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宝藏妖谭之沈尚书》来自www.aqb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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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宝藏妖谭之沈尚书》作者：樊落
    文案：
    都市版的仙鹤报恩~
    传说中——仙鹤是美丽的，恩人是善良的，
    现实是——仙鹤是剧毒的，恩人是凶狠的…………
    第一章
    夜晚，一辆雪铁龙CX2000奔驰在偏僻的小路上。
    周围没有路灯，道路也坑洼不平，导致轿车一直在颠簸。
    一位垂髫小童坐在车后座上，手里捧着一个大碗，为了不让碗里的关东煮的汤汁溅出来，他努力大口喝汤。
    喝一口，仰头哈一声，接着再继续喝。
    前面开车的黑衣男人终于忍不住了，斥道：“你能不能不发出声音？”
    “你能不能不开得这么颠？”
    小童冲了他翻了个白眼，伶牙俐齿地反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是在坐云霄飞车呢，车烂就算了，技术也这么烂，是不是你觉得自己叫阎罗，就打算带我们去阎罗殿转一转呀？”
    黑衣男人不说话，透过后视镜看向小童，那一刹那，金线在他眼瞳中闪过，充满了杀气。
    小童立刻闭上了嘴，打开放在旁边的盒子，拿出里面的奶油蛋糕，塞进了自己嘴里。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也觉察到了阎罗身上的杀气，嘴角浮起微笑，说：“阿宝还是个孩子，别吓着他。”
    “他是孩子？他不知道比你老多少。”
    阎罗呵呵冷笑，后面那句咬字太轻，男人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我说别惯着他，出来一趟，钱都花在他身上了，从出门他嘴巴就没闲着。”
    “我吃我的，碍着你啥事了，至少我逗主人开心了，不会像某人明知道主人身体不好，还开飞车，是想害死主人吗？”
    阎罗握方向盘的手攥紧了，阿宝审时度势，停止争吵，抄起另一个盒子里装的肉串大快朵颐。
    阎罗没跟他一般见识，转头问主人。
    “你不舒服吗？”
    “没有。”
    “如果不舒服，要直接了当地告诉我，我不喜欢人类那种猜来猜去的游戏。”
    “听你的意思，就好像在说自己不是人类。”
    主人话声温和，转头看向阎罗。
    月光划过车窗，照亮了他的脸庞，温雅俊秀的一张脸，肌肤略微发白，有种病态的美，说话时唇角微微翘起。
    他的容貌原本是很出众的，但可惜眼瞳当中蒙了一层雾气，让那原本漂亮的眼眸失去了应有的色彩。
    明知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阎罗还是下意识地坐正了身子。
    又弯起唇角，做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放缓口气，说：“我只是打个比方，主人。”
    “喔……”
    男人把头转了回去，阎罗透过后视镜看阿宝，用眼神做出询问。
    阿宝嚼着肉串冲他直摇头，意思是你想多了，别说主人目盲，就算眼睛好好的，也看不出他们是妖怪啊。
    哪有这么帅跟这么可爱的妖怪嘛。
    阎罗放了心，收回眼神，对主人说：“前面有个便利店，我们过去休息下，顺便……”
    “顺便买点吃的，我想吃甜甜圈了！”
    阿宝在后面大叫，阎罗当没听到，对主人歉意地说：“说是带你出来玩，结果什么都没玩成。”
    “不，我很开心，好久没出来了，不管做什么都有新鲜感，云霄飞车也很有趣。”
    阎罗一楞，随即明白了主人是指自己开的车，他有些讪讪。
    阿宝在后面故意哈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被呛到了，赶忙拿过水壶，用大拇指顶开盖子，仰头灌水。
    阎罗满意地看着阿宝手忙脚乱的样子，脸上却一脸诚恳，说：“下次带你去坐真正的云霄飞车。”
    “下次啊，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主人说得惆怅，他身体不好，从记事起便很少出门，更别说去游乐园了。
    阎罗正要开口安慰，车开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一辆大卡车竟然无视红灯，呼啸着冲进了路口。
    对方的车速太快，阎罗来不及躲闪，危急关头，他探手抱起主人，运用法力破开车顶飞了出去。
    人在半空中，便听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阎罗低头看去，就见雪铁龙被卡车撞得翻了出去。
    旁边恰巧是个斜坡，轿车向前翻了好几次圈才停下来，紧接着车上传来爆炸声，火光腾空而起，瞬间将车体吞噬了。
    即使相距很远，阎罗也能感觉得到拂面而来的热气，主人靠在他身上，他感觉不到对方心潮的波动，不由得一阵紧张。
    慌忙问：“云深，你怎么样？”
    “没事。”
    云深抬起头，神情和平时一样的平静，熊熊燃烧的火焰中，阎罗看到了他嘴角流露出的微笑。
    真是个奇怪的人，这世上好像没什么事是可以吓到他的。
    阎罗这样想着，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自我厌弃起来——想他堂堂一个大魔头，竟然担心一个小小的人类，真是岂有此理！
    想到这里，他重重哼了一声，随即衣袖被拽了拽，云深像是没感觉到他的不快，问：“是不是出车祸了，阿宝呢？他没受伤吧？”
    “放心，”阎罗抱着他的主人落到地上，没好气地说：“全天下人有事，他都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好像听到他的哭声了。”
    阎罗侧耳倾听，烈火声中隐约夹杂着小童的哭声。
    那火烧得令人心烦，他挥起衣袖，顿时狂风平地而起，半空中传来滚滚炸雷，须臾间暴雨倾盆落下，将那团烈火尽数浇灭了。
    他在同时又用法术变出了一把油纸伞，帮云深遮住暴雨——这么做不是因为他担心主人，而是在契约未完结之前，这个人死掉会让他很麻烦。
    “阎罗，撞我们的那辆车呢？车主有没有事？”
    阎罗回过神，转头看看，卡车早已跑掉了，大概车主知道车祸是自己闯红灯引起的，心虚之下逃之夭夭。
    “没事，他们跑了。”阎罗冷冷道。
    卑劣而又没有担当，是他最讨厌的那类人，就算真有事，他也会袖手旁观的。
    “那快去看看阿宝。”
    云深顺着小童的哭声跑了过去。
    道路坑洼不平，阎罗急忙拉住他的手，发挥盲公竹的作用，牵着他的手一路来到阿宝面前。
    阿宝坐在一棵树下，身上挂着肉皮和鱼丸，头上还顶着一颗鸡蛋。
    那是他们出发前在一家很有名的店里买的关东煮，现在却一半吃掉，一半泼掉了，更滑稽的是阿宝在飞出来时，脸上被奶油蛋糕拍到，导致一脸雪白，看上去又凄惨又好笑。
    “你还好吧？”阎罗敷衍地问道。
    回应他的是更响亮的哭声，阿宝一边哭一边把唯一幸存的肉串往嘴里塞。
    “暴殄天物是最大的浪费，要是让我知道肇事者是谁，我一定吃了他，哇……哇……哇！”
    他哭得声嘶力竭，仿佛遭遇了多悲伤的事一般。
    随着哭声，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滚到草地上，发出闪闪金光，竟然化成了金豆子。
    阎罗眼睛亮了，衣袖一拂，将金豆揽入手中，满意地说：“最近家里有点拮据，那家伙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哇……哇……哇……”
    “你是鲛人吗？”
    “你才是鲛人，你全家都鲛人！”
    阿宝伤心地哭了一会儿，又转身趴到后面草丛里。
    那里太黑，捡金豆不方便，所以阎罗及时揪住阿宝的后衣领将他提了回来，说：“要哭就在这儿哭。”
    “在这里哭又找不到碗哇……哇……哇……”
    “碗？”
    “盛关东煮的砂碗，别人都是塑料碗，是店家看我可爱，特意赠给我砂碗，我要找回来。”
    看你可爱？别在自己脸上抹金了，根本是店家一把年纪老眼昏花，拿错了碗而已。
    不过有个碗是比较方便，至少可以盛金豆。
    于是阎罗也进了草丛里翻找，很快他就找到了，只不过找到的是一堆砂碗的碎片。
    看到碗碎了，阿宝又嚎啕大哭起来。
    云深看不到他们的举动，他蹲下来，帮阿宝擦掉眼泪，安慰道：“没受伤就好，回头想吃什么想要什么碗，我买给你。”
    “谢谢主人。”
    阿宝抹抹眼泪，止住了大哭，金豆也跟着消失了。
    阎罗看看手里的那些，觉得不是很够，刚好阿宝站起身，头上那颗鸡蛋落了下来，他抢先接住，在阿宝眼巴巴的注视下用力一捏……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哭声再度响起，阎罗接着陆续落下来的金豆子，盘算接下来他该换辆什么样式的车。
    对面的火熄灭了，阎罗挥手停了雨，顺便抹掉了轿车的残骸。
    对阿宝说：“哭得差不多就行了，我们先去前面的便利店，免得主人淋了雨生病。”
    “喔。”
    阿宝也知道云深身体不好，止住了哭声，看着阎罗扶云深往前走，他乖乖跟在后面，经过刚才着火的地方，他叹了口气。
    “我们家唯一的交通工具也挂了，今后还怎么出门啊。”
    这话翻译过来意思就是——今后还能不能再吃到好吃的？
    阎罗故意对云深说：“我会尽快买车的，只要家里再多一些金豆子，我们很快就能去游乐园了。”
    阿宝在后面听到了，眼珠转了转，决定从明天开始，每天照着三顿饭来哭。
    云深不知道他们的意思，微笑说：“家里支出不够就不要勉强了，只要有你在，我去哪里都好。”
    阎罗一怔，回想他抱着云深逃离险境的一幕，问：“刚才你真的不怕？”
    “不怕。”
    顿了顿，云深说：“应该说没想到要不要怕，我只听到你叫我的名字，这是第一次，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阎罗又是一怔，平时不觉得，回头想想，好像从他进夙家这二十几年里，真的从没这样叫过主人。
    因为他一直认定他跟夙云深之间只是契约关系，仅此而已。
    地面不平，夙云深向前绊了一跤，阎罗伸手扶住，对方的手有点凉，他下意识地握紧了。
    好吧，今晚情况特殊，他就暂且充当一下盲公竹吧。
    第二章
    三个人走远了，月夜下突然刮过一阵冷风，两道黑影在风中飘飘摇摇，来回摆动了好半天，终于落到了地上。
    月光照在他们身上，却是两个体型瘦长，双角獠牙的妖物。
    两只妖站在那堆砂碗碎片前，瞪着铜铃般的眼珠看了半天，赤面红发的那个说：“这好像是那家伙的碗。”
    青面蓝发的点点头。
    “我们追了这么久，还用车撞人，谁知却把碗给撞碎了。”
    “如果那家伙也挂了的话，大王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想想大王的凶狠性子，蓝发妖也觉得被杀的可能性很大，不过……
    “他那么毒，不会轻易翘辫子的。”
    “可是现在没线索了，那些人看起来也不好惹，怎么办？”
    “那就当不知道这回事，继续找。”
    两只妖商议后做出了对自己有利的决定，蓝发妖伸出脚，将那堆碎片踢散了，对视着干笑了两声，同时刮起黑风，影子闪入风中不见了。
    冷风很快就散开了，云开月明，清冷月光洒下，照亮了那些碎片。
    忽然一抹黑光在砂碗边沿闪过，接着又迅速划过其他碎片，没多久，黑光像是火苗，点燃了所有的碎片，而后化作亮亮的黑线，在碎片之间来回穿梭。
    碎片开始发出震动，慢慢的，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大，在黑光的牵引下，碎片重新聚到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碗形。
    黑光在砂碗碎痕之间游走，光亮闪过之处，碎痕消失了，须臾功夫砂碗便恢复了原状。
    黑光炫动的速度也随之减慢，飘飘荡荡着腾到了碗口上方，月光映在砂碗上，也照亮了那道飘动的光芒，却是一抹尾羽。
    一抹通体近乎于墨黑的妖艳的蓝羽。
    ~~~~~~~~~~~~~~~~~~~~~~~~~~~~~~~~~~~~~~~~~~~~~~~~~~~~~~~~~~~~~~~~~~~~~~~~~~~~~
    “方老师下班了？”
    “方老师吃了没？来两个火烧吧，刚出锅的。”
    “我这边的鲷鱼烧也给你一包，付什么钱啊，您太见外了。”
    “方老师，今晚记得看电视啊，我儿子……就是小辉，你隔壁班的那个上新闻了。”
    “方老师，要干洗衣服吗？我们干洗店这个星期优惠打七折，邻居半价，别忘了喔。”
    方鸿踏进光明街这一路上，他的耳根就没清静过，街坊邻居各种热情各种唠嗑。
    考虑到今后还要在这里住很久，他堆起笑脸适当地应和着，于是这一路走来，他手上多了各种零食小吃外加晚餐主食。
    当初会选择搬到这里，主要是考虑到上班方便，他万万没想到同一座城市，城区风貌居然相差这么大，邻居们热情得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找房子的时候他曾设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这一种。
    他不讨厌邻里交流，但如果可以，他还是喜欢清静的生活。
    “方老师！方老师！”
    对面跑来一个胖胖的女人，那是住在他家后街的张大妈。
    张大妈的孩子都搬出去住了，这里只有她跟老伴两个人，她就开了个裁缝铺打发时间。
    她的大孙子小海今年上高一，正好是方鸿负责的班级，所以每次遇到，她都有聊不完的话。
    方鸿托托眼镜当中，转了个身，想装听不见离开，谁知张大妈一溜烟地跑过来，拽住他，将手里的袋子塞给他。
    “今天我回乡下，带了好多水果回来，都是新鲜刚摘的，你也尝尝看。”
    “这怎么好意思。”
    “哎呦你是小海的老师，一家人还有什么好见外的。”
    一家人？
    肩膀被接连拍打，方鸿向后晃了晃，他苦笑着道了谢想离开，脚步还没抬起来，就又被张大妈拉住了。
    一脸关切地问：“方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唔，没……有。”
    “真的？”
    老太太看着他，眼睛在他的脸上顺时针转了一圈，又逆时针转了一圈，然后摇摇头。
    “怎么可能啊，你脾气好工作好，长得又这么俊，一定有不少女孩子追吧？”
    “不……还……好。”
    “哎呀，你这反应就是很受欢迎了，这就跟瘦子都说自己肥一样，希望别人赞美自己。”
    这比喻好像有点问题。
    方鸿想这样说，但是看看兴致勃勃说个不停的老太太，他就打消了念头，换成附和的笑脸。
    张大妈越发认定自己没说错了，又拍了他两下，提醒道：“优秀的人眼界高可以理解啦，不过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也该考虑一下了，我女儿的同事前两天托我帮他侄女介绍男朋友，那女孩很漂亮的，又是公务员，你看……”
    “张大妈我赶着回去做饭，下次再聊。”
    眼看老太太开始长篇大论了，方鸿找了个借口打断她，不等她回应，就大踏步离开。
    张大妈急得在后面叫道：“还有啊，你堂弟拿了几件衣服过去让我改尺寸，已经改好了，你跟他说让他记得来拿啊。”
    “堂弟？”
    方鸿绊了个跟头，转头看张大妈，张大妈说：“就小玖啊。”
    “喔，你说小鸠……他不是我……”
    “说起来你们堂兄弟都是一表人才啊，基因果然强大。”
    “是啊。”
    方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微笑着回应。
    张大妈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说：“赶明儿我拿那女孩的照片给你们兄弟看，都是年轻人，说不定就看对眼了呢，如果你看不中，还有小玖，交个朋友嘛。”
    “不用了，他还小……”
    “那就这样说定了，拜拜。”
    张大妈自说自话完了，掉头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方鸿用中指轻轻托了一下眼镜，苦笑着叹了口气。
    他都差点忘记了，家里还有个更闹腾更折腾更莫名其妙的家伙。
    每天下班回家的路上，他都在想那个生物是不是已经走了，就像传说中的那样，毕竟这里不是属于他的世界，但每天那个生物都依然存在着。
    今天……结果应该也一样吧，别忘了小鸠……小玖都开始改衣服了，这是打算常住的表示吧？
    “方鸿哥，你回来了！”
    如他所料的，他一回到家，刚用钥匙开了门，就听到屋子里响亮的叫声。
    随即一个穿着乳黄色围裙的男人从厨房滑过来，然后在门口一个急刹车停下，很精神地跟他打招呼。
    男人个头适中，身材稍微纤瘦，他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甜甜的很有亲和力。
    或许称呼他男人有些不适当，他的外形更像是二次元中的美少年。
    下至幼儿园小朋友，上至老婆婆，都对这样的少年没有抵抗力，就比如裁缝铺的张大妈。
    “噢！”
    少年脚下就像是踩了滑轮，在地板上滑行的姿势让方鸿叹为观止，再看到他这身亮眼的围裙跟手里拿的大菜刀，方鸿被这气势压迫得向后一晃。
    “小鸠……玖……”
    “这是裁缝婆婆做给我的，她说用的都是下脚料，所以不要钱。”
    “喔……”
    小玖的目光在方鸿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他手里的那些大塑料袋上。
    “方鸿哥，你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多见外啊。”
    “这是回来的路上街坊送的，而且……”托了下眼镜，方鸿说：“这里好像是我家。”
    “啊！抱歉抱歉，我忘了……”
    小玖发出干笑，像是怕被他训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就滑回了厨房。
    方鸿的眼神一直追着他的后脚跟，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把拖鞋穿出溜冰鞋的效果的。
    等方鸿脱了西装外套，来到厨房，菜都切好了，小玖把袋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方鸿哥你的邻居都太好了，送了这么多东西，我们今晚不用做饭了，菜我都切好了，你来炒下就行了。”
    “谢谢。”
    “谢什么，咱俩谁跟谁啊，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小玖把主食放进盘子端上了桌，又扯过一件天蓝色的围裙主动给方鸿戴上。
    围裙的样式和小玖的那件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方鸿的围裙图案是普通的仙鹤，小玖的是一只长得像小黄鸡的动物。
    这段时间方鸿恶补了一些关于丹顶鹤的知识，他知道那是丹顶鹤幼崽的样子。
    “刚才我遇到张大妈，她说你让她改的衣服她都改好了，让你回头去拿。”炒着菜，他说。
    “改衣服？有吗？”
    小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一拍手掌。
    “有有有，我想起来了，方鸿哥，我没衣服穿，就拿你的旧衣服去改了一下，我跟你说过吧？”
    没有。
    同住了一个多月，方鸿已经习惯了‘表弟’的健忘，他将炒好的菜放进盘子里，平静地说：“你说过。”
    “那就好，那就好，”小玖拍拍胸脯，松了口气，“我可不想被救命恩人嫌弃啊。”
    方鸿笑了，洗了炒勺后又开始炒第二盘菜，说：“不会的，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小玖是他一个多月前上山时无意中救的，或许是因为脑袋受伤了，他说话跟举止常常很脱线，方鸿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觉得这样的他挺可爱的。
    菜炒好了，小玖帮忙端去桌上，他看看餐桌，说：“可以再做个鸡蛋汤吗？我想喝汤。”
    “好。”
    方鸿从冰箱取出两个鸡蛋开始准备，小玖肚子饿了，坐下来拿起火烧开吃。
    半个火烧转眼就进了肚子，看着方鸿专心煮汤，他的嘴角满意地翘了起来。
    第三章
    方鸿的岁数没有很大，但他的衣着发型都透露出沉稳的气息，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
    毕竟是当老师的嘛，气质肯定是斯斯文文的那种，就算他闯祸了，方鸿也不会生气，而是跟他慢慢讲道理。
    用方鸿的话说就是——他不是人类，犯错是情有可原的。
    诸如以上种种，小玖对这位恩公还是很满意的，当然，最让他喜欢的还是恩公的长相。
    五官立体但又不过于锋利，清秀又不至于太弱气，恰到好处的白晰皮肤，再配上无框眼镜，简直就是斯文败类……
    嗯？斯文败类听起来好像有点怪怪的。
    鸡蛋汤做好了，方鸿拿来小玖专用的砂碗帮他盛上，放到了他面前。
    有了新食物，那点小疑惑瞬间飞出了小玖的脑袋，他趴在桌子上，头一点一点往嘴里啜，像是小鸡啄米的样子。
    方鸿坐在对面，看着他一直重复相同的动作，便提醒道：“你也可以用手。”
    “用手？”
    小玖抬起他的手，手里还抓着半个火烧。
    “对，手除了拿火烧外，还可以拿碗。”
    “啊，我忘记了，多年养成的习惯嘛，很难改。”
    被提醒，小玖恍然大悟，把火烧丢去一边，拿起碗仰头喝起来。
    方鸿笑了，说：“其实我不知道这些人类的食物适不适合你们鸟类吃。”
    “我也不知道。”
    “啊？”
    “不过我很喜欢你做的饭，吃了后也没有中毒反应，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小玖很快就把汤喝完了，空碗推去方鸿那边，最近的相处让方鸿明白他的意思，站起来又去盛了一碗递给他。
    想当初小玖找到他时，一口一个恩公的叫，还说要报恩，可是现在他发现如果不是他对报恩这个词的理解有误，那就是小玖根本不懂什么叫报恩。
    因为小玖从住进来之后，除了每晚在房间里制造噪音外，基本上没做过事。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吃着饭，方鸿问道。
    小玖很吃惊地看他。
    “这就是我的家啊。”
    “我是说大自然。”
    “以仙鹤的年纪来计算的话，我还没成年呢，放生我，我会死掉的，我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啊，数量很稀少的，你应该珍惜。”
    “正因为珍惜，才要让你回归大自然，否则你再大一大，很难融入自然界。”
    “人类社会也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吧，而且我还没报完恩，不可以离开，恩公你是不是觉得我做事不好，妨碍到你了？”
    “你做过事吗？”
    反倒是自从小玖来了之后，他做的事都加倍了。
    方鸿平微笑问道，小玖眼看着躲不过，眼珠转了转，几口把饭吃完，饭碗一推，说了句去取衣服就开溜了。
    方鸿只好冲着他的背影叫：“钱包在我的外衣口袋里，记得拿钱。”
    小玖跑进了他的卧室，等方鸿走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取出了钞票，方鸿又交代道：“下次别人问起，你要说是我的表弟，不是堂弟。”
    “有什么不同吗？”
    “因为我姓方，你姓沈，我们不可能是堂兄弟关系的。”
    小玖歪着头想了想，冲他咧嘴一笑。
    “那就亲弟弟好了，这种小事我不介意的。”
    这好像不是介不介意的问题，而是……
    方鸿认真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详细解释给小玖听，但很快就发现就算解释了小玖也未必听得懂，听得懂也未必记得住。
    到最后只是浪费两个人的时间，所以他改为微笑说道：“别玩太晚，早点回来。”
    小玖走后，方鸿整理完厨房，又去洗了澡，换上睡衣正准备回卧室。
    手机响了起来，看看来电显示的名字是恐龙家长，他的眉头皱起来了。
    教师这工作很稳定，假期又多，如果教的是副课，也不会特别累，如果说还有什么美中不足的，那就是现在恐龙家长越来越多了——
    孩子成绩下滑来学校抱怨，同学之间吵个架也来学校抱怨，甚至家庭矛盾也来找老师，就好像老师是全能的，可以解决任何问题。
    这位恐龙家长就是其中最凶残的一位。
    她的名字好像叫慧贤，个性却一点都不贤惠，吼起来又凶又狠。
    她女儿陈晓云跟她的个性刚好相反，是个内向文静又有点偏激的女孩子，最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陈晓云的成绩突然下滑得厉害，所以陈太太隔三差五的就打电话来骚扰他。
    方鸿揉揉额头，犹豫过后还是选择了接听。
    电话一接通，大嗓门就吼了过来，总算他已经习惯了，提前把手机移开，就听那边叫道：“方老师你快过来，晓云她又离家出走了，你快帮我找。”
    “陈太太请冷静……”
    “我怎么冷静？我女儿丢了，我都快急死了，现在都这么晚了，她遇到了坏人怎么办？你快来找，否则我去学校投诉你没有尽到班主任的责任！”
    “也许你该先联络一下她的父亲或是跟她要好的同学。”
    “她爸出差了，电话打不通，同学家的电话也都打遍了，大家都不知道，警察也不受理，现在只有你能用得上了，赶紧过来！”
    “陈太太你搞错了，我是给学校打工的，不是给你打工的。”
    这句话就像是捅了马蜂窝，在接下来整整三分钟，陈太太大呼小叫地吵嚷说他冷血没人情味，瞧不起家长，没有师德。
    还说明天一早就去学校投诉他，一口气说下来中间都没打过停顿。
    方鸿放下手机，去卧室重新穿上外套，等他出来，手机那头还在不断传出噪音，让他不由得对女人的肺活量跟爆发力叹为观止。
    他拿起手机，说了句马上过去，不等对方回应就直接挂断了。
    出门时又留了便条在桌上，免得小玖回来看不到他会担心。
    不凑巧的是，方鸿刚出来，外面就下起了雨，雷声一记接一记，偏偏陈家住得很远，他只好打车过去。
    路上又给班上几位女学生打电话询问陈晓云的事，这不是陈晓云第一次离家出走了，所以她会去哪里方鸿心里大致有数。
    所以没多久他就问到了收留陈晓云的同学那里，一番劝说后，陈晓云答应跟他回去。
    等他接了陈晓云，又带她回到家，时间已经很晚了。
    陈太太却连个谢字都没说，冲着女儿骂了几句，一把将她拉进屋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看着眼前冷冰冰的大铁门，方鸿不由得苦笑，也许他应该感谢陈太太在饭后打电话过来，否则他要饿着肚子回家了。
    他走出公寓，外面的雨更大了，迎面一道闪电划下，照亮了黑蒙蒙的天空。
    光亮闪烁的那一瞬间，有个东西在眼前轻轻飘过，像是羽毛，一尾近似于墨黑的蓝羽毛。
    方鸿想再仔细看，夜空下却除了滂沱暴雨外，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看花了眼。
    方鸿举着雨伞快步向前走，雨点敲打着地面，不一会儿裤腿上就溅了一层泥。
    还好他算是幸运，前面不远处就是公交车站，没多久末班车经过，他赶紧坐上了车。
    雨夜，车里也空荡荡的，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乘客，方鸿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车重新启动时，他不经意地看向窗外，居然又看到了那尾羽毛。
    这么大的雨，就算真是羽毛也早被打落了，但奇怪的是它好像完全没被暴雨影响，飘飘悠悠地在雨中浮荡。
    偶尔沉落一下，很快又升了起来，羽尾反射着路灯光芒，透出魅惑的墨蓝光彩。
    方鸿的心被打动了，忍不住探头去看，那羽毛却像是在跟他捉迷藏，觉察到他的注意，立刻便消失了，快得无法捕捉。
    想起跟小玖初见时的情景，方鸿的嘴角翘了起来。
    那天也是这样的暴雨之夜，山石塌方，他被困在了山里。
    好在他经常爬山，随身带了应急设备，临乱不惊，找了个平地搭起帐篷躲雨，半夜却被一阵吼叫声惊醒了。
    他以为是野猪来了，拿着猎枪出去查看，结果顺着叫声一路走过去，却发现叫喊的是一只年幼的丹顶鹤。
    丹顶鹤的雏羽已经褪掉了，但长的很小只，躺倒在地上，头部颈部都是血。
    嗅到了生人的气息，小鹤努力扬起脖颈，吼叫改为了哀哀叫声。
    为了不吓到它，方鸿没有马上救助，而是慢慢靠过去。
    小鹤叫了两声，很快停下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里面没有敌意跟戒备，而是单纯的迷惘和羞赧，就像是孩童还不了解世间险恶，带着与生俱来的纯真。
    方鸿放下猎枪，上前抱起它，它没有反抗，还顺势靠到了他的肩窝上，连叫声也停了下来。
    方鸿很少看到如此乖巧的野生动物，他把小鹤抱回帐篷，检查了它的伤势。
    小鹤的头部一侧摔破了，脖颈还有一道很深的刺伤，伤口周围的血已经干了，粘在羽毛上。
    看伤口状况像是木箭或尖锐的树枝造成的，方鸿叹了口气。
    “小可怜，你是中了猎人设的圈套吧？”
    小鹤仰头看看他，又没精打采地垂下头，打了个哈欠，竟然就此睡着了。
    趁着它熟睡，方鸿帮它清洗了伤口，又取出随身带的伤药和纱布，给它做了包扎，一切都处理完后抱着它睡下。
    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醒来，小鹤已经不见了，方鸿也没在意。
    以他这些年来和动物相处的经验，这些野生小动物既聪明又敏感，尤其是在受了伤的时候，警觉心都很高，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跟人过多相处。
    只是他有点担心小鹤的伤势，在条件恶劣的环境下，不知道幼鹤能不能顺利挺过来。
    两天后，方鸿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全都是多余的了。
    那天周六，他刚搬完家，累了一身汗，懒得再做饭，便叫了外卖，又去冲了凉，准备过会儿晚餐到了慢慢享用。
    谁知洗完澡，赤身裸体地从浴室出来，迎面就被一巴掌拍到了。
    说是巴掌有点微妙，那其实是翅膀，虽说翅膀羽翼未丰，不过在没防备的情况下，脸颊被结结实实拍到还挺疼的。
    方鸿摔倒在地，首先想到的就是家里进贼了，而且还是很凶恶的贼，他一探身，迅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笔刀。
    笔刀是做模型时常用到的工具，形状像笔，拔开笔管后，里面是锋利的刀片，精巧又利于携带，所以方鸿平时都会随身带一管。
    他刚把笔管拔出，下一秒嗲嗲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恩～公～”
    当看到发出声音的是一只体型瘦小的丹顶鹤，丹顶鹤的前方还放着一个打开的披萨盒时，方鸿手里的笔刀差点落到地上。
    “恩～公～，我给你送外卖来了。”
    “会送外卖的丹顶鹤？”
    或许他该问的是——会说话的丹顶鹤？
    “我走到楼下，刚好看到披萨小哥，就顺手接过来了，喏，在你洗澡的时候，我已经吃掉一半了。
    这东西热量很高的，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为了报答恩公，我有义务保证你的身体健康，所以就为你分担了一半的危险……
    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好像不止被吃掉了一半吧？
    方鸿看了一眼仅剩两块披萨的盒子，又瞅瞅小鹤的肚子，好奇它是怎么把东西都塞进去的。
    或许他更该好奇——披萨小哥怎么放心把东西交给一只飞禽？
    接收到了他的疑惑，小鹤左右转动了一下脖子，靠近他歪头打量，问：“恩公，你不认识我了？”
    “认识……”
    看到了小鹤脖子上的伤疤，方鸿不动声色地把笔刀藏去了身后，正要开口问它怎么会过来？怎么会说话？
    可是还没等他询问，小鹤便扇翅膀扑过来，将他压倒在地。
    “恩公恩公，我终于找到你了，这里太难找了，到处都是人，要找到你的气味太难了！”
    方鸿被压得有点喘不上气来，笔刀硌在后腰上的感觉也不太好。
    一个不小心，他的眼镜也被小鹤的翅膀打歪了，只好苦笑说：“我又跑不了，你能先退开两步说话吗？”
    “我很重？”
    “应该说你的重量超越了你的想象。”
    一听这话，小鹤立刻飞去了两步之外，用翅膀指着他，愤愤不平地指责道：“为什么你要跑掉？在我熟睡的时候你一个人偷溜下山！”
    这反应让方鸿对自己的记忆有了几秒钟的怀疑，他整整眼镜，在确定记忆没出错后，说：“好像是你先离开的，我早上醒来，你就不见了，我以为你的伤好了，飞走了。”
    “是这样吗？”
    小鹤歪歪头，碧玉般的眼瞳里流露出困惑，随即释然道：“那大概是我记错了，恩公，你不会介意吧？”
    比起这个，他现在更介意被一只鹤盯着自己的裸体观摩。
    方鸿站起来，拿起浴巾围在腰上，顺便将笔刀放好。
    在他要去拿毛巾的时候，小鹤抢先一步，用嘴巴叼着毛巾很殷勤地递给他。
    方鸿道了谢，它来回扇扇翅膀。
    “不谢不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恩公救过我，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没想到一只鹤不仅会说话，说得还挺溜的，方鸿感到好笑。
    他擦着头发，看到小鹤在房子里转悠着，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会说话？”
    小鹤回过头，眼睛里流露出惊讶。
    “因为我有舌头啊，恩公，有舌头当然就会说话了。”
    “呃，禽类的舌头和人类的不一样，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会说人话？”
    “不，我不仅会说人话，还会说兽语的。”
    这对话简直就是鸡对鸭讲，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人一个是鹤，方鸿只好把这个问题跳过去，再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靠嗅觉啊，我刚才就说是闻着气味找到你的……啊！”
    小鹤突然发出大叫，方鸿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它只是飞过来上下打量自己，然后满意地说：“恩公，我明白为什么会跟你一见如故了，因为你的记忆力比我还差。”
    “哈……”
    “不过我不会嫌弃你的，毕竟你是我的恩公啊。”
    “谢……谢，”方鸿好脾气地道了谢，又问：“你没被别人发现吧？”
    “没有，我是仙鹤嘛，顾名思义，就是已经成了仙的鹤，我会法术的。”
    “……”
    方鸿托托眼镜，看着自鸣得意的小鹤，他问：“那你为什么要找我？”
    “报恩呐，你救过我，恩同再造，不能不报。”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不不不，不是这个道理。”
    小鹤来回扇动它的翅膀，说：“你知道仙鹤报恩的故事吧？我们仙鹤历代都是很恩怨分明的，你帮过我，如果我不会报的话，事后传出去，一定会被同类耻笑，所以不管怎样，这个恩我一定要报。”
    “也就是说我一定得接受？”
    “就细酱。”
    身为一名老师，方鸿一直都会提醒自己的学生不要乱用网络语，但他万万没想到现今连一只鹤都被万能的网络给腐蚀了。
    不过同样的话从一只小丹顶鹤口中说出来，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方鸿没纠正它，顺着它的意思问：“那我需要做什么？”
    “嗯……这是个好问题……”小鹤仰头想了几秒钟，又把头转向他，问：“以身相许你觉得怎么样？”
    方鸿准备托眼镜的手成功地戳到了额头，小鹤看到了，点点头。
    “我也觉得突然让你接纳一个人挺困难的，那我们还是从头开始做起吧。”
    看着眼前这只正处于沾沾自喜状态中的丹顶鹤，方鸿觉得自己不想歪都很难。
    看到他脸上浮起的微笑，小鹤误会了，问：“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啊？觉得我是禽兽，就什么都做不了？”
    “不，你会说人语，而我不会说兽语，所以你比我厉害。”
    适当的恭维让小鹤很开心，说：“既然变成人形了，用人类语言沟通也是有必要的，如果你担心我这样会打击到你的自尊心，我再变回去。”
    方鸿眉头微皱，一时间没明白它的意思。
    于是一人一鹤相互对视了数秒后，小鹤突然抬起翅膀拍到了自己的脑门上。
    “啊！难道我现在是鹤的样子吗？”
    方鸿的回应是拿来镜子照在它面前，它看完后，又自拍了一翅膀。
    就在方鸿准备上前阻止它的自虐行为时，它飞起来，在空间不大的屋子里来回转了两圈。
    等再落下时，鹤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穿浅白色软缎的少年。
    少年长得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眉眼弯起，很乖巧可人的样子。
    一头乌黑长发同样用浅白绸缎绑住，垂在肩旁，身形纤瘦，眉宇间隐隐透出仙气。
    方鸿看楞了，下意识地想要摘下眼镜，手指触到镜框后又缩了回去。
    少年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微笑问：“你是不是很期待看到我的裸体？”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因为男人看到同性裸体时，会容易涌起比较心，我怕打击到恩公，就略施法术做了掩饰，别担心，这点法术不会消耗我的体力，在我承受的范围之内。”
    在之后的十几秒内，方鸿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
    因为在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他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哦不，说得好听一点就是——没见过这种如此有自信的人。
    聊天打散了最初的惊讶与疑惑，方鸿托托眼镜框，看着眼前这位漂亮的男子，他突然觉得人生变得有点意思了。
    “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被询问，方鸿回过神，说：“你说要从头开始做起，报恩。”
    并且他觉得以身相许的难度也不是很大了。
    “所以我的房间在哪里？”
    方鸿开始适应少年的思维了，很平静地将他带到客卧——幸好当初搬家时，他选了个比较宽敞的住居，否则都不知道该怎么安置这位外来人士了。
    “我今天才搬过来，里面还没整理。”
    “没关系的，”少年探头往里看看，满意地点点头，又转过身，对他郑重声明，“今后你不得进入我的房间。”
    “为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仙鹤报恩的故事吗？”
    “这个问题你刚才已经问过了。”
    “是吗？”
    少年歪头想想，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既然你知道仙鹤报恩，就该知道我接下来要帮你织锦衣绸缎。
    但这个是我的秘密，如果你看到我在做什么，知道了我的真正身分的话，我们就要分离，恩公，你舍得和我分离吗？”
    这走向与仙鹤报恩的故事好像有着非常巨大的差异，首先他早就知道对方的身分跟目的了啊。
    方鸿放弃了纠结这些不重要的问题，改问：“那你准备在这里住多久？”
    第五章
    “暂时没想到，至少要等我的伤痊愈为止，我发现你的药膏还挺管用的，我帮你织绸缎，换你的药膏可以吗？”
    “药膏给你，不需要交换。”
    “恩公你是大好人，我果然没看错人！”
    少年笑着说完，转身要进屋，方鸿叫住他。
    “你好像还没说你的名字。”
    “没有吗？”
    “没有。”
    “喔，那我叫沈尚书。”
    “沈尚书？很特别的名字。”
    “恩公你是有学问的人，相信你知道沈尚书就是仙鹤的别名，顾名思义呢，我就是那只仙鹤。”
    方鸿还真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看着少年眉飞色舞的样子，他微笑说：“受教了。”
    “我的小名叫小鸠，你可以叫我小玖，玖，就是黑色的玉石，我知道你们人类发音都不太好，叫小玖比较顺口。”
    “呃……好的。”
    “那恩公，晚安。”
    小玖交代完毕，冲他甜甜一笑，就要进房间，方鸿突然伸手按住了门框。
    砰的一声把小玖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两人的身高有一点点差距。
    方鸿突然向他靠近，一瞬间小玖感觉到危险袭来，却忘了该怎么办，定在那里呆呆地看他。
    方鸿并没有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相反的，他脸上流露出很有亲和力的笑容。
    说：“那我也有个条件，我的书房你也不要进，如果你违反了，那我们的缘分就到头了，你做得到吗？”
    “咦，仙鹤报恩里有这么一段吗？”
    “新版本里有，可能你没看到。”
    “喔，那没问题，一言为定。”
    小玖说完，看看他的脸色，指指屋里，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还有，以后不要叫我恩公，我叫方鸿，方圆的方，鸿雁的鸿。”
    咣当！
    车停下了，方鸿随着刹车一晃，雨伞柄撞到前面的座椅上，他晃晃头，发现自己睡着了，梦中想起了小玖初来他家时的情景。
    他看看窗外，雨还在下，却看不到那尾蓝羽了。
    不知道羽毛和小玖有没有关系？
    和小玖同住的这段时间，除了他进家那晚是丹顶鹤的样子外，之后一直都是人形，所以方鸿对他的羽毛外形印象不是很深。
    前面传来脚步声，有两个乘客上了车，两人都很高大，所以衣服显得不太合身，紧巴巴地套在身上。
    他们一个留着红毛，一个留着蓝毛，外形凶恶，一看就是流氓混混那类人。
    为了避免是非，方鸿把眼神瞥开了，谁料车里很空，那两人却一前一后坐到了与他相邻的座位上。
    反正他身上也没钱，方鸿把头往车窗上一靠，闭上眼，继续回想和小玖的交往。
    就这样，那晚小玖莫名其妙地住进了他家，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并且还不帮忙负担房租。
    用他的话来说，他是来报恩的，钱这东西谈多了伤感情，织绸缎给方鸿最有意义。
    方鸿也没有在意房租的事，他原本租房时就是打算一个人出钱的，小玖的突然出现虽然在他预料之外，却在他的容许范围内。
    对于仙鹤变人这种事，他也没有抵触或感觉新奇，反而觉得这再正常不过了，因为一直以来他对动物的亲近都多于人。
    如果动物可以变成人，没事时聊聊天什么的，还是挺有趣的。
    与方鸿最初的判断一样，小玖很爱聊天，经常一说就停不下来，但是关于他受伤的事却只字不提。
    偶然方鸿问起，他就歪歪脑袋一脸的茫然，看样子是受伤时跌到了脑子，失去了那段记忆。
    还好小玖脖子上的外伤愈合得很快，为了适应在人类社会的生活，他去理发店把头发剪短了，又换上了方鸿的衣服。
    白天睡觉，晚上吵闹……或许换成鹤语的话，该叫报恩，因为每晚小玖都在织布。
    仙鹤是怎么织布的，方鸿想象不出来，他比较在意的是织布的时间。
    因为晚上织布噪音太大，幸好他们家左右都没住人，否则一定会被投诉的。
    为此他婉转提醒了小玖一次，对话如下。
    “小玖，你能不能白天织布？”
    “不能，因为仙鹤报恩就是晚上织布的。”
    “新版本的是白天。”
    “可是我比较喜欢晚上的设定，方鸿哥你不喜欢吗？”
    “我不喜欢噪音，晚上有点吵了。”
    “那我们换隔音玻璃吧！”
    方鸿一想，这是个好主意，于是他采纳了小玖的建议，出钱把租屋的窗户全部都重新换过。
    所以当等他发现邻居们的热情是种负担后，他已经没钱另外换房子了。
    不过，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收到过一匹绸缎或毛衣什么的，但至少晚上不吵了，所以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喉咙突然传来疼痛，打断了方鸿的回忆，很快的呼吸变得困难，他睁开眼睛，发现坐在前面的红毛男竟然伸手掐他的脖子。
    后面那个人则按住他的肩膀控制他的活动，红毛恶狠狠地问：“那家伙在哪儿？赶紧交出来！”
    “什么……”
    脖子被掐得很紧，方鸿发出两个字就放弃了，他没想到歹徒敢在公车上明目张胆地打劫，一边挣扎着一边努力伸手去拿口袋里的笔刀。
    见他不回答，红毛很恼火，眼睛瞪得像铜铃，继续往前靠近，恐吓道：“再不交出来，就把你一点点给撕了，你是不是想尝尝那个味道？”
    方鸿扭动着身体躲避，还好手及时摸到了笔刀，他握住笔管抽出来，正要弹开笔帽，忽然看到红毛男人的脸变了。
    他的发色像是会传染似的，从他的头发迅速蔓延到脸部，一张脸转瞬间就变得赤红。
    脸型也开始向两边膨胀，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导致眼球很可怕地鼓出。
    就在方鸿怀疑他的眼眶会被撑破时，他的眼珠子从里面掉了出来。
    “噗！”
    这画面像极了很久以前的鬼片，道具做得十分粗糙加简陋，方鸿一个没憋住，呛得笑起来。
    后面那个蓝毛误会了他的反应，恶毒地提醒道：“就像这样。”
    “所以，眼珠子掉出来，还能嵌回去吗？”
    “哈？”
    两个怪物发出同一个音节，并同时张开大嘴，露出獠牙诡异地看着他。
    趁着他们发楞，方鸿用拇指顶开了笔帽，握住笔身向红毛刺去。
    红毛的爪子被刺到，发出尖叫松开了，方鸿又反手一刀，划在身后那只怪物的手臂上。
    血流了出来，他开始气愤地叫骂，却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向后躲开。
    方鸿总算有时间缓口气了，眼镜在扭打中被撞歪了，他也没去调整，靠到玻璃窗上大口呼吸。
    又握住笔刀，警惕地看着那两只怪物，以防他们突然攻击。
    公车的灯光忽闪起来，一明一灭中，怪物的脸庞更显得诡异，身体变得很长，头部几乎触到了车顶，乱蓬蓬的头发隐约露出双角。
    红毛吼叫了两声后，又要冲过来，被另一个抓住，指指外面。
    “那家伙在那里！”
    声音嘶哑暴躁，方鸿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他没回头看，而是保持双手紧握笔刀的姿势。
    就见红毛看着窗外叫了两声，接着两只怪物破窗飞了出去。
    玻璃震碎了，发出刺耳的哗啦声，玻璃碴溅到了方鸿身上，他恍然回神，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遭遇了什么。
    手指不受控制地发出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兴奋感，是那种高昂的无法压制的感觉。
    最近生活得太平静，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刺激了。
    他竟然见鬼了！
    方鸿迅速转头看向窗外，雨已经停了，怪异的声音也消失了，四下一片黑暗。
    远处路灯闪烁出朦胧的光亮，一尾蓝黑羽毛在光下轻柔地飘荡……
    方鸿怔住了，注视着蓝羽，忽然想到那两只怪物要找的难道是它？
    “先生！先生！”
    肩膀传来拍打，感觉到危险逼近，方鸿本能地举起笔刀，但随即眼前恍惚起来。
    景物变得模糊，肩膀的拍打反而更重了，为了看清楚，他猛地睁开眼睛。
    昏暗的空间消失了，车内灯光很亮，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
    司机站在他面前，大概没看到他手里的笔刀，说：“到终点站了，该下车了。”
    司机是普通人，至少是个正常人，方鸿趁他不注意，将笔刀藏到了掌心，随口应和道：“到了？”
    “可不是到了嘛，你睡得可真香，我还以为车上没人了，你没坐过站吧？”
    答案当然是坐过了，方鸿笑笑说：“没事。”
    “那就赶紧下车吧，我也要下班了。”
    司机说完离开了，方鸿托了托歪掉的眼镜，转头看车窗，车窗完好无损，原来刚才都是在做梦。
    他有些失落，自嘲地笑笑，站起来正准备下车，地上的笔帽映入眼帘。
    一瞬间，他的笑容僵住了。
    方鸿摊开掌心，灯光下，笔刀刀刃上的血迹异常清晰，在默默提醒他刚才那不是做梦，是真正发生过的经历……
    第六章
    方鸿从站口出来，时间已经过半夜了，周围僻静又昏暗，他左右看看，不确定这是哪里，想要叫车，看看瘪瘪的钱包，便打消了念头。
    往前走了一会儿，脸颊上传来凉意，天空居然又开始飘雨点了，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在雨中步行回家时，身后传来叫声。
    “方鸿哥！方鸿哥！”
    方鸿转头一看，不远处多出了一朵小黄花，黄花在雨中一跳一跳的，没多久跳到了他面前，却是把乳黄色的雨伞。
    打伞的是小玖，他把伞举到方鸿头上，问：“你的伞呢？”
    “伞？”
    被问到，方鸿想起了刚才那个怪异的梦，他的情绪被怪物影响到了，像磕了药似的异常亢奋，竟然在下车时忘了拿伞。
    看着他的表情，小玖皱起了眉，方鸿身上带着很奇怪的味道，是他讨厌的气味。
    看来不管他怎么躲避，那些家伙还是找上来了。
    可是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到。
    想到这里，小玖重新绽开笑颜，上前挽住方鸿的胳膊，安慰说：“算了，回头再买好了，我们先回家。”
    方鸿回过神，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可是无所不能的仙鹤大人啊，随便算一算就算出来了，我看这么晚你都没回来，担心你遇到麻烦，就出来找你了。”
    “飞过来的？”
    “方鸿哥你又开玩笑了，这世上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用法术呢？”小玖往前一指，“喏，车停在那边呢。”
    方鸿看到了停在道边的出租，想想这一路的车费，他忍不住苦笑。
    两人坐车回了家，方鸿付了钱，看着车离开，他又下意识地眺望四周。
    “方鸿哥，你在看什么呢？”
    “小玖，你有蓝黑色的羽毛吗？”
    “有啊，仙鹤都有的。”
    “羽毛会自动飞吗？”
    “自动飞？我身上那么多羽毛，要是都自动飞的话，那我岂不成炸毛鹤了？”
    “那你见过鬼吗？”
    “没有，方鸿哥你今晚怎么了？老是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夜空寂静，路灯在雨雾中散发出寂寞的光芒，方鸿没有找到那尾蓝羽，他哑然失笑。
    手指轻轻托了下眼镜当中，说：“没什么，我只是发现又找到新乐趣了。”
    “什么乐趣啊？”
    “回家吧。”
    方鸿紧紧小玖的手，返身回家，小玖歪头看他，方鸿的手指微凉，似乎还发着颤。
    动物的直觉告诉他方鸿一定经历了很可怕的事，可是却什么都不对他说。
    被隐瞒的感觉可真不好，尤其是被方鸿隐瞒。
    小玖心里有点郁闷，却绽开笑颜，甜甜地说：“嗯，回家！”
    回到家，小玖哼着歌去了自己的房间，他精神的样子感染了方鸿，拿了睡衣去浴室冲凉。
    莲蓬头的温水淋了下来，方鸿仰起头，享受着温水的冲击，几乎以为在公车的经历只是一场梦魇。
    然而略微发颤的指尖告诉他那是真的，他禁不住有些兴奋。
    自从那件事后，他很久没这么激动了，仿佛开启了另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本灰暗的人生重新绽放出色彩。
    他闭上眼，双手抚在脸上，任凭水流的冲击，水声很响，无形中与另一种液体的滴答声融汇到了一起。
    那曾经是他最爱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方鸿哥。”
    外面传来小玖清亮的叫声，方鸿回过神，就见磨砂玻璃门外隐约透出他的身影，说：“方鸿哥，我把你的衣服放进洗衣机了。”
    “谢谢。”
    “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了。”
    方鸿说完，半天不见那道身影走开，他问：“还有什么事吗？”
    “我帮你搓背吧？”
    不等方鸿回应，浴室的门被推开了，小玖走进来，一身赤裸地站在了他面前。
    方鸿一怔，以为自己看错了，伸手想擦眼镜片，小玖的行动直接告诉了他答案。
    上前将他拦腰抱住，腻着声音问：“方鸿哥，你觉得我好看吗？”
    很惊讶平时天真顽皮的小鹤会突然做这种事，但方鸿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微点点头。
    小玖笑了。
    “那你不介意跟我做一些更亲密的事吧？我突然觉得比起织布，其他事做起来方便多了。”
    方鸿注视着他不说话，花洒的水不断地落下来，打在两人身上，迷蒙了眼帘。
    小玖踮起脚主动亲吻他，吻落在他的下颔，又慢慢滑到唇边。
    方鸿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保持注视的模样，镜片上起了一层雾，遮住了他的视线。
    小玖看不透他的想法，有些心虚，为了避开尴尬，他把手伸过去。
    “为什么你洗澡还戴眼镜啊？我帮你摘下来。”
    手在刚触到方鸿的眼镜架时被握住了，方鸿的动作很快，握力也很大，小玖感觉到了来自手腕上的疼痛。
    方鸿是个很奇怪的人，明明温和沉稳，像是文质彬彬的书生，可是偶尔表现出的反应透露着暴力。
    这种感觉在方鸿救他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但他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他经常出现错觉。
    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寂静，让水流声显得愈发的响亮，方鸿不说话，小玖也不敢说，注视着他，心开始惴惴不安。
    其实方鸿此刻和小玖一样的不安，因为他不明白小玖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是种令人很不舒服的感觉，一直以来他都与人保持着安全距离，他的领地不喜欢任何人介入。
    小玖之所以是个意外，那是因为小玖不是人，相对来说，他对动物的容忍度比较高。
    但这并不代表说他的容忍度可以高到和动物性交的程度。
    跟一只丹顶鹤做爱？至少在前几分钟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讨厌和喜欢是两回事，喜欢和做爱又是两回事。
    更何况小玖这么突然地向他示爱，明显是有企图的。
    不快的感觉突然涌上了心头，方鸿不喜欢被设计，就像很多年前他被人设计领养一样。
    他喜欢小动物，是因为小动物的感情表达是直接的质朴的，可是现在他却发现小玖也有狡狯的一面。
    水还在哗哗地流着，紧张的气息充斥着不大的空间，小玖瞪大眼眸看着他，睫毛间蒙起了薄薄的水雾。
    透过水雾，方鸿看到眼瞳中的涟漪，涟漪里有不安跟疑惑还有迷惘，但同样也是纯真的。
    那晚他遇到小鹤时，小鹤眼中流露出的也是同样的颜色。
    “方鸿哥……”
    怯微微的叫声传来，方鸿恍然回神，突然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设计也好，有企图也好，这都不是重点，他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却不喜欢人，所以不可能找人来解决问题。
    而小玖刚好不是人，这对他来说，不是再好不过的事吗？
    反正他本来就不正常，那又何必用正常的伦理观念来束缚自己？或许跟动物做爱还会有意外的惊喜呢。
    想到这里，方鸿微微一笑，小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感觉到笑容中隐藏的危险气息。
    他有点后悔自己的唐突行为了，正要往后退，方鸿抬起手，将眼镜摘了下来，温声说：“洗澡戴眼镜只是种习惯。”
    很好听的男中音，在无形中让人的心情随之沉静下来，小玖笑了，这是他熟悉的恩公。
    问：“难道不是为了看清东西吗？”
    “不需要。”
    方鸿将眼镜随手丢去了一边，抓住小玖的双臂就势转了个身，将他压在了墙壁上，注视着他缓缓靠近。
    “至少在做某些事时不需要。”
    “唔……”
    出于好奇心，小玖还有许多话想问，但及时压过来的亲吻堵住了他的疑问。
    方鸿将他按在墙上，舌探进他的口中，和他热切地亲吻，小玖受宠若惊，呆楞楞的不知道要不要回应。
    下巴被挑起，方鸿的目光划过他的脖颈。
    经过一个月的休养，他颈上的伤早已痊愈了，连痕迹都看不到，方鸿抚摸着他原本受伤的地方，又转而注视他的脸庞。
    那略呆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第七章
    方鸿忍感到好笑，说：“看来你不是很懂。”
    “嗯……”
    “那让我来教你吧。”
    新一轮的热吻再度开始，在唇齿交流中，小玖的舌尖传来痛感，不过不讨厌。
    刺痛冲击着心房，他也跃跃欲试起来，凭借本能跟方鸿交换着舌吻，喘息着说：“别……别咬破我喔……”
    “嗯？”
    “中毒……会……”
    下面的话再度被吻盖住了，他不知道方鸿有没有弄伤自己，只觉得很喜欢这样的交吻。
    水流打在赤裸的身体上，顺着脸颊流下，水滴随着热吻滑落唇角，方鸿帮他舔去了，卷动他的舌舔舐咬动。
    津液溢出唇角，与水珠混到了一起。
    亲吻太热情了，小玖的心跳开始加速，大脑有些缺氧，他倚靠在墙上听凭方鸿的摆弄，忽然胯下一热，那话儿被攥到手中玩弄起来。
    热流突然从腹下传来，小玖的身体本能地绷紧了，他仰头发出颤音，下颌和颈部之间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方鸿欣赏着他的模样，小玖的脸颊泛红，沉迷的表情牵动了他的心房，反而放慢了速度。
    抚摸他的头发，微笑说：“一定很可口。”
    亲吻结束了，小玖睁开眼，忽然胸腹传来热气，方鸿竟然紧贴着他将他压住，腰间轻摆，那热气却是对方的体温。
    小腹被个硬物抵住，在躯体相互的摩擦中他发觉那东西在不断胀大。
    他抬起眼帘看去，失去了眼镜的遮掩，方鸿的眼睛明亮深邃，欲望在眼底奔腾，显而易见。
    这样的目光他见过很多次，曾经那些人想占有他的时候都是这种眼神。
    不过那些人的目的只是想控制他，利用他做事，相比之下方鸿的目的就直接多了，而他居然不讨厌。
    被这样注视，他感觉到的不是厌恶，而是兴奋，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期待着下一步的发展。
    没有忽略小玖的表情，方鸿笑了，说：“你这样，好像我在欺负你。”
    “没有，我挺开心的，还有……刚才谢谢你没把我推开。”
    “嗯？”
    “被拒绝的话，我会很没面子的。”
    小玖靠着墙壁，忧心忡忡地说：“我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啊，如果被人弃如敝履，那就说明我们仙鹤没那么珍贵，我会不会被降级？”
    方鸿看着他不说话，小玖眨眨眼，问：“我是不是用错成语了？”
    “不，你只是放错重点了，”方鸿低头，再次吻住了他，“为了打消你的疑虑，不如我们做些更开心的事吧。”
    “像这样吗？”
    阳具被攥在方鸿手中揉捏，小玖觉得很舒服，便学着他的样子，伸手到他的胯下抚摸。
    这个动作成功地刺激到了方鸿，享受着他的爱抚，低头在他的肩窝上亲吻。
    身躯在相互抚摸中变得越发灼热，方鸿的手顺着小玖的脊椎曲线滑到他的臀上。
    健康的躯体在水花的击打下泛出柔光，他忍不住用力捏揉，臀部很有弹性，被他一阵蹂躏，透出粉红颜色。
    方鸿岔开小玖的双腿，手指伸进了他的臀瓣中，小玖吃痛，忍不住夹紧了，方鸿拍拍他的后臀，道：“放松点，这样才会更舒服。”
    “喔……”
    小玖倒是听话，照他说的岔开腿，方鸿挤了沐浴露在手上，借着沐浴露的润滑将手指插进他的蜜穴。
    那里很紧，似乎在抗拒他的进入，方鸿索性用手揽住他的一条腿抬起来，身体贴近他的下体来回摩擦。
    那话儿越发的精神起来，呻吟声从他的唇间吐出，方鸿吻住了，咬啮他的双唇热切地亲吻。
    在这种连番的挑逗下，小玖忘了抵抗，下体轻微抽动，他趁机将两指探了进去，在他的体内接连几下按动。
    小玖的身体立刻绷紧了，小腹发出抽搐，液体从阳具顶端流了下来，像是不太理解这样的反应，抬起眼帘看过来。
    眼瞳中透出水光，有些迷惘又有些期待。
    方鸿又继续加了两指，指尖在温暖的内壁试探着按动，有几次按在了小玖的敏感点上。
    他发出轻呼，热流瞬间布满了下腹，只觉得有些东西想宣泄出来，腰身不自禁地摇摆。
    叫道：“方鸿哥你把手拿出来，好奇怪……”
    方鸿不理会他的提醒，继续抽插着手指，小玖想推开他，却被压在墙上动弹不了。
    直到小穴扩开得差不多了，他才抽出手，将阳具抵在了小玖两腿之间。
    小玖看到了，眼睛不由得瞪大，欲望涌上，方鸿的阳具胀大到一个可怕的程度，他没想到这个看似秀气的人，家伙居然这么狰狞粗大。
    他的反应惹笑了方鸿，抬起他的腿，将阳具顶住花心一鼓作气刺了进去。
    小玖口中溢出呻吟，声线发出颤巍巍的音符。
    情欲难抑，方鸿进去的太快速，让他还没有完全体会到痛楚，方鸿就已经开始大幅度的冲刺了。
    随着他的侵占，火辣辣的触感从下体蔓延向全身。
    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想到那个粗壮的东西正在侵犯自己，小玖的心跳得很厉害，慌慌的无法自处，他有些失措，急忙伸手按住自己的心脏。
    方鸿笑了，抓住他的手，牵引到他的阳具上轻柔地抚摸，诱导道：“这样做会比较舒服。”
    小玖照做了，他的话儿很精神的挺起，水滴不时地冒出头来。
    方鸿的阳具在他的体内驰骋，像是要证明自己是他的所属物，强横得不给他一点抗拒的空间，大幅度地贯穿抽动，快速而猛烈。
    全身被欲火点燃了，燥热难耐，腹下被不时地顶撞，有些酸胀，初尝这种滋味，他很新奇。
    他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该说舒服，只知道很喜欢，便双手环抱住方鸿的脖颈，抬起的那条腿努力勾在方鸿的腰间，享受疼痛、快感，还有亢奋。
    方鸿很快就厌倦了单一的姿势，抽出阳具，抱住小玖让他转了个身趴在墙上，接着抓住自己的阳具顶在花心上。
    被一番蹂躏，那里有些红肿，褶皱紧张地收合着，可爱中又带着勾人的魅惑。
    他的心跳加快了，顶住后小腹一挺，刺了进去。
    小玖的腰从后面被揽住，方鸿帮他调整姿势，让他的后臀翘起来，任由自己的侵占。
    舌在他的后背上滑动，聆听着他的呻吟，又大力挺动腰部，将阳具狠狠地陷入他的体内。
    小玖失去了气力，软软地趴在墙上任由他的摆布，手还无意识地握着自己的阳具，被方鸿推开了。
    帮他揉捏撸动，说：“我要射了，跟我一起。”
    “等等……我……”
    小玖没说完，后身便被接连撞击，方鸿的腹部撞在他的后臀上，发出色情的响声。
    阳具被包容在手掌中，粗糙的老茧磨砺着柔嫩的地方，他的下身一阵颤抖，阳具被握紧，筋脉一突一突的跳动，直接传到了心房。
    他没撑得住，大口喘息着在方鸿的手里泄了身。
    方鸿几乎跟他一起射了精，按住他的腹部将精液射在他的体内，小玖被打得一个激灵，靠在了方鸿的臂弯上。
    方鸿抱着他，低头亲吻他的耳垂跟脸颊，手掌还覆在他的阳具上按揉，享受激情之后的余韵。
    小玖的阳具软趴趴的耷拉在草丛里，被他一阵蹂躏，泛起了暗红。
    方鸿玩弄够了，才将阳具抽出，白浊液体顺着小玖的大腿根流下来，方鸿取下花洒帮他冲掉了。
    “方鸿哥……”
    小玖靠在墙上腻腻地叫，方鸿抬头看他，就见他眼瞳泛着水色，意识还没完全回归，眼睛有些定不起焦距。
    嘴唇在一番蹂躏下嫣红欲滴，方鸿想起了秀色可餐这个词，忍不住揽住他的后颈将他带进怀里，咬住他的双唇又一番亲热。
    热吻持续了很久，方鸿才将他放开，小玖的嘴唇更红了，水不断地从头上落下，看起来楚楚可怜。
    方鸿的手指顺着他的唇边滑动，有种逗弄宠物的错觉。
    “方鸿哥！”
    小玖终于回了神，大声叫起来。
    声音很响亮，在不大的空间回荡，方鸿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见小玖抓住他的手，很紧张地上下前后打量，又伸出舌头。
    “&￥#%*#￥@~”
    看着红艳艳的小舌，方鸿又开始想入非非了，总算他还有点理智，提醒道：“说话的时候要把舌头缩回去。”
    “喔……”小玖照做了，指着自己的嘴角问：“我的嘴有没有受伤？舌头有没有咬破？”
    方鸿掐着他的下巴看了看。
    “应该没有，怎么了？”
    “那我身体里呢？下面很痛，是不是裂开了？”
    “也没有，我做的时候很小心的。”
    “你确定吗？男人在这种事上都是禽兽，兽性大发时什么都不会在意的，我不能受伤的，出血的话会死的！”
    小玖一脸的紧张，弄得方鸿也紧张起来，关了水管，随便擦了擦就带他回到卧室，让他躺到床上，帮他做检查。
    小玖照他说的很听话地岔开双腿，方鸿没发现破裂处，便让他换个姿势准备再查看，小玖却毫无反应。
    他抬头一看，小玖靠在枕边闭着眼，像是晕过去了。
    第八章
    方鸿的心提了起来，上前扳住他的肩膀摇动，叫道：“小玖！小玖！”
    “唔……”
    半晌，小玖睁开一只眼看过来，方鸿紧张地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出血会死是怎么回事？”
    “沾到我的血的人会死，不过方鸿哥你中气这么足，不像是中毒的样子，所以你不用担心。”
    “不是你有事？”
    “我怎么可能有事啊，有事的是别人。”
    所以搞了半天他闭眼只是想睡觉？
    方鸿哭笑不得，心放下了，他去找来睡衣穿上，回来后，就见小玖还是一身赤裸的样子，只是换了个趴伏的姿势。
    方鸿将他的睡衣递给他，他毫无反应，方鸿问：“为什么你会担心自己的血会伤人？你是丹顶鹤，又不是毒蛇。”
    回应而来的是持续响起的打鼾声，看他睡得这么香，方鸿只好放弃了询问，拿过毛巾被帮他盖上。
    原本想靠着他躺下，半路又改了主意，起身走出房间。
    他来到小玖的卧室。
    他搬来的第一天，这个房间就被小玖霸占了，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方鸿的好奇心不重，但是在跟小玖有了亲密接触后，他突然想了解更多一些对方的事情，就比如他每晚咣当咣当的织布，到底织多少了。
    方鸿把手按在了门上，就在他要推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
    “方鸿哥，你在干什么？”
    方鸿转过头，小玖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了，赤裸着身躯站在那里。
    客厅只亮了一盏小灯泡，他的半边脸盘沉在阴影中，头发半湿，黑发泛起靛蓝，漂亮而又充满诡异，竟然与那尾蓝羽极度的相似。
    他的声音有些冷，即使看不清他的脸庞，方鸿也知道他不高兴了。
    在刚刚结束情事后就吵架可不是个好现象，方鸿弯腰将落在地上的睡袍带捡起来，说：“我在找它。”
    看着他将带子系到腰间，小玖一秒绽开了笑颜，说：“那要戴上眼镜找啊，方鸿哥。”
    他伸过手来，手里拿着方鸿的眼镜，方鸿接过来戴上，小玖打量着他，点点头。
    “我还是喜欢你戴眼镜的样子。”
    方鸿推了下眼镜框，问：“你不是睡着了吗？为什么跑出来？”
    “不知道，突然间就醒了，大概是恋床吧。”
    “那……晚安。”
    方鸿的目光扫过他的裸体，心房跳了跳，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道了晚安，准备回自己的房间，胳膊却被小玖攥住了。
    “我们都这种关系了，方鸿哥你不邀请我跟你同床吗？”
    小眼神可怜巴巴地看过来，让人很难拒绝，小玖也没给方鸿拒绝的机会，说完就直接跑去了他的卧室。
    等方鸿回到卧室，他已经趴在床上了。
    “小玖。”
    听到方鸿叫他，小玖坐起来，双腿跪在床上，一副叩谢的模样。
    “我懂你们人类的成人游戏，你放心，我不会因为我们发生关系就赖上你的，我只是报恩，等报完恩我就会走，不用你赶我……”
    方鸿的脸色沉了下来。
    一开始是小玖来勾引他的，现在却说什么报恩后就走。
    虽然他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一个人一只鹤很难永远在一起，但是听到小玖这么轻松地说出来，他还是很恼火。
    至于为什么恼火，他却无法解释清楚，因为他既没有跟人相处的经验，也没有跟动物相处的经验。
    在不渝的感情支配下，方鸿靠近小玖，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并往上抬了抬，让他直视自己。
    力气有点大，小玖感到了疼痛，乖乖地叫：“方鸿哥。”
    叫声软软的酥酥的，方鸿的心情略微好了些，说：“睡觉前把头发吹干，不管你是人还是鹤。”
    一听方鸿不是要赶他，小玖楚楚可怜的表情一扫而空，溜冰似的滑出去拿了吹风机，又瞬间溜回来，将吹风机递给方鸿。
    自己往床边一坐，那意思很明显——你帮我吹头发。
    这是在报恩吗？
    不，绝对不是。
    不过方鸿就喜欢他这样玩，帮他吹着头发，看到他肩上跟背上的红斑，问：“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小玖摇摇头。
    “那睡觉的时候，需要变回鹤形吗？”
    “为什么？”
    “因为……原形会比较舒服吧，说起来自从你住进来，好像一直没变回鹤形。”
    “鹤形的话就是裸体了，整天裸体在家里走来走去，不太好意思，不过如果方鸿哥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变成那样。”
    “我觉得现在的你更可口。”
    少年裸体坐在他面前，肌肤透彻得像是璞玉，玉的表面上一些斑点若隐若现，带着诱人的色调。
    方鸿看得心动，低头啜着他的肩头，舌尖在他的肩窝游离，而后慢慢移到了他的耳垂上。
    小玖转过头回应了他，两人亲吻着一起倒在了床上，方鸿将吹风机关掉，随手丢去一边。
    “明天……我们换张大床吧？”小玖说。
    方鸿咬噬他的唇角，用热吻做为回应。
    第二天小玖跟方鸿起得一样早，方鸿做早餐的时候他在旁边帮忙，睡衣有点大，松垮垮地搭在他身上，衣领下的春光一览无余。
    他好像还有些困倦，帮忙的时候一直在打哈欠。
    方鸿拿出小玖的专用碗，本来想帮他盛粥，看看他的样子，又把碗放回去了。
    “你昨晚累着了，再多睡会儿吧。”
    “不累，我可是仙鹤啊，我只是比较喜欢睡觉，现在好多了，以前在别家……”
    小玖的话说到一半又张嘴打了个哈欠，临时改为，“方鸿哥，快帮我盛粥。”
    方鸿盛了粥给他，说：“那回头等我上班，你再去睡回笼觉。”
    “嗯！”
    “想吃什么？我下班去买。”
    “不用了，下午我去见工，附近新开了家宠物店，在招人，我想去试试。”
    “你要照顾宠物？”
    方鸿看看小玖，心想你让人照顾还差不多。
    “是啊，我是来跟你报恩的，不能恩没报，还总花你的钱啊。”
    小玖低头喝粥随口说道，方鸿却心中微动。
    跟小玖发生关系在他的意料之外，甚至在昨晚之前这个念头他想都没想过。
    他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也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小玖总是要走的，童话里仙鹤报恩的故事也是这样讲的不是吗？
    所以尽管他不讨厌小玖，却不想投入太多的感情，可是昨晚小玖的主动打乱了他的想法，他没有纠结太久就接受了对方的求爱。
    人类社会这种行为叫打炮，他不知道人跟动物之间该叫什么，只知道他不讨厌跟小玖的做爱。
    甚至他希望他们的关系可以更亲密一些，所以昨晚他才会一反常态，想去小玖的房间。
    潜意识中或许觉得更多了解对方一些，将来分离的可能性就会低一些。
    “方鸿哥？”
    方鸿回过神，就见小玖捧着个碗盯着自己看，他急忙用微笑掩饰过去，坐下来吃饭。
    小玖把电视打开了，方鸿却没心思看新闻。
    见他的举止神情跟平时没有两样，猜不透他的想法，想了想，问：“你以前跟别人做过吗？”
    小玖转回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方鸿发现自己问得有点过分，正要解释，小玖突然大叫：“啊方鸿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技术很差？”
    “呃……”
    “我会努力的，新手上路嘛难免手忙脚乱，多来几次就好了！”
    原来他又把重点放错了。
    方鸿松了口气，又觉得好笑，说：“没有，我也是新手，我们一起研究。”
    “你是新手？看不出来啊，你的长相在人类社会应该属于很受欢迎的那种吧？是不是你的择偶条件太苛刻了？”
    “还好。”
    “那说说看，你都有什么条件？”
    小玖上来兴趣了，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方鸿笑了，说：“要看顺眼的，不能是好人，最好不是人，不要太聪明，但不能不聪明。”
    “听起来难度挺大的，这条件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因为我不正常。”
    “但我全部都占了，所以我应该也不正常，方鸿哥，我们果然是天生一对。”
    “是的。”
    “可我不是人，没关系吗？”
    “我也不是鹤，你没关系吗？”
    小玖用力摇头，发出呵呵傻笑。
    这模样看起来好纯真，方鸿被逗乐了，突然觉得一人一鹤的同居生活其实也挺不错的。
    前提是他不要像童话故事里的那样有一天突然离开自己。
    第九章
    吃完饭，方鸿拿起外衣出门。
    看到小玖坐在沙发上，捧着碗吃蛋糕，他临时又改了主意，上前圈着他的脖颈，低头吻住了他。
    小玖口中很甜，浓浓的奶香味随着亲吻传达给他，方鸿忍不住咬住他的舌一番舔舐。
    小玖一开始还很配合，用舌尖来回蹭动他的舌，但很快就不动了，老实任由他摆布。
    方鸿感到奇怪，结束了亲吻，这才发现小玖的心思没放在跟他亲热上，目光落在电视那边，不知在看什么。
    他转头看去，电视在重播新闻，说有人在深山里发现了人骨，从骸骨附近遗落的包囊推测他是登山客，可能是在攀岩时遭遇事故遇难。
    事故发生在多年前，所以遇害者的身分还需要花时间慢慢调查。
    他的送吻居然还不如新闻有趣，方鸿故意捏了捏小玖的下巴。
    小玖没觉察到他的不快，问：“方鸿哥，这是不是我们相遇的那座山啊？”
    “不是，我们那座山离这里很远的。”
    “可是风景看起来都差不多啊。”
    “差很多的，相信我，”方鸿拍拍他的脸颊，“我经常爬山，去这些地方就像走自家院子。”
    他拿起遥控，把频道转去动物世界，这是小玖喜欢看的节目，说：“我去上班了。”
    小玖点点头，方鸿走到玄关，就听身后一声大叫。
    “方鸿哥！”
    方鸿转过头，小玖滑冰似的滑过来，很兴奋地说：“周末我们去露营吧，我想看你狩猎！”
    方鸿一楞，马上就笑了，用中指托托眼镜框，说：“没问题。”
    方鸿走后，小玖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双手支着下巴，注视着茶几上的砂碗出神。
    这是他住进方鸿家时带来的，也是他唯一的随身物品。
    砂碗外观普通，除了一些水波形的花纹外没有多余的装饰，但这个碗陪伴了他很多年，就像他的家一样。
    看着砂碗，他的情绪就会变得平静，以往他不开心时，看看碗心情就会转好了。
    可是今天这个方法没奏效，砂碗的存在只会让他更烦躁。
    他伸手把碗竖起来，像转陀螺似的转了几圈后又放下，扑上前，伸出双臂抱紧碗，趴在碗口上嘟囔。
    “要不要跟方鸿哥说实话呢？可是会被讨厌吧，正常人要接受一只鹤已经很难了，如果他知道……”
    正嘟囔着，头顶闪过光亮，一尾蓝墨色羽毛出现在空中，慢悠悠地飘荡。
    小玖没抬头，伸手冲它晃晃，又指指对面，示意它去别处。
    它却无动于衷，依旧在上空飘荡，没多久小玖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终化作蓝色光芒，被吸入蓝羽中。
    羽毛又在空中飘摇了一会儿，最终落入砂碗，羽毛随之变小，附在碗上。
    砂碗的颜色被蓝羽影响了，瞬间便泼墨般的变得异常的黑，不留意的话，几乎看不到碗里还有一尾小羽毛。
    ~~~~~~~~~~~~~~~~~~~~~~~~~~~~~~~~~~~~~~~~~~~~~~~~~~~~~~~~~~~~~~~~~~~~~~~~~~~~~~~
    方鸿教的课程是生物，他负责的又是高一，工作相对来说很轻松。
    学生虽然调皮又叛逆，但是跟复杂的社会人相比就单纯多了，所以方鸿还是挺喜欢这份工作的。
    可是他不喜欢那些恐龙家长，就比如说陈太太。
    他上完课，在回教员室的路上被叫住了，陈晓云从后面匆匆跑过来，跟他小声道歉，说因为自己的家庭纠纷打扰到了他休息，请他原谅。
    “没关系，我是班主任，这是我应该做的。”
    方鸿用温和语调回道，陈太太这类家长他见得多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说起来他还要感谢陈太太，没有她这个催化剂，他和小玖的关系还不会一下子就变得这么亲密。
    陈晓云看他的眼神里透露出感激跟爱慕，小声说：“如果我父母跟老师你一样好说话就好了。”
    “事在人为，你们是一家人，只要好好沟通，一定可以解决问题的。”
    陈晓云看看他，像是想说什么，犹豫过后还是没说，向他点点头跑掉了。
    方鸿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心里却在考虑小玖的见工情况，如果他面试顺利的话，或许该帮他买个手机。
    “她想考美容学校。”
    方鸿转过头，说话的是他班上的学生庄文海，也就是张大妈的孙子小海。
    平时他常去裁缝铺玩，所以对方鸿的态度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拘谨，跑过来揽住方鸿的肩膀，一副好哥们的样子。
    方鸿把教科书拍在他手上，他抖着手跳到了一边，委屈地说：“老师，你这是对学生使用暴力。”
    “你怎么知道她想考什么？”
    “我们以前是邻居，我跟她又是同一个学校，听她说过，他们母女常因为这些事吵架。”
    “她母亲不同意她将来报考美容学校？”
    “应该说不管她做什么，她母亲都反对，她母亲把她当芭比娃娃，恨不得全照着自己的喜好修改她。”
    “你对这些事很了解嘛。”
    “因为……嘿嘿……”
    看庄文海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思了，方鸿说：“比起关心同学的问题，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这个学期你成绩下滑很大，要是再这样下去，我要跟你父母直接沟通了。”
    “不要啊，方老师，求放过！”
    “那还不马上回班上？”
    上课铃适时地响了起来，庄文海一秒变老实，撒腿跑了回去。
    方鸿下午没课，在办公室备完课，再把一些琐碎的事做完，到了下班时间，他拿着外套跟提包去了校园后门，准备抄近路坐车。
    他刚出校门口，忽然听到一阵犬吠。
    那是他们学校的校犬黑背，平时由警卫王叔照顾。
    黑背长得很帅气，脾气也好，平时不会乱叫，听它叫得很激动，方鸿急忙跑了过去。
    王叔正在树荫下拚命地安抚黑背，但它像是受了刺激，不断地跳跃狂吠。
    庄文海和其他几名同学也在，大家协助王叔按住黑背，其中一名学生紧张地说：“它是不是得狂犬病了？我们去叫校医吧。”
    “不会的，它只是吓到了。”
    方鸿走近，蹲下身，一只手按到黑背脑门上来回抚摸，没多久黑背就安静了下来，发出呜呜的撒娇声。
    方鸿又跟王叔要了两块狗饼干，放到它面前，说：“以后乖乖的，有零食吃的喔。”
    狗狗像是听懂了，叼起零食大口嚼起来，刚才的疯症一扫而空。
    大家松了口气，王叔摸着黑背的脊背，对方鸿说：“还是方老师你厉害，对付动物有一套。”
    “这很简单，首先跟它们做朋友就好了。”
    庄文海好奇地问：“做朋友？你听得懂它们说什么吗？”
    “听得懂，它们比人单纯多了。”
    方鸿站起身，问：“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黑背不会这么激动。”
    “没什么事啊，我们一直在附近打篮球，黑背和王叔遛弯过来，突然发疯似的叫个不停。”
    学生们纷纷说着，又看向王叔，王叔点点头表示他们说的没错。
    大家又看狗狗，黑背吃了零食，心满意足地趴在地上吐舌头，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没事了，王叔带着校犬继续遛弯，学生们也结束了打球，拿了书包回家。
    方鸿走出几步，忽然听庄文海在后面跟大家说：“黑背会不会看到可疑的人了？刚才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在附近转悠。”
    “是那个留红毛的吗？我也看到了。”
    方鸿停下了脚步。
    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雨夜里攻击自己的红毛恶鬼，听学生们还在聊，他转回去，问：“你们说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看打扮好像也是学生，可能是其他学校的吧，一个留红毛一个留着蓝毛，要是咱们学校的话，一定会被叫去校长室受训的。”
    学生打扮？
    方鸿陷入沉思——红毛和蓝毛的特征也跟那两只鬼很像，难道是他们装扮成学生的模样找机会来接近自己？
    他们曾说想要什么东西，可他身边哪有什么鬼稀罕的东西，除了小玖。
    原本以为小玖是被狩猎的人弄伤的，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小玖在逃避恶鬼的追杀时受的伤。
    如果那两只鬼知道小玖就住在自己家的话，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这样想着，方鸿心里有些忐忑，坐车的一路上他一直留意周围的状况，但一切都很平静，没有看到奇怪的人出现。
    回到家，家里很静，方鸿叫了小玖两声，没听到回应，房间也没开窗，他还以为小玖没回来。
    谁知进了客厅，就见他趴在沙发上，头埋在抱枕里，双手耷拉下来，毫无生气的样子。
    “小玖！小玖！”
    方鸿慌忙跑过去，扳住他的双肩查看他的状况。
    叫了好几声后，小玖终于有反应了，缓缓仰起头，没精打采地叫：“方鸿哥，你回来了？”
    “生病了？”
    方鸿伸手去摸小玖的额头，心里懊恼自己昨晚太不体贴，他听说过在同性做爱方面，接受方初次很容易生病。
    他应该考虑对方的状况，而不是一味索取。
    “抱歉，是我不好，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他说着，要把小玖抱起来，被小玖拦住了，瞪大眼睛看他。
    “这跟方鸿哥有什么关系？”
    “是我让你不舒服的。”
    “我没不舒服啊。”
    “嗯？”
    “要说不舒服，也有一点啦，”小玖盘起双腿坐好，一只手托着脸腮，叹道：“我下午见工没通过，有一点点郁闷。”
    第十章
    “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啊，我有说过身体不舒服吗？”
    漂亮的眼瞳看过来，发觉自己想错了，方鸿托托眼镜掩饰尴尬，又起身把窗户都打开了，问：“你这么可爱，怎么会没通过？”
    “店长也是这样想的，他把我的制服都准备好了呢，谁知……”
    说起下午的事，小玖就一脸郁闷，头往下一耷拉。
    “谁知店里的小动物们都不喜欢我，我一进去，它们就吵闹个不停，店长怎么哄都哄不住，只好放弃我了。”
    方鸿摆弄窗帘的手缩了回来，问：“它们是怎样的表现？”
    “就狂吠个不停啊，兴奋得在笼子里跳上跳下转来转去，就像我们人类……不对，是你们人类嗑药后的反应。”
    方鸿想起黑背的样子，他心里有点底了，转回小玖身边，安慰道：“别难过了，它们不是讨厌你，而是发现你跟它们不是同类。”
    “它们跟人类还不是同类呢，不是也一样和睦共处吗？我还是一级保护动物呢，应该得到尊重。”
    “很简单，它们是宠物，你是群宠，等级不一样的。”
    “群宠？”
    “就像这样。”
    为了让小玖忘记不愉快，方鸿低头吻了他。
    小玖果然笑了，勾住他的脖子顺着他的力道倒回沙发上，问：“那方鸿哥，你今天有没有想我？”
    方鸿点点头，继续加深那个吻，小玖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接受着他的热吻，又问：“那是不是想时时刻刻看到我啊？”
    方鸿又点点头。
    年轻人初尝情事滋味，在喜欢的人面前很难控制住自己，小玖又这么可爱，他自己都怀疑同住这么久，为什么都没想过要吃掉对方？
    看着方鸿的反应，小玖很满足，方鸿开始脱他的衣服，他也主动帮方鸿解开了领带，接着是衬衣纽扣，把手探进去抚摸他的胸膛。
    挑逗很直接，方鸿感觉胯下硬了，他嫌眼镜太碍事，摘下来丢去一边。
    脱掉衣服后，含住小玖的乳珠吮吸，用膝盖顶在他的腿间摩擦，小玖的身体扭动起来，将一条腿抬起，缠到了他的腰间。
    “做点快乐的事，你就会把那些不开心忘记了。”
    “就算不做，我也很快就会忘记的。”
    小玖低声嘟囔，方鸿抬头看他，他立刻弯起眉眼，仰起身，勾住方鸿的脖子，给了他一个甜蜜蜜的吻。
    方鸿的膝盖很快就被情液溢湿了，小玖动了情，脸颊飞起嫣红，方鸿抓住他的阳具把玩，将他的双腿岔开搭在自己身上。
    这样小穴便完全暴露在他面前，那里红红的略带肿胀，他有点担心地看小玖。
    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小玖抓起旁边的抱枕蒙到自己脸上，方鸿就听到闷闷的声音说道：“没关系，你进来吧。”
    他们又不是没做过，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方鸿很想笑，想把抱枕拿开，谁知小玖抓得死紧，他只好放弃了。
    抬起小玖的腿，将阳具顶在花心上，小玖略微抬起腰，配合着他的进入。
    内壁很热，将他的阳具整个包裹住了，方鸿开始提腰驰骋，小玖的腰身太软，在他的撞击下不断地摇摆，不得不将双腿都勾在他身上。
    因为兴奋，手在他的脊背上胡乱抓挠，喘息着说：“慢点慢点，我没办法呼吸了。”
    方鸿把按在他脸上的抱枕拿开，低头用吻代替度气，两人交换着热吻，正享受着性事的美好时，方鸿的手机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的眉头不显眼地皱了皱，无视来电，继续挺动腰身抽插，谁知手机一直响，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会不会是急事啊？”
    最后还是小玖先妥协了，探手拿过手机一看，接着叹了口气。
    方鸿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问：“是陈太太？”
    “嗯，肯定是她们母子又吵架了，她怎么这样啊，想解决问题该找的是老公吧，为什么找老师？”
    “她不是想解决问题，她只是要找个出气筒而已。”
    方鸿从小玖手里把手机抽了过去，丢去一边。
    现在他对做爱以外的事没兴趣，按住小玖的大腿根又一阵横冲直撞，小玖内壁的敏感地带被撞到了，身体时不时地打着颤，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这模样愈发激起了方鸿的侵占欲，跟他相拥热吻，腰身挺动得更激烈。
    那边手机停了一会儿后再度响起，如此反复了几次后，方鸿觉得太吵，拿过来直接切断了电源。
    小玖有点担心，说：“那女人很凶，会不会找你的麻烦啊？”
    “别管她。”
    方鸿笑了，失去了眼镜的遮挡，小玖发现他眼神很冷，笑容没有抵达眼底，让他的表情显得不怀好意。
    这样的方鸿对他来说很陌生，下意识地想要坐起，被方鸿拦住了，掐住他的下巴，舔着他的唇角，淡声说：“现在给我找麻烦的是你。”
    “啊？”
    方鸿拍拍小玖的臀部，那里夹得紧紧的，让他不方便抽插，说：“放松点，这样我们才会都舒服。”
    拍打声充斥着色情的味道，小玖脸红了，照着方鸿说的尽量放松身体。
    他下半身悬空，每次被撞击到，身体都摇摆个不停，情液从阳具的顶端流下，沾湿了小腹。
    水珠挂在草丛中，亮晶晶的带着淫乱的意味，他抓着自己的下体胡乱撸动，呻吟道：“我要射了，方鸿哥，你慢点……”
    方鸿的速度反而加快了，阳具不知顶到了哪里，小玖一个激灵，身体绷得紧紧的，脚趾也屈了起来，而后长声叹息。
    浊液顺着他的手指缝流下来,溅满了小腹。
    白晰柔嫩的腹部沾满精液，活像泼墨浸染的山水画。
    看着这活色生香的春宫图，方鸿小腹一紧，不自禁也泄了身，精液尽数射在了小玖的体内。
    方鸿将阳具抽出来，抱着小玖躺到沙发上，小玖眼睛红红的，生理性的快感让他流泪了。
    方鸿用舌尖舔下了他眼角的泪珠，问：“弄痛你了？”
    小玖摇摇头，看着天花板，突然说：“见工没通过就没通过吧，我再去找其他的工作。”
    方鸿一楞。
    其实他不太希望小玖出门，小玖的仇家还在到处搜寻他，他出门很容易被盯上，如果那些鬼找上门的话，自己该怎么保护他呢？
    他伸手摸摸小玖的额头，问：“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想起什么？”
    “就是你是怎么受伤的？是谁伤的你？”
    “唔……”
    小玖眨眨眼，出了一会儿神，才说：“不记得了，方鸿哥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说不定伤害你的人还想把你再抓回去，如果知道他们是谁的话，我们也可以有所提防。”
    “你想多了，我这么厉害，谁能抓住我呢？”
    小玖老神在在的说，一副完全不知道危险在逼近的模样。
    方鸿拿这样的他没办法，揉着他的头发，好笑地说：“仙鹤有多厉害啊？”
    “仙鹤不厉害啦，但我是……”
    “是什么？”
    小玖不说话了，因为他看到了在两人头顶上空突然出现的蓝羽，夕阳照进来，羽翎泛出淡淡的金色，带着迷惑神智的美。
    看到那羽毛，小玖僵住了，方鸿发觉他表情有异，顺着他的目光想转头去看，被他及时伸手按住两边的脸颊，强行让他看自己。
    “我可是会法术的仙鹤啊。”
    他努力做出可爱的笑脸，方鸿又不是瞎子，知道他在糊弄，想去拿眼镜。
    小玖及时将眼镜推去一边，又甜腻腻地对他说：“方鸿哥，我还想要。”
    他说完，不给方鸿反应的时间，就仰头亲在他的嘴上。
    蓝羽飘摇着即将落下，被他伸手一弹，羽毛便在空中翻了几翻，消散无踪了。
    在情人的热情攻势下，方鸿很快就沦陷了，跟小玖再度吻到了一起，羽毛惊鸿一瞥，完全没有落入他的视线中。
    这一次又纠缠了很久才罢休。
    等欢爱结束时天早已黑了，小玖被他几番折腾，身体乏了，靠在他身上昏昏欲睡，方鸿叫他去洗澡他也懒得理会。
    方鸿只好取来睡袍帮他盖上，温声问：“晚上想吃什么？”
    “我中午煲了粥，热热就行了。”
    “那想吃什么菜，我来做。”
    “随便，我不是很饿。”
    “那你先睡会儿，我出去买菜。”
    “嗯……”
    长长的鼻音传来，小玖看起来很乏，方鸿便没再吵他，起身换了衣服，要出门的时候看到手机，他拿起来接通电源。
    手机震动了很久才停下，里面有十几通未接来电，全都是陈太太的。
    方鸿的眼睛微微眯起，按了一键删除，戴上眼镜离开了家。
    他前脚刚走，小玖就立刻睁开了眼睛，侧耳听着房门锁上，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从沙发上一高跳起来，蹦到地上。
    谁知双腿发软，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小玖嘶了口气，这才发现腿跟腰部又酸又麻。
    他揉着腰站直了身体，想不通人类为什么那么热爱性交，明明是件很累人的事。
    不过做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大概是因为方鸿的技术好吧？
    就算技术不好他也不会在意的，方鸿是他的恩公，跟恩公做那种事是天经地义的。
    第十一章
    在心里这样说服着自己，小玖走去方鸿的书房，半路经过穿衣镜，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镜子，忽然看到了在自己头顶飘动的羽毛。
    蓝羽在灯下散发出妖异的光彩，也在同时将小玖的心情拉入黑暗中。
    性爱后的欢愉瞬间消失无踪，他垂着脑袋挪到书房前。
    当初他住进来时两人就约法三章——方鸿不得进入他的卧室，他也不能进方鸿的书房。
    这一条他原本不在意的，可奇怪的是，在两人有了亲密接触后，不在意的事突然变得很在意了，因为喜欢，所以开始患得患失，想知道更多有关对方的事情。
    他推推房门，门上了锁，这难不倒他，只要动动法术就可以打开了，可是他把手放在门上想了想，又缩了回来。
    还是算了，偷偷进去，方鸿哥会不高兴的，要是真的把他赶出去怎么办？还是等他主动来告诉自己吧。
    ~~~~~~~~~~~~~~~~~~~~~~~~~~~~~~~~~~~~~~~~~~~~~~~~~~~~~~~~~~~~~~~~~~~~~~~~~~~~
    方鸿走进小区的健身房，健身房不大，却很受欢迎，里面客人爆满，他转了一圈才找到要找的人。
    “苏杀！”
    墙角有个男人正在玩杠铃，听到叫声，他放下杠铃转过头来。
    苏杀名如其人，长得很强壮，又面相凶恶，杀气腾腾，乍然看去像是黑社会不良分子，不过他其实人很好，以前做过剑道老师。
    方鸿就是在学习剑道时跟他认识的，也是他帮忙介绍这里的租屋给方鸿的，算是方鸿少有的有来往的人之一。
    “你也来健身啊，”他跟方鸿打招呼说：“你是该适当锻炼一下了，听说你最近都没去练剑道。”
    “最近我比较迷射击游戏。”
    方鸿去买了两瓶饮料，一瓶递给苏杀，说：“其实我是有事找你。”
    “是不是租房有问题？”
    “不是，是……”方鸿看看周围，压低声音问：“之前你说过认识一些懂法术的人？”
    “呃……嗯……”
    “我有个朋友遇到了点小麻烦，需要黑狗血跟道符这类的辟邪的东西，钱不是问题，只要灵验就行。”
    “听起来有点严重，你要不要找专业人士来帮忙，我认识的那些人都只会些旁门左道，万一耽误了你的事就不好了。”
    “专业人士通常都不专业，旁门左道的刚刚好。”
    “你是认真的吧？”
    “再认真不过了。”
    “那好，我联系他们看看，有消息再联络你，不过先说明啊，旁门左道很可能没效果，你别太依赖这些。”
    “没关系。”
    方鸿微笑着托托眼镜，对他来说那些东西只是起到加乘作用，剩下的就看谁更狠了。
    清晨，方鸿来到学校，他刚进教员室的门，就听到里面一阵稀里哗啦砸东西的声音。
    教数学的李老师一看到他，立刻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你怎么才来，出大事了！”
    “什么事？”
    “昨晚陈太太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关机了？”
    “怎么了？”
    “还怎么了，那女人一大早就来闹腾了，说我们课教不好，还没有责任心，把教导主任最爱的芍药都砸了，还说要去投诉我们……”
    吵叫声传来，盖住了李老师的话，方鸿走过去，就见陈太太正揪着教导主任的衣领大声叫嚷。
    教导主任长得矮小，被她揪住，脸都变色了。
    她气势太强，其他几位老师都不敢过去拉她，只能站在一边劝架，看到方鸿，他们连连摆手，让他赶紧过去救驾。
    陈太太也看到方鸿了，她把教导主任松开，跑到他面前，将手里的皮包朝他甩过来。
    方鸿刚好弯腰去捡落在地上的花盆，皮包没打中他，反而勾在了椅子上，她气得直接松手，抄起桌上的水杯就朝方鸿泼去。
    噗！
    杯里的水全泼到了脸上，不过不是方鸿，而是过来劝架的李老师，他捂着脸大叫起来。
    “烫死了！烫死了！眼睛瞎了！”
    其他老师一看这情况，吓得急忙过来查看，陈太太也呆住了，方鸿趁机上前按住她的手腕，说：“有什么事慢慢说，伤到人就不好了。”
    陈太太想抽回手，奈何方鸿的力气太大，她完全动不了，只好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手里的水杯抽过去，放回桌上。
    “你放手啊，再不放手，我就喊非礼……”
    她的话没说完，方鸿就松了手，导致她用力太猛，手背撞到了桌边上，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指着他叫道：“你动手打我，我要去投诉你，让你做不了老师……”
    “陈晓云出什么事了？”
    说到女儿，陈太太忘了投诉的事，甩着疼痛不已的手说：“她昨晚没回家，电话也打不通，你是怎么当老师的，学生丢了你都不管……”
    教导主任在旁边问：“同学家都找了吗？”
    “都打电话问了，都说不知道，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啊，她要是出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二十四小时后请报警。”
    “你是不是老师？你居然这样说！”
    陈太太气得上前揪住方鸿的衣领，冲他大声吼叫，方鸿没反抗，冷静地说：“别忘了你才是陈晓云的监护人。”
    “你！”
    陈太太扬起了巴掌，就在巴掌要挥下的时候，有个人跑过来，用身体将她撞开了。
    大家转头看去，却是个穿制服的学生，长得白白净净的很秀气的样子。
    他拿着手机对准陈太太，说：“刚才你打人的视频我都录下来了，你要是再欺负我们老师，我就把视频传去网上，让大家看看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
    他声音响亮清脆，脸上还挂着小恶魔般的微笑，陈太太楞住了，等她回过神，立刻指着学生叫道：“你是谁？”
    “我是高一三班的学生啊，跟你女儿一个班的，你这样做她很丢脸的，同学们都在笑话她。”
    “谁敢笑她，我……”
    “阿姨你还不走的话，我就传网上了。”
    学生伸出手指，做出点击触屏的架势，陈太太不敢再待了，拿起皮包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危机解除，教导主任上前拍拍学生的肩膀，赞道：“你这孩子挺机智的嘛，叫什么？”
    “沈尚书……”
    方鸿走到小玖跟教导主任之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对主任说：“还是先看看李老师怎么样吧。”
    被提醒，主任跑去李老师那边查看，方鸿看向小玖，小玖吐吐舌头，不等他询问就跑了出去。
    李老师也坐下了，对大家说：“没事没事，那是凉水，我是装的，不演得逼真点，能把她吓走吗？”
    “是啊，真是个疯婆子，要是家长个个都这样，那我们都不用做了，方老师你也小心点，她回头说不定还会找你的。”
    方鸿谢了大家的提醒，从办公室出来。
    小玖站在走廊拐角等他，阳光射进来，照在他的制服上，居然很配他的气质，这模样说他是高中生绝对没人怀疑。
    方鸿走到他面前，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是方鸿哥你自己说想时时刻刻看到我啊，我见工不成功，又没事做，就说来当学生好了。”
    方鸿没想到自己意乱情迷时的一句话小玖居然当真了，他还在玩手机，是最新款的苹果，他玩得很熟练，说：“我全都录下来了，方鸿哥你以后不用担心了，下次那女人再闹腾，你就用这个对付她。”
    “手机哪来的？”
    “呃……是班上一个同学的，看上去挺面熟，不知道是不是长相太脸谱化……”
    正说着，庄文海从对面跑了过来，看到小玖，立刻指着他大叫：“小偷，快把手机还我！”
    “我不是小偷，我说了借来用用。”
    “抢了就跑不是小偷是什么？快还我！”
    “等下，里面的视频要给方鸿哥！”
    庄文海抓住手机就要抢，小玖不放，两人正争夺得起劲，被方鸿一人抓住一只手腕，说：“放开。”
    两人看看方鸿，方鸿脸上的微笑看着不带善意，他们吓得同时松了手，方鸿接住手机，还给了庄文海。
    小玖急了，指着手机叫道：“视频，视频我还没下载……”
    “我不需要那个。”
    “可是……”
    看看方鸿的表情，小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庄文海收好手机，问他们。
    “你们认识？”
    “认识的认识的，他是我堂哥。”
    “是表……”
    方鸿的话被小玖的大嗓门盖过去了，接着说：“我叫沈尚书，大家都叫我小玖，刚转到你们班，今后我们就是同学了，你要多关照我喔。”
    小玖向庄文海伸过手来，庄文海看看方鸿，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小玖硬是抓住他的手跟他握了手。
    方鸿想制止，铃声响了起来，小玖叫了声上课了，拉着庄文海就跑，不给他询问的机会。
    偏巧第一节 课就是生物，方鸿上课的时候，就见小玖和庄文海并排坐在最后。
    他还很自来熟地跟庄文海借了课本跟纸笔，一边认真听讲一边做记录。
    第十二章
    于是方鸿上了一堂生平最不专心的课，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瞟到小玖身上。
    小玖一看到他看自己，眼睛立刻就闪闪发光，一副我会更努力听课的架势。
    那样子很可爱，想象着他们做爱的情景，方鸿有些心猿意马，导致讲课时中间卡顿了很多次。
    还好课上到一半，小玖困了，把课本竖起来，趴在后面开始睡觉。
    方鸿趁机集中精神讲完了课，等下课铃声一响，他就走到小玖课桌前，伸手敲敲他的桌子。
    小玖趴在桌上睡得很香，对敲打声无动于衷，方鸿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这两天做得太多，让他累着了。
    最后还是庄文海看不下去，在旁边推推小玖，他这才醒过来，抬头看看大家，一脸懵懂地问：“出了什么事？”
    “下课了。”
    “这么快啊！”
    “因为你有一半都在睡觉，”方鸿笑眯眯地对他说：“这位同学，跟我来一下。”
    “喔。”
    小玖好像还没睡醒，揉揉眼睛站起来，在同学们担忧的注视下跟随方鸿走出了教室。
    方鸿一路来到学校后门，看看周围没人，他问：“校服是谁的？”
    “也是小海的，我偷偷借来穿，本来想下课后跟他讲的。”
    “这件事我会跟他说，你先回家。”
    “回家？”
    “学校不是玩闹的地方，你又不熟悉这里，很可能遇到麻烦。”
    “我没有玩啊，我想来上学。”
    小玖说完想了想，又眯起眼睛，笑着追加。
    “我想多了解一下人类社会，还可以每天都见到你，一举两得啊，如果有麻烦，方鸿哥你会帮我解决的对吧？”
    他笑得很可爱，对于这个提议，方鸿有一瞬间的动心，但马上想到那两只鬼很可能会再来，小玖在这里太危险。
    只好硬着心肠说：“要了解这里，今后还有的是机会，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暂时还是留在家里吧。”
    “伤早就好了，你看。”
    小玖歪头，拉开衣领让方鸿看自己的脖颈，他的脖颈肌肤白晰，留在上面的不是伤痕，而是一些暧昧的吻痕。
    方鸿咳嗽起来，说：“我指的是你的头，你记不起来受伤的事不是吗？”
    “以前的事为什么一定要记起来？我记得现在的事，记得你不就好了？方鸿哥你让我留下来吧，这里很有趣，我想上课。”
    “我说了这里不是玩的地方！”
    小玖平时很听话，但偶尔会在小事上钻牛角尖，见他一直夹缠不清，方鸿怕被人看到更麻烦，他加重了语气。
    伸手抓住小玖的胳膊，重申：“你是鹤，没必要特意来学人类的知识，懂了吗？”
    手劲太大，小玖半天没挣脱开，方鸿脸上挂着微笑，却不是善意的笑。
    他有点害怕，放弃了挣扎，小声说：“方鸿哥，你抓痛我了……”
    “懂了吗？”
    同样内容同样声调的话问来，这次小玖没反驳，微微点头。
    “懂了。”
    “那还不回去？”
    方鸿松开了手，拍拍他的肩膀，温声说：“在家好好休息，晚上我买你最喜欢的零食带给你。”
    “嗯。”
    小玖点点头，顺着方鸿的意思走出校门口，往前走了一段路，转头看去，方鸿已经离开了。
    他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想返回去，旁边突然传来狗叫声。
    他转头看去，原来是警卫王叔带着校犬在遛弯儿，校犬黑背长得高大帅气。
    小玖喜欢动物，跑过去想摸它，可是黑背一看到他，立刻呜呜叫着向后躲，王叔拉都拉不住。
    果然动物的嗅觉都是这么灵敏，不喜欢他这种非正常人类啊。
    小玖跟黑背一个想摸一个拚命躲，王叔夹在中间，被他们弄得很为难。
    他把小玖当成是学生了，催促道：“不要在这里玩了，快去上课。”
    “我只是想摸摸它啊。”
    “我们这是校犬，不是宠物狗，不给摸，别闹了，快去上课上课。”
    王叔被黑背一直闹腾，没办法散步了，只好拽着它返回去，黑背马上停止了吠叫，头也不回地跑得飞快。
    小玖看着他们走远，重新叹了口气，垂着头往家的方向走。
    阳光温柔地照着，微风吹过，一尾羽毛荡了过来，在他前面漂浮着，像是在引路似的。
    小玖耷拉着脑袋向前挪步，嘟囔道：“我认得路的，不用你。”
    羽毛在风中飘了飘，保持跟他相同的距离往前飞，小玖又说：“我觉得方鸿哥不喜欢我了，他讨厌我跟外面有接触。”
    羽毛在他前方飘摇着，偶尔尾羽向下点一点，像在默默聆听。
    “情人关系的话，不是都想多接近一点嘛，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可是方鸿哥不想大家知道我们的关系，唉……”
    “……”
    “还以为做过后，我可以在他那儿住久一点呢，大概他觉得我不是人，在一起没幸福吧。”
    “……”
    “要不我们还是离开吧，那些人追过来了，方鸿哥也会有危险的，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我不想他有事，你说呢？”
    羽毛飘荡在风中，享受着阳光的照射，对他的问题毫无反应。
    小玖自嘲地说：“我傻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都不知道的事，问你，你当然也不会知道的。”
    “……”
    “那就这样决定吧，我们把恩报完就离开，以前住的关东煮大叔的家也不错，我们回去好了，每天可以吃到美味，那些人也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回去。”
    小玖自说自话完毕，越想越觉得这个决定不错，他加快脚步往家跑。
    蓝羽在风中飘了一会儿，发现他跑了，急忙追上，在他头顶转了几圈，化作一道墨色光芒，融入他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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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鸿一下班就匆匆往回赶，路上买了小玖喜欢的各式小零食，回到家，就听小玖的房间传来哐当哐当的响声。
    这种响声他听了一个多月，已经很习惯了，那是小玖在织布。
    “小玖，我买了你喜欢的点心，先来吃东西。”
    方鸿脱了外衣，将零食拿去厨房，又把米饭蒸上，拿起围裙准备做晚饭，对面的噪音停下了，不过小玖没出来。
    方鸿发觉不对劲了。
    平时他回来，小玖都是滑冰似的滑到门口来迎接他的，他走到小玖的房间门前，叫：“小玖，你在忙什么？”
    里面传来脚步声，紧跟着房门打开，小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小纸包。
    “方鸿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的表情很郑重，没有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方鸿的心跳了跳，目光落到那个纸包上。
    那是用包装彩纸包起来的，他隐约猜到了小玖要说什么，点点头，把围裙放下，跟小玖来到客厅。
    小玖让他坐下，自己坐去茶几对面，将纸包推给他，方鸿接过来，纸包很轻，他没有打开，而是看向小玖。
    “这是我织给你的，我技术太差，织不出绸缎布匹，只能织成这样子，你不要嫌弃啊。”
    小玖小声说完，给他做了个打开的手势，方鸿照做了。
    里面是个灰白色的长围巾，围巾很柔软，质地看着不像是飞禽的羽毛，倒像是羊毛或兔毛。
    针脚说不上好，但至少不差，两边接线的地方还各缝了块绿玉。
    他摆弄着围巾，冷静地提醒道：“现在是夏天。”
    “我知道，所以原本是打算秋天再给你的。”
    “那为什么突然提前？”
    “因为……”
    瞅瞅方鸿的脸色，小玖说：“因为我觉得老打扰你也不好，我走了，你会比较自在吧，可我又不会其他什么事，织织东西给你是唯一的报答方式。”
    方鸿的目光变得深沉。
    一直在意的事终于发生了，他知道自己是无法留住小玖的，却没想到一切会发生得这么快，只因为他说了对方几句。
    那样做明明就是为了小玖好，担心他被坏人盯上，但或许是动物的思维太单纯了吧，很难理解他的想法。
    有那么一瞬间，方鸿想到了解释——他并没有觉得被打扰，相反的，他很开心，小玖可以一直住下来，住多久都没关系。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话，他却偏偏说不出口，或许是因为太生气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不介意被小玖误会，却介意小玖这么简单就放弃的行为，自暴自弃地想就算说了，凭一只鹤的智商也听不懂。
    而且……为什么是他在挽留？为什么他要成为被选择的那个？
    越想越气恼，方鸿无意识地将手攥紧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把目光瞥开，摆弄着围巾不说话。
    感觉到了方鸿的气恼，小玖的心噗通噗通跳起来，既有点害怕，又有点开心，小声叫：“方鸿哥……”
    回应他的是冷淡的声音。
    “织得挺不错的。”
    “是吗？我也这样觉得，第一次开车就上手，嘿嘿……”
    被称赞，小玖开心起来，仰头冲方鸿傻笑。
    第十三章
    看着他可爱的反应，方鸿也笑了，忽然觉得纠结这些事的自己很蠢。
    他为什么要在意一只鹤的想法跟行为？就算是人跟人之间都未必可以白头偕老，更何况是人跟鹤。
    而且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过，并且过得很好，所以小玖的留下与否根本无关紧要。
    所以他轻声说：“可是我不需要。”
    小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方鸿是个很温和的人，他从来没看到过他发脾气，但有时候方鸿的行为却让人无法捉摸。
    至少以他对人类的了解来说，正常人不会在这种时候发笑。
    方鸿将围巾收好放到茶几上，保持着微笑向他道谢，小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慌忙摇摇手，又低下头。
    方鸿看着他的举动，很想说其实他不需要任何报恩，他只要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一直这样留下来，就好。
    可是脱口而出的却是——“你是在怪我不让你去学校吗？”
    “啊？不是……”
    “我又没说不让你去，只是说隔段时间，不过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这样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席，走了也好。”
    小玖猛地抬起头，惊讶地问：“你不挽留我一下吗？”
    方鸿看着他不说话，小玖有些讪讪的，电视上都那样演的，他以为方鸿会挽留自己，至少会表现出不舍。
    可是除了微笑外，他无法从对方脸上看到其他表情。
    他只好自己追加道：“如果……如果你挽留我的话，我会勉为其难留下的。”
    “那你会留多久？”
    “多久？”
    “你根本就不知道，是吗？”
    “也不是，而是……其实……”
    “小玖！”
    方鸿的嗓音一变，声线突然冷厉起来，小玖楞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方鸿摘下眼镜丢去一边，走近他，轻声说：“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仙鹤报恩这个故事，那只是一只蠢鹤在自以为是罢了。”
    小玖被压迫而来气势镇住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方鸿亦步亦趋跟上，说：“农夫在救仙鹤时并没有期求报答，他甚至不记得这件事，是仙鹤主动登门，主动住下，主动报恩，直到它认为恩报完了就自行离开，自始至终都是它在掌控一切，农夫能做的只有接受。
    仙鹤是报了恩，了却了心事，还自以为做了天大的好事，却没想过农夫是怎么想的，如果可以选择，他需不需要这样的报恩！”
    “那、那方鸿哥，你是、是不是也不需要……”
    “是的，我不需要，就像这围巾，好的未必是需要的。”
    “对、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小玖，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我要跟你说的是——你今天离开了，以后就不要再进这个家。”
    “不需要说得这么不留余地吧？”
    方鸿靠得很近，小玖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周身重重的低气压。
    方鸿现在一定非常生气，可糟糕的是他不知道方鸿在气恼什么。
    他想了半天，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急忙说：“就算酒席散了，还可以再聚是不是？方鸿哥，我以后再来看你好不好？
    你放心，我一定不进这个家，我们在外面约……约……约炮……”
    方鸿被逗笑了，小玖的强项就是他永远抓不住重点，这或许是动物跟人类在思维上的区别吧。
    他伸手摸着他的头发，小玖像小动物似的缩在沙发角落里，乖乖任他抚摸，看到他笑，小声问：“你不生气了？”
    “小玖，你该庆幸自己不是人。”
    “是人会怎样？”
    方鸿微笑着不说话，继续摸着他柔顺的头发，眼神扫过他的身躯，最后落到他的唇上。
    因为害怕，小玖把嘴唇咬得很红，被他压制住，可怜巴巴的充满了诱惑的色彩。
    方鸿很想侵犯他，但想到那并不会改变什么，热情便马上浇灭了。
    取过眼镜重新戴上，拉着他的手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带到门口。
    “小玖，再见。”
    他说完打开门，不等小玖回应，就把他推出去。
    “方鸿哥！方鸿哥！”
    房门关上了，小玖在外面大声叫他，他只当听不到，转身去了厨房，将买的零食点心都丢进了垃圾桶，拿着睡衣去浴室冲澡。
    水声哗哗落下，水流冲击着身体，却冲不掉盘桓在心头的怒火，方鸿仰起头，任由水花落在脸上，好让自己可以冷静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以往从来没有人跟动物可以左右他的感情，他无论做什么都是直接畅快的。
    对于不喜欢的事物，他一向是直接除掉，像这次这样憋屈的感觉还从来没有过。
    所以，都是那只笨蛋丹顶鹤的错！
    越想越生气，方鸿一拳头砸在了墙壁上，不大的空间除了流水声外，还有他自己重重的呼吸声。
    如果现在有把刀子，他会将小鹤的翅膀削断，聆听他在自己身下可怜的哀求声，那感觉一定很刺激。
    心跳开始加速，方鸿想起了前不久小玖勾引他的一幕。
    水珠打在那白晰的胴体上又弹开，肌腱柔韧，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还有他火热的身体……
    想象着进入那具身体时的快感，方鸿的下身硬了，他不由得发出呻吟，靠在墙上抓住自己的阳具胡乱撸动。
    雾气中散发着缠绵的气息，那是小玖在蛊惑他，又纯情又淫荡的模样，光是想想，他就有了射精的欲望。
    方鸿大声喘息着，手撸得更快了，没多久，大波精液射了出来，随水流进了下水道。
    他靠在墙上漠然看着，射精的兴奋感慢慢退下，他逐渐冷静下来，有些后悔放小玖离开了。
    ‘是人会怎样？’
    刚才小玖这样问他，他其实想说实话——如果是人的话，家里大概就会多一具尸体了。
    那不是因为他气恼对方的离开，而是对于喜欢的东西，他不会放手，不管是有生命的，还是没生命的。
    他从来都不喜欢委屈自己，这是第一次心里不快还不得不忍住，因为他不能拿小玖怎样。
    谁让小玖是小动物呢，他对小动物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就算再生气也不舍得发泄出来。
    说到底，那种用刀子削小鹤翅膀的想法只是他愤怒之下的臆想罢了。
    方鸿把身体冲洗干净，关了水阀，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准备去拿浴巾，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雨声。
    这个季节雷阵雨很多，大概没多久就会停了。
    他围上浴巾走出去，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只听到雨点暴打窗户的响声，他打开灯，考虑晚上吃什么。
    少了一个人，晚餐变得很凑合，方鸿煮了面，做好后却没胃口吃，坐在那里端着碗出神。
    那是小玖的专用碗，平时总看到他爱不释手的用，却不知道为什么他走的时候忘了带。
    砂碗质感不错，拿在手里，有种沉甸甸的感觉，就像方鸿现在的心境。
    他吃着饭，忍不住想如果小玖在的话，饭桌一定不会清静，他会有很多话拿来聊，至少会开电视，看看电视有什么新闻。
    用他的话说就是——多学习才能更了解人类社会。
    可是了解了人类社会又能怎样呢？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早晚还是要走的。
    方鸿回过神，心头突然一阵烦乱，他泄愤似的把筷子丢开了，马上就发现这样做毫无意义，又起身把筷子捡起来，顺便打开了电视。
    最近没什么新闻，都是在重复之前的事件报道，比如说山间发现白骨等等，方鸿淡漠地看了一会儿，把电视关掉了。
    他不担心小玖会遭遇到相同的危险，比起这个，他反而对那两只鬼耿耿于怀。
    心里除了对放走小玖感到后悔外，更多的是担心他遇到恶鬼。
    假如小玖再被恶鬼抓走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机会再逃出来？
    可是……他何必担心这种事，明明是小玖自己说要走的！
    外面的雨声更大了，噪音加重了方鸿的烦躁感，他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心心念念一个离开自己的人。
    没什么心思吃饭，方鸿将碗筷收拾了丢进水槽，准备回卧室，经过客厅时，忽然看到门口地板上有一张纸。
    白纸看着有些显眼，方鸿好奇地走过去捡起来，纸当中用红液体端端正正地写着两个字——谢谢。
    字迹隽秀挺拔，方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翻过纸张，纸的另一面是小广告，就是常塞进邮箱的那种东西。
    他马上明白过来了，这是小玖写给他的，写好后从门缝里塞了进来。
    问题是他从哪儿弄的墨水？
    方鸿又把纸翻过来仔细看，很快眉头皱了起来，把纸放到鼻下嗅了嗅，这次他确定了，那不是红墨水，是血！
    那只白痴丹顶鹤居然用血来写道谢信！
    第十四章
    越想越气恼，方鸿沉不住气了，外面的雨声也更大了，像是在故意刺激他的神经。
    两边太阳穴在突突跳痛，这种感觉对他来说也是很陌生的，因为他从来没有过因为别人而生气的经历。
    他注视了留言良久，最后将纸丢开，回到卧室换上外衣，又跑去书房。
    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先把人找回来，搞清楚自己为什么失态再说！
    他打开书桌右下角的抽屉，里面放了把双刃匕首。
    他拿出匕首放进口袋——苏杀那边还没有回信，他只能用普通的刀了，希望鬼也怕恶人这句话管用。
    外面雨势瓢泼，方鸿出门时带的伞几乎没起作用，没多久他的裤管就被打得精湿。
    这么大的的雨，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他顺着路一边走一边叫小玖的名字，希望小玖没有变成鹤形飞走，那样的话他就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了。
    如果真的飞走了也还好，就怕他被恶鬼捉去，上次恶鬼也是雨夜出现的，会不会是雨夜可以让他们变得强大？
    方鸿以前从不相信怪力乱神，所以他对这些东西不了解，脚步越走越快，心急如焚。
    担心小玖弄破了手忘了包扎，又担心他被鬼抓到了，没有手机，连求救都做不到，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结论——
    如果找到人，一定要给他买手机！
    手机铃声打断了方鸿的胡思乱想，来电显示是庄文海。
    今晚他没心情跟学生交流感情，正想关掉，某种预感突然涌了上来，便临时改变念头接听了。
    果然一接通，庄文海急切的叫声就传了过来。
    “方老师，你弟弟在我家，他好像病得很厉害，你赶紧过来。”
    方鸿的心一跳，放心的同时又充满了紧张，忙问：“你家住哪儿？”
    “就是我奶奶家。”
    张大妈的家方鸿知道，他挂了电话，立刻往回赶，没多久来到裁缝铺，庄文海就站在门口，看到他，连连招手。
    方鸿跑过去，问：“他怎么样？”
    “不知道啊，他好像生病了，一直在昏睡，叫也叫不醒，我奶奶给他量了体温，也不发烧……”
    庄文海把方鸿带到卧室，小玖躺在床上，脸颊红红的，张大妈正在照顾他，看到方鸿，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你还是老师呢，怎么这样啊，吵吵架就把小玖赶出去，你没看这两天的新闻嘛，据说是凶杀案，受害人很年轻的，只是登个山就被杀了，现在的变态太多了，你堂弟……”
    “表弟。”
    “你表弟这么小，万一出门被坏人盯上的话就糟了，这孩子不知道在哪儿把手指弄伤了，我给他消了毒，包扎了……”
    后面还有一连串的责备，方鸿都没听进去，冲上前摸摸小玖的头，他没发烧，叫他他也没回应。
    方鸿知道他有嗜睡的毛病，见他除了食指被纱布包住外没有其他的外伤，稍微放下心，问张大妈。
    “你在哪里找到他的？”
    “就街头拐角，我上楼收衣服，见有人下雨了还蹲在那里不动，就好奇出去看看，没想到是小玖。
    叫也叫不醒，我就让我家老头子把他背回来了，寻思着回头联络你，这一忙活起来就忘了，你赶紧带他去看医生吧，别耽误了。”
    赶紧带他回家是正事，如果他在这里突然变成鹤那就糟了。
    方鸿向张大妈道了谢，拦腰把小玖抱起来，张大妈说：“谢就不必了，不过你既然是他的监护人，就要负起责任来。”
    “奶奶你说得太夸张了，小玖的监护人是他父母吧，方老师只是提供住所。”
    “你别在啰啰嗦嗦了，赶紧给你老师打伞，送他们回家。”
    “到底是你啰嗦还是我啰嗦。”
    庄文海翻着小白眼送方鸿出门，又一路帮忙打伞把他们送回去。
    这时雨变小了，路灯昏黄的光芒下，方鸿突然看到眼前有个黑色东西闪了闪。
    再仔细看去，原来是那尾蓝色羽毛在前方飘飘停停，像是在引领他们回家。
    方鸿看看庄文海，庄文海貌似看不到羽毛，打着伞来到他家，没进屋，在门口说：“老师，我今晚就住我奶奶家，你有什么事就叫我，不用客气。”
    方鸿道了谢，等庄文海走后，他瞥了一眼那根羽毛，把门带上，抱着小玖去了卧室。
    等他把小玖放到床上，一抬头，镜子里居然映出了蓝羽，它竟然自己飞进来了，在空中上下飘动着，映出诡异的色彩。
    方鸿原本以为它跟恶鬼是一伙的，现在看看又不太像，尾羽轻灵透彻，更像是丹顶鹤的羽毛。
    他没好气地说：“我找人时你不出现，现在出现干什么？”
    “因为你太可怕了，不敢靠近啊。”
    小玖嘟囔道，方鸿还以为他醒了，但他只是呓语。
    方鸿摸摸他的头，又解开他食指上的纱布，想帮他重新消毒，却发现他的食指完好无损，只有纱布上沾了一点点血迹。
    “你的自我治愈能力真够强大的。”
    方鸿感叹着，扯过毛巾被帮小玖盖上，那尾羽毛还在空中飘啊飘，似乎没有恶意，方鸿便不再理会它，去浴室冲澡。
    等他洗完澡，换上睡衣回来，羽毛已经消失了，小玖换了个睡姿，他睡得很沉，方鸿跟他说话，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着他的睡颜，方鸿叹了口气，伸手揉动他的头发，小玖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抚摸，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方鸿看得心动，突然之间，他惊讶地发现原本一直盘桓在心头的气恼居然消散一空了。
    原来都是你的错。
    有些想通了自己先前为什么会那么不安焦躁，这对方鸿来说是种初体验，美妙而又新奇，虽然挺伤神的，不过感觉不坏。
    方鸿叹息着，低头吻在小玖唇间，将舌尖探入他口中，强迫他的舌跟自己热吻。
    小玖还在沉睡，乖巧地接受了他的侵犯，方鸿吻了好久才停下，在他的吻咬下，小玖的嘴唇透出了诱人的胭红色。
    他这个样子让方鸿彻底没脾气了，抱着他躺下，轻声说：“张大妈说得对，我是你的监护人，该对你负责的。”
    清晨，方鸿早早就醒了，暴雨过后，外面天空碧青，他把窗户打开换气，又叫小玖起床。
    可是不管他怎么拍打叫唤，小玖都无动于衷，要不是考虑到他是鹤不是人，方鸿早就带他去医院做精密检查了。
    不过总算小玖除了不醒以外，没有出现更糟糕的状况。
    方鸿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家，打电话给教导主任，说身体不舒服要请假，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把主任的叫嚷抱怨直接切断了。
    接着方鸿又去煮了菜粥，把粥放在小玖中意的砂碗里，端去卧室，坐在床头说：“你再不起来，粥都被我吃完了。”
    大概是闻到了粥的香气，小玖有反应了，嗅嗅鼻子，然后主动把嘴张开了。
    方鸿看得好笑，扶他起来，用小勺将粥送到他嘴里，看着他吃下去，自己也就着碗喝粥。
    谁知刚喝了两口，小玖突然睁开眼睛，用手指着他大叫：“啊！方鸿哥！啊！方鸿哥！”
    小玖能顺利醒来是好事，但他的嗓门太大了，方鸿首先的反应就是鬼来了，迅速站起来看向周围，同时将放在口袋里的匕首掏了出来。
    不过周围气氛宁静，除了小玖还在制造噪音外。
    指着他手里的碗叫道：“这是我的碗，方鸿哥你不能用我的碗，有毒……”
    “有毒？”
    既然不是鬼来了，方鸿放下心，趁小玖不注意，他把匕首放好，看看砂碗，心想碗怎么会有毒？
    小玖眨眨眼，又摸着头看看周围，终于发现自己现在在哪里了。
    方鸿还在盯着他等答案，他急中生智，说：“我的意思是——这是动物用的，人类用的话，可能会有不好的结果，比如你哪天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仙鹤。”
    “那不正合适，跟你一样了。”
    “但如果更倒霉一点，你变成了蚊子苍蝇蜘蛛什么的，而且还变不回来，那就惨了。”
    “真的？”
    方鸿微笑看过来，小玖觉得他的笑容像是激光，可以准确戳穿自己的谎言，急忙用力点头，大声说：“真的！”
    声音中气十足，方鸿放下了心，摸摸他的头，叹道：“看来你是完全好了。”
    小玖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小声问：“方鸿哥，你不生我的气了？”
    “昨晚你离开家后出了什么事？”
    小玖歪头想了想，说：“没有啊。”
    “张大妈说你在雨中睡觉，怎么叫都叫不醒，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我只是心情不好，就突然想睡觉了，以前也是，无聊或是饿了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会睡觉。”
    小玖说完，看看他，又低下头嘟囔道：“再说，除了你，谁敢欺负我啊。”
    “什么？”
    “方鸿哥，我有点怕你，我觉得你是好人，可有时候你又很可怕，像是有双重人格，突然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是吗？”
    “嗯，至少昨天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都不舍得那样对你说的。”
    第十五章
    方鸿收敛了笑容，将砂碗放下，小玖看在眼里，连连摆手。
    “不过没事没事，我忘性很大的，睡一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就记住了，但我会努力忘记它！
    你们人类不是也常常吵架又和好嘛，和好就好了，我不在意的。”
    “小玖。”
    打断小玖的喋喋不休，方鸿看着他，郑重地说：“对不起。”
    “方鸿哥，你不用这么认真道歉的，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昨天你说要走的时候，我松了口气。”
    小玖一楞，随即缩缩肩膀，心里委屈地想他没猜错，方鸿哥果然是厌烦他了。
    “我没有跟人交往的经验，也没有跟动物交往的经验，所以每天回家的时候我都会想也许你已经走了，就像仙鹤报恩故事里的那样，它要走的时候没人留得住，我很不喜欢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当听说你要走时，我就想这样挺好的，以后我就不用每天在回家的路上担心了。”
    小玖原本有些失落，但是随着方鸿的讲述，他的心情逐渐变好起来。
    抬头看方鸿，说：“虽然不是很懂，但方鸿哥你这样说，是因为在意我吧？”
    方鸿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小玖。
    小玖有点尴尬，自嘲地说：“你别给我否定的答案啊，仙鹤的心脏很小的，经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方鸿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良久才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很怕。”
    他从来没有过害怕这种感情，因为他从来不曾拥有过什么，当然也不怕失去。
    可这一次他开始体会到什么叫怕了，就是患得患失不知所措，在意到了骨子里的感觉。
    这样的感情他解释不清楚，他只知道小玖离开后他心里很不舒服。
    小玖身为动物，就更无法理解了，歪歪头，嘀咕道：“为什么方鸿哥会怕，要说怕也该是我……”
    双肩被按住了，方鸿郑重地对他说：“所以在我搞清楚害怕的感觉之前，你不能离开，放心住在这里，只要有我，就没人敢碰你一根指头。”
    “喔？喔！”
    虽然还是听不太懂，不过方鸿要留下他的意图更清楚不过了，这正合他的心意，开心地用力点头。
    “好啊好啊，方鸿哥你要是真担心，就买个手机给我吧，这样如果我出走了，你一个电话就可以把我召回来了。”
    “那如果你回到深山老林呢？不接我电话呢？你是仙鹤，你想飞去哪儿，我根本追不上你。”
    “原来还可以这样躲啊……不过这种情况肯定不多见的，你是我的恩公啊，我怎么可能无视你？除非我死了，否则肯定不会不接你的电话。”
    “不要乱说话！”
    想到那两只可怕的鬼，方鸿的心一跳，绷起来训斥道。
    他发脾气，小玖反而很开心，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
    老实说他对总是微笑的方鸿比较介怀，他的微笑更像是戴了张假面，让人看不透他内心的感情。
    头发被用力揉了揉，小玖回了神，方鸿说：“今天就带你去买手机，想要什么样式的？”
    “要苹果要苹果。”
    “吃的那种？”
    “吃的跟用的都要，嘿嘿……”
    “真贪心。”
    方鸿揉头发的手移下，揽住小玖的脖颈，将他带到自己面前，将吻印在他的唇上。
    少年的唇带着温温的热度，方鸿忍不住加深了吻吮，手滑进了被子里，在柔嫩的肌肤掐捏蹂躏。
    聆听着轻微的呻吟声传来，快感瞬间涌上心头，他直接将小玖推倒在床上，压上去更加热切地吻他。
    或许最贪心的人是他，一开始他留下仙鹤只是觉得有趣，后来喜欢上了跟小玖的相处，再后来他有了占有欲，不想放手。
    他知道那晚小玖是故意勾引他的，但他一点都不在意，他只看结果，确定是否可以永久占有对方。
    所以他必须要解决好眼前的问题，为他们今后铺路，当然，当下他更在意是如何取悦情人，享受近在嘴边的美味。
    方鸿将小玖的衣服飞快地剥了下来，热切地吮吸他的唇瓣、脸颊、下颌，继而热吻转到颈下，沿着锁骨的曲线游离啃噬。
    小玖发出沉重的喘息，胸前一点挺了起来，像是红梅点缀在白雪之间，妍丽而魅惑。
    他把乳珠啜进嘴里，牙齿轻咬，享受玩弄的乐趣，手在小玖的臀上揉搓，充满弹性的肌肤在他的搓弄下泛出红色。
    不一会儿鲜红的色调便晕染了整个臀瓣，小玖扭动身躯，像是不堪情欲的折磨，屈起一条腿在方鸿身上来回摩擦，渴求跟他的进一步接触。
    这动作就像是火上浇油，方鸿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他坐起来，抬起小玖的腿将他翻了个身，让他变成匍匐在自己腿上的姿势。
    揉着他的臀瓣，说：“刚才我道歉了，现在轮到你了。”
    “欸？”
    小玖没听懂，扭过头来看方鸿，谁知下一秒疼痛传来，方鸿的手掌竟然拍在了他的臀上，而且不带停顿的，一下接一下。
    “方鸿哥，好痛……”
    小玖嚷了起来，扭动身体想躲避，被方鸿按住，不许他乱动。
    想起昨天因为他的‘离家出走’，心情被搞得一团糟，方鸿的火气上来了，虽然用刀削掉他的翅膀不可能，但揍一顿没问题。
    宠物是要宠的，不过也要让他知道一个家里谁才是主人。
    这样想着，方鸿又一巴掌拍了下去，说：“知道痛，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随便说离开。”
    “不是我想离开，是我以为你讨厌我了，你还不是没挽留我，还把我推出门……”
    辩解又换来一巴掌，方鸿训道：“还敢顶嘴……”
    “是真的！我真的不想走，我喜欢方鸿哥，所以不想被你讨厌啊，我其实想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小玖被打得眼泪汪汪的，扭过头来委屈地看他，这模样可爱极了。
    听他说喜欢，方鸿的心跳了跳，居然感觉十分开心。
    最初跟小玖做爱时得过且过的心态消失了——一直在一起也不错，他并不介意自己的情人是一只鹤……
    不，也许情人是动物反而更好。
    于是方鸿接下来的那一巴掌放轻了手劲，问：“有多真？”
    “当然是真的，呜呜呜，人家长这么大都没挨过打，别人都把我当神一样供奉……”
    方鸿知道小玖在装可怜，所以即使是装的，那模样还是同样惹人怜惜。
    他心情大好，说：“别人是别人，我是我，从今天起你给我老实听话，再有下次说走就走，继续打。”
    “方鸿哥你不要再打了，我知道错了。”
    小玖扭扭屁股，屈起腰趴在床上，做出野猫交尾的姿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打得很痛，他把下唇都咬红了。
    教训得差不多了，方鸿停了手，见那臀瓣上都是红印，愈发的诱人，他忍不住靠过去，用手掌抚摸，又低头亲吻，在他臀上舔舐轻咬。
    小玖很享受他的爱抚，发出哼哼的呻吟。
    方鸿抱着他，吻从他的臀上一路滑上脊背，酥麻从脊骨那里传来，小玖的呻吟声更大。
    方鸿揽住他的腰，从他腰后探过手去，攥住他的阳具极尽爱抚。
    小玖靠到了他的怀里，随着他的抚摸仰面躺到了床上。
    那男性象征和他本人一样的精巧秀气，在一番爱抚下，顶端发着暗红，水珠不时地溢出，透着晶莹的亮光落在方鸿手上。
    有几颗滑到草丛深处，仿佛在诱惑人犯罪。
    方鸿故意加大手劲捏了捏，小玖不提防，发出轻叫。
    他看向方鸿，眼神充满了委屈跟愠恼，却害怕再被打，贝齿咬着下唇不说话。
    为了讨好情人，方鸿改为轻柔爱抚，捏动他的阴囊。
    欣赏着囊袋在手中扭曲变形，像玩具一样任由自己摆弄，他下体一阵发紧，那话儿涨得更大了。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杀戮更令人兴奋的事。”他喘息着说。
    “嗯？”
    小玖没听懂，澄净的眼神看过来，方鸿低头吻他，咬住他的舌尖打着圈的吻吮。
    趁着他意乱情迷，将手指探入他的花心，在肠道里摸索按压。
    “啊！”
    敏感点被触到，小玖的身体一阵痉挛，方鸿的舌尖差点被咬到，索性将手探入得更深，在他的体内尽情地顶撞。
    略微尖锐的指甲触到了柔软部位，小玖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瞳泛起了水波。
    手指的扩充让他感觉下体涨涨的，很舒服，却又不满足于这样的隔靴搔痒，禁不住扭动腰身，哼道：“你进来。”
    “真急，看来东西不粗都喂不饱你。”
    “方鸿哥你为什么要说下流话？”
    “这叫大实话，”方鸿啄着他的嘴唇，说：“难道不是你想让我进去吗？”
    “那还说什么？快点。”
    欲火点燃了，想发泄又找不到出口，小玖很难过。
    他不满地催促，方鸿却不着急，压住他的大腿根，将他的双腿尽力往两旁伸展。
    第十六章
    小玖的身体很柔软，这个一字马动作让他的下体一览无余，涨红的阳具挺立在草丛中，充满了色情味道。
    方鸿看得眼睛一亮，故意伸手在他腿间摆弄搓揉。
    小玖不是人类，廉耻这些感情他不了解，只是觉得被这样盯着看，感觉怪怪的，扭动腰身做出催促的暗示。
    方鸿却不理会，把玩着他的性器好一阵的揉捏，可怜那话儿被一番摆弄，顶端胀得红红的，上面的青筋隐隐若现。
    情欲被挑逗得令人不耐，小玖发出低微的呻吟，手指在方鸿身上乱抓，方鸿的手臂跟大腿很快便多出了数道红痕。
    他终于玩够了，发慈悲地放开了对小玖压制，拖住他的脚踝，让他的双腿盘在自己的腰间。
    他将阳具顶在花心正中，一挺腰身，胀得万分粗状的东西就整个没入了小玖的身体里。
    轻呼声从小玖口中流淌出来，疼痛中夹杂着欢愉的满足，他的眼瞳被泪水溢湿了。
    那东西在他体内抽插，似乎还在不断胀大，下体都被活物占据了，几乎动弹不得，只能勾住方鸿的脖颈，紧贴在他身上，接受那暴风骤雨般的冲撞。
    初时没有做太多的润滑，那甬道有些干涩，随着阳具的抽插，体液渐渐溢出来，随方鸿的动作发出暧昧的响声。
    两人的喘息声都加重了，沉浸在这种原始的野性交合中，理智矜持都被性欲之兽所取代，享受性爱带来的刺激跟需求。
    小玖夹紧了下体，配合着方鸿的律动摇摆腰身，那话儿像是猛兽一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有种错觉，身体要被捣坏了，半是疼痛半是酥麻，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神智开始腾空，飘飘荡荡的在空中浮动。
    他的下半身也是悬浮的，被方鸿托住臀部，以最直接的方式进入又抽出，每一下都狠狠地捣入最深处，不给他缓口气的机会。
    心脏感受到了冲撞的压力，跳动得失去了正常的频率。
    小玖听到了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却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方鸿的，或许是他们两人心跳交缠在一起的响声。
    欲望冲击到了顶峰，小玖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胡乱撸动自己的阳具，身躯又是一阵扭动，将精液射了出来。
    浊液一波波地打在两人身上，很快又在剧烈的动作中顺着躯体流下来。
    小玖泄了身，没了力气，任由方鸿抱住，软软的听凭他的摆布。
    方鸿最喜欢他这乖巧的模样，按住他的后脑勺，让他接受自己的送吻，又接连挺动下身。
    眼看着即将射精，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一激灵，热浪从下体喷涌而出。
    小玖原本已经泄了，结果内壁被精液打到，大脑再次被兴奋感冲击到了，全身不由得又一阵打颤，发出长长的叹息。
    方鸿把他的腿放下来，他也懒得动，保持赤身裸体的仰卧姿势。
    下体被一只大手握住揉捏，方鸿抱着他，揉搓着他的头发，继续跟他亲吻。
    与做爱时的激吻不同，他现在只是温和的吻啄，不时地唇齿相依，回味着热情的余韵。
    小玖被吻得动了情，回应过去，两人唇齿纠缠了好久，方鸿又换了个姿势，再次压到了他身上。
    “是谁的电话，你要不要看看？”
    “别去管。”
    方鸿继续亲吻，小玖探身把手机拿过来，可是还没等看就被方鸿夺下来丢去了一边。
    小玖被他吻得迷迷糊糊，便随了他，靠在他怀里跟他亲热着，好半天方鸿才心满意足地结束了亲吻，贴着他躺回床上。
    性爱的余味逐渐散去，小玖回过神，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仰起头认真注视方鸿，问：“方鸿哥，你真的没中毒？”
    “中了。”
    “啊，那要赶紧治，否则毒发全身的话，神仙都救不了！”
    小玖一听，急着要坐起来，被方鸿伸手压住，微笑说：“爱情中毒算吗？”
    “爱情……中毒？”
    “中了你的毒，只有你才能解。”
    方鸿抬起小玖的手，小玖的指尖白晰圆润，他把玩着，又去亲吻他的手指，跟他说笑。
    这种甜得发腻的情话他从来没跟人说过，现在说出来，却不觉得有多羞耻，反而理所当然。
    可惜小玖没听懂，呆呆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有毒？”
    “不是你有毒，是只要恋爱的人都会中毒，这叫爱情毒药。”
    “啊，方鸿哥，我不是说这种了，我是指食物中毒……嗯，好像也不是食物中毒，总之就是很毒的毒，会七窍流血暴死的那种。”
    方鸿停下亲吻，好笑地看着他的情人——可以在这种时候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大概只有小玖才能做到了，他真有眼光，喜欢上这么有特色的人。
    “如果是那种中毒的话，应该没有。”
    为了消除小玖的不安，方鸿看看那个碗，问：“你是说碗上带毒？那不就是个普通的碗吗？”
    “呃，是啊，是普通的碗没错，嘿嘿……”
    小玖不擅长说谎，他现在脸上几乎就写着‘我在说谎，你千万不要戳穿我哦’的表情。
    所以方鸿好心地放过了他——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人生很长，他可以等着小玖哪天想通了，主动告诉自己。
    他起身下了床，碗里的粥已经凉了，他说：“我去热热，我们一起吃。”
    “嗯！”
    “如果你身体没事的话，下午我们去买手机。”
    “没事！没事！不过方鸿哥你不去上班，会不会被扣钱啊？”
    “那倒不会，最多是看看一些人的脸色。”
    “被扣钱也不怕的，今后我负责赚钱养家，我其实最擅长的不是织布，而是找金银珠宝，我知道好多藏宝的地方……”
    方鸿走上前，用吻封住了他的话，然后在小玖呆呆的注视中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很高兴听到小玖这样说，这至少证明小玖是真心想跟着自己过下去的，不过……
    “养家这种事该我来，你是宠物，宠物的责任就是享受生活。”
    “可是我要报恩啊。”
    “已经报了不是吗？在床上。”
    “喔……”
    在小玖陷入沉思的时候，方鸿把碗拿去厨房，等他将饭菜热好端上桌，小玖也收拾完了，身上随便套了件T恤跑过来吃饭。
    方鸿把他的专用砂碗递给他，他大概是饿坏了，闷头大口拨饭。
    看着他灵活地使用筷子狼吞虎咽，方鸿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也终于明白自己昨天那么郁闷纠结的原因了。
    都因为他喜欢上了这只小丹顶鹤啊。
    至于为什么喜欢？又是怎么喜欢上的，他也不知道，大概就是在接触中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吧？
    方鸿仔细留意小玖的手指，指尖白晰光滑，看不到一点伤痕。
    “小玖，你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厉害啊。”
    “嗯？”
    “手指，你昨天不是咬破手指写留言的？”
    “不是，是用小刀割的，不痛，没有方鸿哥你打屁股痛。”
    “……”
    好吧，这不是重点。
    方鸿问：“告诉我，为什么写血书？”
    “因为我没有笔啊，只好将就着用血了，啊，我知道为什么我会睡那么久了，因为我放血放得太多，晕了。”
    “你就写了两个字。”
    “你看到的只有两个字，其实我写了好多，但总觉得不满意，所以写一张丢一张，丢了很多，最后才选出我最喜欢的那张。”
    “丢了多少？”
    “二……三十几张吧。”
    “……”
    方鸿再次无语了，他也彻底理解小玖沉睡的原因，放了那么多血，正常人都会犯晕的，正常的鹤同样也会晕。
    要不今晚就炒猪肝好了，帮小玖补补血，顺便再把那张小广告找回来，血淋淋的情书，挺符合他的审美观的。
    “方鸿哥你在想什么？一直笑。”
    方鸿回过神，说：“我在想回头把你的字裱起来，字写得很漂亮，又是第一封情书，要好好收藏才行。”
    “真的写得那么好？”
    “嗯，在哪儿学的？”
    “我以前住的那家的主人是个老学究，我跟着他学了好多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鸿心里不太舒服，目光在小玖的身上游离，琢磨刀从哪条肋骨间刺进去最顺手。
    “你们关系很好吗？”他装作不经意地问。
    “他们把我当座敷童子，每天都供奉好多好吃的给我，我偶尔当然也要给他们点甜头，这样他们才会更信我，这算是关系好吗？”
    看来事实跟他想象的有出入，方鸿心平了，问：“也是报恩？”
    “没有啊，报恩的只有你啦，只有你救过我。”
    “既然过得很好，那为什么要离开？”
    “有时候是住厌了，总在一个地方住会很无聊嘛，有时候是迫不得……”
    话说到一半，小玖突然停下来，看看方鸿的表情，说：“但这里我不会住厌的，只要方鸿哥你不讨厌我，我会一直住下去。”
    “我不讨厌人类以外的生物。”
    “那就太好了，方鸿哥，我跟你真是天猫地狗的一对。”
    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方鸿笑了，突然觉得让小玖去上学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十七章
    饭后方鸿带小玖出门，小玖站在旁边看着他锁门。
    叫道：“啊我想到一个问题，方鸿哥，你不是说我走之后，就不允许我再回家了吗？那我现在回来是不是不对啊？”
    这么久才想到这个问题，反射弧真够长的。
    方鸿微笑说：“没问题，现在不是你回家，是我把你抱回家的，不算。”
    “这样啊。”
    小玖点着头若有所思，方鸿轻轻拍了他一下，提醒道：“事不过三，不要把这当旅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会的，我把这儿当自己家。”
    小玖挽住方鸿的胳膊，像树袋熊似的把自己挂在他身上，两人来到街上，看到对面站着不少人，他才松开手，主动跟方鸿拉开距离。
    方鸿很惊讶，小玖大部分时候都很呆萌，但偶尔在某些地方又特别敏感，这大概是他身为动物的直觉吧。
    看他这么懂事，方鸿反而心疼他，说：“你不用在意，这些人跟我们又没关系。”
    “还是不要了，传到学校会影响你工作的，要亲热我们在家里也可以啊。”
    对他来说，那工作并没有太重要，大不了回头再找，实在不行，他们去山林里居住也不错，大自然环境也许更适合小玖。
    方鸿正要说自己的想法，对面那帮人聊完天了，张大妈匆匆跑过来，打量着小玖，问：“这孩子没事了？你送他去医院看了吗？”
    方鸿还没回答，小玖抢着说：“谢谢张大妈，我只是贫血症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昨天没遇到什么可疑的人吧？”
    “可疑的人？”
    “哎呀，今早街坊们都传开了，好多人都捡到了血书，在小广告背面血淋淋的写着谢谢，还是各种字体的。
    大家都说我们这片藏着变态杀人狂，你们认识苏杀吗？他好像以前就杀过人，你们可要小心点，晚上千万别出门啊。”
    “啊……”
    小玖跟方鸿对望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方鸿赶紧跟张大妈道了谢，拉着小玖匆匆离开。
    小玖转头去看，就见张大妈又拉着其他街坊开始聊，什么血书、杀人等字眼时不时地传过来。
    “她们想太多了吧，那只是我练字用的小广告啊，而且我丢进垃圾箱了。”
    “昨晚风大，大概是被风卷出去了。”
    “要不要解释一下呢？苏大哥人不错的，让他背黑锅不太好吧。”
    “苏杀的黑锅背了不少，不差这一次，再说这种事你说了他们也不信的。”
    “为什么？”
    “因为大家喜欢神秘的话题，这样才有谈资。”
    方鸿说完，见小玖脸上写满了完全不懂的表情，他笑了，拍拍小玖的肩膀，说：“就把这个当成是光明街十大不解之谜吧。”
    两人来到电器一条街，小玖很快就选中了中意的手机。
    方鸿用自己的名字帮他买了，心里想得找个办法帮他弄个户口才行，总不能让他一直黑下去。
    有了手机，小玖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路上就忍不住玩起来，方鸿索性找了个冷饮店，点了两杯饮料，让他随心所欲的玩。
    他自己也顺便翻了下手机，上午打扰他们亲热的电话果然是陈太太打来的。
    他又好气又好笑，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挺佩服这种执着精神的。
    他们在店里坐了没多久，有两个中年男人进来买饮料，后面那个低着头缩着肩，像是怕见人似的。
    偏巧方鸿无所事事，喝着饮料观赏街道风景，两人打了个照面，那人顿时僵住了，直勾勾地盯着他，接着发了狂似的大声叫喊起来，又是求饶又是叫救命，还拚命往他同伴身后躲。
    周围的客人吓到了，都慌张地站起来，同伴也不顾得买饮料了，安抚着把他带出去。
    小玖抬起头，就见疯子看向他们这边，眼中闪烁着恐惧，脸部肌肉抽动，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小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觉得疯子是在看方鸿，方鸿还在拿着吸管吸饮料，表情淡淡的，一点都没有被突发状况影响到。
    疯子被他的同伴拉走了，店主跑出来安慰客人，说：“没事没事，大家不用怕，那人平时挺正常的，就是有时候受到刺激，会突然疯一下。”
    小玖好奇地问：“是神经病吗？”
    “是脑子有点问题，听说他以前偷东西的时候误伤过人，后来被报复了，从那以后就变得疯疯癫癫的了，不过他不会伤人，他疯起来比较怕见到人。”
    “那刚才那个人是他的家人吗？”
    “是他哥哥，他没人照顾，只好他哥来照顾，说起来也挺可怜的。”
    老板说完，小玖听到身旁传来轻轻的哼声，他转头看去，方鸿的眼神有些冷，把饮料喝完，说：“走吧。”
    “喔。”
    小玖小心翼翼地收好他的宝贝手机，追着方鸿跑出去，方鸿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慢慢朝前走。
    小玖歪头打量他，按捺不住好奇，问：“方鸿哥，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疯子？”
    方鸿抬手轻轻托了下眼镜，就在小玖以为他会否认时，他微笑问：“为什么你会这样问？”
    “因为感觉他是看到了你后突然发疯的，他好像很怕你。”
    “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小玖点点头，又觉得不对，急忙用力摇头。
    方鸿笑了，小玖不死心，还想另找借口追问，方鸿突然说：“最近我发现一个怪现象，总有片羽毛在我们周围出现，小玖，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啊！”
    被问了个猝不及防，小玖向前绊了个跟头，方鸿看着他的反应，说：“看来你知道。”
    “不……不知道，大概是同类吧，方鸿哥你知道我是仙鹤嘛，肯定有吸引同类的潜质，你……现在还能看到吗？”
    方鸿环视四周，摇了摇头。
    “今天天气太好，看不到，它跟鬼有点像，总喜欢在黑乎乎的地方出现。”
    “是，是吗？”
    小玖心跳开始加速，很怕方鸿追着问下去，慌忙晃动手机，抢先说：“方鸿哥，我们来玩游戏吧，网游好不好，我们组队。”
    “我不玩游戏，你自己……”
    后面的话没说完，方鸿看到了前方的电影院，他临时改了主意，拉着小玖走过去。
    “我们看电影吧。”
    小玖也不是真想玩游戏，见话题被扯开了，他松了口气，很开心地接受了方鸿的提议，跟他走进电影院。
    方鸿选了个奇幻电影，他买了票和爆米花，带着小玖往里走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居然又是陈太太的来电。
    最近陈太太的电话打得很频繁，她似乎也看出其他老师不理会自己，所以专门柿子找软的捏，
    不过她没想到方鸿现在的心思都放在小玖身上，只当没看到，把手机放回口袋，没事人似的走进剧场。
    等电影看完，他们出来，天已经黑了，方鸿直接在外面吃了饭，回家的路上，他又看到了那尾蓝羽。
    它在小玖的头顶上方飘动，最后蝴蝶似的落在了他的头毛上。
    小玖没觉察，兴致勃勃地跟他讨论上学的事。
    经过昨晚的一番折腾，方鸿改了主意——如果不想小玖被恶鬼抓走，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安置在最安全的地方。
    最安全的地方当然就是他身边了。
    “那就上吧，多交一些朋友也是好的。”
    他说着话，手指轻弹，将羽毛从小玖头上弹开。
    羽毛比想象中的要重，被弹出去的瞬间羽翎猛地炸开，方鸿还以为它要攻击自己，但它马上就消失了，与暗夜完整地融为一体。
    它到底是什么？
    比起那两只凶狠的恶鬼，方鸿更对羽毛充满了好奇。
    心里琢磨着对付它的办法，又跟小玖说了一些上学需要了解的事项，以免到时出状况。
    第二天一早，方鸿带着小玖来到学校，他找了个插班生的借口，顺利将小玖安排到自己班上。
    幸好小玖会些糊弄人的小法术，在他的协助下，没人做出怀疑。
    倒是方鸿自己遇到了点小麻烦，因为他临时请假，导致教导主任成了炮灰。
    原来陈晓云还没找到，陈太太一肚子火没处发，昨天跑到学校来闹腾，把教导主任臭骂了一顿。
    所以看到方鸿，教导主任就把自己在陈太太那里受的气都发到了他身上，当着一大帮老师的面把他好一番训斥，有几个喜欢拍马屁的老师也跟着帮腔。
    方鸿好脾气地接受了，说了好久的对不起，主任才算罢休。
    小玖在旁边越看越生气，偷偷用手机把他骂人的那段都录了下来。
    等方鸿一出教员室，小玖就把他拉到角落里，打开手机里的录像，对他说：“方鸿哥，你看，我都录下来了，我传去网上给你出气。”
    方鸿拿过去看了看，赞道：“拍得不错，小玖，看来你有当摄影师的天赋。”
    “我也这样觉得，那我上传了。”
    被称赞，小玖很开心，取回手机想上传，却怎么都找不到录像的档。
    正奇怪着，方鸿说：“我删掉了，你的技术用来拍丑人可惜了，你应该多拍拍那些漂亮的风景。”
    第十八章
    他说完，拿着教科书去上课，小玖急了，追着他问：“可是他们那么多人欺负你，你不生气吗？”
    “不，那都是小事。”
    “可是我看不过去啊，你是我的情人，你被人欺负，就等于说我被欺负，他们那么坏，应该受到惩罚。”
    方鸿笑了。
    小玖表现得越生气，他就越觉得开心，那是种很奇怪的感情，被担忧被在意被重视，却不觉得是负担，反而期待去拥有。
    小玖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叹道：“方鸿哥你好奇怪，正常情况下，这时候不是该生气吗？”
    “我不是正常人。”
    “欸，你每次都这样说。”
    “小玖，你会跟死人生气吗？”
    “当然不会，我没那么无聊生死人的气。”
    “所以在面对他们时，我也没必要生气。”
    小玖歪歪头，听不懂，其实方鸿想说的是——对他来说，那些人就跟山上的猎物一样，是随时可以干掉的。
    既然他们分分钟会变成死人，那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上课铃响了，方鸿拍拍他的肩膀，催促道：“快去上课吧。”
    小玖跑掉了，看着他的背影，方鸿下意识地用中指托托眼镜，最近他大概没兴趣狩猎了，他现在比较沉迷于跟小玖的交往。
    指尖传来疼痛，方鸿嘶了口气，看看手指，中指指肚有些发黑，碰一碰就痛，像是被什么蛰了。
    是什么过敏吗？
    上课时间快到了，方鸿没多想，拿着教科书赶去教室。
    小玖在班里混得意外的好，方鸿在课间特意经过三班的教室，就见他跟同学打得火热，看来不用多久就能完全融入校园生活了。
    看来小玖以前也经常跟人类打交道，在人际交往上比他都熟练。
    这一天过得很平静，方鸿担心的恶鬼也没出现，傍晚小玖跟他一起回家，嘴里哼着歌，一副开心的样子。
    “校园生活怎么样？”
    “很好玩啊，不过我在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们人类学的知识太浅显了，照这个速度的话，我很快就可以跳级了，如果我上大学的话，就没办法天天跟你在一起了。”
    “那是你以前就学识渊博。”
    “那是，我可是有几百……咳咳，见过很多世面的鹤啊。”
    “那你见过鬼吗？”
    “鬼？见过啊，挺讨厌的，长得丑还喜欢出来辣眼睛。”
    想起那两只鬼的长相，方鸿噗嗤笑了，觉得小玖说得挺中肯的。
    “那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有……没有……太遥远，不记得了，你知道遇到丑的人，如果不尽快忘记的话，是会做噩梦的。”
    小玖的话说得模棱两可，方鸿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恶鬼吓到才会失去了那段记忆，不过遗忘总比整天担惊受怕要好。
    安慰道：“放心吧，以后你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咦，方鸿哥，你怎么知道？”
    方鸿笑了笑没说话，小玖也没追问，说：“今天小海没来上课，我有点担心他。”
    “他没来？”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那晚帮我们打伞，受凉了，晚上我们去张大妈家问问好不好？”
    方鸿的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来，小玖凑过来一起看，说：“又是陈太太啊，她都有点神经质了。”
    “不理她。”
    方鸿无视了，铃声响了一会儿断掉了，没多久又响起来，这次不是陈太太，是庄文海，小玖啊的一声叫起来。
    “我知道了，小海喜欢陈晓云，他今天没来学校，一定是帮忙去找她了！”
    “你又知道。”
    “是张大妈广播电台说的，有她在，方圆百里的八卦都不会遗漏，方鸿哥快听听看，是不是陈晓云有消息了。”
    方鸿接听了，那边传来庄文海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方老师快来，晓云说要自杀，要是十分钟内见不到你的话，她就从楼顶跳下去！”
    “哪个楼顶？”
    “唉……”
    那边半天没有说话，只有急促的呼吸声证明状况有多严重，就在小玖急得要催促的时候，庄文海才说：“是我们以前住的楼房的对面的废弃的商场的楼顶，商场以前的名字叫……天堂购物，我会尽量拖住她的，方老师你快点啊！”
    “这名字还真应景，我们晚点去的话，她就真的去天堂了。”
    小玖凑在方鸿耳边听了个七七八八，所以等方鸿放下电话，他已经用手机查到了商场的位置，撒腿往前跑。
    他跑了几步，不见方鸿跟上来，转头一看，方鸿还站在原地。
    他急得跑回去，催促道：“方鸿哥别磨蹭，再拖下去，真的会出人命的。”
    “从这里就算开车过去，十分钟也到不了，既然到不了，着急也没用。”
    小玖一拍额头，想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马上说：“那我带你去！”
    “你带我去？”
    “别忘了我是仙鹤啊，航空飞行，绝对不担心塞车的。”
    一听小玖要变回丹顶鹤的模样，方鸿托托眼镜，饶有兴趣地注视他。
    谁知小玖没有变鹤形，而是眼前突然狂风大作。
    方鸿被吹得睁不开眼睛，只觉得天地间像是突然挂起了一道墨色帷帐，将他和小玖卷上了空中。
    悬空的感觉仅仅只有一瞬间，等狂风收起时，方鸿发现他们已经在商场的天台上了，那片黑蒙蒙的感觉却依然存在。
    他仰头看去，刚好看到黑风一片片的消散，宛如成千上万的羽毛，散入空中不见了去向。
    身旁传来拍掌声，小玖惊喜地叫道：“耶，这次顺利降到目的地了！”
    “这次？”
    “嗯，以前比较有误差，不过现在有了苹果，我就如鸠添翼了！”
    “是如虎添翼。”
    方鸿看看手表，才过了不到一分多钟，这让他对小玖的能力刮目相看了，忽然想到既然他飞的速度这么快，那怎么会被鬼追得掉下山？
    “方鸿哥，他们在那边！”
    小玖指指对面，抢先跑过去，方鸿跟在后面，就见陈晓云站在围栏外面。
    天台风大，她的衣服跟头发被刮得飞起来，不得不抓住栏杆，大叫：“不要过来，再靠近我就跳下去！”
    陈太太跟庄文海站在她对面，双方一边要跳楼，一边试图劝阻，正处于僵持中，再加上一些障碍物的阻挡，他们谁也没发现方鸿和小玖的神奇降落。
    小玖跑过去，叫道：“不要跳！千万不要跳！”
    声音清脆，三人同时看向他，他急忙指指方鸿，对陈晓云说：“你看，方老师来了！”
    看到方鸿，陈晓云脸上露出惊喜，庄文海则一脸的不可思议，结结巴巴地说：“方老师你、你们来得好快。”
    “嗯，刚好搭了个顺风车。”
    “你是不是也在寻找陈晓云，所以才会来得这么及时？晓云你看老师这么关心你，你怎么可以说死就死？”
    庄文海自动帮方鸿解释了及时出现的原因，在他眼中，方鸿就像是电视剧里常出现的那类热血教师，看方鸿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的光芒。
    陈晓云也不像最初那么激动了，小声叫：“方老师。”
    方鸿走近，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陈晓云犹豫了一下，突然对庄文海跟陈太太叫道：“你们马上离开！”
    “晓云，妈不能离开，你要是一个想不开跳下去怎么办？”
    “马上走，要不我就立刻跳！”
    在她的威胁下，陈太太不敢坚持了，在庄文海的劝说下走出天台，陈晓云又指指小玖，说：“还有你！”
    小玖不想走，但又怕不走陈晓云真的跳楼，他看向方鸿，方鸿说：“到楼下等我，我很快就下去。”
    “喔，那我下去待机，万一她真跳楼，我想办法救她。”
    小玖小声说完，跑掉了，门带上后，天台只剩下方鸿跟陈晓云两个人，夜风呼呼刮着，让这里显得更空旷了。
    方鸿托托眼镜，又往前走近一点，问：“听说你要自杀？”
    “嗯，没人理解我，我爸整天不回家，我想将来考美容学校，我妈死都不让，我连自己想做的事都做不了，还活着干什么？”
    “所以你怎么不跳？”
    “啊……”
    陈晓云表情呆滞了，大概她做梦也没想到方鸿会问得这么直接。
    无视她的反应，方鸿继续说：“我先说明一下，我跑过来不是因为关心你，而是你的死会影响到我的工作。”
    “方老师，你、你不是常说要珍惜所有的生命吗？可是你现在怎么、怎么……”
    “陈同学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我说珍惜生命的前提是生命有价值，而你……”
    方鸿摘下眼镜，重新看向陈晓云，失去了眼镜的遮挡，他的眼睛突然变得异常明亮，眼瞳深邃凶狠。
    被盯着，陈晓云联想到了野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第十九章
    “既然是你自己要主动放弃生命的，为什么还企图别人来珍惜？十六岁就吵着要自杀，你的智商跟能力也就这样了。
    说什么别人不理解你，老实说你这种智商要让人理解还真是道难题，至少我不理解你要死为什么还要给别人添麻烦？”
    “添麻烦？我……我……”
    “你跳下去一了百了了，你知道别人清理现场要花多长时间吗？这里死过人，今后要想重建都很麻烦。
    如果你真的想死，我建议你去深山老林了结，日本的富士树海挺不错的，在那儿你应该能遇到很多志同道合的人，顺便还可以死之前享受下外国的风光，前提你要有买机票的钱。
    如果没钱，要么就没尊严地死，要么就老老实实地活着，高中三年，有的是机会让你选择其他的路，除了父母无法选择外。
    但是死了，你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方鸿的语速很快，带着压迫性的气势，陈晓云被他镇得说不出话来，眼圈渐渐红了，好半天才哭出声。
    “我以为我想死啊，我不想每天面对那些讨厌的人，每天做我不想做的事，那只会让人更绝望！”
    “我也不想整天面对周围那些蠢货同事和你们这些白痴学生，但我会选择让我讨厌的人绝望。”
    方鸿说完，重新戴上眼镜，他的气场也在同时变得柔和了。
    陈晓云怔怔地看着他，见他转身要离开，张口想叫住他，却又不敢。
    方鸿走到一半停下脚步，转回头时，表情恢复了平时微笑的模样。
    对已经傻了的女孩说：“对了，补充一句，跳楼死相很难看，不符合我的美学定义，如果你死了变鬼，千万不要来找我，我会忍不住再杀你一次。”
    陈晓云听得风中凌乱了，做梦也想不到这是她暗恋的老师。
    看着方鸿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她终于回过神，大叫：“我不要变丑，老师别讨厌我！”
    方鸿走出大楼，陈太太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那里转来转去，看到他，慌忙冲过来，问：“她怎么样？她听你的话不死了是不是？”
    “这要看你今后的表现。”
    “啊？”
    “如果你不想失去她，就不要再阻止她的选择。”
    “可是……”
    “还有，不要再打电话骚扰我，”注视着陈太太，方鸿慢声细语地说：“我的脾气不是太好。”
    声音很柔和，但不知为什么，陈太太感觉到了冷意，她抖了抖，随口应了一声就跑进楼里。
    庄文海向方鸿道了谢，也跟着跑进去。
    小玖看看方鸿的脸色，问：“陈晓云没事吧？”
    “中二而已，回家吧。”
    “回家回家，我肚子也饿了。”
    小玖拽住方鸿的手，方鸿皱了下眉，一天下来，手指的疼痛更明显了。
    他抬起手，就见中指从第二关节往上都变黑了，碰一碰，那里木木的胀痛。
    “啊！”
    小玖也看到了，叫出了声，一把抓过方鸿的手仔细看，又惊讶地问：“怎么会这样的？”
    “不知道，今早起来就有点发胀，现在变得更严重了。”
    “你你你，你是不是碰过……那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被提醒，方鸿想起来了，他昨晚看到羽毛在纠缠小玖，就随手把它弹开了，难道是……
    “我碰过羽毛，接近于黑色的蓝羽毛，它一直在缠着你。”
    “它不是缠着我，而是……唉，先治伤要紧。”
    小玖半路把话打住，将方鸿的手指含在嘴里，咬破后大口吮吸起来。
    方鸿大惊，想把手指抽回，小玖摆手制止了，含糊不清地说：“没事，没事，做这个我最有经验，吸出来就好了，顺便再把我的血过一点给你，以后你就不会中毒了。”
    “小玖，你这话会让我想歪的。”
    “嘿嘿……”
    小玖仰头朝他笑，嘴唇胭红，却原来他将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方鸿不知道他现在是在吸血还是度血，只觉得这动作太勾人，小腹一热，有种想立刻跟他做爱的冲动。
    小玖不知道他在想入非非，含着他的指尖舔舐了一会儿，说：“没事了。”
    方鸿缩回手，指上的黑色消散了，除了指尖的小伤口外，没有其他异常。
    他帮小玖擦去嘴角上的红色，看着他穿制服的模样，越看越喜欢，微笑说：“但我其他地方有事。”
    “哪里啊？”
    方鸿故意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小玖脸红了，点头道：“那我们快点回家吧？我用法术。”
    “不用了，我们坐车回家。”
    小玖身体单薄，方鸿担心常用法术会对他造成损伤，带他来到街上，叫了车回家。
    一回到家，方鸿就拉小玖进了卧室，把他推倒在床上，压了上去。
    有了几次亲密交流，小玖配合默契，将衣服脱了。
    两人热情地亲吻，方鸿拿出早先准备好的润滑剂，擦在他的后庭上，挺枪上膛，享受着他呻吟声，将阳具刺入他的体内。
    小玖略抬腰身，迎接方鸿的进入，方鸿的动作很激烈，手掌上的老茧摩挲着大腿根内侧的肌肤，在上面留下鲜艳的红色。
    小玖发出呻吟声，宛如催情剂，让方鸿更兴奋，按住他的大腿，开始猛烈地抽插。
    正情到浓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小玖很惊讶，说：“不会是陈晓云出事了吧？”
    方鸿原本不想理会，但手机响个不停，他只好拿了过来，却发现是苏杀的来电。
    想到可能是拜托他的事有消息了，方鸿对小玖说：“我讲下电话，别出声。”
    小玖躺在枕头上，脸颊红彤彤的，听了他的话，用力点头，方鸿忍不住又亲了亲他，这才接听。
    “你在忙吗？”
    苏杀在对面问，方鸿看看小玖，故意挺动腰身，观赏着他隐忍的样子，说：“还好，有消息了？”
    “好消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弄到手了，应该很灵验，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明天一早，多少钱？”
    “他们说你先用，觉得有效果再给钱，金额可以自己定。”
    “谢了。”
    “不谢，都是朋友嘛，不过……我多说一句哈，如果那些鬼不惹你的话，你也不要赶尽杀绝，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知道，我只是以防万一。”
    小玖好奇方鸿在讲什么，探身凑过来听，被他几下捣弄，身子软了，差点叫出声。
    方鸿还故意捏住他的乳珠掐拧，看着他的眼瞳泛出了水色，只觉得腹下热流冲荡，想马上就射出来。
    苏杀问：“你在做运动？呼吸声太大了，剧烈运动对身体不好的。”
    “是普通运动。”
    方鸿看看两人相交的部位，在阳具的剧烈抽插下，花心那里艳红，把他紧紧地夹住，他禁不住压在小玖身上连续几下冲撞。
    小玖的眼圈更红了，气得瞪他，伸手去拉他的眼镜，被方鸿制止了。
    搂着他挺动腰身捣弄着，又跟苏杀聊了两句，这才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断，小玖就把手机夺过去扔到一边，气愤地吼他。
    “你太坏了，又不让我叫，又故意折腾我！”
    “这叫情趣。”
    小玖的嘴唇红艳艳的，方鸿看得心动，用手指去玩弄他的唇角，小玖正在气头上，张口就咬了下去。
    疼痛传来，方鸿打了个激灵，腹下一紧，精液射了出来，小玖的下体抖了抖，也跟随着一起泄了身。
    方鸿抓住小玖的阳具又摆弄了一会儿，等精液全部射出后，才拔出自己的话儿，稍微擦拭后，抱着他躺到了床上。
    小玖气得又抬脚踹他，被方鸿用腿压住动不了，把受伤的手伸到他面前，笑道：“你看你都咬成这样了，还不解气？”
    方鸿原本受伤的是中指，这次连食指也受伤了，小玖看乐了，说：“我饿了。”
    “我去做饭。”
    刚被喂饱的男人心情很好，方鸿坐起来，小玖急忙拉住他，问：“你朋友是不是有急事啊？”
    “不是急事。”
    方鸿原本想单独上山，但是把小玖一个人留在家里，他反而不放心。
    临时改了想法，重新躺下，抱住小玖，说：“周末我打算去山上露营，你有兴趣吗？”
    “有有有！”
    一听露营，小玖兴奋了，连连点头，说：“那我去买海鲜蔬菜还有肉，在山上BBQ一定很好玩。”
    “没问题，不过身为一只鹤，你吃这些真的没事吗？”
    “呃……没事没事，我生冷不忌的。”
    “那买点肉就行了，鱼虾跟菜我们在山上搞定。”
    “方鸿哥你好厉害，到时你教我怎么捕鱼。”
    小玖越说越兴奋，巴不得马上就到周末，过了一会儿才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们不要去发现尸体的那座山好不好？那里让人不太舒服。”
    “不去那里，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山上，旧地重游，说不定能帮你恢复记忆。”
    “啊……”
    小玖呆了呆，方鸿问：“你不想记起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吗？”
    “也……不是，不过我觉得现在过得很开心啊，而且伤也痊愈了，不用太在意。”
    “但我在意。”
    方鸿抱住他，吻着他的额头，轻声说：“我不想你再受伤害，那天你主动要跟我做，是担心我怕受连累，把你赶出去吧？”
    第二十章
    “不是！”
    小玖反应很强烈，方鸿拉开两人的距离，看向他，小玖垂下眼帘，小声说：“好吧，有一半是。”
    他的睫毛长长的，弯起可爱的弧形，方鸿用手指轻轻拨弄，叹气道：“原本可以做得更好的，人生第一次……”
    “啊！”
    小玖张口结舌了，他万万没想到方鸿介意的是这里。
    “其实你不需要那样做，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抛下你不管的，伤害到你的人，我会让他伤得更重。”
    “谢谢方鸿哥……”
    告白来得如此突然，小玖开心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方鸿的告白方式与众不同，但是在他看来，那比说什么我爱你啊之类的话动情多了。
    一瞬间，胸腔被占得满满的，充满了浓浓的幸福感。
    可是与此同时他心里又感到不安，对自己的欺瞒行为感到负疚。
    有心想把秘密告诉方鸿，可是看看他的脸庞，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要是方鸿哥一生气，把他赶出去怎么办？
    他摘下眼镜的时候挺可怕的，小玖心里没太有底，犹豫了半天最后做出决定——还是等下次再找机会说吧。
    第二天，方鸿说自己有事，让小玖先去学校，等他走后，他去苏杀的店里取东西。
    苏杀在光明街街口开了家当铺，店面不大，他只请了一位店员。
    店员长相秀美，气质比较中性，长发束在身后，让人联想到T台上的模特。
    方鸿进去后，店员很热情地把他引到里面的房间，又帮他倒了茶，拿出他需要的东西，仔细讲解用法跟注意事项。
    苏杀在旁边适时地附和，明明他是老板，但方鸿看他们两人的互动，总觉得他才是被雇佣的那位。
    说话柔声细气的，完全没有平时凶巴巴的模样，大概是店员的长相太出色了，面对美人，男人的脾气总会变得很好。
    店员解释得很详细，气场也很妖异，方鸿怀疑他就是方外高人。
    他不敢怠慢，仔细记下了店员说的话，又跟他们道了谢，拿着东西离开当铺。
    这一天过得很平静，庄文海和陈晓云都来上课了，两人的表情都很正常。
    看到小玖在课堂上偷偷跟陈晓云说话，方鸿掰断一段粉笔头，丢到了他头上，以示警告。
    下班后，方鸿经过校园，看到后门那边围了一帮学生，小玖也在，他以为恶鬼出现了，提起戒备跑了过去。
    学生们只是凑在一起聊天，警卫王叔遛狗时被他们碰到了，黑背便校犬变宠物，在他们挨个的揉动下发出呜呜叫声。
    看到方鸿，它挣脱狗绳，跑到方鸿面前，用头蹭他的小腿。
    方鸿蹲下身揉黑背的头，它一副享受的模样。
    小玖看得心痒，也过来摸，谁知黑背马上炸毛了，跳起来冲他吼了一声，又迅速躲去了方鸿身后。
    小玖脸上露出委屈，为了逗他开心，方鸿拉过他的手在黑背身上摸了摸。
    黑背起初很抵触，吼叫个不停，但是在发现他没有敌意后，便停止了狂吠，趴到地上乖乖让他摸。
    小玖终于心满意足了，索性也坐到地上跟黑背玩，方鸿这才问大家。
    “你们在聊什么？”
    “在聊下午的新闻，方老师你知道山上发现白骨了吗？他的身分查出来了，原来是个流氓。”
    庄文海从手机调出新闻给方鸿看，说：“仗着家里有点钱，经常打架惹事，还喜欢虐待动物，还把视频传到网上炫耀，我们都说他死得好。”
    “不，每一条生命都很珍贵，以暴制暴是不对的。”
    方鸿温言训斥，学生们相互看了看，都不说话了。
    王叔也说：“你们看，方老师也这样说，你们这些小孩要好好听老师的话，不要学坏了。”
    “王大爷，当初黑背被虐待，你也这样说过呢，还说如果找到虐待的人，一定揍死他。”
    “我那就是这么一说，你们不能当真啊，话说回来，黑背也是方老师救回来，那时它还很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
    小玖皱眉问：“是谁那么坏？”
    “不知道，当时同学们还自动组织去找做坏事的人，但都没找到，要是找到了，看我我揍不死他……啊不对，不能打人，我们要教育改正他。”
    “这么久都没找到，大概是找不到了，不过黑背现在长得这么高大，应该也没人敢欺负它了。”
    方鸿站起来，把狗绳还给王叔。
    一名学生还是担心地说：“可是最近校园附近一直有奇怪的人晃悠，会不会也是虐待小动物的那些家伙？”
    “奇怪的人？”
    方鸿看向王叔，王叔说：“这几天黑背经常无缘无故的吼叫，可是等我跑出来，又找不到人，听学生们说是留红头发和蓝头发的，我已经跟主任打过招呼了，让他多留意。”
    又是红发和蓝发，那两只鬼盯上这里了，不快点把他们除掉的话，不仅是小玖，其他动物也会受害。
    方鸿思索着，脸上却不动声色，让学生们早点回家，王叔也继续遛狗去了，小玖恋恋不舍地看着黑背跟随他走远了，叹了口气。
    “我好像没什么宠物缘。”
    “至少它肯让你靠近了，这是个好现象，等再熟一熟，也许你就可以去宠物店工作了。”
    “也是，我一定会努力跟它们增进感情的！”
    “说到这个，以前你没有和动物接触过吗？”
    “没有，野生的不管是什么飞禽走兽，见到我就跑，家养的也讨厌我，还咬我，倒是我以前住的人家都对我很好，我跟人类比较有缘。”
    “那我跟你刚好相反，我跟动物比较处得来。”
    “那方鸿哥你的家人呢？除了父母外还有没有兄弟姐妹啊？”
    “没有。”
    方鸿回应得很冷淡，小玖本来还想再问，看到他伸手托眼镜，镜片后的眼眸厉光一闪，他吓得又把话咽回去了。
    好奇怪的感觉，他以往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怕，但是自从跟方鸿认识后，这种感情就越来越强烈了。
    就好像喜欢上一个人，被他看一眼，心就会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原来怕就是喜欢的意思啊！
    “嘿嘿嘿……嘿嘿嘿……”
    方鸿瞥了他一眼，“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开心，遇到跟自己这么配的人，好幸福，嘿嘿嘿……”
    小玖拉着方鸿的手往回走，一路上不时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看他笑得满足的样子，方鸿不由得也笑了，心想他们是挺配的——不喜欢接触人类的人和接触不了动物的动物。
    周末，方鸿整备好行装，带着小玖上山露营。
    两人进了山谷深处，方鸿找了个平缓的地方搭起帐篷，支起烧烤架子。
    又找来树枝，用匕首削尖，做成简易叉子，带小玖去附近河里叉鱼。
    方鸿技术很好，没多久就叉了一笑篓子，剩下的交给小玖慢慢叉，自己去采山菜跟山蘑菇。
    小玖学着方鸿的做法在水里叉了半天，却连鱼尾巴都没叉到，看到方鸿没多久就采了一小筐山菜，他很羡慕，把叉子丢开，跑去帮忙。
    两人采完山菜，方鸿拿起背包跟猎枪，又取出一个小罗盘，对小玖说：“走，我们去上面逛逛。”
    罗盘指针左右转个不停，小玖好奇地问：“方鸿哥你不是对这里很熟吗？不会迷路吧？”
    “别小看这罗盘，它不仅可以指路，还可以帮忙避开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
    “就是猎物。”
    方鸿大踏步向山上走去，小玖赶上，问：“是要打猎吗？我们会不会遇到熊？”
    “这个季节不太容易遇到。”
    “方鸿哥，让我摸摸枪吧，如果遇到大野兽，我可以帮忙开枪。”
    小玖艳羡地看着方鸿肩上的枪管，伸手想摸，被方鸿及时按住了。
    “这东西不能随便玩，你只能玩另一把。”
    他拉着小玖的手带到自己胯下，小玖脸红了，看看周围，小声问：“你不会是想玩野战吧？”
    明明一张单纯的脸，却说这么露骨的话，方鸿有点心猿意马了，不过想到今天上山的目的，只好把心思压下去了。
    得先把麻烦解决了，今后想怎么玩都有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
    想到这里，他拉着小玖的手继续向上攀登，说：“今天我们是来露营的，野战下次来。”
    两人顺着河流攀到山顶，树荫的地方很凉爽，方鸿又把一路摘的山果子递给小玖，和他一起靠在树下看风景。
    趁小玖不注意，他看看罗盘，指针转得很快，证明这里有不少脏东西出没。
    奇怪，他以前来这里玩，怎么都没遇到过鬼？
    等风景看得差不多了，方鸿带小玖下山，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还记得是在哪里受伤的吗？”
    “唔……”
    小玖指指右边，犹豫了一下，又指指左边，在他要转身指后边时，手被方鸿按住了，带着他往回走。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想过去看看。”
    “不、不要了吧，万一遇到坏人……”
    方鸿拍拍肩上的猎枪，微笑说：“那只能说他倒霉了。”
    镜片反射了夕阳的光芒，小玖被晃得眯起了眼睛，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念头——方鸿哥不会是想要为他报仇吧？
    第二十一章
    有人这么为他着想，他是很开心了，可是报仇什么的真的不需要，因为……
    看着方鸿往自己曾经受伤的那边走，小玖慌忙叫道：“方鸿哥，方鸿哥，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我……”
    “顺路看看，不会耽误多长时间的，那时候你很可怜，脖子上都是血，头也摔破了，迷迷糊糊的。”
    “是、是啊，呵呵。”
    “当时我就想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对一只小鸟下那么狠的手，不可原谅。”
    方鸿说着，习惯性地抬抬眼镜，小玖脸上的笑有点僵，为了掩饰尴尬，他继续附和。
    “是、是啊，呵呵。”
    “不过还是要感谢他们，如果没有他们，我跟你就无法遇到了。”
    “是啊，所以过去的事我们就不要纠结了，去吃烧烤吧，我肚子饿了。”
    “少吃点没坏处，最近都没看到你变成鹤的样子，想必一定胖了不少。”
    小玖最怕提仙鹤这事，一听这话，他垂下头，乖乖跟在方鸿身旁，不说话了。
    往前走了没多久，他们来到山坡下，当初方鸿就是在这里发现仙鹤的，当时它摔得头破血流，脖颈还被刺伤了。
    这让方鸿不得不赞叹生命力的强大，才不过一个月，那只小丹顶鹤就变得如此活蹦乱跳的，还成了他的情人。
    他仰头看斜坡，坡上有不少横斜虬松，坡下是堆积的山石碎块，他问小玖。
    “有没有想起什么？”
    小玖用力摇头。
    “再仔细想想，当时是不是有坏人追你，想绑架你？”
    小玖嘴角抽了抽。
    “你说……有人要绑架一只鹤？”
    “你不是普通的鹤，你会法术。”
    “虽然是这样，但其实……好像……似乎没有人追杀我……”
    方鸿皱眉看他，小玖被他看得小心脏砰砰砰的跳，为了掩饰心虚，他急忙捂着头，叫道：“哎呦哎呦，头好痛！”
    “怎么回事？让我看看。”
    “没事，就是努力想以前的事时就会头痛，缓一下就好了，方鸿哥你不用担心。”
    小玖捂着头蹲下来，心里惴惴不安，要知道电视剧里的失忆情节都这样演，他的演技又不怎么高明，很容易被看穿的。
    可神奇的是方鸿没有发现他在撒谎，跟着他蹲下来，伸手抚摸他的头发，像是揉弄小动物的动作，平和而温柔。
    这让小玖感到抱歉——原本还想找个机会坦白真相的，结果反而变成谎言越撒越多。
    他把头缩到臂弯里当鸵鸟，方鸿误会了，还以为他很难受，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又从背包掏出盘香，掰断一截，用火点着了，丢在山石下。
    小玖嗅到了奇怪的味道，不过怕被发现在做戏，他不敢抬头，只觉得方鸿轻揉他的头发，接着把他背起来，说：“回去吧。”
    愧疚感更重了，小玖小声说：“对不起，方鸿哥。”
    “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他不该为了急于达到目的就逼迫小玖，如果报仇是建立在痛苦的基础上的话，那就本末倒置了。
    想到这里，方鸿用温和的语气说：“回去给你烤鱼吃。”
    “嗯！”
    方鸿背着小玖顺着小路慢行，在罗盘指针转动异常的地方都丢了一截香。
    苏杀家的店员说这香叫引路香，是引鬼上路的，它们如果聪明上路固然好，如果不知趣就干掉，这就是他今天登山的主要目的。
    小玖靠在方鸿背上，专心欣赏山间的风光，完全没留意到他的小动作。
    就这样，方鸿绕了很久的路才回到支帐篷的地方，把小玖放到简易椅子上，自己在旁边开始杀鱼。
    小玖看着他熟练的手法，说：“方鸿哥，你对这片山林很熟悉啊。”
    “嗯。”
    “而且你好像什么都会做。”
    “以前参加过探险队，荒岛跟热带雨林都住过，习惯了。”
    “你学的不是教育系吗？为什么要探险？”
    “因为我比较喜欢跟动物接触。”
    附近传来响声，一只山猫闻到了香味，从树丛探出头，方鸿把鱼内脏放到盘子里，让小玖送过去。
    山猫立刻跑掉了，直到看着小玖返回去，它才跑过来拖着盘子离开。
    小玖看着山猫跑远了，转头问：“那为什么后来你又当老师了？”
    因为他喜欢狩猎，别人是到山上狩猎，而他喜欢在城市里。
    方鸿用削好的树枝穿过鱼肚，架到架子上，见小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是在期待答案，他微笑说：“为了跟你相遇。”
    “嘿嘿……”
    小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来回晃动着椅子，一个不小心，仰头翻到了地上。
    方鸿正要过去扶他，远处传来山猫的叫声，叫声很凄厉，他立刻警觉起来。
    对面树枝随风摇晃，一抹红颜色夹杂在树叶中，转眼就消失了。
    方鸿微微眯起眼，看看放在地上的罗盘，心想苏杀给他的东西效果不错，猎物这么快就被引出来了。
    “出了什么事吗？”
    小玖看向山猫消失的地方，方鸿把他拉起来，说：“没事，只是动物之间争食而已。”
    方鸿哥说错了。
    动物……权且说是动物吧，动物的直觉告诉他那叫声有问题。
    不会是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又来作乱了吧，真让人头疼，每次被发现行踪他都不得不搬家，几百年来如此反复折腾，那些人不嫌烦他都烦了。
    而且这次不一样，他喜欢和方鸿在一起，再也不想过以前那种居无定所的日子了。
    小玖偷眼瞅瞅方鸿，方鸿脸上虽然挂着笑，却笑不达眼底，小玖嗅到了杀意，头不由得疼起来。
    他猜到了方鸿的目的，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事，如果方鸿哥知道了他的身份，那就糟了……
    所以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方鸿哥跟那些人见面。
    “是啊是啊，山上野兽多，要找食也不容易啊。”
    他笑着附和方鸿，又主动把碗筷餐具拿过来，开始准备晚餐，心里却在琢磨应对的办法。
    等他们把山菜鱼肉都烤好，太阳刚好落山，小玖搬来冰镇啤酒，开了罐递给方鸿。
    两人喝着啤酒吃着烧烤，小玖又央求方鸿讲他以前的探险故事，不多一会儿，两人就把啤酒喝下了好几罐，他又拿出红酒给方鸿倒满，继续劝酒。
    方鸿晃着酒杯，没有马上喝，说：“你准备得很齐全啊。”
    “我也觉得我很有先见之明啊。”
    他原本是想第一次露营，气氛要搞得好一点，所以带了好多酒，没想到会用到这种地方。
    小玖呵呵笑着怂恿方鸿一口干，方鸿没怀疑，跟他碰了下杯仰头喝了下去。
    酒杯空了，小玖赶紧又倒满，偷偷观察方鸿的反应，就见他喝着酒，继续讲探险的经历，眼瞳清澄，完全没有醉酒的迹象。
    眼看着酒快喝完了，小玖有点急了，趁着方鸿去小解，他偷偷拿起猎枪想藏起来，可是东看看西看看，楞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正烦恼着，冷不防身后传来话声。
    “你在干什么？”
    “啊！”
    小玖晃了一下，差点摔倒，腰间随即被扶住，方鸿上前及时抱住了他，伸手将他手中的猎枪抽了过去。
    “虽然子弹没上膛，但还是很危险。”
    “我知道，我就是想摸摸。”
    “嗯？”
    方鸿眼镜片后的目光很锋利，被盯着，小玖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他记得他刚到方鸿家的时候，方鸿对他还挺敬畏的。
    他也见惯了人类对自己的敬畏，还为此不屑过，谁想到才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的地位就对调了。
    不知觉中在他心中方鸿变得可怕起来，比追踪他的那些人还要可怕可怕很多倍。
    真是个奇妙的体验啊！
    既然躲不过，那这时候他只能放大绝了，嗲嗲地叫：“恩～公～”
    方鸿一怔，小玖伸手揽住他的脖颈，缠到了他身上，问：“还是你希望我摸你的枪？”
    “这个可以考虑。”
    “还需要考虑吗？”小玖凑到他耳鬓吐气，“我现在就想要。”
    热气随着说话声拂来，方鸿只觉心头一跳，他放弃了追问，直接抱起小玖进了帐篷，将他放到了睡袋上。
    帐篷布落下，方鸿将小玖压住，猎枪放去了一旁，小玖还想找机会拿它，手刚伸出去就被攥住了。
    方鸿开始热切地亲吻，他被吻得神智恍惚，趁着酒兴也搂着方鸿，主动跟他热吻。
    没多久，两人的衣服都脱掉了大半，方鸿的手在小玖的肌肤上滑动，顺着曲线移到他的腿间，正想直接进入状况，忽然发现他的反应很微薄，口中发出喘息，却没有回应。
    方鸿抬起头，小玖的脸颊红得发烫，眼眸微眯，一副醉酒的模样。
    他捏住小玖的下巴让他看自己，小玖发出傻笑，接着把头往旁边一歪，竟然沉沉睡了过去。
    灯光下，方鸿看到他头顶上的呆毛竖起来微微拂动，再仔细看看，竟然是那尾蓝羽。
    方鸿吃过一次亏，不敢直接动手，抄起旁边的衣服挥去，羽毛化作黑色烟雾消散了。
    方鸿盯着小玖的头顶看了半天，半天没见蓝羽再出现，他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两人此刻不雅的姿势，不由得苦笑。
    他泄愤似的掐住小玖的下巴晃了晃，说：“你倒是睡得香，我怎么办？”
    第二十二章
    “唔……”
    睡梦中的人回了他意味不明的音节，方鸿摸摸自己胯下，那话儿还性致高昂的挺着呢。
    他索性掐住小玖的下巴，将舌尖探入他口中索吻，又将性器插在他的大腿之间夹住，藉由肌肤的摩擦让自己兴奋。
    小玖想来也很舒服，跟随着他的动作，呻吟哼哼声不时从嘴间溢出。
    那声音便像催情音符，刺激了方鸿情欲暴涨，紧贴住他的下体，抽插得更激烈，没多久便下身一热，精液射在了小玖的腿间。
    小玖的大腿根被来回蹭动，隐秘部位红了一片，白浊液体点缀在上面，带着色情的诱惑。
    方鸿喘息着又趴到了他身上一阵深吻，这才心满意足地撤开，掏出纸巾清理了两人身上的浊液。
    四下静谧，偶尔夏风带来虫鸣，如果忽略罗盘上不时晃动的指针，一切都是那么的安和。
    情欲过后，方鸿收起了嬉闹的心思，把小玖抱进睡袋，换了衣服，拿起背包跟猎枪走出帐篷。
    他背好猎枪，从背包掏出几道符箓，分别系在帐篷周围——苏杀家的漂亮店员说这东西可以让脏东西退避三舍，他还特意问道符会不会伤害到妖，漂亮店员当时看他的表情充满了疑惑，然后回——当然不可能！
    虽然不理解店员为什么会反应激烈，不过既然他说得那么坚定，方鸿选择了相信。
    反正他只是稍微离开，就算有脏东西来找麻烦，也无法靠近帐篷。
    一切整备就绪，方鸿加快脚步来到小玖受伤的山坡下。
    一到那里，罗盘针就像是被磁场干扰了，疯狂地转动，空气中流淌着危险的气息，虽然他看不到，但可以感觉得到这里非常可怕。
    方鸿不仅没怕，反而很兴奋，那是跟做爱不同的刺激，他摘下眼镜放进口袋，顺便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玻璃瓶，将里面的液体滴进眼睛。
    冷意传来，一瞬间，夜空像是重新涂抹了一层墨色，变得异常的黑暗。
    等冷意过去，方鸿眨眨眼看向四周，果然看到了四周飘浮着的黑影，有些瘦小干枯，有些狰狞可怖。
    他将子弹推进枪膛，指着对面那层最浓重的黑雾，喝道：“就是你们在追杀小玖吗？”
    没人回应他，方鸿又问：“你们想要什么？说！”
    还是没回应，方鸿把手指搭到了扳机上，说：“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说了。”
    嘭！
    枪声响起，远处枝杈上的鸟雀被惊动，呼啦啦飞起了一大片，那些黑影发出怒吼，汇集成一团向方鸿袭来。
    方鸿直接对着它们又连开几枪，黑影散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异常高大的怪物。
    方鸿仰头看去，那怪物只有形体像人，头上顶角，长相也是青面獠牙，头发赤红，因为生气，像是炸开了一样一根根竖起。
    这张脸方鸿记得很清楚，那晚他乘公交车时就是被这怪物攻击的，所以二话没说，直接冲他开了一枪。
    扳机没顺利扣下去，因为另一道影子迅速移到了他面前，用爪子卡在了扳机上，却是另一只长着蓝发的妖怪。
    “杀了他！”红发怪物在对面叫：“他上次伤了我们，这仇还没报，他还敢来！”
    声如洪钟，方鸿的耳朵都被震痛了，但蓝发妖怪没有马上动手，而是弯下腰饶有兴趣地打量他。
    “一般人都会怕我们的，为什么你不怕？”
    “我人都不怕，难道还怕鬼？”
    趁他不留意，方鸿掏出匕首戳了过去，蓝发妖怪的手背被戳了个窟窿，嚎叫着松了手，方鸿趁机就地滚开，冲他们连着开了好几枪。
    吼叫声更大了，等方鸿再站起来，那些黑影都消失了，只剩下两只庞大的怪物。
    他眼前一晃，红发的那个就闪到了他面前，用爪子把他揪了起来。
    方鸿直接将匕首甩了过去，匕首上缠着道符，在夜空下闪过金光，但怪物似乎不怕，抄手接住了，待看到道符，他哇呀呀叫起来。
    “可恶，居然把我们当小鬼来打发！”
    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方鸿很后悔没带耳塞来，他把怪物的爪子踹开，跳到一边，用枪指着他，喝道：“你们不就是鬼吗？”
    “没文化的人类，见了长得丑的就以为是鬼。”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丑啊。
    方鸿冷冷道：“不，也可能是人。”
    方鸿的回答把两只怪物逗乐了，蓝发那个说：“你挺有趣的，所以我们不跟你一般见识了，把东西交出来，放你一条生路。”
    “什么东西？”
    “当然是羽蛊，你一个普通人，拿着那个也没用，聪明的就赶紧交出来。”
    “鱼骨头？我没那东西。”
    “还敢狡辩，你身上都是羽蛊的气味，告诉你，交出来对你有好处，否则你会被大王吃掉的。”
    方鸿越发听不懂了，不过所谓鬼话连篇，不信就好了，他抬起枪正要射击，红发那只突然叫道：“有味道，他出现了，快来！”
    他说完，身形一晃就不见了，蓝发那个随即也消失了，方鸿急着追过去，只见前方夜色漫漫，除了远处流淌的黑色雾气外，什么都没有。
    猎物近在眼前居然被溜掉了，方鸿气得攥紧猎枪，忽然想起他们刚才的对话——如果这两个家伙真不是鬼的话，那帐篷外的驱鬼器具就没用了。
    糟糕，小玖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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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玖是被枪声惊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隐约又听到几声枪响，勉强睁开一只眼，嘟囔道：“什么声音啊？”
    帐篷里亮着灯，旁边的睡袋里没人，小玖又翻了个身，随口说：“唔……方鸿哥半夜还狩猎啊……”
    狩猎……狩猎？狩猎！
    在终于反应过来所谓的狩猎是什么时，小玖吓得立刻回魂了，睁开眼睛，喃喃地说：“不会是……”
    鼻头有些痒，他伸手一扒拉，蓝色羽毛飘到了空中，在他眼前晃了晃，飞去了帐篷外。
    小玖彻底醒酒了，慌忙从睡袋里钻出来，追着蓝羽跑出帐篷。
    “等等我！”
    羽毛飘得很快，小玖连走带绊跟头，好不容易才跟了上去，一直追到山头前方，羽毛停了下来，忽然往后一转。
    小玖跟着转过身，不由得吓了一跳，山头飘动着一缕缕黑色烟雾，烟气时而汇拢时而散开，化成圈将他围在当中。
    “不好意思，打扰了，借光借光。”
    小玖点头哈腰地走出去，蓝羽还在周围兴奋地飘舞，被他一把攥住随手丢开了，穿过黑雾往回跑。
    谁知没跑两步，眼前就被一大坨阴影遮住了，小玖仰头一看，阴影不是别人，正是红发毛跟黑发毛，他堆起笑脸，开口打招呼。
    “嗨！”
    “嗨个屁，大王已经追过来了，不想你的房东挂掉，就乖乖跟我们走。”
    “他不是我房东，他……他是我的情人，嘿嘿。”
    小玖一点没怕他们，揉着衣角，红着脸颊扭捏地说。
    两个怪物对望一眼，蓝发说：“你的眼光很独特嘛。”
    “好说好说。”
    “少废话，真要是情人，你就更不想他死了吧，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
    “干掉大王！”
    小玖突然伸出一根指头，坚定地说。
    两个怪物都楞住了，小玖趁机又道：“你们也不想一直被他奴役吧，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想得美，就你这本事还想策反，快一边凉快去吧。”
    红发伸爪子抓他，小玖猫腰闪开，撒腿往前跑，顺便叫道：“那我去凉快了，你们也赶紧跑路吧，我家那位真的很可怕的。”
    “哼哼，那我倒要看看谁可怕！”
    两只怪物在后面紧追不舍，小玖头痛了，他不敢往帐篷那边跑，只好跑去其他地方。
    看着蓝羽也飘过来了，他急忙说：“快去把方鸿哥引开，千万不要让他过来啊！”
    蓝羽在空中打了个旋，飘走了，小玖又往前跑了一会儿，很不幸，前方就是悬崖了，他一个不小心，差点摔下去，急忙刹住脚步。
    等他转过身，两个巨物刚好赶到，分两头包抄把他拦住。
    小玖探头看看悬崖，这时候只能三十六计了，他正要化回原形，对面突然传来喝声。
    “放开他！”
    一个人两只怪一起转过头去，方鸿已经赶到了，持枪对准他们，那位蓝羽落在他肩头，风拂过，羽毛翩翩，像黑蝴蝶在飞舞。
    小玖气得鼻子都歪了，冲它吼道：“我不是让你把方鸿哥引开吗！？”
    蓝羽竖了起来，仿佛受到了惊吓，不等小玖再骂，它便在空中飘了飘消失了。
    方鸿的目光落到小玖身上，问：“为什么要引开我？”
    “呃……不是，没什么……”
    他小步挪着去方鸿那边，红发怪物伸爪子要抓他，被方鸿直接开了一枪，蓝发火了，体形陡然暴长，喝道：“再惹我，就吃了你！”
    “有本事就来！”
    方鸿取了新的子弹顶进枪膛，蓝发伸出爪子就要动手，被小玖叫住。
    他冲到两方之间，堆起笑脸，说：“文明人咱们不打架，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有什么好说的？他们上次害你掉下悬崖，这次又要害你，斩草除根，以后你就不用再怕了。”
    “掉下悬崖？”
    两个怪物一齐看向小玖，小玖张口结舌了。
    见方鸿盯着自己，他急忙跑过去，说：“这件事说来话长，方鸿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第二十三章
    “不，你只是失忆了记不起来，就是这两个混蛋追杀你，才会让你受伤的，最近他们一直在学校转悠，也是为了捉你，我没猜错，这里果然是他们的地盘。”
    “胡说八道，我们只是在找羽蛊，羽蛊失忆？他这样子不像是……”
    “嗯哼！”
    小玖大声咳嗽，打断了红发妖怪的话，对他们说：“方鸿哥只是普通人，你们不要吓唬他。”
    “他普通人？你找个普通人，让他拿着枪来杀我们试试？”
    “就是，他杀了很多人，身上煞气才会这么大，却在学校里装好好先生，人类真是够虚伪的。”
    “杀很多人？”
    小玖转头看方鸿，方鸿脸色难看，斥道：“鬼话连篇，别信他们。”
    小玖立刻对两只怪物说：“是啊，方鸿哥才不是那样的人。”
    “还有，不想死就赶紧滚，这里没你们要的羽蛊。”
    “羽蛊就在你身边，先生，你虚伪也就罢了，真要睁眼说瞎话吗？”
    方鸿想起了怪异的蓝羽，他看看小玖，小玖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见实在躲不过去了，只好堆起来装可怜。
    “方鸿哥～”
    “哇，牙都酸倒了，看在同类的份上，别说我没提醒你，他血里有凶气，随时会杀了你的，所以在他没动手之前你赶紧杀了他，大王那边的事回头再说。”
    “奇怪，为什么方鸿哥要杀我？”
    这次轮到方鸿的脸色不好看了，蓝发怪物察言观色，终于明白过来了。
    “你们真是情人吗？怎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关你什么事！”
    “滚！”
    两人同时大吼，怪物看看方鸿手里的猎枪，再考虑到小玖身上的毒，他们没再硬碰硬，化作红蓝两道烟消失了。
    山风从悬崖间刮过，居然带了丝冷意。
    小玖见两只妖真的走了，他暗中松了口气，偷偷看看方鸿，将他手里的枪按下，小声问：“你的眼镜呢？”
    方鸿从口袋掏出眼镜戴上，同时脸上浮出微笑，对小玖说：“很晚了，我们先回去休息。”
    回去的路上两人各怀心事，谁都不说话，谁也没提疑问，仿佛刚才的离奇经历根本没有发生过。
    路上他们陆续遇到了一些黑影，像是感觉到方鸿身上的煞气，影子纷纷飘开了。
    露营就在这种奇怪的状况下结束了，一夜无事，第二天清晨方鸿提出下山，小玖没反对。
    两个人在沉默中回到了家，一进去小玖就跑进卧室，再不露头了。
    方鸿没叫他，自己去了书房，将以前的东西找出来，一边翻看一边回想曾经的往事，又想起跟小玖的相遇，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中午方鸿做了饭，叫小玖一起吃了饭，饭后两人各自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个茶几，茶几上放着点心，却没人去动。
    小玖捧着他的专用碗小口喝水，喝了一会儿看看方鸿，今天方鸿脸上难得的没有挂微笑，相反的还很阴沉。
    这让他很不适应，总觉得方鸿在生气。
    他偷偷猜想对方是不是在在意他的隐瞒，与其之后被外人戳破真相，倒不如自己先坦白，还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想到这里，他鼓起勇气说：“方鸿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方鸿回过神，点点头。
    “真巧，我也有话跟你说。”
    语气从未有过的郑重，小玖心里更加忐忑了，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把碗往茶几上一放，大声说：“对不起！”
    与此同时，方鸿也说了一声——“抱歉，小玖。”
    “啊……”
    出乎意料的回应，小玖楞住了，张开嘴巴看向方鸿。
    方鸿冲他笑笑，说：“有关我以前的事，我不该瞒着你的，我并不是大家口中说的那种好人。”
    “这个啊，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
    “至少你不是正常人，我借住过很多很多人的家，没有一位家主像你这样。”
    说到这里，他有点不好意思，道：“怎么说我们也是枕边人嘛，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感觉得出来的。”
    方鸿也笑了，“说的也是，那你呢？”
    “我？”说到自己，小玖急忙正襟危坐，道：“方鸿哥对不起，我从一开始就骗了你，我根本不是仙鹤！”
    方鸿挑了下眉，上上下下打量了小玖一番，最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方鸿哥，你的反应会不会太小了？你不生气吗？”
    有关这一点，其实方鸿也有所觉察了，就像小玖说的他们是枕边人，有什么秘密，很难隐藏的。
    “在你送我围巾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仙鹤的话，应该不会织得那么烂。”
    “再烂也是我耗了一个月的时间织出来，用……毛衣编织机跟羊毛，还好几次戳破了手。”
    “你是不是被人骗了？买了那么吵的编织机。”
    “应该不会吧，我是在你朋友开的店里买的，就是苏杀的当铺。”
    居然是在苏杀的店里买的，方鸿的额头黑线了，小玖又说：“它太老式了，所以很难用，我从弄懂到用就搞了好几天。”
    “你既然不是仙鹤，那为什么要特意那样讲，还费心思搞个编织机来？”
    “一，我喜欢童话故事，二，只有这样才能报恩，以前我都是打着座敷童子的名号混吃混喝的，可是我那次受伤被你看到了，你一点都不怕，我就想直接来找你也没事的。”
    “因为那时你是丹顶鹤的模样。”
    “是长的比较像了，不过差什么毫厘谬什么千里的，这其实才是我。”
    小玖从手机调出鸟类图片递给方鸿，方鸿接过来看了看，又转去其他图片，发现图片里的鸟和丹顶鹤是不太一样。
    他看看小玖，小玖清清嗓子，说：“其实我叫鸠，就是传说中那种很毒的鸟……嗯，更确切地说，我是鸟羽，把羽毛往水里蘸一下，就会变成毒水的那种东西……”
    “鸠？”
    “对啊，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饮鸠止渴吗？沈尚书这名字其实也是我杜撰出来的，我根本不是保护动物仙鹤，而是鸠，人人闻风丧胆的鸟，听起来挺威风，其实没啥鸟用，所以我叫小玖，取鸠的谐音。”
    小玖一口气说完，然后眨眨眼，用清澄的目光注视方鸿。
    “所以方鸿哥，我很毒的，你会不会知道了我的真正身份后就怕我，不喜欢我了？”
    “比起这个问题，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
    方鸿攥着小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旁，调出网页有关鸩的说明让他看。
    “这种毒鸟，我们人类叫它鸩，你仔细看下，这两个字左边差了一撇，那个成语叫饮鸩止渴，不是饮鸠止渴，所以小玖，你到底是这只鸟还是这只鸟？”
    他把鸠跟鸩的图片并列到一起让小玖选，小玖立刻指指鸩的图片，方鸿很无语。
    “所以你连自己真身的名字都搞错了。”
    “这也不能怪我，毕竟我不是一整只鸟，而是一根小小的羽毛。”
    “羽毛？”
    仿佛应和小玖的话，那尾蓝羽出现在空中，在他们面前很自在地飘浮着，阳光照在羽毛上，反射出漂亮的墨蓝色。
    小玖指指它。
    “那就是我。”
    方鸿有点糊涂了。
    小玖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养蛊人的故事。他是个很厉害的蛊师，一生炼过很多蛊，后来他想炼出这世上最毒的蛊，就把所有毒物都放在碗里，让它们自相残杀。”
    小玖指指眼前的砂碗，对面那尾羽毛上下飘了飘，仿佛点头的样子。
    “我就是被他拔下来的鸠……啊不，是鸩鸟的羽毛，我其实是那些毒虫的食物，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虫吃我，所以在它们杀得天昏地暗的时候我一直在睡觉，直到七七四十九天后蛊毒炼成，蛊师开心疯了，拿着蛊虫到处炫耀，没再管那个碗，也没注意到碗里面的羽毛。”
    方鸿想象着当时的情况，众多毒虫相互残杀吞噬的场面一定很惨烈，就像荒岛求生一样，为了自己生存必须牺牲其他所有人。
    “可怜的小玖。”
    “还好啦，因为我一直都在睡觉，所以等我睁开眼睛时，就看到蓝天白云还有树上的鸟窝，突然觉得人生很美好。”
    方鸿决定收回他对小玖的同情。
    “后来呢？你只是羽毛，为什么会有人类的思维？还会变成人？”
    “不知道，反正在我注意到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什么都听得懂了，因为我第一眼看到的生物是人，觉得他们会使用手跟脚，很厉害，就变成他们的样子了。”
    “所以它是你的元神？”
    方鸿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不太了解，他指着蓝羽问。
    小玖摇摇头。
    “不晓得，也可能是我是它的元神，总之我在哪里它在哪里，有时候我们会合为一体，有时候它会单飞，说不清楚的，不过别人都看不到它，所以它乱飞也没关系。”
    这不是有没有关系的问题，而是如果羽毛真是元神，那毁掉了羽毛，小玖也会死亡，这家伙的对头还不少，就比如——
    “那两只鬼的大王说要羽蛊，是不是就是指你？”
    “可不就是我嘛，那个大王啊，说起来我们也是老相识了，他就是那次炼蛊最终的幸存者，也是最毒的蛊，他很毒的，不过没我毒嘿嘿……”
    也是，毕竟它没吃下羽毛。
    严格地说，留在蛊碗里的羽毛才是最终的胜者，也就是最毒的蛊王。
    第二十四章
    “所以他想杀了你，只要你死了，他就所向无敌了？”
    “是啊，可是他也杀不了我，因为在炼蛊的生物链里，我比他的等级高一阶，所以他就想控制我，让他的敌人没办法利用我对付他。
    换言之，我是他唯一的死穴，就这样，我逃他追，来回几百年了，很烦的，方鸿哥你知道吗？要找个喜欢的家安家落户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几百年？”方鸿托托眼镜打量小玖，“你看起来没那么……老。”
    “方鸿哥你会嫌弃我老吗？我知道跟一个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辈的人谈恋爱，你肯定会有心理障碍的，但我会努力帮你去除障碍……”
    方鸿抬起手，打断了他的废话，因为这些统统不是重点。
    “那两只鬼是大王的手下？”
    “是的，不过他们不是鬼，是妖，红头发的是红树妖，另一个我不知道，看他们长得差不多，应该也是松柏之类的吧。”
    “难怪那些道符对他们不起作用了。”
    “什么？”
    “没什么，你之前受伤也是他们害的？”
    “嗯……其实不是……”
    说到正题了，小玖的表情有点尴尬，嘿嘿笑了两声，摸摸头发，小声说：“刚才说了，我很喜欢睡觉。”
    “嗯，在大家拼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你也在睡觉。”
    “那天其实也是，我之前在一家关东煮店里混饭吃，店主会一点点道术，把我当神供奉，后来那些妖追查到了我的行踪，他为了保全家人，就把我的碗当做一次性餐具给了客人，这碗是我的家嘛，它被送走了，我只能也跟着走，可那两个可恶的家伙把那位客人的车弄翻了，我的碗也打碎了。”
    方鸿看看砂碗，没有在上面发现碎痕。
    小玖解释道：“已经修补好了，用了我一点点法术，可是我也无家可归了，我跟着羽毛飘着飘着就飘到了山上，挂在一棵松树上。
    后来我睡着了，一个不小心就从树上摔了下来，更倒霉的是脖子被树枝刺伤了，就在我摔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遇到了你。”
    看着小玖清澄又带了点无辜的眼神，方鸿再度无语了。
    “所以你从头至尾都没有失忆？”
    “方鸿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骗你的，只是这受伤的起因太蠢了，我说不出口，我怕你嫌弃我的智商……”
    也是，如果他是因为睡觉摔伤的，大概打死也不会讲出去。
    “既然你是羽毛，那那晚为什么会变成仙鹤的样子？”
    “如果是人形的话，我大概会直接摔死的，鸟的话会飞嘛，所以就下意识地变形了，至于为什么会变成仙鹤，那只是凑巧，因为前两天我刚看了个有关仙鹤的纪录片。”
    “你看到我的时候，没害怕吗？”
    “没有啊，我这么毒，这辈子只有别人怕我，我不会怕别人的。”
    小玖说完，觉得不太对，急忙纠正道：“方鸿哥你放心，虽然我很毒，但我不会用毒害人的，我是喜欢你才跟你在一起。
    那晚你帮我治伤的时候特别温柔，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们要不就是怕我，要不就是敬畏我，不会跟我离那么近的，那时我就想如果和你在一起的话，一定很开心。”
    “所以你就来报恩了？”
    “嘿嘿……”
    一席话说完，方鸿心头的疑云都消散了，注视小玖，他长得单纯可爱，怎么看都看不出是大毒物。
    不过这一切应该都是真的，所以动物们才会不喜欢他，连一向很亲人的黑背也畏惧他。
    他忍不住伸手摸摸小玖的头发，头发柔顺，像是抚摸羽毛的感觉。
    “为什么我碰羽毛时，手指会中毒，碰你却没事？”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我二次进化了，可以控制自己的毒性，不过我想毒谁也是很容易的，所以红毛跟蓝毛他们也不敢太逼我，因为有一次我不高兴了，把红毛毒成了大饼脸。”
    方鸿哑然失笑。
    “反正他那么丑，什么脸都一样的，跟我来。”
    他拉着小玖的手把他带到自己的书房，推门走进去。
    终于被允许进入领地了，小玖有点小激动，探头四下看看，书房摆设很简单，只有书桌和椅子，桌上放着一台电脑。
    要说这个房间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应该就是挂在墙上的猎枪了。
    方鸿让他坐下，掏出钥匙把书桌柜子打开，小玖看到了放子弹的盒子，他的眼神被吸引住了。
    方鸿没去碰子弹，而是将放在里面的相簿和几份旧报纸拿出来，放到他面前。
    小玖打开相簿，第一页是一张有点褪色的合照，照片里是一对夫妇跟他们的孩子，孩子五、六岁大，眉眼间依稀有着方鸿的影子。
    “这是你的父母？”他仰头问道。
    “是的，也是唯一的一张，其他的都被那混蛋烧掉了。”
    “那混蛋？”
    “就是在我父母出车祸过世后收养我的家伙，我们算是远亲，他没有正式的工作，为了拿到了我父母的遗产就收留了我，他是个酒鬼，喝了酒就喜欢发疯打人，这样的生活大概过了两年多吧。”
    “太可恶了，方鸿哥，要我帮你出气吗？保管把他毒得连他爸妈都认不出来。”
    “那你得去地狱找他了。”
    方鸿将旧报纸展开，指指其中一则事件报道。
    报道说小偷入门行窃时遇到主人，在争执中杀了主人和家里的柴犬，由于小偷被证明精神方面有问题，被免于诉讼。
    看到报道上附的照片，小玖啊的叫出了声——这个人他前不久还见过，就是在冷饮店突然发病的男人。
    “原来他真的有病啊。”
    “不，他偷东西杀人时是装的，不过后来就真的疯了。”
    方鸿展开报纸，让小玖看后续报道——
    遇害的主人生前一直抚养亲戚的孩子，他死亡后，孩子受到打击，精神出现异常，竟然拿刀跑去捅了凶手。
    介于未成年保护法的规定，报道内容简短模糊，当事人的名字也都隐去了。
    不过小玖猜出了真相，他小声问：“方鸿哥，这个孩子是不是就是你啊？照顾你的人不是总打你吗？为什么你要为他报仇？”
    “不是为他，是为大饼，就是他养的柴犬。”
    想起往事，方鸿的目光变得深邃，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原本明亮的房间在瞬间黑暗下来，无形中跟那天的记忆重迭了……
    昏黄的空间，摇摆不定的灯光，还有地板上流淌的液体。
    男人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眼中闪烁着恐惧。
    明明少年的岁数还没有他一半大，长得又瘦又小，但是在他眼里，这个孩子就像是恶魔般的存在。
    少年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匕首刀尖朝下，血顺着刀刃一点点地滴下。
    那是男人的血，地板上也有相同的一滩血，少年就这样静静着看着他，眼瞳清澈，甚至还带了几分弱气，所以男人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身上那几刀是他刺下的。
    少年身上的爆发力可怕到了极点，就像他此刻的气场冷漠到了极点一样。
    看着少年向自己靠近，男人本能地想向后挪，但他已经没力气挪动了。
    身上被刺了七、八刀，他的神智跟感官开始模糊，只是凭借本能感觉到危险的来临。
    “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不……”
    又一刀刺进男人的腰间，打断了他的求饶，少年歪头看着他，忽然笑了。
    “放心吧，你不会死的。”
    男人听不懂，恐惧让他的嘴唇颤抖得厉害，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
    “这些刀都没刺中要害，你只是多放点血而已，我研究这技术很久了，一直想找个试验品，本来我是要选我叔叔的，可惜他被你杀了。”
    “对、对不……”
    “别误会，我没怪你，反正你不动手，我早晚也会动手的，可是……”
    少年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起来，手起刀落，这一刀刺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注视着男人在簌簌颤抖，他冷冷道：“你不该杀大饼，这世上只有它对我好，它本来可以陪我很久的，可是你却杀了它！”
    男人说不出话了，血光中他隐约记起那次入室行窃的经过——他被房主堵住了，情急之下给了他一刀。
    房主的狗跳过来咬他，怎么都不肯松口，他急红了眼，便一刀刀地捅下去……
    大饼……不会就是那只狗吧？
    为了一只狗来杀人，这人……这人是疯子！
    少年的脸贴近他，眼瞳清澈冷静，毫无疯狂的迹象，提醒道：“五刀是替大饼捅的，还有五刀是利息。”
    当啷声响传来，少年将刀丢开，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他，男人只能躺在血泊里苟延残喘，唯一做的回应只有过度的喘息声。
    少年拿起旁边的座机，拨打了报警电话，说：“根据我的计算，在救护车赶到之前，你是不会死的，不过我是第一次，出差错也在所难免，如果你死了，只能说你倒霉了。”
    男人不解，看出了他的困惑，少年笑了起来。
    “我还未成年，就算了杀了你也不会怎样的，更何况我唯一的亲人被你杀了，我是出于激愤才会做错事，大家都会原谅我，还会说你命大，被捅了十刀都死不了，嘻嘻……”
    恐怖的笑声在空间不断地回荡，男人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气力，他竟然叫出了声——
    “疯子！你这个疯子！”
    第二十五章
    疯子……
    耳边传来疯狂的吼叫声，方鸿哑然失笑。
    他的确是疯子，否则怎么会每次看到人，首先是留意他的身材骨架结构，分析从哪里下刀最简单，并以此为乐。
    所以他不喜欢跟人接触，但为了生活又不能不接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玖的出现对他来说是种救赎，让他找到了杀人以外的乐趣。
    “方鸿哥？”
    叫声传来，方鸿回过神。
    小玖担忧地看着他，说：“这不怪你，他是坏人，杀了跟你最亲近的狗狗，你报仇也是情有可原的，你千万不要自责！”
    并没有……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藏在心里，不让任何人知道，如果万一以前的事暴露出去，你被解雇了，我也可以养你的。”
    “你养我？”
    方鸿脸上的笑有点僵硬，小玖说：“是啊，虽然我织布是新手上路，可我会做别的事，毕竟也顶着座敷童子的名气混了这么久了，弄点金银珠宝来还是挺简单的。”
    “为什么你总是顶替别人，不是座敷童子就是仙鹤？”
    “童话故事比较容易让人接受，我说我是羽毛，没人会信啊。”
    这就像没人会怀疑他杀过人一样，因为大家只相信表面肤浅的东西。
    当年由于他的情况比较特殊，医生又出示了他精神不稳定的证明，所以他最后只是形式上的在少年感化院待了一阵子。
    后来改名换姓，以往的事就再没人知道了。
    方鸿看看小玖，小玖在继续看相册，里面大部分都是他在大学和探险时代的照片，小玖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怀疑他的杀人动机跟心态。
    这是好事，如果小玖问了，他也不会隐瞒，不过有关自己内心黑暗的一面，他并不想让情人知道。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他问道。
    小玖仰头看来，眼瞳中流露出不解。
    方鸿笑了，用手指轻轻戳他的嘴唇，说：“你想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吗？”
    “当然啊，方鸿哥，你这样问，是不是怕大王伤害到你？”
    “不，我在想怎么干掉他。”
    小玖目不转睛地看着方鸿，嘴唇被玩弄也完全没反应，直到几秒后，他脸上堆起了笑容，突然跳起来抱住方鸿。
    方鸿没防备，本能地伸手回抱过去。
    小玖跳到他怀里，叫道：“方鸿哥，你真是与众不同，想不爱你都不行！”
    “喔？”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妖说话，大家都怕大王怕得要死，虽然你打不过他，但光是这样想就已经很勇敢了。”
    “我不是随便说说，我真的这样想。”
    心里的恶魔之血开始沸腾，他尝到了久违的兴奋之情。
    人类的身躯骨胳他太了解了，早就失去了新鲜感，如果有个妖可以供他杀一杀，那种感觉一定会超越想象。
    享受到杀妖的乐趣，又可以跟小玖高枕无忧，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啊。
    想到这里，方鸿回神看向小玖，小玖眨着眼注视着他，眼瞳黝黑清澄，带着蛊惑的意味。
    下身有些发胀，光是想一想，他体内的欲望就开始燃烧了。
    方鸿低头吻了小玖的眼睛，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将他按在椅子上亲了过去。
    小玖被他吻了个猝不及防，接受了他的亲吻，好半天才得以呼吸，叫道：“方鸿哥……”
    “想要你，”方鸿咬着他的唇，叹息道：“昨晚没吃尽兴。”
    “你的性欲这么旺盛啊。”
    “难道你不想要吗？”
    热吻中，方鸿已经解开了小玖的腰带，将手伸了进去，小玖挺挺腰身，这动作很明显，他不仅想要，而且非常配合。
    方鸿笑了，压住他，跟他热切交换亲吻，情欲在肢体的磨蹭中滋生，喘息声渐重，两人都开始迫不及待了。
    方鸿去解小玖的上衣扣子，谁知就在这时，不合时宜的声音从门那边响起。
    “虽然这时候打扰你们不太好，不过你们不需要一言不合就随时脱衣服吧？”
    方鸿一惊，本能地拉开抽屉，拿出放在里面的匕首，做出随时甩刀的姿势。
    那人看到，又对小玖说：“你看看你这次找了个什么人啊，连妖都想杀杀看。”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两只纠缠他们很多次的树妖，不过这次他们是以普通人形出现的。
    两个都高高瘦瘦的，顶着一张年轻人的脸，要不是那头红毛跟蓝毛，方鸿还真认不出他们。
    被外人看到，小玖脸红了，整整衣服想坐起来，被方鸿直接伸手按了回去，冲两位不速之客喝道：“滚！”
    红毛火了，眉头挑起来，撸撸袖子就要动手，被蓝毛拉住，对方鸿说：“你能不能有点正常人的自觉？”
    “没有，因为我不正常。”
    “可以坦然说自己有问题的你也算是头一个了，不过说的也是，基本上这几百年来敢对羽蛊这么粗暴的只有你一位，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做笔交易。”
    “我不跟妖……还是这么丑的妖做交易。”
    “你以为我们想跟你这个变态沟通啊，你信不信我可以马上干掉你？”
    “不信，因为两次受伤的都是你们。”
    红毛被方鸿三番四次的毒舌弄火了，亮出属于妖的利爪就要攻击，被蓝毛拉住。
    他不爽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连个普通人都杀不了？”
    “不是，而是他死了，羽蛊一定不放过我们，那家伙的毒我们解不了，到时会很麻烦。”
    红毛想了想，的确如此，他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小玖在旁边听着好奇心提起来了，问：“所以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刚才你们聊的我们都听到了，你们想干掉大王……”
    “方鸿哥你赶紧干掉他们，别让他们通风报信！”
    听了小玖的话，两只树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方鸿反而不急于动手，整好衣服，说：“如果真想做交易，下次不要听墙角。”
    “没人想听你们那些唧唧歪歪没营养的话，听多了会让人怀疑智商。”
    “你们是人吗？你们是妖。”
    方鸿伸手拦住小玖他们的对呛，他看出蓝毛比红毛聪明一点，问他。
    “交易是什么？”
    “大王已经知道羽蛊的行踪了，他肯定很快就会出现，所以我们合作怎么样？今后你们想要安稳的生活，我们想要自由，我们合作除掉大王的话，一切都可以成为可能。”
    “如果这么简单，这几百年你们怎么不做？”
    “你好像挺聪明的。”
    “至少不比你差。”
    听完方鸿的话，两只树妖对望一眼，然后同时一指小玖。
    “你问他。”
    “问我？”
    “自从他从大王那溜掉后，我们根本就抓不住他，每次一找到就被他溜掉了，我们没机会提合作。”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怎么不早说？”
    “抓不到你怎么说？”
    “而且谁知道你杀不杀得了大王，不过这个人就不一样了，为了跟你在一起，他会全力以赴的。”
    听他们赞扬方鸿，小玖很开心，问方鸿。
    “真的吗？”
    方鸿点头，小玖想了想，又皱眉道：“还是不要了，大王会法术，很厉害的，万一你受伤怎么办？危险的事让他们去做就好。”
    两只树妖一齐翻起了白眼，方鸿也拒绝了小玖的好意，微笑说：“杀妖这种事怎么能假手于人呢？”
    生怕他反悔，两妖急忙附和。
    “是啊是啊，以你杀人的经验，一定没问题的。”
    方鸿的目光微微一沉，当做没听到，说：“不过我需要你们的协助。”
    “没问题！”
    “大王的弱点是什么？”
    “他没有弱点，他是无所不能的，要说有什么克星，大概就是……”
    蓝毛指指小玖，说：“所以他才会在意，但这家伙太滑头了，一根羽毛随便一藏就藏住了，比泥鳅还难抓。”
    “大王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他本来就是蛊练成的，大概原形是只很丑的虫子，所以他都戴面具出现，他最喜欢依附在人身上，通过控制人的思维来让他们为自己办事。”
    也就是说如果大王藏在校园里的话，学生跟老师那么多，很难发现他的存在，假如他利用学生对付小玖……
    想到这里，方鸿皱起了眉，他看看小玖，小玖一只手托着脸腮，像是在听故事，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
    直到发现两妖也在注视自己时，这才反应过来，跳起来，紧张地问：“难道他会依附在我身上吗？我不想每天都要面对那么丑的虫子！”
    “你想多了，如果他能做到这一点，早就干掉你了。”
    “喔，那就好。”
    “但他可以支配其他人的思维来对付你。”
    “关键是你还不知道是谁要对付你，以前你可以一个不爽就飞掉，现在你飞不掉了。”
    听着两只树妖一唱一和，小玖的脸有些发白，他看向方鸿。
    大王是害不了他的，但是如果他一直留在方鸿身边的话，最危险的人是方鸿。
    也许他应该像以往那样，在被发现行踪后就离开，他那么喜欢方鸿哥，不想看到他死掉……
    一想到那个可能性，小玖就心里发凉，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
    第二十六章
    感觉到了他的心思，方鸿拉过他的手，说：“别想着逃走，否则我烧了你的羽毛。”
    声音冷澈，跟他微笑的表情反差太大，小玖吓得立刻用力摇头，表示不敢。
    方鸿看向两妖，微笑说：“这样好了，小玖现在比较危险，你们就暂时充当他的保镖，身分是学生，不过你们的智商够跟得上高一的课程吗？”
    “为什么我们要帮你们做事还要接受你的羞辱？”
    “羞辱？”
    方鸿疑惑地说：“你们肯定是想多了，我只是在讲述事实，你们跟随大王那么久，他如果出现的话，你们应该会觉察到吧？”
    红毛听不下去了，攥起拳头就要上去揍他，被蓝毛及时拉住，说：“没问题，我们帮你保护羽蛊，杀妖这边你来做。”
    他说完，不等红毛反驳，就将他拉出房间。
    两只树妖化作一阵黑风飞到了楼房外面，确定方鸿听不到他们说话，这才落到地上，相对嘿嘿笑了起来。
    “他们中计了！”
    “是啊，如果他能杀了大王更好，杀不了我们也没损失，到时就说我们是在监视羽蛊，没人会怀疑的。”
    “你太狡猾了！”
    “这叫聪明，”蓝毛仰头看看方鸿的房间，说：“希望他成功。”
    半空中闪过亮光，一尾蓝羽在两只树妖看不到的地方晃了晃，迅速飘回房间，一口气撞到了小玖头上。
    小玖向后一晃，等他站稳，蓝羽已经不见了。
    他呆了一会儿，猛然间回过神，抓住方鸿的胳膊说：“方鸿哥，不好，那两个家伙是在利用我们！”
    “怎么了？”
    蓝羽跟小玖两位一体，羽毛听到的他马上也都感应到了，将两只妖的对话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说：“我们不要跟他们合作了，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不，这样正合适，别担心，在大王出现之前，他们会帮我们。”
    “可是……”
    “让我想想要怎么对付那只虫子。”
    小玖用力点头，期待方鸿的答案，谁知方鸿的回应是展颜一笑，接着按着他的肩膀将他重新压在了椅子上。
    “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应该把刚才的事做完才是。”
    ~~~~~~~~~~~~~~~~~~~~~~~~~~~~~~~~~~~~~~~~~~~~~~~~~~~~~~~~~~~~~~~~~~~~~~~~~~~~~~~~~~~~~~~
    大王没有像两只树妖说的那样马上出现，在之后的几天，他们的生活风平浪静，小玖课余时间还主动担起了遛狗的任务。
    黑背跟他混了一段时间后，变得很亲近他，反倒对两位保镖树妖充满戒备，只要他们一靠近就狂吠不已。
    有树妖的保护，方鸿暂时放下心，找时间去苏杀的店里跟他的店员请教。
    这次他从驱鬼变为杀妖，弄得苏杀问了他好几次到底是冲撞了哪路神灵，怎么会这么倒霉。
    方鸿找借口敷衍过去了，倒是当铺的漂亮店员对他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主动提供了很多分辨和对付妖怪的方法，还给了他一些相应的道具，说也许他会用上。
    但是之后的生活一直很平静，一个月转眼间就过去了，别说大王的动静，就连来探听情报的小妖都没有一只。
    倒是两只树妖在班里混得如鱼得水，忘了他们原本的保镖任务。
    看着小玖每天过得很开心，方鸿也放松了警备，怀疑有关大王的情报是不是树妖在危言耸听。
    也许他早就把小玖的存在忘记了，毕竟那只是一只虫子，记忆应该不会很好吧。
    时间一眨眼又过了半个多月，周末学校组织校庆活动，对小玖来说，这种团体活动既遥远又新鲜，他很兴奋，老早就做好了计划。
    方鸿起先是反对的，因为校庆晚会场面很乱，和平时上课的状况完全不同，假如大王要对付他们，一定会在这时候出现。
    可是他架不住小玖的央求，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他，让他想起了小玖受伤时的样子，一心软就同意了。
    只要防备着奇怪的人接近小玖就好，还有树妖配合，应该没事的。
    他这样在心里说服自己，又暗中做了防御准备，当晚陪着小玖来到学校。
    两只树妖早就到了，跟一帮女学生在聊天，靠着伪装的脸，他们在同学圈里很受欢迎，谁也想不到他们的原形有多可怕。
    不过方鸿一出现就抢走了他们的风头，方鸿相貌出众，又谈吐风趣，很受学生们的拥戴。
    一看到他来了，大家立刻将树妖丢开了，跑过来跟他聊天。
    陈晓云还主动给方鸿倒了饮料，经过上次的跳楼事件，她一下子成长了很多。
    她现在有点惧怕方鸿，打招呼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样抱有崇拜的感情了，这对方鸿来说是好事，他也不想跟学生走得太近。
    “大家玩得很开心啊。”
    方鸿随口跟学生们打招呼，目光却警觉地扫向操场四周。
    临时架起的灯盏把操场照得通亮，众多师生凑在一起聊天，晚会气息是那么的平和。
    要说有什么违和的地方，那就是一群学生当中多了个垂髫小童。
    方鸿的目光被小童吸引过去了，因为小童的穿着太抢眼。
    一身简约版的汉服，两边发髻上各系了一颗明珠，大概六、七岁的模样，长得明眸皓齿，十分乖巧。
    很多同学也都对他感兴趣，围着他问东问西，他却一概不理，端了个托盘，上面放满了糖果点心。
    他用小叉子一块块地往嘴里塞，两个脸腮塞得鼓鼓的，根本没闲暇去回应。
    “是谁带了弟弟来玩吗？”小玖问。
    校庆活动中常有同学带弟弟妹妹来凑热闹，这种事不稀奇，稀奇的是小童的穿着。
    方鸿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啊，好像见过，他以前到我寄宿的家里买过关东煮，我就记得那个小孩很能吃，感觉像是他。”
    那就更有问题了，方鸿想过去试探小童的底细，谁知对面突然传来犬吠，原来教导主任把校犬牵过来玩，还别出心裁地给它打扮了一番。
    黑背身上披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头上戴着同色的三角帽子，看起来既威风又可爱，走过来的一路上惹来女学生们的惊喜叫声。
    “黑背！”
    看到校犬，小玖兴奋地跑过去，方鸿只好放弃去查小童，跟着他来到黑背面前。
    小玖蹲下来摸它的脑袋，黑背的目光很无辜，一副不想被这样摆布的样子，小玖摸它的时候，它呜呜叫着，烦躁地把头甩开了。
    “穿这么多，它会热吧？”
    小玖扯开了黑背的衣服，教导主任急忙阻止。
    “这是专门给它订制的，它很喜欢。”
    “你看它的反应哪里像是喜欢？”
    “它刚才明明就很喜欢。”
    两个人一个要脱掉，一个硬拉着不放，争执中黑背突然跳起来，扯开狗绳往前跑去。
    第二十七章
    小玖急得在后面追，就见黑背穿过人群，在一个人面前停住，忽然跳起来把他扑倒，冲他一阵狂吠。
    小玖上前抱住黑背拚命安抚，却怎么都按不住。
    被扑倒的是庄文海，看到黑背的利牙，他吓坏了，叫道：“快把它拉开，快把它拉开！”
    几个人一起帮忙黑背，才好不容易拖开它，可是他仍然冲着庄文海狂叫，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全身抖个不停。
    黑背平时很温顺，它会突然发狂，会不会是因为……
    小玖想了想恍然大悟——难道是大王来了，他控制了庄文海的身体，想利用他来对付自己，可惜却被黑背发现了！
    黑背被拉开了，其他同学过去扶庄文海，询问他的情况，庄文海吓傻了，直着眼不说话。
    方鸿给树妖使了个颜色，说：“扶庄同学去校医室。”
    两只树妖一左一右架起庄文海往校医室走，方鸿拉着小玖跟上，等周围没人了，他小声问：“他是不是被附身了？”
    “不知道，不过他看起来挺奇怪的。”
    红毛拍拍庄文海的脸，他毫无反应，方鸿又叫他的名字，他转头看过来，回了个诡异的笑。
    红毛立刻说：“这铁定是中蛊了，我见过大王对别人下蛊，中蛊的人都这副模样！”
    “那怎么才能把大王引出来？”
    两只树妖对望一眼，都不说话了，看来他们心里也没底。
    小玖跟在后面，看着庄文海痴痴呆呆的模样，他很难受。
    他没什么朋友，但是自从跟方鸿在一起后，他开始有了新的人生跟朋友，庄文海就是其中一个。
    可是他变成这样都是受自己的牵连……
    小玖抽回手，方鸿正在观察庄文海的情况，没有留意他的动作。
    小玖垂着头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眼前黑光一闪，蓝羽出现在空中，羽尾冲他摆了摆，然后朝着远处飘去。
    感觉到情况有异，小玖停下脚步，一眨眼的功夫，羽毛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慌忙说：“方鸿哥，我去厕所，回头去校医室找你。”
    他说完不等方鸿回复，就撒腿追着羽毛飘走的方向跑过去，一路跑进了体育馆。
    今晚大家都在外面搞校庆，体育馆里空荡荡的，小玖进去后，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
    体育馆当中站着一个人，却是陈晓云，她手里拿了把匕首，羽毛在靠近后停下来，又调转方向，迅速飘回小玖身旁。
    “陈晓云你在干什么？”
    小玖以为她又要想自杀，跑过去想阻止，谁知陈晓云居然冲他笑，将匕首对准自己的脖颈，说：“老实点，否则我就杀了她！”
    声音冷清低沉，像是男人发出来的，再看陈晓云呆滞的眼神，小玖明白了。
    “大王，是你？你不是附在庄文海身上吗？”
    “那不过是掩饰，只有这样才能把人从你身边调开，嘿嘿，没想到吧？”
    “调开人？原来你打不过方鸿哥啊？”
    “混蛋，我是嫌他碍事，还有她！”
    随着说话声，陈晓云转了转手中的匕首，小玖急忙说：“别冲动，有话好商量。”
    “没得商量，你是选择归附我？还是选她死？”
    “我……”
    “要是你的情人知道你不仅本体毒，连心都这么狠毒，漠视别人的生命，看他以后还会不会要你？”
    这句话戳到了小玖的心坎上，动动嘴唇想反驳，可是看到陈晓云的刀即将戳进她的颈部，他没时间多想，冲过去叫道：“不要杀人，我听你的就是！”
    陈晓云眼睛亮了，上前扣住小玖的脖子，为了不让她自伤，小玖忍住了。
    就见她丢开匕首，向空中抓去，那尾羽毛被她抓住了，高昂的男人笑声从她口中传出，紧接着她摇晃了一下，摔倒在地。
    但小玖的脖子仍然被掐住，他不得不踮起脚，眼前出现了一个庞大的人形，人形近乎于透明，像是烟雾一般在空中飘荡。
    只能隐约看到他狰狞的面庞，脸如鼓面，眼珠和牙齿暴突出来，说不出的凶狠丑陋。
    尖锐的爪子刺进小玖的肌肤，他疼得叫起来，一边挣扎一边问：“你就是大王？”
    “是的，被我吃掉是你的荣幸。”
    “你……好丑啊，难怪以前都戴面具……”
    小玖的身体被提了起来，他胡乱蹬着腿叫道，大王被他的话气得脸都变形了，捏住羽毛和他的人形，张大嘴巴冲他吸气。
    小玖的本体跟元神都被控制住了，动弹不了。
    一缕墨色光芒从他的头顶流出，眼看着即将被吸入蛊妖的口中，对面突然一个红色圆球丢了过来，正中蛊妖的脑门。
    圆球受撞击裂开了，里面的红色液体洒了蛊妖一脸，他的眼珠也被溅到了，捂着脸嗷嗷直叫，不顾得再去抓小玖了。
    小玖摔到了地板上，灵气被吸走了许多，他的身体有些发飘，挣扎着想爬起来，被方鸿冲上来抱住了。
    他将那根在空中胡乱飘浮的羽毛抄手抓住，拍在他脑门上，喝道：“回魂！”
    “方、方鸿哥……”
    小玖惊魂未定，看看方鸿和随之过来的两只树妖，问：“你们怎么会过来的？”
    “我看到你的羽毛乱飞，觉得不正常，就跟过来看看，果然不出所料。”
    “你猜到大王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我的智商还不如一只虫子吗？”
    方鸿把小玖拉起来，看看在对面捂着脸大叫的蛊妖。
    他被液体喷了后，形体一下子缩成了普通人的大小，趁着众人不注意，突然伸长爪子想抓小玖，方鸿直接手起刀落，将那只妖爪斩落在地。
    蛊妖见势不妙，旋起狂风就想逃跑，被方鸿一早准备好的围巾扔过去缠住脖子，再往后一勒，他就被勒得摔倒了。
    方鸿摘下眼镜，向后一伸手，红毛急忙恭恭敬敬地把带来的棒球棒递上，方鸿拿过棒子，冲着蛊妖劈头盖脸一番乱打。
    蛊妖一开始还挣扎躲避，到最后躲不了了，只好抱头求饶。
    他满脸都是红色，也不知道是血还是防盗液体球里的液体。
    小玖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问两只树妖。
    “大王的战斗力怎么这么低？”
    “也许你该问问你的情人的战斗力怎么这么高。”
    “问那么多干什么？直接打死他，我们就全部都自由了。”
    “可是……”
    虽说是这样，但是看着蛊妖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是一味求饶，小玖还是觉得不太忍心。
    他走过去劝道：“方鸿哥别打了，再打他就死了。”
    第二十八章
    方鸿的棒球棒都抡起来，听了小玖的话，他把棒球棒放下，顺便戴回眼镜，说：“也是，打得变形了，不利于之后的解剖。”
    “解剖？”
    “是啊，我准备把他用在生物课堂的解剖实验中。”
    “不要！”
    “为什么？”
    “我们……都是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方鸿不说话了，看看小玖被掐红的脖子，他的眼神发沉。
    两只树妖看到这一幕，急得在后面直冲他打手势，让他别跟小玖一样同情心泛滥，赶紧杀了蛊妖，永绝后患。
    谁知方鸿无视他们的挤眉弄眼，拍拍小玖的肩膀，柔声道：“既然你这样说，我当然是听你的。”
    “谢谢方鸿哥！”
    “不过这家伙是危险分子，就这样放回去，我们会很危险的。”
    “可是方鸿哥你不是很轻松就打倒他了吗？那个球是秘密武器？”
    小玖指指落在一边已经破掉的圆球，方鸿说：“那是对付歹徒的防盗墨水球，我做了些加工，在球里加了你一点血，你自己说过，在炼蛊的生物链上你在最上面，所谓以毒攻毒，我想你的血可以镇得住这只妖。”
    “有道理，有道理，方鸿哥你不愧是生物老师！”
    小玖满是崇拜地赞叹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可是我不记得我抽血给你啊。”
    “你写了那么多血书，随便一张就够用了。”
    “原来如此，那围巾也是了？”
    “是的，我把血书编在围巾里，就是最好的收妖道具，不过围巾沾了他的血，以后用不了了，回头你再给我织一条。”
    “我说……”
    蓝毛树妖举起手打断了这对情人的对话，指指还在地上呻吟不止的倒霉蛊妖，说：“你们在打情骂俏之前，是不是该先处理了这家伙？”
    这才想起眼前的问题，小玖挠挠头，皱眉问：“是啊，又不能杀他，又不能放他，那怎么办啊？”
    “想办法让他老实一点就行了。”
    方鸿蹲下来，用匕首柄捅捅蛊妖。、
    蛊妖原本被砍断的爪子已经重新长出来了，看着他逼近，忍不住龇起利牙，做出咬噬的架势。
    被方鸿提起围巾往后一勒，他就老实了，气愤地喘着气瞪他。
    “你的再生能力挺强的，要不戳一下心脏好了，试试看你会不会死。”
    方鸿用刀尖比量一下蛊妖的心脏，想想可以解剖妖的躯体，他突然有些兴奋。
    觉察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意，蛊妖急忙往后躲，小玖也说：“戳心脏肯定会死的，要不先戳戳肾肝脾肺这些地方？”
    蛊妖气得差点晕过去，心想这不是求情，这是想让他死得更痛苦一点吧？
    两只树妖却很开心，在旁边用力点头，恨不得方鸿那一刀赶紧戳进去，早戳早升天，皆大欢喜。
    方鸿将刀尖顶在蛊妖的胃部，说：“就先从这开始吧？”
    “不要！”眼看着他就要手起落刀了，蛊妖紧张地大叫：“你明明知道我打不过你，还要杀我，这是杀生是作孽！”
    “放心，我不杀你，那样小玖会不开心的，我就是好奇蛊的身体构造，想解剖一下你。”
    那还不如杀了他呢！
    蛊妖气得脸都扭曲了，反驳道：“解剖我也会死的！”
    “没解剖又怎么知道呢？别忘了你可是无所不能的蛊王啊，只是戳几刀而已，你忍一忍。”
    “是啊是啊。”
    小玖趴在方鸿胳膊上探头往这边看，安慰道：“方鸿哥人很好的，我们只是小小地戳几刀，戳完就没事了，我们今后可以安心度日，你也可以自由放飞……”
    “放飞你妹啊，你们这样搞，本大王还能活吗！？”
    吼声太大，小玖慌忙躲回方鸿背后，方鸿笑眯眯地盯着蛊妖看。
    “你如果害怕，可以叫出来，不过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靠，我们是不是拿错剧本了？这些台词明明就是电影里的反派说的！”
    “时代不同了，脸谱化的反派没魅力。”
    方鸿说完举起了刀，眼睁睁地看着刀锋即将落下，蛊妖只好放开喉咙大叫：“救命啊！救命救命啊！”
    声音太洪亮，方鸿只好暂时把刀放下，去捂耳朵。
    看着吼叫个不停的妖怪，他无奈地说：“你好歹也是蛊妖，是不是该有点做妖的矜持？”
    “呸！身为蛊妖，如果被个普通的凡人活体解剖，那才是失去尊严了！救命啊！救命救命啊！”
    方鸿皱起了眉。
    这么吵会引来不相干的人，到时想解剖妖就难了，看来还是暂时把他带去别的地方比较好。
    他反握刀柄，正准备把聒噪的家伙拍晕，对面传来话声。
    “这家伙看起来挺有趣的。”
    含含糊糊的声音，说话的人像是在吃东西。
    大家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不知什么时候对面多出了个人，竟是前不久出现在晚会上的那个小童。
    小童仍旧在吃东西，只不过点心换成了零食串，左手拿着两串糖葫芦，右手拿着关东煮的串子。
    大家看他的时候，他正把一颗糖葫芦咬进嘴里。
    刚才他也是这样的吃法，嘴里嚼满了东西，难怪吐字不清了。
    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明显不是普通人，方鸿提起戒备，小声问树妖。
    “大王的同党？”
    “不知道，不认识，没见过。”
    两只妖异口同声地说，方鸿又看向小童。
    小童的目光却放在手里的串上，左右看看，像是在考虑先吃哪个，最后他咬了口萝卜，嚼着萝卜走过来，用串子指指蛊妖。
    “我说……要不就把他给我吧。”
    “给你？”
    “你看，你们杀他也不是，放他也不是，正好我们家最近缺佣人，免费的那种，我就找过来了，觉得他挺适合的……”
    方鸿还没说话，蛊妖先大声叫出来。
    “呸，我是堂堂的蛊王，你让我去给你家当佣人，你多大的脸！”
    “蛊妖就了不起啊，要不是现在人员紧张，看门都轮不到你。”
    小童说话脆生生的，长得又可爱，小玖对他起了好感，跑过去问：“你们是开什么公司的？招不招员工啊？”
    小童把串咬进嘴里，在口袋里翻了翻，掏出一张名片递上前来。
    “我家主人最近开了家服务公司，专门为大家介绍工作的那种，才开张，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来应聘，月薪还不错的。”
    方鸿收起匕首，将名片接过来。
    名片纯黑色，当中印着金色的公司名称——夙愿职业介绍中心，阎罗。
    他抬眼瞥瞥小童，小童将最后一口关东煮咽下去，说：“名片不是我的，是我们的代理老板，我叫阿宝，负责跑业务的。”
    跑业务的……穿汉服的……孩子？
    方鸿对小童的身分不无怀疑，问：“你想要他？”
    他看看倒在地板上的家伙，蛊妖又大叫起来。
    “我不干！凭什么同样是蛊，他可以当职员，而我却要当免费佣人？”
    “你现在是俎上鱼肉，还想跟人攀比？你同不同意？不同意就让他解剖了，到时候缺胳膊少腿再少个肾什么的，免费打工都没人要。”
    蛊妖气得脸都绿了，正要再骂，阿宝突然一瞪眼，金光从他的眼瞳中闪过。
    蛊妖被那杀气袭到，顿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恐惧，他打了个寒颤，不说话了。
    小玖也觉得这个提议很好，不过看看蛊妖凶残的模样，他还是有点不放心，说：“可是他很凶，而且全身剧毒，你不怕吗？”
    “不怕，我们家有一只比他凶残百倍的家伙，至于毒嘛，那都是小意思……喂，你跟不跟我走？”
    金光再度射来，蛊妖不敢反抗，再想到当佣人总比被解剖好，只好不情愿地点头。
    两只树妖却很不服气，生怕被这小孩插科打诨，最后放虎归山，他们撸起袖子想上前阻拦，阿宝的目光突然转向他们。
    “还是你们跟我走？”
    金光从他眼中陡然闪出，两人被盯得一个激灵，只觉得像是掉进了冰窖，全身上下瞬间冷得像冰，不由自主地发出颤抖。
    可以让一个人打心底发寒，连蛊妖都做不到，所以就算再笨，他们也知道这个看起来软糯糯的小童子比蛊妖可怕多了。
    不敢再啰嗦，极力让方鸿身后躲，生怕一个不小心，他们也被抓去当免费佣人用。
    第二十九章 完
    小玖也感觉到了，在旁边用力点头，只有方鸿看不到阿宝眼神的诡异，狐疑地问：“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你想找机会救他？”
    “我跟他一伙？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是……那个，嗯哼！”
    差点说溜嘴，阿宝悬崖勒马打住了。
    他清清嗓子，说：“现在不是流行赠送宠物后可以定期家访吗？欢迎你们到时来家访，我家主人姓夙，住在城郊竹林后面，那边只有一间房子，你过去就看到了。”
    “我不是宠物！”
    蛊妖愤怒的吼声被所有人无视了，方鸿略微沉思——
    出于私心，解剖妖的机会太难得，他不想罢手，不过这小童看起来不是善类，树敌对他们没好处。
    更何况有小玖在，他能不能顺利解剖蛊妖还是未知数……
    阿宝歪头观察着他的反应，咂咂嘴笑了，他三下五除二把糖葫芦吃下肚，然后伸出手指冲方鸿勾了勾，示意他跟随自己去墙角。
    “我们这边聊聊。”
    小玖也想跟，被方鸿制止了，他过去，问：“你想说什么？”
    阿宝仰头看看他，反背双手，用老成持重的口气说：“我听朋友提过你，你这人有点意思，所以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解剖妖这事来日方长，你把那家伙送给我，下次我找其他的妖给你来解剖怎么样？”
    “其他的妖？”
    “人呢，有好有坏，妖也是，我们妖怪不能同类相残，可是恶妖又不能不除掉，如果你有兴趣，我很愿意把他们送给你来解闷。”
    方鸿眼睛一亮，他托托眼镜，说：“听起来很有趣，不过你是从哪里知道我的？”
    “苏杀家的那位说的，呵呵，没有我的指点，你能找到对付蛊妖的方法吗？”
    方鸿恍然大悟。
    难怪这一切会这么顺利，原来是他们被利用了，一切都是这家伙在暗中设计——
    如果是小童自己动手，蛊妖就算是臣服也是出于被迫，但他出面相救就不一样了。
    那蛊妖看起来脑子不怎么灵光，说不定还对这救命恩人感恩戴德呢。
    方鸿对眼前这个小童刮目相看，揶揄道：“所以你是什么力气都没花就弄了个免费佣人。”
    “互利互惠，互利互惠，呵呵。”
    “哼哼。”
    看出方鸿不爽，阿宝说：“好吧，我跟你说件事，也许你会比较开心。”
    “什么？”
    “你知道单单是炼蛊，蛊很难变成人，还活这么久的，所以一切因缘都在他的宝贝碗上，蛊妖想吸小玖的灵气是错误的，最大的灵气其实是那个碗。”
    方鸿想起了那个小玖随身不离的砂碗，说：“有什么说法吗？”
    “我也只是听说哈，听说。据说当年女娲用五彩石补天，剩了些下脚料。
    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有人烧碗时误将它掺了一点进去，于是就出现了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砂碗。
    再后来的后来，蛊师炼蛊刚好用到了这个碗，才会造成蛊物变人，所以总而言之呢，小玖的碗是非常有灵气的。”
    方鸿看着他不说话，那眼神明显是你在逗我吗？你才多丁点儿大，怎么知道上古的事？
    阿宝打了个哈哈。
    “所以我才说只是道听途说嘛，不过这传说对你有好处的，你想跟小玖朝朝暮暮的话，保管好他的碗就行了。”
    他说得神神秘秘的，方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对自己没坏处。
    “谢谢你带来的好消息，这个买卖不错，我同意。”
    “我就喜欢跟不正常的聪明人打交道，你简直太对我的口味了，可惜啊不能吃掉你。”
    看着方鸿，阿宝舔舔嘴唇，一副遗憾的样子，他的小白牙露出来，方鸿突然感觉手心有点凉。
    直觉告诉他，这绝对是个比树妖跟蛊妖可怕百倍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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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涉成功，阿宝满意地转回去，蹲下身，一巴掌拍在蛊妖的脑门上，顿时青烟飘起，蛊妖的人形消失在烟中。
    等烟雾散去，大家就看到阿宝手指上捏了一只类似蜜蜂的生物。
    不过它比蜜蜂稍微大一点，尾部是黑色跟黄色的横纹，脊背还有透明翅膀，翅膀刚好被捏住，所以任凭它怎么挣扎都无法飞走。
    两只树妖震惊了，一齐叫道：“这就是大王！？”
    “是啊。”
    阿宝掏出个小玻璃瓶，将它丢进去，它还挣扎着想飞出来，被阿宝抢先一步盖上了瓶盖。
    小玖在旁边看着蜜蜂……也就是蛊妖在玻璃瓶里气得乱打转，他说：“看起来很可爱啊，一点不像传说中那种可怕的蛊虫。”
    “别小看它，它碰过的东西可以毒死你们一个班的人。”
    阿宝看看小玖，“可惜你却是它的克星，你知道为什么它要特意把你单独引到这里？”
    “为什么？”
    “因为它如果想将你的蛊毒完整地融于自己的身体里，就要变回原形，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而且一时半会儿无法复原，更没办法控制别人的思维，那个时候随便一个孩子都可以一巴掌拍死它。”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它的原形这么小，为什么平时出现的样子却又大又丑？”
    “越是小的东西就越喜欢把自己伪装得很强大，这样才够威风嘛，到了我这种程度的，就随便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啦。”
    “那你的原形是什么？”
    面对富有好奇精神的两兄弟，阿宝舔舔他的嘴唇，嘿嘿笑了两声。
    “你们一定不会想知道的。”
    凉气嗖嗖地刮过来，两只树妖果然不敢再多话了，看着阿宝离开体育馆，他们相互挤挤眼——
    既然危机解除了，他们也不用待在学校给个小鬼当保镖了，趁着方鸿不注意准备偷溜，可是才迈出一条腿就被叫住了。
    方鸿指指还昏迷在地的陈晓云，说：“带她去校医室。”
    “她只是暂时神智被迷，醒过来就没事了。”
    “有没有事要医生来判断，所以方便帮下忙吗？”
    方鸿一脸笑容，还带着请求的语调，两只树妖却感觉得出他内心的恶意。
    在看到了原本凶残成性的大王是如何被他痛打之后，他们还真不敢跟他作对，乖乖上前拉起陈晓云，带她离开。
    “谢谢。”
    方鸿的道谢成了引火点，红毛按捺不住，半路又转身回去，指着他问小玖。
    “这个人是疯子，你真要决定跟一个疯子永远在一起吗？”
    “才没有，方鸿哥是好人，你们不要诋毁他！”
    “恋爱中的人果然都是白痴，恋爱中的蛊也是白痴！”
    红毛丢下一句话，气呼呼地走了，看到小玖在后面冲他做鬼脸，方鸿笑了，问：“真不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开心还来不及呢，以前都是别人怕我，现在终于遇到一个我怕的人了，这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
    方鸿哥，今后你就随便欺负我蹂躏我吧，我会甘之若……什么来着？”
    “你也挺变态的。”
    “那我们不是刚好凑一对？”
    看着小玖亮亮的眼睛，方鸿忍不住伸手在他头发上一阵乱揉。
    “沈尚书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今后你就一直用它吧。”
    “好啊！”
    “我们也走吧，晚会上还有烟花秀，也许还来得及看。”
    两人走出体育馆，外面星光璀璨，竟是一个静谧的夜晚，晚风送来轻微的烟火香味。
    烟花秀刚好结束，同学们打扫完会场，三三两两地往回走。
    见小玖脸上露出失望，方鸿安慰道：“没关系，下次我们自己放。”
    “那去山上放吧，去最高的山顶。”
    他们随着人流出了校园，顺着马路慢慢往前走，小玖忽然说：“方鸿哥，我一直忘了问你一件事。”
    “什么？”
    “就是你救我的那次啊，我记得你带猎枪了，你是去狩猎的吧？你最擅长猎什么？”
    方鸿笑了笑，没说话。
    小玖又说：“那下次带我去好吗？我们打了山兔野鸡，直接在山上烤着吃，一定很香。”
    “抓那些小东西是不需要猎枪的。”
    “嗯？”
    小玖眨眨眼看向他，方鸿笑了，拉过他的手紧了紧。
    “回家吧。”
    “好啊，回家！”
    小玖加快了脚步，路灯拉长了两人的影子。
    一尾蓝羽忽然从他们身后闪现而出，在风中轻荡，不疾不徐地跟随着他们，朝着回家的方向一路飘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