言,“许谨修为了逼我回他身边找了蒋风来过来,我男朋友昨天一气之下打了他。” “混账!这家伙一天天到底在想什么?!” 许家每个人都知道蒋风来对夏轻眠和她母亲来说多么避之不及。这是穷途末路了,竟然能想到这种损招。 “我希望您让许谨修高抬贵手放过我男朋友,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给许家添任何麻烦。” 这是在划清界限,许书清心知肚明。当初退婚时夏轻眠态度虽然坚决,可对他对许家仍报着感恩和感激。 然而现在,她是彻底要疏远了。 许书清叹口气,微哑的嗓音里带着些无奈,“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傍晚,等宋涵芝和许睿宸探病回来后,许书清让他们撤案,对这件事既往不咎。 许睿宸没说什么,倒是宋涵芝当场就炸了:“凭什么不追究?!阿修现在还躺在医院!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夏轻眠是个没良心的东西,竟然放任不三不四的人对阿修下手!” “行了!”许书清虎着脸兜她,“到目前为止,许家给夏倾眠办的最大的事是她的学籍问题。除此之外你想想还有其他的吗?自己这么多年怎么对待人家的心里没有数?!” “让她在许家好吃好穿,供着她养着她,对她还不够好?!现在翅膀硬了反咬一口,就是个白眼狼!” “如果不是她外公家捡了我这条命,别说她,你们都没有钱花!”许书清震怒之下一锤定音,“阿修被揍是自找的,从现在开始,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准再为难夏轻眠!” . 当天中午,苏彻就回了家。只不过没来得及联系夏轻眠就被苏见时和向晚词一脸严肃地扣住了。 夏轻眠在家里焦灼等待,结果等到了一个陌生号码传来的视频。 视频里薛映朵哭的像个疯子,跪在地上不断道歉,眼泪糊了满脸,嘴里嘟囔着“再也不敢了”。 她眉头微皱,疑惑间有人打来电话。 “视频看到了吗?”是许谨修。 “什么意思?” “你的信息是她透露给蒋风来的。我昨天说的是气话。”他道,“再怎么我也不至于这么下三滥。” 夏轻眠抿着嘴唇,波澜不惊地问:“薛映朵怎么会承认?” 许谨修一顿,“她怕蛇。” 简短的三个字,却足够让她脊背发凉。刚刚还说自己不会下三滥。 她讥讽地扯扯嘴角,直言:“是你还是她做的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你觉得她为什么敢这么做?” 电话那端呼吸重了几分,接着是冗长的沉默。 “这次的情我领了,以后就当我们互不相欠,希望你不要再打扰我。” 挂断电话,她深吸一口气。紧接着手机又响了。看到来电人她飞快接通。 “苏彻。” 他声音温柔,还透着隐约笑意:“在干嘛,想我没有?” 听见他的声音,夏轻眠忽然鼻子一酸。她缓了缓,咽下喉咙里的酸涩,问:“想了。你还好吗?” “挺好的啊,就是轮流接受爱的教育。”他埋怨到,“向女士把我当小学生,这几天给我设了门禁。” 她忽然笑出来,“那你哪天能出门,我去接你。” 苏彻也笑。末了提起正事:“司徒已经把蒋风来送走了,他以后不会再来骚扰你。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想给你和伯母换个地方住。” “其实我也这么想。不过不用麻烦你,我改天去中介找就行了。” “一点也不麻烦。司徒就有空房要出租,而且安保很好。房租该多少给他就是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夏轻眠弯弯嘴角,“好,听你的。” 一周后,夏轻眠便带着夏沁雪搬到了新房子里。 这段时间家里被阴霾笼罩,夏轻眠想晚上做一顿好的跟母亲开心一下。 出门买菜的空挡,在楼下遇到了苏见时。 “伯父?” “小夏,你好。”苏见时笑容和善,“有时间吗,我想跟聊两句。” 在家门口遇到肯定不是机缘巧合。苏彻这段时间都只方便打电话联系,侧面也印证了一些事情。 咖啡厅里,夏轻眠问:“您希望我怎么做?” 这话问得过于直白,苏见时倒是一噎。随后他轻笑一声:“我今天来找你,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和苏彻母亲了解了来龙去脉,一致认为他只是做了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担当。” 夏轻眠静静听着,等待最重要的转折。 苏见时叹口气:“只是他这个年纪还需要磨练,不知道夏小姐愿不愿意等他成为一棵坚不可摧的大树,而不是在狂风骤雨中险些失去脉络的小树苗。” 心蓦地一沉,她攥紧手指,“您的意思是……” 苏见时犹豫片刻,轻轻说:“这不是他第一次出事。几年前交错朋友被陷害,差点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险些留了案底。后来他跟那人闹翻,这几年还经常会收到对方的网上攻击。本来以为经过几年的成长他不会那么冲动了……” 回家这几天苏彻情绪其实并不如看上去的好,最重要的是这场斗殴差点毁了他的手。对一个画家而言,手多么重要不需要多说。 他被关进去的当天,苏家就可以动用人脉将他保释出来,但为了给他一个教训苏见时没有管。可苏彻并没有反省,只是一门心思的扑在女朋友身上。这并非一个好现象,他应该多一点理智。 夏轻眠垂下眼眸。原来这就是许谨修说的那件事。所以他被打不还手,是想让苏彻重蹈复撤吗? “叔叔,我很抱歉。都是因为我……” “这跟你无关。做错事的不是你,也不是阿彻。只是……”苏见时看着夏轻眠微红的眼眸,说出了打算,“我和他母亲商量了,想让苏彻出国呆两年。一方面是有一个良好的创作环境,再一个是想让他磨一磨性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等他。” “苏彻同意了吗?” “还没跟他说,我们想先看你的意见。” 所以会不会分开就在她的一念之间。可她能说什么?不放手她也没有更好的打算,说到底,苏彻也才二十四岁。 还是一个可以冲动的年纪。 夏轻眠舒了口气,对苏见时僵硬地笑了笑:“那我可以联系他吗?” 苏见时神情一松,欣然点头:“当然可以。” “好,我等他。” . 除夕那天夏轻眠带着一堆烟花去找苏彻。 这天的申城比往常还要璀璨,家家挂着喜庆的红灯笼,炮竹声源源不断,为节日增添气氛。 几天没见,苏彻想得紧,把夏轻眠抱在怀里亲。忘情时踩到了脚边的东西,这才不得不停下来。 “你带了什么东西?” “烟花。”她呼吸微喘,声音也有点沙哑,“我想跟你一起放。” “好。” 夏轻眠带的都是手摇花,两人面对面站着,明亮的银树火花后映着他们幸福的笑脸。 全部放完,苏彻将垃圾收好,跟夏轻眠在车上坐了一会。 “你今天来是不是有话要说?” “嗯。”她手指插进他指间,握成十指紧扣,“你出国的事叔叔告诉我了。” 苏彻眼色沉了沉,“我还没答应。你希望我去?” “不希望。我不想放开你,也不想耽误你。” “没什么耽误不耽误。” 夏轻眠抬手摸上他微扬的眼角,说:“你知道我指的不是画画那方面。你就当我自私吧,听你父亲的话出国,这样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你也可以趁着这个时间想想我们的未来。如果你的决定始终如一,我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回来。” “不出国我们一样能在一起。” “那不一样,你明白的。” 苏见时虽然说要看夏轻眠的态度,可如果不同意,谁都不能保证他们心里不会有意见。有时候要懂得分辨客套话和潜台词。 她想长长久久的跟苏彻在一起,就应该避免他和父母因为她产生的摩擦。最重要的是,她害怕。 怕他为了保护她不管不顾,她承受不了他有什么意外。 苏彻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问:“你想好了?” “……嗯。”她也舍不得。这几天她想了很多,觉得苏见时说得不无道理,需要历练的不止苏彻,还有他们之间。 苏彻内心十分挣扎。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数。苏见时说将决定权交给他们,但其实只有一条对的路。向女士更是摆明了态度,他不出国也别想继续这样无忧无虑地谈恋爱。 他们明理,知道这事怨不着夏轻眠。但心里难免会产生芥蒂,不然向晚词也不会在他的去看骨科时摔门而去。 留下,道路艰难险阻。 出国,会有一线生机。 苏彻喉结动了动,眷恋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好,你让我去我就去。不过说好了,你要等我。” “好。” . 年后苏彻就走了,夏轻眠自己去送他,一路神色恬静。在安检口分别,她眼里有不舍,也只是平静地冲他挥手,目送他走进去。 直到再也看不见,她转过身泪如雨下。 苏彻出国后夏轻眠选择了辞去研究所的工作,独自开了一间花店。 夏沁雪身体不太好离不开人,她也过腻了到处漂泊的生活。自己开店工作时间弹性,关键是很安逸。 林竹音对此甚是欣慰:“早就应该这样,以前我想找你的时候连续几个月都找不见人。现在想你了随时都能过来看看。” “你现在还是别到处乱跑了,等我有时间去看你好了。” 这两年林竹音跟牧丞结了婚,现在又有了宝宝。距离预产期没几天了,她还到处乱跑,夏轻眠看着都担心。 “哎呀怕什么,真要生了直接拉去医院就是了。” “……”这心态真是没谁了。 晚上林竹音跟夏轻眠回家蹭了一顿饭,然后牧丞过来接人。如今他成了二十四孝老公,对林竹音千依百顺。 “好好照顾她。” 牧丞道:“知道了,回吧。” 目送他们的车走远,夏轻眠站在路边吹了会晚风,幽幽转身往回走。 七月份,已经进入夏季。她抬头看看圆圆的月亮,心里想的是她的小太阳什么时候能回到身边。 . 这天夏轻眠刚完成一个婚车的订单,放松喝口水的工夫电话响了。 越洋电话,她心头猛地一跳。 “宝宝,干嘛呢?” “刚忙完在休息。” 苏彻嗯了一声,轻声问:“晚上能不能去我那里一趟,有个证件需要扫描给我发过来。” 夏轻眠挑挑眉梢,“行倒是行,有什么好处吗?” “当然有。不过要等你去了再给。” 这两年他们几乎每天都会电话联系。最初那一段时间彼此想得紧,都数着日子过。可最近苏彻不再提起要回来,夏轻眠也就忍着不去问。 她想着终有一天要回来的,总问会给他造成负担。 “行吧。” 窗外阳光正好,她站在花架旁听他娓娓道来那边的生活。彼端已经是深夜,苏彻的声音渐渐透出困倦。 夏轻眠有些心疼,“你睡觉,改天有时间再聊。” “嗯。”他打了个哈欠,忽然告诉她,“差点忘了还有件事要和你说。这边有点事还没办完,短时间内应该回不去了。” 心里陡然一紧。她脱口而出想问还要办什么事,忍了忍最终只是嗯了一声,提醒:“好好照顾自己。” 苏彻心满意足地弯起嘴角:“你也是。” 这通电话让夏轻眠多了几分失落。也无数次思考当初自己脑子是不是进了水,怎么就轻而易举将他往外赶。 晚上心不在焉地去了苏彻的住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情更不好了。她吸了吸鼻子,按照交代拍好证件发过去。 安静的客厅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手机铃声。她心头一跳,想要回头,却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 鼻息间是熟悉的味道。男性健硕的胸膛将她围住,强烈的心跳声几乎要震碎耳膜。 夏轻眠眼眶陡热,缓慢地转过头,看见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 苏彻红着眼眸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声音嘶哑难辨,“宝贝,我好想你。” ◎最新评论: 【加油!】 【哇塞这么快就番外了嘛5555555】 【哦莫哦莫】 -完- 第27章 、27 ◎番外(二更)◎ 番外 夏轻眠足不出户跟苏彻在家呆了两天,苏彻问她想不想出去走一走,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招了个人来看店,跟苏彻去了日本。 他们去看富士山去赏樱花,累了就找地方吃美食。晚上在温泉里拥抱接吻。 美好得犹如一场梦境。情浓时夏轻眠会不由自主摸他的脸,以确定真实性。 每次苏彻都会亲她手背,然后温柔的告诉她“我在这”。 玩了半个月,苏彻带夏轻眠去了京市。 早就知道苏家在京市有声望,但当夏轻眠站在偌大的宅邸前,看着高大庄严的朱红色大门时,还是吓了一跳。 “我好像找了个不得了的男朋友。” 苏彻刮她鼻子,“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处是苏老爷子的住处。老人家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那一双眼锐利地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神色慢慢缓和下来。 “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爸爸怎么没说。” “前两天刚到,这不一回来就带人来见您了。” 苏骆桥将目光落在夏轻眠身上,眼里多了些柔和,“来了就多玩几天,自己家不用拘束。” “好的爷爷。” “明天让李司机带你们出去转。” 这一句话算是认同了夏轻眠。苏彻笑得眉飞色舞,“老头,爱你呦。” 苏骆桥没好气瞪他一眼,“没个正形。” 夏轻眠以为只是简单的过来问候老人家。没想到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苏彻的三个叔叔和两个姑姑全家都到齐了。搞得她顿时紧张起来。 “不用怕,他们一个个在外面雷厉风行,在家里很和蔼可亲的。” “我不是怕。就是有点紧张。” 苏彻轻笑:“那就当彩排了,以后多的是这样的场面。” 苏家人多,个个出类拔萃。说话也十分含蓄有度,没人打听她的隐私和家事,多数讲的是苏彻以前的事,并耳提命面交代苏彻好好照顾她。 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可没想到饭局结束的时候苏彻喝多了。 李司机送他们回酒店,苏彻十分安静地坐在后座,手撑着头,姿态懒散地看她。 “看什么呢?”她发现这人喝醉了特别喜欢盯着人看,目不转睛的那种。 “看女朋友啊。”说着牵起她的手慢慢揉搓。 夏轻眠用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脸,关心到:“有没有感觉哪里难受?我已经让酒店做了醒酒茶,回去就可以喝了。” “媳妇真关心我。但我确实有点难受。” “头疼还是想吐?要不要停车……” 话没说完,苏彻倾身将她紧紧抱住。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微醉的声音混着热气往她耳朵里钻。 “姐姐,我好想你啊。”他低喃了一句,亲亲她头发,双臂收得更紧,“以后别再让我离开你了,好难受。” “不会了。”她咽咽嗓子,忍住鼻腔里的酸涩,说,“我们以后不会分开了。” . 苏彻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有些断片。夏轻眠端了杯牛奶给他,“要不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 原本定的是今天他们出去逛逛,来京市这两天忙着见苏家人,还没真正玩一玩。 苏彻喝完牛奶,似笑非笑睇她一眼,“我哪有这么弱鸡。再说你确定不出门?到时可别后悔。” 这眼神这话怎么看都像没安好心。夏轻眠立刻改了主意,“那你快点起来吃中饭。” 那些名胜古迹苏彻从小看到大,已经麻木。但夏轻眠来京市的机会不多,逛得有滋有味。 直到太阳落山还有些意犹未尽。苏彻拉住她去街边的咖啡店休息,“你想看随时可以来,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咖啡厅里人挤人,跟不要钱似的。 夏轻眠吓了一跳,“这家是网红店?” “不知道,随便找的。要不换一家?” “算了,那里有位,我们过去吧。” 点完东西后才发现原来那些人不都是客人,不知哪位明星在这里录节目,好多粉丝在围观。 忽然前面传来一阵尖叫声,接着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走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他移动。 他在中间停下脚步朝四周看了看,然后朝夏轻眠走过来。 “小姐你好,我在录节目,可以帮个忙吗?” 夏轻眠不爱出风头,也不追星,张嘴就想拒绝。可当对方拿下墨镜冲她笑的时候,她呆了一下,直接愣在当场。 “墨白?!” 对方轻笑:“对,是我。可以帮忙吗?” 夏轻眠毫不犹豫点头,“好啊。” 苏彻翘着二郎腿看她两级反转,不由想笑。原来这么多年她还在喜欢这个歌手。 可没多久,他就笑不出来了。 节目组出的题是默契大考验。两人同时答题,五道题对三道就算通过。 问的问题全都是跟墨白相关的,而五道题他们答得分毫不差。 就连墨白都有些惊讶,调侃到:“我有些怀疑你是我的粉丝。” 忽然跟偶像有接触,夏轻眠有些害羞。她笑着解释:“我就是啊,听你的歌十多年了。” “难怪这么了解我。”墨白礼貌询问,“可以给你一个拥抱表示感谢吗?” 被偶像抱诶!求之不得啊! 夏轻眠张开双手不客气地抱了上去。桌边苏彻黑着脸,酸了吧几地磨牙。 等墨白离开,夏轻眠回到桌边,兴高采烈地对苏彻说:“今天出来这趟真值。我竟然抱到墨白了!” “很开心哦?” 她没察觉到他表情不太对,一边说话眼神还控制不住地往门口瞟,即便那里已经没有了墨白的身影。 “当然开心,那可是墨白。你不知道他……” 苏彻忽然捏着她的下巴转过她的脸,然后恶狠狠地亲了上去。 “不准看了!” 她了解那男人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夏轻眠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吃醋了。笑着亲亲他嘴唇,到:“好,不看了。看你。” . 回到申城后苏彻正式带夏轻眠回家见父母,四口人吃了一顿温馨的晚饭。向晚词走之前和善地对她说:“家里什么时候方便,阿彻也该正式拜访一下了。” 夏轻眠跟母亲提起要带男朋友回来,夏沁雪高兴得不得了,做了好大一桌子菜。 待见到苏彻本人后愣了愣,“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妈,你这就忘了那幅画是他给你的?” 这样一提醒,夏沁雪立时想起来了。对苏彻的好感又攀升一大截。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画廊那小伙子。这丫头口风紧的很,一直没告诉我你怎么称呼。” 苏彻笑了声:“伯母,我是苏彻。” 苏彻? “呦,这么巧,跟我喜欢那个画家同名。” 夏轻眠在一旁扶额,忍着笑到:“您有没有想过这俩就是同一个人?” 啊??? “啥???”夏沁雪直接愣在当场。 晚上夏轻眠送苏彻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吐槽,“我从来没见过我妈这么激动,你以后在我家的日子不用愁了。” 苏彻勾起嘴角:“这么快就想到以后了?” “……就是随口一说。” “那可不行,说了就得算数。”他牵着她的手说,“听说下个月墨白在申城开演唱会,我让司徒野搞了两张VIP票,我们一起去。” 夏轻眠有些惊讶,“你愿意去?” “陪你,去哪都愿意。” 很快到了八月份,墨白演唱会当天。临去之前苏彻特意给司徒野打电话,提醒他安排好一切,不要到时候耽误了他的计划。 “放心吧,早就跟墨白团队商量好了。”司徒野奸笑,“绝对能成。” 苏彻和夏轻眠到体育场的时候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进了场地找到位置坐下,等了大半个小时墨白终于出场。 开场的歌曲是他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歌,也是让他一炮而红拿奖拿到手软的金曲。 夏轻眠听着歌曲,脑海里却回想起七年前就是在这里第一次遇到了苏彻。 短暂的一瞥,兜兜转转他们就这么走到了一起。 她转过头看苏彻,刚想说话,就听观众席上发出巨大的叫喊声。 墨白在台上跟观众互动,镜头不偏不倚停在了苏彻这里。俊逸的面容映在大屏幕上,顿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是个帅哥。”墨白掐着腰愉悦地笑着,“但我感觉这位帅哥不想听我唱歌。” 哄笑声冲破云霄。 苏彻拿到话筒,淡定起身,“我女朋友是你的歌迷,我是陪她来的。” 墨白挑挑眉梢,冲大家摊手:“你们看看,我没说错吧。” 话落又对苏彻到,“让我猜猜,你应该有话跟你女朋友说吧?” 夏轻眠心头猛地一跳,抬头看苏彻。他正低头看她,眼里一片温柔。 对视片刻,夏轻眠看见他单膝跪地,将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递到她眼前。 “夏轻眠我爱你,”他的声音在音响里回荡,传遍整个会场,“你可以嫁给我吗?” 叫喊声如热浪席卷而来,直达云霄。成千上万的观众齐齐喊着“答应他”。 点点滴滴的片段在大屏幕上一一闪现,清晰如昨。 夏轻眠眨掉眼里的泪花,笑着伸出手,“我愿意。” 苏彻将戒指戴进她的无名指,而后在上万人的见证下吻住她的唇。 很遗憾错过你这么久,但很庆幸往后余生都是你。 作者有话说: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虽然章数感觉少了点,但是v后都是二合一或三合一哒。总之感谢一路相随,比心。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