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不喜欢你》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心机舔狗攻(陈殇许)VS娇纵绿茶受(苏明浅)。 一句话文案:没有原则的卑微舔狗攻意外发现其实他拿的是双向暗恋剧本。 题外话版文案: 陈殇许起初是被小苏清纯可爱的外表迷住,相处久了却发现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 小恶魔杵着三叉戟,张牙舞爪地折磨他。 每当陈殇许决定放弃了,小恶魔就又恢复成小天使的样子,偏要让陈殇许疯狂心动。 于是陈殇许很没有原则地想:那就晚一点放弃吧。 本该是个平平无奇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故事。 直到陈殇许发现,他对苏明浅几近偏执的爱,足以唤醒他体内的恶魔基因。 于是,两个恶魔在伊甸园交锋了。 正经版文案: 苏明浅的哲学是,如果一个人在想放弃你的时候还坚持喜欢你,那就是真爱了。 全世界的人都认为这是个荒谬的悖论。 直到苏明浅遇到陈殇许。 原来这个悖论只是为他精心设计的真理。 注:攻受都很过分。双C。(ps:我标甜文会被打的吧?被打我也说这是甜文。) 狗血淋头。HE。自产粮。攻控慎入。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明浅、陈殇许 ┃ 配角:丁北、孟遥、乔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疯狂是老实人的邻居。 立意:在爱情中,意识到自己性格缺陷,从而得到成长。 第1章 知趣 苏明浅最近这几天老是走霉运。 一是因为手滑,手机掉在马路上被飞驰而过的车轧得粉碎;二是好不容易应聘上的一家正经公司昨天莫名其妙倒闭了,让他郁闷了一个星期;三是昨天晚上收到院里消息,疫情原因,现决定大三学生提早毕业。 收到校内通知的时候,苏明浅还挺高兴的,能早一点从这个破职业学校毕业意味着能早获自由,多好!可是现在他笑不出来了--提前毕业代表他在海市没地方住了。 原来应聘的岗位工资虽然一般,但是好歹包吃住,能应付得了苏明浅这仓皇的毕业季。现在他拿着那份没脸看的文凭,哪儿都没处去。 扯了扯口罩,苏明浅提着行李箱打了个的,风风火火地去蹭他好朋友丁北的出租房。 天气正热着,苏明浅的棒球帽底下冒着一丝汗珠,被他青黄不接的绿毛遮掩住了。他颜值很高,脸小皮肤白,只是个子有些拿不出手,只有172,但一双腿又细又直,女生看了都会酸。 下车后,他叼着根冰棍,换了个手提背包,七拐八拐把行李箱拖进电梯里。 丁北住几楼来着? 他晃着手里半截木棍,盯着电梯里面的消毒记录板,凭印象按了个“五”。电梯叮咚一声就到了,苏明浅扔掉木棍,拖着行李箱出来。 摘掉帽子,苏明浅把头发揉乱一点,营造出一副“二十年都没感受过家的温暖”的惨相,酝酿好情绪敲门。 丁北的家靠里侧,这苏明浅还是知道的。 他只敲了一下,里面就传来即将开门的脚步声。 苏明浅满意北北这殷勤的接客速度,为了表示自己的满意,他决定开换个人设。扔掉行李箱和背包,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苏明浅用整栋楼都能听见的声音和整栋楼都能感觉到震感的拥抱迎接他的北北。 “北北我爱你!!!” 他弹跳起来,搂住北北的脖子,在脖子上面咬了一口。 “额……苏苏……”丁北愣了。一脸没睡醒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且因缺斯汀的表情。 苏明浅也愣了。因为丁北刚从房间里出来,穿了条鸡兔同笼的睡裤,手里拿着个奶牛形状的牛奶杯,牛奶已经洒了一半。 苏明浅赶紧松嘴。 这尼玛。大清早的怎么有两个丁北?? 他抬眼,心虚地对上陈殇许的眼睛。两人近在咫尺,呼吸都能相撞。 跟他的仓皇失措相比,陈殇许显然要冷静许多。虽然冷静的人脖子上有个明显的牙印,而且这个牙印还残留了一点苏明浅刚才吃掉的冰棍的奶渍。 苏明浅认识这个人。准确来说,他认识陈殇许的时间比认识丁北都要长。 初升高那年,他哥苏达铭给他找了个家教,据说是那一年市里的高考状元,这个家教就是陈殇许。 陈殇许给他上了两个月的课。在这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苏明浅跟他斗智斗勇,什么招都使过了,陈殇许软硬不吃,有条不紊地给他讲题,每天的学习任务最后都能奇迹般地按时完成。 苏明浅讨厌死这个人了。奈何他哥和陈殇许是同年,两人关系特别好,苏明浅经常在家里看见陈殇许。 那时候陈殇许因为一些原因没有报国大,而是选择在国立医科大本硕博连读,这所学校就在苏明浅三年后考上的武光路职业技术学校对面,两所学校挨得很近,隔条马路相望。 武光路广场是个繁华的商圈,间或夹杂许多水平不一的高校。以国立医科大开头,以武职垫底。大学的时候苏明浅和丁北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从破破烂烂的武职溜出来,在医科大宽阔平坦的梧桐大道上慢悠悠地溜达。 在医科大,苏明浅偶尔会遇见陈殇许。有时候陈殇许会请他吃个饭,但经常饭没吃完就中途走了,因为陈殇许那时候大四,忙着保研直博面试加毕设,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的,精确到要用秒计算。 于是苏明浅就自己把饭吃完,拿着陈殇许的校园卡给自己刷个精致的饭后甜点,再买杯星巴克什么的。把自己的胃妥善安顿好,他才踩着拖鞋,悠哉悠哉晃到陈殇许所在的医科大研究楼,乖乖坐着等陈殇许。 陈殇许一直忙到下午四点才结束,这还算早的。工作日期间,苏明浅等一天都不一定能等到他。 不过苏明浅不着急,实在等不到人没关系,苏明浅有办法找到他。 因为没有人知道,那时候他和陈殇许住一起。 那时候所有跟陈殇许玩得好的人都怀疑这个外校的小男孩和陈殇许有一腿,陈殇许让他们不要瞎说,至少,不要当着苏明浅的面瞎说。 其实就算不说,苏明浅心里也清楚得很。 陈觞许喜欢他。喜欢不止一年两年了。 苏明浅甚至知道,陈殇许早在做家教那会儿,就已经喜欢他了。 而苏明浅这些年,仗着陈觞许人好,一直在消费他的喜欢。但每当陈觞许忍不住对他有一些诸如“四下无人牵个手”的亲密度超标的举动时,苏明浅都会故意冷淡他一阵子,直到陈觞许暂时打消这个念头,不敢再有其他举动。 所以陈殇许一直都猜不透苏明浅的心思,为什么前些日子挺好的,突然就冷淡了? 说实话,苏明浅也不是没想过和陈殇许在一起,但他总觉得陈殇许身上缺点什么。 最重要的是,苏明浅喜欢有经验的人,据他所知陈殇许大学四年来就没谈过恋爱,床技肯定差。 年纪比他大三岁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处-男吗?! 回忆结束。苏明浅对上陈殇许的眼睛。后者把目光交错开来,抱他下来。没有计较脖子上的牙印,陈觞许转头对丁北说:“这阵子我不住这里,可以让他来住。房租我已经付过了,一直到今年十月份,不用再交了。” 他这么说,苏明浅才发现他身穿衬衫,手里拎着简单的行李,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苏明浅有些不自在,他问陈殇许:“你要去哪里?” “实习。以后有机会再聊。”陈殇许平静地说,他从苏明浅身边绕过,将门带上,自始至终没有多看苏明浅一眼。 门关上,丁北才从苏明浅身后探出头来,啧了好几声。 一大清早就见证了一出好戏,丁北愉快到刚煮好的牛奶冷了都懒得计较。 牛奶锅重新开了火,丁北才回头对陷在沙发里半天不出声的苏明浅说:“你怎么想的啊?” 有时候他觉得苏明浅精明,有时候却觉得苏明浅蠢得要死。 乔祁和陈殇许,一个疯狗一个精英,用脚趾头做决定也该知道应该选陈殇许啊! 能被陈殇许这样的人喜欢,简直就是上辈子拯救过世界,还瞎拒绝什么? 苏明浅抱着抱枕发愣。他总感觉这个抱枕上面若有若无地有股陈殇许的气息,尽管陈殇许从来不用这张沙发,更不用这个抱枕。 丁北把烫好的牛奶端给他,准备语重心长地给他做做开导工作,开导他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然而苏明浅眼角有些红,接过牛奶的时候眼睛更红了。他鼻子一吸一吸的,喉咙里挤出一丝委屈: “这么热个天,谁还喝热牛奶啊……” - 陈殇许上了车,他的导师从后视镜里看出他有些不对劲。 陈殇许这个孩子无论遇到什么事,心态一向都很稳,从来不把自己内心的情绪表露出来。像今天这样发愣走神的,还是第一次。 徐导为了缓和开车期间安静的气氛,和他谈了点儿医学上的最新研究。陈殇许稍微回了一些神,打起了精神。 这一趟小实习,短则五个月,长则一年,甚至有可能,陈殇许一直待在西城区不回来了。 苏明浅去年那条朋友圈还在他脑子里印着。 在此之前,他从来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苏明浅会和别人在一起。 明明这些年,自己对他这么好。 明明那一晚,苏明浅还哭着让他轻一点。 陈殇许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他觉得有些疲惫。那条朋友圈显示的日期,是那一晚之后不久。也就是说,苏明浅在跟自己上床后的第二天,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陈殇许怎么都想不通。唯一能想通的是,苏明浅宁愿跟一个认识不超过24个小时的人发合照说喜欢,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也是,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他认识苏明浅仔细算来已经六年,这六年点点滴滴走过来,苏明浅或多或少都能明白一些自己的心意。苏明浅没有表示,就是想告诉他:别想多了,我对你没意思。 陈殇许觉得自己蠢,现在才明白这一点。 他该知趣的。 苏明浅的外表看似柔软,内心却揣着一块硬石头,这块石头无论陈觞许怎么焐,都是焐不热的。 苏明浅代表了他的六年,代表他几乎整个青春。 他该和这六年的青春做诀别的。 第2章 三儿 苏明浅收拾自己的行李。 这间房是陈殇许和丁北合租的,离武光路大学城很近,邻居都是学生。陈殇许一走,丁北就一个人了,所以丁北让苏明浅过来和他一起住。 但是在睡不睡陈殇许房间这个问题上,苏明浅有些犹豫。 丁北最见不得他犹豫。明明陈殇许才是这段感情的受害者,苏明浅这个样子却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丁北说:“你要是不想睡这里,你就跟我换,我睡殇许的房间,你睡我房间。” 苏明浅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我睡,我就睡这间。这间挺好的。” 丁北对他这反应很满意。后悔是应该的,难受也是应该的。陈殇许对他这么好,苏明浅却这么过分地玩弄人家感情,是该尝一尝现实的险恶。 当然了,作为苏明浅的朋友,丁北还是希望他能幸福。所以,就难受这阵子好了。 丁北出去了,苏明浅独自收拾东西。 陈殇许房间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和他这个人一样,一尘不染,井井有条。 一张书桌,一张床,一个衣柜,几盏灯。书桌上没东西,抽屉里也只放了几张数据图,上面零星有陈殇许打的草稿。苏明浅将自己乱七八糟的东西放进去,瞬间就将抽屉填满了。 衣柜里陈殇许的衣服拿走了一半,剩下的都整齐地挂在一个角落。 有些苏明浅见过,有些陈殇许甚至穿着跟他接过吻。 苏明浅做事一向慢吞吞,东西收拾完差不多已经下午了。他这才想起要去买个手机,不然干什么都不方便。 这阵子刚好是五一小长假,丁北有空,就打算陪他一块去商场买。 两人戴着口罩逛了一圈商场,丁北买了一些衣服和鞋,他只买了个手机。 丁北嘲笑他:“你什么时候开始省了?我记得你一年前跟我逛街的时候,光衣服就买了八件。” 苏明浅朝他翻了个白眼:“我现在连工作都没有,你都快是老板了。能比吗?” 丁北出来早,就在苏明浅还坐在教室里晕头转向考马原的时候,丁北已经开始创业了。当然,他现在赚的钱都是用平均绩点换的,所以苏明浅已经办毕业手续了,而他要延期一年毕业。 丁北笑。丁北说:“实在不行你就给我打工吧,我给你工资,你叫声爸就可以。” “不要。”苏明浅的手撑着下巴看柜台人员给他的新手机装卡,“你的工资还不够我一个月零花的。我才不要。” 丁北撇撇嘴:“都快饿死了,还挑。你这富二代本性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回魅蓝了。”苏明浅突然认真地说,“魅蓝虽然累一点,但是适合我。” 魅蓝是西城区一家新媒体公司,苏明浅去年在那里干过一年的策划,虽然当时把它当个兼职,但是干得挺好的,一个月能赚个小一万。苏明浅想了想,如果回去魅蓝,老板或许会收留他。 丁北说:“你心里有计划当然挺好的。但是你要想清楚了,西城离武光路还挺远的,上下班通勤都要两三个小时,这么一算你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了,你能适应吗?” 苏明浅不能适应。他上学期间一直都是九点之后才起,突然让他每天天不亮就去上班,肯定是困难的。但是当下还有别的办法吗? 他只能点头,表示自己尽量克服困难。 拿到手机,苏明浅把自己的一些账户信息转移到新卡里去。手机突然叮叮咚咚响了半天。点开微信,乔祁昨天一天给他发了将近三十篇小作文和二十多条长达20秒的语音。 苏明浅滑到最上面一条,开始认真看。但是他看了一两条就不想看了,因为内容大同小异,还很空洞。 苏明浅大体概括出以下几点内容: 1)我错了,但我不改。 2)每个人都有找寻更好的另一半的权利。 3)我爱过你,但我现在更爱她。对不起。 苏明浅还眼尖地从里面发现一条与众不同的。这条看完,他已经成功地开始生气了。 乔祁说:其实,我曾经有段时间还喜欢过陈殇许。我很欣赏他那样的人,但是我总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你,所以我就尝试着接近你,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独特之处。但是抱歉宝贝儿,你好像没有。可能再完美的人,也有不完美的一面,比如他的眼光。 要不是这手机是刚买的,花了苏明浅六千现金,苏明浅能把它直接丢进前台的金鱼缸里。 太尼玛气人了。乔祁真不是东西。 丁北看他在一旁冒烟,大概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丁北云淡风轻地说:“我好像认识那个三儿,你要不要见一面?” 苏明浅咬牙切齿地说:“见。” 他同情这小三胜过同情自己,因为他只是摆脱了个畜生,而这小三不仅成功拥有了个畜生,还当了一把小三。 珍爱生命,远离渣男。 丁北有车,一阵导航之后,两人来到一个酒店。这个酒店属于西城区,是知名连锁。 苏明浅一下车就说:“难道这对狗男女现在正在酒店里不干人事??” 丁北很想表扬他这“不干人事”用得好,但显然他误会了。丁北解释:“那个三儿,在酒店里上班。就是这个酒店。” 两人于是进去。 苏明浅将酒店打量一遍。怪不得这么眼熟,他想起来了,他第一次和乔祁滚床单的时候,就是在这个牌子的酒店,只不过是武光路那家。 畜生。他忍不住又把乔祁骂了一顿。第一次技术那么好,害他蒙蔽双眼,成功被他的床技折服。现在看来,这高超的床技多半是从各种男男女女身上练就出来的! 苏明浅顿时身上一阵鸡皮疙瘩。他反胃,他痛恨自己第一次被这么个畜生拿走了。 令他更加难受的是,哪怕到现在,他还是觉得那一天晚上,过得很愉快。 那天乔祁太温柔了,简直和他平时不像一个人,就好像身体还是乔祁的身体,但装着另外一个灵魂一样。 那是苏明浅第一次,却根本不会感觉到疼,脑子里只有一阵一阵轻摇和晃动,而他就像是海浪上的一叶轻舟,随着海浪起起伏伏。 回忆有多炽烈,现实就有多狗血。 他现在站在酒店柜台不远处,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借工作时间打私人电话还笑得很开心的女人。 他把这个女人从头到尾打量一遍,越看越觉得这女人是乔祁那个狗男人会喜欢的类型。 去他妈的。多好一姑娘啊,干嘛想不开去喂狗啊! 苏明浅脑子一热,冲上去夺下她手里的电话,在酒店大厅人来人往的时候,红着眼睛将电话里的人一顿骂: “你个疯狗,你他妈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啊!弯了十年谈到个女朋友就以为自己是盘古能开天辟地了是吧!滚还不安静地滚,非要来恶心我,你恶心我可以啊,你信不信我能让你过得更恶心!去死吧你!” 他吼完了,把电话还给惊愕的女人。 女人惊了半天,才开口:“小苏?” 苏明浅眼睛一抬,眼神冰凉冰凉的,有泪光在里面晃动。 杭惠一开始以为自己认错人了,但再三确认之后发现自己没有认错。这的确是苏达铭的亲弟弟苏明浅。 只是她不知道,原来苏达铭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关系这么不好,以至于公共场合被弟弟骂成这样。 果然电话那头的苏达铭都愣了。他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还莫名其妙“弯了十年”。他搞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弯了十年了。 苏明浅的声音实在太大,很多人围上来看热闹。 人一多,苏明浅就更委屈,好像这几天不如意的生活积累的负面情绪全部爆发出来了,他开始哭,大声大声地哭,哭得惊天动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 丁北怕事情闹大,上去拽他,保安也在这时围上来。 “为什么我会过得这么惨。”苏明浅边哭边说,“我从来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我会这么惨!” 杭惠赶紧把电话挂了,想上去扶苏明浅。 苏明浅不让她扶。苏明浅不死心,还在说:“你别被他骗了,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杭惠:“……” 丁北严肃地说:“不要闹了小苏。你认错人了,她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女人。你这么打草惊蛇,人家早就走掉避嫌了,你以为她傻啊!” 苏明浅不听。小三不小三的其实不重要,他现在就想发泄。 他想有人见证他的悲惨。 蓦然有双手将他托起来,铿锵间透出一股温暖。苏明浅听见杭惠惊讶地说:“陈殇许?你怎么来西城了?你来得正好,苏达铭弟弟正在这儿伤心呢,我把他交给你,可以吧?” 苏明浅听见熟悉的声音回答:“可以。” 苏明浅被陈殇许牵走的时候,不哭了。 他没必要哭了。 因为他目的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明浅:真特么刺激。 陈觞许:这样好玩吗? 苏明浅:好玩啊! 陈觞许:我觉得你也挺好玩的,让我玩玩吧。 苏明浅:…… 第3章 天台 【小苏的事,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联系我。】 陈殇许看了一眼对话框,简单回了一句:【放心。】 待到屏幕黯下去,他收起手机。把目光放在离他不远但也不近的苏明浅身上,然后抽出一根烟。 小苏闹够了,也安分了。他安分起来其实很乖,一头绿毛都显得柔顺起来,再加上垂下来的眼角,一副听人摆布的老实样子。以前陈殇许帮他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他就是这个表情。等到陈殇许烂摊子收拾好了,他就又开始作妖了。 陈殇许见识过苏明浅哭。他实在是太能哭了,能哭一晚上。很多次的夜里,陈殇许耳边除了哭声什么都没有。陈殇许跟他说:“如果你不喜欢,就推开我,我不希望你难受。”苏明浅听后却一边哭一边将他按得更紧。 天台的风将陈殇许指尖的烟吹得忽明忽暗,猩红一点看上去就如同无边黑幕上的一抹微不足道的蚊子血。 陈殇许开口,声音平静又温和,没有埋怨他的样子:“小苏。” 苏明浅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头,用手背抹自己的眼睛。他现在并不好看,刚从一场奇葩的闹剧里回过神来,他后知后觉地为自己冲动的行为感到难堪,他已经没有脸面对陈殇许了。 陈殇许其实并不计较苏明浅的狼狈。理科生对美的知觉往往要比文科生理性许多,并不是单纯凭感觉来判断。美在他们眼中,是一堆举世无双的数据,改动其中一两个小细节没关系,后续还能够找到动态平衡的结点。 “小苏。人大抵都是会变的。”陈殇许说,他单手撑在栏杆上,头顶是一片辽阔的星河。 人不是一尘不变的河流,同理可证,人的情感也不是一尘不变的河流。今朝说出爱你的话,可能过去一年、一个月甚至一天,就无法兑现了。 “就像以前,我以为自己会离不开你,但尝试过后却发现,我已经能够做到了。” 陈觞许说这些话的时候,苏明浅的心口蓦然钝痛。他恍惚记起六年前的暑假,他第一次遇见陈殇许的时候。 是在苏明浅的家里。他中考刚结束,陈殇许也结束了高考。 陈殇许被请来做苏明浅的家教。在面对苏爸苏妈的时候,陈殇许并不是很确定自己能将家教任务做下来,他说:“我想先见一见我的学生。” 于是两人在苏明浅的房间里见面。 陈殇许一进门,就把被窝里的苏明浅吵醒了。 苏明浅起床气很重,想都不想就把手边贴身穿的衣服砸过去,砸完之后又让陈殇许捡。 陈殇许关上门,默不作声替他捡衣服,小苏明浅皱着眉头哈气连天地穿,他的胸口还有昨天一帮混蛋用黑墨水画的几只乌龟,看上去挺社会,又充满少年感。 苏明浅穿完之后意识才清醒点,知道问句:“你谁?” 陈殇许觉得这个学生不好带。尽管苏达铭已经千方百计求他、还给他打了好多预防针,但他依旧觉得自己带不了苏明浅。 陈殇许没回答他,只是说:“你身上的画是怎么回事?” 本来衣服都穿好了,苏明浅听后又撩起来看,然后烦躁地吐了一句:“艹。这帮孙子。” 他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学校总有那么几个人看我不顺眼,总拿我发泄他们的变-态嗜好。我又干不过他们。” 苏明浅浅棕色的眸子一抬,有光在里面潋滟:“你一大早进我房间就是为了说这个?” 他不等陈殇许回答,兀自走下床,没穿裤子的腿藏在衬衣下面,在陈殇许眼帘下直晃荡。进了浴室,他冲了半天澡,出来的时候对陈殇许说:“我刚才发现背上还有,要不你帮我擦干净?既然你这么关心这些乌龟的话。” 莫名其妙偏题的陈殇许选择拒绝。 “没劲。”苏明浅当然不指望他,堂堂苏小爷一个人还对付不了几只乌龟?笑话。他又进去冲了一次澡,时间很长很长。陈殇许只好翻了翻他衔接课作业,看他学业水平怎么样。 翻完陈殇许简单地总结:不知所云。 苏明浅洗完澡出来,看见了就说:“你是苏达铭给我请的家教?我觉得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你这样的水平教不了我。我这人杠起来连自己都杠,你这么老实,以后肯定要被我气死。” 尽管他说得句句都是实在话,但陈殇许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原先的想法。 他说:“我已经跟你哥哥说好了,当你的家教。” 苏明浅很不理解地看着他:“为什么?” 陈殇许平静地坐下来,坐在苏明浅面前:“因为刚才你说,我这水平教不了你。我想看看,我到底什么水平。” 苏明浅无语了。他说:“你图个什么啊!” 陈殇许微微一笑:“图你错了。” 意识回到现在。 璀璨的夜里,天台的风还在吹。 苏明浅定定地看着陈殇许,一瞬间他觉得,漫天的星星加起来,都没有眼前这个人耀眼。 只可惜他以前没有发现。而等他现在终于发现了,陈殇许却已经决定放弃他了。 - 第二天天不亮,苏明浅起床,去公司报道。 他昨晚凌晨两点才睡,结果五点四十就醒了。醒来站在洗漱台前,望着镜子里面红肿无神的眼睛,发了好一会儿呆。用冷水洗完脸,他为了不吵醒丁北,稍微收拾一下就出门了。 六点的空气是他没有料到的清新,苏明浅转进离他住处最近的地铁口,在便利店随便拿了个三明治。从武光路坐地铁去西城区,要坐23站,苏明浅找了个位置坐下,戴上耳机补觉。 睡了没一会儿,苏明浅睁开眼,发现地铁里突然挤进好多人。有两个穿着校服的小学生站在他腿边打呵欠。苏明浅摘下耳机,在地铁停靠的那会儿,走了出去。 西城区。 魅蓝传媒公司就在西城区2号口出去直走八百米的地方。苏明浅顿了顿,继续走。他看见在一栋栋耸立的办公大厦后面,掩映着红十字——国立医科大附属医院。 那是陈殇许实习的地方,离魅蓝不超过五百米。 苏明浅深呼吸,强打起精神。他承认,来魅蓝上班有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而且这点小心思他连丁北都没有告诉。 他怕丁北骂他贱。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苏明浅自知理亏。他一向都搞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哪怕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进入了空窗期,还是浪子回头意识到自己对陈殇许的爱。 所以昨晚他感受到陈殇许对他的释怀之后,除了难受,还有一丝迷茫在里面。 大抵要弄清每份感情的来龙去脉,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进了魅蓝的门,苏明浅受到江勇成的亲自接待。江勇成是魅蓝的总负责人,也是苏明浅的上司。当初苏明浅从魅蓝辞职,江勇成还挽留过他几次。现在苏明浅再次过来,江勇成连试用期都给他免了。 给苏明浅安排好工作隔间,江勇成让他先适应适应,等到中午再安排具体工作。苏明浅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很抱歉地对江勇成说:“我能先去一趟医院吗?拿点药,很快就回来。” “生病了?”江勇成说,“那你快去快回。” 苏明浅点了点头,出了公司门。他戴上口罩,过了一个红绿灯,进入医院。 医院人很多,排队挂号的更多。苏明浅不知道陈殇许在哪个科室,他问柜台人员:“最新一批医科大来实习的医生被安排在哪里了?” 柜台人员说:“暂时被安排在妇产科。” 于是苏明浅在别人怀疑的眼光中独自一人挂了妇产科的号。 “五号。” 苏明浅戴着口罩进去。 站在穿白大褂的陈殇许面前,苏明浅恍恍惚惚的,昨天陈殇许一副要和他永别的样子,现在自己却能轻而易举地将他找到。 苏明浅的小腹一点都不鼓,陈殇许眼皮都没抬,在表上“苏明浅”名字后面潦草地写了两个字——“早孕”。 直到他意识到挂号单上是苏明浅的名字。 陈殇许一瞬间诧异地抬头:“小苏?” “……你为什么来这里?你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陈:可惜了。 小苏:可惜个毛线。 第4章 鲜活 走廊口,陈殇许立在原地,垂头静静看着苏明浅。小苏很矮,把头低着的时候更矮了,陈殇许能看见他浅色的小绿毛深处,依稀长出了一绺斑驳的黑色。 “如果有事,可以直接打我电话。没必要排队挂号。”陈殇许说,他把手放在苏明浅额头上探了探,“有点低烧,等会我让同事给你开点药。” 陈殇许的手很暖,简直就是太温暖了。苏明浅在他的手放下来的一瞬间,不舍地抓住他的手腕。 走廊人来人往,纷纷侧目注视这两个人。 陈殇许愣了愣,随即了然:“抱歉。我以后会注意的。” 他将自己的手从苏明浅手里一点一点抽离出。苏明浅掌心的余温消失殆尽。苏明浅撇了撇嘴。 医生上班期间是不允许闲聊的,陈殇许只是和他随便说了几句话。苏明浅见他要走了,咬着嘴唇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说:“今天下班,我能找你一块儿吃饭吗?” 说完他又苍白地解释了一句:“我第一天在西城区上班,没什么认识的人。” “可以啊。”陈殇许说。他没明白一起吃饭为什么要专程跑过来说,以至于还要露出这么难以启齿的表情。明明以前小苏和他经常一起吃饭的。 “你想去哪儿吃?”陈殇许见他愣了一下,问道。 “没想好。”苏明浅老实回答。他以为今天见不到陈殇许的,没想到这么顺利,所以就没考虑那么多。 “那你先看看西城区附近有什么吃的,订好地方,等我下班直接去去那里找你。” “你能……先来我公司接我吗?”苏明浅抬起眼睛失神地望着他,“我想你来公司接我。” 如果来公司接我,我的同事肯定就会传我俩是一对儿了。苏明浅心想。他现在很希望听别人说他俩是一对儿。就好像别人都这么说,他俩就真是一对儿了似的。 “也好。”陈殇许没多想,说,“等会儿把你们公司地址发给我。” 苏明浅抱着一摞药心满意足地回到公司。生病吃药还开心成他这样的傻叉,估计没有第二个了。进公司先要消毒测体温登记,苏明浅弄了半天,终于进了办公楼。冲了一杯药剂,刚好同事把公司近期接的项目方案发给他,苏明浅打开电脑开始专注地工作。 然后他收到丁北的消息。 【苏苏,我今天有点事儿,我不回来了。冰箱里给你留了半个金枕榴莲,记得吃哦~】 苏明浅连忙回了一个猪在地上打滚的表情包。 苏明浅喜欢吃榴莲。这事儿丁北记得,陈殇许更记得。 以前苏明浅过生日的时候,陈殇许除了礼物,都会额外给他买个榴莲,然后默默退出去,等他吃完了再进来。以前苏明浅还没怎么意识到陈殇许的好,只觉得这人好傻,要是不喜欢就别买了嘛,他也不是非要吃到榴莲不可啊! 但是他不知道,陈殇许不喜欢榴莲,已经严重到一定地步。陈殇许一闻到榴莲的气味,胃就会难受半天。他是怎么做到坚持给苏明浅挑榴莲的,至今是个谜。 有了陈殇许和半个榴莲的激励,苏明浅打起精神,认真工作。中途江勇成还给他开了个简短的欢迎会,庆祝他再次回到魅蓝这个温暖的大家庭。 苏明浅向在座的每个同事鞠躬。心里却想着等会儿和陈觞许吃什么。 公司实行灵活的时间制度,谁手头任务完成得快,谁可以提前下班。苏明浅四点不到就已经可以走了。 电梯口,江勇成说:“明浅,你坐我的车回去吧?” “不用,”苏明浅客客气气地站在电梯里的一个拐角处,有点儿心不在焉,“我等会儿约了人吃饭。” “那你先到公司门口等我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江勇成挥了挥手里的车钥匙。 苏明浅看了一眼时间,还早,陈觞许还有两个小时才能下班呢。反正也没事,苏明浅笑着点头,说:“好。” 他站在公司门口的柱子旁边,借公司透明玻璃窗照镜子,撸他的小绿毛。 绿毛是他大一染的,染完丁北说他像食堂里四块钱一份的西蓝花。 他不服气,又跑去隔壁医科大给陈觞许看,那时候陈殇许每天面对山一样高的论文和实验资料,眼睛很疲劳,说他这个发色看上去很护眼睛。 苏明浅挑眉,凶巴巴地说:“就这?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了?” 陈觞许一看见他就很放松。揉着眉心,陈殇许抚开一摊论文,趴下来休息,侧过脸来乖乖地说:“好看。” 苏明浅为什么要找陈觞许呢?是因为他想听好话。陈觞许就是个老好人,苏明浅从他嘴里听到的,都是他想听到的。 苏明浅满意了,拿着陈觞许的校园卡,说要请陈觞许吃饭。陈觞许看了一眼时间,虽然手里的工作还没有做完,但还是直起身子笑了笑:“好。” - 苏明浅点开小红书,搜西城区附近有没有比较推荐的美食街。然后他搜到很多篇韩国城美食探店的笔记。把链接给陈觞许发过去,陈觞许那边一直没有动静,看样子真的很忙。 江勇成的奔驰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停在苏明浅前面。风有些大,苏明浅被风吹得眯着眼睛。 “明浅,等会要下雨,真不要我送?”江勇成放下车窗说。他30岁,平时打扮得很年轻,看上去顶多27、28的样子。 苏明浅盯着他指关节上晶莹剔透的戒指,笑:“没关系的老板,我男朋友说要来接我呢。” 江勇成也笑了,手指啪嗒点开安全带的扣子,把手伸出车窗:“这理由挺别致的。你把头俯下来,有片叶子,我帮你摘一下。” 苏明浅没动。江勇成说:“真的有。”他说完那片叶子就飘下来,飘进车窗里。 “看吧。”江勇成捡起来朝他晃了晃,说,“我骗你干什么?” 苏明浅稍微让了一步,眼睛朝路口斑马线那边看了一下,然后又把目光收回来,垂眸看车窗里的人:“老板,你不是找我有事吗?” “我看了你发给我的下周活动方案,大体方向还行,有些细节还需要敲定。还有那个EM&WW盲盒系列的活动,线上推出的时间这周要确定下来,指明要油画风主题,这周就要开始联系画师了。”江勇成说。 苏明浅从包里拿出平板,点开备忘录记下来。 “还有吗?”苏明浅抬眼问他。 江勇成忽然将一个晶莹的橘子胸针别在苏明浅的衬衣上。阳光下那片橘子明晃晃的,很鲜活。 “适合你。”江勇成说,“既然你有事,我就先走了。” - 陈觞许罕见地提前下班。 拿着实习表敲开主任的办公室门。五分钟后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取了车钥匙就离开医院。 天气预报说下午五点左右会有雨,陈觞许取了两把伞,想了想,又放回去一把。 开车到苏明浅工作地方三分钟都用不到,陈觞许等候红绿灯,收到苏明浅发来的那两条小红书笔记。 “你怎么提前下班了?”苏明浅认出陈觞许的车牌号,一脸惊喜。 他迎着光,他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打开车门,坐进副驾。 摇下车窗,他把一个橘黄色的东西随手扔进草丛里,然后坐好,理了理衣服。 “安全带。”陈觞许提醒他。 苏明浅系好安全带。 “你怎么提前下班了?”苏明浅借着化妆镜把绿毛打理好,又问陈觞许。 “跟组长说了一声就提前走了。你等了一个小时?外面风挺大的。”陈觞许道。 苏明浅说:“是啊,等了好久的。”他欲言又止,盯着陈觞许的侧脸,然后问:“你现在住哪里啊?” “附属医院的职工宿舍。”陈觞许回答。 “职工宿舍啊……”苏明浅说。 “有什么问题吗?” 苏明浅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所以我们现在去哪里吃饭呢,小苏?” “职工宿舍……”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去吃韩国菜。”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老陈:我看见了。但我不说。 第5章 血丝 “小苏,我看见……” “闭上你的嘴。”苏明浅凶巴巴地将他拽进房间里,门砰地一声从身后关上。此刻的他在陈殇许眼里是只漂亮却富有攻击力的斗鸡,陈殇许被他堵得动都动不了,只能欲言又止地开口:“小苏……” “闭嘴。我不想听。再说一遍,你只负责给我上课,不要多管我的闲事了!”苏明浅说。他现在烦躁得要死。 封闭的空间里空气不流通,少年的脸气得通红,甚至在冒烟。陈殇许的呼吸起伏,两人在沉默中僵持。 “他们是不是吻你了?”沉默中,陈殇许冷静地开口问。 “啪”的一拳,砸在离陈殇许三公分的门板上。 苏明浅的目光鹰隼般攫住陈殇许的脸,面容因为怒气而变得扭曲:“怎么?你想把这件事告诉我哥,告诉我父母?你想告诉他们我刚满16岁就被别的男生摁在墙上亲?你要敢这么说,你就死定了。” “不会的。”陈殇许连忙说。19岁的少年显然要比苏明浅高,高出整整一个头,苏明浅只到他的肩膀,陈殇许甚至一只手就能将他整个围起来。陈殇许镜片底下的目光是柔和的:“我不会乱管闲事的,小苏,我不是这样的人。” 没等苏明浅说话,陈殇许又说: “我只是过来跟你说一下,我辞职了,从今天开始不做你的家教了,以后你就可以想做自己的事情,也不用看到我。小苏,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 苏明浅很明显地顿了一下,他眼睛瞟到书桌上的日历,才八月中旬,他记得陈殇许跟他说做家教是要做到八月底的。 “你觉得我难带?”苏明浅皱眉问。 陈殇许愣了:“不是!怎么会!你很聪明的,我教你的东西基本上都能做出来。” 他越是解释,苏明浅就越生气,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大颗大颗掉落下来:“我刚才在楼下,听见你给别人打电话了。你肯定跟别人说你打算换一家。你打算把我换了,再去找脾气好的学生带……” 少年的心思都敏感。陈殇许急了,扶住苏明浅的肩膀。少年的肩膀瘦瘦的,没有多少肉,陈殇许扶得小心翼翼,语气也变得诚恳起来:“我没有!我没有这么说,小苏,你不要瞎想,我没有这么说。” “你就是这么说的!”苏明浅大声说。他的额头用力地抵在陈殇许的胸口,滚烫发热,“你打心眼里觉得我难缠,你嫌弃我。你成绩好,性格好,朋友多,家里条件又好,什么都不缺,你看不起我,你想像丢垃圾一样把我甩掉,你以为我不知道?” 这番话简直把陈殇许往死里黑。陈殇许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无措地将苏明浅的额头轻轻抬起来,让他和自己对视:“小苏,我真的只是因为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啊,我怎么能整天围着你转呢?你也说过你不想补课对不对?所以我就跟你父母商量了一下,提前结束,好让你喘口气,休息休息。我没有嫌弃你,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苏明浅瞪着他:“那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声音那么温柔?女朋友?男朋友?你还没跨进大学呢,就有男女朋友了,你这是早恋!把你的手机给我,我要和你的父母举报!” 他就是仗着陈殇许脾气好,对他好,才胡搅蛮缠,他知道陈殇许不会和他一个小孩计较,所以才放心大胆地把从别人那里积累的负面情绪全部转移到陈殇许身上。 他料想陈殇许下一句话会耐心跟他解释:“那不是我的女朋友,也不是我的男朋友。我没有早恋。”陈殇许肯定会解释的,他肯定不希望自己误会。 然而,陈殇许的眼神几不可闻地闪烁了一下。 这是老实人的心虚。演技拙劣而浅显,根本隐藏不了什么。 苏明浅怔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盯住陈殇许,想从中发现一丝一毫说“不”的意思。然而陈殇许却把目光移开了。 “你真的有了?”苏明浅的声音冷下来。 陈殇许没有解释。 半晌,陈殇许松开他,说:“小苏,我也不希望你管我的事。你还有三年的高中,这三年一定要多关注自己的学习。” 苏明浅擦了擦红肿的眼睛,推开陈殇许:“那你滚吧。” 陈殇许涨红了脸。小苏说话太不客气了。虽然他知道苏明浅一直都这样,但是内心还是像被一条毒蛇咬过一样,隐隐刺痛了一下。 “家教费我父母应该都给你了,他们很大方,不会少给你的。”苏明浅说,“虽然我不明白你家那么有钱,为什么你暑假还来做这兼职,但是既然事儿已经过去,咱俩以后就当作不认识好了。”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陈殇许问,“我以为我辞职你会很开心的。是因为你和那些男生接吻的事被我看到了吗?” “对不起。”陈殇许说,“我不是有意的。我不会告诉你的父母,你放心。” 少年通红的眼睛忽然紧紧抓住陈殇许,空气凝固住。陈殇许在他的目光中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还是晚了,少年滚烫的唇已经用力地贴到他的嘴唇上。 咸的。有点儿苦。 陈殇许的睫毛颤了一下,想分开,然而苏明浅却狠狠地按住他的脸,不让他动。两人就在门后僵持了一分钟。 陈殇许的唇被一点一点吻湿。掺和着苏明浅的泪水。 空气很热,要命地热。 陈殇许说:“小苏……你别这样。” 苏明浅咬破了他的嘴唇,柔软的舌尖舔舐他唇上的血丝。陈殇许呼吸有些乱。 如果不是苏明浅一直哭的话,陈殇许也许会认为这个吻是个很美好的回忆。 苏明浅终于松开他。抹掉嘴角的余热,只剩喘息。 陈殇许失神地望着他。少年的嘴角通红,诱人得可怕。 苏明浅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现在你知道了。被不喜欢、甚至厌恶的人强吻,是不是一件恶心的事??” - “先生,这里先帮你们上菜。”服务员接过菜单。 “好。” 苏明浅脱掉薄外套,往里坐了坐。海市五月,天气每隔一个小时变一次脸,很让人琢磨不透。他穿着防晒服上的车,进店的时候外面已经黑云压城了。 “你那里不好放,把衣服放我这里吧。”苏明浅对陈殇许说。 陈殇许把外套给他。 苏明浅接过,停留一秒,放在自己身边。 温温热热的,是陈殇许的体温。 服务员给他们端来两个米色厚瓷杯,斟上冰镇柚子酒。陈殇许说:“我不喝,我开车。” “没关系。”苏明浅把瓷杯递给他,说,“人家都已经倒上了。喝一点吧,等会儿找代驾就可以。” 陈殇许拒绝不过,只好接过来。 这酒度数不高,充其量算是一种带酒精的饮料。如果是正儿八经的酒,陈殇许不会让苏明浅喝的。他清楚,苏明浅一旦喝醉,不太好收拾。 柚子酒晶莹剔透,散发着香气。苏明浅喝了一口,有点微酸。他的眼珠转了转,盯着对面的人。 陈殇许的手指摩挲酒杯边缘,正低头看手机。微信提示音叮叮咚咚,每隔三十秒响一次。 苏明浅又喝一口柚子酒,发现好像比刚才喝的还要酸。 他放下杯子。 陈殇许说:“抱歉,有点工作上的事。”他把手机摁成静音。 陈殇许还是老样子,对待工作很负责,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同学和老师喜欢他。苏明浅听他哥哥说,陈殇许从小到大都是班里的干部,别人有事都喜欢找他帮忙,绝对不会找错人。 以前苏明浅不屑一顾:这不就是典型的老好人么? 现在苏明浅不这么想了。因为陈殇许离开的这阵子,苏明浅是切切实实怀念他的好。 大抵一个人的人格魅力,就是体现在他的消失能不能让人怀念这一点上。 苏明浅想回答什么,刚一抬眼却愣了——他看见乔祁就站在料理店门口。 陈殇许见他半天没有反应,侧过身子也朝门外看一眼,了然:“好巧。” “巧个屁。”苏明浅用叉子捣餐巾纸,情绪不稳定,“他怎么来了。” 苏明浅昨天晚上做梦梦见乔祁被一群奔跑的野猪给碾死了,凌晨五点把他给笑醒,现在苏明浅笑不出来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吧! 菜陆续在上,陈殇许把苏明浅喜欢吃的菜往苏明浅面前推了推,然后问他:“不出去见一面吗?感情上的事,还是面对面谈清楚比较好。” “我看见他就恶心。”苏明浅说,“我们不要提他了。” 陈殇许说:“好吧。” 两人安静地吃饭,中途只有餐具碰撞发出的声音。 陈殇许的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他一边吃饭,一边给对方发消息。 苏明浅面前的芝士牛肉拌饭完全吃不下去了。他眼睛不停地瞟门外站着的那个人。 乔祁似乎把头发剪短了,看上去要比以往精神,他的个子很高,颜值也很高。但这只是外表看上去这样而已。苏明浅心里清楚得很,乔祁骨子里就是一只丧心病狂的疯狗,什么都不是。 能让苏明浅折服的,如果非要再说一个优点的话,除了光鲜亮丽的外表,就是乔祁床-技一流。 这一点,哪怕苏明浅现在跟人一拍两散了,都不能不承认。 不过这也无关紧要了,因为苏明浅只体验过一次,还是糊里糊涂地体验的。也许乔祁只是偶然超常发挥,实际水平并非这么好也不一定。 一顿饭吃得并没有苏明浅想象中那么开心。 一部分原因是乔祁这狗逼的出现,另一部分原因是陈殇许的沉默寡言。 陈殇许似乎已经铁了心地将自己置身事外不管不顾了。 苏明浅终于将目光放在陈殇许脸上。 后者无辜又温和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苏明浅无奈地说。 “吃完饭,你要跟乔祁走吗?”陈殇许又温和地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老陈:我很体贴。我装的。我其实很想把乔祁狗头揪下来呢。:) 第6章 雨中 乔祁站在韩国料理店门口,抖了半个小时的腿。半晌他摘掉耳机,像发现猎物一样,眼睛紧紧盯住一个人。 苏明浅从韩料店走出来,突然被人捻小鸡一样薅住头发,从楼梯上拽下来。 “乔祁你是不是神经病!”苏明浅莫名其妙被当众抓头发,很不高兴。他扯住乔祁的胳膊,满脸通红地骂他。无奈体型太过悬殊,无论苏明浅怎么乱动,乔祁都一脸轻松地把他制服得死死的。 “陈总,”乔祁没看他,把目光移向陈殇许。乔祁私底下喜欢称呼陈殇许为“陈总”,很明显两人关系没有那么熟,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乔祁说:“我借苏明浅说个话,不耽误你们吧?我就是和他算个小账而已。” 苏明浅感觉自己头发都要被薅掉了。这他妈的狗乔祁,渣男本渣就算了,还敢当街薅他头发,缺德事干这么多要是哪天被雷劈死了苏明浅都不觉得意外。 更过分的是,他竟然敢用这么直白的眼神看陈殇许。他怎么敢用这么直白的目光看陈殇许呢!苏明浅发誓,如果乔祁祸害完他还敢祸害陈殇许,那他就完了。 苏明浅弄也要弄死他。 “放开我你这条疯狗!”苏明浅头发实在被拽得疼,乱叫一通,然后踹了乔祁一脚,乔祁黑色宽松的长裤上一个明显的脚印。 “看看这条大街上谁最疯。”乔祁扯住他的头发,将他按在自己左肩,“别瞎闹腾了宝贝儿,咱俩还有账没算呢。” 苏明浅眼睛通红地瞪着他。 一只戴着银表的手从上方摁住乔祁手腕,陈殇许的身影笼罩过来:“松开他。有事直接说就可以,你不要欺负他。” 两人的目光在苏明浅的头顶交汇,相持数秒。 “呵。可怕。”乔祁勾了勾嘴角,先一步打破平静。他又补充了一句:“看上这种人,你的品味可真差。” 苏明浅被毫无预兆地松开,瞬间一个踉跄。 他如愿以偿地栽进陈觞许的怀里。陈觞许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乔祁脸上,手臂将苏明浅浅浅地护了一下。 苏明浅顺势紧紧靠在他的臂弯里,感受到这个臂弯将他的身体护住得来的温暖。这个护住的动作是下意识的,足以让苏明浅觉得满足。因为这表明陈觞许还是在乎他的,“爱护苏明浅”已经是陈觞许潜意识里都会做的事情了。 苏明浅将自己规规矩矩地圈进陈觞许的怀里,乖顺老实得像头鹿,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求安慰。 然而陈觞许的一句话,却蓦然让苏明浅的心沉了下去:“小苏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弟弟,我不会对他坐视不管。还请你以后高抬贵手,毕竟死缠烂打,对你,对小苏都好。” 弟弟?苏明浅愣了。他不相信这是陈觞许说出口的话。但一瞬间他又莫名相信了。 陈觞许是在以这种方式,麻痹自己离开他。 什么狗屁弟弟。苏明浅心想,以前陈觞许和他接吻的时候,可不把他看做弟弟。 算起来,苏明浅和陈觞许这些年来接过不止一次吻。有时候是他强吻陈觞许,有时候是陈觞许主动吻他。 虽然以前的吻充满少年感,没有多少□□掺杂在里面,但赤诚如少年,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接吻,也是不愿意做的事。 那时候苏明浅多半是因为刺激和好玩,可陈觞许不是。陈觞许比他年纪大,陈殇许是真的因为喜欢苏明浅才吻他。 而现在,陈觞许对苏明浅的喜欢,仅凭简单一句话,就定义为哥哥对弟弟的喜欢了。 苏明浅觉得自己被乔祁薅头发,都没有现在一句“弟弟”来得受伤。 苏明浅不要这样。 苏明浅对乔祁说:“你不是要找我算账吗?算吧,算完之后就滚,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 陈觞许的车停留在临时停靠点,开着双闪。 苏明浅十分钟后上车,关门,系安全带,一句话都没说。 天空黑云压城,空气压抑得可怕,陈觞许将空调温度稍微调了两度。刚才苏明浅跟乔祁去谈话,他在车里稍微睡了一觉。实习了两天,每天睡眠时间很短,工作强度也很大,不仅如此,夜里还要完成各种实习汇报,说实话,陈殇许体力有些吃不消。 虽然他在医科大这几年来,每天的工作强度都大同小异,但是苏明浅的出现会时不时地让他放松一下。所以久而久之,一看见苏明浅,他就很放松,放松而舒适。因为苏明浅会让他暂时放下脑子里繁重的任务,专注个人的生活。 所以陈殇许想,如果苏明浅也喜欢他多好。如果苏明浅喜欢他,那么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让苏明浅一直待在他身边,不被任何人抢走。 可是,他很有自知之明,苏明浅不喜欢他的,苏明浅看乔祁的眼神中,全是恨意。苏明浅就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只有爱而不得才会生恨。这个道理,陈殇许懂。 陈殇许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而他能为苏明浅做的,也就是尽量支持他度过这段难熬的空窗期了。 苏明浅上车之后陈殇许没有问他关于乔祁的事。借助车窗玻璃,他发现苏明浅眼睛红红的,知道他和乔祁聊得不愉快。 “跟他断了吧。”陈殇许开口。他很少说这么态度鲜明的话,但是今天为了苏明浅,他得说。 “不要跟他不清不楚了。小苏,他不是那种值得托付的人,跟他相比,我更希望你能和给你幸福的人在一起。” 我希望你能和给你幸福的人在一起。 心里念叨着这句话,苏明浅忽然侧过头,反问他:“能给我幸福的人是你吗?” 这句话放出来,空气有一瞬间凝滞。 陈殇许陷入难捱的落寞。因为他把苏明浅的这句话理解成:你只是个局外人,你给不了我幸福。局外人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是啊,他只是个局外人,插手不了小苏感情上的事。毕竟感情怎么能做到说断就断呢? 他看着苏明浅的眼睛,浅色的眼眸很清晰,像一片清澈的水洼,陈殇许能透过这双眼眸看清很多东西。他唯独漏掉了那份期待。 “抱歉。”陈殇许隐忍地说,“抱歉……” 苏明浅内心最后的一根线断了。他哭了。 车窗外的雨也在此刻倾盆泻下。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就仿佛车内车外都在下雨。 空气中的压抑感瞬间被漫天的凉意覆盖。 “小苏!!!” 苏明浅在陈殇许的呼唤声里打开车门落荒而逃。将陈殇许狠狠甩在身后。 他崩溃了。他什么都没有了。这个城市随着他的奔跑向后移动。就好像,他一直向前跑,就能跑过时间的流逝,就能回到以前陈殇许还喜欢他的时候。 陈殇许追到他的时候,苏明浅整个人已经被雨淋懵了,当然,陈殇许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像只失魂落魄的鸡崽,被陈殇许温柔地按在怀里。 “对不起,小苏。我会陪你的。我会一直一直陪你。哪怕你拒绝,我也会陪在你身边,你不要不开心了。”陈殇许的下巴若有若无扫过苏明浅的头发,像是对苏明浅说,也像是对他自己说:“对不起。” 苏明浅到最后都没有问他,为什么要一直说对不起。明明该说对不起的,是他苏明浅才对。 是他苏明浅狼心狗肺,整整六年都看不见陈殇许对他的好。到现在陈殇许放弃他了,他还把人家的善良当作救命稻草,胡搅蛮缠。太不是个东西了。 陈殇许带苏明浅去附属医院打了一瓶点滴。 护士看陈殇许也不太舒服,问他要不要也打一瓶,陈殇许说:“不用。” 苏明浅借着点滴的药效,睡了一觉。他让陈殇许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搭在陈殇许的袖子上。这样陈殇许只要一离开,他就能感受到。 他不希望陈殇许在他的睡梦中离开。他希望陈殇许在梦里也陪他。 小护士趁苏明浅睡了,悄悄问陈殇许:“陈医生,这个小哥和你什么关系啊?”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小哥哥很黏陈医生,而陈医生也心甘情愿任他黏。太好嗑了。 苏明浅睡眠浅,听到这句话后眉角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竖起耳朵等待陈殇许后文。 “朋友。”陈殇许简单地说。他松掉一颗衬衣扣子,尽量把动作放轻,不打扰到苏明浅。 医院里温度有些低,陈殇许说苏明浅才淋了雨,让护士找个毛毯给他盖上。护士拿来毛毯,小声说:“今天呼吸科主治医师下午来找过你,主任跟他说你不在。你最好挑个时间主动联系他。” “好。我知道了。”陈殇许说,“下午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大事,只是转了几个病人进来。” “好,谢谢你,辛苦你了。”陈殇许说。他把目光转向苏明浅,小苏睡得很踏实,应该是没被吵到,陈殇许放心了一点。 “已经很晚了,等小哥哥两瓶点滴挂下来,你也回不了职工宿舍了吧?”护士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嗯。”这个问题陈殇许也想到了,“不要紧。我自己想办法吧。” “我有华住会员,我送你一个吧,比线下便宜好多。”小护士说。 陈殇许只好拿出手机。 【恭喜你,成为华住金会员。】 陈殇许收到消息。 “谢谢。”陈殇许说。 “小事!”护士快乐了,“那我先去前台,不打扰你们了,有事叫我。” “好。麻烦你了。” 陈殇许目送她离去。又把目光放在裹着毯子入睡的苏明浅身上。苏明浅的手还固执地拽住他的袖口,被空调的风吹得发红。而陈殇许的胳膊因为不敢动,已经没有知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稍微移了移。 谁知苏明浅蓦然醒过来,无措地抓住他地手,问:“你要去哪儿?” “你别走好不好?”苏明浅无助地说,“或者你把我也带上。” 陈殇许一瞬间开始恍惚。因为苏明浅好像从未对他表现过像今天这样的依赖。 内心有所触动。一种愉悦感油然而生。 点滴已经挂完了。陈殇许替苏明浅拔了针。 苏明浅不解地望着他。 “现在已经很晚了,要不要住酒店?”陈殇许温柔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 乔祁:我是假霸王,你是真疯批! 陈殇许:不敢当。 第7章 怕黑 苏明浅和陈殇许开-房-了。 相较于苏明浅的紧张和局促,陈殇许倒显得游刃有余,十分自在,就仿佛这不是两个人第一次开房。 这的确不是第一次了。 陈殇许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去洗手间洗了个手。他把水壶烫了一下,给苏明浅烧了一壶热水。 苏明浅坐在靠里侧的床边,望着他忙前忙后,发愣。陈殇许走到哪儿,他的目光就追随到哪儿。 他以前似乎从来没有觉察到,只穿一件纯色衬衣的陈殇许,原来可以这么帅。明明只是一件简单的衬衣,却近乎完美地与陈殇许的身材相贴合,将这人衬托得身形挺括。苏明浅看得愣了。 他似乎从这一刻开始,才真正get到陈殇许的颜。相较于乔祁富于冲击力和倾略性的脸,还是陈殇许这样的外表更有魅力,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这一点丁北三年前就提示过他了。那时苏明浅眼瞎耳鸣,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还讽刺丁北审美跟不上节奏。现在苏明浅只想把当年不经世事的自己按在地上摩擦。 陈殇许的颜值太能打了。安上翅膀简直就可以直接去当天使长。 苏明浅后悔没能早点发现这一点。 陈殇许把热水倒进茶杯,凉了两分钟才端给他。期间陈殇许见他一直按着手背,就蹲下来替他将手背上的医药棉摘了:“不会出血了,小苏,别总是按着。” 苏明浅低头看着手背上的针孔,红色的一个小点,已经凝固,的确不会再有血冒出来,也没有先前那样疼了。 喝了水,陈殇许让苏明浅去冲个澡,祛祛淋雨沾上的湿气。 苏明浅没说什么,起身冲了个澡。十分钟后,他发现自己没有能换的衣裳,只能裹着巨大的浴巾出来。陈殇许倚在床边,正在用电脑办公。电脑屏幕忽明忽暗,伴随着利落而流畅的敲击键盘的声音。苏明浅没敢打扰他,安安静静地回到浴室,关上门,把自己头发吹干了。 再次出来的时候,陈殇许正在关电脑,抬眼看见他裹着浴巾出来,后知后觉苏明浅衣服湿了,没有替换的衣裳。于是陈觞许在随身携带的包里找了找,拽出一件灰格子衬衣和一条干净而宽松的家居裤。衣物从包里拿出来,陈殇许想了想,又给塞回去了。 苏明浅神色微黯。 “你先睡吧,这附近有夜市,我去给你买。”陈殇许抬眼。 苏明浅说:“好。” 陈殇许拿着手机和钥匙出去了,临走叮嘱苏明浅趁水还没凉,把药吃掉。 苏明浅点头,说好。 门关上。房间蓦然被安静笼罩。苏明浅脚尖沾地,无声地走到另一个床边,将陈殇许刚才塞进包里去的衣服又翻出来。 他拿着这衣服,一直看,一直看,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衣服上面赫然写着“L”。这显然不是陈殇许的号。为什么陈殇许随身带的包里,会装有别人的家居服?苏明浅无法想象。 衣服上还残留着一丁点香味,像是小苍兰的味道。这味道很媚,也不是陈殇许身上会有的气味。 不会有谁无缘无故带着别人的衣服。苏明浅无法接受这一令他手足无措的事实——陈殇许有爱人了。 陈殇许是个体贴入微的男人,他随身携带爱人的衣服。这一点纵然是苏明浅,都是不知道的。 也许他的爱人,曾经穿着这套衣服和陈觞许在沙发上、在书桌上、在浴室里,在阳台上做-爱。所以陈殇许才一直将它努力珍藏着,期望能够随时随地看见,随时随地想到这些曼妙的时光。 苏明浅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他不禁问自己:所以,你他妈从头到尾干了什么傻事啊? 他倚着床蹲下来,抱住胳膊,将头埋在膝盖当中。巨大的浴巾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无声地掉落在地面上。 视野蓦然陷入黑暗。他终于意识到,他已经没有资格拥有陈殇许了。 - 陈殇许回来,房间里静悄悄的,苏明浅已经睡了。陈殇许把房卡插上去,昏黄的灯光骤起,空调呼呼吹着冷风。 苏明浅没有衣服穿,将身子隐藏在被子里,侧躺着,枕着胳膊睡,脸埋在枕头里。 这是一个守卫型的睡姿,说明苏明浅此刻心里并不踏实。 陈殇许似乎记起来了,小苏怕黑。 自己出去带走了房卡,屋子里没电,灯就不会亮。 陈殇许暗暗自责,他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光想着等会儿开门进来不打扰他睡觉,却没有考虑到漆黑一片小苏也许会很害怕。 他穿拖鞋进门,把买来的衣服悄悄放在桌上,盯了苏明浅几秒,才去浴室洗澡。 一个澡洗得他内心并不平静。 因为整个浴室,都充斥着苏明浅洗澡留下来的清香和余热。 好几次夜晚,他都像现在这样,深更半夜去给小苏买衣服。 回来后,两人会在浴室里做。 原因是小苏在床上已经做腻了,缠着他的脖子说要去浴室。陈殇许什么都听他的。热水沾到苏明浅的脸上、身体上的时候,少年青涩的脸又纯又欲,眼神朦胧地看着陈殇许,陈殇许根本拒绝不了。于是,只要苏明浅要,陈殇许都满足他。 只是陈觞许没料到,苏明浅从不愿意谈及此事。他不说,陈殇许也就不提。因为他猜不透小苏的心思,装聋作哑也好,真的失忆也好,小苏不愿意说出来,肯定有他的道理在。 陈殇许不是个多事的人。他不希望小苏困扰。他希望小苏好好的。 澡陈殇许洗了很久,出来的时候苏明浅已经醒了,裹着被子睁着一双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陈殇许用毛巾擦干头发:“吵到你了吗?” “没有。我经常这个点莫名其妙就醒了。”苏明浅说,他把头低下来,因为陈殇许只穿了一条平角裤。虽然陈殇许不计较他偷看,但苏明浅还是要脸的,深更半夜跟他睡一个房间已经算出格了,再盯着人家看就更不合适。 他尽量表现地自然,不想让陈殇许看出什么端倪。可陈殇许还是借着昏黄的床头灯,发现他的眼睛似乎肿了。 苏明浅以前就有用眼不卫生的毛病,经常把自己的眼睛折腾得像个桃子。所以陈殇许一时不能确定,他眼肿是因为用眼过度,还是因为白天哭过。 陈殇许问:“你的眼睛?” 苏明浅下意识地用手去揉,陈殇许抓住他的手腕:“别用手。不卫生。” 人的手因为白天碰过许多东西,带有很多细菌。揉进眼睛只会使眼睛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苏明浅有点紧张。他微不可查地将手往身体的方向缩了缩:“我包里有眼药水。” 陈殇许去给他拿眼药水。 “你躺下来。” 苏明浅照做。灯光下,他的脸有些红,睫毛不停颤动着,洒下一小片朦胧的光晕。 他其实长得很好看。 足以让陈殇许这样理智的一个人沉沦的好看。 陈殇许俯下身来,手指触碰到苏明浅上下眼睑。他的手触感温热,似乎是在一点一点安抚苏明浅。 相较于陈觞许,苏明浅要紧张许多,因为他被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穿,很没安全感,也很敏感。 陈殇许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措,他垂眸专注地往苏明浅眼睛里滴进药剂。苏明浅的眼睛被冰凉的液体沾湿,随着眨眼的动作流淌下来。 看上去就好像苏明浅在哭。 药剂有些刺激,苏明浅将脸侧过去。许久都没让陈殇许滴另一只眼睛。 “难受是吗?”陈殇许温柔地问他,在他眼睛上吹了吹。 苏明浅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苏明浅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他不清楚只是一滴眼药水而已,为什么会不停地流出来,越流越多。 “小苏,你把脸转过来。还有一只眼睛。”陈殇许说。 另一只眼睛也滴上眼药水。 苏明浅将眼睛闭上。 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陈殇许还在他床前坐着。 那一瞬间,苏明浅发现自己离他好远好远,远到苏明浅伸手去够,怎么都够不着。 陈殇许不再属于他了。陈殇许有爱人了。 陈殇许不会再为他的任性和娇纵买单了。 陈殇许会用这双触碰过他无数次的手,去温柔地触碰另一个人。那个人会百般享受陈殇许对他的好,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苏明浅的心突然好痛好痛。 痛到他猛然坐直身体,全然不顾地让自己一头栽进陈殇许的怀里。 “抱抱我好吗?殇许。你抱抱我,最后一次了,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发誓。” 第8章 逆流 最后一次了。苏明浅说这是最后一次。 陈殇许眉眼沉下去,眼角带着些许冷意:苏明浅是在跟他告别。 也就是说,以后,苏明浅就不让他抱了。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乔祁吗?因为乔祁今天突然出现,打乱来了苏明浅的心绪,所以苏明浅才这么说的? 难道,苏明浅还喜欢他? 陈殇许蓦然无语,眼光幽深。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把苏明浅揽在怀中,轻轻安抚。 苏明浅在他怀里睡着了,并不知道陈殇许此刻在想什么。陈殇许的怀抱总有股神奇的魔力,苏明浅只要沾上,就能很快睡着。陈殇许换了个姿势,倚靠在床的靠背上,好让苏明浅躺得更舒服一些。也方便陈殇许给他盖被子,省得夜里他冷。 两人最后睡了一张床。 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六点一刻,苏明浅醒来的时候,陈殇许还没有醒。 苏明浅惊呆了。昨晚什么都没穿的他,竟然躺在陈殇许的怀里,两人盖了一床被子。苏明浅的腿几乎被陈殇许的腿给紧紧包裹在中央。苏明浅脸有些红。但是作为小色批的他还是心有余力小心翼翼地感受了一下陈殇许睡裤包裹的尺寸。 六年前陈殇许来他家做辅导,哪怕再困,也不会在他面前睡觉。总是显得很清醒,不知疲惫的样子。 而现在,这样一个不知疲倦的天赋型学霸,竟然和他睡一张床,而且睡得还很安稳宁静,没有任何局促的地方。 苏明浅将目光落在陈殇许脸上。 陈殇许的五官并不惊艳,属于耐看型。由于经常戴眼镜,下眼睑稍微有些凹,导致看人的时候,眼角跟着微微下垂,略显无辜的样子。以前苏明浅冲他发脾气,他总用这种无辜又真诚的眼睛看他,久而久之苏明浅也就懒得跟他发脾气了。 陈殇许皮肤挺好的,平日里工作量这么大还能把皮肤养这么好,一看就是天赋型选手。 苏明浅就不是,苏明浅一换季,脸上就起小疹子,经常去挂皮肤科开药。所以他特别酸陈殇许这种从来不会过敏冒痘的脸,甚至还一度恶毒地想过哪天趁陈殇许睡觉拿他的脸做个人-皮-面-具什么的。 导致陈殇许一直不敢在他面前睡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陈殇许敢在他面前睡的?苏明浅弄不清楚。也许是因为医院事多,实在太累吧。 睡了一夜好觉的苏明浅心情有些美丽。他不着急起来,他想再看一看陈殇许这张怎么都看不够的脸。 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觉得乔祁那个狗逼的脸长得比陈殇许好看呢? 简直荒唐。 陈殇许多好看啊。 苏明浅的目光渐渐落在陈殇许的唇上。 这唇苏明浅以前吻过,吻过不止一次,虽然每回都不是正儿八经地吻,但毕竟尝过那种感觉了,现在只要看到就会不自觉地引起苏明浅的遐想,目光也就流连得久一些。 以前的苏明浅真的好过分,简直就是强盗加流氓,甚至把陈殇许给吻哭过。只要陈殇许一督促他做题写试卷,他就要闹,就要吐槽人家母胎solo,活这么大连接个吻都不会。 他仗着陈殇许人老实好欺负,放心大胆地戳人家痛处。有时候把陈殇许给惹毛了,陈殇许不再跟他废话,直接让他抄一个小时题,抄老实了为止。 苏明浅才不抄,他不仅不抄,还振振有词,有理有据地批判陈殇许:“我请你来是辅导我课业的,不是抄题的。我为什么要抄题?” 陈殇许说:“那你就不要再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了。你昨天已经亲过我了,咱俩老是这样不好。” 苏明浅一哧:“你怎么娘们兮兮的?被我就亲了你一下,你的话就这么多?我好心教你怎么接吻,你不是应该感谢我吗?以后等你上了大学,肯定能派上用场的。” “不用你教。”陈殇许讲不过他,只能尽量让自己闭嘴。 “好心当成驴肝肺。”苏明浅翻了个白眼,突然绕到陈殇许身后,掰起他的下巴,俯下头吻过去,还伸舌头在陈觞许唇缝中扫了一圈。 “你……”陈殇许皱眉。 “你舌头好软哦。”苏明浅松开他,小流氓似的舔了舔唇,“跟我们班上的小姑娘一样。” “你……也这样亲过你们班里的姑娘了?”陈殇许略微发怔地问。 “没亲过。我不敢。我怂。怎么了?”苏明浅凶巴巴地看着他,“不可以?” “哦。”听到了想要的答案,陈殇许擦了擦嘴唇,放心了一些,“你亲我就好了。你别带坏你们班的同学。” “你怎么不心疼心疼你自己?”苏明浅挑眉。 “我没关系。”陈殇许说。苏明浅以为自己会听到什么恰当的理由呢,结果陈殇许半天来了一句:“我习惯了。” 苏明浅差点吐血。 苏明浅最后都搞不懂陈殇许到底是喜欢,还是抗拒了。反正有时候苏明浅调皮捣蛋地亲他,他会默默接受,有时候还会主动给予回应。 毕竟是男孩子,内心深处都会有一点小小的征服欲,想占上风。 久而久之,两人的处境好像反了过来:苏明浅觉得他接吻学得很快,就不再教他了。而陈殇许有时候,反而会习惯性地去吻他。 相较于苏明浅,陈殇许的吻很温柔,很有层次。不会肆意胡来、时断时续。苏明浅有时候被他吻得眼睛都抓不住东西,腿莫名地发软。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苏明浅就坚决不再跟他接吻。陈殇许也不会强人所难。 两人最后一次接吻,是陈殇许说自己拿到录取通知书、决定要提前结束辅导的时候。那时候苏明浅的心情很不好,两人吻得也没有多愉快。苏明浅还记得自己把陈殇许的嘴唇咬伤了,导致陈殇许最后走的时候,嘴角是破的,都不好见苏爸苏妈一面。 回到现在。望着陈殇许的唇,苏明浅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冒芽。 他的心蠢蠢欲动,想要再次试一试当初的感觉。 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这么做。 如果这么做的话,他很有可能就要失去陈殇许了。 - 陈殇许醒来,发现苏明浅已经不在他怀里,而是睡在他的身侧。 他的目光扫过苏明浅,习惯性地替他拨了拨头发。苏明浅头发很软,也很凌乱,有时候会打理不好。陈殇许和他做的时候,需要时不时用手拨他的头发,好让他清楚地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但苏明浅不愿意看。苏明浅柔软的身体能被摆成任何一种姿势,他觉得自己很丢脸,他不看。 明明那时候哭得那么凶,现在却静悄悄地躺在陈殇许身边,毫无防备得像一只猫。陈殇许默默看了他许久,想伸出一只手触碰他的猫,手在离苏明浅几公分的地方,却迟迟没有放下来。 陈殇许清楚苏明浅浑身上下每一个敏感带,只要他想,他甚至能让苏明浅睡着也能she出来。 但是他不敢这么做。他怕失去苏明浅。 现在的他和苏明浅的关系太脆弱了。只要他稍微有什么过激的举动,苏明浅就会离他而去。 陈殇许输不起了。 他清楚什么叫步步为营。 第9章 深渊 清晨的光线透过灰色质感的窗帘和白色蕾丝,洒在床的一角。 苏明浅起床的时候,陈殇许正在工作。窗畔的风微微拂过他的脸,扬起他的碎发。 苏明浅本来不想打扰他的,但是陈殇许却率先开口道早安。于是苏明浅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复他。 陈殇许问:“你现在的工作怎么样?” 苏明浅想到江勇成,内心升腾起一股烦躁。但他还是压下去,说:“挺好的。就是离武光路有些远。” “离附属医院挺近的,有空可以来找我。”陈殇许说,“昨天……”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昨天我看见那个人吻你了。在你们公司门口。” 苏明浅的眼神变了,安静等待他的下文。 “如果不喜欢,就直截了当地拒绝。”陈殇许收起电脑,“小苏,那个男人想占你便宜,他根本配不上你。” 苏明浅垂眸,将咖啡粉倒进杯子里冲热水:“我会看着办的。” 陈殇许沉默。 半晌,他说:“小苏,是不是随便一个人亲你,你都不会拒绝?” 不论是乔祁,还是这个江勇成。可你为什么偏偏拒绝我呢?我明明是最爱你的。 苏明浅一愣,然后蓦然涌出一股心酸的感觉:为什么陈殇许会这么想? 他破罐子破摔地说:“对啊。我就是这么随便的人。从小到大,无论是欺负我的人,还是喜欢我的人,我都不会拒绝,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叛逆和骄纵,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原因。这点陈殇许很清楚。 “小苏,对不起,是我问错问题了。”陈殇许说。 他抬眸诚挚地望着苏明浅:“我的意思是,我呢?我可以亲你吗?” 苏明浅怔住了。陈殇许一脸平静地说出这些话,连语气都丝毫没有波折。 这种话陈殇许以前是不会说的。 苏明浅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出一些和以往的陈殇许不一样的东西。 因为他知道,陈殇许似乎在不为人知的某一刻起,变了。 但遗憾的是,陈殇许将自己的情绪藏匿得很好,苏明浅察觉不出他想要的答案。 “小苏,”陈殇许的阴影笼罩下来。他逆着光线的眼眸迷离而又清醒,有股致命的吸引力和病态美学,“我说真的。我可以亲你吗?” 苏明浅一瞬间恍惚。 陈殇许无言晌久,然后才略带遗憾地开口:“小苏你看,你不是不会拒绝。至少,你会拒绝我。虽然我一直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了然一笑,转身从苏明浅身边经过。 苏明浅抓住他的胳膊。 陈殇许驻足。侧眸。他看向苏明浅的眼神里,除了一丝意料之外的诧异,是苏明浅从未见过的淡然。 一瞬间苏明浅想到“黑化”一词。 陈殇许黑化了? 苏明浅眼里充满疑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陈殇许笑。他的笑容很温和,尽管眼中一点情绪都没有。 “我喜欢你。”苏明浅说。 陈殇许的笑容没有放下。这回连该有的诧异都没有了。 “所以,我该怎么做呢?” 苏明浅尝试着说:“亲我?” 陈殇许的阴影如愿以偿地压下来,苏明浅一瞬间咬住下唇,将眼睛移开。陈殇许大部分时候是有压迫感在的,他的压迫感浑然天成,尽管以前的苏明浅总是将其忽略。 “小苏,”陈殇许的唇凑近,声音近在咫尺,“为什么说谎?” 苏明浅只能看见他上扬的嘴角。 阴影消失,陈殇许没有吻他。 “你哭什么。”陈殇许说。他的眼神沉下来。 苏明浅是在意识到陈殇许的确变了的那一刻,控制不住眼泪的。 放在以前,苏明浅在他面前哭,陈殇许肯定会耗尽心思安慰他。 现在陈殇许不会了。 所以说,以前的陈殇许消失了吗? 陈殇许抬起他的脸。苏明浅用哭得湿漉漉的眼神看他。 用拇指替他擦拭眼泪,陈殇许语气轻柔地说:“小苏,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苏明浅眼泪朦胧地看着他,一脸不解。 “所以只要我想,我可以对你干任何事。”陈殇许的拇指揉拭他的下眼睑,但眼泪太多了,根本擦不干净,陈殇许索性捧起他的脸,用自己干燥的嘴唇一点一点将眼泪吸干。 眼泪带有苏明浅一贯常用的润肤露的味道,清甜而冷淡。陈殇许很喜欢。 将眼泪吸干,陈殇许的唇顺势又往下移,吻住苏明浅的,不急不躁,慢慢等身下这个紧张的身体放松下来,才又继续吻。 这个吻陈殇许等得着实有些久了。所以他有耐心得可怕: “就像以前你对我干的。我可以做到和你一样过分,甚至超越你。” 苏明浅的眼角还挂着一滴残存的泪珠,几欲要风干在脸上。陈殇许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他。苏明浅心里清楚,但是苏明浅一点都抗拒不了。 空气中充斥缠绵的水渍声。 “要抱着我吗?”陈殇许温柔地问他。 苏明浅听话地勾住陈殇许的脖子。陈殇许太高了,接吻的时候苏明浅必须被托起来一些才能够得着。陈殇许将他整个人都抵在墙上,苏明浅脚尖勾住的拖鞋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没人理会。 “我不要抱着你。”苏明浅声音糯糯的,脸疯狂发烫。他根本拒绝不了陈殇许等待了一年的吻。尽管他浑身上下本能地感到欢喜,但又不想这么快崩掉自己这六年来辛苦经营的骄纵人设,只能说出一些心口不一的话。 “我想听点别的。”陈殇许说。 他将苏明浅放在床上,俯下身去吻他。不同以往的是,苏明浅被牢牢地锁在床上,只能被迫仰视陈殇许的眼睛。他尝试着动了动,但他发现自己根本不能从陈殇许身下移开。 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占有欲。 “我有个好师父。”陈觞许说,“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然后却想抛弃我。” “他给了我一条绝路,我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却见不到结果,你说我该怎么办?” 陈殇许撩拨苏明浅额前的碎发,漆黑的眼珠流露出怜惜而悲悯: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他自己给我一个交代,我就不计前嫌地原谅他。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所以,这条绝路,他应该和我一起走,不是吗?” …… 苏明浅清醒过来,一身冷汗。 “怎么了小苏?”陈觞许撑着双臂看着他,两人依旧保持接吻的姿势。 “你是不是想艹我?”苏明浅想了一下,尝试着问。 陈觞许没想到他睁开眼睛后会问这个,他一时半会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毕竟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小苏那句“亲我”上,陈殇许只是顺他的意照做而已。 “想。”陈殇许如实回答。 “可我不是第一次了。你介意吗?”苏明浅小心翼翼地试探。 陈觞许从他眼睛里读出“我是认真的”表情。 苏明浅是不是第一次,陈觞许比他本人都要清楚。因为两人做过太多次了。 “没关系的,小苏。”陈殇许拨他的头发。 苏明浅心下放心了些。他知道陈觞许好说话,这也是他第一次感谢陈觞许的好说话。可陈觞许越是这样好说话,苏明浅越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 他必须把事实真相告诉陈觞许,因为陈觞许有知情权。 “我和乔祁做过了。”苏明浅咬牙,说。 等待了很久的那句“我知道,没关系的”并没有如约而至。苏明浅抬眸,等待陈殇许的回应。 逆着光线的陈觞许五官都陷在黑暗里。空气刹那间变得十分安静,安静到苏明浅连自己和对方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黑暗中陈觞许的眼神不再温柔,而是充满冷意。 第10章 憨逼 陈殇许像是变了一个人。他越是一言不发,苏明浅就越害怕。 银色的帘幕完全遮住白昼的光线,空气开始变得旖旎,苏明浅的视线交错间,似乎又回到了第一个夜晚。 那个夜晚也像现在这样昏暗。 苏明浅被温柔地放在床褥上,被温柔地对待了一整夜。 苏明浅不明白,是不是大抵世上所有的男人,在床上都是温柔的。 不然为什么乔祁那个狗逼这么温柔,陈殇许更是温柔? 苏明浅喜欢死这种温柔了。他是个拒绝不了温柔的人,他沉迷于这种感觉无法自拔。 也许这和他打小就缺爱有关吧。 他出身在一个重组家庭,他的妈妈是个慈悲的后妈,在哥哥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母慈子孝,到了他这儿,严厉又绝对,各种出错。小学的时候,苏明浅拿着自己数学好不容易考出来的80分儿去给妈妈看,妈妈当着他的面把他的试卷对折撕掉。 妈妈微笑着说:“我今天看到一张100分的试卷,你哥哥初一的数学考了100分,他上初一了都这么优秀,你才五年级,你为什么给我看这种垃圾?” 苏明浅不明白他的试卷为什么会是垃圾。现在长大了,他明白了,妈妈说的不是他的试卷,而是他自己。 他出身在一个优秀而成功的家庭,他的平凡甚至失败与这个家庭格格不入。 他开始变得叛逆而任性。既然他融入不了这个表面风平浪静的家庭,那就要打破它。 在他逐渐变得任性的时候,他遇见了陈殇许。和他哥哥属于同一类、一出生就站在光明底下的人。 苏明浅一看见他,就觉得脚底下的阴影越来越大,就仿佛自己孤身一人站在黑暗里。 他本能地排斥陈殇许,也本能地妒忌陈殇许。 陈殇许对他越是好,他就越反感。因为他觉得陈殇许对他的好多半是出于同情和本人天生自带的善良基因。陈殇许这是在利用他达到衬托自己的目的。 苏明浅承认自己心灵敏感而狭隘。也就是俗话说的狗眼看人低。 他想将陈殇许从天堂拽下来,让黑暗沾染上他圣洁的翅膀。 “小苏。”陈殇许的声音从苏明浅耳边传来,黑暗中什么东西挤进来的声音清晰而又明显,“你放松一些,或者叫一叫。” 苏明浅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太疼了,哪怕陈殇许抱着他,将他搂紧,也是疼的。 “我……”苏明浅哽了一下,他像是溺水一般无法呼吸,眼底荡漾的是陈殇许漆黑的眼眸,里面像是有一场残酷的风暴在肆虐。 空气很安静。空调开了静音模式。 苏明浅像是被撕裂,又像是被填满。汗从他的肩胛骨滑落。陈殇许用薄被将他裹起来,换了个姿势。 “认不认识我,小苏?”陈殇许用低沉到可怕的声音问他。 苏明浅不知道陈殇许为什么会问这个,但是他只能跟着陈殇许的节奏走。 这是为什么? “认识……”苏明浅艰难地回头,想要看陈殇许的眼睛。陈殇许让他看。 “再说一遍。” “认识……”苏明浅几乎要哭出来,“陈殇许,我认识你。” “再说一遍好不好,小苏。”陈殇许心疼地吻住他的眼睛,这双眼睛陈殇许太喜欢了,无可救药得喜欢。 苏明浅的声音都发颤了,但是他没有办法拒绝陈殇许,着了魔似的。 “我会永远记得你的,陈殇许。” - 出了地铁站,乔祁收到一条消息。 这条消息是匿名发来的,上面只有一个字——“滚”。 想都不想就知道是谁发的,乔祁静默半晌,舔着牙尖冷笑一声。真尼玛晦气。 大清早碰上个疯子。 - “苏苏,你怎么才回来!!”苏明浅进门的时候,丁北着急忙慌地说。 苏明浅等他那句“发生什么事了?不要紧吧!”的关怀性下文时,丁北却换了个语调:“我刚买来的一只布偶认生,钻到你房间的床底下去了,你去帮我掏出来好不好苏苏?“ 丁北头戴草莓小发箍,一看就是才洗完脸,精致得要死。苏明浅懒得跟他计较了,他太累了,钻进房间,黑暗中那只猫幽绿色的瞳孔盯着他看,带着试探和警惕。 苏明浅打开房间的灯,幽绿色的视线瞬间熄灭。 猫缱绻地叫了一声,重新钻回床底。 苏明浅不太擅长对付猫,僵持了十秒无果之后,他去门口抓了一把猫粮。 猫刚接回来,才四个月大,虽然体型看上去已经比一般的猫大一些了,但说到底还是只幼猫。苏明浅将自己手里的猫粮洒在床边,招呼它来吃。 布偶迟疑地看着他,在床底下一动不动。 “动一动啊小祖宗。”苏明浅生无可恋地说,“你不出来我怎么睡觉?跟你睡啊?” 他说了一大堆,布偶一句没听懂,但好在乖乖出来了。苏明浅挺满意的,想顺手摸一摸它,然而布偶一个华丽地跳跃,跳上了苏明浅的床,在他床上心安理得地躺下。 苏明浅:“……” 一人一猫无声地对峙了好久,最后终于成功将它送走。关上门,拆下被套,苏明浅累得好像浑身都散架了一样。 他强撑着去洗了个澡,头发还没吹干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五点自然醒,丁北也醒了,还很贤妻良母地给苏明浅熬了一锅绿豆百合粥,配上楼底下买的非油炸的小油条。 苏明浅觉得这两天仓皇的胃终于得到了些抚慰。 “昨天你是不是去找陈殇许了?”早餐桌上,丁北问苏明浅。 苏明浅脑袋耷拉着,感觉下一秒就要砸进碗里。 “问你话呢,是不是啊!”丁北用油条戳他,一大清早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是是是,”苏明浅打了个呵欠,“我是去找他了。” “过了一夜呢还,住哪儿了?”丁北问。 苏明浅将脸埋在碗里,喝粥,轻描淡写地说:“住外面。” “苏苏你长进了啊!”丁北笑得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野菊,粥也不喝了,“快快快告诉我,陈殇许对你干了什么?你俩在一起了吗?” “你别掰扯我。我困死了。”苏明浅说,他是真的困,脑袋嗡嗡的。 “你想急死我啊你。我一大清早猫都没喂光顾着喂饱你,你还给我卖关子,过不过分啊苏苏!快快快快说嘛,陈觞许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不说我自己去问陈殇许了。”丁北说。 丁北就是个急性子,苏明浅根本什么就瞒不住他。 苏明浅支支吾吾,有些不好意思:“也没什么,就做……做了。” “做什么了?”丁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忽然猛地一根线搭上了,腾地一下站起来捂着嘴巴放声尖叫,把他的猫吓个半死,从沙发上掉下来,窜进苏明浅房间了。 “苏苏!!!”丁北喜极而泣,“我磕到真的了!!我终于磕到真的了!!!我明天,哦不我今天就去临清寺给你俩烧柱香,保佑你们以后永远捆绑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苏明浅跟丁北的猫几乎是同一个反应。他试图通过说些什么来安抚丁北这颗老母亲的心,但显然丁北此刻刀枪不入、油盐不进。苏明浅说:“北北,那个,我还没跟陈殇许在一起……” “在一起的,会在一起的。”丁北说,“都这样了还不在一起?苏苏,陈殇许肯定希望你能跟他在一起,他如果提,你一定要好好答应他哦!” 这是肯定的。苏明浅红着脸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他很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感情。他很感谢陈殇许经历过他的任性骄纵之后还能喜欢他。 如果他这次还不珍惜,那真的就是天理难容了。 所以只要陈殇许提,苏明浅会好好答应的。 丁北特别高兴,嘱咐苏明浅今晚下班早些回来,他要亲自下厨,煮一桌子菜来慰问苏明浅。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把陈殇许也带回来。 苏明浅上班快要迟到了,踩了踩鞋子开门说:“好好好。” 布偶慵懒地蹭他的裤子,给他裤子上粘了一腿的猫毛。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猫很粘苏明浅,可能苏明浅在它眼里也是一只猫。 “你要跟我一起去上班吗?”苏明浅将它提起来,“等你会说话了,我就带你去上班。” 布偶说:“喵。” “你这说的不算话,我是说等你会说人话了,我再带你去上班。”苏明浅说。 “别玩它了,你赶紧去上班吧,地铁高峰期人挤人,你别迟到了。”丁北在厨房里传出声音。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走。”苏明浅放下猫,急急忙忙地从门口鞋柜上取了一把伞,“等我回来啊!!” 他关上门,头还没转回来,猛然撞上一个人的胸口。 这个胸口滚烫,但胸口主人的眼神更加滚烫,仿佛苏明浅在他看里只是个异常渺小且容易融化的石子。 乔祁“啧”了一声,眼神阴郁地看着苏明浅,猛然捏住他的下巴。 “宝贝儿,你是不是说了什么?” 第11章 好鸟 “大清早的你是不是有病。”苏明浅盯着乔祁。 这张曾经让苏明浅欲罢不能的脸现在看起来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乔祁长得是好看,但也就只有好看了,人品脑子都不行。 “你是不是被陈殇许艹了?”乔祁捏着他的下巴问。他这个问题问得太贱了,苏明浅抬起胳膊想打他,乔祁一把将他推到门上,咚得一声撞上去。苏明浅被撞得后背生疼,眉头皱起。 “说话。”乔祁压低声音说。他想要确定一件事。 “关你屁事!”苏明浅火来了,直接伸手甩了乔祁一巴掌。 “苏苏你还没走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门内传来丁北的声音。 苏明浅怕他开门看见畜生脏了眼睛,只能平下心绪说:“没什么事,邻居遛狗,那狗撞了我一下。” “可能你身上有kiki的味道,你小心点啊。”丁北隔着门说。 “知道了。我马上就下楼。”苏明浅瞪着乔祁,乔祁的手还捏着他的手腕,两股力量在无声中交汇。 电梯叮咚一声到达五楼,乔祁在邻居的目光中暂且放过苏明浅,两人默默走进电梯。 电梯里,苏明浅脑子里飞快思考。他搞不懂乔祁这个疯狗找他来干什么。按理来说他住到丁北这儿来是前不久的事情,乔祁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乔祁刚才说的“你说了什么吗”是什么意思? 他搞不懂,也不想搞懂。乔祁就是个疯子,你越是想撇开他,他就缠你缠得越死。想到这儿苏明浅忽然觉得:躲着他没什么用,那还不如直接爽快地解决问题,一劳永逸。 乔祁不是铁了心地要缠着他打扰他谈恋爱吗?可以,苏明浅刚好可以借他来用一用。 “你找我有事吗?”出了电梯,苏明浅故意这么问他。 光天化日之下,乔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苏明浅觉得乔祁属于见光死的类型,私下里嚣张猖狂得要命,可是当着其他人的面,就怂了。 “你说呢宝贝儿。”乔祁按住苏明浅的脖子,顺带扯了衣领,将他直接往前面一带,“你害我现在不太好过。” 能别“宝贝儿宝贝儿”的了么。苏明浅听了简直尬得要死。 “我害你?你在说什么?”苏明浅找到重点,这事儿他不是装的,是真不知道。 自从乔祁出轨之后他的脑子整天都是懵的,除了生气就是觉得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别的。“对前男友打击报复”这种事儿也就梦里想一想,并没有付诸行动。 一是他懒,二是他觉得没必要。一个狗逼而已,真没必要。 “装得很像。”乔祁啧了一声,表明自己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我发誓,”苏明浅信誓旦旦地说,“我也就捉-奸那天搞了点小动作,后面我什么也没干。” 乔祁被他“捉奸”这词说得眉头一皱,但仔细想想站在苏明浅角度,那的确算是捉-奸了。 那天乔祁跟个女的滚床单,刚好被苏明浅看见了。苏明浅当时举着手机,碰巧还录了一段。 然后乔祁威胁他删掉,从头到尾护着那个三儿。把苏明浅气得不行,苏明浅一怒之下还报了警。 其实苏明浅没有报警,他随便找了个号码拨过去,刚好打给了陈殇许。 “武光路东区134号,”苏明浅对着电话那头说,“当事人正在出轨,我有证据,我录了视频。” 电话那头陈殇许屏息凝神,耐心地听他说完,才道:“我该怎么做?” “替我抓住这对狗男女,谢谢。”苏明浅说完挂断了电话。因为乔祁已经带着那个三儿跑了,苏明浅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三儿长什么样。 当时他只是很生气,又生气又害怕,现在冷静多了。除了乔祁天理难容之外,他没有多恨那个三儿。如果没有她,苏明浅都意识不到乔祁有多渣。录视频的手机不久被货车轧了,视频不能恢复,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说到底,这件事让苏明浅意识到自己对乔祁的感情可能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深。不然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得这么良好。 现在乔祁再一次站在他面前,哪怕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男女女接吻拥抱上-床,苏明浅心里都不会有半点起伏的。 “我没说你。”乔祁的眼神再次阴鸷下来,“我是说你的男朋友。陈殇许。” 我的男朋友,陈殇许。这话听得苏明浅内心莫名雀跃。 要不是两人谈论的话题有点不合时宜,苏明浅甚至都想让乔祁把这八个字重复个十遍八遍的,让他一次听个够。 “陈殇许怎么了?”苏明浅顺着他的话问。 提到陈殇许,乔祁的脸色很不好。本来就显得阴沉沉的脸更加阴郁了。 昨天是因为陈殇许在场,乔祁不好拿他怎么样。现在陈殇许不在,乔祁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负苏明浅,从他身上讨债。 “你的男朋友,陈殇许,他害我断了资金来源,丢了工作,甚至在西城区这一带混不下去。”乔祁咬牙切齿地说。 他越这么说,苏明浅心底就越乐,但他忍住没有表示出来。不然乔祁可能会揍他。 “你男朋友是条疯狗,你知道吗?”乔祁的下巴几乎要抵住苏明浅的脑袋。 “我不许你这么说陈殇许。”苏明浅抬头和他对视,“而且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像疯狗了。你才是疯狗。” “我疯吗?”乔祁冷笑一声,“我疯?我有他那么疯?苏明浅,眼睛是个好东西,你真该多用用。” 他说什么苏明浅都不想听。苏明浅要上班了。 回过神来乔祁已经跟他坐了一路地铁。苏明浅突然意识到乔祁现在就宛如丧家之犬,虽然不知道陈殇许用什么办法断了他的工作,但没了工作的他,估计感情生活也不会顺利到哪里去。 这么一想,跟他比起来,现在的自己算是爱□□业双丰收了。 这一点令苏明浅很开心。苏明浅喜闻乐见。 他想要赶紧见到陈殇许,表扬他。 “我劝你不要跟着我,我要上班了。”苏明浅转头对乔祁说。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同事和老板看见乔祁。 “你在害怕我,还是在害怕我和你呆在一起被别人看见?”乔祁的眼神像钉子一样抓住苏明浅,想从中读出些什么。 “都怕。”苏明浅也不瞒他,“不过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请你不要来烦我。过去的事我既往不咎,以后咱俩互不相欠,行吗?” “我告诉你答案吧。”乔祁逆着清晨的光线,突然笑了,“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 “苏明浅,你说我出轨,你又比我好多少?你敢保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地想过陈殇许吗?你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苏明浅安静地等他发泄完,然后开口:“至少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出轨。” 他和乔祁的关系确定下来,陈殇许就和他没什么联系了。陈殇许在他生命里消失了整整一年。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苏明浅在丁北的出租房里看见陈殇许,他都不知道能再有什么契机和陈殇许相遇。 毕竟你永远也无法找到一个故意躲着你的人。 “你确定?”乔祁笑了,“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苏明浅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他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你难道想说我跟你在一起时,也出轨了?” 乔祁想要继续说些什么,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江勇成满面春风地走近,不偏不倚让自己挡在苏明浅的身前,将乔祁忽视掉:“明浅,还有十分钟就要上班了,怎么不进公司?” “正准备进去呢。”苏明浅看了看他,又故意看了看乔祁,眼中突然带上那么一点意犹未尽、欲说还休的味道,“以后你别来找我了,也别说什么‘这家公司太烂、别来上班’这种话了,我觉得魅蓝很好,我不会听你话的。” 乔祁:“??你他妈……” 苏明浅给了他一个“去死吧”的眼神,跟着江勇成进公司了。江勇成进公司之前,还指着乔祁跟门口保安交代了一句:“以后看见这个人,麻烦直接叉出去。” 乔祁:“……” 苏明浅测体温、消毒,做记录。他看见乔祁给他发的微信,几十条里没一条不是在骂他的。 骂他不是好鸟,骂他贱得要命。 苏明浅优雅地将他的微信号供奉进黑名单C位。 苏明浅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好鸟。 人要是没点心机,活着多没意思。 第12章 主动 “把你的衣服拿走。”陈殇许磁性的嗓音中毫不避讳地显露出疲倦和反感,“这主意并不高明。” 他的眼睛淡然地扫过面前自作主张的人。这个人跟小苏差不多大,心眼却比小苏多得多。陈殇许不喜欢满是心眼的人,因为相处起来很累。 “许哥,”孟遥娇嗔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更衣室里的包太多,我不小心塞错了。” 孟遥个子不高,头发刚好到肩膀,平时半扎成小揪,看上去挺俏皮。他讲话的时候眉眼总是忍不住上挑,给人一种昂扬抚媚的感觉。这点和小苏很不一样,尽管两人眉眼处有几分相似,但小苏的眼神总是纯真又干净的,喜怒哀乐一眼就看透。所以陈殇许清醒的时候,没有把两人认错过。 “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孟遥见他不说话,腆着脸凑上去又补充了一句。他的手亲昵地挽住陈殇许的胳膊,修长又白净的指关节嵌进陈殇许的衣袖,指腹传来的热度陈殇许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 但他觉得仅仅这样的动作不能显示出他和陈殇许的亲密关系,所以他又绕到陈殇许面前去,将人当胸抱住了。 “哥哥,”孟遥的声音小下来,带着棉花糖般的甜腻,“我好疼啊。那天晚上之后,就好疼。哥哥,你好厉害。” 更衣室里空旷而安静。陈殇许的呼吸扑打在孟遥的脸上。他的瞳孔晦暗幽深,里面没有埋藏任何情绪。 和他相反,孟遥的眼眸清澈如玉,带着三分笑意。他踮起脚尖,嘴唇轻触陈殇许的脸颊,小声说:“他看见了呢。怎么办许哥?” 他喜欢看陈殇许这样一贯冷静自持的人,人设崩塌的样子。 但是陈殇许的人设并没有崩塌。他在和孟遥维持这样暧昧的姿势的同时,目光与苏明浅的隔空交汇,明明空气凝固住了,但他却依旧平静镇定。甚至,陈殇许当着苏明浅的面,将更衣室的门阖成一条缝,转而俯下身来吻住孟遥。 孟遥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小小震惊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跟上陈殇许的节奏。暗自感叹陈殇许的思维缜密,孟遥勾起嘴角,迎接住陈殇许这个表面看上去很用心其实一点都没在状态的吻。 他喜欢使坏,喜欢火上浇油,所以在和陈殇许接吻的时候,他的手指甚至不由自主地抠解陈殇许的腰带,并且不安分地企图将手伸进去。陈殇许将他的手腕摁在雪白的墙壁上,更加忘我地吻他。 孟遥的眼睛若有若无朝门外一瞥,随即牙尖毫不客气地咬住陈殇许的唇,像是炫耀似的嘴角上扬。 两个人吻得其实都不走心。但是陈殇许的注意力稍微被嘴唇的刺痛灼热感转移回来一些,他猛然捏住孟遥的下巴,将自己的唇凑得更近些,发狠似的吻他,让孟遥无暇去使坏。 苏明浅跌跌撞撞地走了。 孟遥挂在陈殇许身上,嘴唇红润而诱人,挑着眼问他:“我演得好不好啊许哥?你看我都这么配合你了,你要不帮帮我?我都硬了。” 陈殇许红着眼睛松开他,无话。 傍晚的光线通过百叶窗的缝隙中透进来,洒在更衣室里,洒在壁橱上挂着的两件白大褂上。陈殇许的半张脸被黄昏的光影罩着,像是绝望的野兽,落寞又安静。 良久,孟遥无语地看着他,对手机上的酒店订单按下“取消”键。 他吹着口哨走过去,若无其事地依偎在陈殇许的肩膀上,陪他一起看窗外的风景。十三楼的风光虽然算不上多好,但整个西城区好歹能尽收眼底。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啊?”孟遥问。他靠在陈殇许的肩头,微笑着比了个“耶”,顺手拍了一张自拍发到朋友圈里,这才收起手机,“我感觉他和我长得挺像啊,也没有特别好看吧?还是说你喜欢绿头发的小男生?我头发已经很久没染过了,要不我也去染个抹茶绿?” “别不高兴了许哥,”孟遥甜腻腻地说,“从刚才那一刻起,你已经和他没关系了。你看看我吧?我不计较你有白月光的,我不好吗?” “孟遥。” 陈殇许开口。他的声音很温和,甚至带些哽咽。 “嗯?” 孟遥从他肩膀抬起头来。对上的却是一双冷漠而疏离的眼睛。 “为什么不计较?” “什么?”孟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陈殇许疲倦地摘下眼镜,搁在桌案上。他侧过脸,看向孟遥:“我是说,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计较?” “嗯……”孟遥思考了一下,虽然陈殇许的问题很古怪,但他好歹愿意说话了,孟遥还是很开心的,所以他认真解释,“因为我愿意让出时间和空间啊,毕竟忘记一个人是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精力的。” “不,不是。”陈殇许疲惫地摇头,“你不够喜欢。” 足够喜欢一个人,两个人就会共情到一定地步,这时呼吸和心脏都是相连的。对方一个蹙眉一个眼神,都会在另一方心里引起巨大的生理反应。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对方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这种落寞感就会无限放大,在内心造成灾难性的蝴蝶效应,根本做不到袖手旁观。 “那你说怎么办呢?”孟遥耸了耸肩膀问。 “我会用一种一劳永逸的办法,让他的眼睛里,余生只有我。” 黄昏最后一束光线消失殆尽,更衣室里只有城市阑珊的灯火。 孟遥双手反撑着桌案看外面的夜景,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来,说:“许哥,乔祁说得没错,你真是条看坟的疯狗。你现在让我非常好奇,你的训犬师到底是怎么做到丢了绳索也能将你拴这么牢的?难不成只是用肉-体?我可不信。” 这个问题陈殇许没法回答。因为这是他个人原因。 的确,喜欢苏明浅是他一厢情愿的事情,苏明浅自始至终都没有给他任何实质性的承诺,是他自己陷入死胡同,不愿放苏明浅走。 “我能不能也训练你啊,大狗狗?”孟遥侧过脸来微笑,他勾了勾陈殇许的下巴,用唇轻轻在他干燥的嘴唇上面碰了碰,“你的训犬师刚才被你弄丢了,介不介意换一个新的训犬师呢?” “我不要训犬师。”陈殇许冷漠地移开脸。苏明浅不在,他不想和孟遥有任何肢体接触,他有洁癖,他甚至连最基本的温和都不想装。 “我很好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让他回到你的身边。”孟遥不计较陈殇许的不领情,准确来说他觉得陪陈觞许演完这出戏要比得到陈觞许更有意思。在他看来,经过刚才那一幕,两人绝对不可能了。 - 苏明浅浑浑噩噩地回到合租房,浑浑噩噩地进浴室冲了澡。 他脑海里还不停回荡着陈觞许吻年轻小男孩的那一幕,每回荡一遍,他都会头痛欲裂到无法呼吸。 太疼了。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他蹲在浴缸中,狠狠哭了一次,久违的委屈感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丁北见他闷在浴室里一个小时都没出来,担心他在浴缸里把自己淹死,中途敲了几次门。 苏明浅红着眼睛走出来,惨样把丁北吓了一跳。 丁北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苏苏,你还好吗?” 苏明浅想说话,但是他眼睛发酸,一眨眼就有眼泪淌下来,怎么止都止不住:“我现在终于明白陈觞许的吻技都是跟谁练的了。” “嗯……啊?”丁北脸上的面膜差点掉了,害得他只能将头仰着听苏明浅说下文。 “陈觞许他有男朋友了,他不要我了。”苏明浅说,他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结果这句话一说出来他竟然冷静地要死,冷静到丁北不由自主后退几步,生怕他下一秒从背后抽出一把刀报复社会。 “他男朋友不是你吗?”丁北搞不懂。两人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唱哪出? “北北,不是我,陈觞许的男朋友不是我,”苏明浅语无伦次,“他今天在医院更衣室里吻了一个男生,两人当着我的面接吻。陈觞许他竟然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接吻……” “别急啊苏苏。”丁北火速去洗手间洗面膜,拿洗脸巾擦干了又回来安慰苏明浅。他旁观者清,觉得此事有蹊跷:“陈觞许不是朝三暮四的人,你确定是陈觞许主动吻了那个男孩吗?” 苏明浅点头如捣蒜。 “那个男孩什么模样啊?”丁北问。 苏明浅凭印象大致描述了一遍。 “哦。”丁北听完他的描述,旋紧贵妇面霜的盖子放在架子上,“没事儿,苏苏,你别往坏处想,说不定是那男孩儿倒贴陈觞许呢?陈医生多吃香啊,有人追不也正常?” “是陈觞许主动吻他的。”苏明浅又强调一遍。 “就算这样也没关系,那男孩儿我可以帮你搞定。”丁北边拍脸边说。 “你怎么帮我搞定啊?”苏明浅望着镜子里一身猪肝色草莓睡衣、从头到脚精致到爆炸的丁北问。 丁北了然一笑,摘下洗脸的发箍,勾住苏明浅的脖子在他耳边呵气: “苏苏,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儿?你最好的朋友,我,丁北,可是个大猛1啊。” 第13章 边缘 陈殇许午休期间见到了苏明浅。 后者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眼睑蒙上一层灰,看上去并不是很精神。陈殇许从办公室出来,在拐角处撞见他,看样子已经等在外面至少有五分钟了。 将门轻轻带上,一身白大褂的陈殇许眼神柔和地看向苏明浅,问道:“小苏,你找我?” 走廊上人来人往,两人转去医院对面的便利店。 “吃饭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陈殇许问他。 苏明浅摇头,然后又点头。 陈殇许给他挑了一份照烧鸡腿饭,又点了一杯咖啡,往里面加了糖。 饭和甜度刚刚好的咖啡,都是苏明浅喜欢的。 陈殇许才吃过,只坐在他身边陪他吃。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闷热,看样子有场雨要下。陈殇许等待小苏吃饭的过程中,看了几分病人的数据分析报告,然后发了几段语音给实习组。然后他注意到,苏明浅的胃口似乎不是很好,光顾着戴耳机听歌,饭就吃了一点。 陈殇许将他的耳机摘了一个,说:“小苏,不要在吃饭的时候听歌,这样对你的胃不好。” 苏明浅说:“我没有听歌。耳机里没声音。” “那你为什么要戴耳机?” “我不想听你发语音。”苏明浅用筷子挑饭吃,食之无味,“我不想听见你和别人说了什么。” “是因为孟遥吗?”陈殇许想了想,问。他的声音平和而安稳,宛如四月的春风。可在苏明浅听来,比寒冬腊月的阴风还要刺骨。 “上次酒店里,你包里的衣服,是这个叫‘孟遥’的吗?”苏明浅沉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问。 陈殇许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磕了磕,一秒的停顿让苏明浅深深地感到不安。 “是。”陈殇许对上苏明浅的视线,平静地说出足以令苏明浅感到绝望的话,“是他的。” 苏明浅低头用力地扒饭。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份饭看起来很少,却怎么也吃不完,越吃越多。 “所以你们两个在一起了?在一起很久了是吗?”苏明浅终于放弃似的放下筷子,问。 他尽量让自己的表现看上去像个正常的成年人,不被情绪左右。这要是放在六年前,苏明浅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低声下气地求证,该服软的永远是陈殇许,该低声下气的也永远是陈殇许,不管他做错了什么,收拾烂摊子、哄他安慰他的永远是陈殇许。 而现在,陈殇许不再有义务这么做了。所以陈殇许看上去要比以前轻松许多。 “小苏,酒店的事,对不起。”陈殇许诚挚的眼睛望着苏明浅,用最温和的语气一字一句说着最残酷的话,“替你买衣服的时候,我顺便去喝了些酒,我酒后失态,把你错认成孟遥了,对不起。”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苏明浅仔细回忆那天发生的事,陈殇许明明是清醒的,陈殇许清醒地叫着他的名字,更何况两个人是早上做的,难道陈殇许一直到早上都没醒酒? 他知道陈殇许在撒谎,因为这个谎言漏洞百出,但是他无法反驳陈殇许。 虽然他无法反驳陈殇许,可是这并不能代表他就会原谅陈殇许。 苏明浅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来。他的皮肤本来就白,在一头绿茶色的短发衬托之下,白得几乎透明。一束熹微的光恰巧照在他的眼睛周围,将他的眸子照得清澈却又压抑,充斥着几近病态的美。 “没关系的,殇许哥,那天我都看见了。我不介意,真的,你们两个挺合适的,祝你幸福吧。”苏明浅从高脚凳上跳下来,说,“我准备辞职回安市了。在海市呆这么久,挺想念家里的。读大学期间我哥私下里跟我说了好几次了,我因为工作的事都没回去,但这次他替我在安市找了份工作,所以我打算回安市了。” 他故作姿态的一番话放出之后,陈殇许平静无波的眼眸中蓦然闪现一丝惊愕和阴鸷,但只是一刹那,因为陈殇许忽然失手,打翻了那杯苏明浅没有喝完的卡布奇诺。 苏明浅垂眸替他擦咖啡的水渍,但暗褐色的液体一旦侵入白色布料,就永远也擦不干净了。 “剩下我自己来吧,小苏。”陈殇许说,他的眼神紧盯苏明浅,话里话外流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紧张。 “行。”苏明浅这么说着,手还是下意识地将陈殇许胸口那块褶皱抚平,然后他感受到陈殇许蓬勃的心跳声,一如酒店那一晚。 “小苏……”陈殇许欲言又止。 苏明浅抬眸,笑了笑,说:“什么?” 陈殇许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但是他依旧控制不住自己,伸出手,连同苏明浅的手,一并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两人的指关节用力交缠在一起,十指相扣。 苏明浅:“?” “小苏,我永远……”陈殇许后半句话说不出来。 - 六年前的暑假,陈殇许第五次来苏明浅家做家教。 偌大一个独栋,只有苏明浅一个人,空调的风充斥整栋楼,空气都凉丝丝的。陈殇许换鞋进来,苏明浅穿着紫色的背心短裤,横躺在客厅异域风格的地毯上,看漫画。 巨大的液晶屏电视开着,冰箱也开着,百米之外的厨房,水龙头还在啪嗒啪嗒滴水。 陈殇许一步一步走进来,看见地上有一滩破碎的鸡蛋壳,蛋液已经凝固在地板上,再往里面走几步,陈殇许闻到一股类似于烧麦秆的焦味。他凭借往日经验和异于常人的推理能力,大致能猜出来半个小时之前,这栋房子里面发生过什么惨案。 苏明浅在地上指南针似的划了个圈,头几乎抵在陈殇许脚尖上面。漫画啪嗒一声砸在他的脸上,苏明浅好不要脸地闷声闷气问:“吃饭了吗?老师?” 陈殇许的脸蓦然一红,少年对待心里面那点东西总是很敏锐。苏明浅每次装模作样半真半假的那句“老师”喊出来,陈殇许就能联想到一些美好但又限制级的画面。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他前面躺着的,是一个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小少年。小少年虽然比他骨架小,但也在疯狂长身体,宽松的紫色背心衬托得手臂上的线条越发紧实。许许多多的细节都在向他表明:这不是一个女孩子,你的那些想法是毫无根据的。 陈殇许去给苏明浅做饭。 简单的三菜一汤,苏明浅丢掉漫画围过来,看了一眼就撇嘴,嫌清淡。 陈殇许忘了告诉他,这是自己第一次做饭,以前他上高中的时候,每天都忙着学习,没有时间学做饭。 苏明浅嘴上嫌清淡,实际上吃得一干二净。他吃饭,陈殇许就抽空给他批作业,红圈从头圈到尾,陈殇许改得很累。 “为什么错这么多?”陈殇许翻到前面,这章明明昨天才讲过,他记得苏明浅当时已经会了,没理由错成这样。 “别人替我写的。”苏明浅边吃边说,他正在长个子,很能吃,就三个清淡的菜,已经吃了两碗饭了。 “谁。”陈殇许冷着声音问。 苏明浅露出一丝惊愕,随即又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要不要这么严肃啊?我和别人拿错作业本儿了,各自写各自的。我写完还给人家了。” 陈殇许说:“我不要听借口。” 苏明浅没脾气了,陈殇许虽然寡言少语好欺负,但洞察能力实在太强,苏明浅瞒不住他:“我隔壁班有个女生追我,我就顺便让她替我写作业。谁知道她成绩这么烂,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下次不让她写了。” “苏明浅。”陈殇许皱眉。 “不就是没写作业嘛,你生什么气啊。”苏明浅难得好心情,“暑假还这么长,以后慢慢写就是了。” “不要不负责。对别人,对自己,不要不负责。”陈殇许说。 不就是让人写个作业,怎么就不负责了?苏明浅最讨厌听人讲大道理了,每次对方一有这个势头,他就很烦躁。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以后我写,我自己一笔一划地写,行了吧?”苏明浅没好气地说。他饭后给自己削了个苹果,结果一刀下去半个苹果都削没了,气得他不吃了。 陈殇许走过去,拿起那个削了一半的苹果,替他将皮削干净。将苹果递给他,陈殇许的语气又回到日常的温和状态:“小苏,我没有批评你,你不要生气。” 苏明浅把苹果当成陈觞许,狠狠咬了一口。他想不通陈殇许怎么无论发生什么都一板一眼不出错的。 “那你跟我道歉。”苏明浅很任性地说,“你害我心情不好了。” “好,我跟你道歉。”陈殇许目光柔和地说。 “你就嘴上说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实意地想跟我道歉的?”苏明浅挑眉,他的双腿顺势攀住陈殇许的腰,非要让陈殇许这样拉他起来。天气一热,他就像一滩液体,懒得要命,从客厅到房间也就一个楼梯的事儿,他要陈殇许抱他上去。 当然,陈殇许拒绝不了他的,陈殇许听话地将他抱上楼。苏明浅个子小,没有多重,陈殇许抱他一点都不吃力。 “关门。”苏明浅趴在他的肩膀上命令他。陈殇许将门带上。 少年独有的香气还萦绕在陈殇许鼻尖,苏明浅却兀自松开他,将自己狠狠砸在床上,颠了好几下。 “我记得下午两点才补课的吧?”苏明浅在床上滚了一圈,找空调遥控,“现在才一点,我先睡个觉行不行?” 第14章 柠檬 苏明浅戴着耳机睡觉,陈殇许备课看题。 苏明浅睡了两分钟,虽然很困,但莫名其妙睡不着。他用脚趾勾了勾陈殇许的衣服,问陈殇许:“你不困吗?” “不困。”陈殇许回答。因为他高中三年培养出来的超强作息已经深深刻入他的骨子里,甩都甩不掉了。 “高中生难道都像你这么夸张?”苏明浅说,“那我不要读高中了。” 陈殇许无奈地解释:“小苏,每个人的精力都是不一样的。” 看出来了。苏明浅心想。 “就你这样的,晚上精力肯定也好吧?”苏明浅使坏地问。 问题一出,桌边备课的身影略微有些僵硬,缓和了许久才缓和回来。陈殇许回答:“我没试过,我不知道。” 学霸的回答实在太尼玛搞笑了。正儿八经中还带了那么一点可爱。 苏明浅忍住笑意说:“等你哪天试过了,一定要告诉我。” “为什么?”陈殇许转眼疑惑地问他。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告诉我一声就行了啊!”苏明浅用脚尖踢他,说,“告诉我一声又不会怎样。我只是想证实我的猜测而已。” 陈殇许不语,良久才道:“好。” 你会知道的。小苏。 - 丁北银白色的玛莎拉蒂停在苏明浅公司楼底下,苏明浅抱着纸箱出来,拉开车门,猫箱里kiki朝他喵喵叫。 “怎么把它也带来了?”苏明浅坐进车里,问丁北。 “打疫苗啊!跟医生预约了。”丁北说,他抽了根烟,拉下窗户通风,“话说你真不干了?你找好后家了吗?” “找尼玛后家。”苏明浅破罐子破摔,富二代本性暴露得彻彻底底,“社会太险恶,我不想努力了,我想回去啃老本儿了。” “别吧,苏苏,”丁北说,“人还是要有些追求的。不要因为一些小挫折就放弃自己。” “我平生就追求过这么一次,下场这么惨烈,还追求个毛线。”苏明浅说,“还是失败的人生比较适合我。我就是一只毒鸡,再怎么熬,熬出来的也是毒鸡汤,励志不了。” 丁北没想到他短短一天就把自己剖析得这么彻底,想笑,没好意思笑。丁北说:“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要是真打算回安市,我认识几个哥们,让他们帮你找个靠谱的工作,你稍微做两天,缓和缓和。” “北北你真好。”苏明浅掩面抽泣。 “少来。别演。”丁北回方向盘,“我再好,也没有陈殇许对你好。人家整整对你好了六年,你看看你这六年都干了什么蠢事。” “我真知道错了。”苏明浅说,“所以他跟那个孟什么在一起,我还祝福他了。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还是得说:只要不跟我在一起,他能活得舒坦一些。” “哎,你做人做成什么样了啊。”丁北叹为观止。 “别说了,别说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又不能回炉重造。”苏明浅说,“所以我打算回老家,不出来祸害人了,我思想觉悟还不高吗?” “高,太高了。哦对了,有件事情,关于陈殇许的,你想不想知道?”丁北换了个话题。 苏明浅本来想说不想知道的,但是他说不出来,他犹犹豫豫地问:“什么啊?” “陈殇许今年年底打算按揭买房了。就买在安市。你说神奇不神奇?” 陈殇许家境不差,年纪到了买房也在情理之中,有什么好背后讨论的?苏明浅不懂,他还没到买房的年纪,也不需要买房,所以不关心这个。 “你傻啊。”丁北没脾气了,“陈殇许要是跟孟遥真的能一直发展下去,还能回安市买房?他虽然没有海市户口,但他条件又不差,完全有能力直接在海市拿套房子。况且孟遥又是彻头彻尾的海市人,陈殇许怎么可能不考虑他?” “你怎么知道那个孟遥是彻头彻尾的海市人的?”苏明浅问。 一贯巧舌如簧的丁北卡壳了三秒,然后平心静气地说:“这不重要,苏苏。重要的是,陈殇许到底是不是真的爱那个孟遥。” “哦。”苏明浅说,“就算不爱,又能证明什么呢?证明陈殇许原来是个只图人家身子却不负责的大渣男?” 丁北:“……” 不知道为什么,丁北有时候觉得苏明浅看人的角度非同小可地刁钻。 两人去宠物医院给kiki打了疫苗,丁北送苏明浅回去收拾东西。胡乱收拾一通后,饭点到了,两人又去商场吃了晚饭,丁北请客。 “真打算放弃陈殇许了?”酒杯相碰间,丁北问苏明浅。餐厅带点酒吧的格调,视线昏昏暗暗,光影重重叠叠,眼前那束紫色的光晃得苏明浅眼睛都有些眩晕。他本来酒量就不好,被这光一晃,意识就模糊。为了让自己意识清醒一点,他不喝了。 “我也不想放弃的。”苏明浅打了个不轻不重的酒嗝,双手撑在膝盖上正襟危坐,看上去有些可爱,又有些可怜,“但是他不要我了,也不爱我了。我还纠缠他干什么?我有这么不知好歹是非不分吗?” “苏苏,你真棒。”丁北由衷地说,“我虽然一直看好你和陈殇许,但我也不希望你在这段感情里太被动。苏苏,你性格虽然不怎么样,但人还是好的,忘掉陈殇许的话,往后可以找到更好的伴侣。” “你别这么正儿八经,”苏明浅没听出来他的话有什么毛病,苏明浅说,“我自己想一想还好,你这么正儿八经一提,我就觉得和陈殇许真的是永别了。一个在我生命里出现整整六年的大活人,突然没理由再见了,我舍不得。” 这种感觉丁北能够体会。断舍离谁能说到做到呢?况且苏明浅又不是圣人,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能说出“放弃”这种话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算了,别想这些了。”丁北看他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怕他自己钻牛角尖,把话题一带而过,“苏苏你不是特别喜欢吃这家的菜吗?以前咱俩上学的时候嫌它贵,只一个学期来一次,现在有钱了,你想吃什么咱就点什么,不要委屈自己。” “谁委屈自己了?”苏明浅鼻子一吸,重新拿起刀叉,戳面前的鹅肝,“我向来不委屈自己。从今往后,我要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我要过得比他陈殇许好。” 他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一点胃口都没有。尤其是灯光交替间,他看见陈殇许带着孟遥走进这家餐厅、两人坐在一起认真研究菜单的时候,那一刹那他甚至有把吃下去的食物和喝下去的酒都吐出来的冲动。 记忆中,陈殇许和他吃过无数次饭,每回都是陈殇许把菜单递给他让他点,无论他想吃什么,陈殇许都微笑着说可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两人一块儿研究吃什么的。 人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喜好呢?苏明浅现在明白了,陈殇许对他只是出于无条件地照顾和包容。孟遥,才是他想分享个人喜好和想法的对象。 苏明浅有那么一瞬间酸得要死。 他胃里刚压下去的酒精突然又窜上脑子了。 “苏苏,你去哪里?你干嘛?!”丁北觉得他不对劲。 苏明浅抄起面前只喝了一口的红酒杯,绕过人群,径直向陈殇许那桌走去。 第15章 肉沫 “陈殇许。” 餐厅里地音乐缓缓流淌,流水般的光影将苏明浅笼罩得皮肤几近透明,眼睛里的水洼晶莹透亮。 苏明浅站在陈殇许和孟遥那桌前面,手里端着红酒杯,里面的酒一晃一晃的,几乎要洒出来。 陈殇许抬眸,安静地看他。 “这是谁呀?”孟遥托着下巴明知故问。他眼中的戏谑和纯真收放自如,显得十分人畜无害。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把目光移到苏明浅后面,朝丁北眨了眨眼睛,悄咪咪地打了个招呼。 丁北扶额。 “陈殇许。”苏明浅又喊了一遍,这回声音有些哽咽。 那天在医院,他没怎么看清楚孟遥,现在凑近了才发现孟遥真的很好看,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天真妩媚的味道,这是他苏明浅比不了的。 苏明浅现在站在这儿什么都不是,只能自取其辱,无地自容,又苦又酸。 “小苏,好巧。”陈殇许莞尔,将菜单优雅地递给孟遥,问苏明浅,“也来吃饭吗?和谁?” 他将目光朝后移了一点,理所当然地看见一脸僵硬的丁北,点头算是打招呼。 苏明浅紧张得手攥着裤缝,咬住下唇。他想装出个释然的微笑,优雅地和陈殇许碰个杯,然后夸一句“嫂子真好看”。但是他没有这样的魄力,也没有这样的格局。 他妒忌孟遥夺走了陈殇许,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嫉妒,只能闷头产醋。 “殇许,我好饿,先上菜吧。”孟遥甜腻地靠在陈殇许的肩头撒娇说,“你看你朋友他们这桌都快吃完了。” 陈殇许将目光转移到他脸上,垂下的目光带着温柔和宠溺:“好。” 服务员走过来,陈殇许圈圈点点,认真又细致地备注:“如果有葱和姜以及辛辣的调料不要放,我爱人他吃不惯。” 服务员点头微笑:“好的先生。” 苏明浅站在原地,嘴一撇,眼泪差点掉进酒杯里。 以前他可喜欢葱花了,陈殇许每次和他出去吃饭,都要跟服务员交代,可以多加些葱花。陈殇许明明也喜欢的,可是现在却因为这个孟遥,放弃了自己的喜好。 陈殇许怎么能,对他对自己都这么残忍呢?? 苏明浅深呼吸一口气,扯出一个微笑:“哥,我明天回安市了。本来想请你一块吃个饭的,但考虑到你和嫂子不方便,还好……” 他吐出这句“嫂子”的时候,有些哽,像是有刺卡在喉咙里,好在不是很明显,所以他继续说:“还好吃饭碰见了,就想过来敬你一杯酒。我在外地读大学这几年,承蒙你照顾了,以后也希望你和嫂子毕业能长长久久。” 他说这番话期间,陈殇许并没有看他,而是直视自己面前的空高脚杯。苏明浅发现他喉结滚动,眉头稍微蹙了一下。再次抬眼的时候,陈殇许的眼睛里又是平静无澜的:“小苏,你客气了。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在意这些。” 话已至此,苏明浅没理由再说下去了。他低下头,感受到孟遥一脸好奇打探的眼神,脸有些烫。 他酒量根本不行,整整一高脚杯的红酒对他来说简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他的话已经放出来了,赶鸭子上架,不能喝也得喝。 他的唇触碰到高脚杯边缘,滚烫的眼泪啪嗒一声落在杯子里,仰头,苦而涩的红酒一滴不剩地全部灌进他喉咙里。苏明浅捂住嘴,防止液体从齿缝里流出来。 丁北过来扶他,替他打圆场:“再怎么感谢也不用喝这么猛啊,你这样子怎么回家?” 陈殇许目送苏明浅跌跌撞撞地离开,看他捂着自己的胃,声音细微地向丁北说“北北,我没事”。 人走掉了。 孟遥托着下巴晃着腿看着,直到两人从这家店消失了,才说:“殇许,你能收回刚才对服务员交代的话吗?我可能吃辣了。” - 苏明浅一走,陈殇许变了个人似的,陷入沉默不再说话。孟遥撇撇嘴,只好自己玩自己的。他边抠指甲边低头给人发消息,发得正来劲呢,突然“哎呀”一下。 陈殇许回过神来,问他:“怎么了?” 孟遥把跟丁北的聊天记录举给他看:“乔祁好像把苏明浅带走了。苏明浅醉得有些厉害,嚷嚷着要跟乔祁走……” 陈殇许一言不发地看完,眼中的阴鸷和压抑已经到了极点。 孟遥识相地让自己闭嘴,把手机熄屏。他感觉到陈殇许周围的气压骤然降低,能把他冻死。不过他适应良好,因为只要涉及到苏明浅的事,陈殇许都会这样阴晴不定,他都习惯了。 “吃饭吧。”陈殇许说。 “你真就让乔祁把苏明浅带走啊?”孟遥觉得稀罕,“狗哥,你的自我管理意识很强了现在。” 被陈殇许平静的眼神扫中,孟遥投降,举起刀叉:“不过这样对我来说也不坏,那就祝我俩今晚的晚餐时光不被人打扰吧?我要开始吃了。” 陈殇许给他切牛排,切得有条不紊。 孟遥感觉陈殇许这个人太可怕了,太会隐忍,滴水不漏。这样缜密的思维和强大的心理素质要是不用于正道,社会的安全指数不知道要降低多少。孟遥甚至有一瞬间希望苏明浅赶紧拿下陈殇许,因为陈殇许就像个盒武-器,只有在苏明浅面前才不会爆炸。 陈殇许一言不发地切牛排。等到意识回转过来,牛排已经被他切成一滩细碎的肉沫。他双眼盯着这滩肉沫,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遥怕他想不开,小心翼翼地将肉沫端走。然后孟遥就在这滩肉沫上看到用刀叉划出的两个极其工整的字——“乔祁”。 孟遥:“……” 陈殇许放下刀叉说:“你先吃,我去洗个手。” 孟遥微笑:“好。” 你把我那份牛排切成这个样子是用来喂鸡吗?孟遥心里想。 陈殇许去洗手间,不停地、反复洗了好几遍手。 手机没有发出任何提示音,越是安静,他的情绪就越波动。 整个洗手间只有他一人,呼吸心跳什么都清清楚楚。 他像是沉在水底,用力而无声地挣扎,意识在和身体搏斗。 小苏小苏小苏小苏…… 他的内心疯狂地输出这两个字。 蓦然—— 他收到一条语音提示。 陈殇许慌不择路地拿起手机,划开指纹,点开苏明浅发来的语音。 语音不长,只有两秒,里面苏明浅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我失去你了。陈殇许。” “啪嗒--” 陈殇许的手机砸进洗手池。 作者有话要说: 老陈:苏苏,不要小看一直温柔的人。 小苏:为什么啊? 老陈(微笑):因为他要么是个变态,要么就是在成为变态的路上。 第16章 对峙 陈殇许赶到的时候,只剩丁北一个人了。 丁北靠在车门前,眼圈罕见地发红,他对陈殇许说:“苏苏被乔祁带走了。他醉得很厉害,从餐厅出来之后疯狂地给乔祁打电话,非说他这种人就该和乔祁烂在一块儿,让我不要管他了。我尽力了,我拦不住他。” 陈殇许一贯温和的眼中仿佛有层挥散不开的浓雾。 “地址。”陈殇许说。 丁北连忙将定位发给他,随即担忧地问:“你喝没喝酒啊?”他怕陈殇许过于冲动,醉酒驾驶。 “没喝。”陈殇许冷静道。 “我这个嫂子当得真多余。”陈殇许开车扬长而去的时候,孟遥悠哉悠哉地从店里走出来,站在丁北身边,一起目送陈殇许离开。 “你的演技太差了。”丁北嫌弃地说,“还好苏苏当局者迷,没有发现。不然都不好收场。” “我没有演,”孟遥反复欣赏自己被打磨得圆润光洁的指甲,吹了吹上面的灰,“我是真心觉得陈殇许做对象挺好的,所以就来前线争取一下。不过……” “不过什么?”丁北挑眉问。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精致了,直到认识孟遥,他才发现人外有人精外有精。 “不过我现在改变想法了。”孟遥意味深长地看着丁北,后者被他眼神盯得发毛。 “什么想法?”丁北不由捂住胸口,一脸警觉。 “人不可貌相。”孟遥饶有兴趣地凑近他,眼神一寸一寸从上往下滑,说,“别看你长成这样,下面还挺天赋异禀的。” 丁北眼神中出现一丝羞赧和慌乱。 “我这人一向见鸡行事,你那天晚上让我很爽,所以我不讨厌你。”孟遥挑了挑他的下巴。 丁北无语。这小孩儿外表看上去挺纯情的,怎么讲话这么骚啊?他问:“你想说什么?” “会做饭吗?我饿了。”孟遥换了个话题。 “你一分钟前才从餐厅出来。”丁北提醒他。 “我光顾着看戏了,什么也没吃,不行吗?你住的地方在哪儿?我打车。” “那……皮蛋鸡丝粥行不行?或者火腿炒饭。” “随便,但是我要辣。” “哦,那就小火锅吧。” - 陈殇许把车停在酒店楼下,熄火,抽烟。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以什么理由面对苏明浅。 他尽量让自己置身事外地看待问题,但同时又不可遏制地去想:如果等会他看见苏明浅正在和乔祁亲热,他该怎样做才能压制住自己强到可怕的占有欲。 他和苏明浅明明都互相放手了,却又在背地里拽紧拴在对方身上的绳索。 归根到底,损人不利己。 手机里有乔祁的电话号码,陈殇许打过去。电话响了一声,接通了,随即又被挂断。 就在这短暂的一秒里,陈殇许听见了苏明浅的哭声。 很远,却又近在眼前。 陈殇许嘴唇微抿,一刻也不停歇地找到苏明浅的号码,打过去。 是乔祁接的。 乔祁说:“陈殇许,你想想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管苏明浅,他是你的谁?” 陈殇许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让小苏接电话。” 乔祁想都没想就道:“他没空,也不想接你电话。我跟他在酒店你知道吧?在酒店该干些什么你难道不比我清楚?” 陈殇许的语气难得加重了一些,他皱眉,道:“让他接。” 电话那头的乔祁忍不住骂:“陈殇许你他妈……” “不许骂他。”苏明浅的声音隔着话筒突然传进陈殇许的耳朵,带着一丝疲倦和急切,“你不许骂陈殇许。” 明明喝醉了,却还在下意识地捍卫他。陈殇许的眼神几不可闻地闪烁了几秒,声音也柔和下来:“小苏……” “小苏,告诉我房间号,我来接你。” - 609室。乔祁堵在门口。 陈殇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门细微地开着一条缝。透过这条缝隙,陈殇许看见苏明浅横躺在床上,一条胳膊垂在地面,看样子是睡着了。陈殇许将目光收回来,落在乔祁脸上。 他平静地看着乔祁,却足以令后者望而生畏。 “我和苏明浅之间的事,”陈殇许说,“跟你没有关系。” “你跟他的事?这要真是你跟他的事,几年前你们就该在一起了,他为什么偏偏跑过来倒追我?陈殇许,这些年你对苏明浅都干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反正我一清二楚,只有他傻,一直被你蒙在鼓里,我要是将一切都告诉他,你就完了。” 陈殇许目光垂下来,眉眼略微皱了皱:蒙在鼓里? 乔祁没有察觉到他内心细微的变化,转身就关门。门在合上的那一刹那,被陈殇许按住了。对上乔祁的眼神,陈殇许一字一句地说;“他是我的。” 他声音平静,眼神中却带着坚定与火热。 “苏明浅是我的。”他又重复了一遍。 乔祁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笑话似的,嘲讽地笑了一声:“你特么比我还渣啊陈总?有了新欢还不打算放弃旧爱?应付得过来吗?我很好奇你当初怎么不追他?你当初要是追他就真没我什么事了。” 这人是铁了心地不让他带苏明浅走。陈殇许的目光不由地又转移到苏明浅那里。没有人照顾,苏明浅连被子都没有盖,很容易感冒。他前阵子发烧才好,没什么精神,不能再生病了。 陈殇许眼神阴暗,想带走苏明浅的心刻不容缓:“如果当初小苏过得好,我没有理由干预。但是你并没有给他应有的幸福,所以我必须管。” “冠冕堂皇的理由。”乔祁噗之以鼻,“你是在为自己的推诿找借口。我在苏明浅的世界里只出现过不到三年,而你呢?你已经出现过整整六年了,在我之前你又干嘛了?非要等我出现你才来逞英雄是吗?” “要我说,你一开始就是看不上苏明浅,觉得他属于你天经地义,不咸不淡吊着他。直到我出现了,你才猛然醒悟原来苏明浅除了你还有别人要的,你才选择出手。你根本不爱他,你是为了安顿你无处安放的占有欲。他是个人,不是物件儿,你不觉得这样对他很不公平吗?”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陈殇许忽然问。 “放弃他?不管他?让他在我眼前消失?” “这不是我的风格。我想你应该重新认识一下我。” 他兀自走进房间,轻柔地抱起苏明浅,将他搂在怀里: “我的东西,自始至终都是我的。” 第17章 绿了 苏明浅的确喝醉了。 满杯红酒灌下去,意识就飘出脑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部都不记得。 但是他还是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自己好像又给陈殇许添麻烦了。 他是怎么从乔祁手上转手到陈殇许手上的,完全搞不清楚。 反正意识回转间,他已经躺在车的后座上,身上盖着衣服,是一件简约的正装——陈殇许的。 苏明浅稍稍把头抬了抬,刚好陈殇许从后视镜中看了他一眼,问:“好些了吗?” 苏明浅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伸出手,默默拽了拽他的袖子,可怜又委屈。 陈殇许在等待红灯的期间,回头看他。苏明浅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让苏明浅内心有些纠结,又有些愧疚。 “我总是给你添乱。”苏明浅说,“以前也是,现在也是。我怎么这么讨厌?” 陈殇许惊愕:“小苏,你为什么这么说?你不麻烦的。无论你做什么,都不麻烦。” 陈殇许总是这样,无条件地包容他。 苏明浅感动之余又因为自己配不上陈殇许的包容而心有余悸,他说:“陈殇许,我为我以前对你做过分的事向你道歉,我发誓,我以后不会再任性了,也不会欺负你了。” 回应苏明浅的是陈殇许的笑声。陈殇许很少笑,猛然这么笑起来很好看,尽管此刻苏明浅的角度看不到,但他深以为然。 陈殇许说:“小苏,你什么时候欺负我了?” 苏明浅愣了一下,傻傻地回答:“我以前总是不经过你的允许,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还不写你布置的作业。上大学之后也一直麻烦你,有段时间还在你那里住了很久……” 前面倒还好,苏明浅提到的“有段时间”却让陈殇许的笑意淡了下来。 那是苏明浅大一刚进校的时候。因为娇生惯养外加宅男属性,苏明浅很不能适应宿舍到点断电断网的生活,他瞒着家里人偷偷在外面找地方住,两头交房租。 他住的那个区域离学校两站路就到了,但周围是酒吧街,夜里很乱。他又耐不住性子,进去玩了两次。无非就是凑个热闹,没想干别的。那时候他傻,清吧和gay吧分不清,喝酒喝着喝着头晕目眩没力气,才后知后觉被人下了yao。 给他下yao的男人比苏明浅大了整整十岁,臃肿而猥琐。苏明浅被他一身的酒气熏到转身吐了一地,才让自己的意识清明些。甩开胖子,苏明浅扯着自己的衣服胡乱地跑,甚至跑丢了一只AJ鞋。然后他在街边一家书店里,看见了陈殇许。 夜晚的城市霓虹闪烁,透过透明的窗户和温暖的灯光,陈殇许低头专注地翻阅书卷,干净而美好。 苏明浅站在窗外,狼狈得要死。他一瞬间感觉到,仅仅一窗之隔,光明和黑暗竟然如此清晰而明显。 “苏……明浅?”陈殇许的目光转移到窗边,愣了。他放下手中书卷跑出来,盯着一身酒气的苏明浅问:“喝酒了吗小苏?” 苏明浅扯了扯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有点不自在:“那什么,我暂时回不去了,能去你那里住一阵子吗?” 陈殇许想都没想就说:“可以。”他脱下长外套让苏明浅披着在门口等他,他去把书钱结掉。回来的时候他把热牛奶递给苏明浅,然后叫车。 车上陈殇许没有问苏明浅发生了什么。苏明浅也没主动说。因为他知道陈殇许肯定会收留他的,因为陈殇许喜欢他。 到了陈殇许住的公寓,苏明浅光着一只脚,嫌弃楼梯太脏,不愿意上楼,陈殇许说:“你拿我的书。” 苏明浅照做。陈殇许将他横抱起来,一步一步往上爬。 公寓楼矮,只有六层,没安装电梯。陈殇许住在四楼,就真的把苏明浅从一楼抱到四楼。苏明浅裹着陈殇许的衣服,躺在陈殇许的怀里,安安逸逸的。 “累吗?”苏明浅问陈殇许。 陈殇许老实地说:“有点。” 苏明浅说:“那你就不要抱我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很有心机地搂住陈殇许的脖子,让陈殇许的鼻尖抵在自己锁骨处。他每天洗澡都用润肤露,他知道陈殇许肯定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果然陈殇许的脸红了,然后说:“我不累,小苏。” 苏明浅心满意足,像个春风得意的小皇帝。 第二天他就把原先住的公寓退了搬到陈殇许这里来住,由于毁约,他多付了一个月的房租,心疼得要死。 然后他把责任推到陈殇许身上,认为要不是陈殇许这儿太舒服了,他才不会搬过来,也不会毁约。一个学生住的单身公寓而已,弄那么舒服干什么?? 陈殇许莫名其妙背锅,但还是心甘情愿地好吃好喝供着这位长在他心尖上的小皇帝。 苏明浅接到哥哥苏达铭的电话,话里话外都在警告苏明浅,住在陈殇许这里没关系,但不要给陈殇许惹事,不要欺负陈殇许。 苏明浅噗嗤一笑,坏小孩演绎得淋漓透彻:“我欺负他?苏达铭你清醒一点,我比他小三岁,要欺负也是他欺负我。我能怎么欺负他?” 苏达铭气得要死:“你怎么不喊我哥哥?是想还我替你交的学费吗?我只给我弟弟交学费。” 苏明浅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要死,自己还欠着债,连忙态度好起来了:“我错了哥哥。我不会欺负陈殇许的。” “记住,他也是你哥哥。”苏达铭提醒他,然后说:“让我跟他聊两句。” 苏明浅没好气地把手机扔给陈殇许。后者正在做饭,接过手机第一句话就是“我没事”。 苏明浅在旁边偷听了半天,因为他知道陈殇许跟他哥哥关系很好。他担心陈殇许在背后跟他哥哥告状。 苏达铭说:“别让自己太累了。” 陈殇许微微一笑:“好。” 虽然没有告状和讲坏话,可苏明浅听后酸得要死。为什么陈殇许跟他哥讲话的态度跟他讲话的态度完全不一样?这么温温柔柔的?他哥也是,讲的都是什么话啊!直男会说“别让自己太累了”这种话吗?! 苏明浅甚至觉得,陈殇许其实喜欢的不是他,而是他哥哥。陈殇许跟他哥哥两情相悦,为了搞定哥哥家里人,陈殇许采取曲线救国策略,先搞定令哥哥头痛的恶劣弟弟,让弟弟从敌人成为助攻,最后克服重重困难happy ending。小说和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 打死也不助攻的苏明浅愤恨地吃着陈殇许做的饭,说:“陈殇许,你他妈别做梦了!” 陈殇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心想:难道是我做的饭有什么问题吗? 苏明浅越想越气,越气头发就越绿。到最后连脸都绿了。 陈殇许开始怀疑真是他做的饭有问题。他担忧地说:“小苏,要不你别吃了。” 再吃下去怕不是要变身。 “我为什么不能吃?你要开始放弃舔我了吗?你想当我嫂子被我发现了你就放弃舔我了?你觉得我会让你得逞吗?!” 作者有话要说: 老陈:我不想当你嫂子。 小苏:你想!你肯定是这么想的!你欺骗我!你不仅舔我,还舔我哥! 老陈:我没有舔你哥,我只舔你。小苏你别生气。 小苏:哼!气得我饭都吃不下了。 老陈:我喂你。你别气。 小苏:///这还差不多。 苏达铭:我他妈在我弟弟眼里什么时候才能直一次。 第18章 缱绻 “你他妈就是一只舔狗!”苏明浅愤恨地说。 陈殇许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 小苏一生气,说话语速就快,明明理直气壮的样子,可是眼圈却是通红的,看上去有些可怜。陈殇许心软得一塌糊涂。 苏明浅也讨厌自己这一点,每当生气的时候,因为情绪过于充沛,眼睛总是发酸,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很伤他的威风。 他边擦眼泪边骂陈殇许:“你给我滚。” 骂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这里是陈殇许住的地方,他只不过是蹭住的,要滚也是他滚。于是苏明浅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裹,揉着眼睛说:“我滚了。” 陈殇许担忧地跟上去问:“小苏,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你问这个干嘛!”苏明浅瞪着眼睛凶巴巴地问他,离家出走还告诉你地址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告诉我你要去的地方,然后我去找你。”陈殇许堵在苏明浅睡的小房间门边,像是一只无辜又温柔的大狗,“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苏明浅脸垮了:“你不拦着我还问我要地址,你是不是早就希望我搬出去了?!我只在你这里住了一个星期你就要赶我走?!” 明明是苏明浅自己说要离家出走的,讲着讲着就变成陈殇许要赶他走了。 陈殇许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我没有赶你走。小苏,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生气?” “你哥哥没有骂你,我也没有骂你,你为什么要生气呢?你到底是在生你哥的气还是生我的气?不管怎么样,你告诉我原因好吗?” “我生你的气!”苏明浅想都不想就说,“因为我发现,你对我这么好是有目的的,你动机不纯!” 陈殇许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看吧!被我猜中了吧?我就说!这世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我好的!歪心思你就别想了。”苏明浅冷笑一声,你他妈果然对我哥有意思! 陈殇许的眼睛沉下来,一言不发地盯着苏明浅。 苏明浅色厉内荏,表面嚣张,实则被他异样的眼神盯得发毛。虽然作死的声音逐渐小下去,但是气势依旧不服输:“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干嘛?” 一贯温柔的人安静下来很可怕,尤其是陈殇许这种人。 陈殇许默默看着他,然后一步一步,逼近他。 不知道为什么,苏明浅下意识地往后退,直到后背靠着墙无路可退了,他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他咬着嘴唇,用胳膊挡在自己和陈殇许身前,说:“你想干嘛?我要告诉我哥你欺负我,你打我!你要是敢打我你就完了!我哥都没打过我!” “我不舍得打你。”陈殇许声音柔和地说。他轻轻俯下身子,将额头靠在苏明浅的脖子和左肩处,“小苏,我发烧了。所以这段时间你不跟我住也好,我会传染给你。” 他的呼吸炽热,扑打在苏明浅的脖颈上,的确很烫。 苏明浅的刚才攒的气势一下子全部都泄下去了,只能站在原地干干巴巴地质问他:“那你跟我哥怎么回事?” “嗯?我跟你哥怎么回事?”陈殇许闭着眼睛,声音缱绻地反问苏明浅。 “算了算了。”苏明浅没好气地摸他脑袋,“碗我洗,你睡觉去吧。” “你不走了吗?”陈殇许问。 “你果然在赶我走!” “小苏,我没有……” 苏明浅把陈殇许搬到床上去,还不停地骂他:“你为什么这么重!”重死了,还烫! 但陈殇许似乎烧得很厉害,昏昏沉沉,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他本来就温和,发烧的时候更乖,眼睛一会儿睁一会儿闭,动不动就留意苏明浅的动向。苏明浅都快被他烦死了。 “你能不能不要看我了!”苏明浅没好气地走来走去说,“你烧成这样白天怎么还去上课?明天别去了。” 明天苏明浅也没课。陈殇许点点头,声音微弱地说:“好。” 苏明浅见他这么乖,眼神不自在起来:“你……晚上一个人睡没事吧?” 感觉他下一秒就能挂了。苏明浅真担心明早自己一觉醒来,陈殇许就剩一具尸体横在床上,那以后就没人舔他了。 陈殇许听后摇摇头,说:“小苏,不早了,你去睡吧。我一个人没事的。” 苏明浅才不理他,转身跑进自己房间,搂了一床被子进来。 陈殇许的眼睛睁大了。 “我怕你英年早逝。到时候我还要自己找地方住。”苏明浅把被子扔到地下,铺好,又从陈殇许的衣柜里拿出一床新被褥,“今晚我就勉为其难陪你睡一晚。” “你说我对你是不是仁至义尽了?” 陈殇许怔怔地望着他。 “又想亲我是吗?”苏明浅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经常深更半夜偷偷摸摸亲我。” “你给我老实点陈殇许,如果明天我一觉醒来也发烧了,你就完蛋了。我要去你们学校举报,医科大优秀大学生背地里其实是个只会偷亲小男生的猥琐男!” “我没有……”陈殇许微弱地为自己辩解,他平常就没有苏明浅这么能说会道,现在身体不舒服就更没有。 明明是你深更半夜睡到我床上来的,明明是你先诱-惑我的。这些话他没办法直接跟苏明浅说,他怕苏明浅恼羞成怒把他从病床上拖起来打一顿。打一顿没什么,如果病毒传染给苏明浅就不好了。 “装什么呢。”苏明浅故意在他面前脱-衣-服,换上他平时从来不穿的下半身失踪的大号白色衬衫睡衣,又纯又骚,专门刺激陈殇许的,“我去洗澡了。就用你的浴室。” 苏明浅在陈殇许的目光中得意洋洋地去洗澡。 洗完澡之后苏明浅香喷喷地出来,陈殇许还没有睡。他披着衣服,在灯下翻阅厚厚一本《药理学》,眉眼疲倦,神情专注。 苏明浅无语:“我看你发烧好得差不多了,这么难看的书都能看下去。要不我还是回我房间睡吧。” “不要,小苏,”陈殇许放下手里的书,瞳孔因为体温不正常而腾起一抹雾气,看上去无辜又好欺负,“你就睡在这里吧。” 苏明浅躺下来,翻来覆去睡不安稳,最后还是不自觉地爬上陈殇许的床了。 他总觉得别人的床比自己的床睡得香,可是哪怕鸠占鹊巢霸占了陈殇许的床,发现也就那样。 不懂为什么。 第19章 分裂 苏明浅抱着被子睡到陈殇许的床上。陈殇许欲言又止地说:“小苏……” “闭嘴。别想太多,我只是觉得睡地上不舒服。”苏明浅胡乱地拿衣服当枕头。陈殇许见状默默将自己的枕头拽出来一点,让给他。 苏明浅说:“我不想靠你那么近。”说完他又跑到自己房间里,去拿了枕头。 回来的时候,他发现陈殇许已经往旁边移了一些位置,给他留了大半个床。 “你就不怕晚上睡觉一头栽下去啊?我可不想大晚上给你捡尸。”苏明浅放下枕头道。 床是双人床,由于两个人距离比较远,所以两个枕头放下去,中间还留了许多空。苏明浅躺下来,还是有种自己一个人睡的感觉。 为了让这种感觉小一点,他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腿,架在陈殇许背对着他睡的身子上。 哪怕隔着厚厚一床被子,他也能感觉到陈殇许浑身顿时僵硬。 苏明浅无趣地收回腿,对此刻浑身僵硬的陈殇许说:“你能不能往中间睡一点?” “你说不想我靠这么近的,我也不想靠你这么近。”陈殇许回答。 “我是说不想和你贴着睡,没说让你离我这么远啊!”苏明浅无奈死了,“这个度你都把握不好吗?” 陈殇许还是不愿意移:“晚上肯定会碰到的。” 苏明浅算是服了他了:“人和人最近的距离是多少?你只要不小于这个距离就可以。” 陈殇许不说话,只顾露着一双眼睛看他。 下垂的单眼皮,不大不小的眼睛,看人的时候专注得要死。 苏明浅警觉地说:“你看我干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小苏,人和人最近的距离是什么,你不知道吗?”陈殇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眼中流露的情绪呼之欲出。 “什么啊?”苏明浅狐疑地看着他。不就是无穷接近零吗? 陈殇许的眼光柔和下来: “是负距离。” “啪——” 苏明浅把枕头砸在陈殇许的脸上。 “死变-态。”苏明浅说,“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陈殇许委屈地移开枕头,生气似的背过去睡觉,像一只鸵鸟:“所以我说我离你远一点,你又不肯。” 陈殇许离太近苏明浅不乐意,离太远苏明浅也不乐意。苏明浅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好伺候。明明他是留下来照顾陈殇许的,结果陈殇许没怎么样,反而他事儿贼多。 眼看着都快夜里12点了,让一个发烧的人熬这么晚的确不太好,苏明浅躺平,说:“随便你吧。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嗯。”陈殇许背对着他,鼻音很重地应了一声。 苏明浅很快就睡着了。 陈殇许因为夜里不舒服,想喝水,又不忍心喊醒苏明浅,只能披件外套自己下床去冰箱里拿。喝完水后,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不到,根本没有睡多久。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苏明浅坐在床上,白色衬衣松松垮垮,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动而移动。 陈殇许起床明明已经很小心了,结果还是弄醒了苏明浅。他有些内疚,小着声音说:“小苏,是不是吵到你了?” 苏明浅摇摇头,一双眼梢带红的眼睛清澈又迷离地看着他:“睡觉吗?” 陈殇许被他这样勾人的眼神一看,有点踟蹰,又有点血气上涌。 小苏简直太美了,尤其是夜里,太美了。 苏明浅见他不说话,用脚尖去蹭他的大腿。他的脚尖冰凉,一寸一寸,都在吞噬陈殇许的理智。 陈殇许喉咙干燥的感觉再次出现,他为难地开口:“小苏,你别这样……” 苏明浅不搭理他,兀自爬过来,贴在陈殇许身上。像只黏人的猫儿,慵懒地蹭陈殇许的鼻尖,咬陈殇许的嘴唇。 “为什么不亲我?”苏明浅见他没有回应,茫然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亲我?你明明很喜欢亲我的……” 陈殇许生怕他从床上掉下去,只能说:“我发烧了,小苏,我不能亲你了。” 苏明浅简直就是水做的,柔软而清凉。他才不管陈殇许说了什么,他用冰凉的唇触碰陈殇许,企图得到他的回应。 可能因为陈殇许怀里过于滚烫,让他感觉微暖,他今夜格外愿意黏在陈殇许身上。 陈殇许头有些晕,无力招架:“小苏,你说过你不想靠我这么近的。” “我骗你的。”苏明浅搂着他,声音像撒娇,又像是开玩笑,“我想靠你这么近。我想和你负距离。” 明明不喜欢他,还说这些。 陈殇许无言以对,只能说:“小苏,这些话不能乱说。” 苏明浅不理他,只顾吻他。 宽松的白衬衣因为他抬手搂脖子的动作,摇摇欲坠,在陈殇许眼里简直就是一种刺激和折磨。 “我吻累了,”苏明浅委屈地说,“你也吻吻我?” 陈殇许喉结滚动,无动于衷。 “苏明浅,你为什么要我吻你?”陈殇许难得严肃起来,他头痛欲裂,根本禁不起苏明浅这样撩拨。 “小苏,这些事情,你只能和你喜欢的人做。你也说过了,你不喜欢我,只是我单方面喜欢你而已,你为什么还要我做这些?是觉得我好欺负吗?小苏,你这样对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我喜欢你。”苏明浅无辜地说,他的声音糯糯的,让人根本忍不下心来说狠话。 说着说着他解开衬衣上的纽扣,让自己半遮半掩地暴露在陈殇许的视线里:“我允许你亲我的,你亲亲我好不好?” “苏明浅。”陈殇许生气了,“你不要开玩笑了!” 拿他的感情开玩笑对苏明浅来说难道是件有趣的事情吗?陈殇许也有自己的底线,苏明浅可以不喜欢他,但是不能拿他当傻瓜一样耍。 他将苏明浅拖起来,扔在床上。 “小苏,对你来说这么做可能很好玩,但对我来说是一种伤害。我也是人,我也有我自己的脾气,你不能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如果你还想在这里睡,你可以继续睡,我去另一个房间睡了。” 苏明浅懵懂地望着他:“我怕黑。” “你可以开一盏灯。” “你不能陪我睡吗?” “不能。” 苏明浅的头垂下,半晌又抬起来:“你不喜欢我了吗?” 陈殇许说:“我喜欢你。但你不能拿这个当借口欺负我。我不喜欢恶劣的小孩子。” 苏明浅黯然神伤:“你不喜欢我了。” 陈殇许:“……我喜欢你,但我不喜欢恶劣的小孩子,明白吗?” 苏明浅不明白:“你都不亲我了,你拿什么喜欢我?” “你这么希望我亲你?” 陈殇许有一瞬间地惶神,他心里冒出个念头:也许,也许的也许,苏明浅内心里真的有一点点喜欢他呢?他白天傲娇不愿意说出来,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好意思开口。 这么一想,陈殇许好不容易坚定起来的心一瞬间土崩瓦解,软得不像话。 他俯下身子,捧起苏明浅的脸。 呼吸变得好热…… 第二天天亮。 苏明浅懵懵懂懂醒来,发现陈殇许抱着他睡。 他想都没想就一个枕头砸过去: “陈殇许,你趁我睡着干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事?!” 第20章 double 苏明浅一大清早气死了。明明警告过陈殇许不要贴他这么近,可陈殇许“恃病而娇”,竟然还敢贴着他睡。苏明浅醒的时候,陈殇许的唇离他只有一公分距离。 苏明浅想都没想就一个枕头砸过去。敢占我便宜?!你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舔狗! 陈殇许昨晚被苏明浅折磨了一个晚上,今早病好像变得更加严重了,昏昏沉沉地没力气,下意识地想抱一抱苏明浅,却莫名其妙被苏明浅打了。 陈殇许无力招架,只能让自己躲进被子里,声音飘忽又带着一丝委屈:“小苏,你为什么一大清早打我?” 苏明浅嘴角还残留着陈殇许昨晚留下的吻痕,看得陈殇许很心动。 小苏是他的。小苏昨晚主动吻他,还说喜欢他。 陈殇许觉得自己多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苏明浅把他从被窝里拖出来,按在床上揍。陈殇许根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用胳膊护住自己的脸。 苏明浅说:“老实交代!你昨天对我干什么龌龊的事了!!” “我没有…”陈殇许委屈得要死,小苏怎么这么凶?? “不说是吧!”苏明浅起床气特别重,他下床到处找陈殇许的手机,“我要跟你导师和校领导举报,陈殇许是个猥琐得要死的gay,趁别人睡觉图谋不轨!他还试图强女干一个叫苏明浅的男孩子!” “小苏,你冷静一点,我没有强女干你…” 陈殇许刚把手机藏好,就被苏明浅发现了。苏明浅扑过来夺他的手机。 “把手机给我!!” “小苏,我不能给你,你别冲动。你要是跟我的导师和校领导举报,全校就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还同居了。”陈殇许说,“小苏,我没关系,但是你会受到影响…” “谁他妈跟你在一起了!”苏明浅气死了,“你想得美!” “好好好,我们没有在一起,小苏,你别生气了。”陈殇许晕头转向的,脸色很差,“小苏,我有点不舒服…” 苏明浅见他好像真的不太好,只能放弃夺手机,凶巴巴地拉开抽屉:“要不是你病得快挂了,你就完了!这回就暂时饶过你,药吃哪一种??” 陈殇许喘着气,卑微又感激地看着他:“第二层最里面那个蓝色的包装,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测个体温…” 陈殇许学医的,肯定要比苏明浅专业,苏明浅把体温计和药扔给他就去洗漱了。 陈殇许生了病,做不了早餐,苏明浅不指望他,自己出去吃。 吃着吃着陈殇许给他打电话,问他去哪儿了。 苏明浅以前从来没有被人管这么死过,吃个早饭还要被查岗。苏明浅无得要死:“你是我对象?你管我去哪儿了?” 另一头的陈殇许边咳嗽边说:“小苏,早餐给你做好了。昨晚没怎么睡好,我就顺便起来熬了粥,你不吃早餐会低血糖的。” 苏明浅顿时有点不是滋味。 陈殇许这个人,怎么病得都快挂了还惦记他没吃早饭? 苏明浅支支吾吾说:“那什么,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还有,”苏明浅说,“昨晚的事儿就算了。” 放下手机,苏明浅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真特么玄学,日天日地了二十年的苏明浅,一朝竟然因为陈殇许垂死病中惊坐起的一顿早饭而心软得一塌糊涂。 陈殇许简直就是个害人精。 舔狗还想上位?别做梦了! 到了晚上,陈殇许主动说:“小苏,我的病好一点了。今晚你就回你自己的房间睡吧。” 就算他不提,苏明浅也打算这么做。他可不想再被陈殇许这只舔狗占便宜了。 苏明浅警告他说:“你给我小心一点啊!要是再被我发现你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陈殇许欲言又止。 苏明浅“嘭”地一声关上房门,将陈殇许关在外面。 不仅如此,他还光明正大地将房门上了锁,这才心安理得地睡觉了。 陈殇许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艰难地给自己洗了个澡,然后又坚持看了一会儿保研的书,吞服了退烧药,这才躺下来闭上眼睛睡觉。 然后他听见砸门的声音。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楚,窸窸窣窣的,像是老鼠在夜里拨铁丝网,拨一会儿歇一会儿。 陈殇许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砸门动锁的声音依旧存在。 陈殇许睡了一会儿,放弃了,认命地起身,去看苏明浅又惹出什么幺蛾子。 小苏不会自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了吧? 他在苏明浅房间的门外立了一会儿,一脸担忧地敲门:“小苏,你怎么了?” 苏明浅根本不搭理他。隔着门,只听见光脚在木地板上胡乱走动和翻箱倒柜的声音。 不一会儿,电钻的声音都上场了。 陈殇许:“……” 然后陈殇许眼睁睁地,看着苏明浅用电钻,将门钻出一个边缘十分规则的洞。随着门锁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苏明浅扑进陈殇许的怀里——举着电钻。 陈殇许拿掉他手里的电钻,说:“那个,小苏,门是你自己锁的。” “好难开。我开不了。”苏明浅糯糯地说,眼中流露的光泽异常无辜与勾人,让人无法忽视,“我想你了……” 陈殇许本来还挺无语的,被他这句话哄得顿时心都化了,哪怕苏明浅下次开一辆坦克来把门给夷平,陈殇许都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苏明浅没有穿鞋,踮着脚尖,非要让陈殇许抱。 陈殇许只好将他抱起来。 “我不要一个人睡了。”苏明浅说,“我要和你睡。” “不可以小苏,我们刚才说好的,自己睡自己的房间。”陈殇许为难地说,“不然明天你又要不高兴了。” “我要和你睡。”苏明浅执着地说。他像是算准了陈殇许耳根软,能牵着鼻子走,故意撒鱼饵撩拨他:“这样我们晚上能干点别的,好不好?” 陈殇许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小公狐狸给勾住了,明明理智一直在警告他赶紧把怀里这个磨人的小东西扔掉,可是身体还是不可控制地将人抱进房间里。 一夜消磨。 第二天,整栋楼都能听见苏明浅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陈殇许,你个狗东西竟敢拿电钻钻我房间门??!!” 作者有话要说: 【舔狗版小剧场】 多年之后,每当回想起这荒诞的一切,苏明浅都要问陈殇许: “是你不正常还是我不正常?” 陈殇许老实回答:“小苏,是你。” 苏明浅:“我觉得你需要权衡利弊之后再回答这个问题。” 陈殇许异常坚定:“我不正常。” 【疯批版小剧场】 多年之后,每当回想起这荒诞的一切,苏明浅都要问陈殇许: “是你不正常还是我不正常?” 陈殇许不答,微笑着反问:“你觉得呢?小苏?” 陈殇许的回答令苏明浅异常心虚。苏明浅只好换个话题,说:“陈殇许,我发现你变了。” 陈殇许的微笑依旧没有淡下去,他温柔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是啊,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不喜欢舔狗,我就已经是钮祜禄.殇许了。”(开玩笑的。) 【陈殇许变成疯批这条路上,没有一个收藏是无辜的~点个收藏吧~~这样作者就可以入V然后放心大胆地日更一万字了~虽然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作者还是想要做做梦!现在每次想爆更都会担心字数超标,太煎熬了。是什么剥夺了作者变勤奋的权力?是收藏!】 第21章 獠牙 陈殇许在经历第二次被阴晴不定的苏明浅折磨之后,果断选择一大清早带病上课,离苏明浅远远的。 正值大三的他将自己闷在实验室里,刷数据做实验,把他们那组所有的实验数据都做出来了。 有同学敲实验室的门找他:“陈殇许,门口有个外校的找你。” 陈殇许一听是外校的,就想起苏明浅那一头小绿毛和盛气凌人的脸。陈殇许异常坚定地说:“说我不在。” 同学一脸诧异地走了。 中午陈殇许接到导师电话,导师质问他:“我从校外请来的专家,你怎么让人家走了?” 陈殇许才后知后觉:上午那个所谓“外校的”,不是苏明浅,是专家。 他仔细一想,觉得也是。苏明浅多骄矜一孩子啊,怎么可能会跑来医科大实验楼找他呢?陈殇许虽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上苏明浅的当,但是自己的斤两还是掂量得很准确的:他在苏明浅心里根本连空气都算不上。 这么一梳理,陈殇许释然多了,给实验室开窗通风,然后专注处理这几天因生病积累下的数据资料。 同学又敲门:“陈殇许,有人找。你这两天干嘛去了,怎么总是有人找你?” 陈殇许摘下眼睛,笑了笑起身:“麻烦你了。” 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下,陈殇许就看见苏明浅怒气冲冲地冲进来,往常柔顺丝滑的小绿毛炸成爆米花:“陈殇许!你个做贼心虚的王八蛋!” 三层实验楼的人都在围观。 苏明浅情绪一充沛,鼻子就会发酸,眼眶就会红,看上去柔弱得要死。再结合他刚才说的话,整栋实验室里五官健全的人都能合理猜想出来一个结论——陈殇许怎么着人家了。 陈殇许没有料到充斥在脑子里的人会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他无暇顾及自己内心产生的异样感觉,而是用有些犹豫又掩盖不住内心惊喜的语气说:“小苏,你怎么来了?你说过不会来我们学校找我的……” “我找你犯法吗?!”苏明浅忍不住说,“你对我干了这么多过分的事一大清早就跑没影了我找你犯法吗?!” 三层实验楼的人都在吸气。手机后置摄像头拍照的“咔嚓”声不绝如缕。 陈殇许后知后觉这里是公众场合,虽然他如愿以偿在这里看见了苏明浅,但并不表明他不要脸了。陈殇许红着脸面抓住苏明浅的手腕,哀求着说:“小苏,有话我们私下里好好说可以吗?” “别碰我你个王八蛋。”苏明浅拍掉他的手,“你现在要脸了?这两天晚上你怎么不要脸呢?要不是我警惕性高你是不是还想奸我?!” 三层实验楼的观众里有人小声说:“麻烦让让,让我拍个特写。” 陈殇许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不顾苏明浅的反抗,强行将人拖走。 “放开我?你想干什么?强-奸-未-遂杀人灭口?我家里人不会放过你的!你松不松手?再不松手我报警了!”苏明浅力气没有陈殇许大,被他一路拖着从实验楼里出来,很被动,也就嘴上不饶人。 陈殇许把他扔在实验楼后面的墙角,这里安静,除了他俩没有别人。 苏明浅抵在墙角上,一脸防备又警惕地看着他:“生气了是吗?是你先对我动手的。我警告过你了。” “小苏。”陈殇许虽然脸色不好看,但他还是不忍心对苏明浅说狠话。哪怕苏明浅干了太多无厘头的事,哪怕苏明浅一次一次玩弄他的感情,他都说不了狠话。 他红着眼睛问苏明浅:“你喜欢过我吗?” 后者毫无共情地抢答:“喜欢过你?你特么做什么梦呢?你不就是一舔狗吗?你能不能有一点做舔狗的自觉?你们舔狗都不讲究职业素养的是吗?” 他的话一字一句都在刺激陈殇许,陈殇许的心已经麻木了,他不想再让苏明浅伤害自己了。陈殇许打断他说:“我喜欢过你。小苏,我喜欢过你。” 苏明浅冷静下来,然后说:“什么意思?你想说你从现在开始不打算喜欢我了吗?那我是不是还得请个乐队庆祝一下?” 陈殇许不想看他这张恶毒的脸了。 陈殇许半晌才哽着声音说:“等会我请假,我们一起回去,你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搬出去住吧。” “小苏,你给我滚。” - 苏明浅怒气冲冲地在陈殇许眼皮子底下滚了,滚之前还不客气地带走了陈殇许一张密码是他生日的银行卡。这张卡是陈殇许父母每个月用来打生活费的卡,陈殇许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所以里面存了很多钱。不过苏明浅不知道,他以为卡里只有三千块钱,是陈殇许赔偿他的精神损失费。 苏明浅还在酝酿最后一句骂陈殇许的话,转头人家已经冷漠地将门关上了。苏明浅气得要死,拿荧光笔在门上画了一只巨大的荧光王八,旁边署名——陈殇许。 虽然这么做很幼稚,但好歹解气。 苏明浅气消了点,又后知后觉地开始委屈。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为什么陈殇许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吃了多大亏似的? 舔狗图谋不轨还有理了是吗? 他擦干净几滴鳄鱼的眼泪,开始盘算今后在哪里落脚。 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定要用陈殇许的钱好好安慰自己一下。他把行李寄存在商场里,然后找了家逼格高的餐厅猛吃了一顿,最后在一家星级酒店一口气订了三天的高级房。 酒店地理位置好,能看见落日余晖,苏明浅洗完澡,一个人穿着睡袍看夕阳,看着看着开始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刚好手机响了,苏明浅漫不经心地按了接听键,苏达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苏明浅,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要给陈殇许找麻烦,你都干了什么!你怎么能这么欺负陈殇许呢?人家这些年帮了你多少忙,你做人不能不带良心啊!” 苏明浅等他教育完了,才回应:“你这么心疼他的话,让他当你弟弟啊!刚好他跟你一样聪明,以后能够前程似锦。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而我就是个垃圾,不配姓苏,好了吧?” “你……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苏达铭气得冒烟。 苏明浅真正厉害的时候不是大吵大闹情绪激动的时候,而是像现在这样思路清晰冷静沉着地伶牙俐齿。 他吐出的每句话都像尖锐的獠牙,能刺伤听话者的心,将毒液渗透进去。 “再说了,他就是只舔狗,他想强-奸我,我对他不客气怎么了?我不应该吗?还是说你只顾及你的好兄弟,完全不担心你弟弟被强-奸?”苏明浅换了只手举电话,“如果是的话,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对面沉默了几秒,声音变了,变成陈殇许的。陈殇许说:“小苏,我没有强-奸你。你不要张口就来。” 苏明浅猜也能猜出来现在他哥跟陈殇许待在一块儿,两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苏明浅说:“对,你没有强-奸我,是我强-奸你,好了吧?我求求你赶紧消失吧,真的,我一听见你的声音就来气。” 陈殇许那头尽管背景音嘈杂,但苏明浅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嗓音中的哭腔。 陈殇许说:“小苏,你记住,是我不要你的。” 第22章 替身 苏明浅算是服了陈殇许了。在陈殇许之前,他从来没见过哪个人能将“变-态”二字演绎得这么清新脱俗甚至带点真情实感的。 在陈殇许的言辞衬托之下,苏明浅自己都差点相信自己是始乱终弃的大渣男了。 苏明浅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陈殇许,你是被医学事业耽误的大表演家吧?你打算奸我,被我发现了,你还反咬我一口?怎么不把你能死呢?我要么傻了想不开打算报复社会才说过要跟你在一起吧!” 他后面半句话没说完,陈殇许兀自把电话挂了。 苏明浅气得不行,有气也没处撒,就拿陈殇许给的钱撒气。 他一通电话打给正在汽车4s店里做销售的朋友,张口就来:“我要拿辆30万的车。” 朋友说:“豪横啊!还没毕业一开口就是三十万?什么时候考的驾照?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 苏明浅翻了个白眼:“那破玩意儿我没考。” 朋友诧异:“没考驾照你买车干嘛?” 苏明浅说:“我去撞人。” 朋友:“……” 苏明浅后来拿着这笔不菲的精神损失费在武光路附近租了个100多平米的房,一个月房租三千,还喊他武职的狐朋狗友一块住,天天深更半夜室内蹦迪,狠狠肝了一把。 闹够了,他也就暂时安分下来了。 刚好那阵子期末考试,他裸考考了一天才结束。武职很多学生都收拾东西回家了,丁北问他回不回家。 苏明浅想回去,又有点犹豫,只能胡乱地说:“我想想看吧。” 丁北人比较独立,那时候事业刚起步,个人生活全部交代给了事业:“我反正不回去,苏苏你不管回去不回去到时候跟我说一声。” “知道了。”苏明浅说,“让我再想想。” 他想回安市是因为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皇帝睡的龙床都没自己房间的床舒服。但有些犹豫是因为怕看见苏家人,尤其是他那个“虽然看上去有些弟控实际上是个有原则的弟控”哥哥。苏明浅一半的骄矜是陈殇许给惯的,另一半是陈殇许和他哥合伙惯的。 当然,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回安市意味着又要看见陈殇许了,因为陈殇许的人际关系处理得没有苏明浅这么糟糕,他是肯定会回安市的。安市就那么点大,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想见几面见几面。 一提到陈殇许苏明浅就发现自己还在气头上。 自打两人闹掰之后陈殇许就像消失了一样,真的就没有再出现在苏明浅眼前过。当陈殇许下定决心要躲一个人的时候,哪怕两人的距离只有一米,他都不会让苏明浅发现他。 苏明浅乐得自在,又觉得自己没骂过瘾,两种情绪搅在一起,很不是滋味。 这些日子苏明浅一个人住,饿了就在食堂吃,或者干脆点外卖,潇洒得要死,就是向朋友圈吐槽食堂难吃外卖难吃的次数变多了。 狐朋狗友微信问他:【以前也没见你吐槽过食堂难吃啊?以前你去哪里吃了?】 因为以前的饭由陈殇许包了。苏明浅没实话实说,他想了想,回了个:【以前也难吃。】 苏明浅这段时间接到最匪夷所思的电话,是陈殇许妈妈打过来的。听声音就知道陈殇许身上那股温和气质是从他妈妈那里遗传过来的。陈妈妈温婉地问候苏明浅,问他学业忙不忙,还邀请他暑假来陈家玩。苏明浅当然不去了,他又不傻,但是他表面还是啊啊哦哦的,说:“好的阿姨,我知道了,嗯……嗯……” 挂掉电话,苏明浅心想:陈殇许好狠,连母上都敢搬出来。多大人了还让妈妈撑腰,妈宝男吧? 他承认自己是个柠檬精,嫉妒陈殇许有个好妈妈,而自己没有。他心里又把陈殇许记了一笔。 考完试的那天晚上苏明浅和几个哥们组了个酒局鬼混,结果酒喝到一半一哥们酒精中毒被120送进附属医院急诊室了,把苏明浅吓个半死。 苏明浅和其他几个哥们站在急诊室门口等了个通宵。等人推出来的时候,苏明浅的腿都蹲麻了。他一抬头就看见主治医生身后跟着的陈殇许。虽然后者一身白大褂,口罩戴得严丝合缝,但苏明浅还是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陈殇许也看见他了,然后假装没看见,从他身边淡然又匆忙地经过。 苏明浅以为他没看见,扑到哥们病床上鬼哭狼嚎,借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陈殇许消失在拐角处,虚弱的哥们颤颤巍巍吐槽:“苏明浅,被你这么一嚎,我仿佛以为自己是个死人了。” 陈殇许没买他的帐,苏明浅也就干脆不演了:“放心吧,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哥们儿心想:你刚才嚎丧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苏明浅以为自己乍一看见陈殇许,还是会很生气的。但奇怪的是好像并没有?反倒陈殇许像是变了一个人,眼神冷冷淡淡的,连头发都剪短了。要不是苏明浅跟他比较熟,刚才那副打扮换作别人肯定认不出来。 苏明浅摸进陈殇许刚才去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没什么人,只有陈殇许一个人在整理文件。听到动静抬眸,陈殇许淡漠地瞟了他一眼,问:“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来问问我哥们儿的情况,你有必要这么冷淡吗?”苏明浅无语地说。他都已经这么放下身段破冰了,怎么陈殇许反倒端起来了?小肚鸡肠的男人。 “急性肠胃炎病变导致的胃出血,养几天就好了。没你想得那么严重。”陈殇许慢条斯理地解释。 “你的声音怎么了?”苏明浅皱眉。 陈殇许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你怎么听出我感冒了的?” 因为什么?因为我是你爹!苏明浅心想。自己怎么事到如今对一只图谋不轨的舔狗这么宽容呢?这完全不符合他苏小爷的作风。 他又不是动物保护协会的! 想到这里,苏明浅决定旧事重提。他在陈殇许诧异的眼神中鸠占鹊巢地坐在医生用的办公椅上,嚣张地翘着二郎腿:“别以为你装作性冷淡的样子我就不知道你是个想对我图谋不轨的死gay了。” 此言一出,陈殇许口罩底下的神情开始变得意味深长。 苏明浅见他半晌不说话,挑眉说:“你别告诉我你不想承认?你还是个男人吗?!” “我承认不承认无关紧要,”陈殇许慢条斯理地摘下口罩,苏明浅漫不经心一看,傻眼了。 口罩底下,乔祁露出邪魅一笑,朝他友好地伸出手: “但我知道你肯定认错gay了。你好,我叫乔祁。” 第23章 斑驳 车开向内环高架,斑驳陆离的城市,水泄不通的人群。 周末傍晚,惯例堵车。 丁北被堵在高架上,拨苏明浅手机拨了十八次,没一次是打通的,把他急得要死。一旁副驾驶坐着的孟遥显然不能体会到他目前想死的心情,还四平八稳地借车前化妆镜涂玻璃色护甲油。 丁北无语死了:“你能不能别涂了?然后给乔祁那个混蛋打个电话,问他到底把我苏苏弄哪儿去了啊!” 孟遥没理睬他,上完护甲油之后吹了吹,欣赏了一会儿才说:“为什么让我打这个电话?我又不认识他。” 丁北闻话,开窗抽闷烟,一身甜美的造型和这根烟搭配起来要多不搭调就有多不搭调。 孟遥心想:傻白甜的身子大猛A的命。啧。 孟遥于是说:“要我打电话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丁北的目光顿时就斜过来,像只气势汹汹的美洲豹:“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儿的。合伙欺负我苏苏是吗?” “别张口闭口就是‘我苏苏’‘我苏苏’的,听得我都腻了。”孟遥凑近了说,“要不你试着喊一句‘我遥遥’?” 丁北才不喊。在苏明浅和陈殇许两大阵营里,只有他站在小苏这边了。这孟遥光明正大挖墙脚,他要是立场不坚定被挖过去了,那苏苏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就说你答应不答应吧。” 孟遥甜美的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看上去人畜无害、童嫂不欺。可实际上丁北心里清楚得很,眼前这人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狐狸,羊皮一掀,在床上一等一的狂浪。 “我不答应。我才不上你的当,你一肚子坏水。”丁北没好气地说。 刚好前面的车让开一点,丁北把车并上去。 “草莓精,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孟遥耸肩,表示无奈,“不过你对我有误解我也没办法,我本来想告诉你一个秘密的,这个秘密要把我憋死了。但就算我憋死,我也要选择跟真诚的人分享这个秘密。” “那我先声明两点:我一不卖/身二不卖命,你别想拿一个秘密就套住我。”丁北内心有些动摇。 孟遥露出计谋得逞的笑:“你放心,不让你干这些。” 为了表示出他的诚意,他慢条斯理地说:“其实乔祁这个人吧,一年前出现在苏明浅面前不是巧合。” “怎么说?”丁北皱眉。 孟遥在他耳边轻轻吐了一句话。丁北听后差点把方向盘都掰断了:“你们这……这也太过分了!” - 苏明浅打了个喷嚏,他感觉冷。 陈殇许把他从乔祁那里接过来,途中开了很长时间的车。苏明浅不胜酒力,在高速上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他躺在床上。 鸦片色的床罩和被褥,冷白调的灯光,黑色木地板,一切都泾渭分明。 苏明浅后知后觉发现,他什么都没有穿。正因为什么都没有穿,夜凉如水,所以他才会感觉到冷。 苏明浅让自己冷静了一会儿,他要捋一捋在自己昏睡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他甚至还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想确定屁股疼不疼,有没有开花。 还好,没有太多异样的感觉。 苏明浅抬眼,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的这个看似简单的房间,有五十平米。 虽然早就听说过陈殇许家里有钱,可是真见识到了之后,苏明浅还是很不能适应。 苏家跟他家比起来,估计也就算是小土鳖级别的。 苏明浅不由自主吸了吸鼻子。所以当初陈殇许来他们家做家教,是想扶贫吗? 门打开了。 陈殇许像是刚沐浴过,穿着深色睡袍,头发都是湿的,周身散发出一股好闻的香味。他眉眼半遮,眸色被冷白调光线照得很澄澈,轮廓鲜明。 “你醒了?” 陈殇许问傻傻愣愣的苏明浅,把醒酒药放在他床边上。 苏明浅还没有从刚才的“扶贫论”中反应过来,此刻只顾盯着他,潦草又憨逼地“嗯”了一声。 陈殇许转去洗手间吹头发。 苏明浅感觉自己喝了假酒,一觉醒来一肚子想对陈殇许说的话全部都忘记了。 他刚才就该借着酒劲低声下气插科打诨地求陈殇许不要和孟遥在一起的。现在酒醒了,这番话他也说不出口了。 不是他放不下身段,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三观强烈谴责他做出这种事。 陈殇许吹完头发,慢条斯理收拾地面上不起眼的透明垃圾。 苏明浅看着他收拾,欲言又止:“那个……” 他想告诉陈殇许,他现在特别后悔,他想回头是岸,希望陈殇许给个机会。可是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儿,再出来却莫名其妙变成了:“做的话要跟我说。” 这他吗,说的是什么啊! 面对陈殇许耐心等待下文的眼神,苏明浅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他硬着头皮补了一句:“不要在我睡着的时候做。” “好。”陈殇许没有为难他,简单地答应。 这就让苏明浅无所适从了。他揪着被单,一头雾水。搞不明白陈殇许想干什么。 虽说智商高的人的行为总是不被常人所理解的,可苏明浅也不是笨蛋啊,他都弄不懂陈殇许的行为,这就足以说明陈殇许的行为很不正常了。 “小苏,腰抬一抬。”陈殇许温柔地喊了他一声,然后走过来,走到床边,将手伸进被子里。 苏明浅没明白他在做什么,直到猛然一阵酸胀之后,他才醒悟过来。卧槽? 陈殇许将玩具扔进垃圾桶,去洗手。 苏明浅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 他他他……算上这次也就和陈殇许do过两次,陈殇许竟然都用上玩具了?! 第24章 欺负 这貌似是苏明浅第一次来陈殇许家。 为了确认这是陈殇许自己的家,苏明浅还偷偷拿手机给自己定了个位,的确没有错,这里是安市城区内的有名住宅区。 收起手机,苏明浅踩着陈殇许为他准备的白色毛绒拖鞋,下楼。 为了防止看见陈妈妈和陈爸爸影响不好,苏明浅规规矩矩穿了陈殇许的白衬衫,虽然衬衫大了两号,但依然把他打扮得很乖。 但是他谁也没看见。这栋楼上下两层,室内布局和房间规划似乎都是按照陈殇许个人的需求布置的,不像是和父母一起居住的样子。 苏明浅想起来了,丁北跟他说过,陈殇许自己买了房,房子就买在安市。 陈殇许为什么会突然把他从海市带到这里来啊? 陈殇许在一楼厨房。 他穿着藏青色居家服,在做早餐。平日里拿手术刀的手切午餐肉和起司的时候,四平八稳水到渠成。 苏明浅知道以前陈殇许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刀工没有现在精湛,隔三差五切到手,也就是心态比较好,流血了用专业手法给自己止血后还像个没事人儿似的继续做饭。 所以手上一直带各种伤疤,有时候手伸出来别人一度以为他是跑江湖的。 苏明浅立在厨房边上静静看他做早餐。 陈殇许的头发似乎有些长了,耳后的一绺多出来,遮在耳廓上,很显眼。就像一片齐齐整整的草原,一株孤草在无故疯长。 苏明浅莫名其妙来一句:“我等会帮你剪个头发吧。” 他其实没想那么多,也就是出于强迫症心理。剪头发这事儿他平时没少对自己干,每次干完都后悔。现在他话说出口完了才开始担心自己这是在糟蹋陈殇许的发型,因为学医的人头发都比较精贵。 陈殇许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头发的精贵之处,他想都没想就说了一声“好”,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头发给苏明浅糟蹋。他将刀洗干净悬在刀架上,热锅油。 两人份的早餐很快就做好了,苏明浅拉开椅子坐下来吃。 一顿早餐吃得既熟悉又陌生,有点像断头饭。 陈殇许简单地问他:“疼吗,有没有好点了?” 苏明浅说:“不疼了。”他耳朵很红,感觉要渗出血来。 “哦。”陈殇许说,“下次我轻一点。” 苏明浅假装喝粥。 陈殇许见他的碗里早就没有粥了,就起身给他又盛了一碗。 苏明浅的饭量,跟他的身高成反比,很不可思议。 陈殇许喂了他两年食,很怀疑苏明浅其实是个漏斗转世。 “抱歉,昨天买的有些紧了,所以我后来就没有戴,还好你昨晚没有说什么不舒服的话。”陈殇许说,“以后我会注意的。” 苏明浅:“……” 虽然苏明浅脸皮厚,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心平气和地在饭桌上聊这个。他很不好意思。 “小苏,”陈殇许的手伸过来,将他鼻尖上的饭屑抹掉,“慢点吃。” 苏明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总觉得自己和陈殇许之间好像漏了一根时间线,要不然为什么很多事情都连不起来? 苏明浅放下碗,问陈殇许:“你跟孟遥到底有没有在一起?” 陈殇许回答他:“没有。” 苏明浅说:“可是昨天在餐厅,你跟服务员说孟遥是你爱人。” 陈殇许说:“我没有爱人。如果有,也只是你。” “小苏,我一年前就跟你说过了,我只喜欢你,其他话都不可信。” 吃完饭之后,陈殇许真的愿意让苏明浅替他剪头发。 苏明浅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梳子,说:“你就不怕我把你剪秃啊?” 陈殇许笑着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实话实说:“怕。” 但是他还是愿意让苏明浅替他剪。因为他这阵子很忙,的确没什么时间照顾自己的头发。 “那如果我真把你剪秃了,怎么办?” 陈殇许想了想,说:“那我要你跟我一块儿秃。” 于是苏明浅小心谨慎地替他剪。生怕一不小心给他剪秃了。 剪下来的小碎屑沾在脖子很痒,陈殇许让苏明浅替他擦一擦。苏明浅剪得来劲,下意识俯下身子凑过去,鼓着腮帮子吹了吹。 陈殇许愣了。苏明浅自己也愣了。他离陈殇许的脖子很近,能清楚地看见陈殇许喉结滚动的样子。 苏明浅一时不知道,是该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剪头发,还是去看陈殇许的眼睛。 他选择了后者。 然后他后悔了。 苏明浅以前从来没有发觉过,一贯温和的陈殇许,会有这样锐利的眼神。 就像一只蛰伏在深林中的猛兽,在打磨自己的利爪,思考用什么方式进食。 在他面前,苏明浅是只彻头彻尾的食草动物。处在食物链底层。 苏明浅不禁思考:以前自己在陈殇许面前嚣张的资本是什么?是因为自己的肉价贵好吃吗? 不,还是因为陈殇许太宠他了。陈殇许一直在纵容他的任性。 可是如果陈殇许不纵容了,他会变得怎么样? 苏明浅想了想,觉得最坏的结果不过如此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陈殇许的下巴。待陈殇许将头略微低下来的时候,苏明浅用唇吻住他。 苏明浅接过那么多次吻,可没有一次有今天这么生疏青涩。 他吻得很乖,带着一丝讨好和小心翼翼。 以前他和陈殇许接吻,只是把人当作提高吻技的对象,急于炫技,压根不顾及陈殇许的感受。而现在却恰恰相反,他一直在留神陈殇许的反应,以至于三十秒过去了,他都没敢有什么大幅度的举动。 陈殇许没有料到苏明浅会突然吻他。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哑着嗓音说:“小苏,你坐我腿上。” 苏明浅听话地照做。 他个子矮,坐在陈殇许的腿上,才能平视陈殇许。 换陈殇许吻他。这下苏明浅才不拘束了。 他的后背抵在洗手台上,刚觉得硌得慌,陈殇许就像是了然他的心思似的,托住他的后背。 苏明浅被他吻得眼神有些迷离,下意识用手去摸陈殇许的眉骨。 陈殇许连他的手一起吻。 太-色-气-了。 苏明浅的手指不自觉地蜷起来,嫌痒。 陈殇许说:“我记得以前暑假的时候,你经常欺负我。” 苏明浅吻累了,扒在他肩膀上玩他的头发:“要不你欺负回来?” “好。”陈殇许说,“我记着。” 苏明浅抬起头来,问他:“那你要怎么欺负我啊?” “像两年前那样。” 苏明浅不解地问:“两年前哪样?” 陈殇许用鼻尖蹭苏明浅耳廓: “两年前,我们的同居的时候。” 第25章 收留 苏明浅半天没动静。陈殇许虽然察觉出什么不对,可还是继续说:“两年前的那一天,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下雨,你站在我当时住的地方疯狂求我,我心软了,再一次收留你。” “我其实不该心软的。因为没过多久,你就和乔祁在一起了。” “所以我很难过,小苏,你一直都在伤害我。” 那天苏明浅其实有印象,台风充斥的日子,整个海市都在狂风暴雨。 只是他为什么会幡然悔悟,去祈求陈殇许的原谅,他不大记得了。 苏明浅仔细想了想,又好像能记起来一些事情。 那会儿大一的他刚和陈殇许闹掰没多久,拿着陈殇许的银行卡怒气冲冲地搬出去住,着实潇洒了一阵子。后来学习学不下去临时找了个兼职当消遣,直接将陈殇许这个人抛在脑后。 陈殇许也是只倔强的舔狗,在他搬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白天苏明浅忙自己的事还好,晚上捧着一大堆重得要死的快递盒爬楼的时候,才想起陈殇许的重要性。死陈殇许占了他便宜之后还以受害者姿态在那儿委屈,有什么好委屈的?苏明浅才觉得委屈呢!平白无故被一只舔狗猥-亵,发个脾气怎么了!!苏明浅以为自己从他那儿搬出去之后,陈殇许过一段时间会主动求他回来,可是都这么多天了,陈殇许也没个动静,跟死了一样。 鉴于他这种反常的表现,苏明浅不是没有反思过。苏明浅搬快递的途中略微还在思考这个问题:难道自己真像陈殇许说的那样,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屁呢!自己干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陈殇许好几次晚上都吻他,摸他,也就剩没直接艹了,怎么看吃亏的都是自己啊! 贱人。陈殇许是个矫情的贱人。 苏明浅总结。 他就算饿死、冻死、被打死、被猪拱死,也绝对不会主动联系陈殇许! 然后他就真香了。 原因是他把自己的户口本儿落在陈殇许住的地方,并且成功地在一个月之后才发现。 前阵子校里办户口转移,办完之后苏明浅随手把户口本儿塞进床头柜夹层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完美忘记了。现在他办事要登记,必须得用户口本儿。 他抓耳挠腮思考很久,才想起来给丁北打求助电话。丁北是他大学期间最要好的朋友,也是为数不多认识陈殇许的朋友。 丁北在电话里说:“户口本儿都能丢?苏苏,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放件东西在他那儿,好等着日后有借口再去找他了。” “我神经病啊!落什么也不会落户口本儿啊!这玩意儿要是丢了我父母能把我头拧下来。”苏明浅说,“我是真忘在他那儿了。你抽空帮我去他那儿取一下呗?” “行。”丁北说,“我帮你问声。谁让我是你爸爸呢。” 半个小时后丁北回电:“老陈说他顺丰给你寄过来,问你要地址。” 苏明浅听后翻白眼。就这么点破距离,开车一小时就能解决的事儿,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丁北敲击他:“说你傻你就真不聪明。陈殇许这是在套你最新的住址!!你快给他呀!” 苏明浅说:“哦。不用麻烦,直接让他给我寄学校就可以了。” 丁北:“……”有时候这傻儿子的情商真令人捉急。 第二通电话打过来,丁北说:“老陈说他刚好有个朋友在你们学校附近,下午托朋友帮你送。” 苏明浅下意识就问:“什么朋友啊?” 丁北无语了:“你这么关心你自己去问老陈不就好了?” 苏明浅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说:“算了算了,谁管他。” 他下午收拾东西去上课。课间有个陌生人加他微信,备注是户口本儿。 苏明浅随手点个同意。对方说:【殇许托我给你送户口本,我就在你们学校四教前门,你等会下课记得来找一下我,我对你们这一带不太熟。】 苏明浅回了一句谢谢,随手点开这人的朋友圈。 偶尔几张生活照,看上去是个挺干净挺学霸型的男生。可是越往后翻,苏明浅越发现,这个人前几年的朋友圈里,隔三差五都有陈殇许的影子。 这人认识陈殇许,比他认识陈殇许的时间都早。 不仅如此,在朋友圈万年高冷的陈殇许,有几次还破天荒给这人点了赞。 陈殇许就从来不给他点赞!苏明浅气死了。 苏明浅下课去找这个人。很快就找到了。 那个人就站在四教门前的树底下玩手机,听见他的脚步声,抬起头来。 “你都长这么大了?”那人意外地说。 苏明浅不是很懂。 “我是你哥哥苏达铭和陈殇许以前的同学,我叫桑也。以前我们关系很好。”那人见他一脸茫然,就简单地解释,“时隔多年漂洋过海来探望一下殇许,结果被他派来送快递。” 苏明浅仔细一想,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存在。 那人将户口本儿递给他,然后说: “我是跟陈殇许一块儿长大的,他这个人吧,从小到大自我管控能力很强,强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中学六年读下来,成绩排名从没有跌出前十过,有一次还以全科满分的成绩拿了第一。所以我以为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能够影响到他。” “直到我前阵子给他打了几次电话,我问他手里的项目准备得怎么样了,他说他要等会才能回答我,因为他想先给你做饭。你知道,让一个热爱科研热爱数据的学者,搁浅自己手里进行到一半的数据为你做饭,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真的真的很爱你。” 那人走了。 走之前还打了个电话给陈殇许:“殇许,东西我已经送到了,小苏就在我这里,你有什么话想跟他说吗?” “哦,”他说,“没什么好说的那就算了。我也要走了。” “等一等。”苏明浅忽然说,“你别挂电话。” 桑也只好把电话给他。 “陈殇许,”苏明浅冲电话那头喊,“我到底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你能不能和我交代清楚?你一句话都不说我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真的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小苏。”电话那头陈殇许的声音传过来,透露出半分疲惫和疏离,“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喜欢和付出得不到回报就道德绑架你,不联系你只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两个没有理由再联系下去了,所以就这样断了也挺好的。” “谁要和你断了!”苏明浅激动地说,他一激动眼泪就挤出来了,引得周围路人纷纷侧目。 “陈殇许,你难道不觉得你付出这么多年突然放弃很可惜吗?就像一个项目做了好多年,只因为一个莫名的理由就放弃了?” “小苏,”陈殇许的声音柔和下来,安慰他,“项目不是只要坚持下去,就会有结果的,感情也是一样。我很高兴你能替我着想,没关系的,以前都是我心甘情愿,所以哪怕最后是个坏结果,我也接受。” “你不坚持到最后怎么知道结果是好是坏呢!”苏明浅举着手机哭,那模样惨兮兮的,有女同学出于同情给他递了一包纸巾。 “你在哭吗小苏?” 苏明浅用力擤鼻涕,说瞎话:“没有。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家。但是……” 苏明浅没等他说完就说:“我去找你。” 他把电话挂了还给桑也,桑也说:“要不……我送你?” 人到陈殇许楼下。车开走后,苏明浅深吸一口气,上楼。 他爬上六楼,呆掉了。 陈殇许住的1229所有的家具和东西都凌乱地摆放着,很多还搭上防尘罩。苏明浅走进去,很多房间都空了,几个搬家工人在往楼下运家具。 苏明浅转了一圈没有见到陈殇许,慌不择路拨陈殇许的号码。 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陈殇许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苏明浅拨通了电话,来电铃声却蓦然在他的身后响起。 苏明浅回头,陈殇许穿着居家服,手里抱着一盆才开花的小仙人球。拿手机的手就垂在身侧,一直在响着。 苏明浅又生气又委屈,也不顾及周围有别人了,三步并作两步把人抱住,哭着说:“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自己就偷偷摸摸搬走了?你是不是想故意从我眼前消失??” “我没有……”才找到自己手机的陈殇许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只能问他:“为什么来找我?” 还抱我…… 陈殇许想跟苏明浅保持保持距离,但是苏明浅似乎铁了心地想要抱着他。周围搬运工人自动给两人让出空间。 “小苏,你别这么抱着我。”陈殇许为难地说,“门开着,你让别人看见误会了不好。” “误会什么了!有什么好误会的。”苏明浅就要抱着他。死活要抱着。 他就像叛逆的孩子,离家出走好几个月,疯狂怀念归属的感觉。这时候就算有人把他从家撵出去,他也不会出去的。 陈殇许只好依他,对搬运工人说:“不好意思,我弟弟他情绪有些激动。能麻烦你们先出去一下吗?” 搬运工人出去了。 苏明浅这才红着眼睛松开陈殇许: “我想你了。”苏明浅说,“你能再收留我一次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苏:我真香了。 第26章 恶劣 苏明浅本来就属于那种特别会哭的,几乎每个微动作都能牢牢抓住陈殇许的死穴。 陈殇许必须将目光从他雾气朦胧的眼睛移开,才能让自己理智客观地说话:“小苏,你一次一次玩弄我的感情,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我已经累了。我也是人,我会累的。” “我没有!我没玩弄你的感情……”苏明浅迫不及待地解释,他生怕陈殇许说着说着就把他一脚踹开,他知道陈殇许力气很大的。苏明浅吸了吸鼻子胡乱地说,“你亲我、摸我,这些都算了,好不好?我不计较了,我不骂你了。” 陈殇许一句话都不说。 苏明浅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明明前阵子硬气得要死,现在一根筋搭错了,突然意识到陈殇许的好。再加上此情此景,他觉得再不挽留陈殇许的话,陈殇许就要从他生命里消失了。 比起和陈殇许赌气,他更怕陈殇许消失。 他是个很缺爱的小孩儿,打小脾气乖张又娇纵,活这么大也就陈殇许的出现弥补了他爱里缺失的一角。要是这一角塌了,他的爱也就塌了。 “小苏,那你喜欢我吗?”陈殇许问他。 “你让我原谅你、收留你,是因为你喜欢我,还是你单纯留恋我对你的爱?” 苏明浅怔了怔。 “我猜是因为后者吧,”陈殇许的语气毫无波澜,“小苏,你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你需要一个人全心全意地、无条件地对你好,可以让你肆无忌惮地发泄情绪而不用担心对方会离开你。这样你才觉得安心。可人的感情是相互的,我越爱你,越觉得自己很受伤,你明白吗?” 苏明浅不明白。他没有陈殇许想得那么多。他只是不想离开陈殇许而已。他只是遵从自己的情绪,在想生气的时候生气,想挽留的时候挽留罢了。 “所以你会离开我吗?”苏明浅问。 “会的。小苏。”陈殇许笃定地说,“我会离开你。” “可是我是喜欢你的。”苏明浅尽量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流出来,他不想以这种方式让陈殇许心软,尽管他以前给人家惹事儿的时候经常用这招。 “我要是不喜欢你,我干嘛亲你啊!”苏明浅说。他就算以前再混蛋,也不是逮着谁就亲啊!虽然这里面一部分是因为单纯地好玩,可是当时作为一个心智不咋成熟的初中生,再怎么说也不会对一个完全没好感的人下手的。 陈殇许的眼神瞬间有些恍惚。因为他对这句话的解读出现了偏差。他以为苏明浅所谓的“我干嘛亲你啊”,指的是他生病这阵子,那些让他异常煎熬的晚上。 “所以,你还记得你做过这些事?”陈殇许认真地问苏明浅。 “当然记得了。怎么会不记得?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心没肺吗?”苏明浅说。 “记得你那些天还对我这么过分。”陈殇许黯然神伤,“苏明浅,你太过分了。” 苏明浅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他还是照单全收,很诚恳地道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陈殇许不理他。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苏明浅帮他收拾。收拾了好一阵子,该搬的都搬走了。 这儿的房租到期,加上陈殇许即将大四实习,陈殇许决定换个地方住,下家早就找好了。 苏明浅不知情,还狗尾巴似的黏着他,说:“丁北最近也在看房呢,要不我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房源?” “不用你管。”陈殇许说,“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别生气了。”苏明浅从来没有哄过人,很没经验,“等你搬进新家了,我给你做饭,你消消气好不好?” “小苏,”陈殇许看着他,“我不会告诉你,我住哪的。” 苏明浅:“……” 陈殇许怎么这么聪明,知道自己是在套他话的?苏明浅心想。 但只要陈殇许还理他,一切就好办。 脸这玩意儿苏明浅反正早就不要了。 他说:“要不,今晚我们住外面吧?我们住酒店行不行?搬家太累了,反正就算搬完一时半会儿也住不进去……” 果不其然,陈殇许听后整个身体和手头的动作肉眼可见地停顿了一下。 只要是个男的,都能听出来这番话里面的暗示意味。苏明浅相信自己已经暗示得够明显了。 他这回为了不让陈殇许永远地消失,真的是下了血本。 谁说付出没有回报的?苏明浅自己就是陈殇许的回报! 望着苏明浅那明明很纯情却莫名令陈殇许控制不住情绪的眼睛,陈殇许深呼一口气,认命地将送货单号和地址交给司机:“帮我把东西送到这个地址,我晚些来确认,谢谢。” “谢谢。”苏明浅也对司机说。 杂七杂八的东西都送走了,原来的出租房瞬间变得很空旷。 苏明浅眼尖地发现,偌大一个房子,好像还剩一张沙发留在原地没有搬走。 空气中弥漫细小的尘埃,苏明浅决定和陈殇许在这个沙发上接最后一个小时的吻。 一个小时之后,陈殇许交还钥匙,就再也和这个地方没关系了。 说起来,自从苏明浅读了高中、陈殇许来海市读大学之后的这三年,苏明浅没和陈殇许接过吻,直到第四年苏明浅也考来了海市,再次遇到陈殇许,这三年的空白才算是渐渐被填满了。 苏明浅意识到,陈殇许利用这空白的三年,逐渐长成一个足以令他心动的大人的样子。 苏明浅又意识到,他对陈殇许的依赖,其实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多。 只不过以前他不敢面对而已。 现在呢?躺在沙发上,苏明浅抬眼望着陈殇许微微垂下的眼睛,他从里面看见了自己,一个努力探求答案的自己。 陈殇许俯下身吻他。 苏明浅闭上眼睛。隔断和自己的对视。 他在想:如果自己真的喜欢陈殇许就好了。 第27章 体温 苏明浅嘴上说喜欢陈殇许,心里却想的是:我肯定不是真心喜欢陈殇许的,我如果真的喜欢陈殇许,以前就不会对他这么坏了。 太过分了。他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就因为舍不得陈殇许对他的好,竟然说这种违心的谎话。 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进行自我批判。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心理扭曲。 他心虚到跑去咨询他的私人情感大师:丁北。 丁北觉得这是自己出柜五年来听过最好笑的问题。 因为苏明浅问他:“欺负陈殇许和喜欢陈殇许矛盾吗?” 但是苏明浅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太认真了,一看就是经过仔细思考过后才问出口的,所以丁北只好斟酌了一下才说:“苏苏,你觉得我喜欢番茄和我喜欢吃番茄矛盾吗?” “北北,”苏明浅皱眉,“你昨天还跟我说你不喜欢吃番茄的。” “我只是打个比方。”丁北说,“有些人喜欢兔子,他们就不忍心吃兔子了;有些人喜欢兔子,但是他们同样喜欢兔肉。无论哪一种,都不妨碍他们的喜欢,因为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喜欢也不同,明白吗?” “可是我还是觉得喜欢兔子也喜欢兔肉很过分。”苏明浅说。 “……没那么多可是。”丁北打断他,“只要陈殇许不觉得过分就行了。” “就比如,那边站着的人,你觉得你喜欢他吗?”丁北随手一指。 苏明浅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意外地看见了乔祁。那天在医院里,苏明浅错认成陈殇许的人。 苏明浅收回目光,反问丁北:“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那你想欺负他吗?或者干脆这么问:你想不想揍他?”丁北又问。 苏明浅无语了:“北北,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憨憨吗?” “这就对了啊!”丁北说,“欺负是因为喜欢啊!不喜欢的人你才懒得欺负!我刚上一年级的弟弟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你就是弄不明白呢?” 苏明浅:“……” 苏明浅没想到原来令他矛盾内疚了很久的问题,竟然最终答案是这个。 令他眼前一亮。 “Hello.又见面了。”高大的身影走过来站在苏明浅跟前,乔祁穿着黑白条纹的长袖,挎着个单肩包,手在苏明浅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不穿白大褂的乔祁其实跟陈殇许一点都不像,苏明浅怀疑自己当时到底眼瞎成什么样了才把乔祁错认成陈殇许。 况且这人还自来熟,苏明浅不太想搭理他。反倒是丁北说:“我想起来了,你是校外联的,刚好我是策划部,上个星期开会的时候,我见过你一面。” 乔祁和丁北握手。 丁北问苏明浅:“所以你怎么认识他的?”毕竟这些乱七八糟的学生会和社团苏苏一个都没有参加。 苏明浅没法说,也懒得解释。他从包里拿串钥匙扣,说:“我先回去了。” “等一等,”乔祁抓住他的手腕。待到苏明浅的眼眸抬起之后,他才意识过来应该松开手:“抱歉,我就是想跟你聊一聊……” 这人一看就是对小苏有意思。瞧,多么低级的搭讪方式,多么明显的目的性! 丁北撞了撞苏明浅的胳膊,意味深长地对苏明浅说:“小心老陈在家里等着急了。” 苏明浅心领神会,明显也不想和乔祁有过多交缠:“知道了。” 乔祁对丁北具有暗示性的话置若罔闻。他问苏明浅:“我们去哪儿聊比较好呢?医科大那条酒吧街有些咖啡店不错,要不要……” 苏明浅说:“就这儿。” 乔祁愣了一下,笑了:“这么直接的吗?咱俩加个微信?” 苏明浅没什么耐心,眉头早就皱成马里亚纳海沟了:“你到底要说什么?还是说你对我有什么误会?你不会觉得我是money boy吧?你看我这样像是出来营业的吗?” “嗯……我觉得恰恰相反,”乔祁想了想说,“我觉得是你对我有什么误会。” 他个子高而瘦,长相出挑,站在苏明浅面前会微微垂下头,像是大狗狗。苏明浅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明白自己为什么当初会把他错认成陈殇许了。 苏明浅耐着性子说:“我对你没什么误会,你别瞎想了,我还有事……” “微信。”乔祁说,“我平时不怎么能遇见你,我配拥有你的微信吗???” 苏明浅直接发动他的小电驴扬长而去:“不好意思,是我不配。” 乔祁一瞬间被甩得远远的。 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苏明浅嗤笑。 一手遮天苏小爷也是随随便便一个人能惦记的?能不能搞清楚自己的斤两啊! 今天是陈殇许的生日。苏明浅打算拐到商场里买束花送给他,生日礼物他早就挑好了,在他和陈殇许闹掰前就挑好了。苏明浅平时不怎么理财,基本上赚来的生活费前半个月准时花光,后半个月靠花呗续命,剩下三天自求多福。但是由于要给陈殇许准备礼物,他破天荒攒了一个多月的钱。 他买了一台电脑。五位数。 其实他也没搞懂为什么会给陈殇许买这么贵的礼物,陈殇许平时节俭又低调,肯定会说他不节制的。可是他有一天逛电商城的时候看见这台电脑,下意识就买下来了,着了魔似的。 花他挑了好几种,让店家给他扎成一束,用简单的水蓝色玻璃纸包起来。想了想,苏明浅又去买了两瓶一千多的红酒。东西买完之后他跨上小电驴,打电话给陈殇许:“你回来了吗?” 电话那头的陈殇许略带歉意地说:“抱歉小苏,有点忙,可能要六点才能结束。你如果饿,可以先吃点东西,不用管我。” “我也只有你可以管了,不管你我管谁?”苏明浅拎着东西上楼,“要不今天我来做饭吧,反正菜你早上都已经买好了。” “不可以,苏苏,你不可以做饭的。等我回来。”陈殇许想到有一天小区下面水泄不通地围着火警,就毅然决然地说。 把苏明浅和厨房放在一起,会产生危险的化学反应。 “那你倒是回来啊!”苏明浅开门,说,“我买了好多东西,拎着累死我了。你生日就不能早一点回来吗?你们学院能不能有点人性?” “苏苏,”陈殇许的声音柔和下来,“你等等我。” 谁说陈殇许不会撒娇的?陈殇许撒起娇来连苏明浅这种混世小魔王都拿他没办法,只能投降认输:“好嘛,等嘛,你以为我等得还少?你是大忙人,每次都是我等你。” 他挂掉电话,去布置生日蛋糕、鲜花和蜡烛。他补了一个星期的法国电影,甚至还网购了黑胶唱片机。一切都布置好后,他躺到沙发上专心致志等陈殇许。 甚至中途还打了两把游戏。 他拿了两次五杀和四次全场最佳后,看了一眼时间,六点一刻了,陈殇许还没回来。 他打了电话过去,没打通。 苏明浅给陈殇许发微信: 【你再不回来我把你的蛋糕吃掉了!(#‵-′)】 【蛋糕说它想见你最后一面!你快回来!】 【回来嘛回来嘛回来嘛】 苏明浅发语音:“我的酒都倒好了。” 他倒了两杯,陈殇许一杯,他自己一杯。 他把自己的那一杯喝掉了。 喝完觉得有点冷,盖了一条小毛毯,倒在沙发上,玩游戏。 中路法师说:【野王,去反野啊!为什么总是躲在我中路塔里?这里交五险一金吗?】 苏明浅说:【你闭嘴,你在教我做事。别说话了,我看见对面有五个落单的。】 中路:【……几个菜啊至于喝成这样?】 苏明浅拿完五杀全身而退,继续蹲在中路塔里望天。 他心想,奇了怪了,陈殇许再迟也不会迟成这样啊!说好六点的,这都马上七点了。 他决定再给陈殇许打个电话,如果陈殇许还不接,就直接去找他。 峡谷里,中路向对手挑衅:【野王在手,天下我有。】 系统提示:您的队友因挂机或长时间无操作,系统结算后会自动扣除诚信分。 中路:【……】 电话果然没打通。苏明浅不等了,起来拿外套。 他一开门,就撞进一个熟悉的怀里。 “要出门吗小苏?”陈殇许下意识揽住他,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额头,“你的体温快37度了。” “你是测温仪成的精啊?”苏明浅没好气地说,不过他看见陈殇许还是很高兴。所以他又高兴又生气,表情管理差点失败。 “快37.1度了,小苏。” 苏明浅想推开他,推完之后又不舍得,默默把人拉回来。 陈殇许的拇指在他的嘴角上摩挲两下,温柔地说:“其实还可以再高一点。” 苏明浅刚想说一句“你说高就高啊,我自己的体温凭什么听你的?”,结果一个阴影笼罩下来,他的嘴唇就被陈殇许吻住了,缠绵悱恻地吻,温柔得要死,苏明浅一瞬间什么气都不生了。 他被吻老实了。 他很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那什么,我给你买的桌子,放在蛋糕上了。” 说完他都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陈殇许笑着说好。又在他嘴角上吻了吻。 苏明浅这才觉得刚才喝的酒有些上头。什么破酒,酒劲这么大,他都开始头晕了。 “这些都是你布置的?”陈殇许脱掉外套,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从门口到客厅一路上都被苏明浅摆了香薰小蜡烛,将他指引到桌边。桌上除了中间的蛋糕和红酒,全是花。 这是苏明浅能想到的最极致的浪漫了,他真的很用心。 陈殇许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苏明浅会在他身上花这么多心思。他很感动。 他蹲在苏明浅腿边,认真地问苏明浅:“小苏,我该接受这一切吗?” “今天是你的生日,这些都是我为你准备的,你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苏明浅说。 陈殇许笑了笑:“我只是以为,我等不到这一天。” 他这一笑就令苏明浅想起自己往日的种种恶劣行径和对他的歉疚。苏明浅说:“我保证以后每个生日都帮你过。” 陈殇许将脸埋在苏明浅裹着毛毯的腿上。沉默了许久。 苏明浅拽了拽他发窝上细碎的头发,问他:“你怎么了啊?”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陈殇许说:“小苏,我好累啊。” 苏明浅这是第一次听陈殇许说他很累,陈殇许以前从来不向他流露这些负面的情绪。 陈殇许自顾自地说:“上课很累,实习很累,看报告很累,写论文很累。我每天都好累。”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好像没有这种感觉了。” 陈殇许的眼睫毛在小毛毯上蹭: “小苏,你说我是不是很黏你?” 第28章 恋旧 的确是很黏人。这一点苏明浅想不承认都不行。 但是陈殇许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多多少少让苏明浅有些不太适应。陈殇许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啊? 苏明浅说:“你抱我大腿的样子如果被别人看见了,多丢人!学长跪着抱小学弟大腿,像什么?” 陈殇许笑了笑:“不会有人看到。” 他捧着苏明浅一双脚,捂热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不让它们踩在地上弄脏了。 苏明浅被捂得暖融融的,好像也没有先前那么冷了。 陈殇许把他的脚放在腿上,苏明浅偏不,苏明浅抬脚抵在陈殇许腹部,甚至还用脚尖调皮地勾了勾陈殇许的衬衫领子,问:“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啊?比以往整整迟到了四十分钟。” 陈殇许捉住他乱动的脚,说:“这周一个课题结项了。院里开了个会,所以晚了一点。” 陈殇许的手是热的,苏明浅的脚在他手里,也是热的。 苏明浅说:“你们那个鬼院长事真多。每次轮到他开会就拖,心里没一点B数?你还记不记得了,我上次在实验楼等你,等了一个晚上,冻死我了。” 陈殇许记得。那天苏明浅提前下课,又没带钥匙,只能等陈殇许送钥匙,结果陈殇许临时被这个魔鬼院长拖住,晚了半个小时才把钥匙送到,苏明浅第二天就感冒了。 “别骂院长。”陈殇许说,“被人等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体会过,不能感同身受。” 苏明浅笑了:“你直接说他母胎solo不就行了?” “快去做饭,快去做饭,”苏明浅催陈殇许,“我饿了。” 陈殇许只好去洗手做饭。 苏明浅爬到桌边用勺子挖蛋糕吃。反正陈殇许不怎么爱吃甜的,这蛋糕最后还是会进苏明浅的肚子。 吃到一半的蛋糕被陈殇许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冰箱,陈殇许把做好的菜端上来,摆了一桌。 “这么多菜?”苏明浅惊呆。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过去一个小时,千手观音做菜估计都没这效率。 “有些是今早买的熟食,你个小呆子。”陈殇许说。 “骗人!你什么时候去买熟食了?”苏明浅不服,“我只记得你去楼下买菜了。熟食店那么远,你早上还要上课,怎么来得及?” “我五点就起来了。那时候你还没醒。”陈殇许耐心地说。 “哦,”苏明浅,“我一般都要睡到□□点的。” 他啪嗒啪嗒去房间穿拖鞋,然后又啪嗒啪嗒去卫生间洗手手,准备吃饭。 在镜子面前,苏明浅突然“啊”的一声叫出来:“陈殇许!你快来!” 陈殇许关切地问:“怎么了小苏?” “你看!”苏明浅扒拉自己的领口,领口被拉下的那一刹那,深深浅浅的吻痕倒映在陈殇许的眼帘。 “你干的好事!”苏明浅气死了,“你害我新买的那件卫衣穿不了了!” 陈殇许露出为难又内疚的表情。 苏明浅皱眉搓自己锁骨下面的吻痕,那些大小不一的印记被他越搓越红,越搓越鲜明,简直在陈殇许的眼睛里挥散不去。 “我这样还怎么穿我的宝贝卫衣啊!”苏明浅哭丧着脸。 忽然睡衣被拉下来,苏明浅的一侧肩膀毫无预兆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你干嘛。”苏明浅挎着脸问。他压根感觉不到自己此刻在陈殇许眼里有多么诱惑。 陈殇许将他抱上洗手池,埋在他的胸口吻他。 苏明浅气得嗷呜嗷呜叫:“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吻??你个大混蛋!你就是见不得我穿新卫衣!” “不要动,小苏,”陈殇许哀求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温柔,“你这样好美。” 苏明浅扑腾的双脚放下来了: “真的吗?”他半信半疑地问。自己现在这邋里邋遢的样子哪里美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不会骗你的。”陈殇许亲吻他,真诚地说。 苏明浅被吻得又痒又舒服,就像一只被撸下巴的猫,最后的倔强都没了。 他扑闪着眼睛,支支吾吾地抱着陈殇许的脑袋说:“那你就不能……换个地方吻一吻啊?” “好,”陈殇许攫住他的嘴唇,将上面残留的奶油吃干净,“我们晚上再说。现在你要祝我生日快乐。” “为什么?”苏明浅摸不着头脑。 “因为我吃蛋糕了。”陈殇许用鼻子蹭了蹭苏明浅的脸,“你就是我的生日蛋糕。” “小苏,我希望以后每一个生日,你都在我身边。我喜欢你,小苏。” 苏明浅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陈殇许是个很实际的人。 苏明浅说:“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陈殇许点头,抱着苏明浅不撒手:“我喜欢你,小苏。” “可是我只有一点点喜欢你,也没关系吗?”苏明浅打比方,“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比起来,就像一只大象和一只耗子的体型一样差距那么大,你不介意?” 陈殇许迟疑了一下:“没关系。” “就像碗里有十片披萨,你只有一个,而我拥有九个,你不介意?” 陈殇许说:“不介意。只要你有一点点喜欢我……” 苏明浅撸他的脑袋:“我不信你不介意。”有谁愿意一辈子都是付出的那一方啊!就算是陈殇许,也不会一辈子甘愿付出的。 苏明浅说:“你老实告诉我,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我脾气这么坏,总是跟你对着干,你喜欢我什么?” 陈殇许想了想,说:“习惯。” 苏明浅问:“什么意思?” “小苏,你是唯一一个让我产生‘不会再有下一个了’的想法的人。小苏,你是我的起点,也是我的终点。” 苏明浅蓦然想起,陈殇许似乎跟他说过,自己是个很恋旧的人。 恋旧的意思大抵是,心动的东西放置越久,爱意越甚。 苏明浅只是没想到,自己就是他所恋的旧。 第29章 喝酒 本来陈殇许的生日是和苏明浅两个人过的,结果快晚上九点的时候,有人打电话约陈殇许出去喝酒。 其实接这个电话之前,陈殇许已经和苏明浅喝过一轮了,加之小苏喝完酒犯困,歪在沙发上起不来,陈殇许不怎么想去。 电话那头是他系里一同学,平时也就点头之交,今天不知怎么了打着鸡血似的撺掇他出来。 陈殇许如实拒绝:“我有点不方便。况且现在也不早了。” “有什么不方便的!”电话里同学说,“我知道你今天过生日,特意给你组了个局,你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陈殇许默然。他侧眸看了看缩在沙发上打盹儿的苏明浅,随手牵起掉在地上的羊毛毯给他盖上,把空调温度给调好。 “那就半个小时见吧。”陈殇许挂掉电话。 苏明浅点的香薰蜡烛还在安静燃烧着,整间屋子都充斥着香水味儿。陈殇许挨个儿将蜡烛熄灭了,收到苏明浅踩不到的地方去。 他收拾蜡烛的空荡,苏明浅裹着毛毯翻了个身,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 被这么一吓,苏明浅酒醒了。 “朋友组了个局,我去一趟。”陈殇许正在收拾东西,见他有动静了,就跟他说。 他简单地换了身衣服,对着镜子牵袖口。 苏明浅很少见他穿私服,也很少见他去酒吧。万年白大褂的陈殇许酒吧里面是什么样的?说实话,苏明浅有点想看。 于是苏明浅干脆起身说:“带我一个吧。我也跟你去。”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车来到约定的酒吧。 其实就是他俩学校旁边的一家Helens,全称Helens武光路店,刚好夹在医科大和武职中间,专门做学生的生意。这小酒馆苏明浅上学这些日子以来和狐朋狗友去过不下五十次,隔三差五进去摇会儿骰子。这里的酒水跟不要钱一样的便宜,就是一点不好,地方小,总会遇到熟人。 苏明浅虽然在家喝了酒,但车上冷风一吹精神得很。他就像一条泥鳅,平时上课的时候干巴巴的,一到这种场合,活灵活现,宛如神猴降世。 陈殇许进去之前提醒他:“你今天已经喝过酒了,等会有人灌你,推给我就行。” 苏明浅对着玻璃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说:“弄这么紧张干什么?就凭里面那些可乐桶,闹着玩儿似的,我喝一桶都不会醉的。”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酒吧。 酒吧光线昏暗,乌烟瘴气,声音开得惊天动地。 陈殇许很少来这种地方,他皱眉之余还要留神苏明浅,好让他不要被喝醉酒的人撞到。 “陈殇许!这儿!”最里面有一桌人喊他。 透过缭绕的烟雾,陈殇许看见这桌人,依稀全是他熟悉的面孔。 “过来喝酒还带个弟弟啊!”邀请他来的同学走过来亲切地拉着他入座,顺便打量了苏明浅几眼。 苏明浅今天喷了香水儿,穿的骚得要死,他上身是件黑色外套,上面挂满了比零比零的银链子,走起路来风铃似的响。纤细的腿肚绑着的水洗牛仔裤,裤洞从大腿破到脚腕,宛如没穿。由于这条裤子过于骚气,刚才下车的时候冷得一比,全靠陈殇许裹在他腿上的外套镇场子才没冻得膝盖疼。 这桌人都是医科大的学霸,说实话苏明浅一个都不认识。放以前这种学霸局他打死也不会来参加,这不找虐么?但是今天为了陈殇许,他得出山。 看看桌上摆的都是些什么酒啊?度数参差不齐,一看就是灌陈殇许的,欺负人陈殇许来酒吧的次数不多,对酒吧的路数不了解呗。 苏明浅心里冷笑一声,手揣兜里,丝毫没把自个儿当外人地问:“我坐哪儿?” “Hello酷boy,这里这里。”女生这排给他腾了个地儿。 苏明浅没坐,他屁股一歪,插到陈殇许和那个男生中间:“我要跟我哥坐一块儿。” 陈殇许于是往里面靠了靠,道:“坐过来一点,小苏。” 所有人都落座。苏明浅坐下之后打量了一圈这桌人,五男三女,有仨还戴着眼镜穿着衬衫来喝酒,苏明浅甚至觉得他们下一秒能翻出一沓学术论文出来讨论。 山响的音乐声下,苏明浅又把目光转向陈殇许。陈殇许一改往日的路数,外套脱掉之后里面一件薄款的GAO灰色拉链卫衣,由于酒吧温度高,把袖口卷到胳膊肘上,露出手臂完美的线条以及手腕上戴的表。平日里戴的眼镜也摘下了,换成了隐形眼镜。 他把头发稍微打理了一下,刘海撩上去,整个人显得漫不经心,却又很精神的样子。 虽然苏明浅心里清楚,他的精神是装出来的。“被迫营业”说的就是陈殇许现在的情况。 如果不是出来赴局,他和陈殇许这会儿估计都熄灯睡觉了。 “介绍一下呗。陈总。这抹茶头小哥哥是谁啊?以前怎么从没见你带出来过呢?”陈殇许对面一粉头发的女孩儿说,她说着还拨了拨自己的头发给苏明浅看,“小哥哥你瞧,咱俩CP发色,你抹茶绿,我樱花粉。” 苏明浅说:“哦。” “苏明浅,我朋友的弟弟。刚上大二,”陈殇许简单地介绍,“目前跟我住。” 苏明浅翻白眼。又开始弟弟了。特么两个小时前不知道谁趴在他胸口非要么么哒的。陈殇许太不要脸了。 “哎这么说你俩这是同居关系了?我能有幸去拜访你们家么,我想看看帅哥平时都是怎么同居的。” “嘿这能给你看?万一看出点儿少儿不宜的东西你还要留出时间让陈总狡辩。” “我能看出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开玩笑。有本事你展开说说。” “陈总,你跟抹茶弟弟喝点什么酒好呢?” 苏明浅没让陈殇许选,苏明浅直接微笑:“樱花姐姐,我喝可乐桶,我哥就喝酒吧送的那瓶草莓酒好了。” “哈哈哈哈,”樱花姐姐笑着给他俩拿酒,“你对你哥真好,喝酒都不让他喝有度数的。” 趁着别人摇骰子的空荡,苏明浅托着下巴问陈殇许:“为什么他们都喊你陈总?” “不知道。”陈殇许本来就话少,这种场合话就更少,只若有若无地用手指碰玻璃杯边缘,拿眼睛看苏明浅。 苏明浅啧了一声,头顺势往他肩膀上一靠:“肯定是你看上去很有钱。他们说有钱的人话都少。” 陈殇许温和地笑了,草莓味的果酒在他手里转着圈,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泽:“那小苏你肯定是个例外了。” 苏明浅家也有钱。不然苏明浅以前小公子哥儿的作风是从哪儿来的? “不带自己个儿拉群私聊的啊,”一口京市口音的哥们端着酒杯绕了个圈绕到他俩面前,“敬个酒呗陈总,据说敬你酒导师那儿论文好过一些。” 这又是谁传的迷信?陈殇许无奈得要死,只能又倒了些酒,跟他碰杯。 “哎陈总你够不够意思啊?哥们儿我喝15度的酒,你在这儿喝0.05度的?咱喝酒讲究个微醺,这玩意儿你喝到明天它也微醺不了哇!”哥们儿不乐意,非要给他换酒。 就你屁事多。苏明浅翻白眼。 那哥们儿酒喝多了,有些上头,这时候把目光放到苏明浅身上说:“这位学妹一看就很能喝。” 学妹你妹。苏明浅扇他一巴掌的心都有了。 “晓川,我弟弟喝不了多少,你别给他倒酒。”陈殇许说话了。他看见醉醺醺的晓川二话不说直接给苏明浅满上,有些不乐意。 其实苏明浅心里清楚,这酒度数撑死了只有十度,喝个一两杯醉不了。还没他刚才在家喝的红酒度数高呢。 “今天你寿星,你说什么咱都听。我们呢是想趁这个机会给你拉近拉近感情,你看,转眼大学时光都要结束了,你跟我们组过几次局?武光路这块儿七八个商圈,你别说和哥们儿了,跟女生都没逛过,你整天都干什么了?不会都闷在实验室里做实验搞数据吧?陈总,不要一天到晚都绷着神经,有时候也要放松放松,要做一个会学习也会玩的人。” 哥们儿说话的时候,苏明浅在想,的确,陈殇许大学这段日子以来,似乎真的过得很纯粹,就连苏明浅也不知道陈殇许有没有和人逛过街喝过酒。 陈殇许除了学习,都干什么了? 他不禁把探究的目光放在陈殇许身上。 而后者此时也在看他。 酒吧的灯光眩晕,在他俩头顶晃过来晃过去。 灯光之下,陈殇许将他杯子里的酒,默默地倒进自己的酒杯,然后仰头一滴不剩地喝下去。 “看来有情况。”苏明浅听到对面两个女生窃窃私语。 苏明浅瞬间有些不是个滋味儿。虽然他喜欢欺负陈殇许,可并不代表他喜欢眼睁睁看别人欺负误会陈殇许。 就凭陈殇许这种一根筋的人,苏明浅没来海市的这三年,他能有什么情况? 谁知道陈殇许后面一句话,就把苏明浅听愣了。 陈殇许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什么,原本淡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薄雾,抬眸的时候眼中都是缱绻的光晕。 陈殇许说:“嗯。是有。” 第30章 甜的 陈殇许漫不经心的一句“嗯,是有。”让苏明浅的内心有些跌宕。 酒精足以撩拨住一个人的心弦,更何况苏明浅现在把自己所有的心弦都安在陈殇许身上。 陈殇许简单几句话就可以在苏明浅心尖上弹一首东风破。 苏明浅猛地站起来,捂着嘴咳嗽一声,说:“我去趟卫生间。” 他出去的时候后脚跟撞到了桌腿,桌上的酒都跟着晃了两下。他眼尾扫到陈殇许的身体略微向前倾,伸手想拉他一把。苏明浅没让他拉,抖着外套出去了。 难受得要死,偏偏要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他不想听陈殇许说陈年往事,哪怕这往事里十有八/九都有他的戏份。 为什么呢?苏明浅说不出来。多半是他没搞清楚自己跟陈殇许到底算怎么回事儿。 他在洗手池洗脸,恒温的水哗啦啦扑打在他脸上,把他的酒气都给冲散了。 苏明浅打了个无声的酒嗝,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一头灰绿色头发已经依稀窜出黑色,宛如一颗正常的细胞正慢慢病变。眼尾略微往上翘,哪怕面无表情,眼睛里也藏着笑意。他的眼睛底下有两道不深不浅的泪沟,单纯是被他哭出来的。连陈殇许这样说话讲究留有余地的人,都说他太能哭。 有时候他跟陈殇许狡辩,狡着狡着自己就哭出来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陈殇许在欺负他。 陈殇许哪儿能欺负他呢。 陈殇许从小到大,都不舍得欺负他。 苏明浅收复心绪,吸了吸鼻子,转身抽擦手纸。 一个身影从他后面晃进来,苏明浅以为是陈殇许。 “呦,巧了。” 声音一出来,苏明浅就藏起自己所有多余的表情,他看见来人,往边上移了移,然后说:“哦。” 乔祁在他刚才洗过手的洗手池搓手。 “也来喝酒吗?几个人?”乔祁问。 “10来个。”苏明浅简单地说。他从口袋里胡乱摸出一支护手霜,往手上挤。 “人挺多,介意拼桌玩吗?”乔祁洗完手,拿纸擦干。 “介意。”苏明浅实话实说,很不客气。 乔祁笑了笑。他的眼睛狭长而上扬,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一股探究的味道。苏明浅很不喜欢被他看,就像在医院做CT。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朋友在等我。”苏明浅说。 “等一等。”乔祁几步路走上前去,抬起苏明浅的手腕。苏明浅手背上还残留着没有乳化完全的护手霜,散发着温润的香气。 “你的护手霜涂多了,分我一点吧。”乔祁垂眸,微微一笑。 然后他的两只大手,包裹住苏明浅的手。将它们放在胸口。 陈殇许进洗手间。洗手间有点小,门口有人挡了他一下,陈殇许抬眸,客气地说:“麻烦让一让,谢谢。” 然后他透过那人移开的缝隙,看见苏明浅被人抵在水池边亲吻。 这是陈殇许第二次看见苏明浅跟别人亲吻。 陈殇许透过这个画面能想象得到,苏明浅平日里跟他亲吻是什么样子。 也是这样水汽氤氲吧? 苏明浅这么小的身体,可以随意抱着,随意改变姿势。 苏明浅亲吻的时候很听话,规规矩矩挂在他身上,不会乱动的。 陈殇许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后面有人问他到底上不上厕所,他才道了一声抱歉,随即转身离开。 苏明浅从厕所出来的时候,陈殇许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只不过身边多了几个空酒杯。 其他人都喝嗨了,骰子和扑克玩到飞起。还有很多人头抵着头在抽水烟。只有陈殇许跟这乱糟糟的一切格格不入。 苏明浅抹了一把嘴唇,装作没事人似的入座。 “怎么这么慢啊!”旁边一哥们推了他一下,“还以为你尿遁了。” 苏明浅露出浅浅的笑容:“洗手间人有点多。” 他又把目光落在陈殇许身上,陈殇许没有看他,所以苏明浅只能盯着他的侧颜发呆。 陈殇许的侧颜好看到有些不近人情,没有表情的时候苏明浅明白,陈殇许会给人一种很冷淡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 苏明浅有一瞬间恍惚。 他眼前有两个人影在重叠,一时间他分不清哪一个是陈殇许,哪一个乔祁。 他伸手,想拽一拽陈殇许的袖子,可是在一个微妙的瞬间,陈殇许将胳膊移开了。 苏明浅的眼神有些黯淡。 “咱们这么多人要不玩点刺激的,”一个眼镜哥发话了,“在座的女同志,你们的男神陈殇许今天可就坐在你们面前,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再等下一轮估计就等不到了。你们说我这话说得在理吗?” 女生都说在理。 苏明浅扶额。一般这句话一出,后面就能听到那个万年不变的词——真心话大冒险。 这套路苏明浅三年前就玩烂了。 果不其然,桌上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撺掇陈殇许加入他们真心话大冒险的队伍。除了苏明浅。 陈殇许酒喝多了话变得很少。他无奈地笑了笑,说:“我不会玩。” “姐妹们姐妹们,听见了吗?你们男神给暗示了,他不会玩,这不就是在说‘我愿意玩,但我需要人教我’吗?!谁愿意手把手教你们男神,快快快!”眼镜哥专业主持。 陈殇许在他热情高涨的话语声中艰难表示:“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座三个女生通通举手。 陈殇许周围的男同胞一瞬间很有眼力见地腾出位置给她们,只有苏明浅没有动。 “弟弟,要不……”主持哥们给暗示。 “我就坐这儿。”苏明浅托腮冷冷地打断主持的话。 “呃,那也行吧。”主持哥们说。 于是陈殇许的左边坐了三个女生,陈殇许右边,苏明浅一个人落寞着。 气氛其实有些微妙的。哪怕是女生们,也能察觉出来陈殇许跟他身边的抹茶小酷boy出了一些问题。 至于什么问题。这就不是她们能知道的了。毕竟两人刚才还好好的。 主持人洗牌,从苏明浅开始抓。 抓了几轮苏明浅不知道,因为他犯困,对这桌菜鸡局丝毫提不起兴致。更何况陈殇许根本不理睬他,苏明浅有种被忽视的感觉。 他不由地开始回忆洗手间里乔祁的话。 乔祁说得没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无论陈殇许再怎么包容迁就他,两人中间都有隔阂,都显得不搭调。 乔祁提议:“要不跟我试试看?这样你可以弄明白自己是喜欢一个人,还是一类人。” 苏明浅不由揉起太阳穴:真是疯了。 他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鬼话??太低级了。 的确,一开始他是把乔祁错认成陈殇许,但是现在他不会了,两人除了有一些方面略微有些相似之外,其他截然不同,根本就不一样。 他搞不懂乔祁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扮演别人的替身。 他可不相信简单见过几面乔祁就已经爱他爱到死心塌地甘愿做替身的程度。 现在流行的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继续玩牌。 中途有人输了一局,被人逼问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那人犹豫地说,那就大冒险吧。 主持人说:“既然是第一个输家,难度就给你简单一点,Helens全场所有人,随便找个人要个微信吧。我先警告一遍哈,下一个输家就没这么幸运了。” 那人喝了一杯酒壮胆,在几人的撺掇下如释重负地去要微信。 下一轮,苏明浅输。 主持人例行公事,问苏明浅是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苏明浅托着下巴,懒得说话,就说:“大冒险吧。” 一群人起哄,连陈殇许都在看他。 苏明浅也拿眼睛看陈殇许,两人在喧嚣的空气里安静对视。 主持人为了把气氛烘托起来,就说:“给小哥哥两个选项哈,找个在场合眼缘的人,说一句‘我想吃你嘴里的糖’,或者随便给谁打个电话,说‘我俩在一起吧’。二选一,你看怎么样?” 苏明浅很想说不怎么样。 这题也太简单了,他完全可以选第二个,然后打个电话给丁北。 丁北如果听到他说“我俩在一起吧”,肯定会顺着演。先来一句“我俩不早就在一起了吗爱你哦苏苏么么么~”然后“山无棱天地合就是我们炙热的誓言!你听到了吗亲爱的!”最后添一句“不要再输了呦”就挂掉电话一气呵成。 但苏明浅不想这么做。 他看向陈殇许。后者的头微微抬起,眼睛里没有半分涟漪,却自始至终温和而清澈。 陈殇许就是一个温和清澈的人。 哪怕在这样混乱的场景之下,也干干净净,没有丝毫不对的地方。 苏明浅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不够。他又给自己灌了一杯。 直到身体已经开始发热,他才放下酒杯,吐了一句:“我选第一个。” 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下文。可他却半天没有动作。 对上他的目光,陈殇许的眼眸里终于露出一丝愕然。 和慌乱。 苏明浅不知道他在慌什么。 苏明浅撕开荧光的棒棒糖,含了一半在嘴里。 他就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将糖送进陈殇许的嘴里。 葡萄味的糖,清甜中带着一股诱人的香气。在一瞬间唤醒了陈殇许所有的味蕾 陈殇许在自己的心跳声中,听见苏明浅舔了舔嘴唇,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勾人语气说:“哥,我想吃你嘴里的糖。” 第31章 归宿 周围有多嘈杂的声音,苏明浅已经听不到了。 他不是说说而已。话放出之后他稍微侧了身体,一只胳膊搭在陈殇许肩膀上,在众人都看不真切的角度,轻轻吻住陈殇许的唇。 陈殇许的嘴唇很冰,他嘴里的糖也很冰。所以苏明浅很用心地将它们吻热了。 他感觉到陈殇许在公众场合很不自在,所以接吻的时候,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苏明浅的牙尖轻轻刮着陈殇许的上唇,柔软而又湿热的舌头轻而易举地将糖卷进自己的嘴里。 “甜的。”苏明浅抽出糖果,总结。 陈殇许神色晦暗,站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苏明浅立马举手说:“我也去。” 剩下一帮还没从刚才那副画面中缓过神来的朋友面面相觑。 陈殇许并没有去洗手间,他直接推开酒吧的后门。后门连接的是个小阳台,露天的,能看见整条武光路。 陈殇许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吹风。 苏明浅吊儿郎当地跟过来,嘴里还含着从陈殇许那儿夺回来的战利品。 铁门从后面关上,苏明浅后知后觉:“草,冷死了。” 阳台刚好是个风口,风大得能把人吹懵。 陈殇许回过头来看他。苏明浅稀奇地发现陈殇许在抽烟。 烟头带着零星的火光,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靓丽的弧线。 苏明浅从来不抽烟的,他虽然比陈殇许会玩,但他从来不抽烟,也看不惯别人抽烟。 但是他觉得陈殇许抽烟的时候,有种拿捏得当的成熟禁欲感在里面,竟然有点帅。 双标说的是他本人了。 陈殇许盯了他好久,半晌才问:“糖好吃吗。” 苏明浅下意识点头。 点完才后知后觉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干了什么蠢事,有点臊得慌。他抓了一把小绿毛,东一句西一句地解释:“我没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吻你的,我只是想赶紧结束游戏而已。我没有戏弄你,真的,整个局我只认识你了……” 他毫无逻辑的一番话放出之后,陈殇许许久都没有说话。 搞得苏明浅越来越心虚,好像当着众人的面接个吻是什么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的事情一样。 陈殇许手腕露在外面,被风吹得略微发青。 他面无表情,只是盯着苏明浅。一直盯着他。 苏明浅语无伦次,风大得快把他眼泪吹出来了,他只想回到暖和的地方待着,他说:“我……” 话没有说完。 一个温暖的身影俯下来,下一秒,苏明浅嘴角都是烟草和酒精的气息。 陈殇许主动吻了他。 感受到熟悉的吻和温暖,苏明浅只觉得自己认识的陈殇许又回来了。害得他眼泪直接啪嗒啪嗒掉下来,打湿了陈殇许的领口: “陈殇许,刚才你为什么不理我?” “那么多人坐在一起,你只跟他们说话,不跟我说话。” “我在洗手间被一个喝醉酒的傻比按在洗手台上亲,我喊你,你都不来帮我。” 在陈殇许怀里,苏明浅感觉自己的委屈一下子被放大了好几倍,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委屈的人。他说: “陈殇许,要不是今天是你生日,我他妈早就走了。你以为谁想生更半夜来参加你们的学霸局啊!你们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什么GMP什么细胞免疫的,我跟你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肯定都看不起我,觉得我不学无术!陈殇许,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也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蛋?你是不是觉得我活该被傻比强吻?” 他哭得太厉害了,一哽一哽的,直接埋在在陈殇许怀里。像只自闭的鸵鸟。 陈殇许的胸口有股淡淡的热带雨林的香气,香包还是苏明浅放在他衣橱里面的。现在这种味道有种强烈的镇定作用,让苏明浅一颗不得安宁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苏明浅听陈殇许问:“困了吗?” “嗯。”苏明浅搂着他的腰,鼻音很重地点了一下头。 算了算了。今天太累了。 到家,是凌晨一点半。 苏明浅根本睁不开眼睛,陈殇许直接将他从车上抱进房间。 没开空调的屋里很冷,床都是冰冷的。陈殇许想将他放在床上,苏明浅不肯。苏明浅非要黏在陈殇许身上。 陈殇许也很累了,只能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小苏,你先松手,我开个空调。” 苏明浅不让。 陈殇许于是说:“小苏,你把被子盖上,我给你拿电热毯。” 苏明浅不要电热毯。 陈殇许没办法了。他只好抱着苏明浅去取电热毯。 电热毯在衣橱最顶端,陈殇许扛着苏明浅没办法取。苏明浅半睡半醒,自告奋勇说:“我来拿。” 于是陈殇许扛着他,让他拿电热毯。 苏明浅眼睛是花的,什么都看不见,也够不着,他还怪陈殇许:“你行不行?不能把我举高一点?” 陈殇许举得已经够高了,无奈苏明浅胳膊现在发软,陈殇许担心他把重的东西取下来砸到自己的脸,就说:“小苏,我把你放下来吧?我自己取就可以了。” 苏明浅听了还跟他生气:“我懂了,你就是不想抱我。你嫌我又烦又重。” 陈殇许又气又好笑:“小苏,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没不想抱你,而且你一点都不重的。” “你信不信我吃成个两百斤的胖子压死你?我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苏明浅说。他双腿盘住陈殇许的腰,用嘴咬陈殇许的额头。陈殇许什么都看不见了。 电热毯到最后都没取成。不过空调好歹是开了,屋里逐渐暖和起来。 屋里一暖和,苏明浅就发困,也没办法花力气缠陈殇许。 陈殇许把他从自己身上卸下来的时候,都出了汗。 他取下苏明浅刚才在衣柜顶上胡乱抓下来的广告纸,潦草地看了一眼,上面是中介发的房产信息。 陈殇许想了想,还是把广告纸叠起来放进左手边的抽屉里。 “你在看什么?”苏明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醒了,睁开眼睛懵懂地看陈殇许。 陈殇许笑了笑,说:“看房子。” 苏明浅坐起来揉眼睛,问他:“你想买房子?” “只是看一看。”陈殇许简单地说,“若许有一天会买。” “可是现在的房价太贵了。哪怕是安市的房子,也很贵。”苏明浅说,“你为什么突然想要看房子?” “不是突然,小苏。”陈殇许坐下来,坐在他的床畔,柔和地说,“你说过你不喜欢原来的家,所以我希望能够尽快能给你一个新的家。小苏,我想有个能和你一起住的地方。” 苏明浅没想到陈殇许对他这么认真,连未来都一并考虑进去了。 苏明浅说:“可是你以后是会娶妻生子的呀,你想让我跟你老婆孩子住一块儿?” 陈殇许摇头。 苏明浅皱眉:“干嘛?难道你想买个房子把我藏起来,不告诉你老婆孩子?” 陈殇许:“……” “小苏,”陈殇许将他拽进怀中,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你就是是我的老婆,也是我的孩子。让我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苏明浅不知道他说什么。 但是他喜欢陈殇许这么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的感觉,像是给猫挠痒痒,很温暖,很有归宿感。 所以苏明浅闭着眼睛仰起头,奖励了陈殇许一个浅浅的吻,继续睡了。 他不知道对于陈殇许来说,这个吻算什么。 等他后来终于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 陈殇许最近早出晚归,每天不到十点不会回来。 苏明浅的课不多,每天下午四点多就能回来,出租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又不想自己动手做饭,就干脆去医科大找陈殇许。 陈殇许大四,课业繁忙,手里还有几个项目要做。这些苏明浅都知道,所以苏明浅每天很有耐心地等他一起吃晚饭,不管等多久都不生气。 不然想要见陈殇许一面,要等到深更半夜了。 因为才下课的缘故,陈殇许平时所待的生物楼里涌出很多人,都是穿白大褂的,像是一群天使涌出来。 苏明浅为了不让自己被天使们冲走,站在生物楼对面的便利店等陈殇许。他知道陈殇许吃晚饭的时间有限,就干脆提前把饭买好了,甚至还占了个座,等陈殇许一出来,就能吃。 陈殇许要比其他大四生忙一些,所以出来得晚。白衣天使散了大概有十分钟吧,陈殇许才抱着一摞资料出来。 今天陈殇许没有穿白大褂,金属眼镜挂在胸口,显得有些匆忙。 “陈殇许,这里!”苏明浅朝他招手。 陈殇许隔着玻璃朝他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还要再等等。 行吧,那就等呗,有什么大不了。苏明浅撇了撇嘴。他看见陈殇许身边还有两个专家一样的人经过,像是有话要谈。 从小的学渣属性让苏明浅一看到专家就头皮发麻。他赶紧坐下来打了两把游戏压压惊。 第二局打完,陈殇许就推开便利店的门进来了。 身边还带了个女的。 苏明浅摘下耳机,觉得一切都变得不简单起来。 第32章 婆媳 陈殇许身边很少有女生跟着,总是单出单入,这是苏明浅经过长期观察得出的结论。 所以苏明浅觉得他今天不简单。 竟然敢把女生领到跟前来。想干嘛? 苏明浅撸起袖子准备开骂,眼一瞥赶紧收住了。这女生,哦不阿姨,就算保养得再好,穿着貂戴着珠宝,怎么看也四十好几了。 一看就是陈殇许他妈。 陈殇许他妈怎么来了?死陈殇许,也不提前通知他一声,现在苏明浅端着两份盒饭就怪尴尬的。 “小苏!”陈妈妈一进便利店,就热情地拉住一学生的手,“阿姨总算见你一面了。” 陈殇许给一脸懵逼的同学道了歉,然后将母上的手拽出来,肩膀转了个面道,“妈,这里,这才是小苏。” 于是陈妈妈看向小苏,瞬间眼睛一亮。 苏明浅赶紧把两盒盒饭藏在身后,空出手来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现在这种场面。更何况又是在人来人往的公众场合。 “下次来学校,记得提前通知我一声。本来我正在和专家谈事,都快谈成了。”陈殇许用责怪的语气说。 “你和专家谈事,跟我来你学校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也不是来看你的。我就想见见小苏。”陈妈妈思维缜密逻辑清晰。 陈殇许说不过他妈妈,只能跟愣在原地的苏明浅介绍:“小苏,这是我妈妈。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 的确是第一次见。这惊吓可不小。 苏明浅感觉自己一头绿毛都给吓绿了。他下意识打量自己,还好还好,没穿得太出格,应该还算好学生吧?就是一头绿发不伦不类的,早知道刚才出门的时候戴个帽子遮一遮就好了。 “小苏你好,”陈妈妈热情地握住苏明浅不知所措的手,“阿姨经常听陈殇许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你比陈殇许说的还要可爱。” 比陈殇许说的还要可爱? 这什么意思?苏明浅一脸懵逼,陈殇许经常在自个儿妈妈面前夸他可爱? 陈殇许就是一活生生的变/态吧?正常人哪儿干得出这事儿啊! 苏明浅想象一下在自家母亲面前夸陈殇许可爱的画面,顿时尬得恨不得头撞高压电。 仿佛猜透苏明浅的心思,陈殇许戳穿他妈妈的话:“我可没这么说。” 陈殇许是不会夸别人可爱的,哪怕是小苏,陈殇许也不会用可爱来形容。 他只跟他母亲说过,小苏很好。 一个“好”字就可以涵盖所有美好的形容词了。 当下苏明浅找不到话来接,只能搓小手手然后问:“阿姨吃饭了吗?要不一块儿吃个饭?” 陈妈妈说:“好啊。” 苏明浅只好临时在武光路商业街一家大众点评分比较高的餐厅订了个桌,打车过去的时候刚好是饭点,人有些多。苏明浅挤进去对前台说:“我在大众上面预订了。三人。你帮我看看还有没有位置了。”前台道:“好,位置有的。里面请。” 于是苏明浅又出来,领陈妈妈进去。 陈妈妈进去落座后,苏明浅把陈殇许拉出来,恶狠狠地说:“你妈妈来了怎么也不跟我通个气?我要是知道她来肯定就溜了呀!让她知道我在海市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我的脸往哪里搁??!!” 陈殇许特别喜欢看他这种又怂又气的样子。眉眼中都带着笑意:“嗯。把自己剖析得挺深刻的。” 这他妈。陈妈妈一来,陈殇许有了靠山,都敢嘲讽他了。苏明浅气得掐自己人中,防止自己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背过气去。 “你妈妈为什么要来看我?是不是你以前在她面前说了我很多坏话?”苏明浅骂骂咧咧,“我以前脾气不好是因为我不懂事,现在我不是开始懂事了吗?你何苦让你妈妈这个时候来找我麻烦呢?” 陈殇许安静地听他骂骂咧咧,然后道:“小苏啊。” “干嘛!”苏明浅一脸烦躁。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陈殇许笑着说:“你不用紧张。老人家只想见见你而已。” 谁说他紧张了!苏明浅面子挂不住,差点崩。他纵横二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紧张? “又不是未来儿媳妇,有什么好见的。兴师动众。劳民伤财。”苏明浅气呼呼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从陈殇许的角度看过去,苏明浅的脸此刻像只肉鼓鼓的包子。 还冒着热气呢。 陈殇许稀罕他的样子。因为小苏一紧张,就会潜意识里依赖他。 所以陈殇许问:“等会吃饭的时候,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苏明浅立马点头如捣蒜,忙不迭问:“我该怎么做?” “不要说多余的话,也不要拒绝我妈,安安静静吃饭就好了。”陈殇许言简意赅地说。 扮演空气呗。这不难,苏明浅擅长干这个。他等会儿甚至可以给陈妈妈表演个原地消失。 “那我们进去吧?”陈殇许微微一笑,紧靠在苏明浅胳膊旁边的手牵起了苏明浅的。 苏明浅没搞懂:吃个饭而已,有必要跟上战场一样吗? 还要牵着手去。 落座之后,苏明浅立马表现出一副从未有过的端庄。他优雅地点了几个菜,然后客气地让陈妈妈点。 陈妈妈挑贵的又点了几个,说是苏明浅和陈殇许在外读书辛苦,要吃点好的补一补。 苏明浅心里想:您多虑了。读书辛苦的只有陈殇许而已,他一点都不辛苦。 上菜之前,苏明浅严格贯彻陈殇许的“两不要”方针,不断淡化自己的存在感。所以全程只有陈妈妈和陈殇许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陈妈妈问陈殇许:“我记得你以前上高中的时候跟小苏的哥哥玩得比较好。” 陈殇许说:“是,我跟苏达铭关系一直很好。” 苏明浅脸埋在茶杯里,竖着耳朵听他俩说话。 “听说苏达铭上大学就处了个对象,学酒店管理的,长得不错。”陈妈妈喝茶。 陈殇许不太想听他妈妈谈八卦,简单地回答:“是。” “你要买房子的事怎么不跟家里商量一下?地段看好了吗就要付首付?确定不用家里出一分钱?”陈妈妈换了个话题。 “不用,”陈殇许语气平静,“这两年做的项目,我今天把它卖了。” “哦。”陈妈妈给苏明浅加热水,漫不经心地问陈殇许,“我记得你说过,是一个细胞免疫疗法的临床诊断项目,国内很少有团队做这个,你就这么把它卖了?” “嗯。”陈殇许说,“放在我手上也没用,而且我还有其他CAR-T项目可以做。” “卖了多少?”陈妈妈问, “一千两百。”陈殇许喝了一口茶,补充,“万。” 苏明浅差点被茶呛到。他知道陈殇许手里的项目值钱,可是不知道陈殇许手里的项目这么值钱。 以前陈殇许搞研究的时候,苏明浅还拿他写算法的稿纸堆过鸡骨头,甚至还吐槽陈殇许只关心自己的研究,耽误给他做蛋炒饭。 现在回过头来,苏明浅觉得当初的自己真是太无知了。 以后他再拿陈殇许的稿纸扔骨头、让陈殇许帮他做蛋炒饭,就罚他洗澡被水淹死。 “小苏啊,”陈妈妈突然微笑地看着苏明浅,苏明浅手一抖,茶差点泼了。 “怎、怎么了阿姨?”苏明浅结结巴巴问。 “等殇许买了房,你一定要经常来住哦。”陈妈妈腾了个位置让服务员上菜,直接坐到苏明浅旁边来。苏明浅紧张得身子都坐直了。 “我尽量。”苏明浅笑得牵强。他用求助的眼睛看着陈殇许,希望陈殇许帮他说几句话。 于是陈殇许说:“妈,你挨着我坐。” “阿姨说真的。你不来,殇许一个人住着没意思。而且他又是个搞起研究不知疲倦的人,除了你,没什么东西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陈妈妈牵起苏明浅的手说,“阿姨希望你能陪陪他,让他每天能放松一下,不要枕着数据睡觉。” 苏明浅很想说,阿姨你有没有搞错,我这么能作,不在的时候陈殇许才能放松吧! 但他不敢这么说。因为说出来好像自己很差劲似的。 苏明浅想起陈殇许跟他说的“两不要”,于是毅然决然地说:“阿姨您放心,我在,陈殇许肯定能放松的。我会让他每天都放松。”能放多松就多松。 “小苏你真好。”陈妈妈抹了一把根本就没有的眼泪,给小苏夹菜,“来,吃一块红烧牛腩,我听陈殇许说你最喜欢吃这个。” 陈殇许怎么什么都跟他妈说啊!苏明浅气死了,隔着桌子狠狠踹了陈殇许一脚。 陈殇许什么都没说,却被莫名其妙踹一脚,很无奈。 他对上苏明浅气势汹汹、几乎要秋后算账的眼神,故意问:“小苏,你怎么了?” 闻话,陈妈妈赶紧一脸关切地看苏明浅。 苏明浅只好微笑:“……我没事阿姨,不用担心我。” 大意了大意了。苏明浅心想,陈殇许已经不是过去的陈殇许了,他现在敢直接跟自己对着干了。 苏明浅在脑子里飞快思考能让陈殇许意识到自己错误的九十九种方式。 突然陈妈妈一句话,让苏明浅大脑瞬间死机。 陈妈妈问: “你俩什么时候有空?去国外领个证儿吧。” 第33章 鸵鸟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安静了三秒。 陈妈妈察觉出什么不对,怔了怔:“阿姨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吗?” “妈。你说呢。”陈殇许责怪地说,“别吓小苏。” 说完他把目光落在小苏身上,苏明浅整个人都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陈殇许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 他知道苏明浅不擅长对付长辈,但他不知道苏明浅竟然这么不擅长。 陈殇许有几分内疚。 “我只是提一句,怎么打算的还是要看你们呀。”陈妈妈饭吃到一半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和一个小盒子,“这是妈妈给小苏的见面礼。” 说完她期待地看向小苏:“小苏,怎么样,收下吧?” 苏明浅整个人都不好了,根本给不了什么回应。 陈殇许看在眼里,替他将话题带过去:“妈,苏明浅还小。我们不着急。东西你先收着,以后再给。” 陈妈妈回去了。 从车站回来,苏明浅拉住陈殇许,说:“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 陈殇许垂眸观察他的神色,苏明浅面无表情,情绪异常稳定。 陈殇许了解苏明浅,他如果气得像风车一样咋咋呼呼的倒还不可怕,可是如果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距离一场暴风雨就不远了。 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陈殇许没法说不。他道:“我们医科大今晚有个校内音乐会,一起去看吧?” 如果把地方定在比较热闹欢快的地方,苏明浅应该不至于当众动粗吧? 事实证明逻辑缜密思维清晰的陈殇许也有失策的时候。 校内音乐会因为疫情原因临时取消,他和苏明浅到演唱大厅的时候,工作人员正在拆台,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只有黑色幕布挂在舞台上,宛如追悼会。 苏明浅深有所感,说:“你地方选得真好。” 陈殇许:“……” 苏明浅双手揣兜里,说:“你看着办吧,是在这里动手,还是换个地方?” 陈殇许欲言又止:“小苏……” “别喊我。”苏明浅烦躁地走出大厅,他们医科大的楼总是弯弯绕绕,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像迷宫一样。 苏明浅走着走着发现又走回原点了,要不是陈殇许拉了他一下,他还得再绕一圈。 “你们学校这什么破楼啊!鬼打墙都不带这么打的。”苏明浅更加烦躁了。 “这里。”陈殇许温和地牵着他的手,走进一个不起眼的长廊。这个长廊是露天的,能看见被高楼划破的狭长的夜空。夜空中有星星,很多颗。 今夜的风很温和,一点都不冷。就仿佛漫长的冬夜已过,春日的黎明就要到来。 夜色中,陈殇许驻足,微笑着垂眸,静静地看向苏明浅。 “小苏,有什么话,可以在这里说。” 这就是陈殇许的心机所在。每当苏明浅要发火的时候,陈殇许就变得很柔和很温顺,让苏明浅的拳头打在一堆棉花上,连个响都听不到。 苏明浅抬起一只脚就想踹他,对上陈殇许略显无辜的眼睛,泄气似的放下了。 陈殇许知道他刀子嘴豆腐心,因此眼中的笑意都像今晚的风。 他忽然张开双臂,将小苏抱住,像只毛茸茸的大狗,抱着他的小主人。 “你干嘛?”苏明浅凶巴巴的,“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不会骂你了吗?你也不看看你都干了什么蠢事!” 他骂人的时候长廊刚好有几个学生经过,苏明浅觉得影响不好,只好暂时打住,等人走了再继续骂。 但是陈殇许没让他这么做。 陈殇许竖起自己的风衣领子,将苏明浅裹入自己的怀中,温柔地亲吻。 苏明浅那句“你他妈”就这样咽回肚子里。化作几声羞/耻而又不甘心的呜咽。 几个学生飞速掠过。 苏明浅觉得自己脸皮已经够厚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平时人模狗样的陈殇许关键时刻脸皮比他还厚。 苏明浅说:“你吻够了没?!” 陈殇许敛目一笑,说:“没有。” 继续接吻。 几个学生闪现而过。 苏明浅终于受不了了,他意识到陈殇许这是在耍他,故意带他到这个时不时有学生出没的走廊,好让他无暇顾及其他的,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陈殇许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狗的人?! 苏明浅围巾一拽,气势汹汹地拖着陈殇许,不由分说道:“咱俩换个地方谈。” 陈殇许无奈地笑了,举手投降:“小苏,这栋楼都是我们院的学弟学妹,被他们看到我这样不太好。” “你还要脸?”一提这个苏明浅就炸了,“你刚才亲我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你的学弟学妹?!” 陈殇许说不上来。 两人最后干脆到校外一家港式糖水店里坐着。 店很偏僻,没什么人来。 陈殇许接过阿姨递来的甜品单,问苏明浅吃什么。 苏明浅托着下巴生气,看都没看就说:“马蹄羹,坚果舒芙蕾,港式奶茶,柠檬鸡翅。” 陈殇许照他说的点。苏明浅继续没好气地说:“报我的名字,打八折。” 陈殇许疑惑:“小苏,你难道经常来这家店吗?”他怎么不知道?苏明浅的三餐怎么解决的他应该都知道的呀? 苏明浅翻白眼:“因为什么?因为这家店是丁北跟别人合伙开的。” “哦。”这下陈殇许懂了,抿唇不再多说什么,点完单,就将单子还给阿姨。 阿姨递来一个精致的小盘子,说:“今日份的小甜品,免费赠送的哦。” 陈殇许抬眸礼貌地微笑:“谢谢。” 是一份杨枝甘露。陈殇许把它推到苏明浅面前。 甜食还是苏明浅比较喜欢吃。陈殇许一般不吃太甜的东西。 苏明浅有一下没一下舀着盘子里的杨枝甘露,问:“你妈妈到底什么情况?” 陈殇许没明白:“我妈妈怎么了?” “她是不是对我太热情了一点?还说让我们去国外领证,领什么证啊?我俩怎么能领证呢?你到底在她面前说了我什么让她起这么大的误会啊!”苏明浅一下子吐出好多话。 陈殇许一句都答不上来。 苏明浅继续说:“我不管你是怎么跟你妈妈说我的,这事跟我没关系,你自己解决好。” 陈殇许一怔,眼梢垂下来,小声地说:“这事怎么跟你没关系呢?” 这事可跟你有关系了。 苏明浅抬眸,突然像凝视深渊一样凝视着陈殇许。这让陈殇许心里升腾出一丝异样的紧张。 果不其然,苏明浅说:“陈殇许。” 陈殇许安静地等待他的后文。 苏明浅说:“你不会是想打算,以后跟我结婚吧?” 陈殇许点头,嗯了一声:“是想。” 苏明浅目光冷下来,金属勺子一扔,说:“别做梦了陈殇许,我俩能结婚母猪都能上树了。你这么个一表人才的精英,不应该找个白富美女学霸结婚生子走上人生巅峰吗?跟我凑什么热闹?而且你看看我,全身上下有哪点靠谱了?你就这么想不开要跟我同流合污吗?”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陈殇许咬住牙关,眉间像是有股哀伤的情绪在里面。 苏明浅一瞬间以为他要哭。但是一瞬间过后,陈殇许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 看走眼了。 终于,陈殇许说:“小苏。你想说什么?” 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些平淡。 苏明浅说:“我俩不会有结果的。你换个人领证吧。” 他这句话说出来,陈殇许的眼圈红了。这回是真的,苏明浅透过他那双哀伤的眼睛,看到晶莹的东西从陈殇许的眼睛里掉下来。 沿着陈殇许的手掌,掉进他袖口里,沾湿了手腕那块银色的表。 这貌似是陈殇许第一次哭,根本没有预兆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苏明浅刹那间有些发愣。他没想到自己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可以让陈殇许这么难过。明明陈殇许是一个从来不把情绪写在脸上的人。 他甚至感觉到胸口有些发闷。 阿姨端着甜品过来:“这是马蹄羹,然后舒芙蕾要趁热吃哦。” 陈殇许将视线别开。苏明浅看见他在擦眼泪。 舒芙蕾上面的热奶油冰淇淋无声地融化着,四面八方散开在松软的蛋糕胚上,像是雪山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岩浆爆发。 等到完全融化掉,还是没有人去碰它。 陈殇许忽然开口,带着令苏明浅无法忽视的沙哑:“小苏,你是不是根本没想过跟我在一起?” 那为什么这么些日子以来,陈殇许感觉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这并不是假象。陈殇许心里清楚。 苏明浅自己也说不上来。 他总感觉自己和陈殇许之间,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尽管除了Doi以外,两人几乎把所有恋人之间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苏明浅不抗拒和陈殇许做这些事情。 他甚至已经习惯和陈殇许做这些事情了。 可是他越习惯,内心深处就越不安。而且这份不安是苏明浅根本不想面对的。 他很怂,总是选择逃避问题,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像只鸵鸟,将脑袋埋进沙子里。 陈殇许就是他逃避问题的最大敌人。 因为陈殇许总会将他拉进现实,告诉他,有些感情是你不得不面对的。 比如现在。 苏明浅觉得自己很过分。 他选择拿起围巾,慌不择路地跑出这家店,消失在黑夜里。 第34章 相扣 苏明浅第二天一早搬回宿舍住了。 半个学期都没看见他的舍友们个个都觉得惊讶,问他怎么突然想起来住宿舍。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苏明浅若无其事地说。 他的床铺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床板,上面堆满了其他同学的行李箱快递盒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苏明浅收拾起来很费力气。 几个舍友帮他收拾,苏明浅中午请他们吃了一顿海底捞。他昨天没怎么睡好,吃海底捞的时候差点打瞌睡。舍友问他下午要不出去逛一逛,好久没聚了,苏明浅想了想,说不了,他很困,想回宿舍午休。 宿舍只有他一个人。星空紫的窗帘一拉,就像是夜晚一样。床是他胡乱铺的,特别硬,睡上去一点都不舒服。苏明浅戴着耳机翻了个身,怎么翻都睡不着。 他烦躁地摘掉耳机,特别想把陈殇许卧室里的床搬到宿舍里来。 想了想,苏明浅从行李箱里翻来覆去,翻出一件他趁陈殇许不注意偷偷藏进去的衬衫。 这衬衫是陈殇许的,由于挤在行李箱里,已经皱了。 苏明浅把它摊开,盖在自己身上,再次躺下来。他眼睛闭了一会儿,觉得还不够,干脆将衬衫搂在怀里,脸埋进去,缩在被子里睡觉。 这一觉睡了三个小时。 如果不是舍友们逛完街回来,苏明浅可能还要继续睡。 苏明浅起来后有点茫然,心里空空的。以前这个点,他都会去医科大等着和陈殇许一起吃饭。而现在这个习惯突然要戒掉了,他很不适应。 他睡得很饱,无处可去,只能在校园里瞎走。 操场上三三两两的小情侣在手牵着手散步看夕阳,也有玩滑板的少年在广场上激起一群鸽子到处乱飞。 喷泉里的水都干涸了,不知道几个月没喷过。苏明浅越走越落寞,越走越落寞,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医科大了。 看见“国立医科大”几个字,苏明浅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掉头往回走。 但是他潜意识里又不舍得就这么走掉,所以他在门口徘徊了好久。 医科大门口的保安眼神奇怪地看着他,心想这孩子多半是失恋了。瞧这头发绿的。 苏明浅就依靠在医科大大门旁边的红墙,仰头望天,想事情。 他的绿头发白卫衣蓝色牛子裤搭配着鲜艳的红墙,显得格外好看。 几乎所有从医科大出来的人,都要下意识多看两眼。 苏明浅从日落等到黄昏,从黄昏等到天黑,一直都没有看见那个他想看见又不想看见的人。 连手机都提醒他没电了。 摘掉耳机,苏明浅踩着路灯的光晕回宿舍。 他躲在洗手间里抱着陈殇许的衣服狠狠地哭,出来的时候面无表情,可眼睛却肿了。 丁北喊他去玩剧本杀他也没去,说太累。他在浴室里泡了个澡,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狠狠地绞。 八点睡觉,是苏明浅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事情。更何况苏明浅三个小时前才从床上起来。 他搞不懂为什么一离开陈殇许,他的生活节奏就完全被打乱了。 这不应该啊。 苏明浅决定不睡觉了。他破天荒地带着自己的校园卡,去图书馆学习。 武职的图书馆和医科大是共用的,这也是为什么武职的学生都恬不知耻地称自己学校为“医科大职业分校”。 这是苏明浅继大一进校参观图书馆过后,第二次进图书馆。 他甚至需要事先研究图书馆的楼层分布。 刚好是考研高峰期,这个点图书馆的位置早就被占满了。苏明浅在书架边上随便找了一本跟专业相关的书,想找个位置坐下来看,逛了一圈都找不到。 他对图书馆不熟悉,不知道二楼三楼人最多,可是七楼往上有好多安静的个人阅读区。 他一个人蹲在电梯旁的安全通道里面,抱着书翻。 有人从楼梯上下来。苏明浅挪了挪位置,给背后的人让路。 脚步声停滞。半天都没有声音。 苏明浅下意识回头,对上陈殇许的眼睛。 陈殇许垂眸看着他,手里是一摞没有研究完的资料,上面圈圈点点,写满了苏明浅看不懂的数据。 苏明浅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拍拍屁股起身,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 陈殇许扶了他一把,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苏明浅嘴一撇,心里有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但他转念一想,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该伤心的应该是陈殇许,他有什么资格伤心啊? 苏明浅坐电梯去了八楼的个人阅读区。 这是苏明浅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所有的座位都是半封闭的,大家在里面安安静静干自己的事情,不用担心被人打扰。更重要的是,这里通宵开放,适合为了考研考证写论文搞研究打算狠狠肝一把的学生。 苏明浅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打开桌前的小台灯,将书摊开。 他看了一眼手机,八点四十,就订了个闹钟,决定学习到十点半回去。他甚至都跟舍友打好招呼了,说自己学习个两个小时再回宿舍。 书跳过目录翻到第一部分,苏明浅看了一小节,还是决定换个姿势戴上耳机看。 舒缓空灵的音乐流淌着,苏明浅又坚持翻了一节,感觉书上的字离他越来越远。 终于,他趴着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苏明浅发现有人在他身边翻书。 陈殇许的外套搭在他的椅背上,简单穿了件深棕色的毛衣,戴着金属眼镜,整个人清清爽爽地在浏览苏明浅借来的书。而且已经翻到第196页了。 这里不能大声说话,苏明浅只能用眼神询问陈殇许:“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陈殇许没有回答他。 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苏明浅突然感觉很热。这学校电费不要钱的吗?把暖气开这么足? 他解开几颗扣子,从陈殇许手里拿过自己借来的书,翻到第四页,继续看。 但是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书上面,他眼角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去关注旁边坐着的人,想看清楚他此刻在做什么、想什么。 一言不发的陈殇许有种漠然和疏离感,侧颜带着决绝的意味在里面。他面前是一张空白的纸,陈殇许修长好看的手在上面潦草地写算法,有一下没一下地写。 在学习上,陈殇许的主角光环实在太严重了,苏明浅不是没听人说过,以前上高三的时候,有一次月考陈殇许全科满分屠榜。 这是苏明浅完全不敢奢望的事。要是换做苏明浅,让他把语数英三科的分数全部加在一起,或者同一门科目考三次,都没人家单科一次分数高。 扯得有点远。 苏明浅这才发觉陈殇许把自己的学习资料带进他的小隔间了,看样子是打算和他一块学习。 虽然图书馆没明文规定这种单人小隔间里不能坐两个人,可是在这么小的空间里挤着,苏明浅还是有些不自在。 他和陈殇许靠得近,陈殇许头上的洗发水味儿和毛衣上的熏香气味苏明浅都能闻得到。 太熟悉了。这种味道太熟悉了。 苏明浅情不自禁地放下书。 陈殇许还在写他的算法。空气中只有笔落在纸面上的刷刷声。 苏明浅的手隔着桌子放下去,情不自禁地抓住陈殇许毛衣袖口。他的手指一寸一寸地里面探,终于触碰到了陈殇许温热的手背。 陈殇许没什么反应。依然垂眸写着自己的算法。 苏明浅将自己的手指一点一点和陈殇许的手指相触。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心噗通噗通直跳,就好像做贼一样。 终于,两手十指相扣了。 陈殇许原本无动于衷的手忽然收紧了一些力道,苏明浅睫毛都跟着跳了两下,心脏跳动得更快了。 他们从十指相扣,变成陈殇许握住了他的手。 这个动作持续了大概有一分钟。然后毫无预兆地松开了。 苏明浅心满意足地收回自己的手,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心想还好还好,陈殇许还没有打算放弃他。陈殇许还是爱他的。 陈殇许依旧在写算法,苏明浅安静地看了一会书,甚至还拿平板做了一些笔记。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自主学习。 他感觉自己和陈殇许又回到了以前暑假陈殇许给他补习功课的日子。只不过那时自己没现在这么乖就是了。 此刻的苏明浅桌子下面的脚总是微微晃动,有时撞到陈殇许的大腿,有时紧紧靠在陈殇许腿边,有时干脆直接架在陈殇许腿上。 陈殇许没动,只坐直了身子,任他像只不安分的蜘蛛精在自己身旁作妖。 苏明浅于是将自己的腿架在陈殇许的腿上看书。 书看腻了,就靠在陈殇许的肩膀上睡觉。 睡醒了,就倚着陈殇许的胳膊玩手机。 舍友问他:【都快十一点了,你怎么不回来?】 苏明浅一看时间,呵,还真快十一点了。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可是他一点都不想回去。说实话,让他睡宿舍那硬邦邦的床,还不如让他枕着陈殇许的大腿睡觉来得舒服。 但他也只是想一想,他现在不敢这么做。 就像一个做错事了的孩子,因为大人的原谅而感到窃喜,以及后怕。 陈殇许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是干净的字迹:【不打算回去?】 苏明浅在他的字迹下面用截然不同的字体写:【不打算。你呢?】 陈殇许沉默一会儿,伸手将小隔间的门锁上了。 他抬眸认真地看苏明浅。 然后写:【那就在这儿睡吧。】 第35章 饿了 这是苏明浅第一次在图书馆里睡觉。 和陈殇许。 他枕着陈殇许的大腿,披着陈殇许的毛呢外套,搂着陈殇许的腰。 陈殇许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脸上,抚摸着他的眼睫毛。 两人在这个安静封闭的小空间里没有单纯地休息,而是前前后后接了几次吻。 苏明浅比想象中的还要乖,仰着头温顺得像只猫。 他们不确定外面能不能看见,只能尽量保持安静,让动作幅度小一些。每一次苏明浅想发出声音的时候,陈殇许都会吻得更加深入而柔和,让苏明浅的声音小下去。 苏明浅被抵在桌案上,任由陈殇许将他吻得两只眼睛雾气迷离。 他勾着陈殇许的脖子,跟他侧着头接吻。 陈殇许吻他的唇,吻他的眼睛,吻他的脖子和锁骨。他听见陈殇许用沙哑而又哽咽的声音说:“苏明浅,我好想你。” 一天没见,就好想好想。 苏明浅搂着陈殇许头发的时候心里想,啊疯了,他好想也是同样的心情。 - 苏明浅又搬回去住了。 临走前舍友们都没搞明白他这若隐若现是唱哪出。只有丁北懂他,说小别胜新婚,回去指不定要干些什么呢。 苏明浅让他别瞎说,他跟陈殇许其实很纯洁。 丁北丢给他两个字:谁信? 苏明浅心想,我信啊!我本来就没跟陈殇许发生过什么关系啊!不就接过几百次吻以及差点领证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明浅回到陈殇许的住处,扔下行李箱,鞋子都没来得及脱就直接扑过去给了陈殇许一个大大的吻。 陈殇许托着他的腿弯,抱他转了一个圈,然后说:“小苏,欢迎回来。” “我想去你的床。”苏明浅说。 于是陈殇许抱他去自己的房间。落入陈殇许的大床上,苏明浅觉得自己全身的细胞都被唤醒了。这张床柔软而又舒服,上面全都是陈殇许温暖的味道。 天知道这种味道如今多么让他安心。苏明浅情不自禁在上面滚了几圈。 苏明浅说:“我想在你床上睡一觉,可以吗?” 陈殇许提醒他说:“现在才六点。” 苏明浅已经钻进被子枕好枕头了:“提前帮你暖床,不好吗?” 陈殇许神色一怔,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他没说什么,转身离开房间。 苏明浅心满意足地闭眼睡觉。感觉鼻尖环绕的都是陈殇许的气息。他像是被陈殇许的温度笼罩着。 睡了好久好久。 他睁开眼的时候,陈殇许的气息从上而下将他笼罩住,两人的鼻尖相碰,距离近在咫尺。 苏明浅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陈殇许喉结滚动,眼神中是苏明浅从未见过的炽热。终于,他松动了,只是将苏明浅按在怀里抱着。 哪怕隔着羽绒被,苏明浅都能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 “你不会又发烧了吧?”苏明浅将他推开一点,严肃地观察他。 再怎么观察苏明浅都不是专业的,所以苏明浅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还没碰到,手就被陈殇许抓住,摁在床上。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苏明浅的手心都出了汗。苏明浅扯了扯,没扯动。 “我饿了。”苏明浅试探着说,“我想吃你做的饭。” 陈殇许似乎缓过神来,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他说: “小苏,我也饿了。” “那太好了,”苏明浅一把将人推开,说,“那就干脆一起吃夜宵吧?” 陈殇许被他推到床畔,侧过头半晌都没说话。 苏明浅去浴室冲澡,越冲越热。刚才被陈殇许炽热的眼神包裹着,他起了反应,所以他才急着找个理由应付陈殇许。 只要是个男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有反应的。苏明浅安慰自己。 他自己给自己纾解了一次。许久没做过了,手法很不熟练,他在浴室里多呆了半个小时才出来,套上松软的睡袍若无其事地吹头发。 镜子里的他脸颊还带着不正常的殷红,皮肤白里透着粉。 他想象自己被陈殇许按在身下的样子。 陈殇许在这个方面会有经验吗?陈殇许会一改往日的人设粗暴地对待他吗? 苏明浅不喜欢被粗暴地对待,他喜欢温柔,喜欢水到渠成。 草,自己在想什么啊?苏明浅烦躁地吹着自己一头青黄不接的绿毛,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他走出浴室,没看见陈殇许。 转了一圈他才发现陈殇许站在阳台抽烟,和夜色融为一体。 想到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望着陈殇许的身影,苏明浅的脸颊又开始发烫了。 “小苏。”陈殇许不知何时转过头来,喊他的名字。 苏明浅愣了愣,走过去。 “有一样东西,我想送给你。”陈殇许说。他将窗户缝隙开大一点,不让烟味呛着苏明浅。 “你妈妈的房产证还是那盒珠宝?我说了我不要,这些东西我不能收。”苏明浅说。 “不是那些。”陈殇许说,他的声音柔和得恰到好处,“小苏,我不想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包括结婚。 我只想要水到渠成。让你感觉离开我是一件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陈殇许心想。 “那你要给我什么?”苏明浅放下心来,问。 “这个。”陈殇许给了他一张票。飞机票。 苏明浅一看,眼睛都直了:“你给我这个做什么?你是嫌我成绩太差不好好学习一天到晚浑水摸鱼所以暗示我干脆别读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是吗?” 忘记说了,这是一张往返冰岛的飞机票。 苏明浅的脑回路实在是个谜。陈殇许笑了,说:“你说过想去看极光的。” 苏明浅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天他只是在刷抖音的时候随便感叹了一句而已,根本没放在心上,怎么反倒是陈殇许记下了? 苏明浅说:“去冰岛还要办这办那做攻略定行程的,太麻烦,我不去。” “真的不去吗?”陈殇许问。他将烟熄灭,一双温和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苏明浅。 苏明浅口中的那句“不去”不知怎么的绕了个圈,变成了“你去吗?” 你去我就去的意思。 陈殇许看了他半天,点点头,说:“最近做了两年的项目都没有时间放松,现在想找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哦。”苏明浅放下心来,“那还说什么?你去那我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我要你到时候把我和极光一起拍得美美的。” 陈殇许只顾抽烟,不说话。 他觉得此刻的苏明浅就很好看。 - 这是苏明浅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飞机,他为了让自己在飞机上过得舒服点,还带了个小型枕头,让陈殇许给他塞行李箱里。 陈殇许事先买了另外的行李额,可还是担心苏明浅东西太多送不上飞机,让他少带一些。毕竟去的时候就带这么多东西的话,回来的行李就会更多了。 苏明浅掀开自己的行李箱给他看:“我也没带多少东西。一个摄像头就够重的了。” 于是陈殇许只好重新给他安排了一遍行李,只带了应季的衣物和护肤品以及一些应急药物,沉重的东西或带或不带,通通都安排妥当。 苏明浅上飞机前还在刷小红书,发誓要把小红书里推荐的所有冰岛网红景点都打一次卡。 陈殇许喜欢看他此刻眼中都是笑意的样子。 苏明浅还是孩子,需要人疼。 如果可以,陈殇许整颗心都愿意给他。 “给我和这航班照个相吧。”苏明浅排队的时候提议,他穿着刚才在免税店里买的衣服,一脸期待地看着陈殇许。 “好啊。”陈殇许放松地接过他手里的手提箱,举起手机给他找角度。 巨大的落地窗,阳光洒下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无论是风景,还是风景里的人。 相机里的苏明浅各种古怪的姿势,像个幼稚的小学生。陈殇许给他拍了好几张,偷偷选了几张,保存下来。 苏明浅见他拍好了,跳到他跟前来看。 “在我没有修图之前,不允许私发我的照片。”苏明浅威胁。 陈殇许笑着说好。他可不想因为一张照片引发血案。 “太傻了。”苏明浅一张一张翻自己的照片,感觉羞耻度直线飙升,“我怎么可以这么傻!” “挺好的,小苏,你很好看。”陈殇许在一旁说。 苏明浅才不相信他说的话,他选了一张稍微能看的,保存下来了。 “我们两个拍一张,好吗?”陈殇许忽然提议。 “好啊,有什么不好的。”苏明浅说。 陈殇许于是拍了拍他前面的一个涵国人,用标准的涵语说:“您好,请问您能否帮我和我的小朋友拍一张照片呢?” 苏明浅一点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在旁边戳他:“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学涵语了?我怎么不知道?” 陈殇许微笑:“等会再告诉你。” 涵国人帮他们拍照。 陈殇许自然而又放松地搂着苏明浅的肩膀,两人亲密地贴在一起。 涵国人说:“你们还可以再靠近点,互相看着对方。” 苏明浅看向陈殇许:“他在说什么?” 后者眼眸深邃,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 “他说,让我吻自己的小朋友。” 第36章 高仿 孟遥找到苏明浅的时候,苏明浅正在安市本地的一家公司应聘。 他面试刚结束,领带有些松,感觉表现得不是很好。 戴上口罩的时候,苏明浅看见孟遥就站在他应聘公司的门口,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羽绒服,裹着白色的羊毛围巾,玩手机。 苏明浅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看了他一眼,觉得他长得有点像两年前的自己。那个被陈殇许纵容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 现在苏明浅成长了,既知天高,也知地厚,还知道隐藏自己目光里的多余情绪。 他微笑着跟孟遥打招呼:“你好。怎么想到来安市?” 孟遥摘掉一只无线耳机,两眼弯弯,显得纯洁又动人:“我也来这家公司应聘,我应聘的岗位是法务,你呢?” 苏明浅简单地回答:“项目开发。” 这个岗位是放在以前苏明浅绝对不会去碰的,非常具有挑战性,也很累。但是他自从回到安市,突然就觉得活这么久,该走出舒适圈了。 当然,万事开头难,苏明浅这个开头明显没有开好。 “你收到HR的复面通知了吗?说是明天下午就复面了。”孟瑶一只手揣在口袋里,一只手晃着手机,“时间真紧。估计是很缺人了。” 苏明浅没有收到。这意味着什么苏明浅清楚。 苏明浅打起了精神,说:“祝你成功。我先走了。” 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孟遥忽然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 苏明浅侧过来的眼神中带着疑惑,和一丝微不可查的防备。 孟遥微笑,眼中充满了意味深长。他开口,用甜甜的嗓音说:“你很害怕我?” 苏明浅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你害怕我千里迢迢从海市跑来安市找工作,是因为许哥。”孟遥条理清楚地帮他分析,“你也害怕许哥在安市的家,有朝一日被我占领。” “最重要的,你害怕许哥爱我。”孟遥歪头,眼睛如同月牙般皎洁,里面藏着狡黠与神气,“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他的个子比苏明浅稍微矮了一点点,所以苏明浅和他对视的时候,眼睛需要稍微垂下来一点。 苏明浅发现孟遥真的很像以前的自己。 简直太像了。 苏明浅也笑了,看着孟遥的笑容意料之中地淡去,开口说:“你说得不对。” 孟遥问他为什么。 苏明浅将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手中抽离开来,回眸淡淡地说: “不了解你的时候,我的确害怕过。但见过几面之后,我改变了想法。” “因为你,”说到这儿苏明浅勾起嘴角,骄傲地说,“只是我的一个高仿号。” 苏明浅走了许久,孟遥才回过神,咬着手指吸了口凉气笑出声来。他低头噼里啪啦给丁北打字: 【陈殇许喜欢了这么多年,到底喜欢了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一分钟后丁北回他: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 苏明浅回到家,换鞋进屋。偌大的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生气。 他经过厨房的时候,看见苏达铭贴在墙上的柠檬黄便利贴,上面写:“下午四点回,一起吃饭。” 苏达铭毕业之后就在当地一家银行工作,短短几年已经干到了管理层。但是银行平时很忙,尤其是快年底的时候,加班加到凌晨都是常有的事。能四点钟回来,很明显是已经提前请好假了。 苏明浅不打算驳他哥的面子。毕竟这个家里真正关心他的不是苏妈,也不是苏爸,反倒是苏达铭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了。 这么一想苏明浅觉得自己真的生活在一个很奇怪的家庭。虽然母亲是亲生母亲,父亲是亲生父亲,可自己就像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多余人。如果不是苏达铭关心他,可能家里最后的一点平衡就要被打破了。 苏明浅换上家居服,给自己烧了一壶热水,泡红茶。 热乎乎的红茶捧在手心里面,他还是觉得冷,于是就把暖气开了,钻进屋里去。 他的房间不大,好几个月都没人收拾,显得很乱。 苏明浅随手整理了两下,拿出投影仪放电影看。 电影画面一幕幕闪过的时候,他想起今天孟遥跟他说的那些话。 孟遥称呼他为训犬师。苏明浅不懂为什么。 下午四点,苏达铭回家,放下东西第一时间找弟弟。 他敲苏明浅房门,没人应。 苏达铭于是打开房门,发现苏明浅抱着一杯冷掉的红茶,正歪在床上睡觉,墙上还放着外国电影。 大大的一张床,苏明浅只缩在一个角落,显得异常娇小。 苏达铭于是回头问在他后面进屋的陈殇许: “我弟弟在海市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这种画风?” 陈殇许的目光落在苏明浅小小的背影上,眼中一瞬间全是温柔: “不是。”他说。 苏达铭闻话暂且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谁知陈殇许片刻将目光移开,又补充了一句: “比这种画风还要过分。” 陈殇许以前还见过苏明浅坐俯卧撑做到一半睡着的。陈殇许回来见他趴在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以为他晕倒了,很紧张。好不容易将他抱起来,结果半晌人苏明浅自己醒了,非嚷嚷着要继续做俯卧撑。 苏达铭:“……” “怎么突然想要回安市?”苏达铭轻轻关上弟弟的房门,问陈殇许。 陈殇许在电话里说决定到安市的一家细胞研究所工作之后,苏达铭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陈殇许当然没有开玩笑。陈殇许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他简单地解释:“我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做免疫项目。安市安静一点,我在这里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苏达铭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是不是因为我弟弟?” 陈殇许抿起嘴唇,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苏达铭说:“哦。那就是了。” 陈殇许还是不说话。 “其实吧,”苏达铭拍了拍陈殇许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把弟弟交给你我挺放心的,因为你比我会照顾他。但出于朋友的角度,看你被这个小混蛋折磨这么些年,我于心不忍。” 他假惺惺地说出这番话之后,陈殇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柔和的目光几乎能洞穿一切。 “于心不忍也忍了这么多年了。”陈殇许说。 不得不说陈殇许总能费最少的力气一针见血。苏达铭打心眼里佩服。 他从烟盒里揉出一根烟,递给陈殇许:“我只是有些担心。” 陈殇许接过烟,淡淡地问:“担心什么?” “你知道的,我弟弟一身的坏毛病和极端的思想,都源自没有安全感。而你,是他仅有的安全感了。他所有的任性和娇纵,都是为了试探你的安全感牢不牢固。”苏达铭吸了口烟,又吐出来: “老陈,我弟弟其实比他自己想的都要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苏:我担心你以后不要我弟弟了。 小苏:你敢! 老陈:听到了吗大苏?我不敢。 第37章 手术刀 苏明浅抱着红茶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红茶也凉到沉淀在杯底。 已经七点半了。下午睡觉就是容易一睡不醒。 苏明浅后知后觉想起他哥约饭的事儿,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 出乎意料的,电话是陈殇许接的。 陈殇许简单地说:“你哥在我这儿,我和他谈点事情。” 苏明浅听后下意识就问:“哦。你们谈什么?”谈到苏达铭的电话都要他来接。 “谈点关于你的事。”陈殇许波澜不惊的嗓音中有股温和的味道,“小苏,你先休息一会。等会我来接你。” 苏明浅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些蛛丝马迹:陈殇许用的是“我来接你”,而不是“我和你哥来接你”或者干脆是“你哥来接你”。陈殇许等会儿要从他家把他接走。 苏明浅的心脏开始有加速的迹象:“你不会……” 陈殇许简单“嗯”了一声。 苏明浅直接从床上滑到地上去,蹲在冰冷的地面上疯狂呼吸。他想要尽量保持冷静一点,因为他不确定陈殇许跟他能想到一块儿去。 他试探性地问:“你懂我的意思吗?” 陈殇许回答:“懂。我想接你跟我住。” 跟苏明浅猜想的一样。 “我哥无所谓,可是我父母不会同意的。”苏明浅蹲在地上换了个手接电话,“你知道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把我接走意味着什么。” 陈殇许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是苏明浅从他父母口中听到的万年不变的正面教材。苏明浅不想因为自己毁掉父母心中的那个完美无缺的陈殇许。 “没关系的小苏,你什么都不要担心,也什么都不要害怕。”陈殇许温润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过来,一点也不失真,“我来就可以。” 一切,陈殇许都愿意为苏明浅担着。 苏明浅意识到,自己从小到大所有叛逆的事加起来,可能都没有接下来这件事大。而陈殇许在付出多年得不到回应的前提下,依然愿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苏明浅突然觉得自己好差劲。差劲到他想哭。 他抠着木质地板,垂下头,用哽咽的声音说: “哥,那你早点来。我好想你。” - 另一头,陈殇许放下电话。 苏达铭察言观色,将大致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苏达铭觉得难办:“真要啊?” 不得不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而陈殇许选了一条最不好走的路。 陈殇许点头:“真要。” “那你能回答我一个困惑我好久的问题吗?”苏达铭托着下巴问。 “你说。”陈殇许坐下,“回不回答是我自己的事。” 苏达铭翻白眼。陈殇许这人简直了,思维过于缜密,一个漏洞都不留。以苏明浅那点浅薄的小菜鸡修为,是怎么做到奇迹般地欺负陈殇许欺负这么久的? 反正苏达铭想从他那儿占点便宜,十分不容易。 苏达铭想了想,笑了:“我一心拿你当大哥,你却想当我弟媳?是这么个理儿吗?” 三秒的沉默过后。透过金属镜片,陈殇许斜睨了苏达铭一眼。片刻松了松颈口的领带。 在一个不苟言笑的人面前开玩笑,其实是有风险的。就比如此刻。 陈殇许平静地说:“我现在决定不回答你提出的任何问题了。” “哎别别别,”苏达铭赶紧变老实。因为陈殇许真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苏达铭说:“消失的那一年,你都去干什么了?” 苏达铭记得很清楚,陈殇许离开苏明浅之后,有一段时间曾经音信全无。而后又在一个日子里猛然出现在他视线里,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太奇怪了。 陈殇许想了想,大概清楚他所指的是哪一段时间。他说:“我出国了。” “国外有个罕见的临床项目招募医学家,我和我的导师去了一年。” 隔行如隔山,苏达铭不太懂陈殇许的职业,不便细问,只能“哦”了一声。他欲言又止:“听说这一年,我弟弟跟别人在一起了。估计你很不好受。所以那阵子我逮着他就要把他骂一顿。” 陈殇许的头微微垂下,骨节分明的手转着手机,就宛如在手术台上转动锋利的手术刀。 他眉眼隐藏在黑暗里,让人看不真切。他说:“没什么不好受的。我已经习惯了。” 苏明浅跟乔祁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陈殇许将自己变成一个沉默的人。他在一个没有苏明浅的地方,慢慢淡化他对苏明浅的爱和心灵的依赖。 只是陈殇许没有说出来,这种类似于消极逃避的方式,其实是失败的。 因为他根本无法做到忘记苏明浅。一点也不。 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逃避起到截然相反的作用,那种深入骨髓的思念屡次让陈殇许无法呼吸、浑身发抖。 陈殇许甚至无法专心握住手术刀。导师对他说:“你太累了,殇许。回去吧。” 陈殇许摘下手套和口罩,黯然离开手术台。他在下楼的时候几乎要摔下去,荧光绿的“安全通道”几个字不知何时变成苏明浅的名字,在他眼前不停晃动。他按住胸口大口呼吸,然而大颗大颗的眼泪却掉落下来,砸在他扶住栏杆的手背上。 陈殇许跪在“安全通道”几个字前,一遍又一遍地说:“苏明浅,我好想看见你。” 他以前一直以为爱只是身体因外界元素分泌出的一种随时能够淡化的荷尔蒙。而他现在才发现,这种荷尔蒙和时间加在一起,能形成一种致命的思念。 这种思念,叫做偏执。 第38章 火葬场 苏明浅挂掉电话的时候,内心的喜悦和兴奋藏不住。 他哼着歌儿去浴室洗了一把热水澡,还拆了他珍藏多年的一瓶宝石香氛沐浴露。沐浴露洗完之后,他身上滑腻腻的,又香又弹润。他裹着浴巾出来,擦干净雾气朦胧的镜子。 镜子里面的人儿眼梢都是上扬的,连带着颊边的一颗痣,都透着喜悦的粉。 他锁骨和肩膀处还留有一些痕迹,远看像是过敏。用手搓一搓,不仅没有消失的迹象,反而更加明显了。 陈殇许对于标记这件事儿,总是这么执着。 想到以后就要和陈殇许两个人生活了,苏明浅觉得开心。 他一定会戒掉自己娇纵的脾气,认真地爱陈殇许。 前十年换一辈子,陈殇许总不亏了吧? 等待陈殇许的空档,苏明浅在家转悠了一圈,空荡荡的啥都没有。 他家是个复式别墅,二楼还有个空中花园。花园里养了一猫一狗,大晚上不睡觉正搁那儿你一句我一句地讲相声。 苏明浅换好衣服踩着拖鞋上楼去,往一猫一狗中间的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你俩讲啥,带我一个呗?” 一猫一狗不讲相声了,直接扒到苏明浅身上来。惹得苏明浅直嚷嚷:“当心!狗毛!诶你往哪儿钻呢?我才洗的澡!” 十分钟后苏明浅放弃了:澡算是白洗了。 他在左手撸猫右手撸狗的时候,心里略带忧伤的心想:陈殇许怎么还不来啊。他一个人都寂寞死了。整个家冷冰冰的,也没人跟他说话。别说人了,猫和狗都不跟他聊天的。 苏达铭说好一起吃饭的,现在估计早就将他这个弟弟丢到九霄云外去了。苏明浅望着脚边的猫粮和狗粮,心想自家宠物都吃完晚饭了,他还饿着肚子。 苏明浅点了个外卖。外卖小哥在他家门口绕了三圈都没找到正门。 苏明浅干脆拎个外套自己出门找他。急急忙忙的,忘带手机和钥匙。等拿完外卖回来,门已经关上了,他被关在外面,捧着热乎的外卖。 苏明浅:“……” 苏明浅只好坐在自己家门口的花坛上随便吃了几口。大晚上的很冷,风一吹外卖就凉了,苏明浅根本吃不下去,裹着羽绒外套一个劲地发抖。 谁叫他家暖气开得足,穿个短袖短裤就跑出来了,现在就算裹着长外套,风一吹照样冻成傻/逼。 没手机没钥匙,回不了家,苏明浅原本美好的心情开始变得不那么美丽。他心想:如果不是陈殇许等会儿要来接他,他干脆去警察局吹暖气了。 苏明浅怕陈殇许扑空,只能硬着头皮缩在寒风中等。 他也没个时间概念,只觉得过去很久了,没有九点也有八点了,陈殇许不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堵车掉链子吧? 苏明浅记得陈殇许的车牌号,他站在小区路口等,尽快能见到陈殇许的同时也能给陈殇许一个惊喜。 小区在半高不高的山上,所有车都要绕个弯。每辆车经过苏明浅的时候都要拿车灯晃一下苏明浅的眼睛,生怕这个大冷天不穿裤子的绿头发傻/逼一冲动来个碰瓷。 苏明浅一遍一遍地念着陈殇许的车牌号,经过七八辆车了,没一辆是对得上的。 他腿脚冰冷,冻得不行了,干脆跑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处,问他们借电话。 保安一看是独门独户的小少爷忘带家里钥匙了,哪能不管,赶紧让他进来吹会儿暖气。 苏明浅就乖乖坐在暖风口,拨打陈殇许的电话号码。 保安给他倒了杯热水,苏明浅用手端来捂着,跟人说了谢谢。 电话“嘟——嘟——嘟”地响了有将近一分钟吧,那头才接通了,安安静静的,不像在路上的样子。 苏明浅刚接通就说:“陈殇许,你还要不要我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还应景地红了,声音显得稚嫩又委屈。 回答他的只有陈殇许一丝轻微呼吸声。 苏明浅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说:“我被我自己关在外面了。等会儿你来我家的时候,直接往左拐,把车停保安室就可以了,我在这里等你。” 说完他还补充一句:“你最好快一点。我没怎么穿衣服。好冷。” “小苏。”陈殇许终于开口了,带着一丝反常的慵懒和淡然。 “到现在了,你还觉得我会带你走?” “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怪你迟到。” “苏明浅。”陈殇许叫了苏明浅的全名。更可怕的是,以往波澜不惊的温柔声线,此时此刻竟然带着点尾音上扬的嘲讽,和一贯的认真。 苏明浅终于察觉到异常,安静下来。 “六年了。这六年来我很爱你。一直一直都爱着。” “可是你根本不配。你把我对你的好放在脚下肆意践踏,你觉得我不会离开你。我,只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我没有……”苏明浅不可遏制地哭了,“你不要吓我,你来接我好吗?” 他从没想过陈殇许会用这么残酷的方式跟他说话。陈殇许明明是个温和细腻的人。 他不知道,一只温顺的食草系动物,在压抑到极限的情况下也会爆发。更何况陈殇许骨子里根本不是什么食草动物,他是一匹善于隐藏自己锐利爪牙的狼。 可怕。太可怕了。 “你当初说我是舔狗。你说的对,我舔你,只是想看看你的眼中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而现在我做到了,你对我来说,已经不有趣了。明白了吗?” 苏明浅的大脑一瞬间将这六年来的记忆碎片汇成一条线。他似乎明白了: 陈殇许不是甘于一味付出,而是他用六年的时间来慢慢铺垫,一点一点地将苏明浅拉入深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更何况陈殇许赌上了自己的余生。 苏明浅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此刻叫嚣的胃部疼痛降到最低点。他鼓起勇气用最决绝的语气问: “哥,所以你先前是为了报复我才故意这么说的吗?” “是的。” “你是永远不打算喜欢我了吗?” “是。” “就算我以后老了、死了,你也不想再见我一面了是吗。”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说到这儿苏明浅哽咽了一声,但是他还是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你自由了,哥。” “嘟——嘟——嘟”电话挂断。 作者有话要说: 黑化老陈:你欺负我那么多回,让我欺负一次怎么了。 小苏:你XXOO的时候欺负得还少吗? 黑化老陈:那不算QAQ 小苏:反正这狗绳我不牵了你自己溜自己吧! 黑化老陈:QAQ 第39章 平安夜 陈殇许给苏明浅倒的那杯温开水,被苏明浅泼到了他的脸上。 空气刹那间安静。就连客厅中央的鱼缸里,鱼吐泡泡的声音都能清晰地听见。 苏明浅浑身上下都在发抖,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胸口欺负着,脸颊正冒着不正常的绯红色。 他握着空杯子的手迟迟没有放下来。还是陈殇许替他拿掉的。 水珠从陈殇许的头发滑落,沿着鼻尖和下颌,在下巴处汇合。他超越常人的平静,将湿漉的头发抹到脑后,再也没管。就仿佛苏明浅刚才不是朝他泼了一杯热水,而是打了声招呼。 苏明浅吼:“陈殇许,你他妈不要装死了!” “我装死?”终于陈殇许有了反应。他将脸侧了侧,说:“我想知道,我是怎么装死的?” 苏明浅真的很不习惯他用这种怪异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他走上前去,站在陈殇许面前,靠得特别近。陈殇许只要稍微一垂眸,就能看见他发红的眼眶。 陈殇许喉结隐隐滚动,片刻将目光移开,笑了:“小苏,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哭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苏明浅恨恨地说:“演变/态你很爽?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把我吓跑?陈殇许我告诉你,今晚过后,你会后悔的!” 他就不相信陈殇许能一下子黑化这么彻底。哪怕一个长时间披着羊皮的狼,在摘下羊皮的那一刻也要花时间缓冲。谁都不会做到百分之一百决然的。 苏明浅赌的就是陈殇许的不决然。 苏明浅说:“我晚上睡觉有时候会梦游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陈殇许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略微凝固住。 苏明浅于是继续说:“我自己也能感觉到了。梦游的时候我会乱说话外加乱跑吧?以前和你一起住的时候,我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逼着你和我睡了很多次?” 陈殇许修长的手指撑着额头,眼神变得凛冽起来。 “我一到晚上会特别特别黏你,而早上却恢复正常,所以你才觉得我不可捉摸,忽冷忽热地吊着你……” “你想说什么。”陈殇许打断他的话,问。 “什么时候发现的?我会梦游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苏明浅的问题抛出,陈殇许凛冽的眼神更加凛冽,苏明浅几乎从里面找不到一丝温度。 “我什么时候发现的,已经不重要了。”陈殇许叹息一声,挑了根烟点燃。迷离的烟雾缠绕在他玻璃镜片周围,氤氲在挺/拔的鼻梁和颌骨上,给此时此刻的他蒙上一分禁欲的色彩。 “因为,你不是我的谁。我也不想多管闲事。”他吐出一口烟雾,用沙哑的嗓音说。 苏明浅恨不得把现在的陈殇许打一顿。 苏明浅说:“不说实话是吗。” 他从陈殇许手边夺过手机,拽着陈殇许的手指解开指纹,手机屏幕亮了,停留在电话号码的页面。 苏明浅说:“你不说实话,我就把我的电话号码从你手机里面删掉。” 陈殇许无语:“……我记得你的号码。” 苏明浅说:“哦。那我就删微信。我把我所有社交平台账号都从你手机里面删掉。我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陈殇许垂眸,静静地看着他,片刻说:“你觉得,我没有这么做过吗?” “你跟乔祁在一起的时候,我这么做过。我用光了我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小苏。” “这场感情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场博弈,而我输得血本无归。现在,我不想参与进来了。” 说话间,他捏住苏明浅的肩膀,将人抵在书架上。有那么一瞬间,苏明浅以为他要吻自己。 其实陈殇许只在两人的鼻尖完全触碰在一起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将头别过去,给苏明浅留下一个好看但冷漠的侧颜。 陈殇许对着苏明浅的耳朵说: “我接受了一个现实。这个现实就是,你没有那么爱我。” 他原本以为多年的付出能够捂热苏明浅那颗心,直到他猛然发现苏明浅一半的举动其实都源自于睡梦中身体的本能反应。知道这一真相的他同时也被逼无奈地接受苏明浅和乔祁在一起的事实。 那是陈殇许二十多年来脑海里第一次萌生出“放弃”的想法。 “苏明浅,你跟乔祁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陈殇许将额头轻轻抵在苏明浅的肩膀上,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 “我没有和他zuo。”苏明浅说。 陈殇许抓住他臂膀的手猛地收紧了力道。 “等我意识到我有梦游的毛病之后,我就想明白了。”苏明浅冰凉的手抓住陈殇许的,虽然冷,却莫名有股安抚的作用,“你和我互相都弄错了一件事。” “陈殇许,我问你,我第一次和你,是什么时候?” 陈殇许回答:“冰岛那一晚。你半夜醒了,说要喝水,水却洒到了你的衣服上。抱歉,那一晚我没控制住。” 苏明浅却笑了,尽管这个笑容看上去有些无力:“我所谓的和乔祁的第一次,也是在冰岛,而且,刚好和你说的是同一个的夜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话音未落,陈殇许抬起头,眼神中有一丝松动。 “你的意思是……” 苏明浅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从他的阴影中逃离开来: “陈殇许,我一直以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但现在看来,我并没有。” “所谓和乔祁的那一次,也不过是我和你结束后,恰好遇到乔祁先入为主而已。” “和乔祁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窗户没关,风回旋着透过缝隙穿进来,卷起桌边的图纸。苏明浅和陈殇许同时意识到,下雪了。 而今天刚好是平安夜。 本该被陈殇许接来在这里度过一个浪漫的夜晚,而事实上,一切都朝着他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苏明浅后退了几步,转身说:“那么,哥,我走了。” “小苏。”背后的声音沙哑着。 苏明浅装作什么都听不见,开门,关门,远离这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黑化老陈: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QAQ 小苏:好了,我可以独自美丽了:) (我有预感,一切,又要回到最开始的模式了……) (“没人的时候丢刀子自娱自乐真的好爽。”一个世外高人作者如此说道。) 第40章 八音盒 夜空中密布着细碎的雪花,寒风如割裂一般寒冷。 苏明浅从陈殇许的家中出来之后,自暴自弃地在外面晃了一圈。 街道两旁的玻璃橱窗内,八音盒的乐声缓缓流淌,整个城市都弥漫着圣诞的气氛。 苏明浅前面,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在挑店里贵得要死的八音盒。女生说要那个最大的,男生摸着他的头发,笑着说好。 苏明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在他们后面进店,反正店主注意到他的时候,他想转身而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欢迎。”店主是个六十岁左右的太太,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头发依稀开始斑白,正坐在壁炉旁边烤火。 “店里的八音盒都是独一无二的。今天圣诞夜,情侣进店消费买一送一。”太太放下手中的报纸。 “送的那个可以自己选吗?”女生举着手里的八音盒问。 “可以。” 女生立马转向自己的男朋友:“那我们选哪个?” 男朋友思考了一下,从高架上拿下一个复古金属质感的八音盒,说:“就这个吧。” 女生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选这个?” 男朋友笑了笑,将自己的下巴轻轻放在女生的头顶,从身后抱住她,说:“这上面的新娘长得很像你啊。” 苏明浅把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完,酸得牙疼。 酸气直往他鼻尖顶上冲,害得他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挑都没怎么挑,随便拿了一个草草了事。 付款的时候店主透过老花镜温馨提示他:“情侣消费买一送一。” 苏明浅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您瞧我这发色,像是个配谈恋爱的人吗?” “像啊。怎么不像了。”身后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苏明浅肿着眼睛一脸懵逼地回头,看见一个箍着粉红色的发箍,穿着件米黄色羊羔毛外套的人进店。 苏明浅还一句话都没有说,丁北擅自挽住苏明浅的胳膊,一米八的个子小鸟依人般倚靠在苏明浅的肩膀上,冲店主眨眼睛:“您看我俩像情侣吗?” “看!少女攻!”先前那位女生临走前疯狂拽着男朋友的胳膊晃悠,一步三回头。 “你很懂?”男朋友将她的脸转回来,语重心长地拉着她走出这家店,道,“亲爱的,你只能看我。” 一分钟后,丁北挑了个八音盒搁桌上指挥苏明浅:“好了。付钱吧。” 苏明浅翻白眼。敢情这家伙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为了蹭个赠品的。 “你怎么跑安市来了?年底了,手里几家店不管?”拎着纸袋子出去的时候,苏明浅问丁北。 丁北戴上围巾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店里都有经理在,用不着我操心。” “倒是你,”丁北说到这儿停下来了,“挺让我操心的。” 听完这话的苏明浅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他深吸一口气,扯出个若无其事的表情,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跟老陈断了?” “断了。” “不要人家了?” “不要了。” “打算移情别恋还是孤独终老了?” “……你在说什么屁话。” 两人找了家安静的咖啡店坐下。刚好坐在靠窗的位置。明明是宁静祥和的平安夜夜晚,倒映在苏明浅眼里愣是有一股卖火柴的小女孩般凄苦的味道。 丁北问苏明浅喝点什么,苏明浅托着下巴很不走心地说:“拿铁吧。喝其他的我晚上睡不着。” “你今晚就算什么都不喝,也挺难睡着的。”丁北点了单。 苏明浅瞪了他一眼,问:“为什么啊?” “咳——”丁北卖关子似的清嗓子,神神秘秘地说,“我从孟遥那里打听到一个特别特别劲爆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谁想苏明浅兴趣缺缺,只顾把玩盘子里的小金桔: “他是女的?” 丁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怎么可能。你小北北说劲爆的消息,怎么会就这种水平?” “再说,他绝壁是男的。这你放心。” 苏明浅眼皮一掀,给他一个“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你自己体会去吧”的眼神: “你对他了解得挺深入的哈。啥时候的事儿啊?” “能别说他了吗?”丁北无语,冲苏明浅撒娇,“苏苏,快点说你要听!你不让我说我都快要憋死了。你看在我憋了这么久都快憋疯了的份上,问我吧!” “没不让你说啊。”苏明浅换了个手托下巴。他总喜欢用手托下巴,以至于他总会担心自己哪一天下巴要被磨平了。 “老陈,”丁北迫不及待地说,“关于老陈的。” 听到“老陈”两个字本该是情理之中的事,可苏明浅还是不可避免地颤抖了一下睫毛,连心跳都跟着漏了一拍。 陈殇许两个小时前沙哑的声音还能清晰地在他脑海里浮现。 这种沙哑中透露出一丝自暴自弃的绝望。 苏明浅都开始觉得,上天会不会知道他俩不是对的人,才会在他们中间设置这么多阻碍,让他们兜兜转转之后,终于在某个路口走散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上天对他俩还真是够狠的。 苏明浅假装漫不经心地剥橘子皮,实则在用心听丁北接下来的话。 他想从丁北的话里听到什么转机。因为他内心深处是渴望转机的。 他想给自己和陈殇许彼此一个台阶下。 然而,丁北的一句话,却让苏明浅的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 “你知道吗?苏苏,老陈跟乔祁是认识的。乔祁正是通过陈殇许,才认识的你。他俩是一伙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丁北:我塑料姐妹情实锤。 第41章 来生见 苏明浅听完丁北的话,明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是透过冰凉湿润的指尖,他才蓦然发现,由于自己刚才力道过猛,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橘子肉里,溅起一手的汁。 丁北的话他一个字不剩的听下去,可是过脑子的只有六个字——“他俩是一伙儿的。” 丁北见他神色入常,语气缓和起来,带着些显而易见的懒散:“什么嘛,苏苏,你都知道了?” “不会是老陈自曝吧?他可真行,什么都对你说。”丁北往身后的沙发上躺,仰着头自言自语道,“你俩也真够绝的。” 苏明浅一眼不发地将已经溅出汁的桔子往嘴里塞,桔子很酸,酸得苏明浅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丁北眼睛落到他身上,愣了一下,随即释然了,起身捡了张纸巾给他:“这才对,苏苏,你是该好好发泄一下。不然对你不公平。” 刚才那些话都是丁北故意激苏明浅的,因为他从苏明浅的眼睛里看出一丝犹豫不决——苏明浅放不下陈殇许。 但是就目前这两个人的情况来说,彻底分开来把感情弄清楚才是最好的选择。不然就算糊里糊涂在一起了,也会瞻前顾后的。 苏明浅将眼泪就着酸味一并咽下喉咙,味蕾的酸味迫使他的脑子冷静下来。 他擦了擦嘴,起身说:“我去找陈殇许。” “苏苏,你现在去找他?现在都快十二点了。”丁北跟着他起身,拽了他胳膊一下,说,“要不咱明天去吧?” 苏明浅深吸一口气,回眸看丁北:“他做了这么畜生的事儿,你觉得我还能让他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丁北:“……” 苏明浅走后,丁北付完单,走出去坐在街头闷头抽烟。 十分钟后孟遥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又若无其事地往他身边一坐。 丁北斜睨了他一眼,嫌弃地挪了个屁股,离孟遥远点。 “为什么让我说谎?”丁北把烟蒂往花坛边缘轻轻磕了一下,抖下一些细碎的烟草碎屑。 孟遥托着下巴看他,一双月牙般的眼睛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笑意,让丁北脑海里蓦然想起一句话: 眯眯眼都是怪物。 “你是指‘陈殇许和乔祁是一伙儿的’这句话吗?其实这就要看你怎么定义了。”孟遥说,“在我眼里,无心之失也要算。” 丁北翻白眼,心想:搞法务的人腹黑起来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 苏明浅辗转又回陈殇许的住宅。保安披着外套出来给他测量体温。 这片住宅和苏明浅自己住的小区相仿,整个小区都是绿化,住宅依稀遍布其中,清晨起床拉开窗帘还以为自己住森林里。 当然,晚上静悄悄的就有点吓人了。 晚间的雪下大了些,树梢上隐隐布了一层白。苏明浅心里汪着一肚子气和苦水,拉紧卫衣帽绳,扯了扯口罩,将塞在兜里的手伸出来一只,拽了拽袖子露出手腕。 保安走完程序,放行。 苏明浅这才一直走,直到走到陈殇许家楼下,才立住。 月色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仰头,看着陈殇许偌大一个家,只有一扇窗依稀亮着。灰暗的窗帘将一切都隔绝在外,包括苏明浅。 苏明浅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他有鼻炎,对冷空气过敏。 然后他看见那扇窗的灯光闪烁了一下,最后熄灭了。 熄灭的一瞬间,有个身影在窗帘后面晃了一下。不过苏明浅没看真切。 他被喷嚏一打岔,差点忘了自己是来找茬的,原本那股子恨意现在变得可有可无了。 然后他在揉鼻子的时候,看见走出家门的陈殇许。 手里拿着一盒药,是苏明浅昨天没吃完的那一盒。 苏明浅的情绪接上线,立马掉头走人。 陈殇许任由他大冷天地在自己家门口鬼鬼祟祟,只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喊了声:“小苏”。 这声音不大,但是苏明浅竖着耳朵听,所以听到了。 苏明浅站在一个离陈殇许很远的位置,才停下脚步。这是他跟陈殇许的安全距离。只有这个距离之下,他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陈殇许的神情左右情绪。 他大声质问陈殇许:“乔祁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陈殇许没有回答,只说:“小苏,来拿药。” 苏明浅继续说:“你当初把我介绍给乔祁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想干嘛?” 陈殇许的眼神波澜不惊,声音也波澜不惊。他平静地说:“我没有。” “你的意思是丁北说谎?他是跟你有仇还是有怨平白无故污蔑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殇许,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这么恶心。” “小苏,你认识我这么多年,知道多少我的事?” 陈殇许猝不及防这么一问,让苏明浅卡了壳。他以前的确不够关心陈殇许。 陈殇许根本不打算让他回答,陈殇许说:“拿药。不然你鼻子会很难受。” 苏明浅鼻子的确很难受,但是再难受也没有陈殇许一句话把他给堵住难受。 他不想听陈殇许的话,但是他不能不听医生的话。 他上去拿药。 陈殇许垂眸说:“进屋,我给你拿热水,你药吞不下去。” 苏明浅眼神怼他,然后说:“我凭什么听你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地盘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陈殇许并没有这么认为。 他只是看见苏明浅口罩底下的脸颊透出一丝红,猜想他此刻鼻尖肯定也是红的。 毕竟雪夜太冷了。 苏明浅咳嗽一声,振振有词地说:“我只是来跟你说一声,以前的一切都一笔勾销了,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我大人有大量,全部一笔勾销,以后咱俩井水不犯河水,来生再见。” 他说这些的时候,陈殇许摘下自己的围巾,在手中绕了一圈。 苏明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神警惕:“你要干什么?”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陈殇许难道要他在自己面前殉/情? 陈殇许却说:“把围巾戴上再骂。” 看样子是不愿意进屋了。 苏明浅“哦”了一声,不明所以地戴上围巾。 但是他转念觉得不对,皱眉问:“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陈殇许提醒他:“你说‘你要干什么’。” “再往前一句。” 陈殇许说:“来生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老陈(捂脸):小苏,你骂人的时候好可爱。 小苏:……收一收你的抖M属性吧哥。 第42章 安全感 陈殇许的手绕过苏明浅的脖颈,柔软的围巾拢在他脖子上,一瞬间苏明浅就感觉到了温度。 他做这些的时候,苏明浅双手揣在兜里,抖着一只腿,脸颊微微朝外侧撇,好躲开陈殇许的眼睛和此刻微妙的氛围。他内心骂自己,明明是陈殇许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为什么他反倒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然后他就想明白了,因为陈殇许的眼睛。 陈殇许的眼睛永远是那么波澜不惊,像一面镜子,你可以从里面看到一切,包括你自己。 陈殇许的眼睛不会故意隐瞒事实。只要你想知道的事情,你都能知道。 于是苏明浅说:“陈殇许,你跟不跟我说实话?” 陈殇许替他戴好围巾,说:“嗯。我说。” 苏明浅垂头发现陈殇许给他用围巾在脖子上系了个蝴蝶结,心里翻白眼,自己扯开重新系了。这是陈殇许的恶趣味,自从苏明浅小时候教会他怎么系蝴蝶结之后,陈殇许帮他系鞋带是萌萌哒的蝴蝶结,帮他系围巾也是萌萌哒的蝴蝶结。 苏明浅甚至怀疑陈殇许是拿他来发泄自己无处安放的少女心。 苏明浅边系围巾边说:“我刚才不是问你了吗?乔祁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不是跟他是一伙的?你跟他合起伙来欺负我?你要是看我不顺眼,自己一个人欺负欺负我就算了,我没什么意见,可是你找个畜生欺负我算什么?”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陈殇许中途辩白了一句:“我没有要欺负你,小苏。” 但是苏明浅质问的声音太大了,陈殇许的声音被淹没掉,就像北方的雪花,风一吹,就散了。 “所以呢,”苏明浅严肃起来,“你还是没有提乔祁。” 陈殇许正想说什么,苏明浅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己将自己给打断了:“唉算了算了,我俩现在也没什么关系,我没资格逼问你。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说就算了。” “小时候是我任性,欺负你好多回,我就当这是我的报应。”苏明浅不知是真洒脱还是假洒脱。 “但是,你不该骗我的。”突然,他换了个语调,“你骗我说来接我。我当时真的好高兴。” 陈殇许波澜不惊的眼眸里闪烁过一丝不解。 “高兴什么?”陈殇许问。他有些不确定。 苏明浅觉得无语:“你觉得我高兴什么?” 陈殇许自卑地摇头,他用宽大的大衣将自己包裹住,像是在风雪中给自己铸造了一个坚不可摧的茧房。 “小苏。乔祁跟我不是一伙的。他讨厌我,所以本能地厌恶我喜欢的人。对不起,因为我,你受到了伤害。”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陈殇许垂下眼帘,声音微哑,“对不起,小苏。” 他的解释虽然简单,但基本上能把一切都说通了。 苏明浅无情地说:“哦。” 他这么简单粗暴地回应,让陈殇许一时也找不到话来接。 好在苏明浅的喷嚏打断了沉默的尴尬。 雪停了,但是风依旧很大,两人这才意识到在门外已经站了很久了。 陈殇许于是说:“进屋吧小苏。” 苏明浅刚想说什么,电话响了,掏出来一看,是苏爸打来的。 苏明浅呼出的白气打在手机屏幕上面,模糊了屏幕上的接听键,害得苏明浅手划了好几下都没有划开。 他用眼神示意陈殇许:算账的来了。 “喂爸,”苏明浅懒散地喊了一声,带着一丝不着调,“找我干嘛。” “几点了?头一天回来就夜不归宿?你看看你像什么话!”电话那头苏爸言辞犀利到陈殇许都能听见。 苏明浅很想跟他爸说,您儿子今儿不是第一天回来,是第二天。昨个睡陈殇许家,陈殇许小玩具都用上了呢。但是他不敢。他怕出人命。 苏明浅只好避重就轻地说:“那什么,我今儿就不回家了。” 说到这儿他下意识地瞥了陈殇许一眼,发现陈殇许也在用温柔专注的眼神看他。苏明浅一下子觉得背后有了靠山,说话声音都不发抖了。他说: “我住陈殇许家。” “胡闹。人家父母都在,你去打扰他们干什么?”苏爸很生气。 于是苏明浅放下电话,问陈殇许:“我打扰你么?” 后者微微一笑,回答说:“不打扰。”求之不得。 苏明浅再次举起电话:“问过陈殇许了,陈殇许说不打扰。而且他父母不在,我能打搅谁?爸我都二十了您还管我管这么死干什么?我哥都找到对象了您就不能给我点空间让我也发展一个?” 苏爸被他这理由弄的一时间辨别不出是真话还是假话,只能冷哼:“别到时候给我找个跟你一样不靠谱的小太妹回来就行。” 说完就挂掉电话。 苏明浅收起手机,一本正经地对陈殇许说:“我爸说你是不靠谱的小太妹。” 陈殇许:“??” 跨进门的那一瞬间,苏明浅有种做梦的感觉。 他愿意相信,陈殇许有能力排除万难,给他一个好结局。 “你在想什么。”陈殇许蹲下来替他解鞋带,替他擦干鞋面上的雪水。这也是陈殇许的习惯之一,苏明浅不喜欢穿有鞋带的鞋子,他不想花时间对付这些宛如逻辑般混乱的东西,他甚至搞不明白到底是谁发明了鞋带、为什么要发明鞋带。但是陈殇许跟他相反,陈殇许喜欢摆弄混乱的东西,花时间将死结解开是一件有趣并有成就感的事情。 苏明浅抬起脚,好让陈殇许摘鞋更加方便一点。他的手轻轻搭在陈殇许的肩头,稍微一抬,就能触碰到陈殇许的头发。 苏明浅以前从来没尝试过摸陈殇许的头。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尝试一下。于是,他的指尖落在陈殇许的头发里,揉了揉,又像是不满足似的,滑下去,触碰陈殇许的脸颊。 他的手很冰,衬托得陈殇许的脸颊温热发烫。 他不是不能感受到陈殇许惊愕和本能的身体反应。 他浅尝辄止,想着要收回手。 谁知陈殇许猛然抬起了头,红着眼眶,将自己的脸乖乖送到苏明浅就要收回去的手掌心中,主动地蹭了蹭。 “小苏,你再摸摸我。” 陈殇许说。 第43章 玫瑰 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苏明浅被连腰抱起来的时候还挣扎了一下,脚往鞋柜上一撞,把鞋柜上的一只白净的花瓶给撞掉下来了。这花瓶看似简单,其实是陈殇许几年前跑了好多地方最后特意从一位老收藏家手里买回来的。 苏明浅及时救下了瓶里几只粉玫瑰,花瓶直接给掉地板上碎成渣。陈殇许看都没看,抱着苏明浅从一地碎片上跨过去。 手里拿着玫瑰的苏明浅觉得肉疼,被扛在肩上还忍不住问陈殇许:“这花瓶你多少钱买的啊?” 陈殇许将他往上挪了挪,说:“二十三万。” 苏明浅啧了一声,心中那个痛:“要命了。我一年的工资。” “嗯,”陈殇许语调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打算怎么赔我?” 苏明浅只是随便嚎一声,他可赔不起。他说:“要不我用胶水帮你把碎片重新粘起来?我小时候把家里电视机拆了就是这么干的。” 只不过那台电视机现在已经在仓库成为苏明浅的专属坐骑了。有阵子苏明浅甚至思考怎么在它下面装四个轮子好让它从普通坐骑进化成神仙坐骑。 陈殇许的语调没变,不过他很明显没买苏明浅的帐:“要不我把你撕碎掉,然后再用胶水重新粘起来?” 苏明浅:“……” 精明。太精明了。 苏明浅腹诽。陈殇许变了,他现在是有自己思考能力不会被随便被带跑偏的升级版陈殇许了。 “那你说怎么办吧。”苏明浅没好气地把玫瑰花插到陈殇许头发里,心想早知道救瓶子不救你这破花了。 黑漆漆的头发中插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的陈殇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小苏,我雇你到我家打扫卫生怎么样?” 苏明浅的脏话差点破口而出。陈殇许却说:“我一个月给你五万。你每天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不用做危险的事,也不用干很累的活。” 他说得头头是道。苏明浅说“fuck”的舌头差点打架,最后结结巴巴地化成一句:“你说的五万不会是津巴布韦币吧?” 不然天下哪有这种好事?就算有苏明浅也不相信这种好事会砸自己头上。 陈殇许说:“不是。怎么可能。” 苏明浅又重复一遍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用干,然后一个月五万工资?” 糟糕,他好像……有点心动。 陈殇许似乎看穿他此刻内心的想法,于是说:“我改变想法了。” 苏明浅正想哀嚎“等一等,你不要改变想法”,陈殇许又说:“我年底再给你十万年终奖。” 苏明浅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啪嗒”一声断了。他舔了舔唇尖,扯了扯陈殇许的胳膊,低声下气地说:“你从来不说谎的。这事儿你也不许说谎。” 要是六年前也有这么好哄就好了。陈殇许在心里想。六年前他补习苏明浅功课,每天都要好言好语地哄着苏明浅,可那时候他业务不熟练,没有现在这么好哄。 陈殇许吻了吻苏明浅的嘴角,温柔地说:“你是答应了么。” 苏明浅被他略带玫瑰花香味的吻吻得有些眩晕。只能用手指捂住陈殇许的嘴角,强迫自己警惕起来:“你是不是在想什么法子整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苏明浅留下阴影了。 陈殇许闭着眼睛吻他的手指。这个手刚才抓过玫瑰花,很香很软。 苏明浅这下没什么东西把陈殇许隔开了。蜷曲着手指任由陈殇许吻,掌心苏苏麻麻的。 他支支吾吾道:“那什么,卖,卖/身契要签吗?先签三年试试水?”签完他就去网上搜家政速成视频。 “不可以的小苏,”陈殇许说,“签五十年吧。” 苏明浅掰着指头一算,五十年后他都七十岁了,陈殇许还让他打扫卫生?像话吗? 苏明浅说:“五十年我都退休养老了。” “五十年后自动续约。” “你什么意思?人总统都没有自动续约的,我打工还终身制啊?”苏明浅脸垮了。 “小苏,”陈殇许放他下来,但是手依旧环在他的腰间。陈殇许垂头看着他,认真问道,“你觉得人一辈子要挣多少钱,才能让自己下半辈子过上相对财富自由的生活?” 很正经并且常见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苏明浅以前穷的时候天天在思考。差点被动成为哲学家。 “一个亿。”苏明浅眼睛眨都不眨,“我如果挣到一个亿,我就直接退休,找个深山老林建个别墅隐居起来,笑看人生。” “前提是你没有任何大额消费。”陈殇许提醒他,“汽车和房产这类东西,你都不会购置,也没有要赡养的人。” 赡养的人先不考虑,房子他家有,车苏明浅还是想买的。哪个男人不喜欢车啊? 车是男人的灵魂。 苏明浅说:“那我的人生目标是1.5个亿。” 陈殇许下一个问题让苏明浅的表情凝滞了。陈殇许问:“所以你现在挣了多少了?” 苏明浅现在口袋里和支付宝里的钱加起来一只手就能数清楚。 太尼玛有挫败感了。 “小苏,”陈殇许温柔地牵起他的手,说“那么,从现在开始努力吧。从现在开始,我教你做饭。” 这样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不用在厨房里炼丹然后饿死了。陈殇许想。 三年前烟雾报警器响彻整栋楼的画面还在陈殇许脑海里回荡。那天陈殇许带着苏明浅挨家挨户道了五个小时歉。 往事着实有些不堪回首。 十分钟后,已经准备就绪兴致高涨的苏明浅觉得不对劲:“你不是说教我做饭嘛?” 陈殇许罕见地笑了,这笑容藏着苏明浅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气息在里面,以至于苏明浅手里的锅铲都很合时宜地掉了。 陈殇许说:“今天太晚了小苏,在教你做饭之前,我们先睡一觉吧?” “还有就是,虽然这栋房子有两层十八个房间,但是很不幸的是只有一个房间有床,所以小苏,你和我将就一晚吧?” “说人话。陈殇许。”苏明浅觉得自己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小苏,我想和.你.睡。” “……死变/态陈殇许,你要是再给我弄奇奇怪怪的玩具让我第二天下不来床你就完了!” “小苏我爱你。” “……陈殇许我他妈都看到了你藏在抽屉里面粉色的蕾丝是什么?陈殇许我没想到你原来是这种人!!你要在我面前cos人妖吗?!” “小苏,你穿上它一定很可爱。” “小苏,你不要报警……” “……我咬你信不信?” - 清晨,和煦的阳光。 苏明浅有种生产结束般的身心疲惫感。 他第一次起床是失败的,因为腰往下实在是太疼了,只要稍微一抬,就有股难以忽视的拉扯撕裂感,不断叫嚣他的神经。 昨晚陈殇许明明已经动作很轻了,可是到凌晨三点的时候事情还是变得不可控制起来。苏明浅甚至一度担心他会不会戳到自己的胃,把自己胃给扯大了。 后半夜苏明浅干脆直接睡着,他都不知道陈殇许一个人是怎么收场的。 但是今早五点多的时候,陈殇许小声在他耳边说:“小苏,你又梦游了。” 苏明浅当时睡得糊里糊涂的,可依旧察觉出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陈殇许道:“小苏,昨夜我只睡了一个小时。” 苏明浅知道自己一旦梦游起来就黏陈殇许黏得不行,可他没料到自己竟然这么生猛。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很危险。 从床上起来,他才发现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安静的衣服,衬衫裤子都是一套的,灰黑色棉质,很舒服。 洗漱过后他绕过三个房间和一个阳台,下楼梯去厨房。 果不其然陈殇许已经在做早餐了,平底锅里煎着蛋,陈殇许正给它翻面。 苏明浅揉着眼睛走过去,很自觉地套上陈殇许给他准备的围裙。 但是他搞不懂围裙上粉色的飞天小女警是不是陈殇许故意的。 他很早就想吐糟了,陈殇许自己穿衣打扮品味都很一流,怎么轮到陈殇许给他准备东西,就充斥着各种不可捉摸的少女心元素? 自己到底在陈殇许眼里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啊! 陈殇许转头看见他,眼睛里疲惫的光芒瞬间亮了。 他说:“早上好,小苏。” “你几点起的。”苏明浅打着呵欠帮他打鸡蛋,四个鸡蛋打在碗里数了数发现只有三个蛋黄,另一个蛋黄直接溅苏明浅手上去了,黏腻腻的有点ex。 “六点半。”陈殇许说,“没怎么睡着。看见天亮就起来了。” 得,自家都睡不安稳,反倒苏明浅不认床,睡得跟死猪一样。 苏明浅说:“要不我回自己家住去算了。省得耽误你睡觉了。” “不要。”陈殇许赶紧说,“不要。我虽然没睡,但我很开心。” 苏明浅回想昨天那些画面,心想:你特么把所有姿势都试了一遍能不开心么? 陈殇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把新鲜的鸡蛋液浇注在刚出锅的米饭上面,香软的米饭伴着牛肉肉粒的香味,苏明浅肚子咕嘟咕嘟叫唤。 他说:“不是说教我做饭吗?你怎么偷偷摸摸自己做上了?” 陈殇许盛好煎蛋,想了想,回答:“熟悉一下等会儿怎么教你。” 苏明浅耸耸肩,拿双筷子正准备偷吃,有人按门铃。 有一阵没一阵的。 苏明浅奇怪:“你买什么东西了?哪家快递这么早就送货上门了啊?” 说罢他筷子都顾不下放,踩着拖鞋就去开门。 门缝里露出乔祁的脸。 第44章 麻烦 偌大一个客厅里,苏明浅和乔祁面对面坐着。 相比较不自在的苏明浅,乔祁对此刻的气氛显得游刃有余,丝毫没有不速之客的基本自觉,慢条斯理地靠在椅背上,就好像苏明浅才是一大清早跑到别人家来的不速之客。 苏明浅的头发蜷曲着,阴测测的眼睛瞪着对方,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一脸的不耐烦都写在脸上。他搞不懂为什么要在这么美好的早上看见这么个人。 他一天的美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可不幸的是,他越是感到不爽,乔祁就越心安理得地维持现状。 直到陈殇许将早餐全部摆上桌,把新买的花束插/进桌上的瓶子里,才打破此刻的僵局:“小苏,先吃早餐,有事等会儿聊。” 他的语气很平和,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照顾到乔祁这个人,直接将后者当成空气。 于是苏明浅很听话地走到客厅,抱了抱陈殇许,拉开椅子坐下来。 陈殇许笑了笑,给他重新拉了个椅子,说:“小苏,你坐这儿来。” 陈殇许家的餐桌是十人坐的长桌,苏明浅随便挑的中间位置。陈殇许希望他能离自己近一点。 苏明浅于是很听话地站起来,坐到陈殇许为他安排的位置上,两人挨得很近。 苏明浅以前从来没和人这样亲密地吃过早餐。哪怕是在家里,他都坐在离父母最远的位置,安静听风趣幽默的哥哥提校园趣事,默默充当局外人的角色。 可是陈殇许这一举动,却让他第一次萌生出“自己是家庭成员之一”的错觉出来,尤其是陈殇许的胳膊若有若无扫过他胳膊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显得异常真实。 一种陌生又奇妙的舒畅感。 这让他的心情稍微变好了一点。他把自己不吃的西兰花叉到陈殇许碗里,然后说:“这不请自来的傻/逼等会儿怎么处理?” “小苏,多吃点绿色的蔬菜,你的头发才能保持原有的色泽。”陈殇许说。说完又给苏明浅弄了两个西兰花。 苏明浅:“……”就算他生物分数从小到大都没超过一位数,他都知道这话根本没有一点科学依据!哪怕是小孩儿都不带这么忽悠的! “问你话呢。怎么处理他啊?”苏明浅皱眉捏着鼻子往自己嘴里塞西兰花,闷声闷气地给自己不吃西兰花找借口,“这傻/逼一直搁这儿坐着,我西兰花吃不下去。” “把他赶跑你就吃得下去了吗?”陈殇许笑着问。他又无情地弄了四五个小番茄到苏明浅的盘子里,让苏明浅吃。 苏明浅打小就不爱吃西兰花和小番茄,可是现在陈殇许让他吃,他不得不吃。 苏明浅含泪吃小番茄。 一顿早餐吃得精致又漫长。直到苏明浅感觉自己的胃被西兰花和小番茄填饱了再也塞不下去了,陈殇许才放下刀叉问:“吃饱了吗。小苏? “饱了饱了。”苏明浅扯了一张纸巾擦嘴。虽然早餐很好吃,但是他还是对西兰花和小番茄爱不起来。 搞不懂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挑战人食欲的东西。 陈殇许重新系起围裙,收拾餐盘。苏明浅学到了他的精髓,把乔祁当空气,于是干脆帮陈殇许收拾。 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不是他。 两个人在厨房一起刷碗。 不知道是不是陈殇许故意的,简简单单几个餐盘洗得特别慢,先是用清水冲了四五遍,又擦了两边,最后再冲两遍才收工。放在以前,他这么讲究效率一个人,三顿饭的碗都洗干净了。 当然,苏明浅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陈殇许好歹还洗了盘子和碗,苏明浅手里就俩勺子还洗了十分钟。 陈殇许从他手里接过勺子的时候,上面的洗洁精泡沫都没冲干净。 “看来你不适合洗碗。”陈殇许简单总结。 苏明浅心思根本不在洗碗上面,听了陈殇许的话,为自己辩解了几句:“多洗几次就会了。谁也不是一出生就会洗碗的啊!” “这就是你洗个勺子洗洁精倒半瓶的理由?”陈殇许晃了晃已经空瓶,无奈地说。 这俩勺子估计这辈子都冲不干净了。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我有办法。”苏明浅说。他索性打开锅,往里面加了半锅热水,把俩勺子丢进沸水里煮。水不久就咕嘟咕嘟直冒泡,洗洁精的泡泡从锅里直接溢出来,整个厨房都是泡泡。 “太尼玛搞笑了。”苏明浅乐了,他借陈殇许的围裙擦干净手,说,“等等啊,我去楼上拿手机拍个照发朋友圈。我要给哥们儿直播我煮了一锅泡泡。” 陈殇许:“……” 一直坐在沙发上的乔祁半天才说:“陈殇许,你谈个恋爱就像做慈善。” 陈殇许知道他今天来的目的,所以没什么好表示的。大多数时候陈殇许是个冷淡而无话的人,现在自然也是。他只洗干净手,拿出茶叶往玻璃杯里放。 “我不喝茶,苏打或者果汁就可以。”乔祁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般的说。 陈殇许打开冰箱,片刻说:“牛奶可以吗。只有牛奶了,桃子味的。” 苏明浅喜欢喝桃子味的牛奶,所以冰箱只用一层装鸡蛋和果蔬,其余三层都是桃子味牛奶。 乔祁皱眉,说:“那就牛奶吧。” “找我有什么事。”陈殇许将牛奶罐放在木质茶几上,朝他移了移,坐下来问。 他平静地注视着乔祁,语气不咸不淡,就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家常。可是乔祁却反常地严肃起来,似乎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回答。 于是下楼之后的苏明浅看到一个非常诡异的画面。 陈殇许神色如常,而乔祁却一反常态,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毕恭毕敬感。 苏明浅一时没敢出现在画面里打破此刻的寂静。他只好一脸狐疑地走到冰箱给自己拿瓶桃桃牛奶压压惊。 陈殇许打破了平静:“这项目你不能做。” “为什么?”乔祁皱眉,不甘心的语气表现得淋漓尽致,“师哥,我以前做的就是药物警戒。” 他这声“师哥”一出口,苏明浅一口牛奶直接喷出来,呛着了。 苏明浅又不好意思大声咳嗽,于是红着眼睛小声咳:“咳咳咳……” 这尼玛。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吓死老子了。 苏明浅咳嗽完拍着惊魂未定的胸脯上楼。 他一上楼,陈殇许就起身,去厨房关火。 乔祁像只不肯放弃目标的犬类,跟在他身后进厨房。 陈殇许井然有序地收拾厨房,就像在整理杂乱无章的数据。收拾麻烦是他无与伦比的强项。这也是他异于常人的一点。 乔祁说:“以前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我想了许多心思,也干了不少过分的事情,我知道试图通过苏明浅来牵线的确是我做得不周到,给你和他惹出很多麻烦,但是无论你怎么想,你都要相信,我是真心实意想参加这个项目的。” 陈殇许摇头。 他的项目很少对外招人,自始至终合作的除了国内外医学家,也就一些研究所。个人除非有对口的案例,否则不会考虑。 乔祁年轻,他没有多少经验。更何况他这个人表面冷淡,实则脑子热容易冲动,不像能够静下心来做研究的料子。 陈殇许在实验室里待了六年,看人很准。 乔祁问:“我要怎么做你才能让我加入你的项目?给你道歉?给苏明浅道歉?为了这个项目我什么都愿意做,真的。” 陈殇许思考。 半晌他说:“你曾经说我为什么花了整整六年没有和苏明浅在一起。” “我也一直反思这个问题。是你提醒了我。”陈殇许平静地说,“我以前不够果断,但是我现在想改。” 有些感情,说出来要比做起来简单明朗。 乔祁对苏明浅并没有兴趣,准确来说,他的性取向是正常的,所以他当初勾搭苏明浅勾搭得很力不从心,以至于给苏明浅留下比较垃圾的印象。 他做不到陈殇许这样的长情,更何况他的喜欢还是演出来的。 乔祁关心的不是这个,他关心项目。 陈殇许是他师哥,两人一前一后在一家医院实习,被同一个老医生带队过。虽然陈殇许不知道并且不承认,可师哥就是师哥,乔祁已经认定了。 一开始他年少轻狂,对陈殇许不屑一顾,直到偶然在资源库里看见陈殇许的研究论文登鼎WBSL,他才恍然大悟生而为人,差距竟然能体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他服气。 他很酸。 他又酸又服气。 后来偶然的契机他了解到,他这位高处不胜寒的学神师哥,竟然有个单恋多年求而不得的小对象。 小对象很不着调地顶着一头绿毛,在医院里给自己酒精中毒现已康复的哥们儿哭丧。 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陈殇许应该喜欢的类型。 那一瞬间乔祁觉得师哥的品味简直就跟他的人生一样,是个谜。 怀着这种心情,乔祁决定先从苏明浅入手,通过苏明浅来了解他这位堪比wifi密码一样复杂的师哥。 所以他才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局面。 现在他好像有点能理解他师哥了。 因为人生过得太过顺利,所以想给自己找点麻烦。 苏明浅就是这样的麻烦。 第45章 终章 陈殇许是在读研期间接触到CAR-T项目的,那时候国内对oncology的研究还没有形成体系,只有零星几篇临床数据可供参考。也是一个偶然的契机让陈殇许接触到这个项目,开启对细胞免疫疗法的研究。 他相信,在不久的未来,CAR-T会是继药物治疗和化疗之后,治疗肿瘤的有效方法。 只不过当时整个医科大没几个导师做这个,陈殇许没有人带,只能和国内一些药物研究所合作,将自己的时间分成两部分,平时去医院实习,得空的时候做研究。 也许乔祁就是在那个时候注意到他的。 陈殇许做这个的初衷不是为了一己私利,乔祁如果真的对这个感兴趣,陈殇许就算不让他加入团队,也会能帮的忙都帮。 只是陈殇许不希望自己的做法让苏明浅心里膈应。 乔祁早就看出他的心思了,强行解释说:“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我会跟苏明浅道歉。让我做什么都行。小苏他那么善良,肯定会不计前嫌原谅我的。” 陈殇许点头。乔祁以为他同意了,正要高兴,陈殇许说:“只有我能喊小苏,你不可以。” 乔祁:“……” 乔祁走后。 陈殇许上楼,拧开苏明浅的房门。 其实房门没有关,轻轻阖着。苏明浅坐在门边地毯上借着打游戏偷听两人讲话。 陈殇许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悄无声息地俯下身,轻轻抬起苏明浅的下巴,吻他。 “唔哎别……我看不到屏幕了!我死了!我的超神!!”苏明浅惨叫一声。 陈殇许不懂游戏,露出微微无辜的狗狗眼神,很没杀伤力,很好看。 苏明浅的脸红了红,凶巴巴地说:“你的表情管理都是跟谁学的?” 装无辜一装一个准,真的是牛死他了。 “小苏……”陈殇许琢磨着言语,欲言又止。 苏明浅打断他说:“我十连胜被你搞砸了,你要怎么补偿我?” 陈殇许说:“你说,小苏,我都听你的。” “什么都行?”苏明浅灵机一动。 陈殇许虽然看出这个小恶魔一肚子坏水,可依然愿打愿挨地点头。 苏明浅咳了咳:“首先……” “首先?”陈殇许皱眉。他只是不小心让苏明浅输了一局游戏,看苏明浅这架势是还想收利息? “你不愿意听我的话吗?”苏明浅也学他表情管理,把自己弄得楚楚可怜,一阵空调热风就能吹倒的那种。 陈殇许强迫自己适应此刻已经成精了的苏明浅,但是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适应不了。三十六计走为上,陈殇许二话不说试图逃跑。 苏明浅眼疾手快地扯住他的衣领,三下五除二将人一带,两人直接倒在床上,互相注视着对方。 陈殇许眸色幽深,喉结滚动着,他小声地喊:“小苏。” 每当这个时候他的那声“小苏”都会莫名让苏明浅起鸡皮疙瘩,浑身上下跟打了麻醉剂似的又苏又麻。 床上是陈殇许的领地,现在换苏明浅想逃跑了。 陈殇许撑起身子俯下来吻他的时候,苏明浅无处可逃。苏明浅任他吻着自己,然后说:“冷,我把空调……” 他话没说完,陈殇许把空调关掉了。呼呼作响的机器一下子安静下来,整个房间都像是落入二维空间里。 “现在才早上!哥,我们等会儿中午吃什么?你看外面天气多好,又有太阳又有花的,我们去看看好不好?”苏明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小苏,再叫一遍哥。我想听。”陈殇许垂着眼眸看着他。顺带按住他往自己胸口摸的不安分的手。 “我再叫一遍你就能让我的屁股休息了吗?”苏明浅没好气地说,“今天周末,全国都放假了,只有我的屁股还要被迫上岗!它昨晚已经加过班了!!” “小苏,这个社会永远在运作。每个成员都有他们自己的table。” “所以呢。”苏明浅翻白眼。他已经知道陈殇许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所以,你的屁股要接受现实。” - 冲了一把澡后,苏明浅怒气冲冲继续打游戏。 只不过他从原来的坐着打游戏,换成躺在羊毛毯上打游戏。但是很不幸的是,他有鼻炎,羊毛毯的小碎屑弄得他鼻子很痒,于是他干脆起身去陈殇许书房打游戏去了。 陈殇许正在更新自己电脑系统,安装onedrive。见他打着喷嚏进来,就知道他鼻炎又犯了。 “我买了新的毯子,等会给你铺上。羊毛的就不要了。”陈殇许说。 “不用。我喜欢那个羊毛地毯。”苏明浅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 “特么的都是些什么破队友。我拿脚玩都比他们玩的好!”苏明浅逆风局带不动,无能狂怒中。 陈殇许好奇地看着他打游戏打到面目狰狞,那架势似乎要顺着网线爬过去把队友痛揍一顿。 很搞笑。也很可爱。 陈殇许问他:“我能帮你做什么?” “上线。”苏明浅说。 “嗯?” “给我打辅助。我就不信我带不起来。” 陈殇许拿起手机的时候,很想提醒苏明浅:这是他第一次碰游戏,什么是辅助他都不懂。 但是苏明浅这次似乎铁了心的让他玩。于是陈殇许下载好游戏,进房间之后,问苏明浅:“我玩什么?” “选个奶妈,一路跟着我。我ADC。”苏明浅说。 陈殇许选了个红头发的双马尾小姑娘。 苏明浅:“……你色盲吧?奶妈是绿色的。”说完他才意识到陈殇许有多菜。 陈殇许换成绿色奶妈。奶妈晃晃悠悠一路跟着苏明浅。 苏明浅拿着ADC跟上路的射手辅助硬杠,陈殇许跟在他后面晃晃悠悠。 苏明浅说:“技能不用留着过年吗?” 陈殇许于是放技能。给满血的自己加血。 First Blood。苏明浅死了。苏明浅:“……” 对面ADC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哪儿找的辅助,这么优秀?” 苏明浅:“gnps。” 他向陈殇许解说:“奶妈技能二一三,二技能控敌人,一三技能给队友加血。” 陈殇许说:“我知道了。”他晃着奶妈英勇地往前冲。 “等等,”苏明浅脸垮了,“告诉我,你一个奶妈,出什么制裁???” 陈殇许“啊”了一声,说:“因为贵。” 因为贵。 苏明浅差点疯:“那你怎么不出日暮之流?它长得还好看呢!” 陈殇许半路停下来说:“也行,我找找。” 苏明浅终于疯了。 接下来的场面异常混乱,对面几乎呈压倒之势袭来,打得队友怀疑人生,后半局心态直接一路崩到尾。最后结果6:26,输得彻彻底底明明白白。 结果分数下来,奶妈全场最佳。 苏明浅扔掉手机:“陈殇许,你真是游戏鬼才。你玩得我都想戒游了。” 陈殇许一时分辨不出来他这是在夸自己还是骂自己。 陈殇许也放下手机。刚好系统重新安装完毕,需要重启。 陈殇许说:“小苏,乔祁的事……” “跟我没关系。”苏明浅打断他,“你自己看着办。” 看来刚才乔祁的话苏明浅都听见了。 陈殇许想了想,问:“小苏,你还喜欢乔祁吗?” 苏明浅本来想从书房里出去的,听他这么一问,脚步停下来了。 陈殇许又说:“或者,你还对他有感觉吗?” 难不成到目前为止,陈殇许都还觉得自己喜欢乔祁?苏明浅没弄懂。自己现在看上去像是喜欢乔祁的样子吗?陈殇许怎么一点自信都没有啊! 自己恨不得按住乔祁狗头揍一顿呢。 陈殇许说:“我只是想说,你不要喜欢他了。” 嗯?苏明浅眨眼。 尽管陈殇许将自己半边脸藏在手掌心里,可苏明浅还是能看见他的脸颊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一贯柔和淡然的神情平白无故显得有些羞涩和生疏。 因缺斯汀。苏明浅头一回觉得陈殇许比游戏有意思。 陈殇许很不熟练地说:“小苏,我希望你的眼里只有我,你只喜欢我。” “哦。”苏明浅说。 跟苏明浅一脸平静和没所谓相比,陈殇许要显得认真局促多了。他皱眉,很明显对苏明浅的“哦”不满意:“我是认真的。” “我没说我不是认真的啊。”苏明浅故意装作淡然的样子,耸肩说,“我看起来很不认真吗?” 陈殇许想说什么,但说这些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所以他想:算了吧。他本来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学者而已,又不是台前聚光灯下一天到晚练习感情戏的演员,说不出既霸道又煽情的情话。 他内心这么想的时候,苏明浅已经走到他的面前。 他来不及惊愕,因为苏明浅跨坐到他的腿上,搂住他的脖子。 尽管伤口还没有愈合,尽管脸也开始升温。但苏明浅依旧这么做了。 “陈殇许。”他的胳膊撑在陈殇许的肩膀上,“我想你该弄清楚一件事。” 陈殇许等着他的下文。 “我第一次给你了,第二次给你了,第三次也给你了,你有什么好妄自菲薄的?” “可是你的初吻没给我。”陈殇许说,“我的初吻却被你抢走了。” 苏明浅扶额。得,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都搬出来了。 “行,你说的对,”苏明浅在这事儿上理亏,他说,“从今天开始,我加倍补偿你。我每天吻你一百次,一直补偿到你满意,你觉得怎么样?” 每天一百次这也太夸张了,陈殇许整日都很忙,肯定抽不出空。 陈殇许点头:“好。” 苏明浅:“……” “现在,是第一个。”陈殇许闭眼。 苏明浅没脾气了。他自己抬脚往火坑里跳的,怨不得别人。 他说:“闭什么眼啊!跟我接吻就这么不堪入目吗?” 陈殇许只能听话地睁开眼。期待地看着苏明浅。 他越是表现出一脸期待的样子,苏明浅就越下不来台。每天接吻一百次嘴还不得亲肿了? 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苏明浅想反悔都反悔不成。 更何况他也不打算反悔。因为和陈殇许接吻实际上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接吻方面他一贯强势,陈殇许大多数时候会让着他,任由他胡来。但是吧,他这个人懒,续航能力没有陈殇许长,所以经常吻着吻着就累了,把主导权让给陈殇许。这也是为什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陈殇许的吻技越来越好,而他却越来越不熟练的原因。 他的牙尖轻咬着陈殇许的嘴唇,不急着深入,有点作怪和意味不明的情愫在里面。 陈殇许下意识扣住他的后脑勺,苏明浅撩起眼皮说:“不许反客为主。” 陈殇许只好放手。 但是这样好磨人。陈殇许心想。 苏明浅就是要磨人。以前陈殇许不是说他接吻很野蛮吗?他现在慢条斯理地接吻,总该不野蛮了吧? 他侧过头,舌尖和牙齿慢慢摩挲着陈殇许的嘴角,一点一点地碰。等到陈殇许的嘴唇稍微能够适应他的温度,他又离开。 陈殇许提醒他:“这是今天第一个吻。” 就吻了五分钟还不止。还有九十九个在后面等着呢。照这样吻下去,每天花十个小时接吻都不够的。 苏明浅以为他说“不吻了”,没想到这死脑筋竟然是在提醒他。 自己用得着他提醒吗? 自己这是在磨练吻技! 苏明浅一松懈,陈殇许就欺身而上,将他按在书桌上面。 “小苏,”陈殇许摘掉自己的眼镜,让一双充满情/欲的眼睛彻彻底底暴露在苏明浅眼底,“抱歉。你别这样欺负我。” 苏明浅特别喜欢一贯禁/欲的陈医生摘眼镜的样子。就像是在玩什么刺激play。他内心狂跳,可是明面上还是保持平静:“我怎么欺负你了?” 陈殇许的眸色幽深,宛如黑夜。充满爱意和深情的吻压下来: “你这张单纯无辜的脸,骗了我很多年。” “那是你先入为主。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单纯无辜了?人不可貌相你不知道?还是说你当舔狗当了这么多年,喜欢的其实是我的脸?!” 陈殇许知道自己说不过巧舌如簧的小苏,干脆扣住他额前的头发,更加深入地亲吻。 “不管是你是怎么瞎了狗眼看上我的,我都要跟你说声谢谢。”苏明浅仰着头说。 “谢谢这么多年的喜欢。” [end] 第46章 少年感番外一 苏明浅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家教。 那年他刚刚初中毕业,分数勉强好够着市里最差的普通高中。家里人对他这个走钢丝的分数很紧张,所以中考结束后的寒假都不让他休息,让他笨鸟先飞,把高中知识提前学一学。 陈殇许就是这时候来苏明浅家的。那时高考早已放榜,填志愿如火如荼。 作为市里的高考状元,陈殇许的家门快被踩烂了,都是学生家长和当地教育机构请他做兼职的。结果近水楼台先得月,陈殇许跟大家道歉,说是好朋友请他带一个弟弟,他已经答应了。 各路人马扫兴而归。陈殇许简单准备就去了好朋友家。 开门的是好友父母,陈殇许跟他们简单交谈之后就去了今天的主角——苏明浅的房间。 他来之前在好友那儿做了充足的功课,大致归纳起来有三点: 1.不要跟苏明浅起正面冲突。曲线救国,有问题直接跟家长沟通。 2.不要被苏明浅带跑偏。不管他说什么上好自己的课最重要。 3.不要上瘾。 前面两点陈殇许明白,但是最后一点,他怎么琢磨都琢磨不透。不要上瘾?上什么瘾? 他如实告诉好友他不懂第三点,好友这样回答:“优秀的人都爱钻牛角尖,一旦遇到棘手的难题,不把它解出来是绝对不睡觉的。” 陈殇许以为他就事论事,于是说自己会拿捏分寸的。 可是在和苏明浅相处的过程中,他才恍然大悟,好友所谓“棘手的难题”,指的其实是苏明浅。 陈殇许重来没有对付过难度这么高的小孩儿。 大多数小孩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哪怕对学习不感兴趣,至少不会明面上跟他对着干。 可苏明浅是例外。苏明浅根本不把他俩之间的那点微弱的师生关系放在眼里,软硬兼施,三十六计全往他身上使。多数时候陈殇许进苏明浅房间补习功课就像是唐僧进盘丝洞,最后出来的时候脚步都带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在里面。 苏明浅说:“你脸这么红,是不是喜欢我啊?” “是因为天太热了,小苏。我昨天跟你讲的集合你有没有弄清楚了?” 苏明浅撇撇嘴,觉得没劲儿。这老师刀枪不入,跟个无情的讲题机器似的,一点都不好玩。 要不是外面太阳正火辣,他早就放陈殇许鸽子了。 星巴克游戏厅练舞房哪个不比陈殇许香? 想到这儿他灵机一动:“陈殇许老师,咱俩点些喝的怎么样?奈雪出了新品据说还不错。我一次都没喝过,今天想尝尝鲜,您看呢?” 陈殇许正批改他的作业,作业做得一塌糊涂,陈殇许还以为苏明浅交给他的是语文作业本儿。 陈殇许放下笔,眼神透过金属镜片显得很平静:“作业做完才可以。” 靠。美食诱惑都不管用了。 苏明浅托腮吹气,小刘海直飞。他换了只手托腮,凑到陈殇许跟前,说:“陈殇许老师,我新学了个古风爵士,特别酷,我跳给您看?” 陈殇许终于把目光移向他。苏明浅反倒心虚地把目光移开了。 没办法,陈殇许的眼睛太专注太干净了,能折射出苏明浅内心的小龌龊。 陈殇许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写作业。” 苏明浅只好写作业。 在作业本上随便划了两下,苏明浅把自己买的名创家所有色号的笔全部试了一遍色,才满意地交作业。 陈殇许没料到他作业交得这么快。 翻开作业本,陈殇许瞬间无语了。苏明浅用56种颜色的笔,解了一道集合题。答案还是错的。 合起这本五颜六色宛如颜料盘的作业。陈殇许语重心长:“小苏。” “在呢。”苏明浅举手,他趴在桌子上可怜兮兮地看着陈殇许,贼喊捉贼,“陈殇许老师,我只会做这一道。您别批评我。” 陈殇许从来没有批评过他。陈殇许就是个不会批评人的人。 陈殇许说:“我很贵的。” “嗯?”苏明浅手指扣陈殇许手腕上的那块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所以不要浪费时间。”陈殇许收回自己的胳膊,严肃地说。小苏手指冰冰的,像只小猫抓在他胳膊上东抓西抓,弄得他不能集中精神。 “你时薪多少?”苏明浅歪着头问。 “六百。”陈殇许回答。 “哦。”苏明浅露出一个甜腻的微笑,“我在这个基础上再加四百,买你一个小时怎么样?” 陈殇许:“……” “答应我答应我,”苏明浅将椅子转了个面儿,凑近了摇晃他的胳膊,“我都快无聊死了,别上课了行不行?咱俩去干些有意思的事情吧?” 少年身上独有的香甜气息让陈殇许神色略微尴尬,陈殇许身子往后退了一点,才开口:“你想干什么?” 他的话让苏明浅眼前一亮:有戏! 恶魔的尾巴晃动着,苏明浅舔了舔牙尖,说:“咱俩去干些大胆的事。” 陈殇许一言不发就起身。 苏明浅以为他要逃跑,眼疾手快拉住他:“你干嘛去?” 陈殇许道:“上厕所。” 苏明浅所谓大胆的事,其实就是拉着陈殇许看了场电影。起初陈殇许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你不是说只一个小时?”不算来回车程,一场电影就要两个小时了。 苏明浅把自己的脸包裹得严严实实,留俩眼珠子在帽子底下转悠:“放心吧哥,千载难逢出来玩一次,我父母不会说你的。” 出都出来了,陈殇许也不能扫兴。 他看见苏明浅小腿肚和脚腕晒得发红,就说:“你腿还露在外面,不怕晒伤吗?” 说完他蹲下来,把自己的一件防晒服系在苏明浅腰上。两只袖子垂下来,刚好能替苏明浅遮光。 他做这些的时候,苏明浅下意识地抱住他的头,乖乖的。 “怎么了?”陈殇许抬头问。 “没什么,抱抱你。”苏明浅说,“我练习练习以后怎么抱我女朋友。” “哦。”陈殇许应了一声,语气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淡。 第47章 少年感番外二 陈殇许看完电影后对苏明浅说:“今天看了两个小时电影,我的课有一半没上,全部挪到明天。你明天下午留给我。” 苏明浅俩耳朵就没听。他经过舞房,像只章鱼吸在玻璃上说:“哥,我能进去练俩小时吗?” 陈殇许提醒他:“现在已经五点了,你不回家?” 苏明浅撇了撇嘴,无话可说跟在陈殇许后面走——他看电影看饿了。 第二天下午,陈殇许准时到苏明浅家辅导功课。 门是开着的,陈殇许敲了两遍没人应,只能自己走进去。 玄关一如往常只放着苏明浅一个人的鞋,苏爸苏妈都不在。陈殇许换鞋走进来,顺带关掉还在放动画片的电视。 苏明浅房门紧闭,外卖盒随意地摆在门边地板上,看样子是正在睡午觉。 陈殇许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思考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结果一阵风自己把门吹开了。吱呀一声,一阵明亮的光线暗下来,陈殇许看见苏明浅穿着天蓝色的小背心和黑色短裤,横在床上睡得正香,手里半截没啃完的西瓜早就掉在身上,沾了一身的汁水。 窗户大开,盛夏的风直往里面灌。陈殇许鼻尖都是西瓜清凉的香气。 好美啊。陈殇许喉结滚动了一下。 苏明浅真的太美了。 这个念头在陈殇许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时候,把陈殇许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怎么能有这么背德的想法呢? 绝对不能有的。 陈殇许安静地走上前,伸手想摘掉苏明浅身上的那半截西瓜。 苏明浅忽然翻了个身,侧着继续睡。 陈殇许的心一瞬间噗通噗通跳得厉害。他不明白,自己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这么心虚? 那半截西瓜被苏明浅压在身下,陈殇许找也找不到了。 望着苏明浅露在外面的那半截腰身,陈殇许在思考:要不要替他把西瓜拿出来? 苏明浅起来看见自己干净的床单和衣服上全是西瓜汁会疯掉的吧? 于是陈殇许默默地靠近,俯下身来。他一只手轻轻按住小苏的肩膀,将人往外侧带了带。 西瓜刚好掉在苏明浅腰线凹陷处,没有被压碎,只沾了一点汁水。 陈殇许伸手,不费什么力气就将它拿出来。 苏明浅醒了,看着他手里明显带牙印形状的西瓜,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偷吃我的西瓜???” 陈殇许百口莫辩,随他污蔑去了。 由于苏明浅多睡了半个小时,导致陈殇许今天的课要延迟半个小时。 苏明浅很不乐意。但是苏明浅不乐意也没办法。他父母四点半左右就会到家。在父母面前,苏明浅是不敢作妖的。 于是陈殇许按部就班地上课。 苏明浅留只耳朵在他那儿,自己规规矩矩开小差。 陈殇许说:“这道题懂了吗?” 怎么可能懂。苏明浅眼皮都不抬:“懂了。” “好。”陈殇许以为他真的听懂了,毕竟刚才苏明浅一点都没有打岔。陈殇许说,“你自己解一遍,我看着。” 苏明浅根本解不出来。苏明浅捂着嘴说:“陈殇许老师,我舌头上长了个痘痘,好疼。” “舌头上怎么会长痘痘?”陈殇许皱眉。 苏明浅眉头皱成一个八字,“真的,一讲话就疼。” “没关系,你不用讲话,把题目写下来就可以。”陈殇许说。 苏明浅伸舌头给他看。粉嫩的舌头还没落入陈殇许的眼中就消失了。 陈殇许有点失落感。苏明浅却“啊”的一声张开嘴巴,仰起头说:“你不是报了医科大吗?你以后肯定是医生了,你给我看看呗?” 陈殇许心情复杂:“我有说我是口腔科的吗?再说我现在不会看病。” 他虽然这么说,但本着对学生负责的态度,他还是捏住苏明浅的下巴,将他的头抬高一点,好对上光线。 粉色的舌头尖部的确长了个小白点。 “上火。”陈殇许收回自己的手,简单总结,“少吃辛辣食物,少熬夜。”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苏明浅只是想拖延时间。他不想让陈殇许这么简单就结束,他说:“还有呢。我最里面的牙龈也很痛。你说我是不是长智齿了?” 没办法。陈殇许只好再帮他看一次。 他的拇指和中指固定住苏明浅的下巴,食指按住苏明浅不安分的舌头,认真观察牙齿环境。 但是苏明浅根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苏明浅竟然用舌头舔他的手指。 陈殇许瞪大了眼:“你干嘛?” 苏明浅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我没干嘛啊。” 陈殇许把手指伸出来,面红耳热:“你不许舔我。” 苏明浅说:“你凑近一点。” 陈殇许狐疑地凑近。苏明浅“吧唧”一声在他嘴唇上面盖了个戳。 陈殇许脸红得不能再红了,像个被欺负惨了的小媳妇:“你……” 苏明浅帮他补充:“我不讲武德手段阴险不是正人君子。” 陈殇许不想说这些。陈殇许说:“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事不过三,以后你再让我凑近点我不会听你话的。” 苏明浅就是玩玩儿,没他这么上纲上线的。苏明浅说:“事不过三,不还有两次机会呢吗。” 陈殇许:“……” 苏明浅偷袭成功,转着笔乐呵。苏妈却不经意间打开房间门,把他吓了一跳。 苏妈说:“陈老师,房间温度高你就开个空调,别想着为我们家省电费。每天给我家小苏上课也够辛苦的。” 陈殇许脸红不是因为热,而是被苏明浅气的。 他说:“好的,阿姨。” 苏妈点点头,目光看向苏明浅,眼神瞬间严厉了不少。她问:“今天有没有好好上课?我看昨天的作业你只做了一半,怎么回事?” 苏明浅下意识想狡辩,但是他狡辩不出来。 陈殇许替他打圆场:“阿姨,是我让小苏做一半的。因为题目难,全做要花不少时间。” 苏妈于是问:“我家小孩儿在我不在家的时候还听话吧?有没有给老师你添什么麻烦?” 糟糕。苏明浅心里咯噔一声。自己刚才干了那么缺德的事儿,陈殇许还不逮着机会揭发他? 苏明浅心里“咚咚咚”擂鼓。 陈殇许却说:“阿姨,小苏很听话。” 也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小少年的纯粹感情。 少年陈殇许:你偷亲我QAQ 成年陈殇许:你要不要试着亲我一下? 第48章 少年感番外三 今天下雨。天灰蒙蒙的。 苏明浅照例饭后午睡,睡过了头,一觉醒来都三点钟了。房间没开灯,黑乎乎的,只有手机屏幕发着亮光。苏明浅揉着眼睛一看,上面是一条信息提醒——陈殇许发来的。 陈殇许说:“抱歉小苏,今天临时有事,我跟你妈妈请了一天假,你好好休息。” 苏明浅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天边蓦然划开一个口子,闪电劈头盖脸砸下来,一瞬间大雨倾盆。 苏明浅蹬起被子。把脑袋塞进去。 他在被子里噼里啪啦给陈殇许打字: 【Mamba】:为什么不来了啊? 【Mamba】:你怎么光跟我妈请假不跟我请假啊!我允许你今天不来了吗? 【Mamba】:陈殇许老师,你要对你的学生负责。说不来就不来那我的课怎么办?我的作业怎么办?我的分数怎么办?这些你有没有想过? 陈殇许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一会儿又停止了。 【CSX】:抱歉,忘记跟你说了。 【CSX】:今天是我高中最后一次聚会。 【CSX】:我以为我不来上课你会很开心的。 看到这句话,苏明浅顿了顿。有点心虚。 如果不是因为打雷下雨的话,他的确很开心。但是他现在一点也不。 他决定低声下气地跟陈殇许聊天。 【Mamba】:那你们什么时候结束啊?今天下雨,早点结束之后来我家吧? 【CSX】:小苏你怎么了? 【Mamba】:我希望你来我家。最好就现在。 那边的陈殇许忽然没了动静。苏明浅在被子里闷得几乎无法呼吸,只好把脑袋伸出来。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 他尖叫着闭着眼摸到窗户附近,拉上遮光的窗帘。 要疯了要疯了。为什么闪电打雷这么可怕。 他跌跌撞撞地摸向床头柜,打开房间里所有的蓝牙音响,让歇斯底里的音乐声盖过电闪雷鸣的声音。心里的慌张发毛才稍微安定下来。 要是这时候能来个人抱抱他就好了。他蜷缩在地板上面的时候心里想。 陈殇许半个小时后到达苏明浅家所在的别墅区。 付完车费,他撑起伞。今天同学聚餐,大家多多少少情绪都有些激动,加上喝了点酒,本来是不放他走的。 他说:“我去看看我弟弟,他一个人在家我有点不放心。” 这理由太过敷衍了,大家都不乐意:“学委,你不想喝酒想逃逸就不能找个好一点的、我们大家都能接受的理由?” 陈殇许笑了笑,点点头。 他说:“我喜欢这个弟弟。” 他走后好久,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其他班的同学混进来玩,他们才清醒: “学委原来有暗恋对象了??!!妈诶我错过了什么??!!” “爷的青春结束了!!” “你们的青春本来就结束了啊!!” 他今天穿的是件干净的白T,白T是长袖的,有点厚,所以他撑伞的时候,把袖子稍微往上面卷起一些。 他走到苏明浅楼底下,便听到二楼震天动地的歌声。 也幸好周围住户不是很多,他没被社区物业给举报。 大门照例没关,陈殇许轻车熟路地走进去,将湿漉漉的伞留在外面。他拖鞋,搁在鞋架上,往里面走。 苏明浅还在不停地给他发消息。每发来一条消息,他的手机都会隔着裤子口袋震动一下。 陈殇许上楼,开门,进屋。 苏明浅正在床上翻滚,看见他进门,傻眼了。 “你不是聚会吗?”苏明浅惊喜地从床上爬起来,忙不迭地大声问。 他蓝色小背心都皱皱的,看样子是已经滚了半个多少时了。 陈殇许平复心绪,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明浅从床上一把飞扑过去,直接将他抱住。 这下换陈殇许傻眼了。 陈殇许没料到自己处于不忍心的一次探望竟然能换到苏明浅一个主动的拥抱。 他口干舌燥的感觉又出现了。他说:“小苏,你怎么了?一个人在家无聊吗?” 陈殇许一来苏明浅就觉得好安心,所以下意识地就抱住了陈殇许。 但是苏明浅转念一想,堂堂苏小爷怎么能把自己怕打雷这种糗事告诉他呢?脸还要不要了? 于是苏明浅就说:“我想听你上课。” 为了证明他所言不假,他还一口气捧来一摞书,堆在陈殇许面前。 他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说:“别急着走,给我上课吧陈老师?” “你怕打雷?”陈殇许问。他刚进屋就发现了,屋里窗帘遮得严严实实,音响里鬼哭狼嚎的歌声刚好可以把雷声掩盖过去。而且只要天边划过一丝闪电,苏明浅整个人就会下意识地抖一下,尽管本人正试图努力掩盖住这个事实。 苏明浅说:“没有啊!怎么可能。” 下一秒,一道闪电劈来,他赶紧闭眼加捂住耳朵,一张小脸吓得煞白。 糟糕。露馅了。太尼玛丢人了。苏明浅脑子里字幕胡乱滚动。 他在外界嘈杂的声音中隐约分辨出陈殇许衣料摩擦的细微动静。陈殇许说:“要不要我抱着你?” 只是出于关心,很自然地发问。 苏明浅的脸却唰的一下红了。他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陈殇许。 陈殇许感觉自己此刻的心跳似乎都被雷声带走了。 他是怎么把苏明浅揽在怀中的,他不知道。苏明浅是怎么把被子蒙过两人头顶的,他也不知道。 他只记得当时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大过一切交加的雷雨。 少年嘴角特有的那种软糯,也在此刻深深印在陈殇许的心里。 那是苏明浅第一次主动抱他。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吻苏明浅。 被雷雨吓到的苏明浅本能地顺应着他近似于安抚的吻,企图从这个温柔的吻里寻找安全感。 陈殇许担心他无法呼吸想松开他的时候,苏明浅还不依不舍地再度吻上他的唇,不想结束。 苏明浅闭着眼睛,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珠,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他用平常绝对不会有的温柔声音对陈殇许说:“好舒服。你吻得好舒服……” 第49章 少年感番外四 那天之后,苏明浅惊喜地发现,刀枪不入的陈殇许,好像可以“入”了。 每到上课无聊的时候,只要他有意无意间提一句“上次是谁躲在被子里吻我的啊”,陈殇许清晰的讲课思维就会瞬间被打断,就会变得语无伦次,让苏明浅奸计得逞。 陈殇许恼羞成怒地拍桌子:“小苏,不要老是说和上课无关的话题。” 苏明浅托腮笑得无辜又动人:“但是和老师有关啊。你说是不是?陈殇许老师?” 陈殇许的脸哪怕有镜片挡着,也红得不像话。 其实不只是苏明浅,陈殇许自己也时常想起那个雷雨天的被子吻。当时他和小苏靠得太近太近了,小苏的脸就在他面前。他只是脑子一热,没有控制住自己,就吻上去了。 一切嘈杂的声音瞬间被隔绝在外,耳边只剩下心跳,和苏明浅那句“好舒服”的呢喃。 陈殇许也觉得很舒服。但是他越觉得舒服,就越不敢面对苏明浅。 他甚至想,干脆不做苏明浅的家教了,反正苏明浅也不是真心实意想学东西的。 苏明浅只是闲来无事觉得他好玩,才让苏妈续的课。并不是因为自己本身上课上得有多好。 既然这样,不教就好了。 苏明浅一句话将他拉回现实。苏明浅问:“你还想来一次吗?” “来一次什么?” “你说呢?”苏明浅人畜无害的微笑还没有放下来,他凑近陈殇许,声音小下来,“亲我。” 陈殇许终于将目光放在他脸上,心里的那句“不想”,转了几个弯死活都没有说出口。 要命。 陈殇许说:“要不我不教你了。” 苏明浅的微笑瞬间凝滞在嘴边。 陈殇许于是不敢看他的眼睛了:“我干了亏心事,没资格教你了。所以我想,把续课费退给你……” “你干什么亏心事儿了啊?”苏明浅打断他,语速有点快,“我也没说不让你亲我啊!” “再说了不就是没忍住亲了一下么,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又没流血又没掉肉的,要什么紧。我还经常亲你呢。你亲我不行,我亲你就行了?” 陈殇许心想:不是的。两者不一样的。 苏明浅亲他只是单纯因为不想上课。 而他亲苏明浅是因为喜欢苏明浅。这一点都不一样,怎么能放在一块去比较呢? 苏明浅见他半晌都不说话,以为他是铁了心要走了。 苏明浅疯狂生气:“我不同意。你要是跟我妈说你不干了,你就完了!” 陈殇许忧伤:“你不听我上课,我还干了这种事情,我为什么不走。” 苏明浅一生气,泪腺就控制不住了。他边哭边强词夺理:“你干了这种事,凭什么害我少一个老师?再说,我听不听是我自己的事,你把你的课上好就行了。” 陈殇许没料到他会为这种事情哭。愣了一下,语气立马软下来: “小苏,我还没决定好,我只是思考这种可能性而已……” 苏明浅哭得更厉害了:“就因为你亲了我,你不想对我负责了。” 这话太有歧义了。陈殇许承受不了这个。他手足无措地说:“我没不对你学习负责,我会好好负责的。至少我会把手里十个课时上完……” “你刚才还说你不教我了。” “那你希望我教下去吗?”陈殇许抬头反问他。 苏明浅想都没想就说:“希望啊!当然希望了。” 陈殇许眼神闪烁一下,然后问:“那如果我下次不小心又亲了你,怎么办?” 苏明浅愣了一下,又哭又笑的:“你他妈亲我还亲上瘾了?” 陈殇许抿了抿嘴,没说话。 看样子是上瘾的。苏明浅没想多,他说:“算了算了,我又不是小姑娘,被你逮着亲一下就要死要活的。再说是我一开始把你带跑偏的,这事儿算下来也有我一半责任在呢。” “你下次要真想亲,咱俩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家里太不安全了,我妈进我屋从来都不敲门的。她要是看见我俩在房间里么么哒,肯定以为我俩受什么刺激了。”苏明浅很有经验地说。 陈殇许扶额,很显然想结束这个话题:“小苏,不说这个行么。” “行啊。当然行。”苏明浅改成双手托下巴,两个桃子眼乖乖地看着陈殇许,“那咱们上课吧。” 于是陈殇许继续讲高中数学。 苏明浅一开始强打起精神听,但是听着听着陈殇许的话就从耳朵里飞出去了。 他开始困了。 他的头在砸到桌子的前一秒被陈殇许的手撑起来。于是苏明浅干脆让自己的脸贴陈殇许手上睡。 陈殇许怕把他摔着,只能一直维持这个姿势:“……我很累。” 苏明浅立马说:“我也……要不别上课了,我们一起午休吧?” 一起午休?陈殇许的脸立马红了。他怎么能和苏明浅一起午休呢?上次都发生那种事了,这次一起午休的话,陈殇许保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来。 陈殇许于是说:“我不困,我是说我的手。” 苏明浅撇了撇嘴,把自己的脸从他手上移开,妄图起身:“那我去睡觉了啊。” “等一等,”陈殇许拎住他领子,“现在还是上课时间。” “可是我困啊哥。”苏明浅又开启日常和陈殇许斗智斗勇的模式了,“要不你放我去舞房练舞,我保证不困。” “坐下来学习。” “哥——” “学习。” “哦。” 苏明浅趴在桌上学习,陈殇许讲的公式从他左耳朵钻进去,又从他右耳朵原封不动地钻出来。 苏明浅突然问:“是不是高中数学都这么难啊?” 陈殇许以为他把刚才讲的内容都听进去了,于是回答:“难度确实不小。但是你提前预习就会轻松很多。” “那你当初中考结束也找家教了?” 陈殇许正疑惑他怎么问这么正经的问题,果不其然苏明浅紧接着就问:“是不是你当初的家教老师也亲你了?” 陈殇许:“……” “你吻技还挺好的,虽然没我好,但是看上去不像新手上路。”苏明浅一本正经地分析。 陈殇许边看手中的题边淡然地说“的确不是新手了。” 有瓜!家教老师要分享他的故事了!苏明浅兴奋地在抽屉里找瓜子。 陈殇许说:“我的初吻被你抢走了,还算新手吗。” 苏明浅:“……” 第50章 少年感番外五 眼瞧着这个暑假就要过去了,苏明浅变得越来越焦虑。 因为陈殇许快要去大学报到了,医科大在另外一个城市,不能再给他上课。 他一焦虑,就变着法儿地折磨陈殇许,不让陈殇许按部就班地上课。 陈殇许无奈:“小苏,你是希望我明天就走吗?” 苏明浅听后瞪大眼睛,举双手发誓:“绝对没有这么希望,我是那种人吗?” “那你就让我把最后一章内容上完,这章很难,你未来的高中老师可能为了赶进度不会这么详细地教你。”陈殇许说。 苏明浅趴在位置上面转着笔说:“好吧,那你教吧。” 他这回虽然坐姿依旧吊儿郎当的,可不知为何,陈殇许教的东西他都能听懂,而且陈殇许说一句他很自然地就把下一句给答出来了,虽然他对自己答出来的东西持怀疑态度。 陈殇许由衷地夸他:“小苏,你其实很聪明。” 苏明浅听后小尾巴翘上了天,可还是装作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你才知道?我智商二百八。” 陈殇许松了一口气:“学到这种程度,我的努力算是没有白费。看来我可以放心地去大学报道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苏明浅心里就堵得慌。他心里一堵,就烦躁,就开启嘴毒模式:“去上学了是不是特高兴?” 陈殇许没察觉出他情绪的转变,微笑着说:“当然了。”从紧张的高考中解脱出来,他不能适应突然松懈的生活,当然是想能尽快回归校园继续读书的。 苏明浅被他这笃定的答案弄得酸得要死:“是啊,能不高兴么?以后都不用看到我,也不用受我的气了。” 陈殇许愣住了,因为他可没有这么想。 他怎么会这么想呢?他喜欢苏明浅,以后如果见不到肯定难受的。 苏明浅越看他那副诧异的表情越气,气得课也不想上了,直接摔门从房间里出去。 身后陈殇许问他:“小苏你去哪儿?” 苏明浅头也不回地说:“哪凉快哪呆着去,少管我的闲事。” 整栋别墅只有苏明浅房间里开了空调,可不是哪儿凉快呆哪儿么。可是陈殇许不放心他,依旧跑出来看,苏明浅在冰箱里翻来覆去,不知道找什么。 “我上次买的两瓶rio去哪了?!”苏明浅抓狂。 陈殇许无言地看着他把冰箱翻了个底朝天。 “没了。我不能借酒消愁了,我的人生暗淡无光了。”苏明浅的脸瞬间垮下来。就好像天塌了似的。 陈殇许觉得他很可爱,于是开口:“去便利店买吧?” 苏明浅眼神瞬间一亮。就像开了灯一样。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便利店。 湿热的暑气被便利店里的清爽感席卷而去,苏明浅长长呼出一口气,精挑细选他这个年纪能喝的酒。边挑还不忘问陈殇许:“你们这种学霸,是不是从来都不喝酒的?” 出乎意料地,陈殇许说:“喝。” 他还补充:“高考那段时间,酒能帮我集中注意力。不然有些难度大的题目我解不出来。” 呵,苏明浅心想,自个儿终究还是小瞧陈殇许了。边喝酒边刷题的陈殇许多帅啊! 陈殇许照自己常喝的几种度数低的酒饮料给苏明浅推荐一遍,苏明浅捧着一大袋玻璃瓶满意地离开。 两人经过一个空旷的广场,陈殇许突然说:“等一等,小苏。” 苏明浅不解地回头看他。大热天的,他不想停下来,他恨不得直接飞回家里。 广场有一家新店开业,店主请了两个巨型充气玩偶一左一右站门口发传单,大热天的俩玩偶很敬业。 苏明浅无语:“哥,你都多大人了?” 早该过了对玩偶心动的年纪了吧?苏明浅三岁就对玩偶不感兴趣了。 陈殇许说:“我想和你合张照。” 大热天的拍什么照啊!苏明浅凌乱了:“我还捧着一大堆酒呢!咱俩赶紧回去解决掉行不行?不然我妈回来肯定给我全部缴获了。” “可是我想留个纪念。可能以后永远见不到了。”陈殇许说。他的眼角不知道是晒的还是什么,太阳底下微微发红。 艹。苏明浅吸了吸鼻子,心想陈殇许一手感情牌玩得挺六啊!这简直是他不能拒绝的理由。 苏明浅只能把一包装袋的酒暂时搁在角落,不情不愿地说:“怎么拍,你说吧。” 他环顾四周,这家饰品店人这么多,也不像是能拍照的样子。 谁知道陈殇许将自己的手机交给发传单的人形玩偶。也不知道陈殇许是怎么跟人家沟通的,反正玩偶表示十分乐意给他们拍照。 苏明浅觉得丢人。站在人家店门口傻逼似的被一玩偶怼着拍,从店里出来的人几乎每个都要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苏明浅甚至担心被熟人撞到。 怕什么来什么。 玩偶让他们换个姿势再拍几张的时候,苏明浅眼睛尖地发现店里走出来两个学生,是比苏明浅低一届的学弟。 这俩学弟要是撞见苏明浅在饰品店门口拍照,第二天指不定怎么在学校论坛里笑话他呢。 苏明浅哪怕毕业了,也是他母校的传说。他可不想“晚节不保”。 陈殇许看出他不在状态,以为他是热的,于是为难地跟玩偶师傅说:“谢谢,要不就不用继续拍了……” “别,再拍几张吧。”玩偶师傅说。没看见就因为这俩小帅哥往门口一站,广场上百分之八十的小姑娘都赶来了吗?多揽客啊! 陈殇许为难地看着苏明浅。 苏明浅说:“拍就是了。” 他眼睛盯着那俩学弟,发现人笔直地往他和陈殇许的方向来。苏明浅决定了什么似的,拦住陈殇许肩膀,说:“哥,帮个忙。” 陈殇许:“你说。” 苏明浅这才把目光收回来看他:“你抱我成么?”说完他直接钻进陈殇许怀里,扯住陈殇许的胳膊环住自己的腰。 陈殇许心跳漏了一拍。玩偶师傅赶紧照下来。 陈殇许脸红着问:“小苏,你为什么……” “你再抱紧点好不好?”苏明浅整个脸都埋在他怀中,闷声闷气地说。不然被发现就更尴尬了! 陈殇许的内心噗通噗通,听话地将人抱得更紧。 俩学弟压根就没看见苏明浅,直接从他俩身边经过。 苏明浅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一抬头,一双手就捧住他的脸,陈殇许温热的唇覆盖上了他的。 玩偶师傅赶紧照下来。 密集的人流中,只有两人是定格的。 不知过了多久,苏明浅在自己的心跳声中听见陈殇许说:“小苏,未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