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身如焰》来自www.aqb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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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身如焰》作者：半缘修道
    分手以后，陈杭的情人都是邵明戚安排的。
    邵明戚是邵连的父亲
    陈杭是邵连的暗恋对象
    放到七八年前，邵连还要叫陈杭一声小妈。
    对于邵连来说，这是一段青春的憾事，是他懵懂岁月中真切感受到的爱恨，是他无论如何反抗展开
    破镜重圆强强狗血
    第1章 我小妈
    安城不是个很大的城市，上个世纪末，这里还是一片贫瘠。年轻人们出外打工，留下来的都是老人和孩子，一些无所事事的混混终日在这座城中游荡。
    后来政策变化，安城先后建了火车站机场和高铁，高速公路修得四通八达，五湖四海的人都在此地停留，这座城一下子活了起来，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飞速发展。
    市中心建起了高楼群，其中的一座大厦归明杭集团所有。
    明杭集团的老板叫邵明戚，三十五岁，身价过亿，没有妻子但是有一个十七岁的儿子，名叫邵连。
    离市中心不远的一处黄金地段，有一个酒吧，酒吧名字叫三昧，酒吧老板叫陈杭。陈杭今年三十二岁，没有家室，有几个情人和一帮兄弟。
    他们活在同一座城市里，互相之间似乎没有半点交集，但是仔细琢磨，生活又千丝万缕的连在了一起。
    比如有一天陈杭醒来，邵明戚的儿子就光溜溜的躺在他床上。
    陈杭捏了捏眉心，额头还留有宿醉后的头疼恶心。他骂了一声，掀开被子站起来，从衣柜里找了件衣服套上，遮住了都是暧昧痕迹的后背。
    地上在衣服横七竖八的扔着，床上还躺着个睡的正香的男人，这场面，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陈杭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邵连从床上踹了下来。
    邵连身材很好，十七岁的年纪，从腹肌到腰线，浑身上下都透着新鲜劲。他被踹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埋怨道：“你踹我干什么？”
    “穿上衣服起来！”陈杭道：“敢给我下药，小兔崽子你真是能耐了！”
    邵连揉了揉自己被踹的生疼的后腰，嘟嘟囔囔站了起来。
    陈杭拿过自己的手机开了门，去外间的卫生间洗漱。刚刷了牙，手机就响了起来，陈杭倚在洗漱池边接通电话。
    “怎么了？”
    “邵连离家出走了。”邵明戚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陈杭顿了顿，道：“你跟他又吵架了？”
    “他的高考成绩出来了，”邵明戚道：“我想送他出国。”
    “那他呢？”
    “他想当警察。”
    陈杭嗤的笑了，“有理想，不过就他那分数上不了公安大学吧。”
    “可以上警院。”
    陈杭点点头，“这不是挺好的，非把他送出国干什么？”
    “邵明戚的儿子做警察，你觉得合适吗？”
    陈杭默了默，邵明戚发家的时候不太光彩，虽说早就洗白了，但总归有那么个底子在。
    陈杭漫不经心道：“现在这个时代，大家一心向钱看，谁还抓着那点事不放？做警察挺好，为人民服务，光荣。”
    邵明戚似乎是冷笑了两声，问道：“他在你那里吗？”
    “不在。”陈杭吐出漱口的水，道：“我找找吧，有消息了通知你。”
    “好。”邵明戚挂了电话。
    陈杭拿着手机走出卫生间，邵连穿着个大裤衩，上身什么也没穿，大喇喇的站在阳台上。
    “怎么不穿衣服？”陈杭给自己倒了杯水。
    “没衣服，我的衣服让我弄脏了。”邵连坐在陈杭对面的沙发上，直勾勾的盯着他，“昨天晚上···”
    陈杭根本不听他说话，给赵天打电话，让他带两份早餐和一套衣服过来。
    邵连不满的敲了敲桌子，“我跟你说话呢！”
    陈杭挑了挑眉，他生了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眼里秋波潋滟，看人的时候总像是勾引似的。
    “你要说什么？”陈杭道：“说吧。”
    “我喜欢你！”邵连道。
    陈杭一愣。邵连补充道：“想跟你上床的那种喜欢。”
    陈杭睇了他一眼，道：“小孩子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邵连大叫：“我不小了，我十七了！你十七的时候都已经跟我爸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陈杭目光落回到手机上，哼笑一声道：“那我就更不能跟着你了，跟了老子又跟了儿子，我还要脸不要了。”
    邵连气的捶沙发，道：“你跟我爸早就分了！”
    “分了也不行，”陈杭摁着手机，有些不耐烦，“吃完饭就回去，给你爸道个歉，这事就完了。”
    “我不！”邵连刚要站起来，忽然想到什么，又坐下了，“昨天晚上，我们可都做过了。”
    “嗤，”陈杭冷笑一声，抬眼看向他，“做没做的我不知道？你当我是傻子呢！”
    邵连脸上憋的通红，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门被敲响了，陈杭打开门，走进来一个男人，男人穿着短袖，寸头，眼睛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他看了看邵连，又看了看陈杭，“陈哥，这是？”
    “小孩儿闹脾气呢。”陈杭接过赵天手上的东西，把衣服甩给邵连，道：“吃完饭就回去，别跟你爸提你来找我的事。”
    “要回去也可以，”邵连声音生硬，“你得跟我一块。”
    陈杭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道：“行。”
    开新文了
    第2章 我爸
    陈杭带着邵连走进明杭集团的大厦，电梯到了二十七楼打开，迎面碰上一位身着职业女装，打扮的干净利落的美艳女人。
    她是邵明戚的秘书吕晴。外界都传言她就是邵家小少爷的生母。
    她看见了陈杭，陈杭也看见了她。吕晴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稀客啊，陈老板。”
    “在这地儿叫我老板，吕大小姐这是寒碜我呢。”陈杭笑了两声，拍拍邵连的肩，“你们小少爷闹脾气呢，我陪他走一趟。”
    吕晴的目光在邵连身上转了一圈，笑道：“也是，小少爷跟着你一块长大，有时候老板的话还不如你的话管用呢。”
    陈杭不上她的当，笑道：“那是因为我说的话有道理。”
    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中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跟在吕晴身后的小姑娘怯怯的伸出头。陈杭不动声色的把她打量个遍，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小师妹，方乐然。”
    方乐然站出来，跟陈杭问好。陈杭打量方乐然的时候，方乐然也在看陈杭。
    陈杭穿了一件简单的休闲外套，脸上挂着浅淡的笑，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身材看着也很劲瘦。他的五官很漂亮，有些与他这个人不太相符的精致。
    邵连有些不耐烦，“看什么看！”
    方乐然吓得一个激灵，陈杭对着两人笑笑，道：“先过去了。”
    吕晴侧身做出“请”姿势，两人擦肩而过的下一秒，嘴角的笑不约而同的收了起来，仿佛多一秒都是一种浪费。
    吕晴和方乐然走进电梯，方乐然问道：“刚才那位陈先生是什么人啊？”
    吕晴淡声道：“惹不起的人。他不常来公司，你不一定能再见到他。”
    “那要是再见到他了呢？”小姑娘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吕晴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他叫陈杭，明杭集团的杭。”
    陈杭带着邵连径直走进了邵明戚的办公室。邵明戚的办公室宽敞明亮，装修是极简的性冷淡风，一整面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个安城。
    邵明戚坐在桌子后面，身着裁剪合身的西装，五官轮廓分明深邃，像是希腊的雕塑，雕琢的恰到好处。他的一双眼睛很黑很深，如同一潭平静的水，稍不留神就会淹死人。
    一进办公室，邵连就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了，吊儿郎当，是邵明戚最不喜欢的样子。
    “接了你的电话我就出去找人，正好碰见他往我家来，”陈杭道：“干脆给你带过来了。”
    邵明戚合上钢笔，从文件里抬起头，道：“我跟他单独谈谈。”
    陈杭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女秘书很有眼色的端来一杯咖啡，陈杭倚在秘书的办公桌边上，同她说笑。
    女秘书被他逗的笑个不停，陈杭低头抿了一口咖啡，目光透过隔音的玻璃门，落在了门内的两父子身上。
    邵连隔着一张办公桌跟邵明戚说话，兴许是邵明戚说了什么话激怒了邵连，邵连挥舞着一双手显示自己的愤怒，他对面的邵明戚，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这是邵明戚的一贯作风，平静从容的一步步把人逼到崩溃，或许他可以以此获得乐趣。
    邵连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的狮子，脸红筋青，手攥得紧紧的，骨头都要泛白。
    眼见事态不妙，陈杭赶紧放下咖啡推门进了办公室。他摁着邵连让他坐下来，看向邵明戚的目光有些不满，“这是你儿子，又不是你仇人，这么逼他干什么！”
    邵明戚轻描淡写道：“没说几句话就这个样子了，这么沉不住气，能干成什么事。”
    邵连道：“你别小看人！等我成了警察，我第一个把你送进去！”
    “那我就更不能让你上警院了。”邵明戚声音随意。
    陈杭被这父子俩吵得头疼，对邵连道：“你先出去。”
    邵连看看邵明戚又看看陈杭，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陈杭在邵连刚刚坐着地方坐下，姿态放松。
    “为什么不让他上警院？”陈杭问
    邵明戚道：“我想让他出国。”
    意思就是说，不是不想让邵连上警院，是根本不想让邵连留在国内。
    陈杭也不乐意了，“怎么就非得让他出国，他是碍着你的事了？”
    邵明戚看向陈杭，半晌，忽然问道：“你是在哪找到他的？”
    陈杭换了个姿势，“就在我家楼下，我刚要出门，就碰见他了。”
    邵明戚又问：“你不想让他出国吗？”
    陈杭轻笑一声，道：“我把他从小带大，可是指望他给我养老送终的，你这一下把他送出国，我指望谁去？”
    邵明戚淡淡的，“你是不是没教过他怎么尊重长辈。”
    “得了吧，”陈杭不屑道：“你陪他的时间还没有你待在这间办公室里的时间多呢。”
    “那你，总算是他的长辈了吧。”邵明戚抬起头，眼眸深深，“对待长辈就该有一个对待长辈的态度，有些事邵连不懂，你总该懂。”
    陈杭扣着指甲，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邵明戚却笑了，道：“邵连不想出国，这段时间就住在你那里吧。我希望你能好好劝劝他，让他明白，我让他出国的这个意愿，不会改变。”
    陈杭扯了嘴角冷笑了两声，道：“你不是想让我跟邵连划清界限吗，我还掺和什么？”
    邵明戚笑了笑，声音忽然变得温和，“如果是由我来的话，邵连估计要吃些苦头。我无所谓，就看你心不心疼了。”
    陈杭忍了又忍，还是骂出了声，“我他妈真是欠你们邵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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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我
    陈杭走出办公室，邵连立刻凑上来了，“他说什么？”
    陈杭径直往前走，邵连赶紧跟上他。
    “他说你不想出国可以缓一缓，”陈杭说，“这段时间先住我那儿。但是他的意愿不会更改，所以我劝你早点妥协。”
    邵连不屑一顾，“我才不要跟他妥协，有一就有二，迟早有一天我会变成跟你一样。”
    陈杭啧了一声，“我什么样了？”
    “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邵连道：“你跟他都分手七年了，为什么还事事都听他的？”
    “什么时候事事听他的了？”陈杭皱着眉。
    邵连冷笑一声，问道：“那为什么你连找个情人都要经过他的同意，你是不是有病？”
    陈杭不想说话，使劲摁电梯，邵连却还不满意，接着道：“前年你重新装修你那房子，找出来二十多个摄像头，屁大点地方他给你装二十多个摄像头！还有···”
    “没完了是吧！”陈杭瞪着邵连道：“我说一句你回我十句，办公室里怎么说不过你爸！”
    邵连闭上了嘴，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陈杭走进电梯，邵连蔫头耷脑的跟在后头。过了一会儿，陈杭道：“你说你喜欢我？”
    邵连眼睛蹭的一下亮起来，点头如捣蒜。
    “这事你跟你爸说过吗？”
    邵连又委顿了下去，道：“我没跟他说过，但是估计他都知道。”
    陈杭点了点头，心里有了盘算。
    邵连凑到他身边，问道：“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陈杭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道：“你还小呢，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不小了！”邵连满脸不开心，“你十七岁的时候···”
    陈杭横了他一眼，邵连吞下了没说完的话，转而道：“我爸这个年纪都已经有我了！”
    “所以现在他的报应来了，”陈杭慢悠悠走进电梯，“养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陈杭带着邵连从明杭集团出来，赵天在车里边等他们边打游戏。
    陈杭拉开车门坐进去，邵连臭着一张脸坐进另一边。
    赵天看看邵连，又看了看陈杭，“陈哥。”
    “先去枫蓝湖别墅，”陈杭道：“把他的东西收拾收拾，这段时间他住我那里。”
    “我不回！”邵连道：“我要跟他划清关系，穿的用的我都不要他的！”
    陈杭挑了挑眉，“成，有骨气，那你拿钱吧，我让赵天重新给你买！”
    邵连身子顿了顿，道：“你给我买！”
    “我该你的？”陈杭斜睨了他一眼。
    邵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不给我买我就不穿了，反正我不嫌丢人。”
    陈杭白他一眼，“没脸没皮。”
    陈杭住在中蓝国际三号楼601，差不多二百平米，平时只有陈杭一个人住，邵明戚从不踏足这里，陈杭的那几个情人也不留宿，只有邵连偶尔会来住几天。
    邵连轻车熟路的走近陈杭家里，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姿态放松随意。陈杭站在鞋柜边上，从钥匙扣上扣下来一枚钥匙扔给邵连。
    “你先在这住着吧，赵天过会儿给你把东西送来。”陈杭道：“老老实实的，别给我作妖。”
    邵连看着陈杭，问道：“你要出门吗？”
    “嗯，”陈杭道：“去酒吧。”
    “你不是老板吗？”邵连问道：“还得天天去酒吧呀？”
    “你爸不也是老板，”陈杭道：“你看他哪一天不在公司了？”
    邵连撇撇嘴，道：“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陈杭问道。
    “我这不是要追你嘛！”邵连道：“当然你去哪我跟哪！”
    陈杭准备出门了，随口敷衍道：“未成年人不许进酒吧。”
    “那我昨天怎么就进去了？”邵连拦住陈杭。
    陈杭“啧”了一声，“说起来昨天，我可得好好跟你算算账。”
    邵连眼珠子游移了一瞬，道：“算什么账？”
    陈杭挑了挑眉，“昨天你给我下药了，是吧。”
    邵连双手插着兜，左看右看不看陈杭。
    “说话！”
    邵连瘪了瘪嘴，道：“下了。”
    “下的什么药？”陈杭问。
    “就是普通的安眠药。”
    “你哪来的安眠药？”陈杭皱起了眉。安眠药是处方药，不是药店里能随便买到的。
    邵连眼珠子转了一圈，道：“我偶尔失眠，所以就常备着安眠药。”
    “你失眠？”陈杭态度一下子变了，追问道：“经常吗？有没有去看过医生？你爸知道不知道？”
    邵连翻了个白眼，道：“自从你搬出枫蓝湖别墅，我爸就不怎么回家了。我要是指望他，死家里了都没人发现。”
    “别胡说！”陈杭呵斥了一句，道：“跟你说正经的呢，有没有去看过医生？”
    邵连嘿嘿笑了两声，道：“我骗你的，安眠药是我临时买的。”
    陈杭一顿，抬腿踹了邵连一脚，“我看你就是欠的！”
    邵连闪身躲开，站到陈杭身侧，笑嘻嘻道：“安眠药虽然得要医生的处方，但是个别药店里还是偷偷在卖。再说了我就要了几片，自杀都不够，多加点钱，人家当然愿意给我。”
    陈杭看了他一眼，道：“可以啊，给你脑子充钱了吧。”
    听着陈杭挤兑他邵连也不生气，凑在陈杭身边道：“你就让我去嘛！我保证都听你的！”
    陈杭怀疑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都听我的？”
    邵连点点头，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除了让我出国这件事。”
    陈杭哼笑一声，道：“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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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合格的前任到底该不该死
    陈杭的酒吧选在寸土寸金的好地段，装修花了大价钱，十分的有格调，也因此，消费价格十分美妙，无形中筛选出了来消费的人。
    陈杭推开酒吧的门，里面灯光昏黄，营造出有些暧昧的气氛，人不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大提琴的乐曲舒缓悠扬，空气中浮动着似有若无的酒香。
    陈杭穿过几桌客人，同一些人打了招呼，看起来很熟络的样子。之后，他走到吧台。
    调酒师是个年轻人，看见陈杭笑着叫了他一声，“老板。”
    陈杭点点头，折起外套的袖子，替了他的活。
    邵连坐在吧台边看陈杭调酒，陈杭的动作利落又潇洒，十分漂亮。过了一会儿，他把一杯颜色灿烂的鸡尾酒推到邵连面前。
    “尝尝？”
    邵连端起来尝了一口，咂摸咂摸道：“还不错。”
    他那个端杯喝酒的样子一看就是老手，放下酒杯，他挑衅的看着陈杭。
    陈杭眼里带着笑，道：“不是说会喝酒就是个男人了。”
    邵连道：“除了喝酒，别的我也会呀，抽烟开车打架···”
    陈杭扑哧一声笑出来。
    邵连皱着眉，很不高兴的样子。
    这时候，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走向吧台，陈杭看他过来，笑道：“张总，今天开这么早。”
    “在谈生意啊，”张总倚在吧台边，看着邵连，问道：“这位是？”
    “新招的服务员。”陈杭道：“看您这春风满面的，最近一阵财运亨通啊。”
    张总闻言爽朗的笑了笑，道：“有一个大客户，就约在了你这里。我这个客户喜欢威士忌，你帮我挑瓶好酒送上去，这桩生意要是谈成了，我回头一定好好谢你！”
    陈杭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道：“没问题，提前预祝你马到功成！”
    张总上楼去了，邵连道：“你为什么说我是服务员？”
    “你在我这里白吃白喝，不得给我干点活吗？”陈杭的目光在酒柜中扫视，最后选定了一瓶麦卡伦。
    邵连想了想，道：“那也行，服务员就服务员。我跟你一块去送酒。”
    陈杭没说什么，让他跟着一块上楼了。
    推开103包厢的门，陈杭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吕晴坐在沙发中间，她的那个小师妹坐在一旁。
    张总热情的为他们介绍，“这是这间酒吧的老板，叫陈杭。”
    吕晴态度自然的笑了笑，好像是第一次见到陈杭。
    张总又道：“这位是明杭集团总裁的秘书，吕晴。你今天要是能拉住她这个客人，可就是遇上贵人了。”
    陈杭对着吕晴点了点头，道：“吕小姐好，三昧若是能让吕小姐这样的大美人光临，真是它的荣幸。”
    吕晴道：“陈先生很会说话。”
    几个人你来我往的客套寒暄了一番，最后陈杭放下酒，笑着退出了房间。
    邵连靠在墙边，道：“虚伪的成年人。”
    陈杭掸了掸外套，道：“叛逆的小孩子。”他越过邵连下楼，邵连追上他，问道：“你为什么要跟吕晴装不认识？”
    “认识吕晴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陈杭漫不经心道。
    “那个张总不就觉得很光荣。”邵连撇撇嘴，“你看看刚才那情形，你站着吕晴坐着，你还要给吕晴倒酒，同样是跟着我爸的，你怎么就混成了这个样子？”
    陈杭有些好笑，道：“那你为什么不回去做你的少爷，要跟着我在这做服务员呢？”
    邵连一噎，“现在是我在问你！”
    “好，那我告诉你。”陈杭回到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吕晴生活的光鲜亮丽，这当然很好，但不是我喜欢的。我就喜欢窝在我这个小酒吧里，我觉得自由。”
    “你跟我爸分手也是因为这样吗？”邵连问：“因为我爸时刻监视你，让你觉得不自由。”
    陈杭身子一顿，道：“分都分了，还问什么？”
    “我觉得你们没分彻底。”邵连语气有些酸溜溜的，“我刚才走这一路，看见好几个我爸公司的客户，你跟他分手了还帮他做事呢？”
    “小孩子懂什么？”陈杭敷衍道。
    “我不小了！”邵连忽然很生气，“你他妈能不能把我当个人看！”
    陈杭被他吓了一跳，抬头去看他，发现他的眼里满是执拗与认真。陈杭心想，或许是自己错了，不应该总把邵连当个孩子看。
    他吁出一口气，态度也认真了起来，道：“好，你说吧，你想问什么？”
    邵连的眉头微微舒展，道：“为什么你们都分手了，你还帮他做事。”
    陈杭想了想，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情感，血脉亲情，至交挚友，知己，伯乐，恩人或者别的很多，爱情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除了这一部分，我跟你爸还是十几年的兄弟和亲人。不管是出于什么情感，我都应该帮他。”
    邵连摩挲着吧台上的酒杯，道：“网上说，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是死了一样。”
    陈杭失笑，邵连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一个人能跟另一个人遇见，必然是因为他们有重合的地方。”陈杭道：“重合的朋友圈，重合的活动范围，重合的兴趣爱好或者别的什么。”
    杯子里琥珀色的白兰地轻轻晃动，陈杭试图跟他解释的更清楚一些，“有一些重合的东西，很容易丢掉，但有一些不能。我十五岁的时候就认识你爸了，直到现在十七年，有他的时间已经比他不在的时间还要久，你要让我把这些都丢掉吗？”
    邵连有些激动，“可你还有后半辈子呀，你大可重新来过。”
    陈杭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他摆摆手，道：“老胳膊老腿，折腾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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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我爸跟我小妈的日常
    酒吧白天并没有多少人，陈杭跟邵连一边说话一边收拾吧台，说着说着又绕回了喜欢不喜欢这个话题。
    “我真的喜欢你，”邵连说，“你考虑考虑我呗！”
    “不考虑。”陈杭擦着玻璃杯，漫不经心道：“跟你爸对着干也别拿我做筏子，我可不想做你们父子俩的炮灰。”
    “你什么意思？”邵连质问道：“你觉得我说我喜欢你，就是为了跟我爸作对吗？”
    陈杭挑了挑眉，眼里明白写着“不然呢？”
    邵连猛地把酒杯砸在吧台上，道：“我是真的喜欢你，跟他邵明戚才没什么关系！”
    “小心点！”陈杭心疼的看了一眼杯子。
    邵连满脸烦躁，他刚想说话，赵天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形瘦削的年轻人。
    “陈哥，”赵天道：“小少爷的东西我都买好了，放在车里。车停你小区车库里了，我换了另一辆车过来的，这是车钥匙。”赵天把车钥匙放在吧台上。
    “辛苦你了。”陈杭笑道：“听说你要结婚了。”
    闻言邵连睁大眼，“天哥，你要结婚了？”
    赵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还没到那个地步呢，过几天我跟她一块回去见她爸妈，再商量结婚的事。”
    “这是好事。”陈杭道：“车钥匙拿着吧，就当是我送你的结婚礼物了。回头老人家面前好好表现，得叫人家放心把姑娘交给你。”
    赵天刚想说什么，陈杭提前截住了他的话头，“别推辞了，一台车你哥还是出得起的。”
    赵天就没再说什么，嘿嘿笑了两声应下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身后站着一直没说话的年轻人拉过来。
    “他叫尹书，是我的一个老乡，来安城上大学，想找个兼职做。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好，就把他带到这来了。”
    陈杭看了看尹书，问道：“你叫尹书？今年多大了？”
    “十九。”尹书道：“我在安城大学上学，暑假开学就大二了。”
    “哟，高材生啊。”陈杭没有上过大学，所以一直很欣赏这些有学问的人。
    尹书腼腆的笑了笑，陈杭看着他，道：“行，你要是不嫌累，就在我这里做吧，你看看你能干多久，我让人安排你上班。”
    尹书有些激动，“谢谢陈老板，谢谢陈老板！”
    尹书跟着领班去了后面，赵天道：“这孩子挺命苦的，他爸妈在工地上给人干活，结果出意外都死了，他家里还有一个弟弟，靠着那点赔偿金磕磕绊绊的生活，好不容易他考上大学了，他弟又被诊断出了白血病。”
    赵天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他也是没办法了，之前在夜未央那儿卖酒，差点让人给卖了，我刚好遇见他，就搭了把手。”
    “这么惨！”邵连转头看了一眼尹书离开的方向。
    “你以为呢小少爷？”陈杭道：“谁的日子是好过的？就你，非要自找苦头。”
    邵连不耐烦听他说教，丢下一个白眼自己去逛游了。
    赵天看了看陈杭，道：“陈哥，这孩子挺省心的，你多看顾点。”
    “我心里有数。”
    “那成，”赵天道：“那我就先走了。”
    陈杭点点头，“去吧。”
    尹书的确是个很省心的，干起活来十分利索，虽然性子有些腼腆，但是不让人讨厌。陈杭看了他一天，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他招手叫来领班，问道：“他现在住在哪？”
    “住咱们员工宿舍。”
    陈杭道：“你给他安排个脾气好点的室友，或者干脆让他自己住一间。再去买些吃的用的，以新人福利的名义发给他，费用我来出。”
    领班看着忙碌的尹书，道：“好。”
    一直到晚上七八点，酒吧才热闹起来。陈杭倒了一杯马天尼，推给邵连，“在这吃了晚饭再回去吧。我的大厨是从五星级酒店挖来的，意大利面是一绝。”
    邵连没有拒绝，即使是吃遍山珍海味的小少爷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意大利面是真的好吃。随着胃里的满足，一天的不快都悄然消失了。
    九点多两个人回了陈杭的家，手里拎着大包小包，都是邵连的东西。陈杭把这些东西都扔在次卧门口，随口交代了两句，进了自己的卧室。
    邵连在这里住过，对他家比自己家还熟，陈杭也就不费心去安顿他了。
    冲了一个热水澡，陈杭草草擦了两下头发，打开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随后把手机放在了一边。陈杭卧室里有很多酒，大多是他经常喝的，随手搁在了某个地方。
    他拿了一瓶干邑白兰地，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碰撞，无花果，杏子蜜饯和焦糖的味道在空气中交织。
    电话接通了，邵明戚的声音传出来，“又在喝酒？”
    “喝了酒好睡觉。”陈杭摇晃着酒杯，道：“从你的公司里出来之后，我回了一趟家。邵连要住在我这里，东西还都要新的，他说他吃的用的都不用你的，要跟你划清界限。”
    邵明戚似乎是哼笑了一声，陈杭还在说话，他在叙述自己一天所经历的事，像是小孩子的流水账日记。
    “赵天要结婚了，”陈杭道：“他跟了我这么多年，总算要安定下来了。那个姑娘长得挺好看的，赵天把她当眼珠子疼，怕她受委屈总也不敢提结婚的事，还是人家姑娘提的呢。”
    “挺好。”邵明戚淡淡的说了一句。
    陈杭并不在意他的评论，接着道：“今天酒吧来了一个新人，是赵天的老乡，十九岁的一个大学生，瘦的跟个高中生一样，只到邵连肩膀，命苦啊。”
    “谁的日子是好过的。”他说的话跟陈杭白天说的一样。
    陈杭笑了笑，抿了一口酒，道：“晚上吃了意大利面。”
    “十几年了，还没吃腻？”
    陈杭轻轻笑了一声。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当年我请你吃的，不是意大利面。我那点钱根本不够进西餐厅的，那是我照着书上的菜谱自己做的。”
    陈杭仰头喝下杯中的酒液，道：“我知道。”
    十几岁的陈杭站在马路边看着西餐厅里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共进午餐，一顿饭花掉陈杭很久才能挣到的钱。
    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邵明戚在他生日的时候请他吃了一顿意大利面，在那个小破屋子里，摆上餐盘和刀叉，两个一无所有的人吃一份意大利面。少年澄澈的眼里，闪烁着流动的光。
    后来别说意大利面，就是西餐厅邵明戚也想买几个就买几个，只是失去的终于还是失去了。
    陈杭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眸中已经恢复平静，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邵明戚道：“少喝一点吧。”
    “你不是也在喝？”陈杭反问，枫蓝湖别墅里的邵明戚摇晃着装着白兰地的酒杯，淡淡道：“我没有瘾。”
    陈杭嗤笑一声，道：“该你了。”
    “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公司，”邵明戚道：“签了几份合同，还有一份没有敲定的，是和江城的方家。他们很难缠，或许我要亲自去一趟。”
    “听说江城风光很好。”陈杭随口道：“有空我也要去玩玩。”
    “总归亲眼见到的，没有影像和照片中的动人。”邵明戚淡淡的嘲讽。
    “一个以别人痛苦为乐的人当然看不到什么美妙景色。”陈杭讽刺。
    “一个好人岂不是更能看到人世间的悲惨。”
    陈杭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觉得跟个手机吵架有点傻，便道：“你的理论乍听起来很有道理，其实也不过是故弄玄虚，我不跟你吵。”
    邵明戚挑了挑眉，陈杭又问道：“晚上吃饭了吗？”还是这些普通到俗气的问题适合他。
    “喝了几口汤。”邵明戚道：“方妈煲的，邵连走之后，她好像有点寂寞。”
    陈杭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意，“我猜也是，邵连还会捧捧场呢，你能干什么？”
    “我才是那个给她发工资的人，她却更喜欢一个除了甜言蜜语什么都不会的人。”邵明戚赶在陈杭反驳之前道：“有空回来吃饭吧，我看方妈的确有些忍受不了我了。”
    陈杭兴致缺缺，“再说吧，挂了。”
    陈杭摁掉手机，他已经有了一些醉意，随手把手机扔在一边，掀开被子躺在床上。
    邵明戚看着黑掉的手机，轻轻说了一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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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小妈的第一个情人
    清晨的阳光被挡在窗帘外面，不去打扰陈杭的好眠。但是邵连却不像阳光一样懂事，关得严严实实的门都挡不住他。
    “快起床！快起床！”邵连趴在陈杭床边，像一个噪音制造机。
    陈杭不情不愿睁开眼，看见邵连那张近在眼前的大脸，气不打一处来，“叫叫叫！叫魂呢！”
    “起床吃早饭了！”邵连道：“我特地早起去给你买的。”
    陈杭抓了抓头发，一脸烦躁的坐起了身子，被子从他身上滑落，肩颈处的纹身露出了一点边缘。
    邵连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悄悄挪开了眼。
    那是一朵淡青色的莲花，纹在陈杭左肩。邵连曾经见过一次邵明戚和陈杭亲热，邵明戚伏在陈杭身上，痴迷又热切的亲吻那朵莲花。
    有一年邵明戚出了事，陈杭就在身上纹了那朵莲花，希望如果真有神佛，神佛能保佑邵明戚平安。
    邵连丢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就匆匆出去了，陈杭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走进洗手间洗漱。
    陈杭坐在餐桌旁边，邵连殷勤的把包子油条摆在他面前，陈杭拿起勺子舀着白粥，邵连就在他边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你不吃？”陈杭问道。
    邵连摇摇头，看着白粥的目光有些微妙的嫌弃。
    陈杭嗤笑一声，道：“真是对不起您了，这碗白粥里没有海参也没有鲍鱼。你要是想吃好的，回枫蓝湖，方妈有的是好吃的给你做。”
    邵连翻了个白眼，“我才不会为了一口吃的向他低头。”
    “你不低头我低头，”陈杭笑道：“我反正很想方妈煲的汤，还有蟹粉狮子头，一品豆腐，等螃蟹上来了，再做个蟹酿橙···”
    “你要回枫蓝湖吗？”邵连打断他，“不行，你不能回去！”
    “为什么？”陈杭问道。
    “你跟他还藕断丝连着呢，万一旧情复燃了，我怎么办？反正我就是不许！”
    陈杭笑了一声，道：“旧情燃不燃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你爸的事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做主啊。”
    邵连缠着陈杭，“反正你不许回去。”
    陈杭不理，邵连就跟着陈杭，跟个哈巴狗一样，走哪跟哪。陈杭都害怕自己会踩着他的尾巴。
    明杭集团，陈杭刚刚起床吃早饭，邵明戚已经在公司待了一个小时了。他打开电脑屏幕，看着屏幕里陈杭和邵连亲昵打闹的模样。
    看了半晌，他拿出手机，“把肖文叫回来。”
    邵连依旧跟着陈杭去酒吧，尹文一早就来了，端着酒穿梭在客人之间，看起来适应的还不错。
    陈杭踹了邵连一脚，“去，跟人家一块干活去。”
    “凭什么？”邵连问道。
    “你说凭什么？”陈杭道：“人家尹书就比你大两岁，还要养活一个弟弟，你再看看你，标准的啃老族！”
    “谁啃老了！”邵连叫起来，“不就是干活吗？有什么难的！”
    说着他冲过去抢下尹书端的酒盘，说要帮他干活，结果一转身就撞到了人，酒水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陈杭有些不忍直视，还是尹书反应快些，利索的收拾了打碎的酒杯，跟被撞的人道歉，邵连有些尴尬，干巴巴的说了声对不起。
    陈杭正在看乐子，忽然有人敲了两下面前的吧台，道：“一杯苏格兰高地舞。”
    陈杭抬眼看向面前的人，目光倏地冷淡了下来，“肖文。”
    肖文深邃的眼睛里倒影出陈杭的模样，他笑道：“好久不见了，不应该请我喝一杯吗？”
    陈杭扯了扯嘴角，转身给他调了一杯酒，不轻不重的放在了他面前。
    肖文是邵家的私人医生，是混血，肤色白，眼睛深邃，虽然头发是黑的，但是眼睛瞳孔显出一种深沉的蓝。
    他是陈杭的情人之一，如果陈杭愿意承认的话。
    肖文看向邵连，道：“听说邵家小少爷跟你表白了，你还真是受他们父子的喜欢。”
    陈杭没有理会肖文的话，道：“你有事没事，没事就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肖文将手覆在陈杭的手上，别有深意的问道：“今晚有空吗？”
    陈杭直直看向肖文眼底，肖文没有说话。
    肖文第一次见到陈杭的时候是在枫蓝湖别墅，陈杭站在阳台上，只穿了一件邵明戚的衬衫。他后颈有一圈红痕，笔直的双腿上都是痕迹，衬衫下边只会更多。肖文下意识的分析，是表面粗糙的致伤物与体表摩擦导致皮层与部分真皮层剥落缺损，比如鞭子，皮带，或者之类的。
    陈杭回过头看见他，有些惊讶，“新来的医生？”
    肖文点头，走上前给他量了体温。陈杭的手机响了，是邵明戚打来的，问医生来了没有。
    “来了，”陈杭道：“你换了新的家庭医生？”
    “原来那位辞职了。”邵明戚问道：“发烧了吗？”
    “不知道。”陈杭窝在单人沙发里，眉眼还透着旖旎，他懒洋洋道：“吃两片药睡一觉就好了，用不着叫医生。”
    邵明戚不赞同道：“伤口要处理，方妈熬了汤，你记得喝。如果让我发现你又喝酒，你应该知道后果。”
    “我就这么一个爱好，你也要给我剥夺。”
    肖文示意处理伤口，陈杭便把衬衫脱掉了，露出满是痕迹的背，甚至于那朵象征着圣洁的莲花，都被染上了情-欲。
    “···就喝一点行不行？”陈杭的声音还有些哑，丝丝缕缕有些勾人的意思。
    肖文的手微微一颤，酒吧里的声音瞬间又回到了两人中间，陈杭把手抽出来，淡声道：“没空。”
    肖文故作从容的收回手，抿了一口色彩鲜艳的鸡尾酒。
    陈杭搬出枫蓝湖别墅之后，肖文就成了他的情人。人是邵明戚选的，邵明戚都不在意，陈杭才不会委屈自己。
    肖文跟邵明戚是一个风格的人，成熟稳重，斯文败类，床上合得来，床下各不打扰，那段时间，肖文和陈杭还处的不错。
    直到有一回，在床上，肖文问陈杭，说你觉得我跟邵先生像不像。陈杭当时就吐了出来，肖文在他身边笑得很快意。陈杭看着肖文眼底的恨意，心想难不成自己杀过他全家？
    后来肖文和陈杭的关系就淡了。那之后，邵明戚又送来了一个人，他跟肖文就没怎么联络过。
    “酒喝完了就不送了。”陈杭直起身，准备去找邵连。
    “邵先生让我来的。”肖文笑道：“兴许是怕你寂寞？”
    陈杭冷笑一声，“你这么听他的话，你是他的狗吗？”
    “我是狗，跟我睡过的你是什么？”肖文轻轻笑了笑，让人难以想象这么斯文的一张脸说出来的话能有多刻薄。
    “你这么着急赶我走，是怕我坏了你跟邵小公子的好事？”
    “你他妈有病吧！”陈杭看着他， “那是邵明戚的儿子！”
    肖文嘴角勾了勾，道：“这谁说得准呢，少年人一腔孤勇的爱何其醉人，难保你不会沉迷。你以为邵先生为什么让我来，不就是害怕这个吗。”
    陈杭一愣，肖文站起身子，从钱夹里抽出一张纸币压在酒杯下面，道：“走了。”
    第7章 一家三口修罗场
    晚上陈杭照旧和邵明戚打电话，随便谈了一些有的没的，两个人谁也没提肖文的事。末了，陈杭说明天晚上带邵连回去吃饭，让方妈多准备一些。
    邵明戚勾了勾嘴角，道：“好。”
    邵连不愿意回去，但是陈杭却不惯着他。肖文提醒了他，邵连和邵明戚的事得解决了，这么耗着，保不齐会出什么事。
    夏日天长，陈杭和邵连到枫蓝湖别墅的时候，天边还有些微亮，太阳只剩下半个轮廓，橘红玫紫的云彩像是镶了一层金子，分外耀眼。
    邵连解开安全带，转头看见陈杭看着落日的余晖发愣。邵连道：“你愣什么？总不至于现在触景生情了吧！”
    陈杭瞥他一眼没说话，两个人下了车走进别墅。
    别墅里人很少，一个管家的赵叔，一个做饭的方妈，陈杭还住在这里的时候，这座别墅还算热闹。后来陈杭走了，邵连总是跟邵明戚对着干，别墅里三天两头闹得鸡飞狗跳。邵连也搬出去之后，这座别墅就没了人气儿。
    至于邵明戚，陈杭一直觉得，他身上有关人类情感的那些东西，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在他成功成名的路上都被抛弃了。
    陈杭拉着邵连走进别墅，从鞋柜里取出拖鞋换上。邵明戚穿着家居衣服，坐在客厅沙发上，笔记本电脑开着，不知道是什么文件。
    听见两人进门的动静，邵明戚只是抬了抬眼，又把目光放在了电脑上。
    邵连被他的态度刺激了，几乎是立刻就要转身离开。陈杭拉住他，摁着他坐到沙发上。
    陈杭坐在两个人中间，他伸手从茶几上拿了水果刀和香瓜，慢悠悠的削皮切块。
    “方妈呢？”陈杭问。
    “在厨房，”邵明戚道：“听说你们今天回来，方妈很高兴，做了很多吃的。”
    陈杭点点头，又问：“看什么呢？”
    “这个季度的报表。”邵明戚把电脑向陈杭挪了挪，道：“看看？”
    陈杭扫了两眼，道：“做的一般啊，不是吕晴做的吧。”
    “吕晴的那个小师妹做的。”
    陈杭笑了笑，“她这是给自己培养亲信呢。”
    说完，陈杭切了一小块香瓜送到邵明戚嘴边，邵明戚张嘴吃了。邵连扯了陈杭一把，“我也要吃！”
    陈杭看了他一眼，把香瓜切成小块放到碟子里，一份给邵明戚，一份给邵连。
    “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撂下一句话，陈杭起身走向厨房。
    方妈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身材有些发福，但是很爱笑。她原来就住在陈杭家隔壁，一条破败的小巷子，只有她家每天三顿按时传出饭香。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时常收留没爹没妈满街乱跑的孩子们吃饭。陈杭就是其中一个。
    方妈的手艺很好，她父亲曾有一个很大的饭店，后来出了事，饭店就关了。陈杭受过她的情，答应要给她养老送终。
    方妈一见他，脸上都是笑意，“小杭，你可好久没回来了。”
    “这段时间有点忙。”陈杭站在方妈旁边，看她切菜，刀刷刷的切出来的菜又整齐又好看。
    方妈大概也知道陈杭说忙只是一种说辞，并不真的追究，只是絮絮叨叨，“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小连也不在，我整天就给邵先生一个人做饭吃。他那个人呀，吃饭的时候面无表情，好像我做的饭多难吃一样！你要是再不回来呀，我都不想给他做饭了！”
    陈杭就笑，“他你还不知道吗？就是那个性子，觉得吃饭就是浪费时间。他不懂欣赏美食，你跟他置气也没用。”
    方妈道：“还好你回来了，不然这别墅里总是冷冷清清的。”
    陈杭没有说话，伸手揭开了砂锅的锅盖，咕噜咕噜的鸡汤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方妈看了看火候，又把锅盖盖上了，道：“这是邵先生特意交代的，西洋参炖乌鸡，对于安眠很有好处的。小杭啊，你是不是经常失眠啊？”
    “没有，”陈杭道：“没有的事。”
    “可我觉得你这几年过得不太好，”方妈用一种担忧的目光看着他，“自从舟舟······”
    方妈倏地止住了话头，像是被惊住一样，眼中有些不安。
    陈杭掩下眼底的波澜，安抚方妈，“没事的，方妈，我过得很好。”
    餐桌上，邵明戚坐在主位，陈杭和邵连分坐两边，桌上菜色很丰盛，都是方妈的拿手好菜。
    邵明戚给陈杭夹了一筷子宫保鸡丁，道：“我选定了几所国外的大学，已经发给你了，你回头看一看，挑个合适的。”
    陈杭心里咯噔一下，只见对面的邵连啪的一声把筷子扔在桌子上。
    “你什么意思！我都说了我不出国！”
    邵明戚面色淡淡的，“我也说了，你必须出国。”
    邵连咬着牙，“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出国？”
    邵明戚看了他一眼，“但凡你的高考分数好看那么一点，我也不至于非把你送出去。”
    邵连冷笑，“冠冕堂皇！你就是不想让我在陈杭身边待着，你怕我把他抢走，所以非要把我赶出国！”
    陈杭皱了皱眉，看向邵明戚。
    邵明戚睨了邵连一眼，道：“抢？不是你的东西抢不来。再说了，你能给他什么，他凭什么看上你？”
    你才东西呢，陈杭翻了个白眼，筷子戳着米饭，心想这个时候自己要不要避一避。
    “我会对他好的！”邵连喊道：“总好过你，仗着他对你的感情，没完没了的折磨他！”
    邵明戚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邵连恨恨的看着邵明戚，起身跑了出去，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了一种很尖锐的声音。
    陈杭站起身要去追他，邵明戚沉声道：“坐下。”
    陈杭身子一顿，缓缓坐回了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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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分手那点事儿
    “这两天睡得怎么样？”邵明戚已经平静如常。
    陈杭心里担心邵连，随口回答：“还行。”
    “那为什么去买了佐匹克隆？”邵明戚看向陈杭，“我是不是说过，不能再用这类药。”
    陈杭一顿，正对上邵明戚深邃的眼，他审视的看着邵明戚，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监视我？”
    邵明戚没有说话，陈杭冷笑一声，筷子一扔，起身就要走。
    转过身，陈杭悄悄的舒了一口气，刚要脚底抹油，就听见身后邵明戚的声音，“回来。”
    陈杭舌尖抵着后槽牙，转身又坐了回来。
    邵明戚给他盛了一碗乌鸡汤，陈杭拿起勺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喝。
    “是不是邵连给你下的安眠药影响到你了？”
    陈杭看了他一眼，道：“这你也知道？”
    邵明戚道：“你跟邵连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陈杭挑了挑眉，道：“你在邵连的手机里装了定位和监听？”
    邵明戚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那我的呢？”
    邵明戚笑了笑，道：“你猜呢？”
    陈杭眼里有些复杂，他低下头喝汤，道：“我是买了佐匹克隆，但是还没有用过。我这两天的状态没有那么差。”
    “这样最好。”邵明戚换了一种轻松的语调，“今晚住在这里吧。”
    “不了。”陈杭端起碗喝完了鸡汤，拿纸巾擦了擦嘴，道：“你儿子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得去找他。”
    “他回你那了。”邵明戚态度自若的夹菜。
    陈杭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邵老板还真是无所不知啊。”
    邵明戚不理他，陈杭就让方妈把桌子上的几个菜装起来。
    “···还有那个糖醋排骨，一块带走吧。”
    邵明戚放下筷子，“我还没吃完。”
    陈杭笑道：“你都把你儿子气走了，让他口吃的怎么了？”
    邵明戚看了陈杭一眼，从餐桌上离开了。
    “正好他不吃了，水煮鱼片一块带走。”
    陈杭打开自己家的门，一眼望去，客厅里乱七八糟，抱枕扔在地上，邵明戚的照片连同相框一块躺在垃圾桶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养了条哈士奇呢。”陈杭跨过满地狼藉，打开次卧的门，房间里没有开灯，隐约可以看见床上鼓起一个小包。
    “你不是吵赢了吗？还跑什么。”陈杭走过去，“一生气就埋在被子里，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邵连唰的扯开被子，红着眼睛喊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陈杭看见邵连这幅样子，有些心软了，他呼噜了一把邵连的头，道：“大人不吃饭也是会饿得慌的。”陈杭坐在床边，道：“方妈特意给你做了可乐鸡翅，你爸一口都没吃着，我全给带回来了，快出来吃。”
    邵连磨磨蹭蹭的出了房间，餐厅里开了一盏暖黄色的灯，陈杭把饭盒打开，浓油赤酱的香味依然蔓延出来。
    邵连这个年纪的男孩饭量都大，生气的时候只会吃的更多，不存在什么气饱了的情况。陈杭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酒有这么好喝吗？”邵连道：“你跟我爸都喝这个，我也想尝尝。”
    陈杭摇晃着酒杯，道：“这酒浓度高，味道也没有鸡尾酒丰富，有什么好尝的。”
    邵连明显不信，“它要是不好喝，你为什么天天喝它？”
    陈杭哼笑一声，慢悠悠道：“我喝它，跟它好不好喝关系不大，我只是习惯了。对于我来说，白兰地就像是我的血液。”陈杭对着灯光摇晃顺滑的酒液，用一种戏谑的口吻，“不补充血液，我会死的。”
    邵连看了看琥铂色的酒液，又看着陈杭，“就跟我爸一样。”
    陈杭一愣，随即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邵连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胡萝卜丝，道：“你跟我爸分手的时候那么不开心，怎么分手之后相处反而和谐了。我那个时候以为，你搬出别墅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杭有些惊讶的看着邵连，笑道：“我跟你爸分手的时候你才多大，知道什么呀。”
    “我什么都知道！”邵连看了一眼陈杭，“那段时间，你们总是吵架，冷战，然后你向他低头，你们和好，然后再吵架，再冷战···”
    邵连的声音渐渐弱了，陈杭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深秋的夜里，陈杭拉着邵明戚，说我知道错了，我们和好吧。邵明戚站在楼梯上，用一种冰冷的，深邃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你错哪了？
    我他妈怎么知道我错哪了！陈杭心说，我根本没错。
    他沉默，邵明戚就更生气，他拂开陈杭的手，一个人上楼。
    陈杭看着他离开，明明只是几层楼梯，却好像隔着无法逾越的沟壑。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隔了这样一条沟壑。
    “你当年搬出去的时候很匆忙，”邵连情绪低落，“连个像样一点的告别都没有。”
    “这有什么好告别的，”陈杭笑道：“又不是不回来了，现在这样不是跟以前差不多吗？”
    确实没什么好告别的，陈杭想，他跟邵明戚在一起的时候就稀里糊涂的，分手的时候当然也不需要太正式，不然显得他多看重这段关系似的。体面这玩意儿，有一点是一点。
    “那你，”邵连看向陈杭，目光认真，“是不是还爱着他？”
    陈杭想了想，道：“这个问题没有什么意义，它改变不了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邵连执拗的像一只扑火的飞蛾。
    “因为它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会引起不必要的情绪波动，以及伤害到我至关重要的脸面。”
    陈杭故弄玄虚的话让邵明有些懵，他问道：“脸面很重要吗？”
    “如果一个人什么都有，脸面当然就不重要。”
    邵连挠了挠头，不打算在这里纠缠下去，道：“要是你已经不喜欢他了，就考虑考虑我呗？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不是为了和他怄气。”
    这一点，陈杭今天已经知道了。他认真起来，斟酌这语言，“关于这件事，我想，你会不会是弄错了喜欢和依赖？或许你对我的感情，只是一种依赖，一种情感上的····”
    “不是的！”邵连打断陈杭，目光直白的看着他，“你根本不相信我的喜欢，难道我年纪小我就不配说喜欢了吗？你十七岁喜欢上我爸的时候，也只是一种依赖的错觉吗？”
    陈杭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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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初见
    陈杭是土生土长的安城人，见证了安城崛起之前的颓废与黑暗。安城的贫穷和混乱几乎刻在他的骨子里。
    他没有别的亲人，只有一个弟弟，叫陈舟。陈杭跟陈舟，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他妈一个人把他们兄弟俩拉扯大，陈杭十三岁的时候，他妈劳累过度，没了。
    陈杭辍了学，给人打工，餐馆刷盘子，夜总会卖酒，也帮人打架，什么挣钱干什么。那时候九年义务教育还没普及，陈舟上学还得要学费。
    有一回他在夜总会卖酒，碰见一个外地来的，很有钱的客人。他想睡陈杭，陈杭不愿意，他就带了个跟班把陈杭堵在小巷子里，想强上。
    陈杭打不过他们两个人，差点被扒了裤子。邵明戚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什么都没有说，上来就开打，他打架很凶，眉眼里都是戾气，有一种亡命之徒的意思。陈杭跟他两个人把那个客人和他的跟班一顿胖揍，抢了他们身上所有的钱。
    他们两个人平分了那些钱，钱不算少，足够陈舟下个学期的学费。陈杭把这些钱小心收好，一抬头就看见邵明戚离开的背影。他想了想，跟了上去。
    虽然陈杭下意识觉得邵明戚很危险，但是他毕竟是唯一一个救了自己的人。
    他跟邵明戚来到了一家餐馆，邵明戚点了很多菜，有鱼有肉还有龙虾，那还是陈杭第一次看见大龙虾。
    陈杭厚着脸皮做到了邵明戚对面，邵明戚看了看他，没有说话。陈杭就安心坐了下来，细细的打量邵明戚。
    邵明戚身上的衣服很干净，洗得有些发白，但是他长得却很好看，气质也很特别。他不像是安城的人，像是来自大城市，出入要开着小轿车，金贵。
    陈杭跟着他蹭了一顿好吃的，连龙虾也跟着啃了半个。虽然是邵明戚吃不完的，但是陈杭一点都不介意。
    付账的时候邵明戚把那些钱都扔在了桌子上，服务员说多了，邵明戚也没理，就这么走出去了。
    陈杭觉得真帅，但是他不会这么干，他还有陈舟要养。
    回到家，隔壁的方妈送了点吃的过来。她可怜这两个没了娘的孩子，能帮衬一点是一点。
    陈杭说自己吃过了，方妈问哪吃的？陈杭说夜总会的客人请的，吃的大餐。方妈就不太开心，说那里的人不三不四的，要少交往。
    陈杭说不是的，他很好，还救了我呢。
    方妈半信半疑，说不要轻易欠人家人情，要还了才好。
    陈杭这才觉出一点不好意思。他多方打听才知道那个人叫邵明戚，还知道了他是外地来的，投奔他外公。他外公原来是收破烂的，后来开了一个小的报刊亭。他一年前去世了，报刊亭就归了邵明戚。
    陈杭找到邵明戚的时候，邵明戚在看一本书，书皮破旧。
    他趴在窗口上，挡住了光线，邵明戚抬起了头，陈杭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脸，道：“谢谢你上回救了我，我请你吃饭吧！”
    邵明戚的目光在陈杭全身上下游走了个遍，最后定格在陈杭过于灿烂的脸上。太阳洒在他身上，在陈杭因为营养不良而枯黄的头发上镀了一层金光。
    快乐王子，邵明戚不无恶意的想，一无所有的快乐王子。
    陈杭于是就跟邵明戚认识了。他知道，邵明戚一开始只是抱着一种无聊的心态，把自己当个有意思的玩意儿。他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对于那种百无聊赖很熟悉。
    邵明戚毕竟救过自己，玩意儿就玩意儿呗，又不会少块肉。陈杭是这样觉得的。他没想到邵明戚对个玩意儿还挺认真，他帮陈杭对付难缠的客人，教陈杭怎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还可以给陈舟开家长会，以免陈舟在学校里被人看不起。
    在陈杭被男人压着脖子跪在地上，当陈杭被老板劈头盖脸一顿骂，在陈杭被生活的重担压的喘不过气来，就快要放弃的时候，邵明戚像一个神一样出现拯救了他。
    除了爱他，陈杭没有别的选择。
    窗外月光如水，陈杭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手机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陈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觉得想起了这件事，这个夜晚也不是那么难熬。
    酒杯旁边是佐匹克隆，陈杭晃了晃小药瓶，手腕一翻，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电话很快被人接起来，邵明戚问道：“睡不着？”
    “在喝酒，你要来一杯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窸窸窣窣，邵明戚好像在走动。
    “听起来你心情不错，”邵明戚问道：“睡不着还这么开心？”
    陈杭短促的笑了一声，没有回答，问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在看什么书？”
    “《快乐王子》，”邵明戚道：“王尔德的书。”
    邵明戚的外公是捡破烂收废品的，收了很多的书和纸，他虽然不识字，但把这些东西都保存了起来。邵明戚从学校出来之后所得到的大部分知识，都来自这里。
    “这个我好想有点印象，”陈杭回忆，“是什么时候来着？”
    “邵连八岁的时候，”邵明戚道：“你想找本童话给他看，让他一个人待着，结果他跑进了书房，撕了很多书。”
    “对，”陈杭笑道：“小崽子从小就欠收拾。”
    邵明戚似乎是笑了一声。陈杭也笑了，他倚在墙上，道：“给我念一段吧。”
    寂寂夜色里，邵明戚的声音低沉而缓慢的从手机里传出来，几乎还带着他呼吸的温度。
    陈杭一个人独享夜晚和邵明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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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一个警察朋友
    邵连趿拉着拖鞋从房间里走出来，陈杭已经坐在了餐桌上，正往吐司片上抹果酱。他旁边摆着邵连的餐盘，鸡蛋牛奶还有几片火腿。
    “你起得这么早？”邵连在餐桌边上坐下，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陈杭看了他一眼，道：“关于昨天晚上你跟我说的，你喜欢我这件事···”
    邵连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陈杭。
    “···还是先放一放。”陈杭道：“既然我们都说服不了对方，继续僵持也没什么意义。”
    邵连不乐意道：“我怎么没有说服你，你都被我问的说不出话了！”
    陈杭看着邵连。
    邵连战略性退缩，“你继续说。”
    陈杭收回目光，问道：“你是不是真的想要上警校，当警察。”
    “当然！”邵连声音斩钉截铁。
    “给我一个正当理由。”陈杭道。
    “把我爸送进去。”
    陈杭拿纸巾擦了擦手，“收拾东西准备出国吧。”
    “别别别！”邵连叫道：“你让我想想。”
    “想。”陈杭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现在就想。”
    邵连想了很久，道：“因为这个职业能名正言顺的打人。”
    陈杭皱眉，“为什么非得打人呢？”
    邵连嗤笑了一声，“你，还有他，你们有教过我别的吗？我从小到大只学了这个，也就会这个。好人不能打，那我打坏人总可以了吧。”
    陈杭沉默了很久，道：“换身衣服，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夏天的太阳毒的很，陈杭偏偏不去室内待着，在室外搭了一个小篷子。他坐在椅子上，带了个墨镜，姿态颇为悠然。
    从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同样待着墨镜的男人，他走到篷子底下，大大咧咧的坐在陈杭对面。
    “这地方，真-他-妈偏！”
    陈杭笑了笑，给他倒了一杯格兰菲迪，从冰桶里加了几个冰块。
    “开车来的。”男人摘下墨镜，“不喝了。”
    “这可是12年的格兰菲迪，不喝点多可惜。”陈杭把酒推到他面前，“放心吧，我给你找个司机送你回去。”
    男人也不推辞了，接过酒杯喝了一口。
    “你这地方弄得还好的，”男人道：“就是没几个人。”
    “私人马场，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男人哼笑一声，“安城屁大点地方还能给你划一块建私人马场，看来你跟邵明戚这些年，没少捞钱。”
    “我可是合法公民，”陈杭笑道，“每一笔钱都是合法入账，秦警官大可去查。”
    秦嘉平不屑的看着陈杭，“我就不信你经得住查。”
    “我怎么经不住查了？”陈杭反问。
    秦嘉平看了他一眼，“前一阵我去市局调档案，遇见我经侦的同学，正好在查明杭集团。他们说，邵明戚把明杭集团的股份以赠与的形式转到了你的名下。你又不在明杭集团任职，跟邵明戚有没有亲缘关系，他凭什么给你这么多股份，这事你放哪说得清？”
    陈杭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道：“我早期给他们投资了呀。”
    “拉倒吧！”秦嘉平大笑。
    陈杭笑了两声，问道：“经侦为什么查明杭集团？”
    “例行公事。”秦嘉平道：“经侦一年到头就盯着明杭集团，明杭集团还不是蒸蒸日上。”
    陈杭放下心，道：“你要不要上去跑两圈？”
    “不了，”秦嘉平道：“好不容易放个假，本来打算好好睡一觉呢。”
    “放假？”陈杭道：“我怎么听说，你是被停职了呢？”
    秦嘉平倏地看向陈杭。
    陈杭姿态闲适，“太阳下哪有新鲜事？孙总的二儿子强-奸杀人，被拘捕后无罪释放，负责这件案子的秦队长被停职。在圈子里，这件事已经传遍了。”
    秦嘉平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酒，“所以说，我真是很烦你们这些有钱人。”
    陈杭又给他倒上一些，笑道：“我找你来，就是帮你解决问题的。”
    秦嘉平半信半疑的看了陈杭一眼，陈杭冲着远处摆了摆手，跑马的草地上，一个年轻人从马下下来，动作干净又利落。
    “这是谁呀？”
    “邵连，”陈杭道：“邵明戚他儿子。”
    “邵明戚的儿子。”秦嘉平语气变得古怪起来。
    “别用这种语气说话嘛，”陈杭道：“邵连想当警察，为此跟他爸闹翻了，我想让你带他一段时间，让他看看，警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你当警局是幼儿园呢，”秦嘉平晃着玻璃杯，“再说了，邵明戚的儿子去当警察，真是好笑。”
    “哪好笑了？”邵连一边解着护具一边走进篷子里，“警察先生还搞歧视呢。”
    秦嘉平眯了眯眼。
    陈杭看向邵连，道：“这是安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秦嘉平，是我朋友。”陈杭示意邵连，“叫人。”
    邵连拖着腔调，“秦警官好。”
    秦嘉平翻了个白眼。
    陈杭坐在两人中间，他看向秦嘉平，“考虑考虑吧，邵连很聪明，而且他是邵明戚的儿子，有他在，你所讨厌的有钱人会给你点面子，你在办案的时候会少很多麻烦。”
    秦嘉平不为所动。
    邵连看着秦嘉平，虽然表面不在乎，眼里还是有些忐忑。
    陈杭挑了挑眉，道：“如果你愿意带邵连几天，作为回报，孙总这事我替你平了。最迟明天，你一定会在警局看到你的嫌疑人。”
    秦嘉平面色微动，“你能让孙总送他儿子蹲监狱？”
    “孙总家大业大，为了不成器的儿子葬送，肯定舍不得。再说了，他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秦嘉平咬了咬牙，“我那铁板钉钉的证据都不如你一句话好使，这他妈都什么世道。”
    陈杭一顿，道：“杀了人就得偿命，我的做法虽然见不了光，但是好使。当然，你也可以另想办法。”
    秦嘉平仰头喝完了酒，道：“按你说的来。”
    心头一桩事有了着落，秦嘉平放松下来，他看向邵连，道：“小子，当警察不是过家家，要是受不了趁早滚蛋。”
    “不可能受不了！”邵连挑着眉，少年的脸上都是桀骜。
    陈杭送走了秦嘉平，邵连问他，“你什么时候有警察朋友了？”
    “这话说的，”陈杭道：“我怎么就不能有个警察朋友？”
    “你跟他怎么认识的？”邵连接着问。
    “当年陈舟的案子，是他跟进的。”
    邵连一下子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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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抽烟喝酒好男孩
    邵连跟着秦嘉平去警局了，以编外特招人员为名头，领着到警局转了一圈。一整天，他跟在秦嘉平身边，看着他签文件，发文件，去市局跟领导开会，回来跟同事开会。下午的时候，那个孙总领着儿子来自首了，对秦嘉平的态度很不好，呼来喝去的。
    等他一看见秦嘉平身后的邵连，脸色立马变了，上赶着来巴结。秦嘉平看在眼里，嘴里的话一句比一句毒，挤兑的孙总临走的时候面如菜色。
    邵连问他，“你这算不算是狐假虎威？”
    秦嘉平冷笑一声，文件夹拍在邵连头上，让他跟着人去给嫌疑犯做笔录。笔录没做完，邵连上去就把人揍了一顿，强-奸杀人犯奄奄一息的时候秦嘉平才让人把邵连带出来。
    邵连犹自愤怒，“你拦我干什么，这混蛋就该死！”
    秦嘉平叼着烟，“死不死的你说了不算，得由法官说了算。”
    “你没听见他刚才说什么吗？他说他有的是办法能脱罪！”邵连喊道：“你怎么知道法官是不是公正的！”
    “这不关我们的事。”
    邵连不敢相信，“你还有没有点警察的责任了？”
    秦嘉平嗤笑，“你以为当警察就是惩恶扬善了，我告诉你，当警察过得就是憋屈日子，多得是我们破不了的案，抓不回来的嫌疑人。要不是陈杭，这孙子到现在还在外面逍遥法外呢！”
    邵连看着秦嘉平，一脸倔强，“我才不当这样的警察。”
    “大门在东边，好走不送。”
    邵连恨恨的看了秦嘉平一眼，转身走了。
    秦嘉平看着他离开，勾起了嘴角，“跟我斗。”
    没过多久，陈杭就打来了电话，“过河拆桥，不地道啊。”
    “哪的话？”秦嘉平道：“是那小子自己走的，我又没逼他。”
    “你跟我就别装傻了，”陈杭道：“他一个刚来的，没有你的默许，能在你的地盘把人打成这样？”
    秦嘉平不说话，只是笑。
    “说真的，邵连跟着你，你没有什么坏处，以后行事都会方便很多。”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秦嘉平把烟摁灭，道：“不管别人怎么样，我自己的地方，我还是想干净点。”
    过了一会儿，陈杭才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放心好了，你那一亩三分地，邵明戚还看不上眼呢。再说了，因为邵明戚就否定了邵连，对邵连也不公平。”
    秦嘉平气笑了，“我说，你还真把自己当邵连他妈了，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这件事，有点复杂。”陈杭道：“就当是帮帮我，收下邵连吧。”
    秦嘉平哼笑两声，“走都走了，总不能让我去求他回来。”
    陈杭笑了，“他现在就站在你们警局门口，他也不傻，刚走出去就觉得不对了。”
    “啧，”秦嘉平站在窗户边往楼下看，果然看见邵连站在警局门口，双手插兜，无所事事的踢小石子。
    “最后一次，他要是再撂挑子我可不伺候了。”
    “好。”
    这边挂断电话，那边邵连的电话就响了。秦嘉平看着他飞快的接了电话，勾起嘴角笑了笑。
    晚上九点多邵连才一身疲惫的回到家，陈杭把排骨重新热热端上来，邵连一看，立马变了脸色，跑到卫生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陈杭倚在卫生间的门边，道：“怎么了这是？”
    邵连道：“我他妈再也不想看见肉了！”
    他今天跟着秦嘉平接了个案子，死者被分尸，尸体切成一块一块的藏在冰箱里，乍一看还以为是猪肉，把邵连恶心坏了。
    陈杭笑了，问道：“还能坚持吗？”
    “能！”邵连站起来打开水漱口，“你给我下一碗面吧，我过会儿还得去。”
    “行。”陈杭点点头，去厨房下了一碗清淡的面，饶是如此，邵连也没吃几口，看来真是留下心理阴影了。
    睡前陈杭照例和邵明戚打电话，邵明戚直接问道：“你让邵连去警局了。”
    “嗯，”陈杭道：“他不是说他想当警察吗，那就让他试试呗。我看他还挺认真的。”
    “我不同意。”
    陈杭皱眉，“为什么？”
    “我说过了，他必须出国。”
    陈杭舔了舔后槽牙，看着手机，道：“那我也告诉你，我不同意出国的事。”
    邵明戚没有说话，陈杭道：“你为什么非让他出国，邵连一个孩子，在国外没亲没故的，出了事怎么办？”
    “孩子？”邵明戚冷笑一声，道：“明天你来一趟，我有东西给你看。”
    “什么东西？”陈杭问道。
    邵明戚没再说话，把电话挂了。
    一早陈杭起来的时候，邵连还没回来。陈杭打包了很多早餐送去警局，美其名曰慰问人民公仆。
    秦嘉平叼着一个包子，道：“你就看不得你儿子受委屈，不是我说，他也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了，你至不至于。”
    “吃不吃，不吃把包子还我！”
    秦嘉平一个转身，又顺走了一杯豆浆。
    从警局出来陈杭开车去了明杭大厦，陈杭推开办公室的门，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坐在邵明戚对面的转椅上。
    “你倒是说说，为什么非要把邵连送出国。”陈杭一上来就质问，很有兴师问罪的样子。
    邵明戚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拿出一份文件夹，“看看吧。”
    陈杭打开，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就变了。
    “邵连打架斗殴是常事，喝酒泡吧也很经常。除了这些，他还参加过地下拳赛，那时候他刚过十五岁生日。年前跟他那几个朋友去环山公路飙车，摔断了胳膊。他骗你说压力大出去玩，其实是去养伤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的高考成绩也不至于这么，让人叹息。”
    邵明戚好整以暇的看着陈杭，“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陈杭放下照片，讪讪的，“那也不至于把他送出国吧。”
    邵明戚挑了挑眉，道：“还有一件事，今年年初邵连的账户有一大笔进账，先后转去了他几个朋友的账户，最后还剩下几百万。”
    陈杭惊问：“他哪来这么多钱？”
    “股票市场。”邵明戚道：“一开始只投了几十万，操作之后翻了几十倍不止。”
    “邵连有那脑子？”陈杭道：“别是你编出来的吧。”
    邵明戚道：“你别忘了，邵连还有一圈朋友。”
    “我早就不赞成你把邵连送进这所学校，”陈杭道：“要不是邵连这群手眼通天的朋友，他哪能翻得出浪花？”
    邵明戚挑了挑眉，嘲讽道：“邵连有什么事都是别人教唆的，你这教育理念还真是···新颖啊。”
    邵连：虽然我抽烟喝酒打架飙车，但我知道我是好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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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慈母多败儿
    陈杭没有说话，邵明戚慢条斯理道：“事实上，我更想知道，邵连玩股票的本钱是哪来的？他花钱没数，从来不存钱，几十万虽然不多，但他一下子肯定拿不出来。”
    邵明戚看向陈杭，陈杭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他跟我要，我还能不给吗？”
    邵明戚哼笑一声，“所以我才要把他送出国，他没了帮手，也没你护着，才好管教。”
    “管教？”陈杭目光警惕，“你想怎么管教？”
    邵明戚道：“总要听话一点吧。”
    “我不同意，”陈杭倏地变了脸色，态度称得上是过激，“你想要听话的，找个机器人多好，让干嘛干嘛，怎么就非得跟邵连过不去。”
    “邵连是我儿子。”
    陈杭嗤笑一声，“现在想起来他是你儿子了，这么多年，你管过他什么了？连家长会都是我去的。”
    “你的教育方式就值得称颂了？”邵明戚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眼中透着嘲弄。
    陈杭没法反驳，邵明戚道：“邵连毕竟是我儿子，我会注意分寸的。”
    “你有什么分寸！”陈杭眉头紧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手段，邵连是你的儿子但不是你的私有物，你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
    邵明戚不为所动，“没有谁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如果他认同我，那只能说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如果他不认同你呢？”
    “那就说明他还没有意识到我的想法的正确性。”
    “你怎么总是这么专制！”陈杭猛地站起来，紧盯着邵明戚，“你想把他也逼疯吗！”
    话音落下，陈杭一愣，邵明戚也没有说话。一个“也”字，好像是给两个人摁下了静音键，场面忽然变得难堪起来。
    大概过了一会儿，陈杭别过眼不与邵明戚对视，他看了看桌上的文件，道：“总之，我不同意送邵连出国。”
    说罢，他转身就走了。
    推开酒吧的门，空调消去了夏日的暑意，陈杭走到吧台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午后人还不多，说话的声音都很低，像窃窃私语，渲染出一种暧昧的气氛。
    伏特加的酒液纯净的跟白开水没有什么两样，旁观的人不知道这酒喝到嘴里会掀起怎样的风暴。
    尹书路过陈杭旁边，犹豫了一会儿，上前道：“老板，这酒太烈了，要不加点冰块吧。”
    陈杭摆摆手，道：“我还没吃午饭呢，给我弄点吃的吧。”
    “好。”尹书去了后厨，很快端上来一份意大利面。
    陈杭经常在这吃意大利面，所以这回也默认要的是意大利面。陈杭看着餐盘里的面，也懒得换了，就这么一口伏特加一口意面。
    秦嘉平和邵连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陈杭，原因无他，他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
    “这是什么吃法？”秦嘉平走到陈杭面前，道：“味道怎么样？”
    陈杭咽下了一口面，道：“挺好，你们怎么来了。”
    “出外勤，路过，讨口水喝。顺便调一下你酒吧门口的监控。”
    陈杭点点头，倒了两杯酒给他们，让领班去拷贝监控。
    邵连看着陈杭，道：“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啊。”
    陈杭一看见邵连，气不打一处来，杯子啪的一声落在吧台上，“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算什么账？”邵连回想了一下，道：“我最近没闯祸啊。”
    “没闯祸？”陈杭道：“喝酒泡吧，打架斗殴，这就算了。地下拳赛这事你跟我说过吗？”
    邵连眼神飘忽了一瞬，秦嘉平拿着酒杯，倚在旁边看热闹。
    陈杭一巴掌抽在邵连头上，“飙车摔断胳膊，还敢骗我出去玩，你怎么不上天呢！”
    邵连弯着腰躲他，边躲边道：“我那不是怕你担心吗？”
    “你还有理了？！”陈杭道：“过来！”
    邵连在他面前站定，一脸悻悻。
    “还有没有别的事瞒着我？”
    邵连摇头，陈杭看着他，舌尖舔了舔后槽牙，有点想打人。
    邵连赶紧道：“还有上回跟你要的钱，我拿去炒股了。”
    陈杭眯了眯眼，“你会炒股？”
    “我不会，林醉会。”邵连道：“就是我一个同学，他姑父是银行副行长，他爸是金融系教授，他们一家都是干这个的。”
    “那你告诉我，怎么操作能在短时间内翻几十番？”
    邵连想了想，“可能，林醉比较聪明。”
    陈杭眯了眯眼，“你爸说的没错，没有你这一圈朋友，你也不能这么猖狂。”
    邵连抬起头，“你去找他了？”
    陈杭没有回答，接着问道：“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邵连翻了个白眼，“以防万一，他要是一定要送我出国，我准备钱好跑路呗。”
    陈杭气笑了，“你还挺未雨绸缪啊！”
    “那当然！”邵连悄悄咪咪的得意。
    陈杭又想打他了，秦嘉平看够了热闹，上来劝架，“好了好了，你要管教回家管教去，我这还得带着他办事呢。”
    陈杭摆摆手，巴不得他赶紧走。
    连着一个星期，陈杭和邵明戚又陷入了某种微妙的冷战之中，晚上打电话依然在进行，说的都是一些没意义的废话。
    陈杭的失眠症状有些加重，有时候喝很多酒才能勉强入睡，有时候干脆整夜不睡。第七天晚上，邵明戚打来电话，语气中带着妥协，“如果邵连在警局待得还像个样子，那他可以不出国。”
    陈杭道：“什么意思。”
    “妥协，道歉。”邵明戚声音中有些温和的无奈。
    “你不是说你永远都是对的吗？”陈杭漫不经心道。
    “我当然是对的，我只是在为你退让。”
    陈杭哼笑一声，“傲慢。”
    邵明戚道：“过来住几天吧，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乱想，很容易睡不着。”
    陈杭摇晃着酒杯，道：“好。”
    电话挂断，陈杭看着黑掉的屏幕笑了，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叹息。叹息声融进酒里，都是苦涩的味道。
    邵明戚和陈杭之间的和谐，就像是水面上的浮冰，看看还行，要是站上去，八成要掉冰窟窿里。
    本章又名，《高考失利后的孩子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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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吃个火锅
    夜色里的酒吧尤为热闹，灯火迷离，人声攒动，酒香与灯光，编织成醉人的夜。
    陈杭坐在吧台，有人过来撩他，送给他一杯酒，言语暧昧。陈杭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权当打发时间。
    咣当一声，酒吧门被推开，秦嘉平和邵连，吵吵闹闹骂骂咧咧的进来了。
    邵连臭着一张脸，额角还有一块青。看见陈杭跟人撩骚，脸色更差，恶狠狠的盯着那人。
    那人很快被他盯跑了。
    陈杭给两人倒了酒，问道：“这是怎么了？”
    “你问他！”秦嘉平道：“倒霉孩子，你是不是打人上瘾！那孙子都被抓着了，你干嘛还上去揍他一顿！”
    “他不该揍吗？”邵连梗着脖子跟他犟，“就他那样的，禽兽不如！我揍他还嫌脏了自己的手呢！”
    “来劲是不是！”秦嘉平眼睛一横。
    陈杭给邵连解围，“消消气消消气。”
    秦嘉平看向陈杭，“还有你！”
    “我怎么了？”陈杭问道。
    “邵连还没成年，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你也没问啊。”陈杭道：“他没成年有什么问题？”
    秦嘉平道：“没成年跟我到警队晃悠什么？不知道谁向上头告了我一状，写检讨不说，邵连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邵连撇撇嘴，“八成是我爸干的。”
    “不可能。”陈杭道：“他已经同意你不出国了。”
    邵连睁大眼睛：“真的？”
    “当然是真的。”陈杭给秦嘉平调了一杯酒，对邵连道：“既然警队待不下去了，那就跟我回枫蓝湖住几天。”
    “我不……”
    “你爸都让步了，你还跟他犟？”
    邵连不情不愿的，“那好吧。”
    秦嘉平翻了个白眼，心说你现在怂了！
    正好尹书走过来，邵连顺手端走了他的果盘。陈杭拍了他一巴掌，“这是客人的，想吃自己去后面拿！”
    尹书抿着嘴唇笑，道：“没事的，我再去拿好了。”
    “我跟你一块。”邵连跟着他一起去了。
    等邵连走了，陈杭才看向秦嘉平，“邵连这事对你没什么影响吧？”
    “屁大点事儿能有什么影响？”秦嘉平不以为意，“之前停我职那事是他们理亏，这事就当抵了。”
    陈杭点点头，道：“麻烦你了，等你有空了我请你吃饭。”顿了顿，陈杭又问：“你觉得，邵连怎么样？”
    秦嘉平沉吟片刻，道：“邵连不错，身手好，脑子灵活，而且有正义感，是个当警察的好苗子。”
    “他打人的事呢？”陈杭道：“这也算不错？”
    “这能算多大的事啊！”秦嘉平道：“我年轻的时候下手也黑。这叫什么？嫉恶如仇，是好事！等他再大一点，控制控制情绪，说不定还能接我的班呢！”
    陈杭笑问：“前几天还觉得邵连脏了你的地方，现在就准备让他接班了？他爸的事，你也不在意了？”
    “嗐！”秦嘉平一本正经，“邵先生接连三年都是本市杰出企业家，这怎么会是坏人呢！”
    陈杭笑的快要站不住。
    晚上陈杭早早的回了家，买了菜准备吃火锅。邵连跟着秦嘉平办案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就是跟着秦嘉平一直在跑，日夜颠倒，饭都没有好好吃。
    好不容易歇一歇，陈杭想让邵连吃顿好的。
    热汤咕噜咕噜的翻滚，红汤上面漂浮着辣椒和红油，鲜艳艳的，空气中都染上了辣香。
    陈杭又拆了一盒羊肉卷，邵连吃的热火朝天，一边吃还一边道：“秦嘉平真厉害，眼睛毒的很，一点蛛丝马迹都能顺藤摸瓜。那嫌疑人嘴太硬了，我都把他揍成那样了，他还是什么都不说。要不是秦嘉平最后找到了证据，估计都定不了他的罪。”
    因为长期饮酒，陈杭的胃不太好，稍微吃点辣的就疼的不行。但他偏偏无辣不欢，只好涮一遍清水，吃吃没有灵魂的火锅，全当安慰。
    说到兴头处，邵连手舞足蹈。透过蒸腾的热气，陈杭也能看见邵连眼睛里的光。
    陈杭夹了烫好的毛肚放进邵连碗里，道：“现在你知道了，警察可不是只会打人的，还得要脑子。”
    邵连道：“我怎么没脑子啦？秦嘉平说，等我大学毕业，他就把我要过去，给他打下手。”
    “给他打下手？”陈杭稀奇道：“你能听他的话？”
    邵连道：“你不知道，他很厉害的。而且他懂我，比你和我爸都懂我。”
    虽然青春的叛逆期在邵连身上被拉的很长，但是他到底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很希望有人能倾听他的愿望。
    这个人不是邵明戚也不是陈杭。邵明戚理智又傲慢，瞧不上少年的幼稚和冲动，更瞧不上少年闲愁。陈杭自己就过得稀里糊涂的，也不敢瞎教什么东西，误人子弟。
    如果是秦嘉平的话，或许也不错。
    陈杭问道：“确定要当警察？”
    “当然！”邵连道：“要说之前还有一点不确定，但是现在，我无论如何都要当警察！”
    陈杭看着邵连，道：“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是好事。”
    邵连嘿嘿的笑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那你说，我爸能同意吗？”
    陈杭一边涮菜一边笑，“本来你爸说，你要是在警队待的还可以，就不让你出国了。结果他刚说完，你就被退货了。你说你们父子俩是不是八字不合啊。”
    “那怎么办！”邵连急了，“你怎么早不说，你早说了我肯定不打人了！”
    陈杭只是笑，邵连心知陈杭肯定会为自己说话，稍微放下了心，转头换了质问的语气，“你去找他都说了什么了？你们不会死灰复燃了吧？！”
    陈杭白他一眼：“我去找他还不是为了你出国的事。”
    邵连哼了一声，“他提起我能有什么好话，肯定跟你告状来的。”
    “你爸没那么无聊。”虽然他确实拿出一堆邵连的黑历史。
    邵连嘁了一声，很不以为意，过了一会儿，邵连又问，“你说，你喜欢他什么呀。他那个人，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要把我送出国，根本都不考虑我的意愿。”
    陈杭为邵明戚辩解，“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你们血脉相连，他对你很上心的。”
    “得了吧！”邵连道：“他对他的电脑都比对我好。跟他谈恋爱就像跟一台精密的电子仪器谈恋爱，有什么意思嘛！”
    邵连话头一转：“不如考虑考虑我呀！”
    陈杭失笑，道：“还兴踩一捧一呢！”
    “我说真的，我爸到底哪好？”
    陈杭认真的想了想，“你爸长的好看。”
    “我长的不好看？”邵连问道：“你那几个情人，有谁长得丑？”
    “他们对我来说都差了点意思，”陈杭道：“只有你爸，你爸就是按着我的审美标准长的。”
    “你怎么不说你的审美标准是按照我爸长的啊！”邵连咬牙切齿。
    “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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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当年
    十七岁的陈杭已经跟邵明戚认识了两年，知道他来自大城市，是有钱人的私生子，十岁之前过得是小王子的生活。十岁之后，他爸死了，他爸的原配带着他哥哥回来继承了家产，把他跟他妈赶了出去。
    他妈什么都不会，还好赌。没办法，只好重操旧业，陪人睡觉。后来染了病，在邵明戚十六岁的时候死掉了。邵明戚来安城找到了自己外公，老爷子人不错，收留了邵明戚，就是死得早了点。如此，在邵明戚不满十七岁的时候，他所有的亲人都死去了。
    陈杭笑嘻嘻的搂着邵明戚的脖子，说，“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可以叫你哥，明哥！”
    邵明戚微微低着头看着陈杭的脸，伸手抚上他的脖颈，来回摩挲。陈杭怕痒，缩着脖子咯咯地笑。
    自从认识了邵明戚，陈杭就调整了赚钱大业，重心从打工转移到打架上，他有偿帮人打架，打完东边打西边，打完小弟打老大。
    在老大的老大带着一堆小弟来堵陈杭的时候，邵明戚反手将他们送进了警察局。
    陈杭觉得很不可思议，安城的警察局一直都是摆设，和安城的黑暗地带井水不犯河水。从来不会有人想求助警局，当然，也请不动他们。
    陈杭和邵明戚安然无恙的走出警察局，陈杭缠着邵明戚，“你好厉害啊！你怎么办到的？你是不是警察局里有人啊？”
    邵明戚随口道：“他们犯法了，不该进去吗？”
    陈杭虽然没读过多少书，最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他感叹道：“法律可真是个好东西。”
    邵明戚听见他这句话，惊讶的回过头。陈杭疑问：“怎么了，不对吗？”
    邵明戚继续往前走，道：“法律当然是个好东西，它保证了绝大数人生存的基本权利。以后，随着社会的发展，基本权利也不仅仅限于生存。”
    “不过，”邵明戚顿了顿，“安城的法律不能称之为法律，他只是掌握在某一些人手里，用以保护他们自己的私权，今天我把那几个人送进去，不是因为他们触犯了法律，只是因为他触犯了某一些人的私权。”
    陈杭看着邵明戚，说不出话，邵明戚亲昵的摸了摸他的侧脸，笑道：“如果安城真的有法律，在他们打你的时候你大可以告他们故意伤害，那个胖子老板不给你工钱，你也可以告他。哦，对了，按照法律，你没成年是不能去打工的。”
    “那不行，我不赚钱谁养活我和我弟？”陈杭道。
    邵明戚笑，“所以啊，如果你真的相信法律，生存会变得格外艰难。”
    陈杭挠挠头，“那就是法律不好？”
    邵明戚想了想，慢悠悠道：“法律当然还是好的，不好的是这座城，和这座城里的人。”
    陈杭追上邵明戚道：“等我有钱了，我就带我弟离开这里。明哥，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们去找个好的地方，有好法律的地方。”
    邵明戚道：“为什么走的要是我们，为什么不能是这座城改变呢？”
    从这以后，邵明戚好像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他用他的好口才忽悠了很多人。他们尝试各种方法，有的成功有的失败。但是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陈杭一直在他身边。
    他们做踩线的事，却不做真正越线的事，顶多算是灰色。邵明戚和陈杭的灰色地带慢慢扩大，到后来安城几乎呈三足鼎立的态势。邵明戚制定的规则适用于这座城里艰难生存的大多数人。
    再后来，政策改革，肃清开始，邵明戚趁着东风扶摇直上，这都是很后面的事了。
    火锅依旧咕噜咕噜的滚，陈杭把墨鱼片扔进锅里煮，道：“你爸年轻的时候厉害吧。”
    邵连不以为意，“不就是耍嘴皮子吗！”
    陈杭失笑，道：“你不懂，这是他的人格魅力。他的父亲，你爷爷，就是从政的。如果你爷爷没那么早死，或许你爸也会走上仕途，成为很杰出的政客。”
    “那为什么我爸最后开了公司呢？”邵连问。
    “现代社会是经济社会，”陈杭慢悠悠道：“当然要一心向钱看啊。”
    “是吗？”邵连有些质疑，道：“你原来是我爸的左膀右臂，帮他处理很多事情。我爸要洗白，那你手下的那部分人，不都要被舍弃吗？”
    陈杭沉默了一会儿，道：“是啊，都被舍弃了。”
    邵连目露探究，“那时候你都没跟他分手，为什么后来尘埃落定，你们反而过不下去了呢。”
    “我也不知道，”陈杭开了个玩笑，“可能是七年之痒？”
    邵连不满的拍了拍桌子，“你能不能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怎么总是对这件事避而不谈呢？”
    陈杭看了邵连一眼，从锅里捞肉吃，“我避而不谈的东西，你就不该再问了。”
    “为什么不该再问了？”
    陈杭抬起头，语气忽然尖锐起来，“你问这些有什么用，我跟邵明戚的过往跟你又没有关系，你听了心里舒服吗？”
    邵连心里当然不舒坦，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在酸菜缸里泡过一样，没有酸白菜的清脆，只有腌过劲儿的苦。
    陈杭哼笑，“你们年轻人都这么喜欢为难自己吗？”
    邵连梗着脖子，“总比你们成年人喜欢逃避要好。”
    陈杭不理他，专心致志的捞自己下进锅的肉，送到口中才发现忘了过水涮涮，被辣椒呛着了嗓子，咳个不停。
    缓了一会儿，他干脆放下了筷子，道：“我吃好了，你吃完了记得把锅跟碗都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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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甩与被甩
    今天陈杭有些不想和邵明戚通话，但是时间一到，邵明戚的电话就拨了过来。陈杭皱起眉，心里很烦躁。
    如果一个人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他可能会懊恼一阵。但是如果这个人打碎了一只碗，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他总要把心中的懊恼和不虞发泄到另一个人身上。
    俗称迁怒。
    陈杭语气有点冲，邵明戚安静了一会儿，问道：“不高兴？”
    “嗯。”陈杭声音闷闷的。
    “因为邵连？”
    陈杭冷笑了一声，“因为你。”
    邵明戚没有回答，陈杭的声音有些咄咄逼人，“你不该觉得开心吗？你不是最喜欢我因为你困扰吗？”
    邵明戚的声音平静，“确实如此。如果邵连能让你经常想起我，那真是再好不过。”
    陈杭觉得他胃里有点难受，吃进去的东西好像在胃里翻滚。他闭了闭眼，道：“邵明戚，你真是有病。”
    邵明戚轻轻的笑了，“先说喜欢的是你，先离开的也是你。”他的声音中透着嘲弄和快意，“是你违背了当初对我的承诺，你就应该无时无刻想起我。”
    陈杭挂掉了电话。
    感情和胃疼是最折磨人的东西，醉酒之后或许可以忘掉情伤，但是麻痹不了胃部带来的疼痛。陈杭放下酒杯，准备出去找点胃药。
    刚走到门边，门就被打开了，邵连端着牛奶，正对上陈杭。
    陈杭问道：“有事？”
    邵连把牛奶伸到他面前，“我刚刚看你被辣椒呛到了，怕你胃不舒服，给你送一杯热牛奶。”
    陈杭挑了挑眉，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邵连能有这份细心。陈杭接过了热牛奶，牛奶香醇，兴许是加了糖，甜丝丝的。
    邵连见陈杭喝了牛奶，探着头看他的眼睛，道：“我知道错了，你不想说的事我以后不问了，你别生气了吧。”
    陈杭瞥了他一眼，坐了下来，“我没生你的气，为这个跟你生气，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邵连放了心，脸上也带出放松的神色，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打量陈杭屋里的装饰。
    “你这屋子里还有他装的监控吗？”
    陈杭有些无奈，道：“你跟我聊天，总要提起来你爸吗？说点别的开心的事不好吗？”
    邵连想了想，觉得也是，换了话题跟陈杭聊起了他在学校的事，跟朋友们出去玩的事，等等等等。
    多奇怪，邵明戚明明是一个光芒万丈的人，在陈杭和邵连这里，却总是不好的代名词。
    邵连兴致很高，陈杭没想到邵连这么健谈，他跟陈杭聊他去飙车，呼啸的山风穿过耳边。他还说他打拳赛的初衷只是离家出走，那时候他十五岁，正好是叛逆期的巅峰，打了两局觉得不对，就打电话给他爸，让人来捞自己了。
    后来有了新的爱好，飙车，也学改装，他大部分的零花钱都花在这上头了。
    “你还会改装车呢？”陈杭笑道：“以前我也玩，玩机车，后来不怎么玩了。有空咱们俩去兜风啊。”
    “好啊！”邵连眼睛很亮，他道：“那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陈杭失笑，“你怎么老想着这事？”
    “为什么不能想，”邵连道：“我喜欢你，想让你给我回应，哪里不对了？”
    邵连的眼睛像是某种宝石，璀璨澄澈，亦如少年赤忱的心。
    陈杭笑意收敛了起来，道：“没有不对，但是我实在给不了你回应。”
    “为什么？”邵连一双眼睛满是不解。
    陈杭沉默了很久，像是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末了，他道：“喜欢和爱是年轻人的特权，我已经不年轻了。”
    陈杭的话显然不足以说服邵连，直到第二天早上，邵连都满脸不高兴。
    到了枫蓝湖别墅，邵连推开门就往楼上走，方妈没叫住他，回头看向陈杭。陈杭在门口换鞋，道：“没事，闹脾气呢。”
    邵明戚穿着衬衫西裤，身形挺拔，姿态闲适。他在往一束鲜花上喷洒香水，抬眼望向陈杭，晨光洒在他的眉眼。
    “回来了。”
    “嗯。”陈杭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问：“没去公司？”
    “也用不着每天都去。”邵明戚放下洒水壶，坐在陈杭身边，拿了一个苹果慢慢的削。
    “你房间里的东西都没有动，你看看有什么要添的。”邵明戚道。
    “下午再弄吧。”陈杭道：“你儿子又生气了，我上去看看他。”
    “还当他是小孩子呢，生气了就得让人哄？”邵明戚眼里都是不赞同，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陈杭。
    陈杭接过，“哄哄他能耽误多少事？本来对他关心也不够。”
    邵明戚不以为意，“现在补？迟了吧。”
    “总比没有好。”陈杭咬下一口苹果，越过邵明戚上楼。
    邵明戚继续浇他的花。
    他们之间，平静的交谈平静的争执，不约而同的搁置了昨晚的，以前的，每一次的分歧和不虞。
    吃中午饭的时候，陈杭总算哄好了邵连，带着他下楼吃饭。邵连拉开邵明戚左边的椅子，父子两个目光对上，又很快分开，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一种残忍。
    餐桌是谈事情的好地方，气氛好的时候互相夹菜以表亲昵，生气的时候撂筷子以表愤怒，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低头吃菜就好。
    邵明戚给陈杭夹了一筷子菜，道：“邵连的事，你有什么意见？”
    陈杭看了邵连一眼，道：“不是说好了不出国吗？”
    “总要上所大学。”
    “上呗。”
    邵明戚嘲讽的笑了一声，“就他那个分数。”
    邵连当即就不高兴了，陈杭赶紧问道：“你的意思是？”
    “复读吧。”邵明戚一锤定音，“明年这个时候如果考不上公安大学，还是要出国。”
    陈杭看向邵连，邵连捏着拳头，“复读就复读！ ”
    陈杭夸道：“有志气！”夹了一筷子虾仁给邵连，又给邵明戚盛了一碗汤。一顿饭吃的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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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我绿了我绿了我绿了
    陈杭和邵明戚去了书房，邵连在客厅看电视，他有些心神不宁，总往楼上看。
    过了一会儿，他从厨房里端出个果盘，往楼上走。邵连刻意放轻了脚步，贴在书房的门边听里面的动静。大概是房子隔音太好了，邵连什么也听不见。他站起身子，敲了敲门。
    “进。”是邵明戚的声音。
    邵连打开门，人还没往里走，目光先扫视了一圈。
    邵明戚坐在沙发上，陈杭坐在他旁边，两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是散落的文件。陈杭膝上放着一台笔电，敲的飞快。邵明戚则在纸上写写画画，两个人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但就是让人觉得他们之间亲密无间。
    “吃水果吗？”邵连捧着果盘，觉得自己像个服务生。
    “放下吧。”陈杭道，他把电脑屏幕给邵明戚看，邵明戚摇摇头，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陈杭啧了一声，道：“等我再想想。”他站起身活动了两下，走到邵连身边，问道：“怎么了，有事？”
    邵连摇摇头，“没事。”
    明杭集团成立之初，只有很少一些人。那时候陈杭一个人当三个人使，跟着邵明戚边学边练，比现在的吕晴要做的还要多。后来陈杭和邵明戚分手，从明杭集团离开。说是离开，邵连觉得，他好像从来就没有从邵明戚身边离开过。
    邵连放下果盘走出去了，关上门之前，听见邵明戚道：“不然我替你走一趟吧。”
    深夜，万籁俱寂。
    陈杭从房间里走出来，赤着脚扶着楼梯慢慢走下楼，站在酒柜面前。邵明戚没有酒瘾，酒柜里的酒还没有陈杭的丰富。陈杭挑了一瓶，拿了一个玻璃杯，走向阳台。
    月华如水，酒液在月色下缓缓流动，陈杭摇晃着酒杯，目光看向远处。
    “睡不着吗？”邵明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陈杭回头看他，邵明戚走上前，跟陈杭站在一起。
    “觉得有点闷得慌。”陈杭道：“要来一杯吗？”
    陈杭把自己喝过的那半杯酒递给邵明戚，邵明戚接过抿了一口，将酒杯拿在手中。
    陈杭倚在阳台的栏杆上，柔韧的身体伸展开，姿态闲适的像一只猫。他道：“那个企划案，我帮你跑一趟吧，你自己去也太小题大做了。”
    邵明戚看着陈杭，“你不是不想再理这些事了吗？”
    “你要是有可用的人，我当然不掺和。”陈杭漫不经心道。
    “吕晴可以去。”
    “那合同也用不着一改再改了。”
    邵明戚没有说话，陈杭看向他，邵明戚伸出手蹭了蹭陈杭的侧脸，这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似乎有点过于亲昵了。
    “你不用去，”邵明戚道：“不需要在这些事上勉强。”
    陈杭笑了笑，奚落他，“你如果在别的事上也这么善解人意就好了。”
    邵明戚勾了勾嘴角，“如果你能对我上点心，就知道我对你到底有多善解人意。”
    陈杭嘴角倏地落了下来，“我对你还不够上心吗？我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了！”
    邵明戚捏了捏陈杭的肩膀，“我们一定要见面就吵架吗？”
    “是你非要跟我吵。”陈杭压下心里的火气，不看邵明戚。
    过了一会儿，邵明戚道：“好吧，我向你道歉。”
    “你道歉只是不想再争论下去，并不是你真的认为你错了。”陈杭道。
    邵明戚声音平缓，“任何人的道歉都是如此。”
    陈杭心里有气，伸手去拿邵明戚手里的酒杯，邵明戚躲开了，他低下头，正好吻在陈杭的嘴角。
    陈杭一愣，邵明戚扣住陈杭的后颈，舌尖探进陈杭嘴里，两个人都喝过酒，杏子蜜饯和无花果的香味在两个人口腔中流转徘徊。
    这是一个细腻绵长的吻，熟稔契合的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别过。陈杭伶仃的脚踝在夜色里白的晃眼，他们彼此对立的站着，上身却暧昧的靠在一起。
    邵明戚稍稍退开一些，手指故意碾过陈杭的唇瓣，让他的嘴唇鲜艳的像是一朵玫瑰。邵明戚轻声道：“想要睡个好觉，酒精和安眠药都是下下之选。”
    “那依你之见。”陈杭道：“我需要什么？”
    邵明戚啄吻陈杭的眼睛，道：“你需要我。”
    大清早，邵连就觉得有些不对，别墅里太安静了。邵连站在楼上往下看，客厅里没有人，只有方妈在厨房。
    邵连大声问道：“陈杭呢？”
    方妈回他：“还没起。”
    邵连走到陈杭的房间门口，刚要抬手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邵明戚站在邵连面前，邵连的脑袋空了一瞬。
    父子两个相似的脸上带着不同的神情，邵明戚面色平静，道：“大早上的叫什么。”
    “你····”越过邵明戚，邵连看见床上的陈杭，陈杭埋在柔软的被子里，身子拱起来，露出线条流畅的背部和半朵莲花。青色的莲花和其他的痕迹一同印在他背上，腰间隐约露出青紫的指痕。
    短小并且明天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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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吵架和翻旧账
    邵明戚等自己儿子看够了才带上门，邵连脸上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良久，邵连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邵明戚偏头看了一眼门，轻描淡写道：“分手了也不代表什么。”
    “怎么不代表什么？！”邵连捏紧了拳头，“你们已经分手了，你们就该毫无瓜葛了！”
    邵明戚勾了勾嘴角，“如果我跟他毫无瓜葛，你跟他就更不应该有交集。邵连，你跟陈杭之间，无论如何都不能越过我。”
    “可你对他不好！”邵连红着眼，“他跟着你的时候一点都不开心，你就像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无时无刻的不在折磨他！你怎么就不能放过他！”
    邵明戚脸色淡了下来，他没有回答邵连的问题，反问他：“你心疼他？”
    “是！”邵连直白又坦荡，“我心疼他，我喜欢他。”
    邵明戚看着一脸倔强的邵连，眸中几番波动，最终平静下来，他用那种惯常的高高在上的姿态，道：“他对你好，不过是因为爱屋及乌。你喜欢他，他只把你当个晚辈。”
    邵连咬着牙，他知道邵明戚说的都是事实，而他甚至都说不出一个无力的辩驳。十七岁的少年冲出家门的时候，几乎可以想象自己在邵明戚眼中的狼狈。
    邵明戚看着邵连跑出去，过了一会儿，他转身打开门。陈杭已经醒了，他披了一件睡袍，垂着头倚在墙边。很显然，他将父子俩的对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陈杭抬头看向邵明戚，皱着眉谴责，“邵连是你儿子，不是你的仇人。”
    “与其给他无谓的希望，不如让他趁早认清现实。”
    “他才十七岁，”陈杭道：“方法那么多，你为什么总是选择伤人最深的那种。”
    邵明戚看向陈杭，“只有疼了才能记住教训。你所谓的温和态度不过就是一场骗局。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拒绝呢？”邵明戚意有所指，“做不到的事就不应该答应。”
    陈杭忽然冷笑了一声，“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邵明戚不说话，陈杭道：“是，分手是我提的。但是邵明戚，你就一点错都没有？要不是你逼我，我们何至于此！”
    “我逼你什么了？”邵明戚说话的声调下沉，“是我逼你说会一辈子爱我的吗？”
    陈杭一噎，道：“你还说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呢，你后来是怎么做的？”陈杭好像找到了对方的把柄，道：“你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我，在我身上装监听，让人跟踪我，打电话打的我都快神经衰弱了，我去了哪见了什么人你都得盘问！你养邵连的时候也没这么费心吧！”
    邵明戚冷笑道：“你难道忘了我为什么这么做，你把旧情人带到家里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这么做？”
    “哪来的旧情人！”陈杭道：“我都跟你解释多少遍了，那就是一个普通朋友，下雨天淋了雨，我带他回家换身衣服，仅此而已！你为什么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
    “普通朋友？”邵明戚道：“你为了一个普通朋友撒谎骗我，我还不能生气了？”
    “那是因为···”陈杭道：“因为我怕你多想。”
    邵明戚的笑声中透着嘲弄，“现在不说信任不信任的事了？”
    陈杭被他说的一点理都不占了，他咬咬牙，道：“那吵架呢？分手前面那段时间，你总是不高兴，变着法的找茬，连馄饨是荤是素你都要跟我吵一架。”
    “馄饨馅是荤是素你都不能听从我的建议。”邵明戚道：“你让我怎么高兴？”
    两个人针锋相对，谁也没有让一步，他们之间的分歧从来没有解决过，在分手七年后的今天，依然横亘在两个人之间。
    陈杭深深呼出一口气，努力把语气变得平缓，“我觉得你变了，我们以前明明很开心的，可是后来我看着你，我就觉得很难过。你让我觉得我在这段感情里很失败，你让我觉得这段感情太难了。”
    邵明戚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你说我变了，我告诉你，我没有变，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初见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渴望有需要一个人拉你一把。你觉得那个人应该是我，但是我不是。是你执意把我当成你的救命稻草，你觉得我是你的救赎。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你爱的，很可能只是你想象中的我。”
    邵明戚看着陈杭的眼睛，“当你发现真实的我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时，你就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我，还要反过来说是因为我变了。陈杭，发发慈悲吧，把你对邵连的一半心软分给我，我就感激不尽了。”
    陈杭愣住，不等他组织语言来反驳，邵明戚就已经走出了房门。
    陈杭一个人站在屋子里，他觉得他真是脑子有问题才会跟邵明戚争论，每每争论到最后，陈杭都会陷入极大的自我怀疑。
    邵连跑出了家门，穿着睡衣和拖鞋，手机也没带，一身狼狈。枫蓝湖是别墅区，走出去老远都没见到一个人。夏天的太阳几乎是从早热到晚，邵连好不容易走到路边，心里那点子委屈早就累的想不起来了。
    他拦了一辆出租，司机问他去哪。邵连自己也不知道去哪，司机师傅等的有些不耐烦，邵连只好报了陈杭酒吧的地址。
    到了地方，酒吧没有营业，司机让他给钱，邵连身上没带钱，说去酒吧里面找人拿钱。司机怕他跑了，不让他走。
    僵持之间，尹书从酒吧里走出来，问清楚事情原由，给邵连垫了车费。
    “你这是去哪？”邵连问。
    “今天酒吧不营业，”尹书道：“我回去休息。你呢？”尹书打量邵连，“穿成这个样子，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邵连不说话，尹书往哪走他也跟着他，尹书无奈，只好道：“不然我给老板打个电话？”
    “不行！”邵连现在心乱的很，不想见陈杭。
    “那好吧。”尹书道：“吃早饭了吗？”
    邵连摇摇头，尹书又回到酒吧，找出来一套短袖裤子，印着酒吧的Logo，本来是宣传用的。
    邵小公子大概从没穿过这么廉价的衣服，前面夸张的字母符号让他看起来很傻。
    尹书带着邵连去了路边的早餐摊子，要了几根油条两碗豆浆，邵连颇为嫌弃，尹书慢条斯理的吃饭，道：“你有什么好嫌弃的，又不是你花的钱。”
    吃完早饭，尹书又在早餐摊子不远处的一家看起来很上档次的餐馆里打包了一份粥和几个小菜。
    “你这一顿饭顶十顿油条豆浆了吧。”邵连抱怨，尹书轻飘飘的看了邵连一眼，重复道：“又不是你花的钱。”
    邵连撇撇嘴，道：“你是不是讨厌我？”
    尹书没想到这小少爷还挺有自知之明，他没有明说，但是眼睛里都是肯定。
    邵连道：“你讨厌我干嘛还给我找衣服请我吃早饭？一个人既然不喜欢另一个人，干嘛不避得远远的。”
    尹书道：“陈先生帮过我，我没有能力报答他，只好对你好点喽。不然你以为是为什么？”尹书还开了个玩笑，“因为你的人格魅力吗？”
    邵连翻了个白眼。
    不管是有多深羁绊的情侣，承诺都十分庸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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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吊桥效应
    邵连无所事事，跟在尹书屁股后头，想理一理他爸，陈杭和自己的那点子事，可惜他们三个，剪不断理还乱。邵连有些烦躁，尹书回过头，“你干嘛非跟着我？”
    “我哪跟着你了？”邵连说，“路是你家的？”
    尹书一噎，转头不理他了。他不理邵连，邵连却又凑上来，“你要去哪？”
    “去医院。”尹书道：“看我弟弟。”
    “早饭也是给你弟弟的？”
    尹书点头，邵连手插着兜，“你对你弟弟可真好。”
    尹书看他一眼，“你没有兄弟吧，这种血脉相融的滋味是很奇妙的。”
    血脉相融，邵连心想，他只有邵明戚一个亲人，但是邵明戚对他一点都不好。邵连又觉得有些委屈了，邵明戚是他爸，怎么对他就能这么无情呢。
    邵连跟着尹书进了医院，尹书已经懒得搭理他了。住院部在三楼，好几个护士都认识尹书，看得出来，他是医院的常客。
    尹书的弟弟叫尹年，跟邵连一般年纪，看起来比邵连要小很多。他半坐在床上，身后垫着两个枕头，瘦骨嶙峋，脸色十分的苍白，日光下好像是透明的。
    尹年看见尹书，脸上露出一个笑，叫道：“哥。”
    尹书走过去，把餐盒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道：“我给你买了早餐，你上回说好吃的那一家。”
    尹年笑道：“好贵的，我反正也没有胃口，你吃了吧。”
    因为化疗的副作用，尹年十分的痛苦，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靠输营养液吊着命。
    尹书摸了摸弟弟的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找到了新工作，医药费我都拿得出来，这点算什么。”
    邵连没有去打扰兄弟两个，他站在门外，看着尹书哄他弟弟吃东西。
    他们姓邵的情缘淡薄，他爸没有兄弟，他也没有。陈杭倒是有个弟弟，宝贝的不得了，专门送去外地念书，后来还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只可惜他命不好，死的时候，邵连才八岁。
    后来邵连总觉得，保不齐就是被他们姓邵的给方的。
    尹年陪了他弟弟很久，邵连就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儿很重，来来往往有很多人，因为这里是住院部，大多人脸上都没有什么笑模样。
    这委实不是什么好环境，但就是这种环境中，邵连平静了下来。
    尹年从病房里出来，拿着暖水瓶，要去接热水。邵连跟着他，问道：“你弟弟诊断出来白血病多久了？”
    “一年多了。”尹书深深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些不堪重负的神色，但也只是一瞬，他就恢复了神色。
    “没有进行骨髓移植吗？”
    “说得轻松。”尹书故作轻松，“我的骨髓跟他不配型，这一年多，医药费都快交不起了，想找一个适配的骨髓是难上加难啊。”
    尹书去接热水，背影单薄又羸弱。邵连忽然想到了陈杭，当年陈杭初遇邵明戚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摇摇欲坠，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救救他。
    鬼使神差的，邵连走到他身边，道：“不然试试我的？”
    尹书惊讶的看着邵连，邵连一下子清醒过来，为这过于唐突的话而不好意思，但是转瞬，他就道：“试试呗，万一能成呢。”
    尹书惊疑不定的看着邵连，片刻之后，他笑了，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种可能真的是天方夜谭。这不是什么小说或者电视剧，没有那么巧的事。”
    顿了顿，尹书敛了眸子，周身透出几分清冷，“或许，你看到了我这幅样子，觉得我很可怜，英雄主义发作，想要救我于水火。但是大可不必，我用不着谁来救我。”
    邵连愣在原地，尹书从他身边走过去，一转弯，看见一个美艳光鲜的女人。
    尹书一愣，吕晴问道：“邵连呢？”
    尹书给她指了指，吕晴谢过他，去找邵连。邵连也看见了她，问道：“我爸让你来的？”
    吕晴摇摇头，“陈杭让我来的。”
    邵连皱眉，“他自己怎么不来？”
    吕晴犹豫片刻，道：“他身体有些不太好，老板让他在别墅静养。”
    邵连把这句话转化理解，惊叫道：“我爸把他关起来了！”
    吕晴只是说，“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邵连当即就要往外冲，正好看见尹书走进病房的背影。他定下脚步，看向吕晴，“我想做一个骨髓配型，跟一个叫尹年的病人。”
    吕晴面带疑惑，但是没有多问，去找医生安排了。
    邵连跟着吕晴回了枫蓝湖别墅，客厅里倒是很安静，邵明戚在看杂志，陈杭歪在沙发上看电视，按键按得飞快，也不知道到底要看什么。虽然他们看上去很和谐，但是邵连总觉得两个人之间怪怪的。
    “回来了？”陈杭坐直了身子，上下打量了邵连，嘲笑道：“你这是给我们酒吧打广告呢？”
    邵连犹豫道：“你····”
    陈杭看了一眼邵明戚，邵明戚扔下杂志上楼去了。他一走，陈杭也不再故作轻松，脸上的笑瞬间就落了下来。
    邵连坐在陈杭身边，“他真把你关起来了？”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陈杭皱着眉看邵连，“反倒是你，动不动就离家出走，手机也不带，万一有个什么事我看你怎么办！”
    邵连赌气道：“这也不是你该管的事。”
    “啧。”陈杭刚想骂他，邵连就看向陈杭，质问道：“你昨晚跟他睡了？”
    陈杭一愣，骂人的话也噎回去了，道：“问这干什么？”
    邵连直直的盯着陈杭，“你们和好了？”
    “没有，”陈杭道：“睡了又怎么样，又不代表什么。”
    “那你为什么跟他睡？”邵连不依不饶。
    陈杭舔了舔后槽牙，道：“因为我想睡个好觉，明白吗？对我来说，你爸就跟安眠药是一样的。你还要问什么？”
    邵连被他的态度吓住了，呐呐没再说什么。
    陈杭轻轻吁出一口气，道：“我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也搬回来吧。”
    “我不，”邵连道：“我不想看着你跟他一块出现，我对你们一起出现的画面过敏。”
    陈杭心说小孩子真难缠，道：“你住我那儿好了，不要乱跑，要是在让我知道你飙车打架，看我不把你腿打折！”
    邵连撇撇嘴，“知道了。”
    陈杭放缓了语气，叫邵连上楼换衣服，吃点东西。邵连刚刚踏上楼梯，忽然想起来什么，回头问道：“如果当初救了你的人不是邵明戚，你还会喜欢他吗？”
    陈杭看向邵连，心说怎么父子两个都在这个问题上过不去。邵连还在等他的回答，陈杭道：“你这个假设有什么意义？就因为不是他救的我，剩下这十几年就不算数了？”
    陈杭对邵明戚的爱不掺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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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邵家二公子
    陈杭确实是被邵明戚关在了枫蓝湖别墅。邵明戚美其名曰是为陈杭调养身体，他说陈杭自己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
    陈杭嗤之以鼻，说没人管着，自己一个人过得不知道有多开心。
    两个人各执一词，最后邵明戚得到了方妈的赞同，顺利镇压陈杭，把他关在家里。
    陈杭看着邵明戚换掉了门口密码，陈杭嗤笑，“就这玩意儿拦得住我？”
    邵明戚淡淡的，“你可以试试。”
    邵明戚当然知道密码拦不住陈杭，这只是一个象征，像是心理学中的活锚。这个锚立在那里，哪怕没有别的东西，陈杭也觉得锁链加身，反抗不得。
    邵明戚上楼之前礼貌的问了陈杭一句，“今晚还需要我陪你吗？”
    陈杭冷笑，“白送上门的为什么不要？”
    “也不是白送的。”邵明戚道。
    陈杭戏谑的看着邵明戚，“也是，像邵老板这样的，得是头牌的价儿。”
    邵明戚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道：“多谢夸奖。”
    说罢，他就上楼了，陈杭翻了个白眼，跟在他后面上楼，把门关的震天响。
    夏天的太阳挂在天空，房间里的陈杭只看得到它洒下的光，并不能感受到它的温度。
    邵明戚进门，带着一身暑意。他一看见陈杭，眉头就皱了起来。
    陈杭盘腿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抱着一碗虾仁炒面，还有一份奶油蘑菇浓汤——这是方妈特供的。方妈只做中餐，只有陈杭要求的时候，方妈才会琢磨一些别的菜式。
    面前的电视里播放着毫无营养的综艺，陈杭一边吃面，一边笑的前仰后合。邵明戚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吃饭的时候不要看电视。”
    陈杭翻了一个白眼，“碍你什么事了？”
    “会洒在地毯上。”邵明戚道。
    陈杭拌了拌面条，道：“嫌弃我？嫌弃我你让我走啊！”
    邵明戚挑了挑眉，道：“那好吧。”陈杭看向邵明戚，邵明戚走向餐桌，道：“下午让人换地毯。”
    陈杭嗤笑一声，方妈把菜端到餐桌上，邵明戚吃饭的动作很精细。两个人，一个占着客厅一个占着餐厅，陈杭一边吃面一边看邵明戚，嘲讽道：“真是有劳您大中午的还回来吃饭，怎么，那么大一个公司，没地儿让你吃中饭？”
    “你想让我说什么？”邵明戚道，“怕你无聊，回来陪你？”
    陈杭搓了搓身上起的鸡皮疙瘩。邵明戚看向陈杭，“我建议你换掉你现在看的这个，一群智商不高的人开些不好笑的玩笑还要故意笑得很开心的，没什么营养的节目，那会让你看起来一样智商不高的。”
    陈杭狠狠的摁下了关机键。
    下午真的有人来换地毯，陈杭倚着楼梯栏杆看着他们忙活，邵明戚端着咖啡从楼上下来，站在陈杭旁边。陈杭道：“这个地毯没有原来的那个好看，跟窗帘有些不搭。”
    “把窗帘一块换了？”
    “那感情好。”陈杭道：“我早就觉得这个窗帘不顺眼。”
    “这个窗帘可是你挑的。”邵明戚抿了一口咖啡，陈杭觉得他肯定一块糖都没加，黑咖啡苦涩的味道都要溢出来了。
    陈杭摇摇头，“我怎么会挑一件这么丑的窗帘。”
    “跟窗户边的那个花瓶很配，”邵明戚道，“你那个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陈杭皱眉，“花瓶呢？”现在窗户旁边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邵连砸了。”
    “都怪你。”陈杭道：“你要不跟邵连吵架，他能把花瓶给砸了？”
    邵明戚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陈杭还想接着说话，忽然门口传来两声狗叫，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只见吕晴牵着一只哈士奇走了进来。
    陈杭惊问：“你养狗了？”
    邵明戚走过去撸了两把狗头，道：“邵连送来的，他搬到你那去之后特地买了一条狗送我。”
    陈杭有些一言难尽，“这是几个意思？”
    “大概是想让我跟狗一块共度余生？”邵明戚道：“或者他有自知之明，觉得我养他不如养条狗。”
    陈杭打量着这条狗，狗不小，皮毛顺滑，两只耳朵各有一小块白斑，看上去十分可爱。
    陈杭饶有兴致，“怎么昨天没看见？”
    “送去打疫苗了。”邵明戚起身，道：“反正邵连不在，这条狗刚好陪着你。”
    “这话要是让邵连听见，房子都给你拆了。”陈杭蹲下身揉揉狗头，逗它，“叫爸爸！”
    狗汪了两声，陈杭乐了，问道：“有名字吗？”
    “邵续。”邵明戚正经八百的取了个名字。
    陈杭笑个不停，“邵连邵续，他哥知道这名吗？”
    邵明戚没说话，这一人一狗相处的很和谐，吕晴把手里的几份文件递给邵明戚，说了几句话。
    陈杭看向准备离开的吕晴，“喝杯茶？”
    “不了。”吕晴对邵明戚很敬畏，在他面前，对陈杭也少了那种针锋相对的感觉。事实上，吕晴跟陈杭也认识了十好几年，但是因为性格的原因，他们总是不太对付。
    陈杭也不是真想留吕晴喝茶，他搂着狗子毛茸茸的脑袋，看向邵明戚，“吕晴都知道门的密码，我却不知道。”
    邵明戚认真的看了陈杭一眼，“如果你现在真的是在吃醋，我一定会很高兴的。”
    陈杭也觉得装的没意思，他牵着狗在沙发边上坐下，一边搜索着养狗小技巧，一边念叨买什么。
    “我给你哥买的东西不少，当然也不能亏待你是不是。”
    邵续“汪”了一声。
    注意了嗷！期末考试，接下来一星期都不更了！
    第20章 酒后
    夏天天气瞬息万变，白天闷的难受，临近傍晚的时候雷声轰隆隆，豆大的雨点噗哒噗嗒的落了下来。
    邵明戚有应酬，晚饭没有回来吃。陈杭把别墅翻了个底朝天，才在邵明戚卧室里翻出来一瓶低浓度的酒。
    陈杭端着酒杯站在窗户边，邵续窝在他脚边。窗户开着，扑面而来的是雨水携带着泥土的潮气，像是要把他也吹化了。
    门口忽然传来动静，陈杭看去，只见邵明戚走进来，身上淋了一些雨，不至于像是个落汤鸡，但也有些狼狈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是陈杭上回在吕晴身边看到的那个，好像叫方乐然。
    方乐然怯怯的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邵明戚的外套。
    “怎么了这是？”陈杭走上前。
    方乐然没想到陈杭会出现在这里，愣了愣才道：“老板今天有应酬，可能……喝多了。”
    小姑娘的语气不太确定，陈杭能理解，因为邵明戚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喝多的人，他面色如常，甚至还给自己倒了杯水。
    邵明戚看了方乐然一眼，道：“你可以走了。”
    陈杭不赞同道：“外面下这么大雨，又这么晚了，她一个小姑娘这么走了不危险吗？”
    “理论上来说，不管是男是女出意外的概率都是相同的。”邵明戚道：“我付给她的薪水，是员工的薪水，而非女员工的薪水。”
    方乐然也道：“没事的，我车开的还不错，不是把老板安全送回来了吗？”
    陈杭没办法，只好嘱咐了几句，让小姑娘开着车走了。
    邵明戚面色淡淡，灯光在他眼下打下一片阴影，晦暗不清。
    “邵先生的绅士风度呢？”陈杭挖苦道：“这么为难一个小姑娘。”
    “绅士风度不过是给女性歧视找了个光鲜的外衣罢了。”邵明戚回答的很迅速。
    陈杭哼了一声，拿过他手里的杯子，用热水化了一杯蜂蜜水。他从厨房出来，邵明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窗户边，手里拿着陈杭喝剩的半杯酒。
    陈杭挑了挑眉，“喝醉了？”
    “没有。”邵明戚道：“只是觉得酒桌上的酒实在让人作呕。”
    “关酒什么事？”陈杭倚在一边，笑问：“今天晚上的应酬怎么样？”
    “好极了！”邵明戚的语气又快又毒，“一个浑身透着枯朽和贪婪的老人，他的脸像是被藏了很多年的藏宝图，满是虫蛀。我简直怀疑他那副身躯能不能容下他心里的贪欲。”
    陈杭只是看着邵明戚，邵明戚年轻的时候说话大多带着高高在上的嘲讽，后来他觉得，那些人根本不值得他浪费言语。到现在，只有喝醉的时候，邵明戚才会重现当年的桀骜。
    “······还有那个年轻人，他是有多愚蠢才会把这单生意归功于他新情儿带来的好运气，他真应该看看他年迈的父亲在我这里那少得可怜的面子。”邵明戚回身坐在沙发上，“那个姓朱的，他真是没有愧对他祖辈给他留下的姓氏，看看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与其心疼他我更心疼看见他的我自己。他那个儿子倒是仗着自己的好皮囊招摇过市，虽然很多人怀疑基因突变的可能性，但我却觉得他们父子的愚蠢简直如出一辙。”
    邵明戚懒洋洋道：“即使是邵续，都要比他们来的聪明。”
    陈杭几乎笑得站不住，邵明戚撑着头，“人间的事情不过如此，一群傻子把别人当傻子，然后成为一群傻子眼里的乐子。这真是很具有荒诞戏剧的意味。”
    陈杭把蜂蜜水递给他，“那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邵明戚接了蜂蜜水，眼皮垂下来，道：“我只是一个不得不把生命浪费在他们身上的可怜人。”
    他表现的脆弱又可怜，陈杭几乎都要心疼他了。
    邵明戚勾起嘴角，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周身气质倏地一下就变了。他真是一个擅长搅弄情绪的高手。
    陈杭看着邵明戚慵懒傲慢的样子，目光之中透出一些怀念。二十二岁的陈杭爱极了邵明戚这幅样子，即使邵明戚不承认有上帝，陈杭也是他最虔诚的信徒。
    三十二岁的陈杭依旧为邵明戚屏住呼吸，心跳加速。陈杭心里笑自己，他推推邵明戚，“角色扮演到此为止。快去洗澡，你身上都是雨，把沙发都弄湿了。”
    邵明戚闻言看了陈杭一眼，缓缓的把满满一杯蜂蜜水倾倒在沙发上。
    陈杭看着邵明戚，邵明戚看着陈杭。
    陈杭扑上去掐邵明戚的脖子，“不是你收拾你不心疼啊啊啊！”
    邵明戚虽然喝醉了，动作却不见慢，扳过陈杭的手臂，一把把他掀翻，摁在沙发上。陈杭抬腿要踢，邵明戚干脆压住了他，让他用不上劲。
    不等陈杭说什么，邵明戚一口叼住了陈杭的脖颈。陈杭紧张的直咽口水，喉结来回移动，邵明戚伸出舌头轻轻的舔。
    一瞬间，酥麻从背后窜上来，顷刻就席卷了陈杭全身。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蹭掉了，凉飕飕的。陈杭想转头看看邵明戚，却叫他拽住了头发，不由自主的往后仰。
    邵明戚手劲大，陈杭让他拽的头皮生疼，一动不敢动。邵明戚的吻已经顺着脖颈往下。陈杭心说何必呢，又不是不给，弄得跟强似的。
    回来啦！
    第21章 说不说，懂不懂
    下了一夜雨，阳光都像是被水洗过似的，透着清润。陈杭醒过来，浑身就跟生锈的机器一样，一动就疼。他咳嗽了两声，觉得嗓子火辣辣的，不是喊的，是昨晚上邵明戚掐的。
    旁边有人适时递上一杯水，陈杭喝了两口，艰难的吞咽。喝完之后，又脱力似的，倒在了床上。
    邵明戚摸了摸陈杭的额头。陈杭看向他，“发烧了？”
    “有点。”邵明戚道。
    陈杭笑自己，“真是越来越不济了。”
    邵明戚倒不觉得，昨晚他喝醉了，一直弄到凌晨，手下也有些不知轻重。
    陈杭额角有一块青，兴许是撞在了哪里。他摸了摸额头，又揉了揉头，有气无力道：“你可别拽我头发了，我年纪不小了，得好好保养，不然容易秃的。”
    邵明戚不理，道：“怎么不拦着我？”
    “我也得拦得住啊。”陈杭脸上还留着风情，他挑了挑眉，笑道：“这不是你情我愿的事吗？”
    邵明戚一边给陈杭揉腰，一边道：“昨晚上真应该掐死你。”
    陈杭嘶嘶的吸气，这又酸又疼的倒比昨晚上还磨人。他疲倦的闭上了眼，嘟囔说，“我再睡一会儿。”
    邵明戚知道，陈杭是有些自毁倾向的，事里疼痛成瘾是一方面，失眠严重的时候还用高浓度酒混安眠药。他也不是真的想死，只是对于自己不太在乎了。
    “我叫肖文过来。”
    陈杭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睡过去了。
    肖文来得很快，给陈杭开了他常吃的几种消炎药。邵明戚把陈杭摇醒，喂他吃药。陈杭睁开眼就看见西装革履的肖文站在床尾，他动了动，觉得暴露在空气中的痕迹有些发痒。
    陈杭就着邵明戚的手喝了药，嗓子也不是那么难受了。他咳了两声，道：“我受不了同时看见你们两个，现在这个场景，至少有一个人得出去吧。”
    邵明戚似乎是笑了笑，他放下水杯，也没有看肖文，起身走出了房间。
    肖文看着陈杭黏在邵明戚身上的目光，笑道：“我真的觉得邵先生很了不起，至少在这样的场景里，他永远有底气。”
    陈杭不理他，肖文走近前，抬起他的下巴。陈杭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肖文道：“还行，不是很重，热毛巾敷一敷，喷点药，过几天就好了。”
    肖文看他一眼，问道：“还有别的伤吗？”
    陈杭伸出手，手腕处被勒出一圈痕迹，破了皮，流了点血。
    肖文从医药箱拿了点东西给他清理包扎，他的动作说不上温柔，陈杭也不在意这点疼痛。肖文垂着眸子，看样子很认真。
    陈杭忽然问道：“你为什么恨我？”
    肖文一顿，抬眼看向陈杭，陈杭也看着他，重复道：“你为什么恨我，我跟你有什么过节？”
    “没有。”肖文道：“你风情太盛，我不喜欢。”
    这种评论陈杭不是第一次听说，他自己长得不差，五官精致。兴许是因为过早的接触了那档子事，他就像是被催熟的桃子，青涩懵懂和风情万种兼而有之。
    陈杭挑着眉笑了，“我风情我的，碍你什么事了？”
    肖文也学着他的语气，“我就是不喜欢。”
    陈杭戏谑的看着肖文，“你这是爱而不得，由爱生恨？这理由可真是新鲜。”
    肖文包扎好，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谁说我爱而不得，你我那些缠绵的日子，不算数吗？”
    陈杭的笑意渐冷，肖文却高兴了，他道：“其实我一直想说，你应该跟我学学，看看我怎么睡了邵先生心尖上的人还能全身而退。”
    陈杭的目光彻底冷了下来，“滚出去。”
    “别急啊。”肖文笑道：“你不是说由爱生恨这个理由新鲜吗？你怎么会觉得这个理由新鲜呢？邵先生和你之间不就是这样的吗？”
    “你什么意思？”
    “不明白？”肖文道：“你这样的人，即使是邵明戚，也觉得没办法能拥有你。一件宝物摆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你爱之若狂，可是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离你而去。惴惴不安患得患失，你尝过这种感觉吗？”
    陈杭目光冷凝，肖文看着陈杭，道：“没人能长久的忍受这种痛苦，兴许在你离开他的时候，他心里还会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解脱感。看，你还是离我而去了。”
    陈杭没有说话，窗外阳光灿烂，肖文借着这片阳光细细描摹陈杭的轮廓。他不知道邵明戚选定他，是不是觉得他们两个人同病相怜。
    可是就他自己来说，在与陈杭的每一次肌肤相亲之中，心里的痴妄就无可遏制的生长。那点不能见天日的妄想在肖文心里疯狂生长，顷刻间就在荒原上生长出花朵。
    幻想越残忍，现实就越痛苦。为了解脱，肖文把话说出口，他问陈杭，他跟邵明戚像不像。肖文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陈杭眼中的痛苦，悬在心上的石头砸下来是一种什么感受？肖文不知道，他只觉得快意。
    陈杭应当为他痛苦一回。
    肖文离开很久，陈杭还在发呆。邵明戚敲了门进来，端了清淡的白粥和小菜。
    “吃饭了。”
    陈杭把目光落回邵明戚身上，长久的凝视他。
    肖文所说的患得患失的心情陈杭不是没有体会过，年少的时候，邵明戚真的是陈杭萧瑟岁月里极为惊艳的那个人。陈杭的目光永远落在邵明戚身上，伴着艳羡，爱慕。他有时候不敢相信，这个王子样的人，会跟他挤在一张窄小的床上，耳鬓厮磨，呼吸交缠。
    陈杭的患得患失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他的能力渐渐显露出来，即使是邵明戚也不能再遮盖陈杭的光芒。况且陈杭一向是自知的，有时候膨胀的厉害，觉得世界上没有比他更适合邵明戚的人。
    陈杭看着邵明戚，欲言又止，他知道房间里肯定有监控，肖文的一番话也一定一字不漏的听进了邵明戚耳朵里。
    他想知道，肖文说的，是不是邵明戚的心思。
    邵明戚看着他，目光中似有怀念，“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你这样的眼神了，这么全神贯注的看着我。”
    陈杭目光微颤，他知道，邵明戚这是承认了。陈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看着你的。”
    邵明戚显然不这么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你眼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了。每次争吵的时候你都及尽你所能的去为外人辩护···”
    “我是为我自己辩护！”陈杭反驳。
    邵明戚挑了挑眉，说完了后半句话，“···还要反过来怪我喜怒不定。”
    陈杭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他道：“你千方百计的试图精神控制我，限制我的自由，让我觉得愧疚，让我陷入自我怀疑，你还觉得是我的错了？”
    “我为什么会这样？”邵明戚道：“你不该反省反省自己吗？如果你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我会做这些吗？”
    “是你没有跟我说过！”陈杭道：“我们是最亲密的人，你大可直接跟我说！”
    “我们是最亲密的人，”邵明戚冷眼看着陈杭，“你都不能察觉到我的情绪。”
    陈杭一噎，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争辩下去，只是冷笑，“就因为这样的理由，这七年，就因为这样的理由。”
    “就因为？”邵明戚皱眉，“你觉得我的痛苦不值一提吗？”
    “那我的痛苦呢！”
    “那是你自找的。”邵明戚的目光像冰凌，“你背叛了对我的承诺，作为惩罚，你就应该永远记得我。”
    一场闹剧以沉默结尾，明明他们的样子和邵明戚刚踏进房间时没有变化，但就是已经筋疲力尽，鲜血淋漓。
    良久，陈杭才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有点哑，“是你先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你不相信我的爱。”
    邵明戚知道陈杭喜欢他是有一种慕强的心理，随着陈杭越来越厉害，邵明戚就觉得自己在陈杭眼中没有光环了。于是矛盾频发，一直吵架，最后分手。
    如果现实生活中有人试图对你进行精神控制，一定要赶紧跑！赶紧跑！赶紧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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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论家庭和谐对孩子的影响
    雨下了快两天了，一开始暴雨倾盆，下到后来就变得淅淅沥沥，沾上一身潮气。因为下雨，来酒吧的人也不太多，于是晚上八点多，尹书难得不那么忙。
    他送完客人的酒走回吧台，看见邵连匆忙藏起一张纸，一闪而过，还是让尹书看清了那上面的字。
    尹书惊讶，“你还真的去做骨髓配型啦？”
    邵连点了点头。尹书问道：“配型成功了吗？”
    邵连耸了耸肩，有些悻悻的，“没有。”
    尹书心里谈不上失望，这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邵连的这个举动却像是寒冬里的一杯热水，暖到人心里。
    尹书看向邵连，语气十分郑重，“邵连，谢谢你。”
    邵连竟然罕见的露出一些不好意思来，道：“我也没帮什么忙。”
    “对我来说，这就够了。”尹书抿起嘴笑，右边脸颊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陈杭推开酒吧的门走进来，他手里拎着一把黑伞，进门之后就随手放在了门边，没一会儿就积聚了一小滩雨水。
    尹书先看到的陈杭，惊讶道：“老板？”
    邵连也转头看过去，陈杭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长裤，看起来很年轻。一点都不像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在邵连这里，凡事三十岁以上的都是老男人。
    “他···肯让你出来了？”邵连犹疑着问道。
    陈杭嗤笑，“一个破密码锁关的住我了？”
    邵连不置可否，反正邵连记忆中的陈杭总是束手束脚，被邵明戚各种各样的规定管束着，不如他表现的那么潇洒。
    陈杭在吧台边坐下来，道：“来杯酒。”
    邵连把陈杭平时喝的酒拿出来倒了一杯，尹书知趣的没有打扰两个人。
    邵连道：“你怎么来这了？”
    “吃完晚饭溜溜弯儿，不行吗？”
    “从枫蓝湖溜到这儿？”邵连戏谑的笑，“您老腿脚还挺好使啊。”
    “好不好关你什么事？”陈杭道：“你家住海边啊管这么宽!”
    邵连莫名其妙，“我不就说了一句话吗？”
    “呵，说话？”陈杭冷笑，“就显你会说话了是不是，就你嘴皮子利索，这么会说怎么不打辩论赛去呀！”
    要说嘴皮子利索，邵连肯定是排不上号的，他回过味来了，喜闻乐见道：“跟我爸吵架了？”
    “我哪敢跟他吵！”陈杭道：“邵老板多厉害呀，邵老板做什么都是对的！我争辩就是心虚，冷战就是默认，横竖都没有他不对的地方！”
    陈杭越想越气，一口干了玻璃杯中的酒。邵连赶紧道：“你别喝这么急！”
    陈杭胸口起伏不定，邵连接下他的酒杯，换上一杯果汁，道：“消消气消消气。”
    “凭什么让我消气？”陈杭拍开邵连的手，“我做错了吗我就消气！你凭什么不去让他消气。”
    邵连名为劝架实则煽风点火，“他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吗，你们俩这么多次吵架，你见他什么时候退过，不都是你先妥协。”
    陈杭啪的一声把酒杯砸在吧台上，邵连暗笑，接着挑拨，“所以我就说，你一开始就不应该妥协，一步退步步退······”
    “你现在是在对我说教吗？”陈杭忽然话锋转向邵连，邵连上一秒还高兴着呢，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陈杭看着邵连，“我轮得到你对我说教，要不是你跟你爸吵架来找我，我就不会带你去找他，就不会夹在你们父子俩中间，不然也没有后边的事！”
    邵连眉毛挑的老高，“怎么又怪到我身上了？你们七年前就吵的不可开交了好不好，这几年你俩都尽量不见面，不就是怕一见面就吵架，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杭说不出什么反驳，力图气势上压倒邵连，“我倒了八辈子大霉才栽在邵明戚手里，老的给我气受，小的也来气我！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邵连战略性躲避，还道：“你这是迁怒，他惹你生气你不要朝我撒气······”说着，邵连赶紧跑了。
    陈杭深吸一口气，兀自道：“我他妈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他了。”
    到深夜，雨还在淅淅沥沥落个不停。尹书凑到邵连身边，“看什么呢？”
    邵连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果盘，正端着吃，“看陈杭呢。”
    尹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陈杭坐在吧台边，一边喝酒嘴里一边说着什么，旁边也没有别人，不知道他是说给谁听的。
    “快俩小时了，”邵连道：“从我爸诓他上床开始骂，两个小时字都不带重的，这旧账可真是源远流长。”
    尹书不明所以，道：“那···现在到哪了？”
    “快到我九岁的时候了。”邵连吃了一瓣橘子。
    陈杭最后的记忆留在邵明戚挑剔他穿着上，那也是八年前的事了。邵明戚的罪行实在是罄竹难书，以至于陈杭说了几个小时，还没说到分手那一段。
    邵连把烂醉的陈杭送到酒吧给陈杭自己预留的休息室里，让他在那里凑合一夜。
    日上三竿陈杭才醒过来，宿醉让他的脑袋晕晕乎乎的，直泛恶心。洗漱好出来，邵连倚在门口啃苹果，含糊不清道：“消气了？”
    陈杭路都快走不直了，没心思计较这个，道：“送我回家。”
    “枫蓝湖？”
    陈杭挑眉，“中蓝国际。”
    邵连乐了，“那走吧！”
    邵连没成年，开不了车，最后还是尹书送的他们。
    “你跟尹书关系不错？”陈杭看向邵连，道：“多接触一些同龄人是对的。”
    邵连翻了个白眼，“还有心思管我呢，自己的事弄明白没！”
    陈杭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道：“你有空去给我买一部新手机，办张新卡。另外叫赵天过来一趟，把我家再打扫一遍。”
    他说的打扫肯定不是一般的打扫，邵连点头，“知道了。”
    邵连跟陈杭上楼，出电梯，抬眼就看见陈杭家门口蹲着一条哈士奇，一边堆满了狗粮玩具什么的。
    陈杭的眉头微微舒展，走上前撸了一把狗头。邵连站在他身边，“这狗怎么这么眼熟？”
    “没觉得跟你自己有点像？”陈杭笑了一声，蹲下来抓着狗爪子，“快跟你哥哥打个招呼。”
    邵连：这还感情不好呢，我就消失了两章，他俩连二胎都生了。
    留个评论吧，你跟我说说话，我会很开心的。
    第23章 早起的鸟儿有对象
    邵连看着这只狗，眉头紧皱，活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似的。陈杭也不在意，起身打开门，牵着邵续走进去，一边还指挥邵连把门口的东西搬进来。
    “这些东西也让赵天查一遍。”
    邵连挑了挑眉，心说这回闹得还挺厉害。
    陈杭拿出一个碗倒了点狗粮，邵续卧在沙发边上，吧嗒吧嗒的吃饭。陈杭揉着哈士奇油亮的皮毛，道：“你们姓邵的一家人，就属你最乖了。”
    邵连哼哧哼哧的把东西都搬进来，累的拿手当扇子不住的摇，“我给你干了这么多活，还落不着你一句好？”
    陈杭瞥他一眼，道：“说要复读，你到现在还在酒吧泡着。怎么着，真想出国？”
    邵连坐下来，嘟囔道：“这不是还没开学嘛！”
    “大可以先学起来啊！”陈杭说，“疯玩一个暑假，等开学了你还能记得多少？”
    陈杭看着满脸不耐烦的邵连，道：“你爸没给你找家教？”
    邵连无所谓道：“家我都不回了，谁还管他的家教？”
    “我正想跟你说这事，”陈杭道：“你还不搬回去吗？”
    邵连眉头一挑，“你赶我？”
    陈杭无奈道：“你来我这儿是因为跟你爸吵架，现在你俩之间都没事了，你还不回去？再说了，我没有方妈会做饭，一天三顿饭都是问题。”
    “没关系啊。”邵连道：“你酒吧大厨做的饭我吃得惯。”
    邵连铁了心不走，陈杭也没有心力跟他纠缠，问道：“家教呢？”
    邵连想了想，道：“尹书就不错，他是安城大学的高材生，我可以让他教我。”
    陈杭像是没有想到，笑问：“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就这一段呗。”邵连垂下眸子，“我觉得他人挺好的。”
    邵连想到尹书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他在医院见过的尹书的背影，然后不自觉的代入陈杭。可惜尹书不是陈杭，他也不是邵明戚，救不了陈杭也帮不到尹书。
    陈杭点点头，意有所指道：“你这个年纪确实应该多交些朋友，多去看看别的人。”
    “用不着！”邵连直勾勾看向陈杭，“我遇见一个让我觉得惊艳的人，哪怕我到七十岁，我依然认为他是我一生遇见的人里最惊艳的那个。”
    陈杭一愣，道：“你又没到七十岁，你知道那时候你会想什么？”
    邵连反问陈杭，“你十七岁的时候觉得惊艳的人是谁？在你遇见了很多人后的现在，你心里光芒万丈的人变了吗？”
    当然是没有变的，陈杭心想，不管是哪个年岁，那人都是邵明戚。
    陈杭没有话辩驳了，在跟邵连的争辩中，他总是落于下风。这是很正常的，少年人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才不会管刀子戳在谁心上。
    末了，陈杭只是低低的感叹了一声，“你看，你都知道的事，你爸就是不信。”
    邵连不知道听没听见，他也没说什么，起身出门了。
    邵续什么都不知道，头埋进装狗粮的碗里，吃的不亦乐乎。
    陈杭啧了一声，数落邵续，“都怪你爸，开了一个多坏的头。”
    下午赵天来了一趟，从客厅和卧室找出来两个监控设备。
    “因为酒柜一直没有动过，所以装在这上边的上回也没发现。卧室那个应该是上次之后又装的，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赵天把那两样东西放在茶几上。
    “那一堆东西呢？”陈杭抬了抬下巴，“还有这只狗。”
    “都没有。”赵天嘿嘿笑了两声，道：“不是我说，邵老板刚惹了您生气，还在送来的东西里混这些，你不是更生气？他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吧。”
    陈杭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赵天想起了什么，拿出来一个手机包装盒，“新卡已经办好了，联系人这些东西已经导入设置好了，我还找人特地做了反定位和反监听。”赵天犹豫道：“我觉得吧，监听不说，定位还是得打开吧，万一出了什么事，邵老板总比我们靠谱不是？”
    陈杭好笑的看了赵天一眼，“你还当这是十年前呢？现在天下太平，能出什么事？”
    赵天点点头，他走之后，剩下陈杭和邵续，一人一狗对着电视里热闹的综艺，狗看不懂，人也不笑。
    陈杭打开手机，紧急联系人还是那一个，陈杭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一会儿，摁灭了手机屏幕。他把邵续抱在怀里，当个抱枕，没过一会儿，竟然睡了过去。
    只能说在枫蓝湖这段时间对陈杭身体还是有好处的，邵明戚不让陈杭喝酒，餐食又都是调养肠胃的。最重要的是，在邵明戚身边，陈杭的失眠症状好了很多。
    陈杭的失眠是因为他弟弟的去世，一开始很严重，陈杭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因为安眠药的用量大，陈杭在短时间内对安眠药产生了抗药性，甚至还有上瘾的症状。后来邵明戚就不允许陈杭再吃安眠药了。
    邵明戚想了很多办法，看心理医生，改变睡眠环境，或者从饮食下手，这些都收效甚微。最后邵明戚找到了一个老中医，还从他那学了一套按摩手法。喝了两个月的中药加上邵明戚的按摩，陈杭的失眠症状慢慢有所好转。
    其实那些过往啊，不愉快始终只是一小部分，剩余的记忆那么多，哪怕以后再不相见，也足够陈杭惦念余生。
    更何况，他们有大把的精力和时间去纠缠。
    邵连走进酒吧，尹书在学调酒，笨手笨脚的，好像光酒气就把他熏醉了。
    “调的什么？”
    “长岛冰茶。”
    邵连拿过来喝了一口，重重的翻了个白眼，“就这玩意儿也能叫长岛冰茶？”
    尹书并不在意邵连的语气，道：“这不是正在学吗？”
    邵连嗤了一声，走上前。尹书知趣的给他让开位子，邵连调酒的方式就老练多了，不多时，一杯长岛冰茶就放在了两人面前。
    尹书想尝一尝，被邵连拍开，“会喝酒吗你！”
    尹书酒量确实不太行，他看着邵连，“怎么今天脾气这么大。”
    邵连叹了一口气，把酒拿过来喝了一口。尹书站在他旁边，“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听听？”
    这就是同龄人的好处了，要是邵明戚或者陈杭在这里，八成会说小孩子叹什么气。
    邵连道：“那天，陈杭在这念叨了半夜。我从来都没想过，他跟我爸之间有这么多事可说，说了大半夜，一半都没说完。”
    尹书去看邵连的脸色，邵连脸上带着惆怅，“我感觉，不管我怎么做，我跟陈杭的羁绊，都不会深过他跟我爸。”
    尹书撑着头，问道：“你喜欢老板？”
    “对呀！”
    尹书对陈杭和邵连的关系有所了解，听说他们之间的主要联系是那位活在传说中的邵老板。
    尹书看着邵连，“你好可怜哦。”
    邵连回过头，一脸不可思议，“我可怜？”
    尹书诚实的点点头，“我以前听人说，一生中遇见的人，出场次序是很重要的。有些人遇见一个人的时候，相信爱情憧憬未来，有些人遇见一个人的时候，却心如死灰。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邵连若有所思，尹书又道，“就像你跟我，要是你在尹年刚诊断出白血病的时候自愿去做配型，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对你感激涕零。你要是再改改你这个破脾气，我替你去死都行。”
    “真的？”
    尹书翻了个白眼，“但是现在呢，我没有当初那么脆弱，所以虽然会感激你，但是不会为你去死。”顿了顿，尹书又加了一句，“想都别想！”
    邵连道：“那这么说，我爸就赢在早了点呗。”
    尹书扑哧一声笑出来，道：“你随便去找个人，问问她是想嫁给你爸还是想嫁给你。我虽然没见过你爸，但是光听传闻就知道，一定是个很有魅力的人物。你嘞，人家为什么会看上你，图你为未成年，图你脾气差，图你数学不及格？”
    邵连不乐意，“骂人不揭短啊。”
    尹书笑道：“关于这个出现的早晚啊，你可以当个追求失败的借口。他无非就是比你早了点呗，要是先遇见老板的人是你，你未必会做的比他差等等这样的说辞。但是这只是个借口，不能认真。”
    邵连目光古怪的看了一眼尹书，“我这还没怎么呢，你连失败的理由都给我找好了？”
    尹书拿起邵连喝完的酒杯，走到去清洗，声音远远的传到邵连耳中。
    “准备做在事前，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邵连撇了撇嘴，“你还挺未雨绸缪的呢。”
    年轻组就是比中年组的欢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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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我爱人
    暴雨过后天气急速升温，大太阳天天挂在天上，树叶都晒得蔫头耷脑的。室内有空调还好，室外空气都像是热化了，黏黏糊糊的。陈杭每天遛狗，挑晚上去，虽然没有太阳，温度也没有怎么低，回回出一身汗。
    如此几天，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准备找个地避避暑。
    “避暑？”邵连把葡萄冻进冰箱里，再拿出来就是咔嘣脆的冰葡萄。“去哪里？海南？”
    “东四环。”陈杭道。
    “？？？”邵连不解的看向陈杭，陈杭揪了一个冰葡萄，“东四环，那不是有一个景区，景区边有一个避暑山庄，你前年不是去过一回吗？”
    邵连一脸扫兴，“原来是那地方。不是我说，地方不大，别墅还修在半山腰，没劲透了。”
    “你不去？”陈杭问道。
    “不去。”
    “那好吧。”陈杭撸了一把毛绒绒，“我带邵续去。”
    邵连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陈杭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吃狗毛了？”
    邵连翻了个白眼，道：“别叫这个名字，我膈应。”
    陈杭笑了起来。
    邵连看看他，道：“商量个事呗？”
    “说。”
    “借我点钱。”
    陈杭诧异的看了眼邵连，“你不是有钱吗？预备跑路那一笔。”
    “我爸给扣了。”邵连道：“我昨天去提钱的时候才发现。”
    陈杭示意邵连把葡萄拿过来，问道：“要多少。”
    “五十万。”
    陈杭把吃到一半的葡萄吐掉，“干什么用？”
    邵连犹豫了片刻，道：“尹书他弟弟的手术费。”
    “找到配型骨髓了？”
    “还没。”邵连道：“好像是在尝试一种新的治疗手法，费用比较高。”
    看陈杭犹豫，邵连急道：“这可是救命的事啊。”
    陈杭道：“不是钱的问题，只是你想过没有，这钱你怎么给他？你要是说直接把钱给他，估计你这个朋友就要没有了。”
    “为什么？”邵连想了想道：“就当他借我的，慢慢还呗。”
    “那你就是他的债主了，你俩的关系还平等吗？”
    邵连皱眉，“我就是想帮帮他。”
    陈杭点点头，“你本意不错，但是尹书他跟你不一样。他父母早逝，一个人带弟弟，他吃过那么多苦也没有怨天尤人，说明他的心理很强大。而且你看他的行事就知道，他心思很细密，自尊心也很强。你直接把五十万给他，跟施舍有什么不同？”
    “那你说怎么办？”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陈杭道：“我记得明杭集团一直都有吸收人才计划。签订协议之后公司负责学习的费用，毕业之后来公司上班。你可以以这种方式，把钱给他。”
    邵连有些犹豫，陈杭继续道：“他是你朋友，在明杭集团可以有那么点特权。你找个律师把合同改改，这样也算是等价交换，他心里没有这么重的负担。”
    “行。”邵连道：“我明天就去找他商量。”
    陈杭点点头，道：“他要是真有才的人，不会被埋没，等你回头接手了你爸的公司，他还能是你的助力。”
    “你想的太远了吧。”正经事一说完，邵连就放松下来，语气随意的不得了。
    陈杭敲了敲邵连的头，“早晚的事。”
    一大早，陈杭就收拾了东西，带着邵续开车去避暑山庄。盘山公路上人不多，游客大多从山的那边进入景区。陈杭打开车窗，车窗呼啸，后座的邵续被风吹的炸了毛。
    陈杭牵着邵续走向前台。前台的姑娘笑容甜美，“先生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陈杭点头，从钱包里拿身份证，忽然狗子挣脱了陈杭手中的绳子，欢快的向旁边跑去。
    陈杭看过去，只见那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穿着很休闲，他看见邵续跑过来，揉了两下它的头。陈杭舔了舔后槽牙。
    没过一会儿，吕晴牵着邵续回来了。她看着陈杭，“巧啊！”
    陈杭从前台手里接过房卡，皮笑肉不笑，“巧。”
    吕晴把邵续还给陈杭，道：“老板在这里已经住了两天了，可不是我们追着你来的。”
    “我不也没说什么。”
    吕晴笑着点头，道：“正好老板让我帮他带点东西，你要什么东西吗？下回我给你送来。”
    “免了。”陈杭道：“不敢劳烦吕大小姐。”
    吕晴嗤了一声，“不识好人心。”
    陈杭牵着邵续从邵明戚身边走过去，半点目光都没分给他。
    邵明戚跟着陈杭一块上楼，两人的房间正好相对。
    陈杭推门进去，行礼已经放在了门口，他让邵续自己去房间里玩，打开行李箱收拾东西。
    快到中午的时候，陈杭才算是弄好，他给自己倒了杯水，转身却找不到邵续了。
    陈杭住的是一间大开间，宽阔的一眼就看遍了。他皱起眉，走到门边准备出去找，却看见对面的门开着，邵续就蹲在门边，狗粮吃的正香。
    “啧。”陈杭咬牙，“我平时是亏了你还是怎么的！”
    邵续当然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有尾巴摇的欢快。
    邵明戚端着宠物自动饮水器走过来，看见倚着门的陈杭，动作缓了缓。他给邵续换了水，问道：“下去吃饭吗？”
    “得了吧。”陈杭道：“看着你的脸吃饭，我胃疼。”
    说完，陈杭转身关上了门。
    陈杭对于生气的邵明戚无可奈何，同理，邵明戚面对生气的陈杭，一样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狗子没再回到陈杭身边，邵明戚心大的带它下去遛狗，结果在人家浇着水的绿植院子里滚了一身泥巴。
    邵明戚领着满身泥浆的邵续敲开陈杭的门，陈杭看见狗的那一刻，差点撅过去。
    “你怎么不拦着它！”
    邵明戚一身的衣服半点泥点不沾，他施施然道：“没拦住。”
    陈杭只好牵着邵续去洗澡，邵明戚不请自来的走进陈杭屋里。
    也不知道怎么了，狗子碰见水就兴奋的不得了，陈杭给他洗到一半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
    邵明戚道：“不然送去宠物店吧。”
    陈杭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咬着牙点了头。
    吕晴把狗带走了，陈杭额外支付吕晴的一身衣服和洗车钱。
    别墅里有台球室，陈杭闲来无聊，自己玩了两把。邵明戚占着另一个台子，动作比教科书还要标准。
    没过一会儿，呼啦啦来了很多人，为首的是个有些秃顶的中年人，挺着一个啤酒肚，离着老远就叫邵老板，语气那叫一个粘腻。陈杭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他旁边的那些人过来清场，本来没多少人的地方，一会儿就走了个干净。
    “邵老板有日子不见了啊。”中年男人的声音油腻有谄媚，“您真是越来越容光焕发了啊”
    邵明戚道：“朱总倒是跟上次见面的时候没什么不同。”
    朱总脸一僵，陈杭已经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朱总皱着眉往陈杭那边看，对自己的跟班道：“怎么还有人在这！快让他出去。”
    陈杭撑着球杆，笑道：“这是公共场所，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
    邵明戚不说话，朱总道：“邵先生喜欢清静，你别的时候再来吧。”
    “哦。”陈杭戏谑的目光落在邵明戚身上，“是邵先生要赶我走啊。”
    邵明戚依旧不说话。
    朱总看看邵明戚又看看陈杭，有些恼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这位邵先生是谁吗？明杭集团的邵老板！我告诉你，别不识抬举。”
    “邵老板啊。”陈杭一句话变三个调，“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
    陈杭从始至终只看着邵明戚，“邵老板，你说，我是谁呀？”
    邵明戚嘴角勾起一抹笑，他话是对着朱总说的，眼睛却看着陈杭。
    “这是我爱人，陈杭。”
    朱总的嚣张气焰一下子被冻住了，磕磕巴巴道：“原，原来是邵太太。”
    “太你大爷！”陈杭骂了一句，把手里的球杆扔向邵明戚，转身走了。
    邵明戚接住了陈杭的球杆，低低的笑了两声。
    第25章 邵明戚番外
    邵明戚十岁那年第一次接触小三和私生子这样的词汇。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对他们母子指指点点，词汇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
    那个女人面容沉静，举止有度，面对他们母子，既没有辱骂也没有谴责，仿佛他们母子是脚下的尘埃，连鄙夷都是浪费心力。
    相比之下，抱着自己哭哭啼啼佯装柔弱的自己的母亲，显得很不上台面。直到后来，邵明戚也没想明白，他妈到底有什么能力能让他爸抛弃那个女人。
    他爸的遗产被他爸的一些长辈做主分配，全部给了那个女人和他儿子。他妈在葬礼上哭的声嘶力竭，他名义上的哥哥看起来很不耐烦，拿出了一笔钱。
    邵明戚就这么离开了他住了十年的房子。
    他们找了个小房子住了下来，从头到尾，他妈都在抱怨，还嘱咐他，快点长大，长大了去把遗产夺回来。
    他妈手里存不住钱，当阔太太的时候打个麻将随随便便就能输掉人家一个月的工资，不是阔太太了，还保留着阔太太的行事作风。没过多久，那笔钱就输完了，还欠了很多外债。
    要债的人追上门，他妈躲在门后，人家把门砸开，他妈把邵明戚推了出去。
    这么一推，十年的母慈子孝就都变成了笑话。
    多年以后，邵明戚对那段日子的记忆已经不鲜明了，只记得，那时候的饭菜好难吃。
    为了生活，他妈重操旧业，每天都有不同的男人回家。邵明戚坐在楼梯台阶上，有些男人离开的时候会不小心踢到他。
    他妈很快染了病，染病之后，他妈经常会生气，精神不稳定，时常发怒。邵明戚围观了两次，觉得没劲，后来就躲出去了。
    十六岁的时候，他妈没了。邵明戚卖掉了那个他们住了六年的小房子，把他妈的后事处理好。晚上他走回家，忽然想起来，他已经把房子卖了。他在路边的一家理发店前坐下，点着了一支烟。
    那理发店其实是挂羊头卖狗肉，里边跑出来一个女孩，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拉着邵明戚就往里走，邵明戚没有阻止。一夜之后，他觉得也就那么回事，没有片子或者书里写的那么刺激。
    更别提，那女孩还偷走了邵明戚剩下的所有钱。
    邵明戚逃票上的火车，跟着火车一块到了安城。他外公在安城。
    邵明戚找到他外公费了些功夫，老人住在一间很简陋的屋子里，屋外搭了个棚子，堆满了纸板瓶子书。
    老人看见他来还很惊讶，问了一些关于他妈的事。他妈在大城市享了这么多年福，全然忘了安城还有一个父亲。
    老人收留了邵明戚，邵明戚就跟着老人一块吃一块住，一间简陋的屋子，让邵明戚有了点人味。
    老人大限将至的时候，拿出自己的积蓄弄了个报刊亭，是留给邵明戚的，没多久，老人就去了。
    这是邵明戚办的第二场丧事。
    他回来的时候在路口的一棵大榕树下面遇见了个算命的，算命的拿个桌子摆摊，穿着带盘扣的汗衫，带着个眼镜，还是个瞎子。
    他拉住邵明戚，非给他算命。看着他拉人的手法娴熟，邵明戚怀疑这个瞎子是装的。
    算命的说了一大堆，说邵明戚天煞孤星，克亲克友，必将孤苦一生。
    这话邵明戚不喜欢，于是也不听他接下来说的转运那一套，起身就掀了人家摊子。路过的人个个不沾己事不开口，他掀了人摊子不算，还去揍那算命的。算命的转身就跑，他果然不是瞎子。
    最后算命的改口，说邵明戚是大富大贵的好命格，妻贤子孝，一生美满。邵明戚嗤之以鼻，算命的没办法，只好把自己身上的钱都交了出来，邵明戚才放过他。
    转过年，邵明戚又路过这个路口，巷子里有两个人压着一个少年。邵明戚的目光在那两个人的穿着上绕了一圈，最后收获了一顿大餐，和一个陈杭。
    和陈杭认识的第六年，他们的势力如日中天那会儿，有个女人找过来，牵着一个六岁的孩子。
    那孩子的眼睛和邵明戚一样，陈杭一眼就喜欢上了。邵明戚不太高兴，那个女人曾经偷了他的钱，现在还找他要钱。
    陈杭却觉得把孩子从母亲身边带离有些残忍，给了那个女人不少钱。
    邵明戚给那孩子换了名字叫邵连，陈杭养着。
    一年之后，邵连非要改名姓陈，陈杭怕他们父子离心，整天带着邵连跟在邵明戚身边。他们父子感情好不好不知道，反正陈杭跟邵明戚的感情是好了不少。
    短小
    最近状态不好，更新频率不稳定
    第26章 公开现场
    次日下午，吕晴又来了一回，把邵续送了回来。刚做完清理的狗子毛皮顺滑，乖乖的卧在陈杭脚边，全然不是浑身滚满泥巴的模样。
    吕晴脚上拉西米尔绸的普拉达得有十公分，几乎可以平视陈杭，“不请我喝杯咖啡？”
    陈杭惊讶的看了吕晴一眼，随即点了点头，“楼下不就有咖啡厅？去那聊吧。”
    吕晴点点头。
    咖啡厅里放着舒缓的小提琴曲，两个人落座，各自点了一杯咖啡。
    “失眠好了吗就喝咖啡？”
    陈杭笑道：“吕大小姐这么关心我呢。”
    吕晴加了两块方糖，瞥了陈杭一眼，“上回你带邵连去公司，有个秘书给你倒了咖啡。后来老板知道了，给人好大的脸色。以后你再去，肯定喝不着咖啡了。”
    陈杭挑了挑眉，道：“他脾气这么大。”
    吕晴嗤笑一声，“在你面前当然不显，受苦受累的还不是我们这些手下干活的。”她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看看吧。”
    这是一份收购企划案，陈杭翻了翻，道：“这不是挺好的，没什么毛病啊。”
    “当然好，”吕晴脸色有些不好，“老板看了三遍都没过，这是改好的第四版。”
    邵明戚过手的合同都是吕晴看过的筛过的，很少有一遍又一遍打回的情况。
    “你改了三四遍他都不满意？”陈杭惊讶道。
    吕晴道：“这是我帮着改的，虽然不是我动手，但我也仔细看过了，老板就是不满意。”
    陈杭好奇了，“谁的合同能让吕大小姐帮着改？”
    吕晴看了陈杭一眼，道：“方乐然。”
    陈杭这才了然，笑道：“你为了给自己培养继承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培养继承人？”吕晴哼笑一声，“她可不是我给自己选的继承人，她是我给自己选的预备老板夫人。”
    陈杭一愣，吕晴又道：“她姓方，是江城方家的小女儿，家世上和老板很般配。况且，她一直很崇敬老板，又是我的校友，我就安排她来公司了。”
    陈杭抿了一口换上来的果茶，问道：“你老板也知道你的想法？”
    “他要是没有同意，方乐然怎么会出现在公司呢？”
    陈杭若有所思，吕晴看了陈杭一会儿，戏谑的问道：“着急了？”
    她一笑，陈杭就知道她嘴里没几句真话，翻了个白眼给她。
    吕晴也不生气，只是笑，“怪就怪在你不争气，跟老板僵持了这么多年。”顿了顿，吕晴道：“不是我说，要是你最后跟老板不成，我当然得早做打算，方乐然就挺不错。”
    陈杭嘲讽他，“皇帝不急急太监。”
    “你二位都是皇帝，哪个我也不敢催。”吕晴挖苦他，“只希望下一回二位神仙打架，别再殃及我们这些小鬼。这份合同，你替我送了吧。”
    陈杭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儿，他道：“你说，我们两个，这都什么事啊。”
    吕晴瞥他一眼，“你自己都不清楚，我们这些外人更闹不明白了。前些年日子艰难的时候，相互扶持着都走过来了。好不容易现在安稳下来，你们反倒过不下去了。”
    陈杭没说话，吕晴放下咖啡，凑近陈杭，满眼八卦，“你俩当时，到底为什么分手啊？你出轨了？”
    陈杭眼一横，“我甩的他。”
    “那就是老板出轨了？！”
    陈杭皱眉，“不是。而且这关你什么事，横竖我自己心里清楚。”
    “不说就不说呗。”吕晴看了陈杭一眼，“老板念着你，你心里肯定也有他。既然两情相悦，剩下的就是解决问题。当年你在公司的时候雷厉风行，怎么着，现在老了，行事也瞻前顾后。”
    陈杭心里一动，觉得吕晴说的不无道理。还没等他细想，吕晴已经拎着包准备起身了。
    “你好好想想吧，”吕晴道：“你俩要是成了，我以后可就是老板的媒人了。”
    吕晴走后，陈杭在咖啡厅又坐了一会儿。回到楼上，一打开门，陈杭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窗帘沙发抱枕都像是在碎纸机里走了一遭，碎成一块一块的。邵续咬着半个抱枕跨越沙发朝陈杭飞奔而来。那一瞬间，陈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狗不能要了。
    陈杭牵着狗敲开邵明戚的门，邵明戚打开门，邵续乖巧的跑到他腿边。·陈杭让开身体，让邵明戚看见身后的门。
    “你儿子干的好事！”
    邵明戚揉了揉邵续的狗头，心说真乖。他看向陈杭，温声道：“先进来吧。”
    茶几上电脑开着，陈杭把手里拿着的文件放在桌子上，“这是吕晴让我给你送来的合同，我看了。要有什么问题你就说出来，这么一遍一遍卡人合同什么意思？”
    “当然是有原因的。”邵明戚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脑，一边给邵续开了个罐头。陈杭看见了，叫道：“你还喂他吃的，就他这样的就该饿两顿长长记性！”
    “他又不是邵连。”邵明戚道。
    “邵连比他乖多了！”
    “人家都是偏疼小的，就你偏心大的。”邵明戚看着电脑。
    陈杭看着邵明戚，“你觉得我不对吗？”
    邵明戚顿了顿，看着陈杭，目光平静且真诚，“你当然是对的。”
    陈杭皮笑肉不笑，“这还差不多。”
    “你继续说。”邵明戚道。
    陈杭刚起身倒水，闻言问道：“说什么？”
    他话音落下，电脑里就传出了声音，邵明戚在开视频会议。
    一时间陈杭沉默下来，电脑里轮到他讲ppt的倒霉蛋拿不准自己还该不该说话，声音越来越弱。
    过了一会儿，电脑里传出另一个声音，“邵老弟呀，这就是朱总说的弟媳妇吧。你看看你，藏得这么严实，也不带出来看看。那什么，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不打扰你和弟媳妇了。”
    陈杭没有说话，他希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邵明戚态度平静，“那就到这里吧，明天我们再约时间。”
    陆陆续续传出来老板再见的声音，陈杭怀疑，明杭集团的中高层几乎都在这里了。
    陈杭：分手前我是老板兄弟，分手之后我是老板夫人。
    第27章 你要相信我的爱
    【MH集团内部论坛：老板夫人首次现身，携二公子山庄避暑！！！
    据不知名高层透露，老板夫人和二公子首次亮相，在避暑山庄的别墅就两个儿子的教育问题产生分歧，以下是录音资料。感谢上传资料的某高层工作人员。】
    “？？？老板夫人的宝座被谁摘了？”
    “前排猜秘书小姐。”
    “呜哇！我的老板结婚了！！！我没有机会了！！”
    “楼上你本来也没机会。”
    “听录音了吗各位！老板夫人是男的！”
    “怪不得一直没有公开。”
    “那我秘书小姐姐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你那是小姐姐？女王大人还差不多！”
    “有人见过老板夫人吗？”
    “同问。”
    “27楼的诸位应该见过。”
    “个人觉得不太真实，要真是老板夫人，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年会上都不露脸？”
    “他年会上露脸的时候，你估计还没来呢。”
    “楼上知情人员？爆料嘛！”
    “吃瓜吃瓜。”
    “好多年了，那时候我刚入职，老板夫人是部门的总经理，他虽然也在27楼，但是没有老板那么高不可攀，挺接地气的。后来老板夫人就从公司辞职了。听说他是公司最早创立的那一波人，比秘书小姐姐来的还要早。要不是他是个男人，我都觉得大公子是他生的了。”
    “原来老板和老板夫人这么早就认识了，那秘书小姐岂不是一点优势都不占了。”
    “这根本就不关秘书小姐的事好嘛！那时候大家都对他们的关系心知肚明，只不过后来老板夫人离开公司了，之后就没人再提了。”
    “说起来，前一阵我还见老板夫人了呢。他带着大公子，直接往27楼去了。”
    “暗戳戳的好奇，咱们大少爷不是老板夫人生的，关系怎么样？”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大公子是跟着老板夫人长大的，关系可好了。”
    “这操作真不是我等可以理解的。”
    “就没人好奇二公子吗？咱们老板什么时候有了个二公子？”
    “早就好奇了，看他们说的这么热闹，没好意思打扰。”
    “这个确实不知道。”
    “我就想知道，二公子和大公子是不是一个妈，不是的话，会不会争家产啊，老板夫人也得参与吧。”
    “好一出豪门恩怨大戏！”
    “没听录音吗？老板夫人疼大公子，继承人肯定是大公子。”
    “该说不说，大公子还挺帅的，追不到老板，追大公子也行，嘻嘻。”
    “楼上的想peach。”
    “大公子脾气可不好，经常跟老板吵架，录音里不是很明显，老板更喜欢二公子呀。”
    “那也不一定，老板夫人说话，老板都不敢说他不对。”
    “没想到啊，老板浓眉大眼的，居然也怕老婆。”
    ······
    陈杭没往下再看了，他面无表情的给吕晴发消息，“就你们公司这样的，迟早要完。”
    “你懂什么，这是企业文化！”
    “去他的企业文化！”陈杭问道：“录音是不是你录的，你是不是闲得慌！”
    “你俩敢秀我怎么就不敢录了。”吕晴一边敷面膜，一边敲手机屏幕，“让你们在朱总面前秀啊，现在圈里都知道了，邵老板有个隐婚多年的对象。”
    陈杭让这妮子堵得心口疼，他把手机扔给邵明戚，“你们公司内部论坛就发这些玩意儿？”
    “这是吕晴发给你的？”邵明戚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儿，道：“据我所知，内部论坛有两个，一个是正常的，另一个我还没进去过。看来吕晴人缘不错。”
    “我早晚给你们举报取缔了。”
    邵明戚还在看，嘴角挂着笑意，陈杭问道：“他们还说什么了？”
    “在讨论邵续能分到多少钱。”邵明戚摇摇头，“看来他们一个个的都觉得邵连能继承公司。”
    陈杭看他一眼，“不然呢，你还打算让邵续来？”
    “不能厚此薄彼呀。”邵明戚摸了摸邵续的头，“是不是？”
    邵续汪了一声。
    陈杭看着一人一狗，目光难以言喻。
    陈杭的房间让邵续嚯嚯了，邵明戚顺势让他留下来过夜。邵明戚的房间跟陈杭的房间一样都是大开间，从这边阳台，可以看到山脚下的景区。
    邵连打过来视频电话，面色很不好，“我怎么听说，有人要跟我争家产了！”
    “你不是不稀罕你爸的钱吗？”
    “我有钱的时候当然不稀罕！”邵连理直气壮，“现在不是没钱了吗！”
    陈杭被邵连的理论气笑了，他侧了侧身子，露出沙发上的一人一狗。
    邵明戚拿着一份企划书放在邵续面前，“看得懂吗？”
    邵续汪了一声，邵明戚温声道：“没关系，邵连也看不懂。”
    那边的邵连怒骂一声挂断了电话。
    陈杭嘲笑邵明戚，“幼稚。”
    邵明戚道：“你知道狗的大脑开发程度最高能达到多少吗？”
    陈杭一脸莫名，邵明戚接着道：“研究表明，一般狗的智商在人类六到七岁的年纪，人可以经过教育之后获得知识，狗也可以。而且人的大脑开发有身体承受不了的风险，但没有证据证明狗也有这个风险。并且，狗有单独的记忆储存区域，这个区域比人的要宽阔很多。一般来说，等狗自我意识觉醒，梳理记忆的能力成熟，学习能力会大幅上升。甚至可以影响它本身在生物所属量纲里的进化。”
    邵明戚有理有据，陈杭拿不准他是不是认真的，“就是···成精呗。”
    邵明戚沉吟片刻，“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邵连你完了，陈杭心想，你爸把公司给条狗都不给你。
    邵明戚轻笑出声，他看着陈杭，道：“骗你的，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
    陈杭翻了个白眼，“我要去睡了。”
    “这么早睡得着？”
    “那也比看着你好，”陈杭说，“糟心！”
    邵明戚撸着狗头，道：“我后天就要回去了，明天咱们一块去景区玩玩吧。”
    “这有什么好玩的。”陈杭道：“大热的天。”
    “那就待在别墅？”邵明戚道：“这和在家有什么区别。”
    陈杭犹豫了，邵明戚道：“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这四个字就是有一种魅力。
    “那好吧。”陈杭答应了。
    次日陈杭醒过来，外面的天灰蒙蒙的，看起来没有那么燥热。三伏天出来玩儿的人本来就不多，邵明戚开着车，陈杭坐在副驾，一路到景区门口。
    陈杭去买票，邵明戚去找停车场。
    一进景区就是一个很开阔的广场，这里围了很多人，看杂技买东西。邵明戚和陈杭都不爱往人多的地方去，只在外面瞅了两眼就走了。
    景区依山而建，随处可见几人合抱的大树，仿古的亭台楼阁掩映在层层叠叠的绿意之中，看不分明。
    陈杭挑了一条小路，两边的树相互交叠遮住了太阳，路很窄，陈杭和邵明戚并肩而行。
    “忘了跟人要一张景区的全面图了。”陈杭道。
    邵明戚手插着裤兜，闲庭信步似的，“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还怕走丢了吗？”
    陈杭没回答，过了一会儿，问道：“你早起喂狗了没有？”
    “喂了。”
    “那你走的时候关门了没有，邵续不会跑出去吧。”
    “关了。”
    陈杭点点头，走了一会儿，又叫道：“我好像忘关窗户了？邵续不会从窗户那掉下去吧！”
    “窗户也关了。”邵明戚看着陈杭，问道：“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陈杭狠狠的剜了邵明戚一眼。
    走了一会儿，在一个圆拱形的垂花门门口碰见个摊子，卖饮料和水。让人觉得新鲜的是，这里的汽水居然是玻璃瓶装的。
    邵明戚买了两瓶，都是橘子汽水味儿。十几年前，那时候的饮料还都是玻璃瓶装的。那时候打完架，陈杭和邵明戚会买瓶汽水，在人家家屋檐下面坐着。夏天的天气瞬息万变，有时候一瓶汽水没喝完，豆大的雨点就吧嗒吧啦的落了下来。
    忽然陈杭感觉有水滴在了自己头上，他往上看，雨很快落了下来，打着树叶子哗啦啦的。
    说是出来玩，俩人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没带水，没带包，当然也没带伞。就从这里跑到不远处的亭子，俩人身上也几乎都淋透了。
    “看你挑的好日子。”陈杭埋怨道：“我还不如待在别墅里呢。”
    “你不也没提前准备？”邵明戚道。
    “是你非让我出来的，难道不应该你来准备吗？”陈杭道：“你不要反驳我，要不然我就更生气了！”
    邵明戚挑了挑眉，听话的闭上了嘴。
    这个亭子边都是竹子，翠绿翠绿的，用雕花镂空的横隔围了起来，圈出一块方正的地方。回廊尽头，是一口井，井水源源不断的流出来。陈杭伸手去摸，只觉得冰凉。
    “这地不错儿，”陈杭道：“晚上遛狗肯定不热。”
    邵明戚没说话。陈杭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话？”
    “你不是不让我说话。”
    “我让你不要反驳我。”
    邵明戚给他一个“所以我不说话”的眼神。
    陈杭气笑了，“说点好听的，不会？”
    “好听的话有什么用，实际行动才是重要的。”
    陈杭嗤笑一声，“有一个人啊，做事呢，做的不让我开心，说句好话也不会说，你觉得我要他有什么用。”
    “不让你开心的事，未必不是对你好的事。”邵明戚说完就看见了陈杭望向他的目光。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承认，这个做法有些专制。”
    “有些？”陈杭冷笑。
    “那你说，你想让我做什么？”邵明戚看向陈杭，“只要是你想的，我做什么都可以。”
    陈杭看了邵明戚一眼，“这算什么，又是妥协和让步？”
    “是认错。”
    “邵老板不是从来不出错。”
    “我以你为衡量的准则。”邵明戚道：“你说我错，那我就一定是错了。”
    陈杭喉咙口像堵着一块东西，他抬起下巴，做出一副骄矜的神色，“知道错哪了吗？”赶在邵明戚回答之前，陈杭接着道：“你错在不相信我的爱。邵明戚，我爱你。我爱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好或不好，让我开心和让我难过的，所有的一切。邵明戚，你要相信我的爱。”
    第28章 雨停之前
    陈杭姿态做的骄傲，可是邵明戚分明从他眼里看出了恳求。他在恳求邵明戚，到此为止吧，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陈杭今年三十二岁，他经常说自己老了。这不是一句玩笑话，陈杭在漫长的时光中消磨了太过强烈的爱与恨，浑身上下疲惫不堪。有时候陈杭睡在邵明戚身边，邵明戚都怀疑陈杭会不会就这么一睡不醒。
    更让邵明戚难过的是，陈杭的满身伤痕中有不少都是他亲自操的刀。
    他曾经觉得陈杭的爱岌岌可危，心想比起追求陈杭的爱，不如直接让他恨吧。恨比爱长久。只有当陈杭为自己痛苦的时候，他才能真切的感受到陈杭是爱着自己的。
    雨还在下，落在竹叶子上窸窸窣窣。陈杭望着邵明戚，眼中的恳求几乎要溢出来。
    怎么忍心啊。邵明戚问自己，他明明这么爱陈杭，怎么就让陈杭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还爱我？”邵明戚问陈杭。
    “当然。”陈杭回答的斩钉截铁。
    邵明戚伸出手触碰陈杭的脸颊，轻声道：“对不起。”
    陈杭的眸光颤了颤，一瞬间，像是个委屈的孩子。
    “对不起。”邵明戚把陈杭揽入怀中。
    对不起，为这些年的伤害与折磨。
    陈杭抓着邵明戚的衣服，脸埋在他脖颈中，身子微微颤抖，像是一场无声的嚎啕。
    雨停之前，邵明戚说了对不起，也说了我爱你。
    枫蓝湖别墅是邵连来的那一年邵明戚置办的，陈杭在这里住了四年，按照自己的心意布置的妥妥帖帖，然后就跟邵明戚闹翻之后搬了出去。七年间陈杭时不时会回来住几天，大多是时候都是跟邵明戚在床上度过的。
    电话响了个没完，陈杭头蒙在被子里，极其不耐烦的推身边的人。邵明戚越过他拿手机，看了一眼，道：“邵连打来的电话。”
    陈杭唰的把被子拉下来，他拿到手机，却迟迟没有接。
    “怎么了？”邵明戚一边揉着他的腰，一边问道：“不接吗？”
    “不知道怎么说，”陈杭道：“我可是信誓旦旦跟邵连说咱们不可能和好的。”
    邵明戚挑了挑眉，“那在你的设想中，咱们两个以后是什么样的。”
    “就跟这七年一样呗。”陈杭道：“咱们互相折磨，纠缠一辈子。”
    邵明戚笑了，他捏着陈杭的下巴亲了亲，道：“以前舍得，现在舍不得了。”
    电话声戛然而止，停了一瞬，又疯狂的响了起来。
    陈杭撇撇嘴，接通了电话，邵连的声音像暴风雨一样的劈头盖脸的打过来，“你怎么还不回家！你情人都找到家里来了！！你去哪逍遥快活了？！！”
    陈杭把电话拿远了一些，问道：“什么情人，哪一个？”
    邵连静了一瞬，然后疯狂输出，“你还有几个情人，渣男！！”
    在一片鸡飞狗跳中，邵明戚自顾自的掀被子坐了起来，线条流畅的腰腹就显露出来。陈杭一边跟邵连说话，目光却盯着邵明戚，十分羡慕他的腰。
    陈杭的腰不太好，有些腰肌劳损，但凡做点剧烈动作就得疼上好几天。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邵连问道。
    “听着呢。”陈杭道：“我这就回去了。”说完，陈杭挂了电话。
    邵明戚拿了一身干净衣服递给陈杭，问道：“回去？”
    “嗯。”陈杭正穿着衣服，道：“我老觉得现在应该在枕头边上留下几百块钱。”
    邵明戚挑了挑眉，“几百块钱可不够。”
    “你想要多少？”陈杭饶有兴致的问。
    邵明戚似笑非笑，“你应该清楚行情啊。”
    陈杭忍不住笑，道：“人家不按天算，一包就是几个月的。”
    “长期的呢？”
    “三个月？半年？”
    “没有更长的？”
    陈杭想了想，道：“我为你量身定制一套服务吧，时限一辈子的那种。”
    邵明戚笑了，陈杭探身亲了亲他，笑道：“先付个定金。”
    陈杭开着车哼着曲儿，一路上瞧见红灯都是笑着的。他晃晃悠悠出了电梯，一眼看见自己家的门大开着。
    陈杭快步走上去，只见客厅里一片狼藉，像是打过仗一样。沙发上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邵连。另一个，陈杭也是看见他的脸才想起来他叫什么。
    “历星宇。”陈杭出声，两个人都看过来。
    陈杭道：“历星宇，你来干什么？”
    历星宇剜了邵连一眼，邵连同样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历星宇也是邵明戚送来的，他是个明星，在明杭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大概是个流量偶像什么的，陈杭经常在电视上看见他的广告。
    历星宇心气高得很，他本以为潜规则自己的是邵明戚，谁知道是邵明戚找人给自己的前男友做情人。见到陈杭之后，历星宇足足骂了两个小时。
    他脾气暴，陈杭才不伺候他，只要见面，基本上都是床上那点事儿。
    “这么快就找了个新情人，陈杭，你这么欲求不满？”历星宇说话阴阳怪气。
    陈杭看了他一眼，道：“他不是我情人，他是邵明戚的儿子，邵连。”
    历星宇惊讶的睁大了双眼，过了一会儿，他冷笑，“邵老板真够可以的，自己亲儿子也舍得送过来。不过也是，亲儿子不比我这个冒牌货像？”
    邵连闻言反应过来，他仔细看历星宇，果然发现历星宇跟邵明戚有几分相像，几乎瞬间，他就炸了起来。
    “他怎么能这么做？膈应谁呢！”
    陈杭有些头疼，他拉住邵连，看向历星宇，“你有事没事？没事就滚。”
    “有事。”
    “有事回头再说！”陈杭把历星宇赶走，回头看向邵连。
    邵连暴躁的走来走去，陈杭在沙发上坐下来，组织语言。
    邵连很着急，“你说话呀。”
    陈杭嘴皮子一秃噜，“我跟你爸和好了。”
    邵连：我他妈都错过了什么！
    第29章 一生只爱一个人
    陈杭的房子快被邵连和历星宇拆了个干净，用来做摆设的东西碎了一地，一眼看过去，也就沙发还能坐。
    陈杭坐在沙发上，看着邵连。
    邵连铁青着一张脸，“他这么对你，你还跟他和好？陈杭，你是不是贱得慌。”
    陈杭皱眉，“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我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你凭什么指责我？”
    “那我有什么错！”邵连喊道：“我也只是喜欢一个人，可你连个机会都不给我！”
    邵连的眼睛有些发红，他像一头困兽，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口。
    陈杭沉默片刻，道：“为什么要给你机会，我对你没有你想要的那种感情，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既然如此，我给你机会不是耽误你吗？你还年轻，你会遇见更多的人，眼里有更多的风景。但我不一样，我遇见他之后，我觉得以后遇见的所有人都不会比他更好。”
    “因为你不愿意去看别的人！”邵连反驳。
    “没错，”陈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的笑了，“但是我心甘情愿啊。”
    “可是他对你不好。”邵连眼中有些悲伤，“我看见了，你跟他吵完架，一个人在阳台喝酒。”
    邵连说的是七年前的事。
    陈杭默了默，道：“我那时候不高兴，不只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
    “那是因为什么？”
    每每说到这里，陈杭都避而不谈。但是这一次，邵连明显不肯罢休，非要他说个清楚明白。
    陈杭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弟弟吗？他叫陈舟。”
    陈舟是陈杭同母异父的弟弟，陈杭他妈去世之后，陈舟就和陈杭相依为命。哥哥性子要强，弟弟的性子就软和些。
    陈杭后来跟了邵明戚，为了保证弟弟的安全，陈舟的初高中都是在外地上的。他后来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因为这个陈杭在邵明戚面前嘚瑟了好久。陈杭只上完了小学，邵明戚上到高中，他们俩后来所学的知识都有赖于邵明戚外公那满满一棚的废书。
    九年前，安城风起云涌，正逢明杭集团转型的重要时期。邵明戚要洗白，他出卖了来投靠陈杭的一批人，断掉了一直以来都是陈杭管理的不太干净的那部分，以此获得支持，明杭集团得以顺利转型。
    那一年夏天，陈舟瞒着陈杭从首都回来过暑假。他们兄弟俩聚少离多，陈杭不想让陈舟回到安城这个是非之地，陈舟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回来几天。
    陈舟刚学会开车，特意回来给陈杭看看。陈杭很高兴，打电话跟方妈说，让方妈晚上做一桌好的。
    陈舟乖巧，不打扰陈杭工作，临走的时候没让人送，开走了陈杭的车。
    半个小时之后有一辆货车直冲冲的撞上陈舟的车。货车里面是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女人的丈夫是来投靠陈杭的那一批人中的一个。她认得陈杭的车，是来报仇的。
    陈舟，那个女人和两个孩子，都死了。陈杭连恨都不知道该恨谁。
    “那个时候没有时间去伤心，”陈杭道：“明杭集团正是关键的时候，你爸一天只睡三个小时，我跟他一块陪各路牛鬼蛇神喝酒吃饭，酒精喝到胃里又原样吐出来。所以你爸现在就不是很喜欢喝酒。”
    邵连道：“那是九年前啊，你跟我爸不是七年前分手的吗？”
    “是啊。”陈杭道：“当时不伤心是因为压住了，只要不去想就觉得，舟舟他还在首都上大学呢。”
    陈杭眼中满是怀念，“舟舟的成绩那么好，说不定以后会保研。他性子软，不适合到社会上工作，留在学校当个老师就很好。”
    邵连有些手足无措，陈杭沉默一会儿就恢复了，接着道：“之后两年，明杭集团成功上市，走向正规。那些压着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我感觉自己就像被人推进了海里，瞬间就被淹没了。我去首都他的学校，看他曾经生活过地方。那座校园很大很漂亮，但我就是找不到他。”
    陈杭交叠着双手，骨节有些泛白，“那段时间我太痛苦了，我每天晚上睡不着，我喝安眠药，用酒喝。邵明戚发现之后送我去洗胃，然后就在家里装满了监控。在我第二次这么做的时候，他把我关了起来，整整一个月，逼着我三餐按时吃饭，定量运动，逼我戒酒戒安眠药。我跟你爸天天跟打仗似的，恨不得房子都拆了，折腾累了才睡一会儿”
    邵连茫然的看着陈杭，“这些我怎么都不知道。”
    “那时候你才多大。”陈杭接着道，“后来我差不多好了，你爸就没关着我了。再后来就是你知道的那部分了，我们天天吵架，闹得很不愉快。”
    陈杭垂下眼睛，“那时候我没怎么注意他的状态。我一直觉得，是因为那时候我太痛苦了，连带着邵明戚也跟我一块痛苦。我很害怕我把他也拉进这片海里。”
    “后来你提了分手。”邵连道：“这件事我爸知道吗？”
    “他大概是知道的。”陈杭道：“我俩吵架吵急眼的时候，什么都是可以攻击的痛楚。但是这件事，他一次都没提过。”
    陈杭喃喃，“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提过。”
    有些事本来就说不清理不明，邵明戚不想陈杭再想起这些事，就把它含糊过去，当做不存在。
    “现在你知道了吗，我俩分手，不是因为谁对谁好不好，是因为那个时候真的走到了穷途末路。”陈杭感叹，“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那么疯，兴许我就明白了你爸的忧虑，如果那时候你爸没有那么步步紧逼，兴许我也不会有那样的猜想。阴差阳错，我跟你爸我俩这么多年，也有互相看不清楚的时候。”
    邵连坐在一边，他们的过往与自己无关，这些浓烈的爱恨纠葛，自己只是个看客。
    “你们分开这七年，你就没对别人动过心吗？”
    陈杭想了想，笑了，“我的心永远只为一个人热烈跳动。，”
    看邵连很颓败的样子，陈杭摸了摸邵连的头，“跟你爸认识后的这些年，那么多波澜壮阔的事，写成书都是一部传奇了。”
    陈杭看向邵连，目光温柔，“而你，你也会遇见你的波澜壮阔，也会遇见一个让你觉得心甘情愿的人。当然，”陈杭笑了，“以我的立场，我希望你的爱情顺风顺水。我跟你爸是个反面教材，可不要学。”
    那是当然，邵连心想，我他妈上哪去找一个一辈子只爱我一个的人。
    第30章 如何找对象
    历星宇是邵明戚给陈杭找的情人，一方面，陈杭早晚要找人，还不如自己送个知根知底的，方便掌握。另一方面，肖文和历星宇都或多或少的和邵明戚有些相像，既是提醒陈杭邵明戚的存在，也是为了膈应他。
    历星宇来找陈杭是求陈杭帮忙的，他在业内得罪了人，资源少得可怜，再这么下去，离他封杀退圈那一天也不远了。只是他运气不好，碰见邵连在家，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脾气，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到最后就打起来了。
    明杭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是这几年才成立的，发展的如火如荼。陈杭走进他们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就觉得有意思，同样是高层，这间办公室几乎是仿照邵明戚的办公室装修的额，一样的冷淡风格。
    陈杭在办公室等了很久，办公室的主人才姗姗来迟，来人叫霍雨华，西装革履一看就是个商业精英，他的眼睛过于凌厉，于是整张脸就显得有些刻薄。
    “我们公司有我们公司的规矩，”霍雨华道：“陈先生下次来的时候记得提前预约。”
    陈杭挑了挑眉，道：“我来是有件事情请你帮忙···”
    “帮忙？”霍雨华嘲讽的看着陈杭，“我跟你有交情吗？我为什么要帮你的忙？”
    陈杭没说话，霍雨华道：“我知道，你是跟老板一起创业的那批人，可是你现在都不在明杭集团任职了，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的？”
    陈杭看着霍雨华，“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就事论事而已。”
    陈杭笑了，问道：“你是不是喜欢邵明戚？”
    霍雨华终于肯正眼看陈杭了，他眼里有很明显的嫉妒，不过一瞬又消失不见，“我只是看不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一面扒着老板，一面还养着小明星，你真是无耻。”
    陈杭看着霍雨华，忽然道：“你知不知道其实明杭集团我才是最大的股东，邵明戚的股份还没有我多。”
    霍雨华脸色一变，“你胡说。”
    陈杭笑的很小人得志。
    出门正好遇见了吕晴，吕晴奇怪的看着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陈杭就把历星宇的事跟她说了，“历星宇跟了我两年，我寻思着这件事替他了了，我俩就到此为止。”
    吕晴就笑了，“里头那位没给你好脸色吧。”
    陈杭挑了挑眉，“你也知道？”
    “我早就说了，老板受欢迎着呢。”吕晴道：“这件事我跟他说，你楼下咖啡厅等我，有话跟你说。”
    陈杭点头，楼下咖啡厅里坐了一会儿，吕晴就下来了。
    她落座，点了杯咖啡，道：“历星宇的事我处理好了，只要他管得住嘴，以后肯定是顺风顺水。”
    “他就是说话不好听，人不坏。”
    “谁管他人怎么样呢。”吕晴道：“说起来真是感叹，当年我跟你后面跑，现在呢，我说话比你还管用。啧，这滋味真不错。”
    陈杭失笑，“你说找我有事，是什么事？”
    吕晴笑意微敛，“我是问问你，要不要回公司任职。”
    陈杭问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因为我要升职了，明年调去首都管理子公司。”
    “恭喜啊，以后就得叫你吕总了。”
    吕晴端着咖啡，“但是我走了，老板秘书这个位子就空了出来。”
    “你那小师妹呢？”
    “她呀，离偶像太近了，发现偶像喜怒无常还不近人情，心里那点梦破碎，求着我把她调去别的部门了。”
    陈杭轻笑出声，吕晴也笑，末了道：“怎么样，要回来吗？”
    陈杭沉默片刻，道：“不了吧。”
    “为什么？你们不都和好了吗？”
    陈杭笑道：“你以为我离开公司是因为和他分手吗？我离开公司是深思熟虑过的。”
    吕晴犹豫道：“是不是因为陈舟？”
    陈杭一愣，吕晴搅着咖啡，道：“决定卖掉那些人，是老板做的决定。他知道你可能不愿意，所以这件事是我去做的。也许你觉得老板有些心狠，有些无情无义。但是你得知道，那些来投靠你的人跟咱们不一样，他们洗不干净的。你要是想拉他们弄不好自己都会掉进去。”
    “我明白。”陈杭道：“我明白。”
    可就是因为这样，陈杭才会被人报复，陈舟才会因此丧命。
    “我只是觉得，”陈杭道：“只是觉得有些累了。我可能不太适合这些事。”
    吕晴没有再说话了，陈杭不喜欢这些尔虞我诈的事，商场上的那些笑面藏刀他更不喜欢，所以明杭集团一进入正轨，陈杭就从公司离开了。
    “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回来，”陈杭想了想，“要是邵明戚求求我，我说不定会答应他。”
    吕晴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拎着包走了。
    邵连坐在酒吧吧台边，吧台上摊开了一本学习资料。他撑着头，失魂落魄的。
    尹书走过来看了看资料书，嘟囔道：“没有这么难吧，都怀疑人生了？”
    邵连的目光挪到尹书身上，忽然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啊。”尹书道：“我这么忙，哪有功夫去喜欢别人？”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就是能喜欢一辈子的。”
    尹书想了想，道：“钱，我一辈子都喜欢钱，我对它至死不渝。”
    “庸俗。”
    尹书擦着桌子，“大少爷，你要是感受过饭都吃不饱的滋味，你就知道钱是多可爱的东西。”
    邵连道：“那我给你钱，你喜欢我吧。”
    尹书看了他一眼，道：“这么缺爱啊。”
    邵连恼羞成怒，“我才不缺爱！老子有的是人喜欢！”
    “说不定他们就是喜欢你的钱呢。”
    “那怎么啦！我的钱不还带个我吗？”
    尹书被邵连的逻辑震惊了。邵连说完，又趴在吧台上，那股气泄了个干净，“你说我上哪找个能爱我一辈子的人。”
    “我怎么知道，我还没找到这个人呢。”尹书道：“你爸跟陈老板是怎么认识的？”
    “英雄救美？”
    “那你也去救一个呀！”尹书给他出主意。
    “你当是钓鱼呢。”邵连翻了个白眼。
    尹书不理他了。
    第31章 陈舟
    尹书去给人送酒了，邵连长吁短叹完，刷刷几笔写完题，资料一收就准备走。忽然听见楼上一阵吵闹，尹书被人推搡着摔在楼梯拐角，酒杯碎了一地。
    邵连赶紧跑上楼，“干什么呢！”
    推尹书的人醉醺醺的，嘴里骂骂咧咧，手里拿着个酒瓶子啪的扔在地上，差点砸到尹书身上。
    邵连一把推开他，扶起尹书，道：“这谁呀？”
    尹书嘶嘶的吸气，道：“不知道啊，喝醉了认错人了吧。”
    “你是谁呀！也敢拦我！”那个人指着邵连骂道：“什么玩意儿！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邵连听着他说没头没尾的话，伸手掰过他的手指头，再用力一点就能给他掰折。
    男人疼的直叫唤，邵连手上更用力，问道：“清醒了吗？看看这什么地方，是不是你闹事的地儿！”
    男人酒醒了，躬着身子求饶，有卑微又可怜，邵连连揍他一顿都不屑。
    领班赶紧过来了，几句话做了和事佬。邵连松开手，看着领班，嘲讽道：“现在过来做好人了？早干嘛去了！脾气不好的客人都让尹书去，你们一个个的都干什么吃的，花钱让你们过来当吉祥物的？！”
    领班让他说的抬不起头，邵连嗤笑道：“欺软怕硬！”
    尹书扯扯邵连，邵连不说话，扶着尹书下楼，让他在吧台边上坐下。
    “你磕哪儿了？”
    “撞着腰了。”尹书道：“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你说你也是，”邵连道：“平常怼我的时候多厉害，现在让人欺负了一句话不说，怎么着，我好欺负？”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邵连不依不饶，转头又说起了陈杭，“还有陈杭，一天到晚谈恋爱，酒吧也不管，乌烟瘴气的一团乱。”
    “他不是把酒吧给你管着吗？”
    “他能这么相信我？”邵连道：“他就是想支开我方便他谈恋爱！”
    尹书也这么觉得。邵连给他倒了杯水，过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我这算不算是英雄救美了？”
    尹书一愣，看向邵连，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微妙的嫌弃。
    天色闷热的不行，空气都被太阳烤化了，又黏又稠，没过多久，天边乌云压顶，一场大雨哗啦啦的落下来。
    花店的姑娘把花都搬进室内，才刚收拾好，门口的风铃就响了。走进来的是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拿着一把黑色的伞。
    这不是姑娘第一次遇见这个男人，每年的这一天，这个男人都会来。
    “还是百合花？”
    男人点点头，姑娘很快包好了一捧百合花，洁白无瑕的白色百合花只是望着就凭空生出许多依恋。
    男人抄着手看向外面的大雨，丛丛簇簇鲜艳的花朵里，他有些格格不入。
    姑娘把花递给他，好心的说了一句，“雨下的这么大，等一会儿再走吧。”
    陈杭摇摇头，付过钱，推开门撑起伞越走越远了。
    南山公墓一眼望去全都是墓碑，松树郁郁葱葱，在大雨倾盆里无声的矗立。
    陈杭抱着花，一阶一阶走上去，缓慢又沉稳。走到其中的某块墓碑，陈杭停下脚步。
    陈舟的脸被雨水冲刷，越发的清晰。
    陈杭蹲下来，将手中的百合花放在墓碑前，仔仔细细的把墓碑擦干净。
    墓碑上的照片是陈舟考上大学的时候的照片，青涩的很。陈舟和陈杭长的不像，陈杭是桃花眼，陈舟则长了一双很灵动的杏眼。有赖于他们母亲的美貌，他们兄弟俩长得都很帅气。
    “舟舟，我来看你了。”陈杭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陈杭把伞伸向前，遮在陈舟墓碑上面。
    雨水很快打湿了陈杭的衣服，风吹过远处的苍松翠拍，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
    忽然落在身上的雨水消失了，陈杭回头，邵明戚撑着伞站在他身边，把外套披在了陈杭身上。
    邵明戚看向陈舟，道：“我一直不喜欢陈舟，陈舟太娇弱也太天真，他不能成为你的助力，反而分走你太多的精力。”
    “他没说讨厌你就不错了。”陈杭道：“他总跟我说你不是好人，叫我不要跟着你。”
    邵明戚扯了扯嘴角，“天真。”
    “天真没什么不好。”陈杭看向邵明戚，道：“给他说句好听的。”
    邵明戚便道：“学习不错。”
    “那当然，”陈杭道：“他高考的分数可比邵连的多多了。”
    邵明戚哼笑一声，没说什么。周围都是雨落的声音，陈杭忽然道：“陈舟没得时候，你跟我说，要是实在不知道恨谁，就恨你吧。”
    “我说的话你都当真。”
    “是啊，所以这么些年，我是有些恨你的。”
    “恨着好啊，”邵明戚轻描淡写道：“恨比爱长久。”
    恨也好爱也好，那时候的陈杭太需要一个支撑下去的理由了。
    陈杭笑了笑，他抹了把脸，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道：“走吧。”
    “你先去吧，我有话跟他说。”
    “你俩又不熟，有什么话说？”
    邵明戚道：“到底是故人呢。”
    陈杭就笑：“那好吧，你可要多说点好听的。”
    陈杭在那头等他，邵明戚独自一人撑着伞站在陈舟墓前，洁白的百合花和陈舟的笑脸相得益彰。
    邵明戚看了一会儿，道：“我会照顾好他的。”
    陈杭和邵明戚坐进车里，空调调成了暖风。陈杭枕着邵明戚的肩膀，忽然觉得很疲累，也许他需要好好睡一觉。
    邵明戚揽着陈杭，让他睡的更舒服，抬头往外看，邵连在不远处的车里看着他们。
    邵明戚没说什么，开车走了。
    尹书看了看副驾驶上的邵连，担心道：“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邵连胳膊撑着头。
    尹书问道：“你看着这场景，不发表点看法？”
    邵连面无表情，“他们可真他妈的般配啊。”
    第32章 夏天过去了
    中蓝国际的房子是邵明戚买下来的，装修家具之类的东西也都是邵明戚准备的。但其实七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邵明戚带着一种纡尊降贵的态度走进屋里，环顾一周，问道：“你后来翻修的根本不如我一开始给你装修的好看。”
    陈杭瞥了他一眼，道：“房子是住人的，又不是拿出去让人观赏的。再说了，前一阵邵连多闹腾。后来他还和历星宇打了一架，我这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当然不好看。”
    邵明戚轻车熟路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沙发上坐下来。
    陈杭嗤笑，“你倒一点不陌生，天天看监控吧！”
    邵明戚没有搭话，这事毕竟他不占理，要是真的说下去陈杭会越来越起劲。
    陈杭进屋收拾东西去了，邵明戚跟在他身后，倚在门边，道：“那边什么都有，拿几件你喜欢的衣服就行了。”
    陈杭应了一声，继续翻箱倒柜。
    邵连从房间里出来了，“干嘛呢！大早上的让不让人睡了！”
    陈杭和邵明戚都回头看他，邵连一顿，很惊讶能在这里看见邵明戚。毕竟邵明戚像个高居在枫蓝湖的皇帝，有什么事还得陈杭回去觐见。
    “收拾东西。”陈杭道：“回枫蓝湖。”
    邵连眉头挑的老高，嘲笑陈杭，“刚复合就往回跑，你真掉价。”
    陈杭没理他，问道：“你也快去收拾东西。”
    邵连没有动，邵明戚淡淡的看着他，他在邵明戚的目光下挪开眼，“我不回去。”
    陈杭回头看他，“为什么不回去，你一个人待在这谁给你做饭？”
    “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饿死？”邵连没看邵明戚，道：“我不想回去。”
    陈杭皱眉，刚想说些什么，邵明戚问道：“收拾好了吗？”
    “啊，差不多了。”
    “你先去吧。”邵明戚道。
    陈杭点点头，给父子两个留出空间。
    邵明戚坐在沙发上，用眼神示意邵连，“坐吧。”
    邵连没有坐，他不喜欢邵明戚这样支配的眼神，也不喜欢邵明戚在他的生命中担当着的支配地位。后者他反抗不了，于是只好反抗前者，聊做安慰。好在邵明戚没有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计较。
    “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邵明戚问道。
    邵连想了想，道：“挺瞬息万变的。”他高考失利，跟邵明戚吵架，跟陈杭表白，结果没过多久，分居七年的俩人就和好了，留下自己这个炮灰。邵连心想，我上辈子别他妈是个月老吧。
    “复习的怎么样了？”邵明戚问道。
    邵连觉得荒唐，邵明戚就不像是能说出这些话的人，这些寻常父子俩的交谈在他们俩之间太格格不入了。是不是谈恋爱真的能改变一个人，邵明戚居然像个正常的人了。
    “还行。”邵连装作心里很平静。
    邵明戚点点头，道：“复读生要早开学半个月，过几天你就要去报到了。如果你不想搬回去，就住这吧，回头我给你找个家政。”
    邵连应了一声，邵明戚又道：“你的生日快到了吧。”
    邵连点头，邵明戚道：“想怎么过？办场宴会叫你那些朋友都过来玩玩？”
    “别了吧。”邵连道：“人家出国的出国，上大学的上大学，就我一个回去复读，我不要面子的。”
    邵明戚嗤笑一声，“你还知道面子呢。”
    邵连没说话，邵明戚道：“我给你定了台限量版的车，过几天就到了。你开可以，但是不能让陈杭知道，他要是给你没收了，别来找我要。还有这套房子，他说也送给你。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重新装修。”
    邵连点点头，道：“我还要钱。”
    “你的钱已经还给你了。”邵明戚道：“我再给你点，给你凑个整，当做你的生日红包。”
    邵连点点头，没说话。
    邵明戚起身，道：“晚上回枫蓝湖吃晚饭吧。”
    邵连点头，忽然道：“你无非就是比我早了点，要是先遇见他的人是我，我未必会做的比你差。”
    邵明戚回头看了看邵连。这句话是尹书教的，说要是追不上陈杭，可以拿来当个说辞，好歹维护一下岌岌可危的面子。邵连知道，这句话没什么道理，邵明戚有一百种方法反驳这句话，但他看着邵连，只是笑了笑，道：“或许。”
    邵连心里酸的慌，心想邵明戚竟然也有维护别人自尊心的时候，他爸也会记得维护儿子的自尊心。
    邵连下楼送他们俩，陈杭心情好，愿意给邵明戚开车。他看见邵连，冲他摆了摆手。邵连走进，陈杭坐在车里呼噜了一把他的头，道：“怎么这么不开心？”
    “哪有不开心，”邵连道：“我开心的很。”
    “咦，”陈杭道：“看不出来。”
    邵连理了理被陈杭揉乱的头发，道：“你们俩以后还吵架吗？还会分手吗？”
    副驾驶上的邵明戚睇了邵连一眼，陈杭说：“不一定。”
    “我劝你还是别吵架了，”邵连说，“现在这房子是我的，你要是跟他吵架，我才不会收留你。”
    陈杭摆摆手，“也不能回回都是我出来，下一回再吵架，我就把你爸赶出来，我住枫蓝湖。”
    邵连哼哼两声，又叹了口气。
    陈杭刚想说小孩子不要叹气，邵连截住他的话头，道：“我就是觉得，夏天过得太快了。”
    陈杭笑了，“合着你是不想上学啊。”
    邵连没再说什么，挥挥手看着他们的车离开。
    夏天要过去了，邵连的少年心事就此结束了。
    快要完结了
    第33章 大结局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到第二年六月，是邵明戚最后一次进行心理治疗。陈杭待在外面，无所事事的看着宣传页。他一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需要看心理医生的，结果是邵明戚抢了先。果然正常状态本身就不太正常。
    吕晴踩着高跟鞋拎着包，妆容完美无瑕，不管何时何地，陈杭见到她都是这么一幅光鲜亮丽的样子。
    “稀罕，”陈杭问道：“吕总什么时候回来的？”
    吕晴去首都差不多半年了，听说在首都风生水起。陈杭手里还捏着宣传册，心想吕晴也和邵明戚一样正常，她会不会也变态了呢。
    “才回来，听说老板在做心理治疗，我过来看看，顺便送份文件。”
    “都不是秘书了还干着秘书的活呢？”
    “你懂什么？”吕晴道：“这叫职场礼仪，像你这种早早就被潜规则的人才不了解这门高深的学问。”
    “学问。”陈杭语气嘲笑，两人你来我往互相嘲讽了一波。
    吕晴看了看医生的宣传手册，道：“说真的，我不觉得这些治疗会有用，这种称不上病又确实是病态的心理障碍最难解决了，生活中处处都是触发点。”
    陈杭漫不经心道：“我们要相信科学，相信正规治疗。”
    吕晴奇怪的看了陈杭一样，道：“你还不知道吧，老板以前就看过心理医生。”
    陈杭一顿，问道：“什么时候？”
    “你们闹分手那一阵啊。”吕晴道：“我专门给他找了心理医生，后来你搬出了枫蓝湖，老板就没再去过了，心理治疗也就没人提了。”
    陈杭若有所思，“我还真不知道。”
    吕晴道：“要是治不好，你怎么办呢？”
    “治到哪算哪呗。”陈杭心想，我反正差不多习惯了，又不是非治好不可，可能我就是需要一个和好的理由呢。他挑了挑眉，“就算治不好，他也会装出一副治好了的样子。”
    “这倒是真的，”吕晴道：“但凡你想要的，老板都能做到。”
    吕晴坐了一会儿，跟陈杭拌了好几回嘴皮子，气的她撂下文件就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邵明戚从里面走出来，心理医生告诉他们，邵明戚的心理测试已经及格，治疗可以结束了。
    陈杭不置可否，那张轻飘飘的纸像它本身一样无关紧要，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对此多加关注。
    邵明戚开车，陈杭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道：“吕晴回来了，给你送文件，回头给她接个风？”
    “嗯。”邵明戚应了一声，陈杭继续说，“邵连高考才结束，你把他叫上咱们一块去吃饭吧。”
    “晚上吧。”邵明戚道。
    “不行，”陈杭道：“我怕他考试结束以后太放纵，昨天他去了哪你知道吗？”
    “你不是不让我再监视他吗。”邵明戚道：“所以那些东西我就都撤了。”
    陈杭看了他一眼，笑道：“直接打电话问问不好吗？不是非要用那些玩意儿的。”
    邵明戚一顿，若无其事道：“那就问吧。”
    陈杭掏出手机打电话，没有打通。他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鼻子，道：“直接去他那儿吧。”
    邵明戚点头，路上陈杭还买了一束花，向日葵和桔梗花，听说是送给毕业学生的标配。但是陈杭看上了满天星，于是又买了一大捧满天星。
    邵明戚道：“邵连不会喜欢的，我昨天让人给他送花，他只在手里拿了半分钟就扔掉了，和他书包一起。”
    陈杭瞥他一眼，“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你不也没去？”邵明戚反问。
    “我去年去过了。”陈杭道，“而且如果不是你没叫我，我不会睡过头。”
    “我如果亲自去的话，他会把花甩我脸上。”邵明戚看陈杭一眼，道：“关于你睡觉的事，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睡一下午。如果你是个女的，我都要怀疑你怀孕了。”
    陈杭翻了个白眼。
    到邵连那里之前，陈杭还和邵明戚去买了吃的，想着要是懒得再动弹就在邵连那解决了午饭。
    这一年，邵连都住在中蓝国际，他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装修了一回。邵明戚对他的装修风格大加抨击，连陈杭也不得不承认，适合酒吧的装饰，未必适合家居室。
    对此邵连表示，你管我。
    好在邵连还没有换掉原本的锁，赶着六月的天，陈杭和邵明戚手里拎着东西走出电梯。陈杭敲了敲门，里面没反应。陈杭拿出钥匙开了门。
    一进门，陈杭就被客厅中的鎏金水晶吊灯闪了眼，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把能速食的东西拿出来，冲着里间卧室喊道：“邵连！”
    里间卧室发出一阵杂乱的声响。
    “睡到现在还没起？”陈杭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念叨。
    邵明戚把沙发上邵连乱丢的衣服和书，捡垃圾一样堆在一起，给自己腾出一个可以坐的空。
    陈杭舔了舔后槽牙，问道：“你都看见了，就不能给他收起来。”
    邵明戚施施然道：“我的手不是给他收拾家务用的。”
    陈杭卷起袖子，刚想跟他好好掰扯掰扯，里间卧室忽然冲出来一个人。
    尹书衣衫不整，满脸通红，衬衫扣子胡乱系在一起，赤着脚站在那里，局促道：“陈先生。”
    陈杭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尹书开学之后又要学习又要照顾弟弟，就从陈杭的酒吧离开了，听说他跟邵连关系还可以。但是陈杭确实很久没见过尹书了。
    尹书的腿不停打颤，站不住似的，他的声音也很哑。陈杭还没说话，尹书越发觉得待不下去，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从邵连家里冲出去了。
    陈杭和邵明戚对视一眼。
    没过一会儿，邵连就从房间里出来了，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看了看陈杭和邵明戚，问道：“他走了？”
    陈杭点头。
    邵连应了一声，故作镇定的坐在餐桌边，捻了一块陈杭买的烧鹅。
    陈杭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邵连头上，“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邵连赶紧躲，脸上的镇定消失了个干净，他跑到沙发那一边，跟陈杭隔着一个邵明戚，嘟嘟囔囔道：“没有的事，就是昨天考完试，我跟他喝酒来着，有点喝多了。”
    陈杭气笑了，“合着还是酒后乱性啊。”
    邵连辩解道：“就是···喝多了嘛！”
    陈杭气的不行，邵连站在这边，观察着陈杭的神色，邵明戚不动如山。
    陈杭指着邵明戚，“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城门失火还是殃及到了邵明戚，邵明戚轻轻呼出一口气，站起身靠近陈杭，道：“别生气了，邵连已经满十八岁了，理论上来讲，他做什么都可以。”
    陈杭看向邵明戚，邵明戚改口，“当然，道德上并不提倡。”
    邵连小声道：“我怎么不知道咱家还有道德这一说。”
    “你说什么！”
    邵连一个激灵，赶紧摇头。
    陈杭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人家愿意吗？”
    “这事当然是你情我愿啊。”
    “我看人家可没有愿意的意思！”
    邵连摆摆手，“他害羞！”
    陈杭现在见不得邵连猖狂的样子，说着就又想揍他，邵明戚拦住陈杭，温声道：“别生气了，我来跟他说。”
    陈杭被邵明戚哄着去次卧里消气了，他转回头，一改面对陈杭的温柔，审视的看着邵连。
    “想好怎么说了吗？”邵明戚问。
    邵连道：“想好了，我准备包下一家西餐厅，鲜花玫瑰小提琴，虽然有些俗，但是尹书很喜欢。至于戒指，这个得订制，最快也要两星期呢。你说我是等拿到戒指再告白，还是现在就去呢，我觉得现在的时机就很好。”
    “我是问你，”邵明戚道：“想好怎么让陈杭消气了没有。”
    “啊，这个，”邵连道：“没有。”
    邵明戚闭了闭眼，不是很想看见邵连，他道：“等会儿他出来了，你就跟他说你喜欢尹书，情不自禁，之后会用心追他。他对这件事还是挺关心的。”
    邵连胡乱点了点头，问道：“你以前是怎么追人的？尹书你别看他腼腆，其实他劲儿劲儿的，可不好追。”
    邵明戚挑了挑眉，“这种事当然要时刻占据主动权，你想让一个人喜欢你，你需要完完全全的了解他，知道他所有的喜好。当然不必迎合他的喜好，而应该让他为你着迷。要知道，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爱太单薄，那就加上憧憬，仰慕。适当的时候表现出柔弱，同理心也很重要。如果一个人是你崇拜憧憬的样子，并且还有和你相似的地方，那······”
    “那你一定遇见了骗子。”陈杭站在门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
    哦吼，邵连心想，这下不用我去想怎么让陈杭消气了。
    邵明戚面不改色，正对上陈杭的目光，道：“如果我是骗子，那么我祈求你的原谅，为我想要骗你一生。”
    卧槽！高手！邵连心里跟刷弹幕似的，他眼睁睁的看着陈杭走过来，在他面前跟邵明戚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我不原谅你。”陈杭道：“我们之间需要一些不对等，作为下辈子的缘分。”
    这篇文到这里就完结了，后面可能会有不定时番外，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文笔不足，承蒙各位担待，感谢万分。
    第34章 英雄主义者的恋爱史
    邵连从考场出来，迎面就看见了一辆宾利停在考场门口，车旁边有个穿黑西装的年轻人，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周围人窃窃私语，说不知道是那个小姑娘被有钱人看上了。
    邵连转头就想走，可惜他爸的新秘书已经看见了他，上来拦住了他，说，这是老板特地让人准备的花，祝邵连毕业愉快。
    周围有些小声的惊呼，邵连皮笑肉不笑的接过了玫瑰花，然后在秘书面前把花扔掉了。
    回去之后他和尹书说起这件事，觉得是他爸存心不让人好过。
    陈杭和邵明戚都不知道的是，尹书其实在邵连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了。尹书很重视高考，为了邵连的高考，他辞去了兼职，每天照顾完他弟弟他就回来看着邵连学习。
    高考结束以后，尹书虽然没在考场门口等他，却买了很多菜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还破例买了啤酒。要知道，高中生可不允许喝酒。
    “你爸没有那么无聊吧。”尹书道。
    “不好说，他那么记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邵连开始不遗余力的抹黑邵明戚，这让他在尹书面前变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
    尹书给他夹了个鸡腿，道：“跟家里人关系不要闹得这么僵嘛！”
    邵连把另一个鸡腿给尹书，尹书弟弟前不久找到了骨髓配型，为此尹书来回奔波，人都瘦了不少。
    尹书笑了笑，打开一罐啤酒，道：“不管怎么说，庆祝你高中毕业，前途光明似锦！”
    邵连也拿着一罐啤酒，两人碰杯，啤酒里的泡泡都炸开。
    吃完饭，邵连还觉得不够。两个人在地毯上坐下，茶几上都是啤酒罐子，灯关掉，只亮着电视。电视上播放着一部老片子，邵连没怎么看，但是尹书看的很认真。
    啤酒喝完了，邵连就去酒柜里，把陈杭没来得及带走的酒拿了一瓶，金黄色的酒液散发着焦糖的香味。邵连喝完一杯，去扒拉尹书，“看我！”
    尹书的眼睛从电视上收回来，“看你了。”
    “你看我干什么！”
    尹书道：“你让我看你的。”
    “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邵连问。
    “那不行。”尹书道：“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面子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邵连撇撇嘴。
    尹书也撇嘴，他重新转过头去看电视，道：“就这样的西餐厅，我也去过，不过我不是去消费，我去当服务生。那里的西餐很精致，还有小提琴演奏，可是西餐不是我的，小提琴也不是我的。你能明白吗？那种我眼睁睁看着美食进了别人嘴里的感受！”
    邵连道：“没事！回头我带你去西餐厅！”
    尹书没有听他说话，他就觉得很难过，道：“我以后要开一个西餐厅。”
    “开餐厅？”邵连又喝了一口酒，道：“跟你专业不对口吧。”
    “那又怎么样！”尹书想起来了，问道：“你要报什么专业啊？”
    “我要当警察！”邵连凑近尹书，悄悄道：“等我把我爸送进去，他的钱就都是我的啦！他有好几家西餐厅，我分你一家啊！”
    尹书就笑，眼睛弯起来，像月牙儿一样。
    邵连歪着头看他的眼睛，看着看着手就伸过去了。尹书拍开他的手，“干什么！”
    “摸一摸嘛！”
    “不给摸。”尹书道：“你像是要把我的眼睛抠出来似的。”
    “摸一摸都不行，小气！”邵连抓起酒杯。
    尹书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
    尹书捂着耳朵，“你不要喊那么大声！”
    邵连被尹书按着，老实了。过了一会儿，他趴在茶几上，看着尹书，道：“我跟你说个秘密吧。”
    尹书说，“你说。”
    邵连笑了，他轻声道：“我喜欢你。”
    尹书动作一顿，他看着邵连许久没有说话。
    邵连等着等着就闭上了眼。
    尹书把周围的啤酒罐头都清了，也趴在茶几上，轻声道：“我也给你说个秘密呀。”
    邵连没有反应。
    尹书接着道：“其实，我跟你爸认识，我是受他资助的学生。一年多以前，他忽然找到我，让我来到三昧，就是为了认识你。他说他的儿子是个理想英雄主义者，需要一个满足他英雄主义的人。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我觉得你爸好像就是给你找个书童。我就是你的书童欸。”
    尹书看着邵连，邵连睁开了眼睛，看着尹书。他们两个趴在一张桌子上，目光相对，呼吸纠缠。
    邵连道：“我没醉。”
    尹书鼻子酸酸的，“我知道。”
    没有想到吧
    已经是最后一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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