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斗文里活到第二天》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在宫斗文里活到第二天》作者:酒杳 文案 苏窈穿越到一本宫斗文里,成了一名低等小采女。 眼前的一切,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她曾经来过。 等看到那中宫皇后时,她才恍然大悟,自己确实来过,只不过没活过第一天,就领了盒饭。 苏窈咬牙切齿深感羞愧,觉得自己给穿越女丢脸了,这一次,她一定要活到全剧终! 然后,她又死了。 再一次读档重置的苏窈恼羞成怒,她就不信了,自己活不过第二天! 在死了N次后,苏窈决定屈服,给自己找个大腿抱一抱,好歹能活下去。 然而小炮灰的她又不想送去给老皇帝当嫩草,眼睛一瞟,选中了皇宫里第二大BOSS,皇后娘娘。 苏窈含泪抱着金大腿:娘娘,您看您缺个任劳任怨,忠心耿耿的狗腿子吗? 假皇后晏危眯起了眼,打量着这个小采女有些惊奇:居然还活着? —— 小剧场 珍妃/李贵妃/长公主:小小采女不过仗着皇后娘娘宠你,狗仗人势耀武扬威,实在可恶! 苏窈扶着酸疼的腰哭泣:你们根本不懂,我付出了什么…… 【阅读指南】 男主真女装大佬,阴鸷凶狠,三观仅限本文适用 女主开局死亡循环,实惨无比,后期也不见得多强大 1V1然后是甜文 【宫斗文玩成无限逃生系女主X误入女频的男频傲天男主】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窈,晏危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金大腿是个男皇后该怎么办? 立意:在逆境中勇敢生存下去 第1章 开局杀 “主子,该起来了,今天要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侍女秀禾的嗓音响起。 苏窈睁开眼,入目依旧是那黛色床帐,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 铜镜内的人是个长相好看的小姑娘,明眸善睐,颊边有小巧的酒窝,配上白皙如玉的肌肤软萌可爱的像白兔一样。 只可惜,是个开局就领盒饭的炮灰。 苏窈眨了眨眼,沮丧的绞着手指。 开局既杀青也行啊,好歹让我穿回去,这一嗝屁就回到初始状态,难不成我是穿进了无限游戏里? 苏窈想着,再一次试探的在心中呼唤: 系统? 把能想到的编号叫了个遍,依旧无人应答。 行吧,是我妄想了。 苏窈彻底认命,嘟起嘴吧,两腮微鼓。 没系统指引,这两眼一抹黑的穿越也太操蛋了。 苏窈纠结自己的遭遇,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 算上这次,她已经死了两次了。 凶手是谁?不知道。 被杀原因?不知道。 堪称是死得不明白且憋屈。 苏窈觉得自己这样子的,实在是丢了名侦粉的脸! 长睫阖动,遮住眼中的郁闷,苏窈认真地回忆着第二回 的经过。 只可惜,智力有限,大脑配置太低,高速运转到冒烟,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哎,我就是个普通高三生,怎么就摊上这种事情了。 穿越加重生再带上悬疑,弄得苏窈心态炸裂。 “主子,这样可以吗?” 苏窈抬起眼,在镜中看到另一张秀气的脸,眼尾带笑,是侍女秀禾。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梳妆完毕。 月牙形状的玉梳别在发髻间,长长的粉色流苏垂下,轻轻晃动如云霞流动,衬得眉眼格外灵动俏丽。 “可以。” 苏窈声音很轻,还带着小女孩式的绵软。 “主子,张采女来了,说要与您一起去请安。” 屋外传来侍女秀竹的声音。 “我这就出来。” 苏窈立马站了起来,心中的烦乱因为张采女的到来消散了几分。 张采女名为张姝与她一同进宫,前两次的记忆里,张姝也如现在这般与她一起去坤宁宫请安,相处下来,觉得这位小姐姐说话做事都细声细气非常温柔。 所以苏窈对她有着前两次积累的好感,现在再见到不自觉的亲近一些。 庭院内,张姝正低声跟侍女说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便转过身来,清瘦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看到苏窈后,笑意又深了一些。 “苏妹妹早,可有吵到你?” 张姝往前走了两步,声音轻柔动听。 “没有,我早就醒了,就等姐姐来呢~” 苏窈笑着走到她面前,眉眼弯弯,酒窝浅浅的模样看起来烂漫又温暖。 两人相伴走出了凝星阁,离皇后的坤宁宫有很长一段距离。 苏窈心里装着事,开始还跟张采女聊天,但是渐渐的,在春寒料峭里,她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今天要面对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自己到底是如何招惹了杀身之祸呢? 思来想去,令人头秃,这次只能更加谨慎小心点了。 她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沉默寡语背景板’,等请了安就回去,老实待在凝星阁哪里也不去。 苏窈想着,并没有注意到身侧的张姝与她说话。 “苏妹妹怎么了?” “啊?”苏窈反应过来,侧头看见张姝眼中的担忧,心里一暖,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路蛮长的,走得有些无聊。” 张姝笑了笑,注意到苏窈加快了脚步,也跟了上去。 等两人到坤宁宫时,院子里只有三四个早的妃嫔。 她们听到动静,望着苏窈与张姝,打量起来。 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嫩的跟花骨朵一样,姿容只能算甜美可爱,一双眼睛到是明亮清澈,不过一团稚气算不上什么。 另外一个倒是有些袅袅婷婷之态,但是那模样太寡淡了。 几个妃嫔不约而同的想着,眼神轻慢。 苏窈倒是不在意她们,拉着张姝走到一个角落。 那里有一棵桂树,现在新叶长出枝叶繁茂,两人站在树下被树荫一遮,基本跟加持了隐身BUFF一样。 就是有点冷。 苏窈看了眼边上的张姝,对方就穿了一件月白袄裙,有些单薄。 张姝跟苏窈这种看起来瘦但其实是白里透红的小太阳体质不同,她一看就是纤瘦弱不禁风病态白,所以在三月天站在这树荫里,没一会就唇色发白。 苏窈有些不忍,但是却不敢现在带她出去晒太阳。 因为在第一回 里,她们就是站在人多的地方结果张姝就被那个陈美人刁难了。 不一会儿,苏窈就注意到穿戴华丽的陈美人走了进来,四处看了看,显然是在找张姝。 因为两人站的地方隐秘,所以陈美人寻了半天没有找到,就作罢了。 没多久,在一位嬷嬷的传召下,一院子的妃嫔陆续进了大殿。 苏窈座位在最角落,边上紧挨着张姝。 此刻苏窈默默地注视着那群妃嫔,试图想找到前两次杀害自己的凶手,只是这一院子的美人儿,谁都不像是凶手,谁又都有可能是凶手。 不安充斥在她心里。 她捏紧手指,指尖陷进掌心,疼痛感让她冷静下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殿内的气温都像是低了几度。空气里仿佛被撒了凝固剂,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那位大堰国皇后晏薇来了。 大家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包括苏窈。 虽然离得远,看不太清皇后的模样,但是那种威压,让她背脊发寒。 她想着,随着众人下跪请安,抬起头时,撞到了一道视线。 皇后在看她。 苏窈心里咯噔了下,但是很快,那道视线便移开了。 也许是大老婆在审视新来的小妾吧……苏窈暗暗想着。 请安并没有很久,皇后基本上全程没有说话,一盏茶的工夫都没到,就打发众人离开了。 苏窈跟张姝结伴而来也结伴而归。 快要走到凝星阁时,张采女开口道:“听宫人们说御花园西侧开了许多花,苏妹妹若是心情不好,不如一起去赏赏花换个心情。” 苏窈愣了下,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路上做了情绪的小奴隶,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谢谢张姐姐,不过我今天还有些事情要回去做,等明日再约姐姐去赏花。” 她虽然感激张姝的好意,但是想想自己接下来一堆要准备的东西,便婉言拒绝了。 “那好,那便约明天一同去赏花。” 张采女笑了下,非常的善解人意。 两人在路口分别,张姝望着苏窈的背影看了会,缓步离开。 而苏窈自己跟被老虎追一样,小跑着回到了凝星阁。 她刚才一路上在想,一个问题。 既然一下子找不出凶手,又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杀,那索性防守起来。 苏窈一回到凝星阁便让秀禾找了人,把屋内的摆设撤了大半,又在各个角落摆上了灯烛。 夜幕降临,薄雾笼罩大地。 “主子,今儿累一天了,早些歇息才好。” 轻柔的嗓音响起,唤醒了愣神的苏窈。 她微微颔首,长睫阖动,遮住眼中的异色。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婢女秀禾恭敬地退了出去,门被合上,吱呀声急促刺耳。 屋子内只有苏窈,她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看着里面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体因为长期维持一个姿势酸软不适,她才站了起来。 噼啪—— 烛光晃动一下。 苏窈立马抬起手,将藏在袖内的剪刀横在胸前。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 不大的房间,现在空荡荡的,满屋子灯烛点亮,整个房间宛若白昼一目了然。 苏窈盯着窗台,那里一左一右摆着两盏宫灯,在烛台中间,还有一根丝线连接,而在丝线中间悬挂着一枚小巧的银铃。 那样的位置,只要开窗就会碰到丝线,引动铃铛。 而现在,除了蜡烛燃烧的噼啪声,并没有别的声响。 略微松了一口气,苏窈眼眸闪了闪,走到床边,站立了会,突然趴下,床底空空荡荡。 她这才放下心来,上了床躺下。 锦帐被八爪钩子固定在两侧,一扭头就能看到明亮的灯烛。 在灯火通明里,抱着剪刀,平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并蒂莲出神。 有了前两次的经历,这一次她格外谨慎小心,应该能安然度过这一晚。 寂静的夜晚,偶有发春的野猫黏糊糊的叫唤。 但是更多的还是属于夜的静谧之声。 许是光明带给她了安全感,又可能是觉得自己今□□为完全避开隐藏的杀机。 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双眸开始发涩,眼皮逐渐沉重不堪。 半睡半醒间,她猛然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这种恐怖的认知让她汗毛瞬间竖立,露在外的敏感而娇嫩肌肤,冒出了一颗颗的细小疙瘩。 睁开眼,匕首寒光如镜,倒映着她惊恐的脸。 “你——” 她的唇被捂住。 下一瞬,温热的血喷溅到眼中,在剧痛里,苏窈脑海内想的是那匕首上看到的影子—— 瓷白的面具上眼角的桃花被血染红。 第2章 桃花面具(修) “呼——” 苏窈睁开眼,天光乍现。 耳畔依旧是那道熟悉的呼唤声。 她抬起手摸了下脖子。 指尖触碰到的是细腻温热的肌肤。 “嘶—” 没有伤口,但是那临死前的经历实在是太过可怕,让她现在还能感觉到那种皮肉被割开的剧痛。 “主子?” 秀禾语气焦急,隔着锦帐的身影略微晃动了下。 “无事,我再躺会。” 细软的嗓音,带着初醒的沙哑。 苏窈抬起手捂在脸上,手心濡湿滚烫,泪水喷涌而出。 又死了。 她都缩着那也没去,怎么就招了杀身之祸?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自己都把房间布置成了密室,除非她自己主动开门出去,不然谁也进不来。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死了。 甚至都不知道凶手什么时候进来的! 抵住门的椅子,窗台的红线铃铛,哪一个被触碰到声音都不会小。 但是,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等到反应过来之时,人已经被割喉。 所以,哪里出了问题? 绝对的密室,又没有任何杀人动机在,还有那临死前看到的桃花面具…… 一个个谜团如山海一般席卷包围她,胸口犹如千斤顶,喘不上起来。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努力,怎么还是改变不了被杀的结果。 苏窈这朵温室里的花骨朵哪里经历过这些,反复被杀,犹如困兽。 委屈气愤交织成绝望喷涌而出,她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主子?” 秀禾本来候在外面,等着伺候,突然听到帐内传出呜咽之声。 猛地撩开床帐,就看到床上之人缩成一团,浑身颤抖不止。 秀禾大惊失色:“主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窈哭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捂着脸咬着唇,如受伤小兽一般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奴婢去请御医!” 秀禾被吓坏了,以为她是生病了,转身欲走,衣袖被一只小手拽住。 “别。”苏窈拦下她,红红的眼睛水蒙蒙地看着她,“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少女白皙的脸上布满泪痕,双眼红肿湿润,可怜兮兮地。 秀禾心疼极了,她忙将苏窈扶起,抱在怀里拍了拍,说: “主子别怕,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何况皇宫有真龙天子镇着,浩然龙气在,所有邪祟都进不来的。” 这世间最可怕的哪里是鬼魅魍魉,而是人心叵测。 苏窈闭上眼,平复下悲愤的心情。 哭已经哭过了,接下来是要想想该如何去应对那潜藏的危险。 她不是那种自怨自艾的性格,总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肯定还有别的方法改变。 见怀中少女逐渐平复,秀禾忽然想到这位主子才十四岁且烂漫天真,猛然离家步入这深宫肯定彷徨不安。 她心中怜惜,轻声道: “主子,等圣上回宫见到您,一定会给你无上恩宠,到时候您就不需要再怕什么了。” 一定? 苏窈抬起头困惑的说:“宫里姐姐们那么好看,陛下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秀禾笑了下,目光笃定。 “奴婢的干哥哥在御前当值,他跟奴婢说过当日所有秀女画像里,唯有您的画像被圣上拿出来看了许久,所以主子放宽心,且等着荣宠加身。” 若非如此,干哥哥也不会让她来伺候一个小小采女。 秀禾想着又拍了拍苏窈的背,动作轻柔。 而此时,苏窈心中因为秀禾的话掀起了波澜。 她有一种自己似乎触碰到什么的感觉。 难道,自己的死,与这件事有关? 她一直想不明白的有两件事,其一就是自己被杀的原因。 如果秀禾所说属实,那代表宫里肯定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 佳丽三千风水轮流转,这么着急赶在皇帝回宫前杀死她的会是谁呢? 亦或者是宫里会是谁这般惧怕自己一个小小采女得宠呢? 一瞬间,苏窈又找到了动力,整个人情绪好了许多。 她就像是最柔弱的小动物,一下子脱离了舒适圈,会不安恐慌甚至崩溃,但是那种求生的本能还在,甚至越来越强。 苏窈看着镜子内的少女,长睫阖动,眸色微沉。 她此刻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张白瓷面具。 瓷白色的面具上,眼尾是盛开的桃花,精致美丽。 “秀禾姐姐。”苏窈看向正在给自己插上玉梳的秀禾,“你知道这宫里谁喜欢面具吗?” 秀禾被这声‘姐姐’叫的一愣,对上少女清澈的双眸,忙跪下来:“主子折煞奴婢了,这声姐姐奴婢万万当不起。” 苏窈吓了一跳,赶紧扶她起来,歉意道:“我只是觉得你像我邻家姐姐一样,没想到坏了礼数,你快起来,我以后不会乱喊了。” “这宫里何人喜欢面具,应该只有钟粹宫应淑妃了,她独爱傩舞,有时自己也会跳,听钟粹宫的宫女们说,应淑妃有一个专门摆放傩舞面具的屋子,各式各样的面具数不胜数。” 秀禾嘴巴上拒绝她喊自己姐姐,但是心里因为那一声姐姐高兴不已,所以尽心的回答苏窈的问题。 “主子可是喜欢面具?” “嗯,昨日不知道听谁说了一句,刚刚就有些好奇。” 苏窈轻轻笑了笑,垂下眼帘盖住异色。 应淑妃…… 难道是她动的手? 正想着,屋外传来侍女秀竹的声音。 “主子,张姝来了,说要与您一起去请安。” 一模一样的话,让苏窈心中暗暗叹气。 这要是一款游戏,自己都已经重置回档三次了,不求能通关,起码别卡在第一关就过不去啊。 正要走出去时,苏窈回头望了眼那架子床,黛色床帐被撩开挂在两边,床顶是绣满了并蒂莲的锦帐。 “主子?”秀禾疑惑地出声。 苏窈回过神来,失笑的摇了下头,“走吧。”自己在乱想什么,那架子床顶要真的爬了个人,肯定会因为重量显露出来,自己睡前是盯着那床顶看了半天的,要真有人也早发现了。 只不过,凶手到底是怎么进入房间不被发现的呢? …… 坤宁宫大殿内。 一如之前那般肃静,众嫔妃宛如鹌鹑一般,纵然是平日里嚣张惯了地李贵妃也安静乖巧的喝茶。 苏窈找了半天没找到那个应淑妃,正好瞧着这一群小老婆被大老婆镇压的老老实实的场面,顿时有些想笑。 不得不说,这个皇后娘娘真的有些出人意料的威严。 许是被之前宫斗文还有宫斗电视剧先入为主了,她一直以为皇后肯定是那种委曲求全隐ren的大老婆形象,倒是没想到前面这个气势这么足,威风的不行。 只是,有这么严的大老婆在,底下还能出现争宠杀人的事情,只能说这位皇后也是个纸老虎,徒有威严罢了。 苏窈正想着,突然听到一个音色低沉冰冷的嗓音响起。 “新进宫的是那几个?” 众人愣了下,没想到皇后会问这个。 毕竟这位中宫娘娘,一直不管这些,原本是每天的请安都变成了每月一次。 苏窈还未反应过来,余光瞥到张姝起身走了出去,她连忙跟上。 奇怪,上两次皇后没喊我们呀…… 她有些困惑地跪在地上,与另外两个一起请安道:“参见皇后娘娘。” “抬起头。” 皇后的语气算不上好,三个人下意识的仰起脸。 看到主位上的皇后眯着眼,瞳孔黝黑如墨,泛着釉质的冷光,眼尾狭长不怒自威。 “叫什么。” 语速略快,低低的嗓音没有女人的清脆反而像男人一样粗哑。 若非知道面前坐着的是皇后,苏窈都有种自己被皇帝召见的错觉。 “嫔妾是柳州太守的嫡女陈妙芙,陛下封了嫔妾美人的位份。” 最先开口的是跪在最左边的陈美人,她语气带着骄傲,长相明艳里带着骄纵。 “嫔妾采女张氏,娘娘万福金安。” 张姝紧随其后,声音轻轻柔柔。 “嫔妾采女苏氏,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轮到苏窈了,她有些紧张起来,总感觉皇后盯着自己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叉出去一样。 可是都是小老婆,难不成她格外的不招人喜欢? 不应该啊…… 下意识的,苏窈冲着皇后笑了下,杏眼晃动,带着薄薄水汽,酒窝浅浅地盛着蜜糖。 她知道自己的笑很能打动人,不是那种带有攻击性的美艳,而是甜暖明媚,可以说是老少通吃。 少女略带讨好的笑并没有让皇后欢心。 众人只见皇后冷着脸,直接起身离开了,留下三个新进宫的小美人跪在地上尴尬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李贵妃嗤笑一声:“行了,皇后都走了,还跪着干嘛,指望着皇后给你们赏赐?” 原以为这新进宫的有多大能耐,这么一看,一个蠢,一个木,还有一个憨。 李贵妃勾起唇,目光在苏窈脸上停留了下,轻哼一声,起身离开。 她一走,嫔妃们跟在其身后。 瞬间,大殿内空空荡荡。 苏窈与张姝相视一眼,她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便冲她眨眨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呵,你们倒是感情好。” 陈妙芙冷笑着,目光落在那张姝身上格外厌恶的瞪了她一眼,随后爬起来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 苏窈有些莫名,觉得这个陈美人对张姝特别敌视。 她们俩走出坤宁宫后,苏窈才小声的问张姝: “姐姐,你是否的罪过那个陈美人,我看她好像对姐姐抱着敌意。” “我与她并不相识,第一面还是入宫前在马车上,若说得罪,可能是天生不讨她喜欢吧。” 张姝轻声自嘲,眉眼间凝了一抹轻愁。 苏窈见不得温柔姐姐这样,赶紧安慰道:“我看是她性子太骄纵了,姐姐这般温柔的女子,我就很喜欢~” 张姝被她说得掩唇笑了起来,“嘴巴这么甜,不如一同去御花园西侧逛逛,那儿的花正需要你这张小嘴添点蜜。” 面对张姝的再次邀请,苏窈心头一动,点头应了下来。 反正躲来躲去都躲不掉,还不如不躲了,正好也可以趁着春光醒醒脑子。 两人带着侍女一同向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这个季节正是春光明媚的时候,各类鲜花满园绽放。 不过因为两人是奔着西边,倒也没走大路,而是由侍女带着走了条小路。 突然,两人听到前面传来骚动,紧接着就有几个侍女太监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苏窈让秀禾拦下一名小太监。 那小太监小脸煞白道:“回、回贵人的话,前面、前面死人了!” 第3章 桃杀 死人了? 几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吓人的事情。 苏窈嘴唇微张,下意识的想要走,但是很快一个念头闪过。 死的是谁,会是新进宫的人吗? 她连忙问:“是谁死了?” 小太监:“说、说是礼教司的嬷嬷。” “礼教司的嬷嬷?” 苏窈脑海中闪过一张严肃的脸,好像原身进宫前受过一周的‘上岗’培训,培训她的正是来自礼教司的嬷嬷。 “是的,好几个人都看清了,那嬷嬷穿的是礼教司的衣服。” 小太监说完抬眼看了下这两位贵人,发现找自己问话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他赶紧补充道: “刚才奴才们进了林子,才走到中间就看到桃花树下趴着一个人,原以为是哪个宫人偷懒,走近了才发现一地血迹,奴才胆子小,没敢仔细看,只是方才跑出来的时候,听人说,那嬷嬷被人用发簪捅死了,手里还攥着一枚桃花簪子。” 苏窈皱起眉,好残忍的方式。 “好了,快别说了,冲撞到贵人,你有几颗脑袋掉!” 张姝的侍女彩星出声呵斥那小太监。 小太监吓得连忙收了想攀爬的心,赶紧跪下磕头求饶: “奴才该死,言语不当吓到贵人了,请贵人息怒!” 彩星对那小太监没好脸色,嫌他吓到自家主子。 “还不快滚!” “奴才告退。” 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跑远。 苏窈余光瞥到边上的张姝,这才注意到她脸色微白,便止住了叫住小太监的念头。 苏窈因为没看到画面,所以是震惊多过害怕,不过想到张姝这么柔弱的小姐姐跟自己不同,别被吓坏了。 “姐姐,你没事吧?” 张姝舒展开眉心,摇了摇头,“无事,只是没想到在皇宫里还有这么可怕的事情发生,有些诧异。” 苏窈心想,这皇宫才是可怕的地方呢! 她好歹是个采女都花式惨死,那礼教司的嬷嬷死在桃林倒也没什么奇特的。 不过,这后宫是怎么回事,金吾卫的防卫是筛子,怎么随随便便就死人? 这么一想,她忍不住提醒道:“这事情虽然骇人听闻,但是也正好表明了这皇宫危机四伏,姐姐务必要小心一些。” 张姝愣了下,眸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掩唇笑道:“你这话倒像有些当姐姐的模样,不过,妹妹且放心吧,我不与人为恶,总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来欺负我。” 苏窈暗暗叹了口气。 脑海中闪过张姝被那个陈美人刁难的画面,躲得了一时而已,只怕未来的日子,她们俩还要对上。 品级的差距,注定了张姝要吃亏。 张姝见她皱起小脸,一副烦恼忧愁的模样,不由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眼中闪过微光:“好啦,别怕,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苏窈眯起眼“嗯”了声,又念了一句:“我也会保护姐姐,就是咱们今日赏花之旅泡汤了,哎。” 桃林现在正好是观赏的季节,各宫前去赏花的人不少,凶手选择在那杀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难不成是故意展示给大家伙看? “那人为何非要在桃林杀人呢……”这未免太过嚣张了些。 听着苏窈嘀咕,张姝遥遥望向那桃林,轻声道:“是啊,为何会在桃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苏窈转过身,看到一队身着银色和金色铠甲的士兵朝她们走来,不过几息的功夫,就已经走到她们跟前。 领头的男子身量修长且魁梧,没戴头盔,一张冷峻的脸上神情更是冷酷,颇为吓人。 “主子,这是上将军陆铮大人。”秀禾轻声提醒。 苏窈立马反应过来,朝着他行礼道:“陆大人安。” 陆铮停了下来,看了她与张姝一眼,目光落在苏窈身上,沉声道:“贵人若是无事,还是回宫去吧。” 说罢,他便领着人朝桃林走去,态度嚣张,丝毫不把她们这俩小采女放在眼里。 “……” 呵,这金吾卫这么牛掰吗? 等到他们离开了,秀禾小声的跟她解释。 “陆大人极其受圣上重视。” 好嘛,权臣。 …… 因为这一场意外,原本的赏花之旅被迫停止了。 金吾卫派人把守在附近,相当于清场。 苏窈见张姝脸色一直不太好,便劝她先回去休息,自己则是改道往御花园东侧走去。 她想了许久,决定去见一见那个应淑妃。 “走吧,去拜见一下淑妃娘娘。” 与其回去等死,不如主动出击,她就想看看这位应淑妃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是杀害自己的凶手! 应淑妃的钟粹宫就在御花园东侧,但是东侧有一大片莲花池,眼瞅着没路了,苏窈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来逛这御花园时好像见到过一片荷花池。 当时她被贵妃一行人拦住,让她去摘蔷薇花,又不肯给她剪刀,让她徒手去摘。 蔷薇本就多刺,苏窈再如何小心,还是被刺伤了手,等到摘够了贵妃要的数量,她十个指腹都是星星点点的红痕。 贵妃满意了,放她离开。她走出蔷薇园后便看到了一大片宛如湖泊大小的荷花池。 满心委屈和难受的她,走上了浮桥,想在这池子上走走散散心。 后来,等她过了浮桥走进了假山旁,才发现那假山有洞,里面还有青石板铺成的石道。 当时她走进了假山里,漫无目的的走着,等到心情平复后,才发现自己在山洞内迷路了,后面绕了半天才找到出路。 而眼前的这个假山应该就是当时的出口。 苏窈踮起脚,眯眼望向远处,但是因为原身似乎有点近视,看不太清,便开口问: “秀禾,你看这边的假山是不是连着最东边那片假山群?” 秀禾张望了下,想起来了什么,说:“是的,主子不说,奴婢都忘记了,这片莲花池一半水一半山,取了半山半水的好寓意,听宫里的老人说起过,那假山里面是有路的,可以走,不过奴婢也没走过。” “我也没走过,咱们一起走走看,从这穿过去,既省时又好玩。” 苏窈笑眯眯的忽悠秀禾。 她其实是想避开贵妃,因为从这里沿着岸边绕,会绕去御花园中心的蔷薇园,贵妃这个时候正好在那边赏花。 她现在过去,肯定又要被抓住徒手摘花。 那十指连心的疼,实在是不想再感受一次了。 秀禾连忙跟了上去。 “主子,慢着点注意脚下!” 苏窈这具身体看着瘦其实非常健康,再加上她自己心急,一时间,秀禾都有些跟不上她的步伐。 假山内确实如秀禾所说有一条小道,苏窈开始走得急,等走到山腹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因为临着水,加上没什么人走,道路湿滑不说且山洞内光线昏暗,不留神便会撞到头。 苏窈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某处出现了岔路,她左右看了下,自信一选,走了右边。 然而没走多久,面前又出现了岔路,等到她俩七拐八拐,走到一处临水平台时,才发现,走错了。 两人再转回去,结果走来走去又回到了原地。 “主子,怎么办,咱们迷路了……”秀禾哭丧起脸,自责起来,要是自己拦住了主子也不至于迷路在这山洞里。 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苏窈也傻眼了。 但是她自信可以走出去,毕竟之前试过一次,便安慰秀禾,“别怕,信我,肯定能走出去的!” 她带着秀禾往回走,心想只要找到一开始拐弯的地方,肯定能找到来时的路! 因为光线暗,苏窈眯起眼努力辨别着岔路,一时不察,猛然撞进一个怀里,整个人往后倒去…… “主子!” 秀禾连忙扶住了苏窈。 “主子您没事吧?” 苏窈捂着额头,“没事。”额头像是撞在了铁甲上,疼得不行。 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她忍着痛抬头看过去,只是昏暗的光线下,瞧不清对方的长相,但是那一身锁子甲还是看仔细了。 害,还真是个金吾卫。 那金吾卫立在那,跟门神一样,本就没什么光线的山洞更是暗了几分。 他也不说话,似乎是在打量苏窈。 目光似狼一般,让苏窈有一种被捕食者盯上的错觉。 她不禁有些发憷,难道都等不到晚上了? 自己又要死了? 第4章 应淑妃 昏暗的空间内,更加滋长内心的恐惧。 苏窈抿起唇整个人往后缩,小脸煞白,她感觉自己的霉运BUFF层数又增加了! “你们是哪个宫的,为何在此地?” 略低沉的嗓音在山洞内显得格外冷厉,苏窈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她贴紧秀禾,发现秀禾此时跟鹌鹑一样瑟瑟发抖。 两人就跟那被狼盯上的小动物,一个比一个害怕。 片刻的沉默后,秀禾颤巍巍说:“这是新入宫的苏采女,现住在凝星阁……” 秀禾声音抖的落米糠一样,苏窈吸了一口气接过她的话说道: “我们想去御花园东侧,听闻这里有近路便想抄捷径,没曾想迷了路,你呢你一个金吾卫为何在此地?” 她觉得对方可能不是专门来杀她的,不然哪还会问这些,按照往常经验,不应该是上来一刀吗? 对死亡已经有些经验的苏窈想到那桃林的事情,想着这位金吾卫在此应该跟那凶杀案有关。 她越想自信,挺直了腰板仰着小脸,努力不输气势。 “这儿跟迷宫一样,我与侍女实在是找不到出去的路,还劳烦你带我们出去,对了,我要去东侧的千秋亭。” 自己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小老婆,就算品级再低,也不该唯唯诺诺怕这个金吾卫! 因为品级不够,苏窈不能嚣张地自称‘本宫’,这个朝代也没有‘小主’这种说法,所以只能称‘我’,但是她又觉得这声‘我’不够霸气,扬起的小下巴,颇有点趾高气昂的意思。 别看她现在气势做得足,但是心里七上八下,对方一直不说话,就那么默默盯着她看。 那种发毛的感觉一直跟小虫子一样在她身上爬来爬去。 就在她快要泄气之时,冷不丁听到一声“嗤”,短促笑声。 “你在笑什么?”苏窈狐疑看他,眼睛瞪得圆圆。 那金吾卫目光在她脸上略过,抬手行礼道: “回贵人的话,末将并未笑,来此地是奉命搜查,贵人若要离开,还请跟在末将身后。” 那金吾卫声音似碎金,金戈过耳,冷凌凌的好听。 苏窈听着隐隐有些熟悉,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便看到他转身就走,动作干净利率,带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苏窈顾不得多想,忙拉着秀禾跟上去。 武将的步伐迈的大,这位身量极高的金吾卫更是一步顶苏窈两三步。 饶是苏窈这种走得快的,也跟的艰难。 腿长了不起嘛,跟没走过大步一样! 苏窈心里暗怼,又怕被落下,一边小心翼翼怕滑倒一边尽可能迈开步子,都走得额头冒汗了,但是还是差了一大截,她尚且如此,身后的秀禾更是已经气喘吁吁起来。 不过很快,前面的人脚步放缓了。 苏窈暗松了口气,趁着现在缩短了距离。 接下来的路,那位金吾卫虽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看,但是一直保持现状没有加快脚步。 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在前头看见了亮光。 苏窈心情心头笼着的乌云顿时被这光照散了,但是她心还未放下,依旧悬着。 等到她彻底出了山洞,站在那浮桥之上时,心终于落回肚中。 她回过身,看向那站在洞口的金吾卫。 头上戴着的头盔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只能看到他有一双形状好看的丹凤眼,眼尾高于眼角,略微上挑,显得眼眸神光内敛,静静看着你的时候,似乎有万千话语凝在眼底。 苏窈第一次在男生脸上看到这般好看的眼睛,心头一跳,脱口而出:“你叫什么?” “末将卫雁。” 卫雁…… 名字也好听,只是不知道那张脸生的什么模样…… 已经离荷花池很远了,秀禾见主子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不由想到方才她眼睛亮晶晶地问那金吾卫名字的样子。 主子年幼正是思慕的时候,刚刚那金吾卫出现的场景,虽然算不上救命之恩,却也救她们出了困境,可别因为这个生了什么心思才好。 她忍不住出声道: “主子,他是金吾卫。” 苏窈愣了下,点头说:“是啊,他穿的锁子甲又在宫里带刀自然是金吾卫。” 她没领会秀禾话里的意思,母胎单身,一直都是奔着努力学习去的她,根本没时间春心萌动,自然也不觉得自己方才所作所为在秀禾看来,是心动的表现。 “……”秀禾心里还有话,但是到了唇边又咽了下去。 暖阳如金幕落在少女的头上脸颊,毛茸茸的软萌可爱,肌肤又剔透,唇畔嫣红润泽,比起春光不逊分毫。 而这么明媚的少女有这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秀禾心想,是自己想多了,主子的心性只怕还不懂这些。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主子见到皇上后,会如何。 一想到满头白发的皇帝,再看看稚嫩可爱的主子,秀禾心难免揪了起来。 两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钟粹宫前。 与苏窈想象中华丽富贵的钟粹宫不同,面前的宫苑似乎许久没有被粉刷过,门口的朱漆都掉了一些。 “主子稍等,奴婢去敲门。” 秀禾走到那紧闭的大门口,捏住铜环敲了两下。 很快,大门从里面被拉开一条缝,探出一个圆脸的侍女。 侍女见到门口的两人,目光落在苏窈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走出来行礼道:“给贵人请安,不知贵人所来何事?” 秀禾:“我家主子是新进宫的苏采女,来给淑妃娘娘请安的。” 侍女目光略带诧异,轻声说:“请苏采女随奴婢来。” 苏窈跟在那圆脸侍女身后,进了钟粹宫。 如果外面看钟粹宫略显陈旧冷清,那进了里面,看到满庭繁花,倒有些别致的热闹。 各式花卉错落有致,无论是色彩的搭配还是修剪无一不展露出其主人超高审美。 “苏采女,里面请。” 侍女指引着方向。 苏窈收回视线踏进了宫殿。 比起庭院,殿内的摆设中规中矩,只是那中间点的香格外好闻。 侍女见苏窈盯着香炉看,便骄傲的说:“这是我家娘娘自己调制的花香,宫里独一份的。” “确实好闻,闻起来竟有些暖洋洋的,像是在春日赏花一般。”苏窈称赞,真心实意地觉得这香独特。 能够种出那么好看花园又调出这种香的人,想来是个精致的女人。 侍女为苏窈奉上一杯茶,道:“这香确实叫春情,苏采女先喝杯茶,奴婢已经派人通传了,娘娘等会就来。” 青釉色的茶杯上描绘着兰花,精致清雅,而里面的茶更是独特的花茶,甜滋滋的格外好喝。 苏窈端着却没喝,心里到底还是有点顾忌。 “栀子,去给苏采女上些茶点。” 轻柔的嗓音响起,苏窈猛然抬头,发现一位身着素色宫装的女子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正是应淑妃。 乌发简单地挽了个螺髻,只簪了一朵淡蓝珠花,鹅蛋脸上眉似远山,眸若点星,鼻如玉葱,唇若涂脂,无一不精致。 若只是貌美,苏窈还不至于看呆,主要是这位应淑妃的气质似春雨似暖阳,说不出的舒服。 苏窈回过神,忙起身行礼:“嫔妾给淑妃娘娘请安,淑妃娘娘万福金安。”她低下头,心惊这位淑妃娘娘的姿容如此出众,恍惚间给人一种出尘缥缈的感觉。 这样的人物,会因为担心她人得宠吗? 苏窈心里不禁有些怀疑起来。 面前的瓷碟内摆放了粉绿两种糕点,色泽诱人,品相极佳。 应淑妃缓步走过来,坐下后,笑着看向苏窈,邀请道:“小厨房新制得蔷薇卷,苏采女可以试试合不合口。” “谢娘娘,这糕点做的漂亮得跟真花一样,嫔妾都舍不得下嘴~” 苏窈眉眼弯弯,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那糕点夸赞着。 年轻的小姑娘,就算掩饰的再好,还是让人瞧出了几分端倪。 应淑妃笑了笑没有勉强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问:“苏采女怎么想起到本宫这里来?” 苏窈长睫阖动,随即翘起唇说道:“嫔妾是听宫里人说娘娘这里有许多摊舞面具,嫔妾自幼喜欢面具,所以冒昧拜访,想看一看那些面具。” 她明亮的眼睛没有躲闪地望向淑妃,大大方方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能够做到四妃之一,面前这位美人根本不是她找个幌子可以糊弄的,苏窈索性直接点。 应淑妃略微楞了下,倒是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 坐在下首的小姑娘表现的再好,那长稚嫩的脸上还是流露出了忐忑,微微鼓起的两颊是粉嫩的颜色,看得她不由心里一软,笑道: “可以啊,倒是难得遇见喜欢面具的小姑娘,走吧,本宫带你过去。” 第5章 金吾卫 钟粹宫原是先帝千贵妃所居之地,当年的千贵妃盛宠不衰,钟粹宫建造布置上巧夺天工。 庭院内各处都装点了琉璃宫灯。 苏窈侧首望着那四色琉璃灯,阳光照射下,琉璃熠熠生辉,只一眼就可以让人联想到夜晚时,这些宫灯全部点亮时是何等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走吧。” 她收回视线,带着秀禾向外走去。 来时的心情是忐忑不安,如今的心情则是五味杂全。 如果说见到应淑妃本人后,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想,那走出那间摆满面具的屋子后,她已经肯定对方不是杀害自己的凶手。 应淑妃虽然收藏了一堆面具,可是没有一个是跟那桃花面具相似的。 不仅如此,在后面与应淑妃相处时,她展现出来的气质如美兰才华馥比仙让苏窈这种女子在牛嚼牡丹之余,都品出了几分美妙,更何况是男子呢。 平心而论,苏窈要是长成这样,根本不会担心别人会抢了自己的恩宠,米粒如何跟明珠争辉,除非对方是瞎子。 苏窈也不会觉得自己是穿越女主配置,毕竟没有哪个女主能死成她这样的! 桃花面具的线索断了。 苏窈叹了口气。 刚走出钟粹宫的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苏采女请留步。” 两人回头一看,是那钟粹宫的大宫女栀子。 栀子脸上带笑,走到跟前,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道: “苏采女,娘娘见您方才盯着那桃花仙面具,想必是喜欢的,便命奴婢送来,娘娘说若是得空都可来钟粹宫坐坐,娘娘很喜欢您。” 苏窈愣了一下,低头看着那锦缎包着的布包,赶紧接过,笑道:“请帮我感谢娘娘,只要娘娘不嫌我烦,我日日来~” 她语调轻快,白皙的脸颊微红,有些害羞,杏眼中如碎星辰一般闪亮。 栀子点头,“那奴婢就不送苏采女了,采女慢走。” 苏窈也不会让这么个大宫女送自己,便笑着与她道别。 栀子目送她们走远,心里倒是有些喜欢这位苏采女了。 她回到钟粹宫便看到应淑妃站在庭院中凝视着那繁花出神,如潇湘妃子若乘风归去,连忙命人取了披风为她披上。 “娘娘,倒春寒仔细着点身子。” 应淑妃抬眸,略带娇嗔道:“无事,心中开心身子也是暖的。” “娘娘好似很喜欢那个苏采女,只是因为她长相合了眼缘?” “这只是其一……” 应淑妃笑而不答,反倒问她:“面具她收下了?” 栀子说:“嗯,苏采女很高兴也很感激娘娘,还说要是娘娘不嫌她,她日日来,倒也是个有趣的性子。” 应淑妃脑海中闪过方才苏窈盯着那桃花仙面具出神的样子,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在探究什么。 她心思一动,吩咐道:“你去查查最近宫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但是,很快她的眼神暗淡下来,低声道: “算了。” 她如今这样子,能帮得了谁。 “是。” …… 而苏窈那边走了一会后,便停了下来。 她侧头看向秀禾,轻声道: “秀禾,我想自己歇一歇。” 秀禾似是在想事情,闻言愣怔了下,随即立马掏出手帕,在边上的石凳上铺好。 “主子稍坐一会儿,等回去了奴婢给你捏捏脚。” 苏窈冲她软软的笑了下,“好,秀禾你帮我去边上摘两朵花吧,我回去插在瓶子里。” 秀禾有些犹豫,但是看看四周偶尔有宫女太监经过不算偏僻,便点头道:“那主子有事情喊奴婢一声,奴婢就在边上摘花。” “好。” 等到秀禾走开,苏窈才卸下脸上的笑,迷茫地看着手中的面具。 木质白底的面具上描绘了一张含笑多情的美人面,在美人额心是一朵盛开的桃花。 但是这朵桃花是用金粉勾勒,比起死前看到的那朵,这金桃花带了些许禅意。 苏窈把那面具盖在脸上,仰起头透过那面具望着天空。 湛蓝的天晴朗的没有一丝云彩。 但是她现在的心情却是丧到想尖叫! 啊—— 苏窈在心里大喊,气闷又无处发泄。 突然,她听到了脚步声,以为是秀禾回来了。 然而眼前一晃,面具被人摘走。 苏窈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金吾卫,那小山一样挡住了阳光的体格让她愣了下。 “你……”她眨了眨眼,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半天,试探地说道:“是卫雁吗?” 这金吾卫的装扮头盔包合式,只有眼睛露出来,生怕别人认出你是谁一样。 “是末将,方才以为是行迹可疑的宫女,便前来查看,没想到是苏贵人。” 好听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怎么听都感觉不对劲。 苏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莫名心酸。 她不仅死得惨,还很没辨识度。 就像是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说:你是个炮灰哦,是个死炮灰哦~ 淦! 想骂人! 卫雁捏着面具的手指微微收拢,居高临下盯着她。 少女微微仰着头,嘴巴因为生气微微鼓起,双腮似饱满的桃肉,杏眼里写满了委屈。 苏窈气了一会,发现他还挡在自己面前,有些烦躁的说:“你现在知道是我了,可以走了吧。” 她不开心的语气也是软绵绵的。 卫雁看着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哎!”苏窈喊住他,“我的面具还我!” 她身子前倾,伸手抢过自己的面具,当手指捏住面具后,苏窈又有些后悔,人家也只是尽责,自己迁怒他做什么。 “那个,卫雁,谢谢你。” 长得没有一丝攻击性,脾气也这么软。 这样的一个人,要在后宫里如何生存下去? 卫雁心里想着,低声道:“守卫皇城安危是末将的责任,现在天色已晚,贵人还是早些回宫去。” 苏窈看看那头顶的大太阳,丝毫没看出哪里天色晚了。 不过,她莫名的不敢质疑他的话。 “好的,我这就回去。” “捷径虽快,但还望贵人注意安全。” “唉?”苏窈脑子空白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她中午迷路的事情,顿时窘迫的脸颊飞红,“知、知道了!” 远处,秀禾转头看到了那人高马大站在主子身旁的金吾卫,心里惊了下,赶紧跑了过来。 “主子!” 她冲回来挡在苏窈身前,瞪向那卫雁。 苏窈被秀禾的勇气震惊了一秒,在手掌碰到她肩膀后,震惊不再,但是有被感动到。 “秀禾,这是方才带我们出山洞的卫雁。” 秀禾赶紧放下张开的手臂,低着头退到一边。 刚才远远看到,还以为主子是被金吾卫为难了。 而此时,苏窈因为秀禾刚才的举动,猛然想到金吾卫在宫里是非常厉害的存在。 他们只效忠于皇帝,维护整个皇宫的秩序安危。 那如果,自己找他求助,是不是就可以摆脱危险和死亡? 但是这个念头升起就被苏窈按了下去。 ‘我马上会被杀,可能是砍死也可能是毒死或者是被戴着桃花面具的抹脖子,你能不能救救我?’ 她怕她这么说了,直接被当成疯子拿下。 犹豫半天,最终苏窈还是选择放弃。 “那,我们先走了,还是要谢谢你,你先忙吧,再见~” 卫雁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离去。 脑海中闪过那黑白分明的杏眼咕噜咕噜乱转的样子,跟那林间想要寻求庇护又没胆子的小兔子一样,也不只是夸她警惕还是笨好。 …… 苏窈如那泄气皮球一样,软趴趴的滚了一路,等到回过神来时,发现她们已经走到了莲花池。 她回过头,身后早已经看不到那个卫雁的身影。 或许刚才应该胆子大点,找他问问的…… “主子?” 苏窈听到秀禾喊她,回过神来,算了,总不好再跑回去,“走吧。” 秀禾见她闷闷不乐,再想到自己方才着急花也丢了,便说:“主子,边上就是蔷薇园,要不咱们去摘点蔷薇花回去?” 苏窈看了眼不远处的蔷薇园,又抬头看看天,想了下摇头道:“算了,先回去吧,我有些饿了。” 她怕那群闲的赏花扑蝶的妃子们还在那,自己过去可就有些自投罗网了。 秀禾想想也是,这么长时间主子该吃些东西了。 两人刚走,一位穿着杏色衣衫的女子从蔷薇园内走出,步履匆匆向着莲花池走去。 而苏窈两人沿着荷花池畔修建的小路一路走回了凝星阁。 苏窈心里烦闷,自己呆在屋内。 她把头埋在胳膊上,静静趴了好一会,在听到脚步声后也没抬起头。 “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秀禾一进门就看到主子趴在那。 “秀禾,我好累啊……” 嗡嗡的声音自臂弯里传出。 秀禾听得心中一疼,便柔声道:“那奴婢给主子篦头,家里老人说过,只要头发顺了一切烦恼都会不见。” 她走过去,扶起苏窈走向梳妆台。 见苏窈神色恹恹,秀禾有心想哄她开心,但是嘴笨又不知怎么开口,便给她把发髻拆开,用篦子一点点通头。 头皮得到了放松,苏窈紧绷的背松弛下来。 “秀禾,你见过圣上吗?” 苏窈的声音很轻,软绵绵的。 秀禾手下动作停顿了下,说:“听御前伺候的人说过,圣上年轻时风姿绰约,如今也是天威天颜。” 年轻时? 苏窈这才反应过来,原身记忆力似乎没有任何关于皇帝的印象。 教习嬷嬷也只是教导了礼仪与伺候人的事情,并未说起皇帝什么年纪什么长相。 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眼睛不自觉地瞪大。 “圣上现在多大年纪?” 秀禾说:“圣上……” 看了眼镜子里明显惊慌的少女,秀禾有些怜悯的轻声道:“以至花甲。” ……六十岁?!! 苏窈惊了,这完全当她爷爷的岁数啊!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违和感在哪。 一屋子美女怎么会为一个老头疯狂呢? 肯定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只有自己的存在威胁到了谁,那个人才会杀人…… 杀人灭口?苏窈猛地瞪大眼睛。 对呀,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关系。 或许就是自己在不经意间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才招惹杀身之祸。 “可是是什么呢?” 苏窈喃喃自语。 这时,秀禾突然惊呼:“主子头上的玉梳怎么不见了?” 苏窈的首饰并不多,原身父亲不过是一方县令,官小清廉,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便是那枚玉梳,玉梳隐隐有芙蓉色,粉嫩秀美,加上流苏用小颗的粉色珍珠串成格外漂亮,就算在皇宫也是难得一见。 苏窈自己倒没觉得什么,说不定明天一睁眼又回来了。 “没事,掉了就掉了,反正司珍房不是送来了一些吗,我瞧着也蛮好看的。” “那些哪里能跟那玉梳比,那玉梳颜色最衬主子了。”秀禾拧起眉回想起了什么,忙说道:“玉梳应该是掉在山洞里了,不行,奴婢这就把它找回来!” 她说着就想走,却被苏窈拦了下来。 “天都晚了,那山洞黑漆漆的又跟迷宫一样,别你再迷路了,还是等明天上午,你喊上秀竹一起去。” 秀禾本还想再挣扎下,就听到门外传来秀竹的声音。 “主子,晚膳到了。” 秀禾无奈,只能先伺候苏窈用膳。 这个朝代的晚膳吃的早,而苏窈又在钟粹宫吃饱喝足了才回来的,现在根本吃不下。 她略微动了几筷子,便让秀禾端下去跟秀竹还有小太监四喜分吃了。 苏窈自己待了一会,脑海中空空荡荡,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触碰到了死亡机制。 心中烦闷,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凝星阁不大,除了她住的主屋,还有两间耳室。 此时暮色四合,天色暗了许多,而其中一个耳室内传来说话声。 苏窈正想走过去,突然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袭来,她猛然回头—— 第6章 有排面的死 暮色下,穿着太监服饰的男子就站在她的身后,眼神阴鸷的看着她。 苏窈瞬间汗毛竖起,四肢僵住,身体宛如被锁链捆绑,这是直面危险时下意识的反应。 对方迅速的朝她伸手,苏窈瞳孔缩了下,猛地向后仰倒,堪堪躲过了他的袭击,冲忙侧身往边上退了两步。 这次这么早遇到袭击,是她没想到的,不过还好天没完全黑。 苏窈直接放声大喊:“救……” 然而声音还未出口,就被人从后勒住了脖子! 两个人! 居然是两个人! 苏窈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还蛮有牌面的,对方居然派了两个人来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她。 不过很快,窒息感让她没心思想这些了,她疯狂挣扎手脚并用,手指狠狠掐住那脖颈间的手臂,然而对方力气极大,因为怕她的动静引起屋里人的注意,便拖着她来到暗处,另一个人直接按住了她的双手和双脚。 所有的反抗都被镇压,脖颈上的手收拢,窒息感让她张大嘴无助的喘息,却无济于事。 她绝望的瞪大眼,将那施暴者的脸印在脑海里。 方脸牛眼,瞪得极大,穷凶极恶。 如花儿鲜活娇嫩的少女,转瞬间就失去了生命力,那双细嫩白皙的手从挣扎到一动不动沾上泥土血污。 许是那身前的人看她太过可怜,低声说了句,“别怪奴才,要怪就怪贵人看到了不该看的。” 那两人确定了苏窈没呼吸后想拖着她出去,突然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两人警觉的抬头望向某处,赶紧丢下苏窈,纵身逃走了。 不远处的屋内亮起了灯,明亮温暖,隐约还能听到谈笑之声。 屋内的人永远都不知道,在短短的几息时间内,一条人命没了。 苏窈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无法闭合的眼睛望着上空,此时已是星辰闪烁,他人的良宵。 她等了半天,突然发现不对劲了。 ‘奇怪,怎么还没重置?’ 前面几次是一死就回到初始,今天怎么回事? ‘该不会,我以后要变成阿飘了吧?!’ ‘难道是死亡次数太多了,用完了?’ 苏窈怕兮兮的,脑袋瓜里闪过无数念头。 ‘这未免也太惨了吧,从宫斗变无限重生不说,现在要跳去恐怖频道了吗?’ 不过,很快她发现自己没有像传闻中那样灵魂飘起,而是固定在身体内,维持一个视角。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很快,或许很慢。 她情绪已经上升到了一个临界点。 现在如果尸体能流泪,只怕已经水淹了这片地界。 卫雁过来的时候,看着那地上躺尸的苏窈,心里闪过那么个念头。 而地上的苏窈恍惚间听到了脚步声,很轻,如猫一般。 她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现在的她虽然状态奇怪,可是五感格外的敏感,捕捉到那脚步声正在缓缓靠近。 听方向不像是屋子里传来的。 ‘是谁?总不会是那俩家伙回来抛尸?’ 一双黑色官靴立在她尸体边上,半天没有动静。 这让苏窈ren不住起了一丝好奇之心,这人是谁,应该不是那俩太监。 只可惜来人站的位置刁钻,只能看到一角衣袍。 玄色衣袍质地普通,但是有些许眼熟。 总感觉哪里见过。 这人站在苏窈尸体边上许久,久到苏窈都诈尸起来怼一句。 ‘看什么看,没看过横尸美女啊!’ 突然,那人动了。 紧接着,苏窈余光里的身影逐渐靠近,等到看清时,她惊了下,是金吾卫! 虽然脸被挡着,但是那双眼睛给她的感觉,却极为熟悉。 卫雁! 是他! 苏窈心中一阵激动,却也不知道自己激动什么。 只是觉得跟他有缘,山洞里他带自己出去,如今死后又看到他。 兄弟,给收个尸吧! 金吾卫立在夜色下,目中的怜悯让苏窈有些想哭。 卫雁眸色闪了下,心中有些触动,看着那双已然没了神采的眼眸,伸手替她盖上。 眼前一黑,苏窈顿时如泡进了盐水酸水里,难受的想哭。 卫雁脚步微顿,目光垂下,落在那宛如睡着的少女,弯下身把她抱了起来,举步将她送回了房间。 卧室不大,格局又简单。 他略微扫了一眼,便找到了床。 把女尸苏窈送到床上放好后,他低声说了句,“以后别这么倒霉了。” 女尸苏窈:…… 更想哭了,呜呜呜。 门外传来脚步声,卫雁身影一闪消失在屋内。 屋外。 秀禾站到门口,想抬手敲敲门,却发现门没关上,她疑惑的出声问: “主子,奴婢伺候您沐浴?” 屋内无人回应。 秀禾说:“那奴婢进来了。”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只亮了一盏灯,还是方才她离开时点上的。 难道是睡了? 秀禾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又往里面走了几步,直到看到仰躺在床上的苏窈时,略微停了一瞬。 昏暗的光线,看不太清床上人的情形,秀禾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见苏窈闭目沉睡,便以为她是累坏了。 只是这睡觉怎么没盖被子啊,秀禾暗想,俯身为她盖上被子,手无意中触碰到苏窈的身体。 略低的温度让秀禾一惊,连忙抬手贴在她的额头,触手冰凉凉的。 秀禾手指微颤,忙喊:“主子?” 已经没有回应。 这一次,秀禾心中的不安放大,她手移到苏窈鼻下,一瞬间,她整个人僵住,惊骇地瞪大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半天才发出声音,大喊: “主子!” …… 苏窈再次醒来的时候,又是新轮回的开始。 这一次不同的是,她醒的格外早,也格外的愤怒! 如若有机会,让她知晓背后杀她的人是谁,她肯定要让他/她尝一尝那种痛苦滋味! 起身下床,趿拉着绣鞋走到书桌前。 她没有点灯,而是将窗推开,曦光朦胧穿过窗照进屋内。 与之而来的还有那微微寒风,吹得人头脑清醒。 隔夜的茶水倒进砚台里,手腕晃动,墨如研磨了暗夜,一点点映入眼底。 还好之前学过几年书法,不然现在想提笔都困难。 苏窈自嘲地握住毛笔,用简笔汉字一点点记录自己脑海中的事情。 把那些细碎的东西,全部写下来。 她现在还没有完整的头绪,但是总感觉真相就在自己面前,只是她还分辨不出。 【那个人说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 【所以我看到了或听到了什么东西,是我没在意却是别人害怕的】 【或者是我没听到或者看到,但是别人觉得我知道了】 【晨起离开凝星阁—路上跟张采女闲聊—拜见皇后—离开去往御花园—遇到慌张小太监—得知桃林有人遇害—分别去拜见淑妃—回到凝星阁—遇害】 苏窈手下停顿,眉头拧起,低语:“不对,这里似乎少了点什么。” 她脑海中闪过卫雁的身影,猛然挥笔。 【选择假山—迷路—被卫雁带出假山—拜见淑妃—回到凝星阁—遇害】 在与张采女分别之前,除却在皇后宫里坐的那一盏茶功夫,她们两人加上两个侍女,总共四个人待在一起,但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被杀,那就说明‘不该看到的事情’不在这个时间段发生的。 那只能是与张采女分别以后,自己去拜见淑妃娘娘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 “假山?” 笔尖的墨滴落,一点墨滴在纸张上化开。 “所以,问题出在那座假山?可是假山内当时没有人啊……” “不对,或许有人,但是我不知道……” 苏窈自语,悬着的笔落下。 【假设假山内当时有旁人,那那个人是在做什么事情怕被外人知道?】 【1、偷情,嫔妃偷情,所以怕被人知道才要杀人灭口。2、侍卫】 苏窈写下侍卫二字,就想到了卫雁,感觉不太可能。 如果真的是侍卫,在明知道自己没发现的情况下不可能敢动手杀死一个妃嫔。 而且,最主要的是当时卫雁跟秀禾也在,为什么最后死的还是只有自己呢? 到底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呢? “主子?” 窗外传来秀禾的声音。 苏窈抬头一看,发现秀禾站在外面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手里还端着一盆水,边上跟着秀竹。 两人显然没想到她会大清早自己起来。 秀禾赶紧进屋把脸盆放在架子上,取了一件外衫走过来为苏窈披上,嘴里念叨: “主子怎么起的这般早,还穿得如此单薄?” 苏窈侧头看着满脸写着担忧的秀禾,心比身子先暖,“睡不着,起来醒醒神,放心不冷。” 秀禾哪里信不冷,这种倒春寒的天,最容易冻伤骨头。 “主子年纪轻不觉得冷,但是这春寒似刀藏得深,指不定哪天就发作了,主子快别站在这了,奴婢先给您倒杯热水暖暖身子。” “好。” 苏窈将那张写满了字的纸张折起来,趁着秀禾倒水的功夫把那纸塞到了枕头底下。 再看向那边正忙着给自己到热水的秀禾,苏窈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她现在还记得昨夜里秀禾发现自己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 秀禾捧着茶杯走过来时,正好看到自家采女正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自己。 “主子,可是奴婢今日哪里不妥?” 苏窈摇头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没有不妥,只是觉得秀禾今天格外shan良漂亮~” 秀禾脸一下子红了,万万没想到主子还是这样个性子。 “主子别拿奴婢打趣了,快快把热水喝下去去寒。” 秀禾看着乖巧喝水的苏窈,心中感慨。 自己跟着的这位苏采女,算不上明艳动人,但是长得娇俏可爱,是那种少有的软糯娇嗲,但是脾气上又格外的爽利,非常招人喜欢。 等到苏窈喝完水,秀禾伺候她洗漱更衣。 因为时辰尚早,秀禾今天鼓足了劲想要好好给主子打扮一下,好让她第一次在嫔妃面前露面时不被小瞧了去。 不过苏窈的首饰不多,入宫当日司珍房送来的不过是规格内的东西,精致却不太适合苏窈。 秀禾在匣子里翻找了下,最终还是选择了那枚芙蓉色的玉梳。 等她把玉梳别再苏窈发髻上,那长长流苏垂下,衬得苏窈眉眼格外灵动。 “这玉梳配主子格外好看。”秀禾夸赞。 苏窈笑了起来,刚想说是她手艺好时,目光停在镜子内那粉色玉梳上,神色逐渐凝固。 第7章 贵妃出手 苏窈的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 第一次时,自己进入山洞,回来后,秀禾说玉梳不见了。 上一次,自己的玉梳也丢在了山洞里。 两次的结果都是自己被杀。 所以,自己死是因为这把玉梳?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那山洞里有什么秘密,而这遗落的玉梳暴露了自己。 这时秀禾整理完最后一点碎发,然后颇为满意的说:“主子这把玉梳就算宫里也不多见,颜色没有这般嫩的,您进宫时就戴了这把玉梳,许多人看到都夸好看呢~” “你是说,许多人知道我这把玉梳?” 苏窈眼睛看向秀禾,脸上的表情微凝。 秀禾点了点头,说:“是的,当时主子从玄武门走过,一路走到凝星阁,路上很多宫女太监都看到主子的,奴婢听以前一起当值的宫女说过,说特别喜欢主子这玉梳,还想拖人去外面买来戴,不过她哪里能买到主子这种玉梳,主子这玉多罕见呀。” 秀禾是没见过这种粉嫩的玉,宫里也有芙蓉玉,但是那种粉比起这块玉梳来显得太深了,玉梳的粉是那种比桃花瓣还浅一些的娇嫩。 果然如此……苏窈心中有了些许拨开云雾的感觉。 她抬手把玉梳取下,捏在手中 “不戴这个了,换个别的吧。” “可是,别的发簪绢花太普通了些。” 秀禾劝阻着,别的发饰实在是配不上主子。 苏窈杏眼内波光绮丽,从那匣子内取出一枚蝶恋花步摇递给她,“就这只吧,也好看的,我今个是第一次露面,还是普通些好~” 秀禾听到这句话,顿时醒悟过来,瞬间羞愧的说:“对不起,奴婢实在是猪脑子,没想到这茬。” 这宫里哪里是争着出头就能真的显贵的,盲目地出风头只会成为被打压的对象。 主子已经算是圣上钦点进宫的,这消息她知道,各宫主子里肯定也有知道的,要是主子还没见到圣上得宠就先招人嫉恨,那才是得不偿失。 这般一想,秀禾麻利的把发髻也拆了,改成了一个中规中矩的螺髻左边簪上淡粉色绢花,再插上步摇,简简单单清丽可人。 手中的玉梳已经被掌心焐热,可是苏窈的心还是凉的,被一股股寒气包围。 她现在知道了自己死亡的导火线,却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选在人迹罕至的假山洞内,肯定是见不得光的事情。 难道真的是后宫的某个嫔妃? 不,不能这么狭隘。 也有可能是别的事情。 苏窈脑海中扒拉了一下过往看过的那些宫斗文,宫斗剧内的情节,筛选了一下。 ‘皇子争夺皇位、后宫偷情、谋害某个人物。’ 无外乎这三种,不过到底是哪一种呢? 这时,秀禾端过来一盘糕点,问: “主子,可要用块糕点垫垫肚子。” 苏窈“嗯”了一声,捻起糕点正要放在口中,突然想起了什么,“秀禾,圣上有几位皇子?” 秀禾想了下说:“圣上膝下现在就太子一位皇子。” “……这么少?”苏窈惊了,这皇帝三宫六院那么多,怎么就一个皇子? 秀禾有些尴尬,凑过去小声说:“剩下二十一位都是公主……” 苏窈咬了一口糕,嚼啊嚼,“那还……挺安生。” 是的,安生,没了皇子多争皇位,就一个太子,那皇帝驾崩了,皇位自然是太子的了。 所以,第一个排除。 那看来只能是第二或者第三了。 不过,到底是哪个呢? 苏窈啃完糕点,抿了一口茶水,突然出声问:“秀禾,如果有一天你不明不白被冤枉了,你会想弄清事实真相吗?” 秀禾想了想说:“会啊,总要明明白白的,不然成了冤死鬼多惨啊,下到地府,判官问,你怎么死的,我一问三不知,那多丢人啊。” “是啊,总要知道的。” 苏窈一口喝干了杯中茶。 * “妹妹可是有心事,怎么面色如此凝重?” 张姝眼神略带担忧的看向苏窈。 从凝星阁一路走来,就感觉她心事重重的。 苏窈回过神来,歉意对她说道:“抱歉,让姐姐担心了,只是昨夜没睡好,梦到了一些东西,现在还有些后怕。” 秀禾在后面惊讶的抬头看了眼前面的苏窈,不过很快又垂下眼帘,恭敬的跟着。 张姝掩唇一笑:“梦魇罢了,都是假的,妹妹不要去想,放宽心自然就会忘记。” “谢谢姐姐宽慰,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苏窈心中的事情无法对他人说出来。 她的性格算不上多么勇敢,怕死喜欢安稳。 但是现在摆在面前的路,她不得不走。 “哎。” 少女两腮鼓起,春光下毛茸茸的像小动物一般可爱。 张姝笑问:“何故叹息?” “叹息自己是个倒霉鬼……”苏窈长睫阖动,有些可怜。 张姝失笑,“那有这么说自己的,可别把倒霉挂在嘴边,不吉利。” 两人说着话坤宁宫。 坤宁宫的院子内,依旧是一院子美人。 三三两两簇拥着站在院子各个地方。 “兰姐姐今个这衣服格外衬肤色,是司珍房新晋的料子吗?” “哪里是新的,不过是去年的料子,一直放着没用,前几日侍女翻出来了。” “那个淑妃又没来?” “她呀,不来才是对的,不然看着她就尴尬,好了不提她了,听说今天有新姐妹来?” “是呢,喏那边站着的两个就是。” 妃嫔们窃窃私语,视线纷纷落在苏窈与张姝身上。 两人的容貌均算不上绝色倾城,不少人嘀咕“这许久不来新人,还以为是绝色佳人呢。” 苏窈不在意别人的评价,她一门心思在观察这些妃嫔,想要找出点蛛丝马迹,扭头看到张姝正垂首不语,想到她可能被那些人的言论影响了,刚想安慰她,突然听到一道娇蛮的嗓音。 “哟,张姝倒是爱钻营,刚入宫就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 抬眼看去,就看到那陈妙芙摇着腰肢走了过来,满头珠翠配上颜色鲜亮的衣裙,娇艳明媚。 苏窈:怎么把她给忘记了…… 陈妙芙把那‘志同道合’咬得唇齿间,讽刺意味足得让人无法忽视。 不过她针对的张姝不痛不痒的颔首请安,礼数挑不出半分错。 “陈美人安。” 只不过,她越是这样,陈妙芙就越不舒服,突然她闻到一丝桃香,顿时找到了发作理由。 “呵,不是说过不让你用桃香了吗,居然还敢用,你也不想想你配不配,桃花那般纯洁地用在你身上,真是脏了桃花的品格。” 陈妙芙的话毫不留情,靠的近的几个嫔妃听到后,侧目过来,看到那张姝面不改色依旧温柔娴静的样子,ren不住暗暗惊讶。 苏窈在一旁听得牙疼,宛如在看一场‘霸陵’,这个陈妙芙莫名其妙地针对张姝,说出的话就很过分! 她咬了咬牙,可受不了小姐妹被欺负。 “陈美人……” 只是话才起头,便被打断了。 “嫔妾谨记美人的教诲。” 张姝看了眼苏窈示意她别说话,然后半蹲下身子冲那陈妙芙行礼,姿态摆得极其低。 苏窈暗气,知道自己现在再开口只怕会让张姝难做,便一同半蹲下。 两人的态度让陈美人非常开心,小小采女,以后找到机会一定要送她进冷宫! “既然记住了,别再让我抓到你用桃香,否则……” “否则如何?” 苏窈耳畔响起“叮当”环佩之声,一阵香风擦过脸颊,视线内多出了一双蜀锦牡丹绣鞋,顶端缀着色泽浓郁的红宝石。 一群人“唰唰”行礼,“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贵妃李玲茹来了。 “本宫还未进院子就听到有人在代替本宫和皇后娘娘教导嫔妃,可真的让本宫惊讶呢,不知道是哪位姐妹这般古道热肠?” 李玲茹嘴角噙着笑,但是笑意未达眼底。 她的话让那陈妙芙吓得一哆嗦,赶紧跪下来道歉:“嫔妾不敢,是嫔妾言语不当,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苏窈听得心中咋舌,这陈美人倒是能屈能伸,前一秒还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后一秒认怂的也快。 不过再怎么认怂快,李玲茹的脾气也不是吃素的,直接下令让人拖陈妙芙下去教规矩。 这所谓交规矩是李玲茹惯用的手段,凡事犯到她手里的嫔妃,一句‘教规矩’那便是跪在宫门口,然后俯身抄写女戒,不抄写完不能动,连如厕都不行。 早年有个仗着自己被皇上宠爱的美人被李玲茹罚了以后,足足跪在烈日下晒了一天,最后还小溺,后面便得了失心疯。 当时闹的动静那么大,皇上也没责罚李玲茹,后来李玲茹更是有恃无恐,谁惹她不高兴了,便罚去‘教规矩’。 不过这一年因为新皇后晏薇,她多少收敛了些。 现在众人再听到她下令教陈妙芙规矩,胆小的脸都白了,看热闹的倒是幸灾乐祸。 张姝微微抬眼,见众人这般模样,眸色一转,头垂得更低了。 陈妙芙也不是憨傻的,进宫这两日该打听的都打听的差不多了,自然懂贵妃娘娘的‘教规矩’是什么,当下就骇得趴在地上,大喊:“贵妃娘娘饶命,饶命啊,贵妃娘娘!” 她声音细,轻声说话是娇,这扯着嗓子喊,尖锐快能冲云霄了。 李玲茹眉头皱起,心恼怒起来,“都是蠢货吗,给本宫捂上她的嘴,吵得人头疼!” 她身后的宫女连忙出来捂住了嘴拖了出去。 前一刻陈妙芙还嚣张下一秒就如死猪一般被拉了下去,就像是水花入了湖面,瞬间就没了踪迹。 所有人都如寒蝉般不敢说话,苏窈直面贵妃的怒火,心里惶惶不安起来。 记得第一天,陈妙芙也如同今日这般欺负了张姝,当时贵妃要责罚时被人拦了下来,今日却没有。 苏窈悄悄抬头,发现原本应该站在李玲茹身后的珍妃这次并不在。 她正想着,突然听到那李玲茹说:“你们两个也是这次新进宫的?” “回贵妃娘娘的话,嫔妾采女张氏与采女苏氏是前日一同进宫的。” 张姝维持着半蹲姿势,身姿单薄却也动人。 李玲茹神色莫名,目光从她身上移到边上那道淡蓝色身影,娇娇小小的低着头看不清容貌。 “抬起头来。” 两人一起抬头,李玲茹的目光在那张姝脸上扫过后就盯着苏窈看,半晌哼了声。 “原来长这样。” 她轻蔑一笑,挥袖离去。 香风中是那“叮当”之响,带着奢靡瑰丽。 等到那皇后宫中的女官传唤时,苏窈与张姝才被侍女扶起,两人对视一眼,苏窈眉眼弯弯,张了张嘴,无声地说:“姐姐别怕。” 这一刻,张姝的心被猛然撞击了下,似有爪子在挠一般。 少女红润的脸颊在阳光下毛茸茸的,黑白分明的眼中还带着天真烂漫。 张姝注视着少女,苍白的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我不怕,妹妹也别怕。” 第8章 总要反击的 茶盏磋磨之声,细碎微弱。 大殿内,众人不语,等待着时间过去。 苏窈垂着头,眼睛上瞟打量着前面一排嫔妃。 她只恨自己脑子不够聪明,运转起来太慢,现在空有念头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方才观察了许久,结果看谁都不像。 倒是刚才的事情让她突然意识到,即使是相同的一天,这发生的事情也不一定都是一样的。 哎…… 她心里烦躁,七上八下的,想着索性等会去那边蹲点,也比现在盲猜要好。 突然,她敏感的觉得自己汗毛竖起,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 少女如受惊的白兔一样,瞬间支棱起来耳朵,抬头去找寻危险源。 她所在的位置算是最角落,距离远加上近视眼加持,看远处自带朦胧感。 不过,就算是看不太清楚,她也知道那视线来自那位皇后娘娘。 难道是自己开小差被抓到了? 不应该啊,这位皇后娘娘不是不耐烦她们吗,怎么会关注这些? 还是说也好奇新来的小老婆长什么样? 说起来,这算是第五次拜见皇后了,不过,因为没有什么交集,皇后在她心中的印象就是个背景板。 脑海中猛地蹦出一个念头。 听说这位皇后很年轻,是继后,会不会是她偷汉子,给皇帝戴绿帽呢? “嘭” 瓷器碎裂的清脆响声吓了众人一跳。 地板上天青釉的茶杯碎成了渣渣,茶水蔓延到某位嫔妃脚下,吓得她一哆嗦,还以为是自己犯了错,噗通一声跪下。 “皇后娘娘恕罪。” 乖乖,这皇后是属阎王的嘛?这么吓人啊! 苏窈砸了砸嘴,探头看了眼,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又忙低下头当个乖巧鹌鹑。 那倒霉的嫔妃都吓得脸色发青了,才听到皇后淡淡的说了一句。 “各宫妃嫔抄写谨言慎行一百遍,都退下吧。” 众嫔妃:……靠! 就祸从天降砸倒一堆无辜人。 平白无故挨了罚抄,妃嫔们的脸色都不太好。 几个相熟的妃嫔小声抱怨起来。 “也不知道那范婕妤做了什么,连累咱们一起罚抄。” “谁知道,她娴静地跟个画中人,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做错什么?” “我好几次看她去荷花池游玩,哪里娴静了,我瞧着比你还喜欢往外面跑呢~” “去去跟我扯什么,她那性子怪的很,现在连贵妃娘娘都不爱搭理她了,上次她还敢跟珍妃娘娘吵架,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好啦不提她了,你们不是说御花园最近培育的芍药开了吗?咱们现在去瞧瞧吧?” 等到她们走远,一位穿着杏色半臂齐腰襦裙的女子才从一侧走出,正是方才在殿上跪下的范婕妤。 她眸如浓墨,视线略微向后移了下,快步向左走去。 又过了一会,苏窈才探出头来,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向后招招手。 “她们都走了。” 三个身影自那影壁后走出,正是张姝她们。 “妹妹为何这般避着她们?” “我见她们方才脸色就很不好,那范婕妤又跟在她们身后,她们也不是不知道,还故意那边说,我怕万一起了争执连累到咱们这俩小采女就不好了,能躲还是躲躲吧~” 苏窈眨了眨眼,格外的俏皮。 张姝笑了起来,“妹妹心思通透,姐姐受教了。” “姐姐少打趣我,我不怕是胆小怕事,对了姐姐,那个陈美人为何要这般刁难你啊,怎么霸道得连你熏什么香都要限制?” 这是苏窈一直疑惑的,之前张姝说自己招了陈美人讨厌,可是这世上就算有天生不对盘的人,也不至于做的这么明显。 毕竟两人同为后妃,没理由刚进宫就刁难针对的。 张姝嘴角的笑凝了一瞬,眸子弯起,长睫盖下,一双明眸变得朦胧起来,她叹了口气道:“可能是因为我喜欢桃花,她也喜欢桃花吧。” “这也太霸道了吧?!”苏窈瞪大眼,惊讶得不行。 只因为喜欢的东西一样,就不许别人喜欢,这陈美人是把刁蛮值拉满了吗? 一旁的侍女彩星愤愤不平的说:“苏主子您有所不知,主子在西苑时不过是跟那陈美人打了个照面,就被她罚站了两个时辰,她还命人把主子屋子里的香粉全部洒了,说什么主子不配用桃香,可是明明主子才是最适合桃香的那个啊!” “好了,彩星别说了。”张姝眉头微蹙,歉意的说:“抱歉,让妹妹担忧了,不过是些小事,我虽喜爱桃花,但也并非一定要用桃香,我闻着妹妹身上的香就很好闻,是什么香啊?” “啊,我身上的香吗?”苏窈愣了下,捏着袖子闻了闻,没闻出什么来,疑惑地说:“我没用什么香啊,秀禾,你给我衣服上熏香了吗?” 秀禾抿唇笑道:“奴婢可没给主子衣服上熏香,张主子闻到的只怕是主子身上自带了馨香。” 苏窈:??嗯??我还有这技能? 张姝看苏窈自己一脸震惊的模样ren不住调侃:“没想到妹妹还是个香美人。” 苏窈被这‘香美人’几个字羞耻的脚趾乱动,她赶紧摆手:“别别别,姐姐少打趣我。” 少女羞得脸颊发烫,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水光晃动,让人看到不自觉地心里酥麻。 张姝目光从她眼睛滑到那饱满的桃腮,喉间涩痒,ren不住轻咳。 “咳咳。” “姐姐可是身体不舒服?” 苏窈忙抬手帮她顺气,然而手刚放在她的背上,张姝就侧了下身子猛烈咳嗽了起来。 “主子可是旧疾犯了,快吃一颗药。” 彩星急忙掏出一个棕色小瓶,倒出一粒药丸喂张姝服下。 苏窈收回手,看着那咳得面颊通红但是唇色发白的张姝在服用了药丸后,很快就止了咳嗽,呼吸也顺畅起来。 “姐姐可是感、风寒了,要不找太医来瞧瞧?” 张姝摇头,虚弱一笑:“不用了,我这是娘胎里的毛病,治不好,只能养着,今日吓到妹妹了,实在是抱歉。” “快别这么说!”苏窈觉得张姝哪哪都好,就是太客气了,看她弱柳扶风一样站在那,苏窈怜香惜玉地说:“现在起风了,姐姐快些回去吧,这要是再受了凉就不得了。” 感冒在这种古代还是一种很可怕的病,搞不好就一命呜呼。 所以苏窈催促张姝快点回宫去。 “那我先回去了,本来还想邀请妹妹去桃花林赏花,只能改日再约了。” 张姝面露惋惜。 彩星ren不住抱怨:“其实主子这病早就好了,要不是那个教习嬷嬷刻意刁难主子,让主子顶着书站在风口,主子又怎么会旧疾复发……” “彩星,勿要背后嚼人口舌。”张姝皱起眉,不赞同的看了眼她。 彩星立马嘟起嘴低头说:“主子对不起,是奴婢错了。” “姐姐别怪彩星,她也是替你打抱不平,等姐姐身子养好了,喊我一声就行,到时候看花赏月都可以,我陪着姐姐~” 苏窈说着歪了歪头,脸上的笑暖如夏阳。 送张姝主仆离开后,苏窈回到凝星阁。 她换了一身方便跑动的衣裙,让秀禾给自己把头发重新梳了个简单牢固的发髻,除却一朵寻常的绢花别的都没有戴。 秀禾虽然奇怪她为何要打扮如此朴素,但还是按照她意思帮她收拾妥当。 苏窈照了照镜子,低头看着那一排胭脂水粉,摸了两盒握在手中。 “走吧,咱们也去逛逛御花园。” 御花园作为皇家园林,大是自然的。 工匠们为了让贵人们欣赏到美丽的花草,历经几代呕心沥血,到了庆安帝这一代,已经算是集大成之作。 只是再好看的景致,一直来回看也是会腻的。 比如面前这座荷花池,因为是春季,池子里还没有长出荷花,荷叶也不过刚冒头,唯一能看的大概就是那日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颇为悦目。 但是即使是这样,也不值得主子绕着这池子走上五六个来回啊…… 这上午逛了两个来回,回去吃了饭,又继续回来看着荷花池,她实在是瞧不出这池子哪里稀奇的。 秀禾心里正想着,听到苏窈说:“走的有点累了,我们在这儿歇一下吧。” 她松了口气,可算是能不走了。 “主子,要不等会奴婢带你去别的地方逛逛,昨日听花房的宫人说起那新培育的芍药开的很好看,主子要不要去看看?” “改日吧……” 苏窈此行不在于赏花,她目光一直注视着前面的假山,突然瞧见一个蓝衣男子一晃而过,进入了假山,她跟被戳了尾巴的兔子,一下子跳了起来。 “秀禾,我有些渴了,你回去帮我带些茶水过来,我还想再看一会荷花池。” 第9章 那里面好像是俩男的(修)…… 苏窈耍赖把秀禾支开后,吸气咬着自己的脸颊肉,眼睛瞪得圆溜溜,里面写满了纠结于忐忑。 她两只手紧紧捏住,过了一会后,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抓了泥巴抹在脸上。 与其躲来躲去依旧死的跟大头鬼一样,不如弄清楚对方是谁! 苏窈抿了下唇。 今天金吾卫肯定巡逻得比往常严,只要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可以直接抄底反杀。 山洞依旧是光线昏暗,地上湿滑。 苏窈警惕且小心翼翼的走着,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 因为这次不想发出脚步声,所以苏窈走到一半干脆脱了鞋子,就穿着袜子走在青石板上。 她像是一只明知道森林里有豺狼出没还不停冒险前进的兔子。 紧张的心都缩成一小团,瞪大眼聚精会神的听着动静。 又走了一会,走到了上一次那个分岔路口。 苏窈听到左侧隐约传出一些声响,她皱起眉,小心地寻过去。 左侧的路更加窄一些。 奇怪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像是什么东西在撞击,又有着不同音色的喘息。 饶是苏窈年纪小,也大概猜到这些声音是什么了。 她脸红了起来,心想:果然,老皇帝青青草原了! 脚步没停,继续向那边靠近。 因为害怕,苏窈越发小心起来,额头布满汗珠,大眼睛警惕的来回打量,看到前面出现一道拱形的石门,而那声音就是在那门内传出来的。 她目光在那石门上扫了扫,发现一侧的石壁上有个凹陷的地方,刚好可以cangren。 苏窈心中一喜,轻轻走过去,贴着石壁藏好。 此时里面跟打仗一样,肢体交缠发出的声音以及那种喘息shenyin声越发响亮。 “子澹,子澹。” “啊……” “快,快说子澹受不住。” “子澹、子澹受不住了,啊、轻一些啊~” 苏窈听着,脸色逐渐奇怪,怎么这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女的。 她咬了咬唇,扒在石门上,探头一瞧。 石门内有一方小小洞穴,摆着一张石桌,但是没有椅子。 而此时,刚才见到的那个蓝衣男子正努力着,撩起的衣摆堪堪遮住臀部,两条白皙的腿luolu着,而他压着的那个人因为被挡住了苏窈一下子没看清,但是她目光无意中落在那地上朱褐色的裤子上,顿时僵住了。 不过下一瞬,她猛地从怀里掏出水粉香粉,两盒一起打开,然后掐着嗓子大喊一声。 “Lascivious child!” 里面正热火朝天的被这一声暴呵吓得瞬间萎了,两人惊慌失措的抬起头,一阵香粉扑面而来,眼睛剧痛无比,什么也没看清! “啊!谁!” 你爸爸! 苏窈心里回答着,也趁这这个机会看了眼那俩人的面容。 蓝衣的男子眼睛闭着,脸上被香粉撒的一片白,但是还能看出是个容貌俊秀的青年男子。 而那另一个,遮遮掩掩,苏窈还未看清,就被人捂住了双眼,眼前一黑颈间刺痛了下,整个人瘫软下去。 坏了坏了,被发现了! 苏窈被吓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半晌,发现自己被抱着,而抱着她的人正快速往外面走。 炽热的呼吸落在她的头顶,苏窈眼睛努力向上翻,想看看是谁。 但是现在整个人跟全身瘫痪病人一般的她除了眼球能动,哪里都动不了,眼珠子都翻出全白眼了,啥也没看见。 挟持她的人走得很快,并且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苏窈莫名地想到了猫,自己就像是被猫叼着的耗子。 等到看到那耀眼白光时,苏窈知道,自己可以开启生命倒计时了。 苏窈两眼包着泪花,但是自我安慰道: 嗨,这算啥,不就是再死一次嘛,好歹现在知道了杀自己的凶手是谁了! “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头顶的人突然出声,音色低沉。 苏窈一愣,是谁?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还未想起来是谁,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自己被人像夹包一样,夹在胳膊下。 视线里只剩下那地面和那朱色的衣摆以及黑色的靴子,偶尔还能看到大长腿。 这家伙是要把自己带去哪啊? 难道是要选择个什么冷宫之类的地方再杀了自己? 苏窈胡思乱想着,没有察觉到夹着自己的人脚步微顿了下。 而在他们离开后,一处树丛里钻出了一个穿着杏色襦裙的女子。 她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略微迟疑了一下,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受到的威胁,心里一沉,快步向那山洞走去。 苏窈被人夹着走,头昏脑涨的,等到被放下时,眼前发黑还冒着金星,好半天才缓过来。 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现在在一座破败不堪的院子里,目光能看到的地方全是杂草以及胡乱丢弃的家具之类。 这一看,就是个非常符合宫斗背景的抛尸圣地! 这么一想,苏窈觉得大白天的,这地方都阴森森的。 她咽了口唾沫,知道那个人现在站在自己的背后。 该不会,他是想从背后勒死自己吧…… 正想着,苏窈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双手。 手掌冰凉跟肌肤接触后,让她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不是吧,真的又要挨一次窒息而亡吗? 苏窈泪瞬间决堤,那种窒息感实在是太可怕了,呜呜呜。 “嗤。” 一声嗤笑响起。 苏窈只觉得自己脖颈被手指一点,然后就听到了自己“哇哇”得哭泣声。 她猛地咬住唇,发现自己能动了,然后连忙用手撑着地,挪动着转过身去,等她看到背后人时,先是一愣,然后喊道: “卫雁!” 脱去了铠甲只穿了里面朱色长袍的男子,此时就蹲在她面前,一双狭长上挑的丹凤眼睨着她,里面带着戏谑。 苏窈又惊又喜,她刚想张口,突然想到对方现在还不认识自己。 不对! 苏窈歪了歪头,狐疑的说:“你是不是认识我?” 卫雁点头,“嗯。” 面前的少女发髻凌乱,绢花挂在发丝上摇摇欲坠,而那张白皙的小脸因为哭泣,现在脂粉跟灰尘混合一起冲出两条“小河”,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他,让他莫名想起了那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不对啊,他怎么会认识自己,而且还刚好在那山洞里,那个时间点对不上啊? 苏窈盯着他瞧了半天,心里升起一个念头,眨了眨眼,试探地问:“咱们昨天见过?” “正确来说,是今天见过。” 卫雁说完,就看到她肉眼可见的失落,发丝上挂着的绢花都掉落下来。 他看了一眼那绢花,芍药造型的花瓣蜷缩着,像极了它的主人,有些可怜兮兮。 “不!”苏窈猛地直起身子向前倾,努力瞪大眼睛盯着他,“你肯定有记忆,你记得上一个‘今天’的事情,所以你会出现在山洞,会带我出来,对不对!” 她指着卫雁那朱色长袍,坚定地继续说道:“不然你不会卸掉盔甲的,你肯定是怕发出声音,才去掉的!” 苏窈此时就像是一只找到了野狼把胡萝卜拿走证据的小兔子,努力的义正言辞的想要对方承认是他干的! 卫雁心中有些想笑,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她的脑门上把她腿远,然后淡声道:“确实记得。” 听到他承认,苏窈整个心一瞬间飞起,她憋着嘴,眼泪汪汪起来。 “呜呜呜,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卫雁,我不是一个人了,呜呜呜。” 被杀死的憋屈和害怕,此时都宣泄而出。 她原本以为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像个在玩单机的倒霉蛋一样,反复死亡,孤立无援。 而现在,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他告诉她,‘我跟你一样。’ 还有什么比找到同伴更让人开心和激动的吗? 苏窈觉得自己现在就跟联网了一样,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卫雁没想到她能哭成这样。 之前印象里的女人在他面前哭也是美的,是那种希望得到他怜惜疼爱的哭。 而她,哭起来一双杏眼成了一条缝,仿佛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整张脸涨红皱巴。 他皱起眉,明明是不耐烦的,只是脑海中闪过她仰面倒在地上的模样,惨白的脸,死寂的眼,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只是,卫雁没想到他一时的隐ren,换来了对方变本加厉,这个家伙哭着哭着就拽着他的袖子开始擦脸。 苏窈哭的脑仁嗡嗡,情绪上的大起大落,脑子糊成一团,下意识的拽住面前的布开始往脸上擦,她正要醒一醒鼻涕时,手里的布被人猛地抽走。 “唔。”她有些不开心地睁开眼,看到卫雁那微微眯起格外凶狠的眼睛,视线再落在他那湿了一大块的衣袖,顿时反应过来,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哭昏头了,拿错衣袖了,你放心,我回去就陪你一身新的衣服!” “……” 卫雁甩了下衣袖,ren下了想把她掐死的冲动,冷声问: “你从何时起发现自己被禁锢在这一天的?” 苏窈想了下,说:“按时间来看,应该已经有五天了,我进宫第二天后,就一直停留在今天,每一次死了,都会回到今天早上。”她说完看着面容隐藏在头盔里的卫雁,ren不住问:“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啊?又怎么知道我跟你一样的啊?” 卫雁嘴角绷直,没想到已经是第五次轮回了。 看来,他之前有两次是根本不记得的。 “与你一样,之所以能察觉到你的与众不同,是因为曾经有大师给我批过命,曾说我会陷入一场怪异事件中,若想解开需找到一位苏姓女子。”他说着,一本正经。 苏窈吃惊地瞪大眼,“什么大师这么厉害!” 若非她现在就深陷这怪事之中,她都想说这大师是个大忽悠了。 不过现在,她只想知道这大师是谁,能不能解决他们的问题。 “年幼时偶然遇到的,无名无姓亦无踪迹。” 听到是无意中遇到的,苏窈顿时失望的耷拉下眼角。 不过,很快,她收拾收拾那些破碎的希望,决定跟小伙伴分享下自己的猜想。 “我是发现我只要死就会重新开始,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只要我不死,就能度过。然后你不是看到了,我上一次是被人掐死的,我找了找几次死亡的共同点,发现第一次死亡和上一次死亡,都是在我进入山洞后,丢了发饰然后被杀了。” “所以,我想,肯定是那山洞里做坏事的人捡到了我的发饰,然后知道是我,才把我杀了的。” 苏窈说完自己的推理,突然想到了方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她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眼神飘忽了下,然后往卫雁身边挪了挪,小声说: “刚才你也看到了吧,那里面好像是俩男的。” 第10章 莽夫苏窈 卫雁瞥了她一眼,道: “是男是女对你来说重要吗?你死了几次还如此勇敢,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苏窈:…… 知道您在阴阳怪气我了。 “我也不想的啊……” 苏窈嘟起嘴,给自己辩解:“可是,我无论是躲还是不躲,都会死,所以我才会想着弄清是谁在一直杀我,然后……” “然后,用怪声吓死他们?还是用你那些香粉杀了他们?” 他哼笑了下,凤眼睨着她,压迫感十足。 “……我,我是想去引金吾卫来抓他们。” 她底气略显不足,但仍然抬着下巴,杏眼里水光晃动。 “抓?” 卫雁露出一丝嘲讽。 “金吾卫真来,抓也不是抓他们,而是抓你。” 之前看着虽然不太聪明,但是还算谨小慎微,没想到是看走眼了。 苏窈愣了下,抓我? 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她捂住嘴,半晌颤抖着嗓音说:“那个、那个蓝衣服是太子?” 她刚才只顾着震惊,却没有注意到,能在宫内行走不穿官服的,除了皇帝跟太子没有别人了。 而且,刚才她看到那条朱褐色的裤子很明显是太监才会穿的颜色款式。 她之前就看四喜穿过那样的裤子。 太子跟太监搞在一起…… “……那确实要抓我。”苏窈喃喃出声,眼神飘忽不定。 她本来还计划出口恶气后就跑出去吸引金吾卫过来抓住这俩野鸳鸯,现在想想,要是她真引来了金吾卫,那场面就恐怖了。 这未来天子偷情一个太监,这比偷情宫女或者嫔妃还要可怕啊! 到时候,她肯定是跑不了的,皇帝回来彻查,太子跟她比起来,肯定会牺牲她来保全皇家颜面。 卫雁见她小脸煞白,倒是知道怕了。 “现在知道怕了,你胆子倒是不小。敢自己一个人进去,你也不怕他们看到你!” 苏窈被他说的缩了缩脖子,“我、我脸涂成这样,谁能认出我来,而且,而且我还有暗器,他们眼睛现在估计半瞎了,哪里能看得到谁偷袭的他们!” 呵。 卫雁又睨了她一眼。 旁的女子遇到这种事情十之八九崩溃绝望,而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也不知道是该夸她勇还是莽。 苏窈发现对方不说话了,沉默的卫雁气势格外的吓人,她往后挪了挪,知道自己这位小伙伴在鄙视自己。 她看着对方冷冷的目光,突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能在他看来,自己这样子确实和主动找死没有区别。 只是,她自己知道,她之所以头铁地莽上去,其实就是想知道是谁杀了自己。 她不够聪明,也没有什么武功,敌人如果一直在暗,那她永远头顶刀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拼一下,还能扭转现在的局面,不用像困兽一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男子顿了顿,微微侧目,轻声道:“你可有想过,你这般贸然行事,可能又会招来杀身之祸。” “死就死吧,反正也不是没死过,死了还能再来,挨一次刀换来真相,赚了~” 故作轻松的少女耸了耸肩,若非知道她心中所想,他还以为她现在已经进入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境界。 那心里一次次的哀嚎,证实她害怕死亡,恐惧一切未知的危险,如林间小兽一般,警惕胆小。 他手指蜷缩起,冷声道:“反复轮回与你身死有关,你若想调查什么,可以告诉我,不用自己以身试险。” 苏窈隐约察觉出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声音虚虚的:“难道是我死了,你就跟着重来?不可能吧?” 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怎么滴也关联不到一起啊…… 不过,看着不说话,但是眼神足以杀人的卫雁,她又往后挪了挪,低下头,像个认错的小兔子一样,可怜兮兮地说:“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认怂超快! 卫雁吸了一口气,怕死又去送死,呵。 他压下心中那莫名翻滚的怒火。 之前猜测过,后面证实了自己的轮回与她有关后,他才会直接现身。 不过,也算托她的‘福’,反复之下,倒是让他翻出了这个皇宫内埋藏的秘密。 “等会你回去后,乖乖待着,听懂了没。” 卫雁冷声说话的时候,气势上像极了在发号施令。 苏窈下意识的挺起背,“听懂了!” 随后,她又眼珠子咕噜咕噜,小声问:“那太子那边?” 卫雁睨了她一眼,“我会shan后,你只需要记得今日你什么都没看到,回去老实待着!” “好的,我最老实了!” 苏窈就差举三根手指对天起誓了! “……回去吧。” 卫雁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 苏窈这一次因为kangyi,没有再像个夹包,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卫雁拎到了凝星阁门口后,甩下她就要走。 “等等。”苏窈连忙拉住他,“我要怎么联系你啊?” 他一个金吾卫,自己是嫔妃,若是光明正大过去,那等于自找麻烦。 卫雁脚步微顿,说:“任意折个什么,挂在桃林西南方向对着摘星楼的那颗桃树上,我就会来见你。” 说完,不等苏窈点头,他身影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这家伙还真的会轻功啊……” 苏窈嘀咕着走进了凝星阁跟正急冲冲往外走的秀禾撞了个正着。 “主子,您回来了!” 秀竹一脸惊喜的从后面窜出来。 苏窈点了下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秀禾抱住。 “呜呜,主子您可算回来了,吓死奴婢了!” 她方才拿了茶水糕点过去发现主子不见了,当时她吓坏了,沿着莲花池走了一圈都没找到,顿时觉得天塌地陷的。 秀禾知道自己一个人找肯定不行,赶紧跑回来喊了秀竹跟四喜,没想到主子自己回来了。 秀禾激动的松开苏窈,见她一身狼狈,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主子这是摔倒了吗?可是摔伤哪里了?” 苏窈见秀禾慌乱起来,赶紧说:“没,我哪儿都没事,就是刚才无意中看到了、看到了一只蝴蝶,跟着走了半天,没留神摔了一跤,然后我想着这一身留在外面不行,就自己走回来了,对不起啊,秀禾让你担心了。” 她有些心虚,自己扯的谎自己都不太信,不过为了不露陷,她不给秀禾他们反应的时间,连忙捂着脸说:“快给我准备水,我要好好洗个澡,这一身灰难受死了。” 苏窈说着就绕开他们往屋子里走去。 秀竹与四喜对视一眼,显然觉得不太对劲。 秀禾拧起眉,瞪了他俩一眼,说:“快去准备起来,别乱说话,主子今天就是追蝴蝶摔倒了,记住没。” 秀竹和四喜连忙说:“记住了。” 而那边,进了屋子的苏窈瘫坐在椅子上,耷拉下脑袋,用下巴抵着桌面,半晌又拿脑门去撞。 杀害自己的凶手找到了,还找到了小伙伴,按理说应该开心的…… 可是,还是憋屈啊! 刚才就应该拿辣椒面撒他们的! 苏窈脑补了下他们被辣椒面洗礼后狼狈的样子,笑了一会又憋着嘴,软趴趴的摊在那。 又没用又想挣破这方天地,说得大概就是她现在的状态。 所有的喜悦都被沮丧淹没。 苏窈用脑壳轻撞桌面‘咚咚咚’响。 秀禾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连忙跑过来,用手隔开。 苏窈发现自己撞在了柔软的东西上,抬起头一看,发现是秀禾。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再大的事情也不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这般撞头,怎么使得,这头是人最重要的地方,撞坏了可怎么办?” 苏窈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冲她软软笑了起来。 “知道啦~” “主子今日怎么神魂不定,要不要请太医来瞧一瞧?”秀禾担忧的望着她。 “不用啦,等到了明天我就好了。”苏窈一语双关,弯了弯眼睛。 今天虽然有点小意外,但是由卫雁帮忙扫尾,太子不会知道是自己袭击的他,那就意味着今天过后,死亡轮回结束了。 “秀秀今天吓到你了,对不起哈~” 少女的脸上灰一块白一道,额头还红红的,但是那明亮的双眸里,秀禾看到了尊重,她七岁入宫,现在十七了,这十年尝遍了冷暖苦涩,却没想到这一次自己抱着搏一搏的态度,却换来了这么好的主子。 这让她鼻头发酸,暖意流淌冲撞着心房。 “主子快别这么说。”秀禾声音微颤,哽咽了下,扬起笑说道:“奴婢能跟随主子是三生之幸,操心担忧都是奴婢心甘情愿且甘之如饴,只要主子开心就行,奴婢做什么事情都值得。” 苏窈见不得小姐姐哭,特别是这么关心自己的小姐姐,她心中的烦闷抛到一边,抱着秀禾撒娇的蹭了蹭。 “秀秀真好~” 秀禾失笑,抬起手停顿了下,然后轻轻放在少女的头顶摸了摸,毛茸茸的触感与少女全心全意的依赖,让她高兴极了。 她心想着:无论主子要做什么,她都会帮着主子完成。 沐浴完,苏窈趴在踏上由着秀禾给她绞干头发。 轻柔的动作让她昏昏欲睡,可是想到卫雁的叮嘱,她努力睁大眼睛,然后下一瞬眼皮子又抵抗不住的往下耷拉。 秀禾见她一副小猫瞌睡的架势,笑道:“主子若是困,眯一会儿,等会奴婢喊你起来。” “不想睡。”苏窈眨了眨眼,跟秀禾聊天,“秀秀,你回去发现我不见了以后,有没有遇到谁啊?” 她有些怕秀禾遇到太子他们。 秀禾想了想,说:“遇到了范婕妤,不过她看到奴婢,奴婢就远远看到她从山洞跑出去,说来也奇怪,范婕妤怎么会去山洞,还只有一个人……” 范婕妤? 苏窈猛地睁大眼睛,“你看到范婕妤从山洞出去?” “是的,就是荷花池那块的山洞,她跑得极快,把奴婢吓一跳呢。” 苏窈皱起眉,如果没猜错,这范婕妤肯定是撞见了太子私会太监,所以才会那般惊慌失措不顾形象的狂奔。 所以,这一次会不会是范婕妤代替自己受死? 可是前几次,范婕妤有出现在山洞吗? 第11章 明天一早来找我 苏窈想了会,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范婕妤的出现无疑是这件事情里的变数,她现在不敢保证这个变数会不会影响到事件的发展。 毕竟一个婕妤可跟采女的地位不同。 “秀秀,等会我需要你帮我跑一趟腿,送个东西,可以吗?” 秀禾看着神色凝重的苏窈,连忙点头,“主子等会只管告诉奴婢怎么做,奴婢必定完成主子吩咐的事情!” “好,咱们可有折纸的材料?” 苏窈需要通知卫雁,等他来了,把范婕妤的事情告诉他,让他有个准备。 但是她也记得卫雁的命令,所以不敢自己出去,只能拜托秀禾帮她了。 还好,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打法时间的东西,秀禾很快便找来了一些红纸。 少女坐在桌子前,头发松松垮垮编成了两根麻花辫,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胸前,配上那白里透红的脸颊,稚嫩中又带着些许软萌,青葱十指翻飞,红纸很快就成了一只小小的青蛙。 秀禾看着,心里一软,笑道:“主子的手真巧。” “嘻嘻,我也就会这个。” 苏窈抿唇笑着,两颊上露出浅浅的酒窝。 她把纸青蛙递给秀禾,双眸里是细碎的光芒,“秀禾,你把这个青蛙挂到桃林西南方向对着摘星楼的那颗桃树上,记得要显眼一点。” 秀禾接过青蛙,郑重的点头道:“主子放心。” 她没问苏窈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知道为什么,这才不过两三天功夫,她就觉得自己跟主子好像认识了许久经历了许多。 苏窈俯身抱住了秀禾,轻声说:“注意安全,挂好了赶紧回来。” “好!” …… 等送秀禾出了凝星阁,苏窈转过身,看到了正在院子里打扫的秀竹和四喜。 她盯着那边身材矮小的四喜,脑海中闪过了那山洞里的一幕,出声道: “四喜。” 四喜猛然直起身,小跑过来跪下,“奴才在,主子有何吩咐?” “想向你打听个人。” “主子请说。” “你可认识一个叫子澹的太监?” 四喜努力回想了下,摇头道:“回主子,奴才印象里好像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太监,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奴才们能配的,倒是有叫小贵子,小喜子的。” 苏窈回过神来,让四喜继续去忙,自己快步走回了房间。 她的身后,四喜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眼神闪烁了下。 * 秀禾一路疾走,终于找到了苏窈所说的那棵桃树。 她抬头望了望那边的高楼,心想:应该就是这棵了。 四处张望了下,见没有人,便赶紧把那红色的折纸青蛙挂在树枝上,随即又把边上的桃花摘掉一些,让那青蛙更加显眼一些。 等到弄完后,她又环顾四周,匆匆离去。 而此时,摘星楼上。 两名男子注视着那宫女离去。 其中一位身着紫色官服的男子正是金吾卫将军陆铮,他盯着那在树枝上摇摇晃晃的之纸青蛙,皱起眉,不解的看向身边人。 “你所说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若真如你所言,那为何不把那位苏采女关起来,只需要度过这一晚,就可破解轮回。” 负手而立的卫雁凤眸半阖,没有说话。 这个方法他怎么会没想过,不过是无法实行罢了。 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阻止着他,只要他动手了,便会浑浑噩噩如木偶一般。 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让他心情抑郁,可是再不爽也没办法,只能引导协助那个小傻子自己摆脱死亡的结局。 陆铮见他没有说话,且那双凌厉的眼眸恹恹地,顿时失笑起来。 “看来,连你也不能左右这件事啊。” 他刚说话,那凤眸就瞪了过来,陆铮赶紧摆摆手,说:“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惊讶嘛,那折纸已经挂出来了,你不去看看?” 啧啧,难得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他吃瘪。 哦不对,这算是第二次。 卫雁睨着他,眸色一闪,冷声道:“你倒是心情不错,那太子口里喊的可是你陆子澹的名字,只怕真等他登基,你这金吾卫将军摇身一变,就成了陆贵妃了。” “……” 陆铮脸上肉眼可见的黑沉下来,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眼睛一眯,咧嘴笑了下,匪气十足。 “那也要他能活到那个时候。” 太子是断袖这件事,宛如大礼摆在了他们面前,谁能想到兢兢业业温文尔雅的当朝太子,人后居然喜欢男子。 “他行事突然这般大胆,肯定事出有因,想来那皇帝多半回不来了。” “从他鼓动皇帝去那个麓山就有些奇怪,那突然声名鹊起的道士想必也是他的手笔,只是皇帝就他一个儿子,等百年后江山必定传位给他,为何他会这么心急,几年都等不了?” 这是让陆铮最奇怪的,太子是皇帝四十多岁才求来的儿子,如珍似宝一般养着,关系可以说是比寻常人家父子都要亲,而且又没兄弟相争,是出了什么事情使得太子狠下杀手呢? 卫雁抬起眸,瞥了他一眼,凉凉道:“说不定是发现太子想立陆贵妃了。” 陆铮:…… 滚蛋! 不过,陆铮想起从元宵晚宴后,皇帝对太子的态度就有些奇怪。 莫不是真的发现太子喜好龙阳之癖,然后动了另立之心? 可是,就算是另立,又要立谁? 卫雁见他神色变了又变,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是不是忘记了,滇西还有一位。” 陆铮眉心紧皱,“滇郡侯?那倒是勉强能扯上关系,只是不是说滇郡侯数月前身染重病吗?” “滇郡侯重病,可他的世子还健健康康的,听闻那位小世子十岁便有神童称号。” 卫雁嘴角勾起,讥讽十足。 恐怕元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杀光了亲兄弟后,这皇位还是要落到别人手里。 “……滇郡侯可惜了。” 陆铮摇了摇头,有些惋惜,那位总是乐呵呵的侯爷,只怕做梦都没想到,都躲得远远的了,还要被皇帝谋算性命觊觎子嗣。 两人沉默了片刻,卫雁抬眼看了下天色,道:“走了。” 他垂下眼帘,转身进入了黑暗中。 陆铮一人立在台上,望着那天际的落霞,以及那逐渐亮起的宫灯。 希望,今夜过后,是新的一天。 * 秀禾还没回来。 苏窈不知道卫雁什么时候能看到折纸,在屋里来回踱步,心情逐渐焦急起来。 她的眼皮一直突突跳,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推开门,看了看天,三月份的天黑的快,此时天边的晚霞已经被墨色吞噬,星辰闪烁。 院子里亮起了灯。 重新关上门,苏窈把屋内的灯烛点上。 明亮的光线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安全感。 她握着剪刀,指骨因为用力泛白,莫名的紧张与危机感不停的撩拨她的心弦。 就在这时,她猛然抬起头,看向房门。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轻轻地。 秀禾?! 苏窈有些欣喜的走过去,刚要开门,又缩了回来。 不对,这个身影看着不像是秀禾! 一股凉意从后背升起。 苏窈牙齿打颤,若是门外的人不是秀禾,会是谁? 秀竹? 四喜? 卫雁? 直觉告诉她,都不是。 苏窈见那身影动了动,立马飞快地从梳妆台上摸了一盒香粉。 这时,屋外传来秀竹的声音。 “你是谁?” 下一瞬,便是重物到底的噗通声。 苏窈顿时白了脸。 她不能坐以待毙! 苏窈冲向门口,猛地拉开门,看到了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太监,那太监脚下倒着秀竹。 她飞快瞟了眼秀竹,没有看到血迹让她松了口气,但是很快便看到那太监转过身来。 方脸牛眼。 是太子的人! 苏窈牙呲欲裂,把手中的香粉照脸撒去,那方脸太监没想到苏窈先下手为强,香粉入眼,huola辣得疼。 “啊!” 太监痛苦不已,不停揉着眼睛。 苏窈见状,捏紧手中的剪刀,深吸了一口气,对准他的胸口插了进去。 利物刺破血肉的声音,ciji着苏窈的神经。 她头皮发麻,脸上也没了血色。 往日看个杀鱼都要躲开的少女,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杀人! 她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可是下一瞬,她的眼神凶狠起来,双手握住剪刀用力往里捅了几寸。 他必须死,他不死,死的就是她! “主、主子……” 远处传来颤抖的声音。 苏窈猛然松开手,身前那太监的身躯倒在了地上,视线越过看向宫门口,秀禾惊骇地望着她。 少女瞪大眼睛,双手沾满了鲜血,如受惊的白兔般惊慌失措。 “秀禾、秀禾我……”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却看到秀禾冲她大喊着:“主子快跑!” “噌——” 利刃出鞘的声音,刺痛了苏窈的耳膜,她下意识的往前跑去。 然而很快,头发被人拽住,猛地一扯,整个人向后倒去,看到了一张可怖的脸,满脸的血水。 是那个方脸太监! 剪刀并没有要了他的命,他缓过劲来便用自己的血涂在眼睛上冲掉香粉。 红肿的眼闪着凶光,他狰狞的举起匕首。 苏窈眼前银光一闪,胸口被利刃刺入,剧痛袭来。 “啊!” 那太监猛地把匕首拔出,带出涌喷的鲜血。 血色瞬间把鹅黄色的衣衫染红,苏窈瞪大眼,眼中水雾濛濛。 太监再想刺下去时,被冲过来的秀禾推倒,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一脚踢中秀禾的腿,让她摔倒在地,对着边上大喊:“你躲什么,赶紧杀了这个宫女!” 躲在暗处的一个人,全身发抖,正要走过来,突然听到了声音,转身就跑。 方脸太监气的大骂,突然觉得喉间一痛,伸手一摸,满手鲜血,他惊恐地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前方的男人,仰面倒下。 匕首掉落在地,如镜面的刀面上映着一个玄色身影快速靠近。 “卫……”苏窈张嘴想喊他,但是鲜血从口中涌出。 卫雁皱起眉弯腰在她身前两处大穴上点了下,但是出血的速度依旧没有改变。 看来,这是又要死一次了。 “咳。”苏窈把血水咳出,脸色苍白,眨了眨通红的眼睛,“他就是上一次杀我的人,肯定还是太子派来的!” 卫雁闻言神色冷凝起来,他可以肯定自己带走她的时候,太子跟那个太监并没有发现。 所以,问题出在哪里? 为何她还会死在太子手上? 苏窈此时已经眼前发黑浑身冰冷,她知道自己马上又要领盒饭了,便拽住他的手,拼命说道:“明天一早来找我……” 卫雁感受到那冰凉却软绵绵的手从自己手背滑落,低下头看去,地上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血泊之中,穿着一身鹅黄色襦裙的少女嘴角抿着,皱起的眉心带着一丝委屈和不甘。 他伸出手在她脸上拂过,抚平了那眉心,却无法抹灭少女嘴角的委屈。 第一次,卫雁感受到了无力,虽然稍纵即逝,却也让他很不舒服,隐隐有些内疚。 若是早一点过来,或许她就不会死。 “去查一下,今天下午都有谁进入过荷花池。” “是。” 暗处,一道影子晃过。 第12章 两世都没遇到过这种女子…… 苏窈睁开眼,先是抬手摸了下胸口,那种被尖锐利器划破皮肉刺中心脏的感觉还在。 她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进了衣领,摸着滑嫩的肌肤松了口气。 突然,她转过头,看到屋内居然坐着一个男人,下意识地想张嘴大叫。 “是我。” 熟悉的低沉嗓音让苏窈猛地闭上嘴巴。 “你怎么在这?” 对方转过脸,没有看她,晨光里,没有戴头盔的侧脸弧度流畅优美。 “不是你让我一早来的吗?” 苏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临死前嘱咐的确实是让他早点过来。 她赶紧爬起来,随手扯了一件衣服披上,然后踩着鞋子蹦到他边上。 “对对,是我要告诉你个事情,我的侍女昨天看到了范婕妤从山洞里出来,说不定我死跟她有关系!” 卫雁转过脸,正对上她,瞬间脸色沉了下去,低声呵斥:“成何体统!” 苏窈:??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衣领松垮敞开,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肤。 红晕爬上脸颊,苏窈赶紧把衣领遮掩好:“抱歉抱歉,吓到你了。” 差点忘记他是个观念保守的古人了,自己这幅样子在他眼里,确实有点不成体统。 卫雁下颌微微收紧,眼中的光暗沉,他起身走向一边。 苏窈赶紧追过去,歪着身子探出头去,“你不惊讶吗?范婕妤。” 她又提醒了一遍。 “我知道。” 卫雁斜睨了她一眼,少女头发蓬松凌乱,几缕发丝搭在脸颊,她似乎觉得痒,下意识地抬手抓了下脸,白皙的肌肤上瞬间多了两道红痕。 “你怎么知道的?” 苏窈惊了,她昨天死的太快还来不及说呢,怎么这家伙就知道了呢? “嗤。” 卫雁嘴角勾起,转过身倚在桌子上,劲瘦的腰身吸引了对面的人。 苏窈眼神在那细腰上流连了下,长得不怎么样,身材挺好! 卫雁:…… 他换了个姿势,低声道:“你用那么凄惨的方式告诉我事情出问题了,我自然是要去查的。” “……” 苏窈觉得他在内涵自己。 卫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低声说:“除了你以外,那个范婕妤也进入过山洞,她说自己怕死,便随口念出你的名字,装作在与你捉迷藏,让太子的注意力集中在你的身上。” 靠! 苏窈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是因为替人挡枪死了,这也太憋屈了吧! “不过,你放心,她也死了。”卫雁凉凉开口。 “是太子?” “嗯,太子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一人。” 听到那个范婕妤也被太子杀了,她多少好受了一些,不过随即狐疑的看着他问:“范婕妤怎么会那么老实告诉你?” “自然有办法让她老实。” 卫雁说的风轻云淡,但是苏窈明显感受到他在臭屁,不过看着他那双眼睛,苏窈心中感叹:这么平凡的脸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眼睛,哦还要那么棒的腰~ 没有了头盔的遮挡,露出整张脸的卫雁平平无奇。 不过方才他说话时,那双漂亮的凤眼,眼尾上翘竟有些潋滟的惊艳。 卫雁手指微动,最后扣在桌面上,沉声说:“今天你那都别去,听到没?” “听到了。” 苏窈乖觉的点头。 突然她想起来了什么,赶紧说:“你知不知道宫里谁用桃花面具?陶瓷质地的。” 卫雁想了下,摇头:“并无人用这种面具,你为何要问这个?” “哎,我不是死了好几次吗,其中一次是被一个戴那个桃花面具的人杀的,我总感觉他不是太子的人,太子的人都不遮掩,而那个人在我布置的完全密室情况下,还能把我杀了,想想就很可怕,主要现在只知道了太子为何杀我,但是我却不知道那个戴面具的为何杀我……” 卫雁眼神古怪的上下打量着她,半晌,说:“你到底都招惹了什么?这后宫虽然不算太平,却还没到随意就会有杀身之祸的地步。” 苏窈噎住,气鼓鼓地嘟起嘴,委屈不行:“我哪里知道,我明明啥也没做。” 她真的是冤枉大发了,人家穿越宫斗,好歹是因为争宠引发的一系列血案,而她,皇帝面都没见到呢,就先死亡循环了。 最可气的是,每次死,都莫名其妙地! 他还问她招惹了什么? 她哪里知道啊! 生气! 气鼓鼓的她又想起了一个事情。 卫雁见她神情古怪,便直接说道:“还有什么要问的。” 苏窈回头看了眼那床帐,说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我之前尝试过把这间屋子变成密室,反锁了门还用了东西抵住,又在窗口扯了线挂上铃铛,但是……” 她停顿了下,语气涩然道:“我还是死了,方才问你那桃花面具,就是杀我那人戴的,只是我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人是何时进入房间,又是如何躲藏起来的,当时我真的把这屋子能搬出去的东西都搬出去了,房梁床底我全看了,根本没法子cangren。” 如果说太子是光明正大的杀她,那位带着桃花面具的就像是暗鬼,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原由就亮出了凶器防不胜防。 卫雁的目光在房间里巡视,最后起身走向那香软的架子床。 苏窈不自觉的跟上去,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那架子床的顶端。 架子床的主体用了红木为支架,卫雁手掀开了床帐,露出上面的顶部,上面铺了一层薄板。 苏窈盯着那薄板,瞬间寒气从背后直冲天灵盖。 她以为架子床上面只有床帐的,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薄板,一想到自己那晚可能就隔着一层薄板跟凶手躺在一张床上,她就犯恶心。 卫雁侧身看见边上的少女被吓得脸上没了血色,宛如一团冰雪捏的人,乌黑的瞳孔颤动。 苏窈瘪瘪嘴,包着泪珠要哭不哭的看着他,声音轻轻的说:“所以,那个人是躲在这上面吗?” “嗯。” 卫雁方才听她说完后,就隐约知道对方躲在那里了。 这个屋子能躲人的地方无非就是房梁、柜子、床。 如她所说,屋子里看过没人,又没听到别人进来,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对方一早躲在了她的床上,不是床底而是床顶,借着床帐遮掩自己。 可是,这床顶怎么藏人,那么薄的板子,苏窈仍有些不信。 卫雁知她难以接受,正欲跟她解释,就觉得眼尾一晃,原本还站在边上的少女已经蹿到床上,手脚并用地想要往上爬。 青葱色的外衫里就穿了薄绸亵衣,她蹬掉了绣鞋,脚上连个袜子都没穿,白嫩嫩的脚丫踩在那柱子的雕花上,暗红与嫩白的对比让卫雁皱起了眉。 他移开视线,伸手拽住她的衣领,沉声呵斥:“老实点。” 苏窈如被捏住后颈的奶猫,连爪子扑腾都不敢,委屈巴巴瞪大眼睛,眼泪珠子不要钱一样啪嗒往下落。 “我就是想知道,那么薄的板子,他怎么躲的啊……” 少女嗓音糯而娇,里面带着恐惧的颤抖。 卫雁觉得耳廓一疼,不自在的将她放下,如按娃娃一样,给她摆在了床上。 耳畔是抽气的声音,而床上的少女咬着唇,泪水不住的流,不敢哭出声,可怜的很。 “对方若是瘦小女子这薄板足以遮挡她的身形,你记得,今日哪里都别去。” 他拧眉快速说着,手指微动,转身离去。 黑色的衣摆带着冷风扑在了少女脸上,等到那人彻底不见了,她又怕又恶心的扑在床上。 她是刨了对方祖坟了还是扬了骨灰了,非要杀了她不可! …… 卫雁离开凝星阁后,略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觉得这个世界真的让人烦躁。 他本身就觉得女子是麻烦,现在好了一朝醒来身边都是女子,烦什么来什么。 而如今这位跟他牵扯在一起的少女与他一样属于异端,或许也因此两人被困在相同一天。 一想到那个一边哭得可怜兮兮仿佛天底下最柔弱最可怜,一边在心底叽叽咕咕的小丫头,卫雁脑袋就疼。 两世都没遇到过这种女子,柔弱可欺又表里不一。 而那一边,骂骂咧咧好半天终于解了气的苏窈被秀禾伺候着洗了脸刷了牙。 她仰着脸,让秀禾给自己描眉,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 “秀秀,你有在宫里见到一个四方脸,眼睛很大凸起,年龄大概十七八岁的太监吗?” “……”秀禾思索了下,道:“主子这么形容,倒是有个太监很符合。” “谁?” “西殿的带班太监冯春。” “他就是四方脸牛眼,原本应该是伺候贵妃娘娘的,因为这个长相被贵妃娘娘嫌弃,打发去了西殿,主子问他做什么啊?” 苏窈眨了下眼,露出深深的酒窝。 “只是无意中看到他。” 秀禾皱起眉,眼中闪过厌恶之色,说:“主子若是遇到他甭搭理,他那人最肮脏龌龊了。” 嗯?展开说说! 苏窈好奇了。 “他干爹是太子跟前的大太监冯喜,他平日里最喜欢欺负小宫女小太监,所以大家都不喜欢他,以前还听说他欺负过一个美人,那美人当天投井了。” “皇上皇后不管?” “那时候圣德皇后病重无暇顾及这些,后宫这么多嫔妃皇上根本记不住谁是谁,再加上有冯喜帮忙遮掩,那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倒是如今这位皇后进宫后,雷霆手段惩治过那个冯春,打得半死,现在才老实了些。” 苏窈若有所思的托着腮,轻声道:“那这冯春确实是可恶。” 第13章 不经摔 苏窈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那个冯喜。 瞧着那边走过来的方脸太监,苏窈掏出帕子挡在唇边,遮住了那嘴角的冷笑。 她恨不得现在上去再给他一剪刀,可是对方是八品內监,现在的她根本奈何不了他。 冷眼注视着他走远,苏窈牙齿咬得生疼。 就在这时,她察觉到一道视线正在注视自己,是身侧的张姝。 苏窈收敛起脸上的神情,侧头看过去,晨光如薄纱笼罩,淡淡荧光让少女的眉眼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动人。 “姐姐?” 她弯着星眸,露出欣喜。 “姐姐看到那边的花了吗,那是桃花吗?” 张姝看着她,喉头微痒,她脸颊一瞬间涌上了血色,顺着那手指的地方看去,□□若雪压枝头。 “那是樱花。”张姝轻声说着。 “樱花?”苏窈眼睛一亮,欣喜道:“我还从未见过樱花,姐姐等请安回来,咱们去看看吧~” 少女的嗓音甜糯带着撒娇的意味,张姝答应了,快步往前走去。 终究是压制不住的咳嗽出来。 * 坤宁宫因为要接纳皇帝的妃嫔,所以院子内只是简单摆了几盆盆景,如果不是考虑到面子,可能为了腾地方,连这几盆绿松都没。 只因为,这老皇帝实在是太能娶了! 今早上她套了许久秀禾的话,知道了许多这宫里不算是秘密的事情。 皇帝从十四岁开始每年都有新人填充后院,登基后头几年更是跟海王捕鱼一样,大有一网打尽的架势。 如今是年纪大了,许久才有新人入宫,但是以前身强体壮能造作的时候,那真的是跟割韭菜一样,一年一茬,但是一茬不如一茬。 最开始进宫的妃嫔时不时还能怀孕,就算生不出儿子好歹能生,但是现在这十来年进宫的没一个有孕的。 瞅瞅这一院子女人,环肥燕瘦,半老徐娘妙龄少女,应有尽有。 年龄再大一些的已经被皇后恩典无需请安了。 不过苏窈觉得皇后是不想自己院子被塞爆,毕竟这几十年过去了,除了一些病死的,这毛估估都得百八十号人。 如果说那些年纪大的已经退下战场,本着颐养天年不参与宫斗,那么剩下这些人大概就是活跃在宫斗前线的主力军了。 其中今天来的这些,有十三位是生养过公主的,其中辈分资历最大的就是珍妃。 看着那站在贵妃李玲茹身旁的女子,三十来岁的模样保养得宜,看着温婉大气,只是这么一个有两位公主傍身的妃子却跟在那年纪比自己小上许多且没有生育过的贵妃身边,实在是有些奇怪。 这时,苏窈余光瞥到一抹杏色身影,是那个范婕妤。 对于这位表面上温柔娴静实际上害死自己的女人,苏窈愤怒之余还有些怜悯对方。 她想拿自己挡枪,结果还是死了。 苏窈莫名有一种自己看穿对方人设的感觉,正要移开视线时,突然发觉这位范婕妤一直在看某个地方。 虽然她很小心,但是苏窈在短短几秒内已经看她望向那边的珍妃。 范婕妤长了一双含情目,看人时含情脉脉,而此时她的眼神有些奇怪,苏窈说不上来,就总感觉她看那个珍妃时,像是……像是在看负心汉?! 苏窈被自己心里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再看过去,突然与她对视,那脉脉含情目陡然冷厉,一瞬间阴沉地让苏窈毛骨悚然。 苏窈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然后跟身侧的张姝说了句话。 等到那视线移开,她才松了一口气。 害怕,这个范婕妤也太奇怪了吧! “妹妹这是怎么了?” 张姝见她如释重负的模样,低声询问。 苏窈摇摇头,笑道:“没事,就是刚才看这么多姐姐,有些看花眼了,唉,有嬷嬷来了,皇后娘娘是不是来了?” 坤宁宫掌事的嬷嬷如常出来让众人进殿。 张姝没有问下去,她眼皮轻抬,目光落在那范婕妤的身上若有所思。 …… 这满宫嫔妃见皇后就跟那学生见到教导主任,都老老实实跟鹌鹑一样。 苏窈无论是第几次看到这画面,都有些想笑。 实在是因为前后差距太大了,在院子里一个个神采飞扬,如今都低眉顺眼老实的不像话。 明明才进宫一年,就跟稳坐后位十几年动手捏死一个个小妖精的宫斗大BOSS一样,人见人怕的让她慕了。 如果她也有这气势,还怕被人杀吗?还会每次可怜兮兮重新来过吗?肯定不会! 不过,这次她也算是进步了,先送了那个太监进了内侍省! 苏窈思绪乱飘,有些得意。 首座上的人垂着眸,将茶盏里那不安分的叶片饮下,绿色的叶片入口微涩后又回甘,他放下茶盏,发出“嘭”地一声响。 惊得众人抬头去看这位年纪轻轻气势滔天的继后晏氏。 轮廓分明有别于女子的柔美,却也精致异常,只是太过锐利了,那一双丹凤眼弧度狭长优美,瞳孔极黑,看人时让人喘不过气来,鼻子高挺,嘴唇薄而色淡,五官组合一起不丑甚至是好看,但是这种好看不是普通深宅妇人该拥有的。 到底是在军营中长大的呀……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着。 这位皇后长得太凌厉也就算了,平时做法也如军人一般,一板一眼分外不讲究情面,如今坐在那,大刀阔斧地跟点兵的将军一样,而她们这些就是那可怜的小兵,离得近的几个更是被那威压迫得喘不上气来。 “皇后娘娘这么盯着姐妹们,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啊?” 李玲茹把手中的茶放下,实在是受不了这个野蛮人动不动就吓唬人。 站在一旁的赵嬷嬷站了出来,脸上端着笑,说道:“娘娘只是最近新得了个宝贝,想让各位贵人品鉴一下,德喜,把东西搬上来。” 穿着藏蓝色长袍的太监捧着一个托盘走了上来,赵嬷嬷从托盘上拿起一枚珠子,婴儿拳头大小,晶莹剔透里面还有一抹红,如被寒冰包裹的血珠,格外的瑰丽。 女子本就喜爱珠宝,赵嬷嬷一拿出那珠子就把嫔妃的注意力吸引了上去。 苏窈也不免俗的探头张望,只可惜近视眼看不清,模模糊糊看到大概是个珠子。 所以是什么珠子让大家伙惊讶连连,好奇! “挨个传阅。” 皇后发话了,一些离得远的妃嫔激动不已。 赵嬷嬷把那珠子送到了贵妃李玲茹手上,饶是见多识广的李玲茹也被这奇特的珠子惊住。 乍一看是晶莹剔透,但是在掌心把玩时又有七彩霞光在里面闪烁,美的不可方物。 “这珠子是何物,怎么还会发光?” 李玲茹惊讶的问出声。 赵嬷嬷笑道:“这是罗莱国的国宝,传闻若是命中之人可以让那中心的神血燃烧起来。” 原本还只是普通的珍宝,现在带上传说立马档次就不一样了。 这个时代敬畏鬼神的程度不亚于苏窈已知的任何朝代,而且任何时候,带了这种玄幻色彩都格外招惹女子喜欢。 李玲茹把玩了好一会,但是都没见那神血燃烧,又不好一直霸着,不甘愿地把珠子递给了边上的珍妃。 珍妃到底年长,对待这种宝物虽然好奇但是也只是在看两眼就传给了另外的人。 苏窈望眼欲穿,等到她手上时,她仔仔细细盯着珠子,左看右看,总感觉这珠子眼熟。 ……这不是小学门口卖的那种玻璃珠放大版吗? 正想着,突然手腕一软,捧在手心里的圆珠滑落下去。 “啊!” 众人惊骇地看着那颗宝珠掉在地上,啪叽碎成两半! 苏窈:…… 这玩意这么不禁摔吗? 死死盯着那裂开的珠子,苏窈觉得自己也要裂开了。 她似乎在脑海中听到了死亡叮咚声:您的今日份死亡包裹已上线,请注意领取! 下一刻,她眼前又闪过一双生气的凤眼…… “大胆,你怎么敢砸碎皇后娘娘的宝物!” 不知道是谁呵斥一声,苏窈立马腿软得跪在地上,整个人抖成面条,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一些心软的看她这样都不ren心的别过脸,这新进宫的小采女也太倒霉了吧。 苏窈趴在地上,声音抖啊抖的求饶:“皇后娘娘饶命,嫔妾不是故意的……” “啧,这要是故意的还得了,岂不是明摆着连皇后娘娘的面子都改丢地上砸碎咯,到底是陛下亲自点上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呢~” 千娇百媚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那李玲茹。 她这话可谓是给本就架在火上烤的苏窈又加了一把火。 自从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小采女是皇上亲自从几千名女子里选出来的,李玲茹心里就不舒服,现在有机会,自然是要按死她。 苏窈心里暗暗叫苦,不懂这个贵妃娘娘突然就对自己落井下石,她只能继续求饶,不过心里也早抱了必死的准备。 毕竟这种打碎至宝的事情,不死也要脱成皮。 比起脱成皮,她还是选择直接死算了…… 李玲茹的话说完后,皇后并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还端起茶杯喝了口。 但是,那股低气压让众人知道,这个苏采女只怕是完蛋了。 越是等待,越是折磨人,这种就跟慢刀子割肉一样,原本苏窈虽然害怕,但是已经准备好了最坏打算,倒也没那么恐慌。 然而现在,时间一点点流逝,对方啥也不说,她就跪在那地上,听着那刮擦茶盏的声音,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割着她的神经。 苏窈就跟那拽着耳朵拎到狼窝的兔子,她就被吊在半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进狼嘴里。 “嘭” 茶杯与桌面相触发出的声响。 明明声音不大,却跟惊雷一样让苏窈差点跳起来。 紧接着,苏窈就听到皇后特有的冷厉声音响起。 “退下吧,苏采女留下。” 第14章 被罚的苏窈 很快,整个房间的人如潮水退散,只剩下苏窈孤苦无依。 她趴在那脑袋都不敢抬,眼睛盯着那破碎的玻璃球,恐惧与忐忑快把她淹没了。 “苏采女,请随奴婢来。” 赵嬷嬷看着那地上的少女抬起头来,一张小脸白的没了血色,那双明亮的杏眼如今雾蒙蒙只怕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心里叹息了一声,她领着忐忑的少女大殿走出沿着回廊绕过影壁来到了后院。 这一路苏窈走得是心惊肉跳,她在想,这皇后让自己去后院干嘛,难不成是按着打板子? 脑海中蹦出了某些宫斗剧里经典的场面,pigu朝天板子飞,这还是春天,她的血要染红什么?桃花吗? 就在苏窈胡思乱想的时候,赵嬷嬷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她,说道: “苏采女失手打碎至宝,娘娘念采女年幼,小惩大诫抄写女戒五十遍,抄完方可回去。” 说着话,走出来几个人,搬了桌子椅子捧着文房四宝,一会功夫就在苏窈面前摆了个露天书房。 苏窈愣愣的,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都做好了挨板子了,怎么变成抄书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有点晕。 苏窈不太放心,再次确认,“那个、娘娘不打我板子吗?” 赵嬷嬷见眼前的少女小心翼翼地瞅着自己,杏眼闪烁如小兽一般圆鼓鼓的,模样滑稽得很,ren不住笑了起来,“苏采女放心,娘娘心shan见不得打打杀杀,何况采女也是无心之过,不会打你板子的,采女就在这抄写,等抄完了就可以回去了。” 书案就摆在庭院中间,长方形暗红色雕花,看着就是低调大气款,跟这郁郁葱葱的庭院很搭。 赵嬷嬷已经走了,苏窈坐在那书案前,看着摊开的女戒,还有些恍惚。 苏窈疑惑的握着笔开始抄写,脑袋里面胡思乱想着。 万万没想到,看起来好凶好凶的皇后居然这么shan良。 那些嫔妃怎么那么怕她啊? 突然想到无意中听到的只言片语,好像这个皇后名叫晏薇年龄十七还是十八,是晏大将军的独女,自幼养在军营里,会走路就会拿剑,七八岁就可以上马舞枪,反正就是非常厉害,男子都比不上的厉害。 苏窈脑海里立马蹦出了女子鲜衣怒马的样子,好好的怎么就给老皇帝祸害了呢…… 这么一想,老皇帝也很奇怪,按理说这么大年纪了就算立后也应该是从老的那一批里选个德高望重的,怎么就突然招了人家小姑娘进宫。 难不成是看这位晏薇太好看,所以老不正经了? 不过,苏窈对此表示怀疑,她虽然只近距离看过那晏薇一眼,但是那浑身气势还有凌厉的五官还是印象深刻的。 换句通俗易懂的,这位晏薇小姐攻气十足女生男相,而那一院子嫔妃或是温柔清秀或是甜美可人亦或是妩媚多娇,却没有一个是那种俊美长相的,这足以表明老皇帝的审美还是很传统。 苏窈就跟个推毛线球的猫崽子,真是抽出一根又一根乱成麻了。 “哎。” 耷拉下眼角,她埋头抄书,先把这五十遍抄完吧,刚才还开心不用死,但是这五十遍抄下来,手都要断了! 这一埋头就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时辰。 苏窈觉得脖子发酸,就抬起头晃悠了两下,正好看到廊下有小宫女捧着托盘走过。 那托盘上像是茶水之类,苏窈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觉得有些口渴。 现在春日虽然日头不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是这一直晒,咸鱼有些脱水了。 咽了下唾沫,苏窈鼓起嘴又低下了头,还是老实抄写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脚步声由远及近,苏窈抬起头,就看到刚才看到的那个小宫女站在自己边上,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苏采女,请喝茶。” 一盏茶放在手边,苏窈惊喜不已。 “谢谢。” 赶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甜的茶水顺着喉咙滋润了干渴。 小宫女看她很快把一杯茶喝完了,便把茶杯收了回去,然后说道:“苏采女若是渴了喊奴婢一声,奴婢就在廊下候着。” 苏窈见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个、可以再帮我续一杯吗?” 这一杯根本不解渴…… 小宫女愣了下,眯眼笑道:“那苏采女稍等片刻。” “好好,辛苦了。” 苏窈目送那小宫女离开,心里颇有些遗憾,要是自己胆子大点,还能问问能不能来点茶点呢。 仰头望了眼天,估摸着也到中午了吧,不知道这皇后娘娘管不管饭…… 回廊某处,赵嬷嬷看着那摇头晃脑的苏窈,ren不住对身前站着的人,说道:“这位苏采女还挺活泼的。” 头一次见被罚后还敢要求续茶水的,原本以为是被吓坏了的小可怜,现在看,倒是有些走眼了。 一身暗色凤袍的晏危睨着那个‘活泼’的苏窈,冷哼一声: “心倒是挺大,去给她送一份午膳。” “是。” …… 苏窈一边奋笔疾书一边等着小宫女送水过来,只是她没想到,小宫女回来后两手空空。 小宫女看着满眼失望的苏窈,笑道: “苏采女请随奴婢来。” 她领着苏窈走进了一间偏厅。 苏窈一脸懵逼的走进去,被引着坐在圆桌前,还没等她开口问,就看那小宫女拍了拍手,然后屋外陆续走进来宫女太监,每人手里都端着一盘菜。 看着原本空荡荡的桌面摆上了四菜一汤,香气扑鼻,苏窈都慌了,这是自己一个犯错的人该受到的待遇吗? “这……” 小宫女说道:“赵嬷嬷吩咐让奴婢伺候苏采女用完午膳再去抄写。” 有了贵妃那种毫无人性的体罚在前,苏窈现在感觉自己受得责罚简直太仁慈了。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好嬷嬷,也太shan良了吧! 苏窈暴风式夸赞,感动的眼角的泪水都要从嘴角流出了。 吃完饭,苏窈感觉自己满血满状态,她看了眼那个一直笑眯眯的小宫女,心思一动,轻声问: “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呀?” 小宫女说:“回苏主子话,奴婢叫蓝灵。” “蓝灵,名字真好听~”苏窈真心实意夸了下,紧接着问:“蓝灵可知道我带来的宫女现在在哪里啊,我一直没出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吓坏了。” “苏主子是在问秀禾姐姐啊,她被赵嬷嬷安排去前院等着,等苏主子抄写完出去就可以见到她。” 蓝灵笑着回她的话,领着她出去。 苏窈跟在蓝灵身后,放心了些,原本还很怕秀禾在外面傻傻等着或者被吓坏,现在看那个赵嬷嬷真的好厉害啊,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不亏是皇后宫里的人。 她现在是看着坤宁宫哪哪都顺眼,心里猛然蹦出一个念头。 如果,自己抱上皇后的大腿,会不会就可以不死? 不过很快苏窈就泄气的垂下眼角,人家是皇后,自己只是个小采女,哪有可能随随便便给你抱大腿的。 算了算了,先不乱想了,赶紧抄完要紧! 苏窈又抄了好一会,感觉有些内急,蓝灵带着她去了净房。 她不敢使唤皇后宫里的人伺候自己,便让蓝灵在外等着。 如厕完,苏窈洗了手出来,发现原本应该在屋外等着的蓝灵不见了。 “奇怪,人呢?” 她等了片刻,仍不见人回来,便自己走了出去。 毕竟还要十几遍要抄呢,这时代的女戒不算长,但是里面字体繁复,她写惯了简笔,繁体抄写起来实在是要费点劲,错一个字就是要重新来过,所以写的很慢。 才走没几步,突然听到一阵哭声,苏窈寻声看去,在拐角的墙根底下发现一团身影。 “你怎么了?” 那团身影猛地听到声音,吓得抬起头看到了苏窈,顿时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奴婢该死,吓到了贵人。” 这个宫女比蓝灵还小几岁,看着不过十岁的样子,哭的满脸涨红,眼睛都肿了起来。 苏窈觉得她这样好可怜,赶紧放柔了嗓音说:“没事,这白天呢,哪里会被你吓到,倒是你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要是受了委屈可以找你们的赵嬷嬷,她心shan肯定会帮你。” 小宫女咬着唇摇头,眼里悲痛欲绝,“奴婢不是受了委屈……” 不是受委屈却哭成这样?苏窈试探的问:“可是亲人出了事情?” 她这话一出,那小宫女的眼泪决堤了,抽噎道:“是奴婢的姑姑被人杀害了,奴婢就那么个亲姑姑,呜呜呜……” 苏窈见她哭的这么可怜,心里也发酸,便掏出帕子递给她,哄道:“快擦擦眼泪,你这么哭你姑姑也会心疼的,你说是被人杀害?是宫里还是宫外,若是宫外就要快些报官,把那坏人抓到给你姑姑报仇!” “是在宫里,金吾卫已经在查了,可是再如何查,奴婢的姑姑也回不来了,昨天她还批评奴婢冒失,今天人就没了。” 小宫女强ren着泪,低落地说着。 苏窈愣了下,突然想到了那个桃花林里尸体,轻声问:“可是礼教司的嬷嬷?” 小宫女泪从脸颊滑落,点头道:“是的,奴婢的姑姑是礼教司的狄嬷嬷。” 那确实是太可怜了,苏窈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也算听那小太监说了,那个狄嬷嬷死状凄惨,看着面前的小宫女,她叹了口气,还想再安慰两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 “看来是罚得不够,让苏采女还有时间在这里闲聊。” 第15章 俊美的皇后 一道玄色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廊下,声音跟碎玉砸在冰晶上,冷得人一哆嗦。 苏窈回过头,只看到了那绣在裙摆上的银色凤凰,视线上移再上移,脑袋仰起来才看清来人的面容。 这一看,膝盖就软了。 好家伙,皇后怎么来了! 她刚才左夸一句皇后心善,右叹一声皇后可怜,那都是没见到人,现在见到人了,满脑子只剩下皇后气势好吓人! 不仅是气势吓人,长得也俊美的吓人! 眉毛浓而长,眉峰与那上扬的眼尾形成了惊心动魄的锐利,鼻子高挺没有一丝一毫女儿家的柔美,反而有些不近人情味得冷硬,唇倒是生的好看,虽然薄但是有唇珠,这本就偏硬的五官再落在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盘上,那可真真是俊美,这样的俊美要是个男子,那该折了多少女儿芳心,可惜是个女的。 苏窈心里有点遗憾,不过立马在对方冷冰冰的注视下回过神来,赶紧低下头请安道:“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眼角余光注意到那玄色的凤袍底下是一双同色系的鞋,只是鞋面看着不像是绣鞋,倒像是靴子。 凤袍配靴子? 这是什么搭配啊,苏窈心里嘀咕,越发觉得这位皇后娘娘只怕不只是长得像男子,喜好上也是喜欢男子那一套。 因为没喊起,她也不敢起身,跪在那老老实实的。 只是这个老实只限于表面看着,她心里的活动比那庭下的小雀都要活泼。 说起来,苏窈是属于那种越紧张越害怕,心里就会越乱想的,左右给自己找个平衡不至于吓破胆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膝盖都有点疼了,才听到那皇后说了句“起身。” 她麻溜的爬起来,动作太大,腿还不自觉晃悠了两下,给身后那小宫女吓得想伸手去扶她,不过苏窈好歹自己站稳了,小心翼翼用眼珠子去瞅那皇后。 皇后眼神沉而冷,吓得她腿又有些软了,想到刚才那句话,她声音细软得说:“嫔妾这就回去抄书。” 她好怕再不走,这皇后娘娘给她再加点数,那到时候真的是抄到手软了。 “抄了多少?” 苏窈听到头顶上传来那冷声,心里暗道不好,该不会是真的要再罚她吧! 其实苏窈已经抄完了大半,就剩下十三遍,回答的时候动了动心眼,小声说:“还剩下二十五遍。” 这一上午就抄了一半,那意味着抄完也要很晚了,就不信皇后还给自己加量,那岂不是要留自己一个小采女在坤宁宫吃晚饭?要知道,皇后的宫里从来不留嫔妃用晚膳的。 带着这点子自信,她等着皇后让自己退下。 “哦?已经抄了二十五遍了,那速度倒也算快,就再多抄十遍吧。” 苏窈:…… 啊? 看了眼傻愣愣地少女,皇后嘴角勾起,如来时一样去时也悄无声息。 等到苏窈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远了,望着那高挑的身影,苏窈瘪了瘪嘴。 她要收回皇后善良这句话,哼! “苏贵人,谢谢您。” 细小的声音响起,苏窈转头一看,发现是那个可怜的小宫女,她伸手摸了摸小宫女的头,说:“好好活下去,人死不能复生,你这般为你姑姑哭泣,想来她平日里疼你爱你,那你更不能让她走后还牵肠挂肚的,活着的人幸福死去的人才能安心。我先去抄书了,你去洗把脸整理下自己。” “嗯。” 小宫女捏住那香香软软的帕子,目送苏窈离去,她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抹纠结。 …… 苏窈真的是奋笔疾书,终于在傍晚时分把书全部抄完了。 赵嬷嬷对着那叠罚抄略微看了看,便笑着对那一脸可怜巴巴瞅着自己的苏窈说道:“采女可以走了,切记以后谨言慎行。” “好的好的,谢谢嬷嬷,那我先走了,再见~” 苏窈赶紧挥挥手 ,大眼睛弯弯脸颊的酒窝酿着甜,让人看了就觉得心里舒服。 看她跟放出笼去的小雀鸟,浑身写满了欢快,赵嬷嬷好笑的摇了摇头,捧着罚抄向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见案前立着的人一身男装,赵嬷嬷叹了口气,“主子那苏采女走了,这是她抄写的女戒,请您过目。” “嗯。” 晏危放下手中的笔,侧头看向赵嬷嬷,见她手中捧着的物件,伸手接过,随意翻了翻,嗤笑一声。 “字如鸡扒形似狗挠,她这一手字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 赵嬷嬷笑了起来,莞尔道:“字是有些稚嫩了,想来家中也无人教导,主子若是肯发发善心,说不定这手字还有得救。” 呵,他发什么善心,现在只求她能发发善心,别又死的莫名其妙。 晏危凤眸微眯,长睫盖住眼中神色,将手中的那叠纸丢到一旁。 赵嬷嬷低过帕子,见他搽完手后,心里衡量了下,轻声说:“现在虽说皇帝不在宫里,但是他的眼线遍布,主子这一身终归有点不妥。” 晏危本就在长相上不像女子,平日里靠着妆容与服饰掩饰,倒也说的过去,像个飒爽英姿的女子,但是自出皇帝出宫后,他越发不喜欢那些脂粉装扮,现在更是直接换回了男儿装扮。 赵嬷嬷担忧地望着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见他立在那如松涛般挺拔俊美,眼神晃了晃。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他那一直凝在眉宇间的抑郁愤懑变成了镇定自若,气势越发迫人行事上也让她捉摸不透。 “无事,你传话下去,皇后身体不适已经早早歇下,旁人不得打扰。” 赵嬷嬷心里咯噔一下,想劝阻但是看得他那幽深的双眸时,只能叹息着低下头,“是。” 或许捆绑了晏家几十年的枷锁要解开了…… * 视线转向另一边,苏窈开心得蹦跶出了内庭,刚绕过影壁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等着的秀禾。 主仆二人手拉手抱在一起,一个差点哭出来,一个实打实地开心。 “你一直在屋里等我啊?” “是的,奴婢被一个姐姐带到了偏房跟着那姐姐一起串了一天珠子,刚临走时,那姐姐还送了两串珠子给奴婢,正好可以给主子拿来编头发里,肯定好看。” 秀禾掏出怀里的珠串,一串是米粒粗细,但是胜在珠子光泽度强,对着那霞光一照,颇有点氤氲生辉的感觉,另一串则是黄豆大小,颜色粉白相间跟那玉梳有点配。 “这串等回去奴婢改一改,给主子当手串戴~” “好呀好呀,这串这么长可以分两串,给秀秀也来一串!” 苏窈乐呵呵的,心里羡慕的很,原来就自己受苦受难担惊受怕,淦! 两人说着话出了坤宁宫的大门,刚走了没多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呼喊声。 苏窈转身一看,模糊看到是个小宫女,等跑近了才瞧清楚是刚才那个哭的可怜兮兮的小姑娘。 小宫女跑到苏窈面前,冲她行了个礼,然后左右看看,小声地说:“奴婢有话想单独跟苏主子说。” 像是怕苏窈不同意,小宫女赶紧又说道:“奴婢就说两句话!” 秀禾皱起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阻拦,询问的目光看向苏窈。 苏窈点点头,对那小宫女招招手,“来,我们去这里说。” 她倒不怕这个小姑娘会对自己不利,毕竟这么小一个,且看着自己的眼神是渴求的,不带恶意。 两人走到一处大树下,小宫女倒是警惕的很,又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才敢说。 “苏主子,请问您进宫前的教习嬷嬷叫什么?” 苏窈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想了下说:“应当是姓严,叫什么倒是不知道了。” 小宫女听后脸色变了变,低声喃喃:“怪不得姑姑说错了……” “什么错了?”苏窈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懂这个小宫女在说些什么。 小宫女神色有些惊恐,小声说:“苏主子,您是个好人,还请您以后务必小心珍妃娘娘。” “珍妃?”苏窈愣了下,疑惑的看着她,“为什么?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这个小宫女突如其来这么一句,倒是让苏窈心生警惕。 该不会自己又无意中知道了死亡线索了吧…… 小宫女摇摇头,说: “奴婢也不知道她会对主子做什么,只是奴婢曾偷听到姑姑与人聊天,那人让姑姑在教习苏姓女子时,找个理由让苏姓女子入不了宫。后来等新人入宫,奴婢见姑姑神色慌张说错了错了,但是也没说哪里错了。刚才奴婢得知您就是新进宫的苏采女,所以才追上来的问,想来姑姑说的错是指教导错了人。至于奴婢为何会让苏主子小心珍妃娘娘是因为那次跟姑姑说话的人就是珍妃娘娘身旁的孙嬷嬷。” 小宫女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她抬眼见苏窈懵了的样子,赶紧又说道:“奴婢知道现在所言对于您来说有些奇怪,但是还请苏主子相信奴婢,请务必提防珍妃娘娘,奴婢先告退了。” 她行了个礼,动作极快的跑开了。 秀禾站在远处等了片刻,见那小宫女离开了才走过来。 “主子?” 她喊了一声,但是那树下的人并没有回她,似是在想些什么。 “主子,怎么了?” 苏窈回过神,抬头看了眼那坤宁宫的方向,眸色变了变道: “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第16章 救人 如果真如那个小宫女所言。 珍妃派人吩咐狄嬷嬷让她进不了宫,但是后面不知道什么缘故,教导她的成了严嬷嬷。 而听小宫女话里的意思,那狄嬷嬷是在她入宫后才发现自己教导错了人,这就很奇怪。 苏窈想想原身记忆里,那严嬷嬷一见她就喊了一声‘苏主子’,这意味着就算是那狄嬷嬷一开始不知道自己教错了,但肯定能在后面相处时发现,为何会等到她们这批人入宫了才发现呢? 最重要的是,自己到底哪里与众不同,需要珍妃下手阻止自己进宫…… 这一条条的问题砸的苏窈头昏脑涨,她扶着树干缓了一会后,看向边上的秀禾,问:“秀秀,你是不是有个好朋友在御前当值?” 秀禾点头:“是的,是奴婢的同乡,在御前伺候。”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起过,皇上总共选了几位进宫,是就我们这三个,还是另有他人?” “就三位,您、张采女、陈美人,送上去几千名女子里,圣上就选了你们三位。”秀禾那位同乡当时在推荐她去伺候苏窈时还跟她讲过这件事,说是圣上几年都不选新人进宫了,今年突然选了这三位,其中苏窈还是格外点出来的。 就她们三个……苏窈手指按在树干上无意识地抠着。 那这位狄嬷嬷是教导了谁? 是陈美人?还是张采女? 她是因为教导错了人所以才被杀吗? 大大的杏眼内疑云密布,脑子急速运转了个寂寞。 苏窈再次感觉,自己不聪明,想破头都有一种理不清的感觉。 秀禾见她沉思不语,忍不住问:“主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不妨说给奴婢听,若是关于这宫里的事情,奴婢多少还能帮上点忙。” 她这话一说,苏窈眼睛亮晶晶的凝视她,问:“秀秀,你知道珍妃娘娘的事情吗?” “珍妃娘娘?”秀禾想了想,说:“奴婢只知道珍妃娘娘膝下孕育了十公主和十一公主,平日里很是端庄,与贵妃娘娘关系极好。” “……唔,那可知道她别的事情?” 苏窈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些摆在明面上的,但是她也没报什么希望,毕竟若是隐秘的事情,秀禾也不可能知道。 “这……”秀禾迟疑了下,没想到苏窈会这么问,不过想想之前听到的,她附在苏窈耳边说:“奴婢之前在御花园当值时,曾无意中看到过几次珍妃娘娘和范婕妤同游,关系甚好的样子,但是之前问秀竹,秀竹说她们俩关系很差。” “秀竹?”苏窈疑惑地抬起眸,问:“她怎么知道的?” 秀禾说:“秀竹调来凝星阁之前是在珍妃娘娘的玉丽宫内当值的,对了,主子要想知道珍妃娘娘的事情回去可以问她!” 她说完见苏窈面色不对,随即想到了什么,连忙问:“主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与那珍妃娘娘有关?” “没事。”苏窈摇头,撑起一抹笑说:“只是我方才无意中在皇后宫里听到了些流言蜚语,没多大事情,咱们走吧。” 她现在需要好好理一理脑子里的线头,不好真的直接去问秀竹什么,万一秀竹是那珍妃派来的,那岂不是打草惊蛇。 “对了,刚才的事情别说出去,今日被皇后罚了以后,我算是知道要谨言慎行,一不留神说错话就会得罪人。” 苏窈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在秀禾眼里肯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可是她现在无法跟秀禾说清楚,只能等她想明白了再说。 秀禾是个聪慧的女子,见状也没再问什么,语气坚定的说:“是,奴婢明白的。” 她扶着苏窈,心里就一个念头,等回去,定要谨慎观察下秀竹,决不能让主子身边留有危险! …… 春日白日短,两人因为路上耽搁了点,走到一半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秀禾突然拉住了苏窈,示意她看向前方。 远处的长廊内,一高一矮的人影快速移动着,苏窈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出应该是宫里的某位嫔妃。 等到那两人消失不见,她才低声问秀禾:“你可看清前面的人是谁?” “是珍妃娘娘。” 她? 这可真是背后不能说人,一说人就出现了。 秀禾仔细看了下苏窈的神情,知道主子不想跟珍妃碰面,虽说珍妃在前走,但是难保不会出意外,“主子,奴婢知道一条小路,走没多远就可以到咱们凝星阁,比走大路快得多。” 苏窈想了想,同意了秀禾的提议。 秀禾带着苏窈上了那长长的廊桥,边上是湖,岸边种满了各式花卉,风拨水响,花香阵阵。 刚下了廊桥走了没多远,苏窈看到湖边上立着个人。 身形绰约,是个衣衫单薄的女子。 那女子如幽魂一般,眨眼睛就跳进了湖里! “……” 苏窈跟秀禾两人愣了下,谁都没想到会遇到人投湖自尽! “这……主子,怎么办啊?” 秀禾哆哆嗦嗦得问苏窈。 我也不知道啊…… 苏窈懵了,不过很快她反应过来,“赶紧喊人来救!” 说完,她左右看看,除了她们俩,没有别人了,一条命摆在面前,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大脑飞速运转,几乎是一瞬间,她已经跑到岸边快速脱掉鞋子还有外衫。 噗通—— 秀禾刚走没多远,就听到身后入水的声音,扭头一看,自家主子已经下了水,扑腾着去救人! 她急得跺了跺脚,立马往前面跑,边跑边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湖水冰凉刺骨,苏窈一入水就打了个寒颤,不过她是仗着自己会游泳,很快调整好状态,朝着那女子游去。 那名女子等呛了几口水才缓过来,求生欲起,不停地扑腾喊叫。 “抓着我的手!” 苏窈伸手过去,拽住了女人。 女人惊慌失措的如藤蔓般攀附过来,加上她穿得繁复衣裙,连带着苏窈都有些吃力。 不过,好在离岸边不远,苏窈拽着她拼命游回去,等游到岸边,她双手托住女人将她往上送,自己正要跟着爬上岸时,也不知女人是慌乱之中踢错了还是什么,一脚踹中了苏窈的额头。 “……” 那一脚直接踢得苏窈脑袋嗡了下,手脚脱力滑了下去。 趴在岸边的女子粗喘了几口气,然后意识到了什么,回过身来,看到了正缓缓沉下去的苏窈,她赶紧伸手拽住了苏窈的衣袖想要把她拽上来。 脚步声从后方传来,一抹亮光照了过来。 女子嘶哑的喊:“快帮本宫……” 竹灯从边上探出,照了照水里的人。 “倒是意外之喜……” 身后的人轻声说着。 女子愣了下,转过头去,在看到身后人的那刻,苍白的脸更是如死灰一般,满是绝望崩溃。 身着深蓝色对襟袄子的嬷嬷目光幽幽的看着她,如枯树一般的脸皮皱巴巴的列出了一个笑,“范婕妤放心,老奴这就帮您。” 行之将木的老人,手如鹰爪一把握住了范婕妤的肩膀,用力将她推了下去。 “救……” 范婕妤挣扎着,被那老嬷嬷一根拐杖敲中了头,鲜血在水中扩散成血花,本就没多少力气的范婕妤直接昏死过去。 老嬷嬷阴恻恻地盯着范婕妤,见她逐渐下沉后把视线落在另一边正在努力扑腾的苏窈身上。 她捏住了拐杖用力将冒头的苏窈按进了水里。 “苏采女,您既然好心,那就陪范婕妤一起下去吧,等到了底下也好有个伴。” 第17章 他俯身吻住她,给她度了…… 湖水不停灌入口鼻,无论她如何躲,那拐杖都牢牢按住她,逐渐地视线开始模糊,她余光瞥到杏色的衣衫如芙蕖花一般在幽蓝的湖水里绽放。 范婕妤苍白而狰狞的脸在黑发里浮现,她的眼睛像是在盯着苏窈,又像是在怒视着背叛她的人。 曾经的甜言蜜语,曾经的不离不弃,都成了云烟消散,只有她愚蠢的以为,还能挽留回自己的爱人。 赵珍婉! 范婕妤怨毒的表情定格在她脸上,被无尽的湖水拉扯到最深处。 苏窈肺部已经剧烈刺痛,突然,她察觉到身上的压力消失了,可是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力气再浮出水面。 老嬷嬷扭头望着那奔来的金吾卫,神色一变,焦急得大喊:“快来这里,有人落水了!” “赶紧救人!” “嬷嬷您让开下!” “里面有两个人,天!” 金吾卫们跟太监宫女围了过来,老嬷嬷默默退到人群后,看着那慌乱的人群神情阴冷地笑了笑转身向外走去,与迎面而来的秀禾擦肩而过。 秀禾跑得太急摔了一跤,现在踉跄着跑过来,挤进人群里,看着那湖面,绝望地扑过去,一脚踩进水里又被人扯了回来。 “你别耽误事!” 她茫然的看着那些金吾卫,抓住稻草一般哭喊祈求: “主子!救救我家主子!” 一个黑色的身影扎进湖内,快速朝那淡蓝色身影靠近。 苏窈在恍惚间听到了秀禾惊慌的呼喊,她模糊的视线内出现了一道身影,冷厉的双眼盯着她,水波柔和了他的棱角,这一刻,苏窈觉得卫雁挺帅的。 卫雁抱住了下沉的苏窈,皱起眉瞪着她,细小的气泡从她口鼻溢出,越来越少。 他俯身吻住她,给她度了一口气。 可是,这个烂好心的倒霉蛋,还是没能撑住。 察觉到四周空间在迅速收缩破碎,卫雁知道,轮回又要开始了。 * “醒醒。” 冰凉的手拍在脸颊,不轻不重却让人无法忽视。 然而床上的少女只是嘟起嘴,哼哼唧唧地侧个身子,蜷缩起来屁|股对准那扰人清梦者。 卫雁:…… 这是已经死习惯了? 原以为她会忐忑不安的一早醒来,现在看,是他想多了。 手指移到那微微阖动的鼻翼上,骤然收紧—— 梦中,苏窈正在考场奋笔疾书。 监考老师走过来,见她面目狰狞起来在那疯狂做题,忍不住抬起手看了下表,善意提醒道:“同学,别着急,考试才刚开始,时间很充裕,来得及的,还是要认真答题才好。” 来不及的,再不快点,她就写不完了! 监考老师笑了笑,问:“为什么会来不及?” 苏窈抬起头,说:“因为我……” 监考老师的脸变了,镜框后的眼睛成了一双上扬的凤眼,瞳孔如点漆明亮似星辰。 好看的过分,也吓人的过分! 苏窈顿时惊醒,睁开眼睛对上一张放大的脸,下意识的尖叫。 “呜呜——” 嘴被捂住,捏住鼻子的手也没松开。 这家伙不会是想让我来个开局杀吧! 卫雁反应过来,猛然松手,向后退了一步,两只手背在身后,那捂了唇的手不自在的捏了捏。 苏窈大口喘气,好半天缓过来,坐起来,指着他刚想发飙,就听到他说: “你是怎么做到走哪都能遇到意外的?” 一口气憋住噎了回去,苏窈眨了眨眼,在他的注视下开始心虚起来。 “我……” 苏窈飞瞥了他一眼,那面无表情一脸严肃的样子,让她那支棱起来的勇气又干瘪下去。 “对不起,我错了,我没想到会这样的。” 她垂着头,发丝散落两边露出了白如暖玉的脖颈,那白还带着点芙蓉色,端是可怜兮兮。 “呵,你能想到什么?从坤宁宫出来为何不走大路偏偏走那湖边,若是走大路你还会遇到哪些意外?” 卫雁气急,她认错是快,以为快就不会挨骂了吗? 本就是个扫把星转世一样的,还偏生喜欢装好人,遇到事情旁人躲都来不及,她倒好一脑门扎进水里上不来! 苏窈知道他肯定会骂自己,抬起眼皮子,瞅了瞅他,小心翼翼地露出小白牙,“你别气,气坏自己多不好,我那是事出有因,我们走到一半遇到了珍妃,想避着她才选择了小路,只是没想到会遇到范婕妤跳湖,然后吧,我会游泳,就是……” 她突然想起来这个时代不一定叫游泳,又一下子想不起来叫什么,就用手来回比划,袖子褪到臂弯,露出白生生嫩藕般的手腕,一下一下在卫雁眼皮子底下晃悠。 “我一开始没想到她是范婕妤,就以为是哪个宫人落水了,下意识、下意识……”苏窈在那沉沉的眼神下,缩起了爪子握在身前。 “下意识?”卫雁冷笑,“你觉得自己是谁,身无二两肉还想着充好汉去救人?” 他堂堂燕国开国帝王,何时为了霸业以外的事情费尽心思,偏偏对她用了心思去谋划,生怕她乱跑,还拘着她罚抄,不过是被耽搁一会没有送她回去,转头她就自己掉水里去了。 看她那样子,只怕现在还委屈起来了! 苏窈是委屈,毕竟在她脑袋瓜里,自己无辜的很,该躲也躲了,谁能想到还能碰到人自尽是吧。 看到了,不搭救,这有违她的三观道德,再加上有‘泳技’傍身,当时脑瓜一热就蹦跶下去了,若非那个嬷嬷横空出现,现在俩人都已经抱着棉被喝姜汤了。 卫雁瞧着缩成一团,嘴巴嘟着可以挂茶壶的丫头,手指痒得很。 “行了,你也别委屈。”真委屈的是他还没怎么样呢。 “最后杀你的那个嬷嬷你可记得长什么样?” 他过去的时候那边上闹哄哄的,只顾着救她倒是没注意那个嬷嬷。 苏窈皱起眉想了下,“我没看清,只是隐约看到是个拿着拐杖和灯笼的,而且她说话很奇怪……” 什么‘意外之喜’还有喊出范婕妤的名字,看上去不仅认识范婕妤还认识她。 突然,她想到那匆匆离去的珍妃,一些东西串联了起来。 “我不止一次注意到范婕妤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珍妃,而且昨天珍妃也在附近,不排除珍妃是先和范婕妤见了一面,才导致范婕妤想跳湖,对了对了,那个嬷嬷是认识范婕妤的也认识我,你说,她会不会就是珍妃的人,专门回来看看范婕妤有没有死?” 苏窈越说越觉得可怕,如果真的珍妃所为,那她究竟是对范婕妤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能让堂堂婕妤选择自尽。 “还有,就是关于我的,我一个小小采女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以让人这般忌讳针对,你知道那个死在桃花林的狄嬷嬷吗,她侄女说本来是她是奉珍妃的命令教导我,让我进不来宫,但是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换了,我觉得她的死可能也跟这件事有关!” 她仔细说了珍妃和那狄嬷嬷的事情。 “难得你如此聪慧想到这些。”卫雁凉凉开口:“你的聪明如果能用来躲避那些显而易见的危险,你就不会死这么多次了。” 苏窈:…… 就很过分,她在认真的跟他分析大局呢,怎么又人身攻击啊! 看着气鼓鼓嘟起嘴的少女,卫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苏窈一抬眼刚好看到他的笑,更气了。 哼,等着! 第18章 我会帮你查清楚你身上的…… “我会帮你查清楚你身上的秘密。” 卫雁凝视着苏窈,十四五岁的少女刚刚睡醒,眼底还带着微青。 善良愚蠢机敏乐观拼凑出一个鲜活的她,或许过往的岁月里,曾有个类似的人出现在他身边,只是他从未在意过。 可是现在,命运将他们俩绑在一起,他感到不公与愤懑,可是她又何尝不是呢? 还没长大的兔子从安乐窝里拎出来丢进了危机四伏的丛林,愣生生靠着刷命在挣扎求生。 心里的那些不满,这一刻化成了唇边的叹息。 而对面那个刚死过一次的人,正积极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其实也不用,秘密这种东西我想自己查,不过我需要你帮我查清楚,狄嬷嬷到底是被谁杀害,还有就是珍妃和范婕妤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 还有那个桃花面具。 想想那个小太监说的话‘嬷嬷手里攥着一枚桃花簪子’。 之前觉得没什么,现在总感觉二者有什么联系。 她还要弄清楚严嬷嬷是谁的人,是谁把两个嬷嬷调换了让自己入宫。 或许弄清楚这些,她就能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了。 这一次次的经历告诉她只是躲避危险并没有用,要知道危险的来源才可以从根本上杜绝! 一切的谜团似乎有了方向,迷雾中竖立起了一盏灯,虽然远,但是总算不是完全一抹黑。 卫雁发觉她的眼神变了,如果最开始她是彷徨惊恐,那现在有一团火在她眼底燃烧,灼灼不灭。 “好,我帮你查。” 苏窈点点头,又等了片刻发现他没说话,疑惑的问:“你这次不嘱咐我什么吗?” 不是应该叮嘱她不要这样不要那样吗? 卫雁嗤笑,没用的话说了不过是浪费口舌。 “你这样倒霉的人,我说又有什么用。” 苏窈:……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她深吸一口气,笑得灿烂明媚,眼睛亮晶晶的。 “那倒也是,反正有你陪着我一起倒霉,好开心呢~” 拉长上扬的尾音,让某人眼睛眯了下。 小学鸡互啄行为的苏窈缩了缩脖子,暗暗嘀咕,这家伙长得这么普通,怎么气势这么吓人。 她窥了两眼卫雁,越发觉得他那双眼睛生得妙,跟皇后那双及其相似,所以生了丹凤眼的人等于拿了气势加成卡吗? 气势吓人长相普通的卫雁瞥了她一眼。 呵。 …… 送走了卫煞神后,苏窈爬起来写写画画,给自己划重点找逻辑。 最后一条条划掉,只剩下两句。 【桃花面具、狄嬷嬷】 【珍妃、范婕妤。】 那个珍妃和范婕妤之间肯定是有些什么的…… 苏窈思索着,想起来秀禾说过秀竹之前是在珍妃宫里当差。 那这个秀竹会是珍妃专门派来盯梢她的吗? 因为心里有所怀疑,所以苏窈特意让秀竹也进来伺候她梳妆。 秀竹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眼中的惊喜遮掩不住,秀禾梳头她就递梳子卡子,还努力学习着秀禾的手法。 眼神清澈而不虚晃,并没有那种闪烁不定的狡诈感。 苏窈自镜里默默观察着,心里有些疑惑,难道是她掩饰的太好,自己看不出来? 苏窈垂下眸,随意拨弄着几个香粉盒子,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道:“你们俩都是哪儿人啊?都是很小进宫的吗?” 秀禾先开口回道:“奴婢是盛京人士,算不得从小,十岁入的宫,到现在也算是半个老人了。” 她开着玩笑,将手中一缕秀发挽起,边上的秀竹递上发卡,固定在发髻左侧,形成一道灵动的半月。 苏窈点头,又看向秀竹,“秀竹呢?” 秀竹抿了抿唇,见镜子里的主子正用好奇的神色看着自己,心中有些忐忑的回道:“奴婢是十三岁进的宫,老家在玉竹县。” “玉竹县?好好听的名字,是在什么地方啊,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苏窈微微睁大眼,脸颊的酒窝浅浅动人。 “是在岭东。”秀竹眼神里露出回忆的恍神,嘴角勾起笑道:“奴婢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不过姐姐在奴婢进宫后第二年就出嫁了,前年还来了信,说是生了个儿子。” “那挺好呀,你都当小姨了~”苏窈笑了起来,从匣子里摸出一枚金簪给她,“给你,你攒着到时候融了打个小锁什么的给你外甥。” 秀竹愣了下,下意识看了眼秀禾,秀禾对她眨眨眼,笑着说:“主子赏你的,还不快接好!” “谢、谢谢主子!”秀竹连忙接住那金簪,分量算不上很重的金簪握在手里却如千金一般,她心里涩然又开心,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苏窈仔细观察她,见她都要哭了,心里越发迟疑起来,难道她不是细作? 随即,她又笑着从匣子里摸出一枚玉簪给了秀禾,揶揄道:“你也有,这玉颜色适合你~” “谢主子~”秀禾开心接住踹在了怀里,瞥了眼边上的秀竹,忍不住笑道:“你看你怎么还红眼眶了?” 秀竹摸了下脸,羞涩得低下头小声道:“奴婢、奴婢是太开心了,从来没有人对奴婢这么好,奴婢一下子没忍住,让主子见笑了。” “我送你们东西,就是想你们开心,你们开心我就高兴~”苏窈嘴上抹蜜似的哄人,同时还不忘继续打探道:“不过,你之前是在哪个宫里做事情啊,是受了什么欺负吗?” 秀竹眼神暗了暗,涩然道:“之前奴婢是在浣衣局,后来被拨去了玉丽宫当三等杂扫宫女,倒也没什么欺负不欺负,奴婢就是个地上的一颗石子,谁会故意欺负一颗石子,后来有人顶了奴婢的位置,奴婢就又回到了浣衣局,要不是主子,奴婢现在还在洗衣服呢。” 她说得这般详细,其实也有要地投名状的心,这两日看着秀禾在主子面前的脸,她很是羡慕。 后来观察下来发现主子人善脾气温和,秀禾不止一次暗示他们要好好伺候主子,而现在手里的金簪给了她勇气,她也想像秀禾那样被主子信赖! 苏窈见她没有隐瞒自己在珍妃娘娘那待过的事情,心思一动,笑道:“可不许说自己是石子,你啊哪里是石子,你是璞玉,你跟秀禾两人以后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就跟熊瞎子进城,两眼一抹黑,以后还要你们俩在边上提醒我呢~” 她一手握住一个,笑的灿烂。 苏窈这一张脸生得甜暖无辜,笑起来跟小太阳一样,旁人不自觉地被感染。 “对啦,秀竹你说自己在珍妃娘娘那待过,那珍妃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秀竹想了想说:“珍妃娘娘应该是蛮和善的人吧。” 苏窈问:“为什么是应该啊?” “奴婢只是在庭院里扫地,平日见到珍妃娘娘也只是远远看一眼,并不能靠近,不过珍妃娘娘每次都笑眯眯的,所以奴婢觉得应该人是和善的。” 秀竹说着略有些停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她又说道:“不过,奴婢曾经听同房的宫女偷偷抱怨过,说珍妃娘娘还没有美人才人大方。” 抠门? 苏窈暗暗咋舌,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一宫主位,居然被底下的人说小气,那代表平日里在钱财上面看得比较紧,可是,不应该啊。 “那珍妃娘娘不是孕有两位公主吗?怎么可能会缺银钱啊……” 苏窈歪了歪头,露出疑惑的神色。 秀竹有些纠结,毕竟是前任主子,背后议论不太好。 倒是秀禾见了,轻咳一声,说道:“这点,其实在宫人里面不算秘密,曾有太监说过,珍妃娘娘是那貔貅转世只进不出,连她膝下的两位公主都不待见她,及笄后都搬离了玉丽宫,不到节日不进宫拜见。” “……那、珍妃娘娘是家境贫寒?”苏窈杏眼圆睁,惊讶的不行。 秀禾看她那跟小猫儿似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下,说:“那倒不是,珍妃娘娘是正二品孙尚书的嫡女,家境跟贫寒二字可搭不上边。” 一个名门贵女却小气抠门,这怎么看都好违和啊…… 而且,孙尚书? “孙嬷嬷是不是跟珍妃娘娘是亲戚关系啊?” 苏窈装作有点小八卦的样子,小声问着。 “不是亲戚,孙嬷嬷是珍妃娘娘从母家带进宫的,听说是珍妃娘娘母亲的陪嫁,一直照顾珍妃娘娘。” 秀竹细声细气地说着,想到那个孙嬷嬷的脸忍不住抖了下。 秀禾见她那样,笑了起来,“你个没出息的,都看不见她了还怕成这样。” 秀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见苏窈投来好奇的目光,便解释道:“孙嬷嬷规矩严,玉丽宫的宫女太监都怕她。” 敢情这是心有余悸啊。 苏窈想到那晚上看到的那张阴恻恻的脸,确实挺吓人的。 那这么一来,是不是代表了珍妃是太子的人,所以才会帮着太子处理范婕妤。 可是,想到之前秀禾说的话,范婕妤一开始应该和珍妃关系不错的啊。 这么一想,她出声道:“那范婕妤和珍妃娘娘是好朋友吗?我昨天无意中好像听谁说珍妃娘娘和贵妃娘娘要好,但是贵妃娘娘不太喜欢范婕妤所以不让珍妃和范婕妤交好。” 苏窈睁着俩大眼,用最无辜的样子说着瞎话。 “不会啊,范婕妤是贵妃娘娘的堂妹,范婕妤进宫后全靠贵妃娘娘才能爬上婕妤的位置。” 秀禾的话让苏窈愣了片刻。 这时秀竹想起了什么说道:“范婕妤和珍妃娘娘关系说好又像是不好,一开始珍妃娘娘经常邀请范婕妤到玉丽宫,但是去年开始,就少了很多,奴婢在被调走前,有次起夜还无意中看到范婕妤夜里到玉丽宫呢,不过元宵家宴的时候,范婕妤和珍妃娘娘在众人面前吵了一架,之后,宫里就传她们俩关系很不好。” “这样啊……”苏窈所有所思的捏着珠花转了转,“那我以后要当心点了。” 秀禾与秀竹以为苏窈问这些是想了解宫里风向,毕竟刚进宫的小采女,要依靠住大树才能站稳脚跟,两人对视一眼后,主动跟苏窈讲了许多秘辛,还把宫里那些经常出来活动的嫔妃都给苏窈介绍了个遍。 要不怎么说,知道最多的永远是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物呢…… 第19章 感觉一个可以打三个(小…… 现在太子那一条线已经算是摆在明面上的了。 只要自己不去触及基本就没事。 但是暗处到底还有多少雷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在雷区蹦迪的感觉,炸多了,竟然还有点刺|激。” 苏窈嘀嘀咕咕,陶瓷小盒收在怀里后,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铜镜内的她依旧是那个明眸善睐,颊边有小巧的酒窝的少女,只不过有了些许不一样。 不久前她还彷徨不安,如今已经泰然自若。 怪不得玩游戏时老前辈总说死死就不会玻璃心了,套用过来,道理也一样。 她现在斗志昂扬,感觉一个可以打三个! …… “说话啊,刚才不是一个个伶牙俐齿很能说吗?” 李玲茹似笑非笑睨着跟前跪着的三人。 “左边那个,你说。” 被点到名的苏窈暗暗叫苦。 她现在有点后悔自己说大话了,什么能打三个,一个陈妙芙都够呛,结果又来了李贵妃和珍妃。 真的让人头皮发麻。 时光倒流回去。 苏窈和张姝二人从坤宁宫出来后,张姝一如往常邀请苏窈去御花园走走。 只是这一次出了点意外,她们还未走到御花园,就被陈妙芙拦了下来。 陈妙芙像是专门盯着张姝一样,找茬挑衅,又拿桃香做筏子,一连串的责问嘲讽后,面对忍让的张姝仍要继续纠缠,不让她们走。 而这一番争执刚好被路过的李玲茹跟珍妃瞧个正着。 这才有了三人跪地,贵妃问责的场景。 苏窈想起之前有次陈妙芙因为嚣张被李玲茹责罚,压下心中的害怕,软声回道: “回娘娘的话,方才嫔妾与张姐姐约好去御花园赏花,却被陈美人拦了下来,指着张姐姐说她大胆,敢用桃香染衣,然后,就要打张姐姐,把嫔妾吓坏了,若非娘娘及时赶到,嫔妾只怕张姐姐已经被陈美人打了巴掌。” 李玲茹听着这软绵绵文绉绉的告状,美目瞟了眼她,哼笑道:“说得倒像是本宫专门来救苦救难似得,都抬起头来。” 三人乖巧的抬起头,让这位贵妃娘娘看个仔细。 她们之中若说容貌最好的便是陈妙芙了,身材娇小玲珑,五官似芙蓉花般娇艳。 这样的容貌倒也衬得住那些明艳华贵的首饰,只是这样富贵花的打扮,犯了李玲茹的忌讳。 李玲茹能专宠多年,靠的就是那张娇艳芙蓉面,走的艳丽妩媚的路线,所以格外不喜欢别人学她打扮,后宫上下穿衣打扮都尽量避开她的喜好,偏偏陈妙芙不知道这一茬,只想着今天是自己头一次在宫里露面,鼓着劲捯饬自己。 刚才请安的时候,因为人太多,李玲茹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她们三个新人,并未看进眼里,现在这么看,再有她刁蛮加持,直接让李玲茹皱起了眉。 “苏采女所言可属实?” 她问得是边上的宫女。 几个宫女不敢撒谎,赶紧回道:“陈美人确实是不让张采女用桃香。” 李玲茹冷哼。 “本宫倒不知这桃香成了你陈美人专属了,刚入宫便这般嚣张跋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位列四妃了。” 这话一出口,陈妙芙吓得脸都白了,刚要开口辩解,就听到那珍妃说:“这陈美人年纪小,想来也是冲动之下才说了那些话。” 陈妙芙一听觉得珍妃是在替她说情,顿时感激地看了过去。 身着湖蓝莲纹妆花缎褙子,玉色挑丝裙子,温婉和气的珍妃,一双眼睛慈悲似的看着那惶惶陈美人,笑了笑,道:“不如让礼教司再教导个把月,到时候定不会这般毛毛躁躁。” 教导个把月,到时候出来又有什么用? 皇帝如今本就少进后宫,她们这些个新人,依仗着刚进宫的新鲜搏一搏讨得皇帝喜欢,不然等到后面,没了新人福利,到时候只怕没有出头之日。 显然陈妙芙没想到这么温柔的珍妃说出的话居然这般狠毒。 她吓得瘫软在地上,觉得自己完了。 原本想着自己美貌过人,就算在这后宫里也是出挑拔尖的,等到皇上回来,定能把位份往上进一进,却没想到,直接被珍妃掐断按死在地上。 她心中又恨又怨,不敢对着珍妃发,只能扭头去瞪张姝跟苏窈。 等到陈妙芙被拉走后,苏窈悬着的心还未落下,又听到那珍妃温柔地说道:“娘娘,她们既然是要去御花园,倒是与咱们顺路了,不如一道去蔷薇园看看新开的蔷薇花?” 李玲茹本是不愿带她们,在她看来,陈妙芙是个莽货,这俩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眼神与珍妃交汇后,她颔首高傲道:“走吧。” 苏窈瞧着前面那李玲茹红色的身影目光再落到她身侧的珍妃,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接下来只怕不是单单赏花那么简单。 手被轻轻握了下,她侧头看见张姝面露担忧,便回握过去,轻声道:“咱们快跟上吧。” 是福是祸终究是躲不过的。 她也想看看,珍妃强拽了她们过去,是想做些什么。 * “主子,苏窈被李玲茹带去了蔷薇园。” 暗卫跪在地上汇报着。 “知道了。” 书案前的人放下手中的笔,一张纸飘落在暗卫面前。 “去杀了他。” “是!” 等到暗卫离去,那人才抬起头,轮廓分明凤目半睐,凌厉却也俊美。 她是扫把星转世的,条条大路都能往刀口上撞。 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了书房。 …… 这个季节其实并不是蔷薇的花期,但是因为贵妃李玲茹喜爱蔷薇花,花匠们便费尽心思催早了花期,让蔷薇在这春寒之日开了花。 她们一行人到的时候,蔷薇园内已经聚集了好些嫔妃,都是来瞧新鲜的。 毕竟三月看桃赏樱是寻常,能看到五月才开的蔷薇是件稀罕事。 “参加贵妃娘娘、珍妃娘娘。” 那几位嫔妃行了礼后才注意到站在后面的苏窈跟张姝。 吴婕妤眼波微闪,笑道:“这两位是新进宫的苏妹妹和张妹妹吧,到底是年轻漂亮入了娘娘的眼,嫔妾先前约娘娘一同赏花,娘娘还打发人家先行,结果带了珍妃姐姐也就算了,还带了这俩鲜嫩的~” 她这话惹得周围人笑了起来,李玲茹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明明是你心急跑得快,倒成了本宫的不是,她们俩路上遇到的,顺手带了过来。” “你吃旁人醋也就算,怎么还要捎带上本宫,可叹那雀舌白给了呢。” 珍妃笑着打趣,惹得吴婕妤嘟起嘴。 旁人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倒是让苏窈跟张姝看得有些愣神。 李玲茹几次登场都属于那种高傲美艳的御姐范,没想到还能这样姬气十足的跟人说笑。 不过。 苏窈看着那三人,脑海中猛然闪过了范婕妤,那一双含情目哀怨异常。 第一次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今日又仔仔细细暗中观察了一下,发现那范婕妤一直用那种说不出的眼神偷看珍妃。 但是,她又在想,是不是自己领悟错了,范婕妤怎么可能会用哀怨的目光看着另一位女子呢? 可是想起秀竹的话,她又忍不住怀疑。 是不是之前吴婕妤的位置,是范婕妤的,与珍妃贵妃谈笑风生的也是范婕妤。 那这么一来,似乎有点说得通了。 范婕妤与珍妃之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且肯定是关乎到了李玲茹,不然范婕妤作为李玲茹的堂妹,寻常事情肯定不会被踢出队伍。 所以,是什么事呢? 珍妃听着几人说笑,余光瞥了眼那边的苏窈,眼中暗芒浮动,对李玲茹说道:“这蔷薇开的甚美,娘娘不防摘些回去,观赏享用都不错。” 李玲茹看了珍妃一眼,嘴角勾起,“你倒是提醒了本宫,那便由苏采女替本宫去摘一些蔷薇吧。” 宫女将一枚竹篮奉到苏窈面前。 苏窈看了看那熟悉的竹篮,知道这是又要她徒手摘花了。 李玲茹单手托腮,睨着她,妩媚娇艳得笑了起来,“本宫不喜欢蔷薇沾染上铁器的味道,就请苏采女受累了。” 那几位看戏的妃嫔顿时脸色变了变,这蔷薇多刺,摘满这一篮子,只怕这位苏采女的手也废了。 她们看向苏窈,却见她笑眯眯的接过竹篮,一派天真地对李玲茹问:“贵妃娘娘是要全开的还是半开的呀?” 李玲茹看了她两眼,也瞧不出这位是真傻还是装傻。 “各来一半吧。” 无论是哪个都不重要。 苏窈没有乖顺的拎着篮子走到边上的蔷薇藤旁,粉红粉白交错绽放的花开的热闹,她看着从怀里掏出帕子缠在了手上。 这回与那次相比,虽然都是故意折磨她,但是有了先前陈美人的铺垫,再加上她的主动,倒也不怕李玲茹会说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李玲茹不说什么,那个珍妃却不想她好过。 “本宫听闻,这次的蔷薇是花匠选了西域名品精心培育出,曾听闻那西域的蔷薇花都是要少女柔荑摘下的才算是珍品。” 珍妃柔柔一笑,双眸凝着那花架旁的少女,轻声道: “既然苏采女为贵妃娘娘摘花,还是心诚一点好,苏采女,你说对吗?” 第20章 别管嫔妾,快救救珍妃娘……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苏窈指尖蜷缩,忍下胸中闷堵,笑着解开了手帕,微微睁大的眼睛看着那珍妃,说: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啊,妾肯定要亲手为贵妃娘娘摘最好的蔷薇! ” 珍妃何意在座的都明白,不过是想一番这个新人,偏偏人家跟傻子似得,不仅听不懂还一股脑想攀附上贵妃。 李玲茹垂下眸,轻笑了下,这个苏采女倒是有点意思,可惜了。 余光瞥到她的好姐妹张采女,满脸担忧的样子,李玲茹嘲讽的勾起唇: “张采女想来也不忍心自己的姐妹一人摘花,便一起吧。” 张姝愣了下,颔首道:“喏。” 苏窈没想到这次还连累了张姝,愧疚不已,轻声说:“姐姐别动手,我来。” “没事,我帮妹妹。”张姝目光柔柔,没有一丝一毫被连累的怨怼。 花枝上的刺不硬却密密麻麻,娇生惯养的闺阁女子手指本就细嫩,按在上面虽然不至于一下子破皮却也刺痛难受。 指尖的痛调动起了张姝心中的隐秘,身旁的人越是心疼愧疚,她嘴角的笑就越发明显。 渐渐地,手指被刺破,有血滴落。 苏窈看到张姝手指的那一抹红,心中的怒火燃烧起来。 她可以自己忍受被针对磋磨,但是无法忍受同伴被自己连累。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那在花蕊里飞来飞去的蜜蜂,一个念头飘了出来。 宽袖垂下遮住了手上的动作,花朵被轻轻的摘下,连带着那花蕊里的蜜蜂,悄然换了个地方。 这恃强凌弱就是要看到弱者哭泣怨恨又无能为力才舒爽,可偏偏苏窈跟张姝两人就算是指尖流血依旧笑靥如花丝毫没有不满的情绪。 “这俩人是哪个庙出来的,这么能忍?”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到是说出了众人心声。 珍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长睫盖住了眼中的异色。 她原本以为这个苏采女年纪小打压两下便会乱了分寸,到时候找个由头按上去,总能让这位命好的苏采女消失。 不过,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她还不信遇到个面团子做的。 正想着,就听到苏窈那软绵绵的嗓音响起。 “贵妃娘娘、珍妃娘娘,你们快看,嫔妾摘了好些了,可香可好看了!” 珍妃抬眼看去,那十四五岁的少女跟个没爪的猫崽子一样,大眼睛弯着傻兮兮地举着篮子冲她们跑来。 少女实在是看起来太过烂漫天真,那握住篮子的手都流血了,却好似无所谓一般。 难不成,这真的是个憨货? 珍妃心想着,面上挂着的笑真切了几分,要是个憨傻的,那后面的事情做起来就更加容易了,“是嘛,夏荷拿过来看看。” 苏窈眸色一闪,笑着将篮子递给了宫女夏荷,自己也跟在夏荷身后,等那夏荷走近珍妃时,趁着无人注意,她抬脚踩住了夏荷的裙角。 夏荷一个踉跄往前扑倒,手中的花篮直接砸向了珍妃! 事发突然,距离又近,一群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到那一篮子的蔷薇花铺天盖脸的砸在了珍妃身上! “啊!” 珍妃急促地惊叫起来,边上的侍女这才如梦初醒,只是还未碰到珍妃,就看到她跳了起来,双手胡乱地挥舞着。 “蜜蜂,有蜜蜂!” 众人这才看到,那空中飞舞了许多蜜蜂,嗡嗡作响,看着甚是吓人。 周围的嫔妃一看到蜜蜂,顿时惊慌失措起来,一个个往边上跑,这要是被蜜蜂蜇到破相了怎么办! 李玲茹也站了起来,不过比起那些人她镇定许多,身前又有侍女护着,拧着眉瞪着前方。 本来端庄的珍妃,此刻半点端庄的影子都找不到,跟疯魔一样。 她冷着脸,呵斥道: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蜜蜂赶走,拦下珍妃,成何体统!” 宫女太监连忙张开衣袖对着空中挥舞,珍妃的侍女要靠近,却被正在躲避蜜蜂的她推开。 “快,快赶走它们,好痛!” 本来好好正在采蜜的勤劳蜜蜂,哪管你是谁,各个勇猛地不要命了去叮咬珍妃,只一会儿工夫,珍妃就被叮得满脸红包! 一些蜜蜂被驱赶开跑去找了边上的人,顿时场面混乱起来。 看着那狼狈不堪的珍妃,苏窈眯了眯眼,迅速挤过去‘帮忙’。 “珍妃娘娘,你别怕,嫔妾来保护你!” 这种反派行为,真的会上瘾! 苏窈垫着脚挥舞袖子,非常勇敢的帮忙驱赶蜜蜂,逐渐把身边的宫女挤开。 那躲在边上的嫔妃们看到这一幕,都觉得这个苏采女实在是太过善良了。 珍妃那么对待她,她居然还能这般乐于助人! 不过也有一两个疑心苏窈的动机,但是看着那不停蹦跳着驱赶蜜蜂的少女,浅蓝色的衣袖上斑斑点点,都是被手指的血迹浸染的。 试问,十指连心下,受了伤还能这般拼命的,要说是装模作样,那这代价也太大了些! 苏窈不算是聪明和城府深的人,她敢这么做,自然也是想好了后手,在留意到那边李玲茹的神情后,便更加努力驱赶,一边蹦跳一边喊着。 “珍妃娘娘你快蹲下,那蜜蜂一直在盯着你!” 慌乱中的珍妃听到有人喊她,下意识的照着对方的话去做了,然而刚蹲下,便被一脚踢中了胸口,痛的她刚要尖叫,又被推倒在地。 “唔……” 闷哼一声,珍妃被苏窈牢牢抱住压在身下,重压之下她眼前金星黑云旋转,差点没背过气去。 只听到那压在身上的人大声喊着: “珍妃娘娘别怕,嫔妾保护你!” 珍妃:…… 谁要你保护了! “滚开!” 苏窈听到底下人那细若游丝的怒吼,暗笑不已,不是喜欢欺负她嘛,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她一边拼命压着珍妃,一边装出不顾自己安慰保护珍妃的样子。 等到蜜蜂彻底被赶走,她才意犹未尽的被人搀扶起来,眼里饱含泪水的依靠在秀禾身上,看着那被蛰了满脸带着哭腔道:“对不起,珍妃娘娘,是嫔妾没用没能保护好你!” 少女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那悲戚的语气听得众人侧目。 这一看,才发现她好像不比珍妃好到哪里去。 整个人头发凌乱披散还有蔷薇花夹在发髻里,本来粉嫩的双颊被晕开的胭脂和花粉染的斑斑点点,额头和左腮上都有一个被蜜蜂蛰咬的红包,一双杏眼更是红红的不停落泪。 苏采女倒是真的心地善良啊。 几个妃嫔想着,略有些怜悯的望着她。 这样舍己为人,甚至是一个故意欺负她的人,恐怕等会连个好都落不到。 “贵妃娘娘,珍妃姐姐和苏采女现在都受了伤,要不要先传太医?” 吴婕妤担忧的看着珍妃,那一张脸上哪里还找得到往日的端庄温婉,满是红包的脸狼狈不堪,看得她心里暗暗高兴。 珍妃本就是蜜蜂围攻的目标,苏窈铺在表层的蔷薇花里都有蜜蜂,这些蜜蜂虽然小,但是发起疯来却不是养尊处优的珍妃可以对付的。 事发突然,再加上苏窈明着在保护,实则在阻拦那些宫女靠近珍妃,让珍妃被蜜蜂好好蛰咬了一通后,她再扑上去保护,那一扑,差点没给珍妃当场送出殡。 所以现在躺在宫女怀里,闭着眼睛哀嚎,看着神志都有些不清楚了。 李玲茹目光在珍妃脸上停了下,瞬间拧眉移开落在苏窈身上。 苏窈察觉到了那道审视的目光,立马声泪俱下道:“别管嫔妾,快救救珍妃娘娘……” 还未说完,她完美演绎了什么叫‘不省人事’。 张姝见状小跑到苏窈边上抱住了她,也挡住了一部分人的视线。 一群人见苏窈昏了过去,那边的珍妃状况也不太好,立马惊呼起来。 “快快,把人送回去,赶紧喊太医吧!” “是啊,这被蜜蜂蛰咬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得要出人命的!” 李玲茹最不喜欢这种混乱的场面,直接厉声道:“来人,送她们去清羽阁,宣太医!” 众人移步到御花园边上的清羽阁。 此时,苏窈还昏迷不醒,而珍妃虽然清醒,但是面部肿胀看起来状况更加不好。 太医很快就来了,先给珍妃诊脉后,赶紧涂了些消炎镇痛的药膏。 珍妃涂了药膏后状态依旧不好,整个人开始发起热来。 “怎么回事?” 李玲茹见状忙问那太医。 “回禀贵妃娘娘,珍妃娘娘这是被蜜蜂蛰咬后蜂毒入体才导致的发热,等会喝了药退热便可无碍。” 太医跪地低下头,额头上已经冒了冷汗。 吴婕妤听到这话,眼珠子一转,捂着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那若是热下不去,岂不是还有生命危险?” 蜂毒入体因人而异,有的只要涂抹膏药便能止痒去包,但是有的却会高烧不断,弄不好就是一命呜呼。 太医自然也知道这点,他暗暗叫苦,在贵妃盛怒前赶紧说道:“蜂毒入体虽然引起了发热,但臣方才查看过,珍妃娘娘中毒不深,等会饮了药汤便可去除体内毒素,到时候体热就会退下来。” 一直装昏迷的苏窈听着,惊讶之余还有些害怕。 她没想到珍妃还对蜂毒过敏…… 不过,很快她就紧张起来,因为那个太医要过来给她诊治了。 第21章 小采女光天化日私会带刀…… 苏窈在太医靠近时,缓缓睁开了眼睛,茫然无措的眨了眨,像是刚醒来还很迷糊。 一直在她身边的张姝蹙眉焦急的问: “苏妹妹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张姝侧着身子阻挡了一部分窥探的视线,她对着苏窈眨了眨眼,后者心领神会的捂着脸,哀哀道:“脸好疼啊……” 太医连忙掏出药罐,为苏窈涂在脸上,苏窈皮肤白,那两块红包格外的明显,药膏一涂上,那种灼烧的疼痛就减轻了许多。 “太医,我会不会毁容啊?” 顶着墨绿色药膏的少女瞪大了杏眼,发丝黏在额头和脖颈上,整个人狼狈又可怜。 上了年纪的太医看着这个跟自己孙女差不多大的采女起了恻隐之心。 太医语气温和地说: “采女莫怕,这药膏每日涂抹两次,不出三日红包便可消退。” 少女听到后,面色一松,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皱起眉挣扎着起身,在宫女搀扶下跪倒在地,哭泣起来。 “还请贵妃娘娘降罪,若非嫔妾摘花,也不会引来蜜蜂,不引来蜜蜂,珍妃娘娘就不会遭此劫难,呜呜呜,一切都是嫔妾的错……” 她泣不成声,伏在地上悲痛欲绝,好似因为珍妃受伤内疚不已。 实际上她是怕那个夏荷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绊倒的,自己先主动认罪,旁人也只会以为自己的错是错在摘蔷薇花。 苏窈话音刚落,一旁的几位嫔妃神情古怪起来。 大家都知道,提议摘花的是那珍妃,是她想磋磨这位苏采女,而且打翻花篮的还是珍妃自己的宫女,说来说去,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而且苏采女还一直努力保护珍妃。 李玲茹显然也知道这点,她冷着脸半天没有说话。 一双美目淬了寒冰盯着那苏窈。 苏窈如芒在背,袖下手指悄悄捏住大腿,用指甲掐住一点皮肉狠狠拧了下。 她顿时哭声更大了,“是嫔妾的错,呜呜,咯,呜呜,咯……” 到了后面都打起了哭嗝。 这般样子看得周围人都有些侧目。 太医见此犹豫了下,出声提醒道:“采女体内也有蜂毒,虽然不多但是也不能这般伤神痛哭,只怕再这么哭下去,人要昏厥过去。” 苏窈一听,觉得等会自己可以再‘昏’过去。 而此时,一直跪在那的夏荷如梦初醒,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李玲茹烦躁地拍了下桌子,“来人把那宫女拖下去仗责五十,再派人送她们俩回去!” 夏荷是珍妃的陪嫁,所以李玲茹并未要她的命,说完后,李玲茹扫了眼那瘫软在地的苏窈,冷哼一声,气势汹汹地向外走去。 一群太监宫女抬着珍妃跟在她的身后,屋子里的人顿时少了大半。 秀禾赶紧把苏窈扶起来,摇摇欲坠的苏窈靠在秀禾身上,小脸煞白又是药膏又是眼泪的别提多狼狈了。 几位嫔妃眼皮子跳了跳,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后就离开了。 太医又看了眼那位苏采女,心道这位小姑娘倒是机灵。 其实方才他就看出来她在装晕,只不过是没有说出来,毕竟在这皇宫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窈被人送回了凝星阁,等到众人离去,只留下张姝坐在床边时,她才爬起来,对着张姝笑了起来,“方才谢谢姐姐帮我。” 要不是张姝一直帮忙遮掩,她那一出苦肉计不可能演顺当。 张姝摇摇头,叹息道:“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只是你以后莫要这般大胆,那位贵妃不是好糊弄的,等珍妃醒来只怕还有的闹。”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现在受伤也是为了保护她,她总不能全然不顾脸面的来为难我。” 苏窈笑嘻嘻的,一点都不害怕。 今天她算是知道了什么叫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那些宫斗文里的小白花小绿茶的快乐,她算是体会到了! 张姝见她这样,眸色凝了下,随即弯了弯眼睛,“我会保护妹妹的。” 苏窈愣了下,嗷呜一声扑倒张姝怀里,抱住她蹭了蹭,“谢谢姐姐!” “小坏蛋,蹭我一身药膏。” 张姝僵硬了下,笑着推开她。 “好了,你先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等明日再来看你。” 等到张姝离开后,苏窈才耸了耸鼻尖。 那淡淡的桃花香给人说不出来的感觉,好闻但是又不好闻。 “好奇怪啊……” 她嘀咕着。 这时秀禾端着脸盆进来,打了热水给她擦脸。 苏窈下了床,余光瞥到一抹粉。 床榻上,一方粉色的丝帕蜷缩在角落里。 她伸手拿了起来,丝帕展开,一朵深粉色的桃花盛开。 “……这是张姐姐的?” 秀禾闻言,转头看过来,笑道:“应当是的。” “那先收好,若有机会明天还给她~”若是没机会,这东西也会自己物归原主! “那敢情好,奴婢今天先借鉴下,给主子也绣个桃花帕子。” 秀禾走过来,扶着苏窈过去洗脸。 苏窈嘟起嘴不太乐意,“别了,我不爱桃花,还是绣点别的吧,帕子你先收着。” 她把帕子递给秀禾,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栩栩如生的桃花,绽放在黑夜之中。 “主子?” 苏窈回过神来,“这绣帕是张姐姐的?” 秀禾失笑道:“主子不是自己说是张采女的嘛,应该是的吧,不过方才人多的很,也不一定。”她仔细看了看手上的丝帕,寻常的布料,绣的桃花倒是栩栩如生。 张采女喜爱桃花,用的香还有衣角的暗绣纹路都是桃花,这帕子的绣工看如出一辙。 苏窈盯着看了会,摇了摇头,自己先笑了起来。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是张姝,她那么羸弱善良。 …… 苏窈听到窗框被小石子敲了下,她让秀禾出去,说自己要休息会。 等到门被关上,她急忙跑到窗前,推开窗,外面日光正盛,廊下光影婆娑,空无一人。 奇怪,难道是我猜错了? 也是,他可是金吾卫,现在应该在当值,那里有可能跑来看她。 苏窈不自觉的嘟起嘴,伸手关窗。 一双略暗的手掌捏住了窗沿,卫雁出现在窗外,微微俯身,凤眸清冷又深邃的睨着她:“你关上窗是不想我进去?” 就挺突然的! 苏窈眨了下眼,愣了几秒钟,踮起脚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快进来,被看到要死人的!” 这要是被人抓到,那未来一段时间后宫八卦她绝对是主角——小采女光天化日私会带刀侍卫! “……” 卫雁冷不丁的被她揪得往前,哭笑不得地拍开她的爪子,跳窗进屋。 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瓜,看看里面装得都是什么。 苏窈紧张兮兮的把窗关上,转身就看到他坐在那,正悠哉得给自己倒茶。 这来了一两次,越发不见外了。 之前还正经地目不斜视,跟木头一样板板眼眼,呵。 苏窈心里撇嘴,小跑过去,亲自给他倒茶:“卫雁卫雁,我今天可牛皮了!” 炫耀的语气,大眼睛扑闪着骄傲与得意。 憋屈这么久,她好不容易反击后全身而退,怎么能不嘚瑟下! “……” 卫雁嘲笑,她管着叫全身而退? 虽然涂了膏药,但是那上下两个大红包盘踞在白皙皮肤上,鼓得跟生错位置的犄角一样。 再想到暗卫禀报的,弱的一批还努力蹦跶的样子,也是蛮辛苦的。 他现在就有点像看到个矮子蹦高,使出了浑身力气,离地两寸。 苏窈给了他眼神,却没等到他的追问,不过没关系,她自己来。 “今天我遇到了那个珍妃还有贵妃,她俩可坏了,要欺负我,我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吗?” 确实挺好欺负的…… 卫雁心里说着,听她又开始自吹自擂得嘚瑟下去。 “我就假装憨憨的,乖乖去摘蔷薇花,哼,珍妃真的表面看着端庄和善,肚子里面都是坏水,那蔷薇藤的小刺可多了,我手都扎出血了,我当时就想要怎么反击回去,你猜我怎么做的!” 明亮的大眼睛看过去,暗示他接话。 卫雁视线从她那挥舞的手上移开,配合的问:“怎么?” 白嫩嫩的小爪子尖红红的,之前还以为是女孩家的手指天生这样,原来是被扎的。 苏窈手摆了摆,激动道:“我摘了一堆有蜜蜂小虫的花,然后她侍女全部摔在了她身上,嘻嘻嘻,那么多蜜蜂蛰得她满头包,你没看到,她都吓坏了,哼,让她欺负人!” 她得意洋洋的,宛如打了胜仗的将军,眼角唇角都翘起,像猫咪也像小狐狸。 卫雁举起茶杯,挡住了唇边的笑。 “你让我查的事情,其中一件,已经有了眉目。” 苏窈愣了下,惊喜的睁大眼睛:“这么快?” “狄嬷嬷死之前见过珍妃的人,但是那人并非杀害狄嬷嬷的凶手,甚至还想救她,最后狄嬷嬷失血过多死后,她吓得跑了,才会把狄嬷嬷的尸体丢在桃花林。” “这……”苏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卫雁放下茶杯,“不过,那人倒是说了一个线索,狄嬷嬷临死前一直在反复说‘书’这个字。” “书?” 苏窈懵逼,这个书是什么意思? 是指杀她的人名字里带书?还是说书里有什么? 这事情怎么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她原本觉得自己死=倒霉,后面又发现自己身上有着一个巨大谜团。 但是抽丝剥茧总归是一根线,可是现在又横出了第二根,毫无头绪,一头雾水。 第22章 卫雁伸手捂住了胸口 卫雁瞥了眼那边快用毛线把自己捆起来的傻兔子。 有时候,看一个不太聪明的人努力思考,也挺有趣的。 苏窈不自觉的咬着唇,想来想去,一抬眼,撞进了对方的视线里。 光线半逆,星眸如秋水。 “……” 他是在嘲笑我? 再看。 那人敛眸喝茶,一派自然。 苏窈又不确定了,试探:“你怎么看?” 卫雁轻晃茶盏,指节分明的手指按在淡青色上,明明不算白皙,却有一种矜持的美感。 “时间太短,还不能确定那个字代表了什么,不过,搜了她的住所,确实在书里发现了一些银票。” 他说完,发现对方似乎在走神,眉峰扬起,茶盏与桌面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苏窈猛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居然看他手指看到出神,顿时耳朵发烫,“啊,那是说她临死前交代遗产?”边说边走,让耳朵降温。 “不无这个可能。” “这个狄嬷嬷有个侄女就在皇后娘娘宫里当值,所以她可能是想让那人把钱给侄女,不过,这有点奇怪……”苏窈回过头看他,狐疑得支棱起耳朵,“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他的表情明显还有事情。 “嗯。”卫雁点头,“银票数额很小,甚至没有她箱子里的金银珠宝多,如果真的是临终托孤,不可能只提小的不提大的。” 苏窈咬了咬唇,歪头道:“那有没有可能是谁的名字,杀她的是她认识的,所以才提示别人?” “以书为名的,宫内共有二十二人,其中十一人年岁过大,已经不在宫里当值,另外九名是刚入宫的新人,都还在□□阶段出不得内寺,还剩下的两名目前还在调查中不能确定是否是凶手。” 惊!苏窈瞪大眼,他是怎么做到短短时间就查的这么清楚的?! “卫雁,其实你还有隐藏身份的吧,比如大内密探,或者权贵之子?” 卫雁轻晒,“想象力不错。” 其实不需要他特意查,中宫那有每年宫人的名录,翻一下即可。 狄嬷嬷的死太过蹊跷,一个宫里行事小心没有什么仇人的掌事嬷嬷,被一枚簪子刺破脖颈,而对方以不太锋利的簪子杀人,要么是临时起意,要么就是想慢慢折磨狄嬷嬷。从那伤口的位置和簪子进入的深度来看,显然对方早就做了充足准备,选择恰当的角度让刺破血管,足以表明凶手的冷静残忍,她/他是想看着狄嬷嬷慢慢流干身上的血。 没有仇人,却被这般残忍杀害。 “哎,如果是那两人中的一个还好,要是不是……”那估计调查的方向要变,范围也要扩大。 苏窈正思考着呢,突然看到他在看自己,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蠢蛋? “干嘛,你这什么眼神!”她炸毛了,虽然他的存在让自己知道这个世界是有参差的,但是,好歹是一起平肩作战的小伙伴,干嘛这么瞧不起她!“我是没你聪明,但是你不能那么看我!” 说完,她还挺起胸膛补了一句,“你也没见的比我聪明多少,也就一点点,还是因为我身份受限,我要是能自由行走在皇宫,我早就把一切查出来了!” “哦?” 卫雁笑,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么明显的笑,唇角上扬,面皮却是冷的,最后形成了一个假笑。 她这番大言不惭倒是给了他一个想法。 与其放任她自己在这儿瞎折腾,倒不如让她到自己另一个身份边上,用中宫皇后的身份护佑她,那无论是太子的人还是珍妃亦或者是贵妃,都无法伤害她的性命。 “你等会去皇……” 皇?皇什么? 苏窈听他说了一半就不说了,疑惑的看他。 坐在那的男子,表情忽然变得奇怪起来,神采奕奕的凤眸暗淡下去,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精气神,虽然坐姿不变,但是看起来却像是个木头人。 苏窈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走过去凑近他,“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卫雁没有说话,无神的双眸睁着,黑色的瞳孔如蒙尘的釉,一点光泽都没。 他这个样子可把苏窈吓坏了。 这是怎么了,难道他有什么特殊隐疾突然爆发了? 可是,什么隐疾能让人这样啊?! “你是心口疼吗?”苏窈问,她能想到的让人一下子不对劲的只能是心脏病。 她看卫雁还是不说话,脑海中瞬间闪过什么心梗去世的各种社会新闻,顿时急得不行,伸手就把人推倒在地,还好理智牵扯住她,让她顾及到对方的脑袋,才没让他一下子脑袋磕到地上。 抽回生疼的手,苏窈又把他四肢摆平,按照高中急救课上学的跨坐在他身上开始给卫雁进行心脏按压。 大哥,您可别出事啊! 苏窈又怕又急,用力在他胸前按着。 而卫雁终于从那灵魂拉锯中缓过来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在做什么?” 暗哑的嗓音响起。 苏窈的双手被捏住抬到了头顶,她看到身下的人正一脸怒容地瞪着自己,顿时泪汪汪起来,“你好啦,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死了,你心好点没,还难受吗?” 呜呜呜,还好没死,他要死了万一不能复活怎么办。 听着她的话,卫雁神情奇怪起来,“你以为我是有心疾,才用那奇怪的动作救我?” “对呀。”不然呢,你以为我搁着占你便宜啊!苏窈瞪了他一眼,只是泪光闪闪的眼睛瞪起人来,倒像是在撒娇。 卫雁愣怔,不知道是那拉锯的后遗症还是什么,他脑中有些混乱,然而没等他理顺,苏窈就不乐意了。 她扭了扭手,生气的嘟起唇,“你放手,抓的我疼!”这家伙真的没良心,对待救命恩人不说感恩戴德,怎么还带欺负的! 卫雁这时才如梦初醒,立马松开手,而她还坐在自己身上,虽然搁着层层衣物,但是卫雁还感觉身上如火烧一般,下一瞬,她站了起来,嘟嘟囔囔立在一旁。 苏窈揉着手腕,白皙的肌肤上是两道神色指印,疼得她在心里骂起了卫雁。 蛮牛,没良心! 骂还不解气,她又扭头用眼风刮了他一刀。 卫雁此时已经站起身,他抿了下唇,避开她的视线,侧身走到一旁。 身形高大挺拔,看着不像是有隐疾的啊? 苏窈嘀咕,左右看看,见他没事了,便想起方才他未言尽的话。 “你方才是要对我说什么啊,什么皇?” 卫雁看着歪着头的少女,心里有些异样。 他没想到连让她去找自己寻求庇护的话都无法说出,这让他眼中暗色涌动。 不能直接干预。 不过。 “你太弱了,靠自己活不下去。”卫雁音色偏冷硬,无需刻意,说出来的话都让人听得有些嘲讽。 “……” 谢邀,还需要你提醒? 苏窈鼓起嘴,瞪他。 恨不得自己现在双眼放光,让他相信这个世界是有光的存在! 卫雁捏了下指骨,再次说道:“现在围绕着你,已经浮现了太子珍妃,不确保还有别的隐藏者,在没弄清你身上秘密时,你,小心点,这个世界虽然是强者为尊,但是弱者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弱者要如何生存? 像菟丝子依附参天大树一般,把柔弱的身躯缠绕在巨树上吸取养分得到庇护。 而她,也可以这样。 等到卫雁离开,苏窈坐在那低头想了半天,突然拍了下大腿,气急败坏。 狗币,他又在拐弯抹角骂我弱! 屋外角落,听着里面那个喋喋不休的心声,卫雁伸手捂住了胸口。 奇怪。 他冷着脸,猛然身影一闪,躲到暗影里。 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摸到苏窈房前,探头探脑,发现门窗紧闭后又满脸懊恼的转身离开。 望着那人的背影,卫雁眸中闪过一抹冷厉暗芒。 …… 苏窈趴在床上,翘起脚晃来晃去,白嫩的脚丫在空中如鸭蹼般拨弄。 她开始觉得卫雁是在嘲讽自己,说她弱鸡。 而是想来想去,她弱鸡这个事情,不应该一开始就知道了嘛,何必现在又来嘲讽,那肯定是有别的含义。 “弱者强者……” 她嘴里念叨,开始认真思考那句话。 ‘弱者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弱者的生存之道是什么呢? 她想到了宫女太监。 在皇宫里,宫女太监无疑是食物链底端,做着最辛苦的事情还要提防主子不开心丢了小命,可是即使这样,他们还是在努力生存着,而他们想要活的好,就意味着要往上爬。除了有一技之长外,还要审时度势择木而栖,选择一位好的主子,便可享受鸡犬升天的待遇。 而秀禾之前曾说过,她有个在御前伺候的朋友,那个朋友告诉她,自己是皇帝亲自选出来的人。所以,秀禾一个在宫里这么久的二等宫女才会主动来凝星阁伺候吧。 因为她觉得自己是良木,是会得到皇帝宠爱的人。 苏窈这么一想,茅塞顿开。 自己也可以学秀禾啊,在这宫里找个靠山! 可是。 要找谁呢? 皇帝?算了算了,他现在在外面回不来,就算是回来,嫩草也婉拒老牛。 然而除了皇帝外,这皇宫的主人只剩下另一个了。 那就是——皇后! “对哦!” 苏窈激动的撑起身子,两眼放光起来。 自己完全可以去抱皇后的大腿啊! 虽然大家都说皇后冷冰冰又凶巴巴,可是,在苏窈看来,能够轻罚一个摔碎珍宝的小采女,那这位皇后其实是面硬心软,比起贵妃之流更加好接近。 有她给自己当靠山,那珍妃啊贵妃啊还有太子,肯定不敢对她怎么样! 不过…… 要如何抱上皇后这个金大腿呢? 苏窈嘟起嘴砸吧两下,又趴回了床上。 “哎,好想有个手机让我问问机智的网友,刷同性好感的秘诀是什么……” 第23章 你在等谁来? 一个小太监左右看看,见没人,迅速钻进灌木丛,后面是一个小道。 他沿着小道快速走着,几乎算上小跑,一路来到一座偏僻的宫殿外,钻进了门缝内。 进了屋子,小太监没见到人,以为是出去了,左等右等,还是没等来人,奇怪的嘟囔:“老头去哪里了?” 再不来他可要回去了,本来就是寻了个间隙跑出来的,哪里能多待。 “你在等谁来?” 小太监听到陌生的声音惊恐的回过身。 身着一身黑的男子立在他的身后,凌厉的凤眸睨着他,无声无息地让人害怕。 “……奴才等同乡的哥哥,不知这位大人为何会在此?”小太监强忍恐惧,脸上挂着笑。 他眼神往外飘,想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发现只有这个黑衣男子,心里稍稍安定一些。 看这黑衣人打扮,窄袖劲装多半是金吾卫或者禁军之类。 他眼珠一转,笑道:“这位大人若要用此地,那奴才就先退下了。”说完便行了礼,往外走。 “噌——” 出鞘的长剑横在小太监身前,卫雁似笑非笑地说:“走?走去哪里,不是说在等你同乡的哥哥吗?” 寒光逼迫那小太监向后退了两步,脸色苍白的强笑道:“奴、奴才记错约定日子了,这位大人,奴才是凝星阁的领班太监,并未做什么事情,不知道大人拦着奴才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想送你去见你的同乡哥哥。”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小太监大惊失色,“大人在说什么、奴才、奴才听不懂……” “听不懂?”卫雁笑了笑,眼底的寒芒似冰河般触之生寒,“你怎么会听不懂,背主求荣,与那外人沆瀣一气谋算自己的主子,四喜,现在听懂了吗?” 小太监正是四喜! 冯喜之所以那么快知道苏窈在哪,甚至可以在落锁的情况下进入凝星阁,都是因为有四喜通风报信。 之前他就怀疑过苏窈身边有叛徒,今日一看四喜鬼鬼祟祟,便知道一直以来里应外合的人是他。 四喜额头冷汗直冒,干笑着摇头:“大人说笑了,奴才可是忠心耿耿,一直尽心尽力伺候苏采女,可没有半点怠慢也不敢背弃,大人这番话倒是让奴才不懂了,那冯喜是奴才的同乡哥哥不假,但是奴才跟他交好并不意味着奴才就是凝星阁的叛徒啊,奴才没做任何对不起苏采女的事情!” “我并未说你跟冯喜勾结。” 卫雁冷淡的转了下手腕,剑锋往他胸前靠近了几寸。 冯喜效忠的是太子,在苏窈未触及太子偷情时,他与苏窈并没有什么仇怨。 但是这个四喜不同,他真正效忠的可不是太子。 四喜咽了口唾沫,瑟缩不宁地抖了下,“奴才听不懂大人说什么。” 他视线左右移动,想要找到逃生的机会。 卫雁懒得跟他多费口舌,“你背后人是谁,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四喜咬牙,“奴才背后无人,就算有也是苏采女,奴才是苏采女的人……啊!” 长剑贴着他的脸颊挥过,冷风过后,四喜只觉得耳朵剧痛,伸手一摸,一边耳朵被削掉! 他捂着耳朵惨叫,鲜血涌出,瞬间将整个手染红。 “说吗?” 冷凝的声音钻进四喜的耳中让他惊恐大叫,可是再如何尖叫后退,提着剑的人恶鬼一般步步紧逼。 他盯着那滴血的剑尖,惊恐的说:“我说我说,我是珍妃娘娘的人!珍妃娘娘让我盯着苏采女,有什么事情都跟她说!”他见对方依旧冷冰冰地盯着自己,赶紧又说道:“我也帮冯喜做事情,他是太子的人,平日喜欢对不得宠的小妃嫔下手,我就帮忙打个掩护什么的,但是我真的没有害苏采女,我也是被逼的!大人饶了小人这一次,小人一定自请离开凝星阁!” 四喜实在是怕了,他不过才在凝星阁两天,根本没机会害苏采女,他今天不过是察觉到苏采女房内好像有男人说话,所以才想来这儿把消息报给珍妃娘娘讨个赏赐,可是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 “今天小人是听到苏采女屋内有男人的声音,才想、才想……” 四喜突然反应过来,苏采女一个刚入宫的小嫔妃怎么会有人替她出头,那屋内的男人分明是这个侍卫! 这个认知让他面如死灰,“大人饶了小人一命,小人绝对不会乱说,还会帮大人打掩护!” 卫雁挑眉,睨着那一脸谄笑的太监,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无法是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呆瓜的姘头。 啧。 这时,屋外走进一人,穿着与卫雁一般模样,手里拎着一个老太监。 那人是暗卫,他对卫雁说道:“主子,抓到了。” 四喜看着那宛如死猪一般被拖拽进来的老太监,一下子吓得失|禁。 卫雁嫌恶的转身往外走去。 “你去审一下。” “是!” 门被关上,屋内传来一阵阵求饶之声,渐渐的声音若了下去。 卫雁走到荒废的庭院中,背着手望向天际,蓝天白云广阔无垠,他忽而自嘲一笑。 晏危啊晏危,你都没想到自己有天,会当一个小女人的暗卫吧。 先是从帝王变成了男扮女装苟且偷生的晏薇,如今又成了为他人性命操心的卫雁。 这般一想,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征途霸业一朝成了天边云絮,前后落差之大,若非他生性坚毅,大概已经疯了。 脑海中闪过那张眉眼弯弯傻兮兮的笑脸,他忽然又觉得自己这样倒也不算太倒霉。 吱呀—— 房门被推开,暗卫走了出来,他的身后是并排躺着的两个人。 “主子,都审问过了,老太监名叫容贵,原是先帝跟前伺候的,帮着珍妃做事,而那小的也是珍妃的人,不过知道的事情不多,倒是那个老的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是咬死不说,不过最后那小的为了活命倒是攀咬出了些东西,说那容贵与珍妃的陪嫁默默孙氏有些首尾,估计也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帮珍妃。” “孙氏?”晏危若有所思,吩咐道:“把他们处理干净后去把孙氏找出来,我要知道她们为何会针对苏窈。” “喏。” 苏窈也算是误打误撞,她那一堆蜜蜂撂倒了珍妃,导致现在珍妃宫里一团乱,暗卫乘乱抓住了那个孙嬷嬷。 * 另一边,苏窈苦思冥想之下,最终决定实行彩虹屁套近乎的方式去刷存在感。 她是这么想的。 先伸出jio试试水,若是对方不介意她这个小采女蹦跶,那可以进一步刷好感,若是对方冷若冰霜根本不搭理她,那就趁早歇了心思,继续拿起苦逼闯关剧本。 “主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秀禾疑惑的跟在苏窈身后,这才刚歇没多久,主子就要出门,看路线像是去坤宁宫的方向。 “去拜大佛!” 秀禾:“……?”拜什么大佛,宫里那有大佛? 去哪个山门拜哪个佛,现在进了这后宫,自然是要去拜皇后这尊大佛啦~ 苏窈余光瞥到边上的樱花树,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 坤宁宫内,赵嬷嬷正站在廊下听得宫女来报,诧异了下,这个苏采女倒是有些胆识。 可惜,来得不是时候,现在主子并不在宫里。 一想到最近行事莫测的主子,赵嬷嬷就有些担忧,近年来主子与老主子意见相驳,后者忠于国家,即使被当今圣上迫害,也从未有过异心,而主子似乎更想为晏家报仇雪恨,视当今圣上为血仇。 想想也是,早些年人丁兴旺的晏侯府,如今只剩下一群女眷,年轻一辈的晏家二郎无不死于非命,是何人所为,晏家心里清楚,不过是当今圣上害怕晏家在军队里的威望,才用了这等阴损的招数让晏家断子绝孙。 当年若非少夫人狠心放了一把大火,在烈火中诞下小主子,才瞒下了小主子的性别,以女儿身养大,只怕现在小主子也如他的父兄一般。 可笑的是,去岁外敌入侵,朝中竟然找不出一个可以上阵杀敌的将领,最后还是已经卸甲的老主子又重新披上战甲领兵抗敌,可即使是这样,皇帝也不放心,才扣了主子入宫作为要挟。 她不反对主子如今做的事情,只是担心他会跟老主子起冲突。 这么想着不自觉出神了许久,等回过神来才想到宫女还等着。 赵嬷嬷: “你去和她说,娘娘不见客,让她回吧。” “喏。” 宫女颔首,转身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皇后的声音。 是从屋内传来的。 “宣她进来,带去春晖堂。” 宫女领命离去。 赵嬷嬷笑了起来,进屋就看到晏危一身男装立在那,身姿挺拔器宇轩昂,看得她心里欢喜的不行。 “主子先喝口茶润润唇,这出去这么久,可要先吃点东西再去见那苏采女?” 她为晏危倒上一杯茶,询问着。 晏危:“不用。” 他喝了口茶就走到脸盆前将脸上的易容洗掉露出一张俊美凌厉的面容。 赵嬷嬷见状也没劝说,帮他取了凤袍换上,梳了简单的发髻戴上皇后特有的凤冠。 “好了,主子可以再上点胭脂压一压?” 晏危看着镜子里的人,皱起了眉,“嗯。” 不知道是不是灵魂变了的缘故,现在这具身体越发像他以前的样子,这也使得扮起女装来需要用妆容来修饰。 闻着那脂粉香,他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必须要赶紧结束这一切。 第24章 就跳着舞做个满汉全席吧…… 苏窈跟在宫女身后,穿过影壁绕过回廊,才看到春晖堂。 春晖堂是一座二层小楼,坐落在坤宁宫东南角,靠着宫墙的地方栽种了一排竹子,廊下挂着淡蓝色的琉璃宫灯,颇有几分闹中取静的意境。 “苏采女,请进。” 领路的宫女恭敬弯腰,请苏窈进去。 苏窈收回落在那琉璃灯上的视线,迈进了屋内。 她抬眼就看到那墙上挂着一幅沙场秋点兵的图,气势磅礴似千军万马与眼前奔腾而过。 一时间,苏窈有些被震慑住。 她过往的岁月里,陶冶情操仅限于动漫内欣赏各种美丽的小哥哥小姐姐,还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看一幅水墨丹青看到出神。 也不知道作画者是怀着何等雄心壮志,能够在笔下描绘出铁骨铮铮战意滔天。 “好看吗?” 苏窈点头:“好看。” “喜欢吗?” 苏窈摇头:“不喜欢。”这个不喜欢不是说这幅画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到让她感觉被无数刀光剑影划破皮肉,杀意太盛吓到她了。 空气一下子凝固,苏窈感觉自己衣袖被轻轻拽了下,侧头看向秀禾正跪在地上,她猛然转过身,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嫔妾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异常响亮的声音吓人一跳。 赵嬷嬷好笑地望着那瘦小的苏采女,小丫头倒是有些好玩。 苏窈低着头,忍着膝头的疼,忐忑不安起来,余光里是那黑色的裙角飞扬,金丝银线绣得凤尾一闪而过。 这画该不是皇后画的吧? 要是她画的,那自己说不喜欢岂不是打脸? 正想着,就听到皇后冷淡的嗓音响起:“起来吧,看座。” 苏窈刚坐下,就听到皇后问:“苏采女拜见本宫所为何事?” “……”好直接啊! 她直起身子,挪动了下臀部,搓着手小心翼翼的说:“嫔妾是仰慕娘娘,所以……”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枝樱花举在身前,“所以想给娘娘送一枝花!” “一枝花?”晏危睨着那光秃秃的树杈,似笑非笑得勾起唇,“这就是你所谓的一枝花?” 苏窈目光落在手中的樱花上,发现樱花只剩下花萼挂在枝头,那些花瓣全掉落在袖中。 她暗暗恼怒,自己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能碰掉呢! 不过,不碍事。 她落在硕果仅存的那朵樱花上,笑得比花还灿烂,“是啊,枝头上这一朵,是凝聚了盎然春意才能盛开至此,足以证明这一朵抵得上千百朵,也只有这朵最好的樱花才配得上送给最好的娘娘您!” “……”周围人被这言论惊到。 啧,这嘴倒是能说。 晏危盯着那朵樱花,弱小的樱花在众人视线里,颤巍巍的掉了一片花瓣。 他心中笑了下,想看看她接下来怎么圆:“这最好?” 苏窈笑容僵住,灵机一动,直接对着那樱花吹了一口气,又把袖中的花瓣全部撒向空中,在那纷纷扬扬的花瓣中跪在地上,“嫔妾说错了,世间没有任何花配得上娘娘,这樱花也自知配不上,所以才羞愧的掉落!” 少女甜软的嗓音说得格外真挚,花瓣如雨滴落下,飘了几片到晏危的脚边,他低头看了看,粉白的花瓣挨着黑色的衣角,格格不入的两种颜色,努力地黏在一起。 赵嬷嬷最先笑了起来,见过溜须拍马的,没见过失败后还能自圆其说的这般清新脱俗又直接明了的。 屋内其他宫女太监都低头偷笑,不是没有嫔妃来坤宁宫刷存在感,既害怕皇后娘娘又想寻求庇护,但是哪个不都是鹌鹑一样,一味地假笑,看着都不真诚,但是这位苏采女不一样了,抱大腿都抱的别开生面。 苏窈的彩虹屁说得自己都羞耻的不行,但是跟羞耻比起来,还是抱大腿重要点! “娘娘,您是世间最好的娘娘,真的!”所以,快点让我起来吧,地上好凉,膝盖好疼! “……” 倒真是心口不一。 晏危冷哼,皱起眉看了眼赵嬷嬷。 赵嬷嬷笑着开口:“苏采女快起来吧,地上凉。” 秀禾扶起苏窈,坤宁宫的宫女给她端了茶水糕点。 苏窈抬眼一看,哟是熟人。 是当初她抄书时给她倒茶水的蓝灵。 苏窈对她弯了弯眼睛。 少女甜软的笑很是灿烂,蓝灵被晃了下眼,下意识地回应她。 看到这一幕的晏危不耐烦地开口:“你花也送了,还有别的事吗?” 苏窈觉得这里面的潜台词就是:赶紧滚! 这那成啊! “有的有的!”她赶紧说:“嫔妾想着娘娘身为国母奇珍异宝肯定是司空见惯了,但是嫔妾有一宝,娘娘肯定没有。” “哦?什么?” 晏危靠在椅背上,狭长的凤眼半眯着,冲淡了那凌厉的气势,倒有些许风流意。 “我!”少女伸手指着自己,理直气壮。 “噗嗤。”不知是谁失笑出声。 少女脸颊染上了红晕一直爬到脖颈将那一片细腻的白变成了绯色,但是她不退缩,挺起胸膛昂着头,像最骄傲的小鸡崽一样介绍自己:“我是独特的一宝,可以逗娘娘开心,帮娘娘排忧解难,娘娘想看舞我可以跳,想吃美食我可以给娘娘做,娘娘累了,我给娘娘捶背按|摩,娘娘乏了我给娘娘通头解乏!” “你说的这些,宫女太监舞姬皆可以做到,何来独特?”晏危似笑非笑,指尖蜷缩抵在掌心,丝丝的酥麻。 “拆开来是每个人可以做,但是合起来让一个人就不一定了,但是我不同,我汇集一身保证能让娘娘满意!” 苏窈自信一笑,内心虚的一匹,她就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晏危看,努力让自己显得真诚可信一些! 其实她就算不这么自夸,晏危也会同意,只是不知为何,看到她这么努力的样子,他就有些不舒服。 他不熟悉的感觉统统被他归为不舒服,而他不舒服了,自然是要发作出来的。 苏窈见皇后露出感兴趣的样子甚至还笑了笑,心里暗暗激动,正想着接下来彩虹屁要怎么说呢,就听到他说: “那你表演下。” “……” 苏窈愣了。 总不会现在就让她跳舞下厨做个满汉全席吧?! 亦或者是捶背通头? 好像后者还简单点! 她半天尴尬一笑,试探的问:“是表演哪些?” 晏危勾了勾手指,勾起不怀好意:“就跳着舞做个满汉全席吧。” 苏窈:??!!! 赵嬷嬷略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晏危,又看向那嘟起嘴的少女,眼眸蹭的亮起来。 * 坤宁宫是有自己的小厨房的,说是小厨房,其实有四个灶台,三位大厨候着。 苏窈一行人踏入小厨房时把里面的大厨惊了下,一个个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当然他们跪的不是苏窈而是她身后的晏危。 掌事的御厨得知是苏窈要用厨房时,虽然奇怪但还是按照赵嬷嬷吩咐对苏窈说道:“苏主子要些什么材料只管跟奴才说,时令蔬菜鸡鸭鱼肉都备好了。” “啊,好,谢谢……”苏窈现在脑子还是嗡嗡乱,她现在不知道是该后悔说会下厨还是会跳舞了。 她哪会什么厨艺,唯一会做的便是蛋炒饭还有蛋包饭…… 苏窈回过头,望向门口的晏危,后者逆着光身形高挑气势冷厉,即使看不清对方的面容,苏窈也知道,要是她现在敢说自己不会,那下一秒自己就会被丢出坤宁宫! 不行! 她好不容易开了头,不能退缩! 秀禾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心中已经在想怎么向皇后娘娘求饶才能不被重罚。 而这时,苏窈已经在蛋炒饭和蛋包饭之间做出了选择,“请给我准备一碗米饭,还有三枚鸡蛋。”她向御厨提出了自己所需,然后笑眯眯放出豪言,“娘娘请等会,嫔妾给您做一道特殊美食!” 晏危挑眉,不置可否,“记得跳舞。”他提醒,怕这位豪言壮志的家伙忘记。 苏窈深吸一口气,露出甜笑:“……遵命。”他干嘛还记得,呜呜呜。 这里里外外加起来十几双眼睛盯着她,成功让苏窈找回了点小学文艺汇演的感觉,那种尴尬窘迫得恨不得当场钻进灶台里消失不见! 苏窈是会跳舞,小时候也学过几年芭蕾,后来实在是没那个天赋就放弃了,但是一些动作还记得。 炉火已经烧旺,铁锅架在上面,一碗碧梗米三枚橘皮鸡蛋,御厨甚至还贴心的准备了一些辅菜,青椒粒、青豆、玉米粒、火腿丁。 苏窈深吸一口气,开始自己的表演。 不就是跳个舞炒个饭嘛,又不是表演铁锅炖自己,简单! 呵。 “主子,椅子来了,您坐下看?”赵嬷嬷看了看那边的少女,低声问着。 晏危抬手挥了挥,“不用。” 他要凑近点,好好看看这个呆兔子是怎么表演的。 第25章 晏危心仿若被羽毛划过,…… 苏窈回忆着小时候在舞蹈室练的动作,足尖点地轻轻摆动腰肢,想象着自己是一只美丽的白天鹅正舒展细长的脖颈伸开洁白如玉的羽翼。 细白的手握住了大勺,在御厨震惊的目光里,舀了半勺油后,没有立马倒入锅内,而是用勺子画了个半圆弧线后,再抬起右脚定点在后踢腿的动作上。 在苏窈预想里,她这个动作是优美中带着点俏皮,大勺已经不是勺,是波动心弦春水的桨,那金色的油入锅的刹那,噼啪声是最美妙的配乐! 然而在旁人看来,一身嫩黄色齐胸襦裙的她,像是一只屁|股肥嘟嘟的小鸭子,正翘着尾巴乱扑腾。 周围人面色奇特,忍笑不止。 这位苏采女是打哪冒出来的? 众人心里想着,从未见过如此欢脱的女子。 晏危嘴角轻微抖了下,眼中笑意浮现,那自我感觉良好的小鸭子现在还以为众人被她舞姿折服,心里一个劲地嘚瑟。 苏窈觉得差不多了,手一倾,半勺油进了烧热的铁锅里。 凉油热锅,又是大灶台,几乎是瞬间,‘刺啦’声响起。那声音把苏窈吓了一跳,连忙去端米饭倒进去,凉米饭是打散了的,刚碰到油就蹦了出来。米粒直击苏窈的脸吓得她正要往后躲,就感觉脖颈被人握住,双脚离地,拎到一边。 贴着皮肉的手掌凉飕飕的,她仰起头就看到了皇后那张严肃冷漠的脸,狭长的凤眸半阖,黝黑的瞳孔里是她自己那张吓成豚鼠的脸。 “你是打算炒个自己给大家助助兴?” “……”不知为何,这怼人方式就特别熟悉。 苏窈尴尬笑了起来,“那倒不至于,嫔妾只是一时不小心,但是娘娘放心,接下来肯定不会出错了!”她两只手搭在身前,无助地抖了抖腿,暗示皇后把自己放下来。 晏危松开手,唇角的弧度锐利嘲讽,“是嘛?” 她这刚开场就快给自己毁容的架势,实在是让人很难相信她说的话。 他瞥了眼边上的御厨,那胖厨子也是有眼力劲的,立马拿起勺子来:“苏采女是要做什么,不如教教奴才,让奴才现学现做,不对的您还能指出来,也好让奴才学点新鲜的菜式以后都可以做给皇后娘娘吃。” “额……”苏窈愣了下,疯狂心动。 能让御厨代做肯定是最好的,毕竟蛋包饭原理简单,说给厨子听,他做起来肯定比自己这个好久没下厨的人要顺手的多,不过这就违背了皇后的命令了! 晏危看了眼她那滴溜溜转的小眼神,嗤了声:“一旁站着吧,你再继续下去,只怕这间小厨房都要给你折腾没了。” 苏窈嘟起嘴,觉得他夸大事实,不过是一开始没掌握住火候不太熟悉罢了,怎么就会给他把厨房拆了呢?! 但是,这些只能腹诽,表面上乖巧懂事的跑到一旁,把位置让出来。 最后,御厨在苏窈的指点下做出了一份流心蛋包饭。 这个时代还没有蛋包饭这种料理,所以大家看着那金灿灿如鎏金般的饭,都露出好奇的神情。 赵嬷嬷笑道:“苏采女的心思灵巧,这道菜可有什么名字没?” 叫什么,就叫蛋包饭啊。 苏窈刚要脱口而出,立马咽了回去,悄悄睨了眼那边的皇后,小心思开始转起来,大声说:“这道菜是嫔妾专门为皇后娘娘研制的,叫金玉满堂!” 甜软的嗓音特意在‘专门’上咬重。 那亮晶晶的大眼睛配上讨好的笑容,让晏危心仿若被羽毛划过,说不出的痒和奇怪。 他视线在那盘子上划过,转身往外走去,黑色的凤袍如有风扬,气场强大得让众人退散开。 苏窈见状连忙端上那盘‘金玉满堂’追了上去。 “娘娘,要不尝一尝,肯定很好吃的!” “娘娘~” 厨房里剩下的御厨们面面相觑 “嗨,这太阳是打哪升起了,皇后娘娘居然会来小厨房?” 御厨纳闷很,不过想到方才那个小采女,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啊,以后要常见到那位苏采女了。 …… 晏危快步走着,身后一群人追着。 他刚才都做了什么? 那么无聊的事情,他居然看了半天? 晏危此刻心情说不出的复杂,然而这一切的根源都因为身后那个叽叽喳喳的家伙。 “娘娘,皇后娘娘!” 苏窈一身盖住脚的襦裙快步走起来非常容易绊倒自己,她单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扯起裙角,努力跟上前面那个大长腿。 这皇后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能这么高! 一开始她还没注意到这点,现在跟在身后,发现皇后的个子不比一般男性矮,甚至还更高。 两人一前一后,从小厨房一路走到了庭院内旁的回廊,终于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气势汹汹,眸色锐利的瞪向她。 苏窈吓得缩了缩脖子,讨好的笑着:“娘娘,这个金玉满堂凉了就不好吃了。” 只要他吃一口,那她就可以赖下去,强行抱大腿。 可是对方冷冰冰的,盯着她看了一会,最后皱起眉不耐烦的说:“赵嬷嬷,本宫累了。”说罢,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苏窈想跟上,却被赵嬷嬷拦了下来。 “苏采女,娘娘要休憩了,这金玉满堂交给奴婢就行,采女的心意,奴婢会转达给娘娘的,现在时候也不早了,采女还是早些回去吧。” 赵嬷嬷语气温和态度强硬,不给苏窈反应的时间就把那盘子‘金玉满堂’端走了。 等到苏窈站在坤宁宫外时,才恍恍惚惚地低下头。 她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刚才的一幕幕蹦出来跟拳头一样砸得她皮青脸肿,尴尬癌都要犯了。 “秀秀,我刚刚是不是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莫名其妙地……” 秀禾张了张嘴,担忧的看着苏窈,“其实,主子不过是想在宫里能站稳脚跟,只要能站稳,不过是说几句逗趣的话有什么呢,奴婢不懂那些大道理,只知道在后宫里,若是没有依附的大树,那便是无根的浮萍,谁都可以欺负。”今天上午被珍妃和贵妃以权势欺负时,秀禾就心疼不已,知道主子要讨好皇后娘娘以后,秀禾很开心,毕竟主子家世背景比不过旁人,纵然是皇上钦点入宫的又如何,看看那个陈美人就知道了,所有的一切要能见到皇上才行。 所以,对于苏窈刚才做的那一切,秀禾不觉得莫名其妙,最多是觉得苏窈年纪小心思浅,讨好人的手段比较直白罢了。 “主子别太担心,皇后娘娘肯开口让你做膳食,就代表她其实不讨厌主子,不然换做旁人,哪能在坤宁宫呆那么久,再说了,皇后娘娘的性格一直比较冷淡,主子这次不成,可以多去几次,所谓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主子肯下功夫,皇后娘娘那能感受到的!” 面对秀禾的安慰,苏窈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沮丧负能量压下去。 确实如秀禾所言,皇后如果真的不喜欢她,一开始就不会见她,现在就算是没达到预期的,也没什么,毕竟才刚开始。 换个角度想想,这后宫有多少佳丽跟她一样没有依靠,只能想办法靠着宫里这几棵大树,珍妃跟贵妃已经是双箭头的对立阵营了,别的嫔妃指望不上,只有皇后能跟她们抗衡。 这才哪跟哪啊,怎么一点点挫折就自闭了呢! 苏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睛如月牙里面闪着光,“听秀秀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咱们快回去吧~”等回去了,她要好好制定个刷好感计划! * 春晖堂二楼,晏危凭栏独立,望着那走远的身影,蓦然出神。 身后,赵嬷嬷端着那盘‘金玉满堂’走了过来,“主子可要尝尝苏采女的心意?” 晏危没有说话,背影傲然。 赵嬷嬷笑了笑,“那主子若是不吃可否赏给老奴,老奴还挺想尝尝这金玉满堂的味道。” 未过多久,就听到那冷冷的嗓音响起。 “你放那吧。” 没同意赵嬷嬷的话,也不承认自己要吃。 赵嬷嬷见状好笑的很,许久没见过主子身上这般外露的情绪了。 她放下盘子,走到晏危身旁,低声道:“苏采女所求不过是一处遮风挡雨的庇护,她刚入宫,又遭了贵妃珍妃不喜,求到主子这倒也是情理之中,她虽然行为上幼稚了些,但也不失真挚淳朴,主子若是不讨厌,何不抬抬手护她一二?” 平时赵嬷嬷是不会说这些话的,只不过是因为主子对那苏采女的态度不一样。 能够破例在春晖堂接见,又耐着性子看苏采女耍宝,这一切切实在是前所未有的。 晏危抿了下唇避开赵嬷嬷的目光,他半边脸上光线分隔,眼底的复杂成了浓墨,半晌才出声道:“把望山拨给凝星阁做掌事太监。” 赵嬷嬷愣了下,把心中的惊讶压下,“喏。” 等到赵嬷嬷下了楼,晏危走向那盘‘金玉满堂’,看着那金灿灿的菜肴,他哼了声:“马屁精。” 他用勺子划开蛋皮,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呵,不过尔尔。 丢下勺子,青瓷白勺与光洁的盘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他冷着脸,走到里屋,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太监服饰换上。 第26章 不像太监的太监 苏窈这次没走小路,乖巧走大路,毕竟有了血泪教训,以后她是再也不敢抄小道了! 等到她们快步回到了凝星阁,就看到了守在大门口的秀竹。 秀竹本来正张望着,看到了她们,立马小跑过来。 “主子,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苏窈惊讶的看着她,秀竹脸色很是不好看。 秀竹抿了抿嘴,面色奇特的说: “主子,四喜、四喜……” 边上的秀禾见她那惊慌失措的样子,赶紧问:“他怎么了,你好好说!” “他、他死了。” …… 苏窈坐下后,秀竹跪在地上,此时的她已经收敛起了情绪,冷静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主子走后没多久,张总管就过来了,说是在一处池塘里发现了四喜跟冯喜两人,似是两人发生冲突一起跌入了水里溺水而亡,张总管见主子不在,便让奴婢代为转告,说很快会调新的人过来。” 秀竹说完,抬头看了眼苏窈,犹豫了下,小声道:“主子也别伤心,奴婢刚在帮四喜整理遗物时发现看好多金银珠宝,其中还有一根金簪,奴婢曾经看珍妃娘娘带过。”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簪子举过头顶。 苏窈皱起眉,拿起那金簪,算不上是多么贵重,簪子细长,簪头处匠心独具地做成了兰花的样式,兰心处还掐了金丝,仿若花蕊,顶端镶嵌了小小的珍珠,只不过无根花蕊上只剩下两根有珍珠,甚至还有一根花蕊弯折了。 虽说这簪子精致好看,但是材质都很普通,算不上名贵,随便一个有位份的妃嫔都可以拿出来,也不一定说是珍妃的。 秀竹看出了苏窈的疑惑,便主动的解释道:“主子可看到那簪子花蕊少了两颗珠子吗?那是当时珍妃娘娘不小心摔掉的,刚进院子就被绊了一脚,还因此大发雷霆把当天杂扫的宫女太监打了三十板子,奴婢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对这簪子印象特别深。” 毕竟当时这枚簪子就摔落在她面前,珠子蹦到她脸上,再加上那三十板子带来的痛苦让她记忆犹新。 所以当她看到这枚金簪时,难以置信中又带着愤怒,四喜死的悲伤难受都被这种愤怒压过了。 “主子,四喜是珍妃娘娘的人。” 苏窈猛然发力捏紧了手中的金簪,一下子似乎有些事情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她前几次被冯喜杀的时候,明显感觉是有第二个人在的,但是那个人是谁,她一直不知道,没听到声音也没看清模样,而且那几次她的注意点全部在冯喜的身上,没想太多。 可是现在回忆一下,就很奇怪。 芙蓉玉发梳再独特,偌大的后宫,怎么能在短时间内确定是她?除非是有人明确的知道和看到她戴了。 再有就是那次在凝星阁内被杀,她那个动静按理说里面的人应该能听到点,但是当时屋子里面说笑声非常响亮,响亮得都有点不太正常。 现在想想,一切都是因为有四喜在。 “亏奴婢刚才还为他伤心,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叛徒!”秀禾咬牙切齿,她现在本来就讨厌珍妃,一听到这四喜居然是珍妃插在凝星阁的眼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秀竹把他的东西都拿出去烧了!” 秀竹点头,一副等苏窈点头后她就去干的架势! 苏窈回过神来,笑了笑,“铺盖丢了就行,那些金银珠宝你收拾下,咱们仨平分了,不然岂不是亏大发了!”她现在穷的叮当响,倒是不介意接收一波叛徒的遗产! 秀禾一听,觉得苏窈说的对,便拉着秀竹去那四喜房间收拾起来。 等到屋内剩下苏窈一人时,她才叹了口气,金簪在指尖打转。 现在看,似乎事情又复杂了许多。 【珍妃—范婕妤】 【珍妃—贵妃】 【珍妃—太子】 或许那太子和贵妃之间估计也是有所关系的。 而现在。 她手里的秘密武器就是【太子好男风】,这既是武器也是炸弹,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去掌控,所以只能抛开。 一个不能用的武器等于没。 她现在还要找出第二个有利于自己的武器。 苏窈点了点手指,眼眸一眯,轻声道:“范婕妤。” 是啊,她可以从范婕妤身上下手。 范婕妤现在被珍妃贵妃踢出圈子,而珍妃又急于杀了她,肯定代表范婕妤手里拥有珍妃的把柄,并且这个把柄会危害到珍妃,不然她不可能那么心急。 所以。 有没有可能,那次范婕妤被太子杀害,其实并非她知道太子的秘密,还可能是珍妃授意,太子顺手帮她解决了呢? “啊!宫斗好可怕,宁愿刷十套五三”QAQ 苏窈累了,这种脑力风暴实在是为难她。 这时,屋外传来秀禾惊喜的声音: “主子,您快出来,赵嬷嬷来了。” 赵嬷嬷? 苏窈愣了愣,眨巴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赵嬷嬷是谁! 她立马蹦起来,冲了出去! 刚出门就看到了正在往这边走的赵嬷嬷,她的身后还跟了个高个太监。 “嬷嬷好,快进来喝杯茶~” 苏窈笑的很狗腿,把人往里面引。 赵嬷嬷乐呵呵的跟在她身后,没有半分轻视与不耐烦。 苏窈开心得不行,赵嬷嬷能到她这来,肯定是带了好消息,不然不可能一个掌事嬷嬷老大远的跑来看一个小采女。 进屋的时候,她留意到那个高个太监,见他立在门口一直低着头,也没太在意,扶着赵嬷嬷就进了屋内。 “嬷嬷走了老远,辛苦了,秀禾快点上茶~” 苏窈要扶赵嬷嬷坐下,却被赵嬷嬷拒绝了,“茶可以喝,坐就不坐了,不合规矩。” “规矩是做给外人看的,咱们这又没外人,我对嬷嬷一见面就亲切得很,嬷嬷快坐下歇歇脚,再说了要真按品级来算,我就是个九品芝麻采女,嬷嬷可是正三品的掌事嬷嬷,更应该坐下了~”苏窈眯着眼,一张嘴巴拉巴拉说着歪理,逗得那赵嬷嬷直笑。 其实这坐是完全可以坐的,她除了是掌事嬷嬷还是那坤宁宫的掌事嬷嬷,就连贵妃见了她也要礼让三分,更别说是苏窈这种刚进宫的小采女了。 赵嬷嬷余光瞟了眼外面,脸上端着笑坐了下去。 秀禾很快把茶水上来,还端上来了一些干果。 苏窈动手给赵嬷嬷倒了一杯茶,大眼睛闪啊闪,咬了下唇小心翼翼的问:“嬷嬷这次来,可是皇后娘娘那有什么吩咐,金玉满堂娘娘可吃了?” 赵嬷嬷端起茶,抿了口,虽然没指望能喝到好茶,但是这茶也太次了点,看来回去要派人送点茶叶过来,“金玉满堂娘娘吃了,还夸采女手巧呢,至于吩咐其实也没有,只是娘娘想着采女刚进宫人生地不熟,今个又经历了御花园的事情,想来是因为身边没有个得力的人帮采女,所以啊娘娘便拨了个太监过来,叫望山。”她指了指外头站着的那个身影,笑道:“望山是娘娘从军营里带出来的,身上会些功夫,以后采女在遇到什么危险也能护着您不受伤。” 苏窈扭头看着那外面的太监,受宠若惊了,没想到这太监是皇后送给自己的! 这就是金大腿的魅力吗? 就算是没完全抱上,一盘蛋包饭换一个会武功的保镖,这也太赚了吧! 现在她无比肯定宫里人说的话了,皇后果然公允! 苏窈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娘娘实在是太好了,刚好我这边的掌事太监出了点意外,望山来了正好,以后他就是凝星阁的掌事太监了!” 赵嬷嬷点头,把外面的望山喊了进来,“望山,快来见过苏采女。” 立在门外的高个太监走了进来,两三步就走到苏窈面前,弯着腰对她行礼,“望山拜见苏采女。” 嗓音低哑,没有一般太监的尖细。 赵嬷嬷适时地起身告辞,“人送到了,奴婢就先告辞了。” 苏窈赶紧站起来,送她出去,嘴上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哄得赵嬷嬷一路笑个不停。 最后,她还让秀竹陪着把赵嬷嬷送回坤宁宫。 望着赵嬷嬷的身影走远,苏窈回过身,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望山。 人高马大不比卫雁差,一身太监服穿在他身上都有点显小,脸倒是白白净净,但是左看右看,就是不像太监。 苏窈盯着他看了好半天。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飘过一个念头。 苏窈听得一愣,古怪的上下打量了下他。 这家伙是从军营来的,该不会不是太监吧? 望山的手指微缩,轻声咳了下,“门口风大,采女还是莫要久站为好。” “哦?哦!”苏窈被他看了一眼,下意识地挪了挪位置。 管他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现在最主要的是他会武功! 这么一想,苏窈浑身上下舒坦,直接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簪,“喏,这是见面礼~” 细长的金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旁的秀禾神色古怪了下,这不是四喜的那枚兰花簪子嘛? 第27章 之前怎么没注意到她身上…… 苏窈送完见面礼,心情格外地好,在屋里坐了片刻,就溜达出屋,寻到偏房,正好看到俩妹子在收拾屋子,而望山则拿着扫把杵在那。 白净斯文的脸上神情严肃而奇特,双目沉沉的盯着手中的扫把,如临大敌,一副想走又没法走的样子。 偏偏秀禾跟秀竹还边忙活边跟他搭话,一人一句快把望山祖宗十九代盘问个清楚了。 而望山虽然表情不耐,但还是有问必答,只是啊,那说话的样子跟照本宣科,说的不像是自己的事情,没有半分情绪起伏。 苏窈瞧得好玩,轻咳了一声,站在门外笑眯眯道: “哟,这屋子收拾的干净的嘛~” 屋内三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秀禾秀竹顿时笑了起来,“主子怎么过来了?” “我自己待着无聊,过来瞧瞧,四喜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 她走进去,从望山身旁擦肩而过,淡淡的馨香似兰非兰清甜袭人,还未等他分辨清是何种味道,她已经走到了两女身旁,热烈地交流起来。 奇怪,之前怎么没注意到她身上有香味? “主子放心,他的东西已经全部仍外面了~”秀禾嫌弃的指了指外面的院子,随后看了眼那边的望山,有些犹豫。 苏窈把她的神情收在眼中,侧头看了看那床榻,便拍了拍秀禾,“这褥子太薄了点,刚好我那有一双不用的,你随我去拿一下给望山用。” 秀禾愣了下,下意识地看了眼望山然后抿唇道:“主子,这不合规矩。” 就算是皇后派来的人,也不能用主子的被褥啊!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们尽心伺候我,我对你们好都是天经地义的,好啦,你跟我过来吧~”苏窈冲她眨了眨眼,扭身往外走。 走到望山身旁时,苏窈歪头对他说道:“你别扫地了,去取咱们的晚膳吧,以前这都是四喜做的,以后就交给你咯~” 少女亮晶晶的眼里有着狡黠,像是看出了他不喜欢扫地一般。 望山垂下头,低声回应:“喏。” 苏窈带着秀禾回了屋子,秀禾关上门后,就忍不住了。 “主子对他也太好了,他才刚来还摸不清底细,万一……” 她没说完,但是苏窈也知道她未言尽的意思。 无非是怕那望山像四喜一样是个内奸。 不过,对于望山,苏窈不觉得他是自己能驾驭的,那明显就是皇后的人,并且也是皇后派来保护她的,不然赵嬷嬷不会特意点出他会武功这件事。 想来今天发生的一切皇后那都知道,甚至皇后还可能知道一些自己不清楚的东西,所以在自己示好以后,才会直截了当的给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那就是安全。 苏窈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自身的安全受到保障。 所以,对于一个可以贴身保护自己的人,苏窈觉得自己现在做得还不太够! “没事,他是皇后派来的,再如何,也是皇后的人不会是别人,况且,咱们这小小凝星阁,早晚还会被别人插眼线进来,现在有他在,等同于告诉旁人,咱们是皇后那一边的,旁人在想对咱们动手也要掂量掂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苏窈侧头想了下,眉眼带笑得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哈哈哈~” 秀禾看着笑如暖阳的少女,一下子心疼起来,眼中泪光闪闪。 “主子……您别这么说自己!”怎么能说自己是狗呢? 她觉得自己的主子是整个后宫最善良最可爱的人! 苏窈只是开个自黑的小玩笑,没想到惹哭了秀禾,立马手足无措的帮她擦眼泪,“好啦,不哭不哭,怎么说都是玩笑话,我这不是看你眉头紧蹙的逗你笑嘛,快快去把被褥翻出来~” 但是秀秀啊,今天一天遇到的事情,让她觉得,或许在这后宫,一条狗都比人活的自在轻松。 秀禾心里还是难受,不过也不再掉眼泪了,走到里面的柜子边,手按在朱红色的门上,突然回过头,一脸郑重的对苏窈说:“主子,您放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秀禾一定会挡在主子身前,不让主子受一丁点伤害!” 今天主子被珍妃刁难,她当时害怕缩成鹌鹑,而方才赵嬷嬷的话也让她心如刀绞。她的主子,她居然不保护,不过,以后不会了,她要保护主子,再也不会遇到事情了就被吓住! 苏窈愣了愣,随即露齿一笑。 “好啊~” 第28章 总有一天,让那丫头还回…… 望山刚走出凝星阁,就转向进入一小片背阴的竹林。 没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这又是哪一出?” 望山转过身,看着来人那惊讶的模样,目光在他脸上的巴掌印上停留了片刻,哼笑道:“你呢,这又是哪一出?” 陆铮略不自在地咳嗽了声,“还不是你说的咱们被困在这一天……” “所以,你就大胆妄为去欺负人家,被赏了一巴掌?” 望山也就是晏危背着手,嘲讽地挑起眉。 许是晏危嘲讽太过厉害,陆铮直接被破防,黑着脸哼了声,“你懂什么,倒是你,怎么又扮上太监了?”他仔细看了看,顿时疑惑的凑近瞅了瞅,“这不是望山的模样吗?你干嘛,借了他的身份是想……”他想起了什么,震惊了,“你不会是要去贴身保护那个小采女吧?” 晏危没有否认,一身靑袍身姿挺直如修竹。 “……” 所以,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位到底发生了什么?先是侍卫现在又是太监,再过些时候,他是不是连那采女身边的宫女都要扮上了。 一想到那位小白兔样的苏采女身边跟着的人全是这个黑腹家伙,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惨的姑娘。 晏危瞟了他一眼,冷声道:“如果今晚无意外,那明日会恢复正常,你那边准备得如何?” 谈起正事,陆铮收起了脸上的神情,严肃道:“兵分两路,一路阻截太子的人,一路去了并州,按照你说的,全部都换上了司州的服饰,就算被发现,也看不出是禁军与金吾卫。” “嗯。”晏危颔首,皱眉想了下,“太子和贵妃珍妃勾结,恐怕是达成了什么共识,李氏曾也是封侯拜相,后式微蛰伏与柳州,现在出了为贵妃却无子嗣傍身,他们不会甘心真的扶太子上位,你派些人去柳州打探一下,看看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陆铮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不过他能爬上金吾卫大将军的位置心智谋略上虽比不过晏危这等七窍玲珑的怪物,也远比旁人要聪明,晏危稍作提醒,他便领悟到了。 “行,我会让庞虎去一趟柳州,倒是你早上让我查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了点眉目,那另外两个名字里带书的,一个是在贵妃宫里当差的太监郑书,现在改名叫书玉,两年前入的宫,爬的很快,现在已经是领班太监了,另一位前不久就患了病,至今昏迷不醒。不过,我倒是查到了一点有趣的事情。” “你可还记得曾庆?” 晏危思索了下,从原身记忆里翻出了这个人的过往,“通州织造曾庆,十年前卷入贪|污案,被判斩立决,家眷无论男女都被判了流放之刑。” 陆铮暗想:这家伙的脑子可够吓人,那么个不相干的人居然急的这么清楚! “确实是他,我在调查过程中,看到了一个人,曾庆嫡次子曾书鸿,现在叫小鸿子,当年他可比他哥要有本事得多,十三四岁才学就了不得,若非我在查东西的时候发现他跟凝星阁的大宫女走得近,也认不出他来,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当年少年意气的俊美少年与现在面白阴冷的青年,实在是相差甚远,陆铮忍不住唏嘘起来。 晏危沉思了下,低声道:“你派人跟着他,弄清楚他进宫的目的。” “不需要你说我也知道,对了,你干嘛突然让人弄死了那个冯喜还有四喜,一下子死俩,后面那个也就算了,冯喜的干爹可不好对付,那老东西阴损得很。” 一想到那个阴阳怪气的老太监,陆铮就烦,特别是那老太监背后还是太子,自从知道了太子觊觎自己,他就浑身难受。 也怪晏危这家伙,提醒就提醒,每次还都要着重点出太子山洞那件事,弄得他恶心的不行,也不知道当今圣上是如何养的儿子,放着漂亮香软的女人不爱,偏偏喜欢断袖!不过也多亏他喜欢的是男人…… 陆铮脑海中闪过一张含怒的美人面,顿时觉得脸上的巴掌印痒痒的。 晏危自然知道杀了那个冯喜势必会让太子那边的人有所警惕,但是冯喜非杀不可! 他眸色微暗,看了眼外面,道:“冯喜与人争执失足落水,那冯春再不信又能如何,你先回去,把那狄氏生前之事查仔细,她的死透着蹊跷。” “行。”陆铮点头,听到了脚步声,见是望山提着食盒,顿时笑出声:“那我不打扰望山公公赶回去伺候美人了,哈哈哈。” 晏危眼风都没给他一样,从望山手中接过食盒,缓步走出了竹林。 阳光落在身上,暖意融融,他抬头看了看天,又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硕大的食盒,嗤笑一声。 总有一天,让那丫头还回来。 第29章 望山呀,问你点事情 采女的份例三菜一汤,一荤两素。 而今天的菜式是红烧狮子头,一份清炒菜瓜,一份葱油茭白,汤倒是还不错,龙骨冬瓜汤,只是再不错她也快要吃吐了。 毕竟连续吃上这么多天一样的,再贪吃的猪也会腻歪。 晏危低眸看着扒拉了两下菜,就放下筷子的少女,她嘟起嘴像个小鸭子,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嫌弃,过了一会,又自我说服,勉强塞了半碗汤下去后,就赶紧喊秀禾把菜撤下去。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垂首不语站在一旁。 等到秀禾出去了,苏窈晃了晃头,看向了那边的晏危,露出了大大的笑脸,“望山呀,你过来,我问你点事情~” 少女招手的样子,像一只抬着爪子的小动物,眼睛嘴角,每一寸都酿着甜。 晏危走过去,停顿了片刻,便被少女一下子按在了凳子上。 “坐下坐下,不用行礼~” 她哪敢让他跪着!思来想去,她觉得这个望山大概就是那种传说中的暗卫! 晏危低头顺眼道:“奴才不敢,采女有何事吩咐?” 他站了起来,弯腰立在苏窈面前,姿态看着恭敬的很。 苏窈也没勉强他坐下,身子往前倾,一张小脸凑到他跟前,“望山呀,你的武功有多高?” “奴才身手尚可。” “那跟金吾卫比呢?”苏窈搬出来参照物。 晏危抬起头,看向好奇心重的少女,低声道:“没有比过。” “……”好吧。 苏窈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她又支棱起来,“那你以前在军中呢,武功排得上名号吗?” 少女的心思写在脸上,连问话都不会转弯抹角。 晏危低叹,这般简单的个性,就算过了今晚又如何。 苏窈见他不说话,顿时想到了,他现在是太监,虽然,她怀疑对方其实不是真太监,但是万一是她想多了呢,自己这么问岂不是戳中了人家的伤心事? 以前在军营再累再苦好歹是全乎人,现在少了那么一小块,就像是天少了一角! “那个,我就随口问问,哈哈哈,你不答没事的,对了,你被褥看了吗,应该还没来得及去看吧,你现在快去看看,喜不喜欢。” 苏窈直起身子,打着哈哈,有点不好意思。 晏危行了一礼,“喏。” 他转身前余光瞥到了少女懊恼的脸,有些想笑,又有些恼怒。 年纪轻轻的小女子,满脑子都想些什么,怎么连男人东西都那么清楚! 他回到望山的那间屋子,里面已经被两位宫女打扫干净。 不大的房间内陈设简单,色调有些灰蒙蒙的,唯一亮色的是那床上的锦被。 被面是玫粉色的,但是颜色有些沉,花纹是宫里常见的,略有些俗气,想来是司珍房在她入宫时送来的,摸起来倒是顺滑,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很像是苏窈身上的那种香味。 被子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但是显然与她的用过的东西贴的近,才染上了她的味道。 这才多少天,没用过却也染上了气息。 明明是无害甚至存在感也不太强的人,但是偏偏又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人至深。 像菟丝花又不像菟丝花。 第30章 望山呀,你守着我 苏窈自己搁那懊恼了好半天,最后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自己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她刚才问武艺其实是想让他今晚上守夜的! “秀秀,秀秀~”她扬声喊了两嗓子。 秀禾推门进来,“怎么了主子?” “你帮我把望山喊过来。” 秀禾应了下来。 没过一会,门外就传来了略低沉的声音。 “奴才到了,采女有何吩咐?” “你进来说!”苏窈让他进来,见秀禾在边上,就让秀禾先下去,把门关了个严实。 晏危见状,略微挑眉,看着她紧张兮兮的关门关窗,一副密谋大事的样子。 苏窈弄完后,才坐下来,手指纠缠在一起,纠结了片刻,义正言辞道:“今晚你守夜!” 晏危诧异地抬起眸,很快又垂下眼帘,“喏。” 一般宫人都需要守夜,不过因为苏窈不太喜欢自己睡觉有人在,所以一直没让秀禾她们守过。 不过守夜也分,一些是守在屋内,一些是守在屋外。 苏窈知道这个区分,所以又补充了一句,“你今晚就在屋内,守着我,听到没?” 屋内? 晏危忍不住皱眉,低声道:“这不合规矩,还是让秀禾姑娘来,奴才守在门外即可。” 他还不确定,自己这样顶替了望山的身份能不能坚持到晚上,如果坚持不了,已经发生之前的情况,那晚上只能是望山自己在。 苏窈料定了他会拒绝,“什么规矩不规矩,你被娘娘赐给我,你就要听我的,我说让你在屋内,你就要在屋内!”她强硬的搬出主子的气势,抬起下巴瞪大了眼睛,“我跟你说,娘娘可喜欢我了,你不听我的话,我到时候就告诉娘娘!” “……”到不曾想,他很喜欢她? 就,这才刚开始,她已经学会狐假虎威了。 原还替她担心,现在看,倒是不用了。 晏危心中嗤笑,有些无奈。 而苏窈忐忑那边则是忐忑得很,她好怕对方来一句,‘告诉就告诉’! 眼珠子一转,她收了那压迫者的嘴脸,眼角耷拉下来,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声音跟含了棉糖一般软糯,“望山呀,你过来点,我告诉你个秘密。” 晏危抬起头看着她,却没有动,苏窈见此,山不来就我,我就山! 她起身走到晏危的身旁,想俯身,却发现这个海拔还需要她垫脚,她示意他再弯下点,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昨日做梦,梦到今晚有人来杀我,一开始我以为是噩梦,可是今天我刚得罪了珍妃娘娘,我思来想去,心里不安的很,所以才想着让你守夜,你会武功比秀禾她们强,要是她们来守夜,就给对方买一送一了!你放心,就今晚,今晚过后,就不让你守夜了,好不好呀?” 软软的鼻息扑在耳朵和面颊,那种清甜的香气越发的浓郁清晰起来,晏危喉头上下滑动,他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而他的动作把苏窈吓的一个踉跄,人往前倒去! “啊!”她短促的惊呼一声,手连忙去抓身边的东西。 下一瞬,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臂,轻轻一扯将她拉入怀中。 苏窈惊魂未定,脸颊贴着冰凉的布料,微微缓过神来,她仰起头,看到了一个弧度流畅优美的下颌角,自下而上看去,隐隐有些眼熟。 “你……” 晏危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弯下腰请罪道:“是奴才不好,惊到了采女,请采女恕罪。” “没——”苏窈把嘴巴一闭,脑袋开挂,哭丧着脸哀哀道:“刚才有多惊险,你知道嘛,差那么一丢丢我就破相了,不管,我要罚你,就罚你今晚上守夜,在屋内,就在这,听到没!” 少女装着可怜,眉眼里皆是小心思流转的灵动。 晏危一瞬间哑口无言,仅剩的一点拒绝也全部被她揉成屑。 “好,奴才守着。” 得偿所愿的苏窈偷偷笑了起来,她就不信,今晚自己还能被杀不成! 春日的夜来的快。 没多久,夜幕便黑沉下来,繁星春水荡出了春夜的静谧。 一如往常,秀禾秀竹伺候完苏窈洗漱后便退下休息,屋子里面只剩下了苏窈跟晏危两人。 苏窈坐在床边,晃荡着小脚,刚泡完的脚烫的红红,一甩一甩跟刚出水的棱角青涩的嫩。 她盯着背对着自己的人,高高大大却站出了面壁思过的架势。 “望山呀~” 晏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竟然感觉到有些怕了。 那拉长的尾音,跟粘了麦芽糖钻进耳朵就黏答答的,让他不适应,从未有过的感受,超出了他的认知。 苏窈见他不搭理自己,锲而不舍的喊,又怕吵到别人,声音压得小小的,“望山呀~望山呀~” 晏危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奴才在。” 他微微弓着身子,低眉抬目,视线直视过去。 苏窈顿了下,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小声道:“其实,我是想说,你可以去边上的软塌休息的,不用一直站在那。”她不自在的把脚丫子交错叠在一起,褪去了红色的脚丫恢复了之前的粉嫩,因为紧张脚趾蜷缩,透着淡粉涩的脚趾形如圆珠,小小的格外可爱。 晏危的目光不自觉落在那双脚上,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女子的脚怎么能这么小? “你快去那躺着吧……” 苏窈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自己把脚一缩钻进了被子里,鼓囊囊的如小山丘。 又过了会,她钻出脑袋,发丝软趴趴的黏在脸颊上,橘色的灯光照在她的眼底,点点星辉随着眨动闪烁,嗓音轻轻地:“那个,别熄灯,我怕黑,晚安!” 晏危看着她如小动物一般缩回了窝里,心脏如被手捏,不重却让他喉头发痒心房发颤。 他站在那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床上传来平缓的呼吸声,睡着的苏窈把被子扯下露出了小脸,似是被烛光晃到,她皱起了眉,哼哼唧唧的侧过身子把脸埋起来。 嗖—— 轻轻的破空声后,烛光微弱了许多,变得柔和不再晃眼。 只是那床上的人没再转过身来。 第31章 去你该去的地方(补,含…… 夜半时分,皇宫内寂静又喧嚣,人都已经歇下,但是风声不止,夜风狂舞吹动着树枝凌乱,发出古怪之声。 宫外是禁军守卫,而宫内则是金吾卫在巡逻。 因为刚发生过命案,巡逻的金吾卫增加了一倍,沿着各个宫外勘查。 一队金吾卫巡逻到昭纯宫附近时,忽然听到了异样的响动。 金吾卫们立马奔向那处,长剑挥开遮挡的灌木,灯笼凑近,一只狸花猫弓着背立在一棵树下,听到声响回头瞪向他们。 “喵呜——” 尖锐的叫声后,狸花猫优优碧绿的眼睛紧缩了下,然后快速钻进林中。 “原来是只野猫。” 一个金吾卫松了口气,收回了灯笼。 另一个笑了下,“毕竟春天了,倒是没看到另一只。” “估计那只刚才就跑了。”说话的金吾卫抬头看了下天,毛月亮发着微弱的光,“好了,走吧,还要去北边那块。” 金吾卫们又巡视了四周,见没有别的异样才往别的方向走去。 灯烛的橘色亮光渐渐消失在夜幕融入天际的星河中,夜风呼啸带起阵阵‘索索’声。 滴答—— 血液从树叶上滴落,一只猫从树上落下,猫头怪异地折叠到腹部,鲜血从那被隔开的脖颈渗出,浸湿了原本雪白的皮毛,黯淡的猫眼里一道黑色的身影一晃而过。 过了一会,离去的狸花猫从书后钻出,走到那白猫身旁,低头嗅了嗅,用头拱了拱白猫的身子。 “喵呜喵呜——” 凄厉的猫叫声不住的嚎着。 “今个儿怎么回事,这猫叫春叫的也太吓人了!” 小宫女开门把洗脚水泼出去,看了看那宫墙,外面的野猫还在叫个不停,让人有些烦躁。 屋内的宫女裹着被子喊她:“快关上门,那猫叫的渗人,哪像是叫春倒像是号丧。” “呸呸呸,别乱说话,小心给孙嬷嬷听到,到时候肯定撕烂你的嘴。” 小宫女赶紧关上门,搓了搓手钻回被窝,今个珍妃受伤后,昭纯宫上下人仰马翻不说,还被好一顿罚,珍妃今天带出去贴身伺候的全挨了板子。 她想着那血肉模糊的画面就吓得哆嗦,“你说,铃铛第一次守夜,会不会挨骂啊?” 同屋的小姐妹被临时抓上去值夜,她忍不住担心起来。 另一个宫女撇了撇嘴:“你瞎操心,指不定这次她就平步青云了,怎么会挨骂,好了快睡吧,明个还要早起。” 小宫女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同伴已经不耐烦听了,她只能起来熄了灯。 过了会,她似乎听到了什么,睁开眼侧头往外看了看,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清,又过了会,她闭上了眼睛陷入梦乡。 如果她现在睁眼,就能看到一道黑影在窗户上一闪而过。 昭纯宫正殿内。 中了蜂毒的珍妃从下午起就一直折腾不断,高烧终于在入夜退下,期间醒来了一次,不耐烦身上黏腻,指挥宫女给自己擦了一遍身子,怒骂了半天苏窈,宫女哄着用了些米粥服了安神药后又沉沉睡去。 而那些被她折腾了许久的宫女太监此时早已经疲惫不堪,滴漏声如催眠的音符,原本一直贴身伺候守夜的夏荷跟雨露两位大宫女如今都受了罚,临时调上来的小宫女没守过夜,此时眼皮子沉重不堪,就依靠在床脚,脑袋不住地往下点,努力与困倦抗争。 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在空气里弥漫,如钩子顺着鼻腔钻入。 最终,小宫女扛不住了,头一歪倒了下去。 滴答—— 黑影从房梁上翻身而下,如无骨的纸蝶没有一丝声响落地,黑色的衣物像是劲装又像是练功服,如一层皮肤贴在身上勾勒出略微起伏的曲线,双脚轻如猫步在宫殿内走动,地上是昏迷熟睡的太监和宫女。 戴着面具的脸缓缓移动,像是在欣赏什么,瓷白上的桃花在烛光里闪着妖异的光芒。 透过黑孔,她看向躺在精美拔步床上的女人,看了一会,才缓步走了过去。 珍妃睡得迷迷糊糊,只闻到一股呛人的味道钻入鼻腔,睡意一下子被刺|激的消失不见,她疲惫地撑开肿胀的眼皮,想呵斥是哪个该死的奴才偷懒敢让她宫里出现异味。 却看到了让她惊恐的一幕。 白色的如鬼魅的脸贴着她,悬在她的上空,黑洞洞的两个圆孔内似有光芒闪烁死死盯着她,珍妃一瞬间浑身汗毛竖起,吓得顿时尖叫起来! “赫赫——” 珍妃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如被填塞了棉花,发出的声音全部变成了微弱的气音,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喊叫不出。 怎么会这样?! 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一些。 珍妃如梦初醒般,惊恐地瞪大眼睛,这个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她扭动身子想要逃离,只可惜她拼了命也不过是让浑身肌肉颤抖起来罢了,像是一滩砧板上的肥肉,再如何挣扎也不过等着成为利刃下的血泥。 “看,你这模样是不是很丑陋肮脏。” 三指宽的匕首贴在珍妃眼前,打磨的如镜面的刀面清晰的映照出她如今的模样。 肿胀的脸上是惊恐害怕求饶,全然没了往日的威风。 后宫没有一个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珍妃从回来一直烧的浑浑噩噩根本没机会照镜子,现在被强迫看清自己如今的模样,她瞬间崩溃了,“赫赫——”她张大嘴像是尖叫也像是在怒骂,但无论如何都是被剪了舌头的鸟,再也说不出话来。 像是欣赏够了她的狼狈不堪,黑衣人低声笑了起来,“是不是很讨厌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没关系,我帮你,污秽一样的你就该去你该去的地方。” “……”什么是该去的地方? 珍妃混沌的大脑里如针穿刺,她顿时明白,这个人是要杀了她! 她试图求饶,可是下一瞬,一股浓重的异响钻入鼻腔,她抽搐了两下,怨毒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黑衣人有些遗憾地看了眼手中的匕首,凹槽里,还带着没擦干净的血迹。 可惜了不能用它。 白瓷面具转向那角落的滴漏,身影一闪翻飞上房梁,轻微的‘索索’声响了几下后,寝殿内只剩下滴漏的声音。 滴答—— 滴答—— …… 昏暗的屋内,夏荷跪在地上,后背渗出的血染红了身上的衣衫,可是她一动不敢动,颤抖着趴伏着。 噼啪。 烛火爆裂声惊得她浑身打了个寒颤,抬起头看向那坐在椅子上的老嬷嬷,苍白爬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人气,雾沉沉的眼睛里像是恶鬼一样盯着她,吓得她赶紧低下头,瑟缩着说: “奴婢当时是真的被人绊倒,不然不会摔倒的,孙嬷嬷,奴婢真的没说谎。” “你是说,有人故意绊倒你?” 孙嬷嬷面无表情的拿起剪刀,走向边上的灯台,咔嚓一声减掉了焦黑的灯芯,屋内的光线顿时明亮起来。 夏荷心缩起,白着脸点头,“是的,奴婢开始吓坏了没反应过来,但是后面一直觉得不对劲,那么点路,没有石子,怎么可能会摔倒,当时肯定是有人故意绊倒奴婢的!” 她其实也不确定,不过现在确不确定都要变成肯定,不然,孙嬷嬷肯定饶不了她! 孙嬷嬷放下剪刀,慢慢走到夏荷面前,一双阴鸷的眼睛鹰隼一般盯着她,“你应该知道骗我的下场。” “奴婢、奴婢不敢!”夏荷强撑着仰起脸,努力不露出心虚,“奴婢是您□□出来的,从未出过这种事情,嬷嬷是知道的!” 孙嬷嬷敛下眸,不置可否,她转身往回走,坐在椅子上,问:“当时谁在你身旁?” 夏荷想了下,瞪大眼说:“苏采女,是她,当时就她在奴婢身后!” 苏窈?孙嬷嬷皱起眉,脑海中闪过一张人畜无害的面庞来。 她病了几日,倒是没想到底下人办事那么不牢靠,居然放她入了宫。 看来,现在要先把范婕妤的事情放一放了。 “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吧,娘娘那还用得到你。” 不咸不淡的叮嘱后,孙嬷嬷起身离开。 等到房门关上,夏荷才瘫软下去,长长舒了一口气,想到刚才孙嬷嬷说的话,她自嘲一笑,是啊,是用得到,若是用不到,她大概已经被打死了。 * 漫长的黑夜过去,天地间第一缕阳光升起时,预兆着黎明的到来。 苏窈睡得很沉,陷入长长的梦境里。 梦中,她在幽暗的山洞里奔跑,如何都找不到出去的路,就在她急的不行时,前方出现了一抹亮光,一个人影出现,是提着灯笼的卫雁。 卫雁朝她伸手,宽大的手掌包着她的小手,牵着她往前走。 她感受到了安全与温暖,侧头仰视他,想看清他的脸。 然而当他低头时,是一张俊美凌厉的脸,是皇后?! 苏窈吓得一哆嗦,甩开手开始狂奔。 跑着跑着突然觉得不对劲,自己要刷皇后好感呀,为什么要跑? 然后她就发现周围变了,自己瞬间往下坠,落在了一颗大大的棉花糖上。 粉色的棉花糖散发着甜滋滋的味道,她没忍住低头嗷呜一口。 “大胆!” 苏窈吓了一跳,抬起头,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一匹大灰狼! 大灰狼瞪大了眼睛怒视她,“你这兔子好大胆子,居然敢偷吃我的肉!” “没,我没吃肉,我吃的是糖!”苏窈连忙摇头,伸出手想示意大灰狼看,可是她猛然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短短的毛爪子! “狡猾的兔子,我明明看到你吃了肉!”大灰狼不相信她,冷峻的低下头凑近那只撒谎的兔子。 苏窈被吓得往后仰倒,摔在了棉花糖上,她从大灰狼那对大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她变成了一只白白的毛球兔! “你吃了我的肉,那我就要吃掉你!” 大灰狼长大嘴,森然的牙露出,越来越近。 “不要,不要,不要吃我,呜呜呜……” 晏危看着床上的人一直挥舞着小手,脸皱巴巴地嘟囔着。 他皱起眉,俯身拍了拍她的脸,嫩滑的触感在他指腹划过。 “醒醒。” 苏窈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一双好看的凤眸让她愣了片刻,抬起手,纤细白皙的手指点在他的眼皮上,软软糯糯地说:“卫雁,你来啦,我又死了吗?” 她的手指炽热异常瞬间点燃了他身上的火点,从眼皮到一直往下,如星火燎原烧得他口舌干燥。 他猛然直起身,微微仰头,隐藏起自己眼底的暗潮汹涌,半晌,才冷哼道:“怎么,那么想着死?” 苏窈正揉着眼睛,这么一听顿时坐了起来,惊喜的捂住脸颊:“你的意思是我们度过来了?!” 她捏了下自己的脸,没感到疼,又扑过去,想去恰他的脸,被晏危侧身躲过,伸手掐住她的后脖颈,把要摔下床的少女按回床上,“别瞎折腾,是度过了昨天,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破解了轮回,很可能你再死,我们又到开始。” “我懂,我懂!”苏窈点头,脸上的笑止不住露出了一排白牙,她猛然想到了什么,往外探身,看到了墙角躺着的青色身影,顿时惊了,连忙去问他:“你把望山怎么啦,他可是皇后娘娘送来的,是保护的!” 晏危不知为何心里不舒服,他眯了眯眼: “那么关心?放心,只是点了他的穴,过后就醒了。” 被点了穴的望山收回想要调换姿势的想法,继续老实的当自己的‘尸体’。 苏窈这才放下心来,横了他一眼,带着娇嗔感数落他:“我是关心我自己,我好不容易才讨到皇后娘娘那么一丢丢的欢心,要是他出问题,那皇后娘娘肯定要怪罪我的!”说着,她忍不住跟他抱怨起来:“你不知道,皇后娘娘居然让我一边跳舞一边做菜,可困难可奇葩了,还好我机智应付过去了!” “……”这跳舞做菜不是你自己提的吗? 晏危无语吐槽,不过他感受到了苏窈对自己的亲昵,心里舒服了一些,声音低沉且认真: “你做的很好。” 第32章 万更掉落biu~求支持…… 听到这句话,正得意洋洋的苏窈一下子卡壳,她歪了歪头,狐疑地看向他: “你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怎么还夸她了? 晏危:…… 他如果不是有易容遮掩,只怕已经黑沉了脸。 “你今天记的小心一些。” 晏危快速抛下这句话,不太想看她,转身从窗台跳了出去。 苏窈想要喊住他,但是见他那矫健的身手便把话咽了下去。 好好地走门不行吗? …… 凝星阁内。 秀禾与秀竹两人伺候着苏窈梳妆,铜镜内的少女心情颇好,眉眼间都是笑意。 “主子怎么这般高兴,可是发生了什么喜事?” 秀禾忍不住问她。 苏窈调皮的对她抛了个媚眼:“当然是一早看到你们两个美人,赏心悦目,自然就开心咯~” 秀竹抿唇笑了起来,把手中的胭脂递给秀禾,而秀禾则嗔了眼苏窈: “主子就爱拿奴婢们打趣,咱们俩哪算是美人,您这样的才是呢!” “今日主子看起来就格外的好看!”秀竹腼腆的开口,脸颊红红的夸苏窈。 这话把苏窈逗乐了,她笑眯眯的撑着腮:“那秀竹的意思是我昨日不好看?”她在故意逗秀竹,而本就有些内向的秀竹遭不住苏窈这般,红彤彤的面颊已经可以烫鸡蛋了。 “不是、主子都好看!”秀竹结结巴巴说着,生怕主子被自己的话惹生气。 秀禾看不下去了,笑着开口:“主子别逗她了,她就是个闷扁豆,好不容易嘴甜点,这再给她吓回去咯~” 秀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睛看看主子又看看秀禾,心里满足的很。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轻松愉悦的气氛比外头的春光还要灿烂。 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一道温和的声音: “采女,早膳取来了。” 门外是望山。 秀禾看了眼秀竹,后者放下胭脂走过去开门,从望山手里接过了食盒拎进屋子,而望山并未进来,双手交叉摆在腹部,弯腰行礼后,站在了廊下,态度非常的恭敬。 此时苏窈已经基本上好了妆,她走到桌旁时,秀竹已经把早膳摆了出来。 与之前的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一道春饼。 这个变化让苏窈再次扬起了笑,真好,终于不是停滞在一天了。 秀禾看了看外面的望山,小声的对苏窈说:“主子,今天望山态度好了很多,昨个还冷冰冰的,今天遇到都会对人笑了。” 她这一说,苏窈想了想,确实是这样的,对她态度都恭敬了很多,“可能是昨天刚来不熟悉吧,等会儿你陪我去皇后娘娘那一趟。” 既然时间已经恢复了,那她要抓紧刷好感,有了昨天的基础,想必今天不说涨个100点,10点还是可以的! 一本自信的苏窈快速喝起粥! 压根不知道外面已经翻了天。 * 一大早,孙嬷嬷就让人炖了珍妃爱吃的甜粥,珍珠米配上上好的南瓜,等到粥好,配上清爽的小菜还有蒸的松软的花卷,装在食盒里,由小宫女拎着来到寝殿。 寝殿门口,守门的小太监耷拉着脑袋打了个哈欠,迷蒙中看到了一张阴沉的脸,顿时吓得哆嗦了下,赶紧弯下腰: “嬷嬷、嬷嬷……” 小太监吓得说话都说不利索了,孙嬷嬷看着烦,正要呵斥,边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廊下走过来两位宫女,领头的是昨日刚受了罚的夏荷。 夏荷脸上涂了脂粉遮盖住了苍白的气色,行动间还是能看出她现在是强忍着伤痛,她走到孙嬷嬷跟前双手搭在一起半蹲下行礼: “嬷嬷早。” 孙嬷嬷微睨着夏荷,意味深长:“怎么是你来了,身子不舒服还是要好好歇着才是。” 夏荷低下头,“奴婢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一想到娘娘因为奴婢受了伤,奴婢的心如刀搅,怎么也睡不着,还请嬷嬷疼惜奴婢,让奴婢进去伺候娘娘。” “这张嘴,倒是一点错都挑不出。”孙嬷嬷笑了笑,眼底阴霾如雾,她淡声道:“好了,身子不适别蹲着了,起身吧。” 一旁的小太监缩着脖子,赶紧开门,很是可怜夏荷,这昭纯宫的大宫女真不好当啊。 孙嬷嬷走在前面,夏荷领着人跟在后面,一行人进了屋子。 刚进去,就觉察出不对劲了。 众人闻到了一股说不出的奇特味道,说不上臭但是也绝不好闻,甜腻的有些过分。 孙嬷嬷她皱起眉,环顾殿内发现原本守夜的人现在都还睡着,顿时阴沉下脸: “给我打醒他们。” 小太监赶紧上前对着那两个宫女一人一巴掌。 夏荷皱起了眉,忍着痛快步往里面跑去。 那两个宫女怎么打都不醒,小太监心里咯噔一下,把手放在了她们鼻子下,冰凉的触感让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嬷嬷……她们、她们没气了……” 孙嬷嬷还未做出反应,就听到里面传来尖叫声。 “啊!” 她赶紧跑过去,只见夏荷瘫坐在地上,脸色是脂粉也掩盖不住的苍白。 而床上的珍妃,正闭目睡着,脸色红润,那艳丽的红如桃花瓣一般,衬托着周围的皮肤冷白如雪。 她颤抖着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依旧带着一丝幻想,手指贴在珍妃的脸颊上,冰凉的温度让她泪涌出: “珍儿……” * 晏危避开人,回到坤宁宫的后殿。 赵嬷嬷一早就给他准备下热汤,见他回来便伺候他沐浴。 “不用。” 晏危拒绝了赵嬷嬷。 他迈入汤泉中,整个人潜入水中,温热的水包裹着他,但是他的心却静不下来。 哗啦—— 劲瘦的身躯钻出水面,扯过一旁的衣服披在身上,他躺在了玉塌上,睁着眼看向上空的雕梁画栋。 突然,一道暗影出现,跪在旁边: “主人,珍妃殁。” 晏危闭上眼,再睁开已经恢复清明:“去查。” “是。” 暗卫走后,晏危躺了没多久,就有人在外面禀报,说是苏采女在外求见。 看了眼滴漏,才巳时三刻。 呵,倒是乖觉。 赵嬷嬷看着他眼底的青痕,有心想劝他多休息会,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与此同时在芙玉宫内,刚起床的贵妃李玲茹被珍妃的消息砸了个头昏脑涨。 “你说什么?” 挨了一脸热茶的小太监忍着疼,颤抖着说:“回娘娘的话,珍妃、珍妃娘娘殁了。” 李玲茹脸色黑沉,素手拍在了桌子上,声音不响却也吓得小太监瑟瑟发抖,趴在地上不敢再说话。 “娘娘,别动怒。” 边上一位穿着深紫色锦缎绣纹的年轻太监弯下腰,白皙俊秀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娘娘心疼心疼奴才,这手若是拍疼了,到时候心疼的是奴才,可不是旁人。”他说着,握住了李玲茹的手轻轻揉捏起来,指尖的摩挲让李玲茹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脸颊泛起了红晕,水眸斜飞了他一眼,似嗔似娇,说不出的风情万种,想要抽回手,却又被他攥住,握在手心里。 他生了一双含情目,又会撩拨人,无限温情安抚下了李玲茹,而那双眼睛一转,睨向那小太监时,又带着锋利的刀锋,让人望而生畏。 “何时殁的,什么原由殁的,捡重点的说。” 小太监听到他问话,也不敢抬头,忍着惧怕说道: “是夜里去的,今早发现时身子已经僵了,奴才过来时,那边的太医才到,什么原由尚且不清楚。” “好了,你下去吧。” 等到小太监走后,李玲茹陡然卸了身上的气势,顺势倒在了身旁人的怀中。 “书玉,你说珍妃的死是意外还是人为?” 书玉眼神闪了闪,笑道:“是意外亦或是人为跟娘娘都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很多事情都是她在做,现在她没了,且不说那些后续的事情该如何办,若是再被查出个什么,那岂不是要沾本宫一身腥。” 怀里的女人抱怨起来,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蹭了蹭,书玉眼底温柔了几分,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又放下,落在一旁: “她做的事情,又跟娘娘有何关系。”书玉轻笑起来,李玲茹做事或许有些莽撞,但是他不会,他早在发现珍妃有二心后,就做了准备:“况且,她不过是娘娘养的狗,这一只狗死了,再养一只就行,不是还有吴婕妤吗,她比起珍妃来更好掌控。” 珍妃近几年越发有自己的主意,已经许多次惹得李玲茹不开心,她想起之前书玉说过的话,再结合如今,猛然起身,双手捧住了书玉的脸,看着这张俊秀的面容,她眯起眸子,红润的唇凑近: “她的死可与你有关?” “……” 书玉愣了下,失笑出声,一双好看的眼眸灿若星辰,里面的光晃得人目眩神迷。 “娘娘放心,她虽有二心,但没娘娘的许可,奴才可不敢动她。” 李玲茹知道自己相差了,松开手后娇蛮的横了他一眼。 珍妃背着她跟太子勾结的事情,李玲茹是知道的,且与苏窈想的不同。 李玲茹跟太子面和心不合,她生不出孩子却也不想让太子登基。 可是珍妃不同,也不知道太子许诺了珍妃什么,让她背着自己上了太子的船。 “她以为抱上太子的大腿就高枕无忧了,结果自己是个没福气的。” 书玉看着依靠在软枕上的娇媚女人,眸色暗了暗,勾起笑俯身过去,“那可不,这全天下还有谁比得上娘娘您福泽深厚。” 他的手又攥住了李玲茹的柔荑,不轻不重地捏着。 李玲茹娇嗔地嘟起唇:“本宫算什么福泽深厚,连个子嗣都没有。” 女人哀怨的嗓音勾得人心魂不定。 书玉俯下身,唇印在她的手背: “娘娘何须自己生子,这全天下的人都会是娘娘的子民。” 冰凉的唇却如烙铁一般,烫得李玲茹心口酥麻。 她看着对自己俯首称臣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片刻后,她把手抽回,抚了抚发髻,笑了起来:“服侍本宫梳妆,死了个妃子,怎么着也要现在的一国之母知道。” “喏。” * 赵嬷嬷收到来自昭纯宫的消息后,便赶紧禀报给晏危。 “先按照之前的吩咐下去。” 晏危喝了一口浓茶,苦涩的味道让他清醒了许多。 一夜未睡,最困倦的时候便是现下,这具身体越来越像他原本的样子,连带他那嗜睡的毛病也出来了。 “是。” 赵嬷嬷转身出去,按照晏危的意思,通知了四妃去昭纯宫协助料理后事,又派人去宫外的公主府报丧,至于其她妃嫔便吩咐她们等到灵堂摆好了再去祭奠。 等那些传信的小太监离开,她刚要回正殿,就有宫女急匆匆地走过来,凑近她耳畔低语。 赵嬷嬷皱着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你先让她等着吧。” 看着宫女的背影,赵嬷嬷转身回了正殿。 …… 而苏窈此刻什么都不知道,她被宫女领进春晖堂后,就一直在吃吃喝喝。 苏窈喝了一口茶,砸么下嘴,想品鉴一下,奈何牛嘴嚼牡丹,只能品出个清甜回甘来。 倒是那盘子糕点,味道很不错,甜而不腻,一口一个,不一会儿就小半盘进了肚子。 宫女见状又给她上了一盘。 苏窈受宠若惊,这才只是开始,待遇就这么不一样了,要真的抱劳大腿了,那岂不是…… 她捂着唇笑弯了眼睛,心里激动得忍不住翘了翘小脚。 只是,等她吃了一盘糕点喝了两杯茶了,皇后还没来,便忍不住有些焦急,再加上肚子里装的太满,有些撑到的她起身走动起来,看看这瞅瞅那。 又过了一会,她忍不住去问宫女: “这位漂亮姐姐,请问皇后娘娘何时见我啊?” 那宫女低眉顺眼地回她:“奴婢不知,苏采女可还要再添杯茶?” 苏窈连忙摆手:“不了不了。”这是水牛也喝不了这么多茶水。 这么一想,她就有些内急。 等她如厕完出来,那宫女带她走的路并不是回春晖堂的,她忍不住好奇地问: “咱们这是要去哪?” 宫女停下来躬身回话: “回苏采女,赵嬷嬷方才吩咐奴婢带采女去前院。” 前院? 苏窈愣了愣,不是吧,今天难不成连皇后的面都见不到了? 正想着,就到了前院,抬眼就看到了身着一身黑色凤袍的皇后,逆光而立,灿灿金芒将他渲染的如神明一般。 晏危听到脚步声,侧头看去,见到了呆呆盯着自己的少女,眸色微转: “走吧。” 走吧? 走去哪? 苏窈懵逼二连,压根没懂他的意思。 难不成是皇后心情好,想要出去逛园子? 而边上的望山看了看她,刚想开口提醒,就察觉到一道迫人的视线,立马选择闭上嘴当个安静的哑巴。 晏危睨着那边傻愣愣的少女,对着她伸出手,小拇指勾了勾: “过来。” 略低的嗓音好听,却也自带威严。 苏窈腿先于脑子,小跑过去,这一靠近,才发现他戴的凤冠格外的大,让身高本就傲人的皇后看起来越发高大。 这得有一米九了吧…… 苏窈嘀咕,忍不住地往那凤冠上瞄。 这么高,这么俊,攻气十足的架势,怎么就是个妹子呢? “……”呵。 晏危眯起眼睛,“想不想知道本宫要带你去做什么?” “想!”苏窈点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就看到那好看的唇角上扬,吐出了让她又懵逼又害怕的话。 “送你去给人抵命。” 苏窈:(⊙o⊙)? “……那个,娘娘是不是在和嫔妾开玩笑啊?” 少女亮晶晶的眼睛都成了可怜的狗狗眼,语气带着讨好,心里跟敲鼓一样,咚咚咚,震得人耳朵发麻。 晏危缓缓低头靠近,与她对视起来。 “你猜。” 他忽略了心里的异样,语气神情恶劣得像个反派。 苏窈气得想大逆不道,却又怂得只敢缩起脖子,试图用可怜兮兮博取到他的怜悯之心。 只可惜,对方没有怜悯之心。 啊,不。 是没有心! “好了,快些跟上,去晚了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已经坐在轿撵上的人,像是一尊立在光明与阴暗交界处的神佛,微微垂眸,长睫上是闪烁不定的光,印下两排暗影。而那眼里的墨色吞了星芒,分不清是悲天悯人还是冷漠淡然。 那一瞬间,苏窈像是看懂了,又像是什么都不懂。 但是不安的心,却好似被握住,安抚。 轿撵缓缓前行。 苏窈跟在边上,忽然被人拍了拍手臂,回过头去,发现是秀禾。 她示意苏窈往后看,在后发的一队宫人里,有个不该出现的面孔,贵妃李玲茹身边的大宫女沛儿。 她怎么会在这? * 昭纯宫。 贵妃李玲茹到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淑妃应蔓。 她瞧着这位才情美貌名满盛京的女子,恍然想起,好像已经许久未见了。 应蔓入宫便位列四妃,却无人羡慕,提到她的名字,除了唏嘘便是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 只是现在,再看到她,李玲茹还是有些嫉妒。 洁白如玉的肌肤,纤细如天鹅的脖颈,高贵圣洁的让人不敢直视。 这是李玲茹不曾拥有又曾经渴望过的。 “娘娘。” 李玲茹低下头,看着淡笑的书玉,那点子嫉妒顿时烟消云散。 高贵圣洁又如何? 曾经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如今还不如自己。 李玲茹感叹的下了撵车,搭着书玉的手走了过去: “应妹妹。” 一身华服的女子立在应蔓前方,她微微颔首对她行了半礼,让出路来,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半分情绪。 李玲茹勾起唇,似笑非笑的瞟了她一眼,摇曳生姿走进了昭纯宫。 两人一前一后,院子里乌压压跪了一地的宫人,各个面露哀伤,小声抽泣着。 李玲茹看了看四周,红色的装点还未撤下,这让她微微眯眼。 还未走到大殿,就听到里面传来争执的声音。 熟悉的音色让李玲茹皱起了眉。 正殿内,范婕妤正对孙嬷嬷说着什么,身上一身白衣看得李玲茹变了脸色。 “范婕妤,不待在自己宫里,到这儿做什么?!” 范婕妤猛然回过身,看得了李玲茹,立马朝她奔过来,扑倒在她脚下,伸手拽住了那片艳丽的裙角,哀求着: “姐姐,姐姐,你帮帮我,我只想见珍婉最后一面,真的,只想见她最后一面!” 李玲茹冷着脸,瞪向她:“祭奠之日,自然会让你见,现在添什么乱。”她眼神严厉的扫向范婕妤的宫女,怒道:“你们怎么当奴才的,任由你们主子发疯不成!” “贵妃娘娘恕罪,是奴婢的错,只是,只是主子心里实在是苦,求,求贵妃娘娘帮帮主子……” 那位宫女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李玲茹气得心口疼,她看了眼那边不为之所动的孙嬷嬷,既恨自己这位堂妹不争气,又恼孙嬷嬷的不识抬举。 这时,书玉蹲下身,细长的手指捏住李玲茹的裙角,一点点从范婕妤手中拽出: “婕妤请见谅,皇后娘娘有旨,妃位以下的嫔妃需要等到祭奠之日才能辞别珍妃娘娘,奴才知道婕妤与珍妃娘娘素来关系亲厚,但是这规矩还是要守的,还请婕妤莫要为难贵妃娘娘,娘娘听闻噩耗后,已经哭了好一会了,头现在还晕着,可经不起您这般拉扯。” 礼貌却疏离的态度,让范婕妤的脸色越发难看,她被一旁的宫女架起来,眼中的泪不住往下落,哭的梨花带雨凄惨无比。 “姐姐,求求你了,姐姐……” 范婕妤收到消息便赶了过来,可是孙嬷嬷不肯让她靠近珍婉,她只能求李玲茹,可是如今李玲茹的态度也让她绝望愤怒。 “你好歹是个婕妤,这般作态成何体统!” 李玲茹厌烦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堂妹,看她那张跟死了丈夫的脸,就忍不住生气。 当初让她进宫是想她帮自己固宠,生个子嗣,结果她倒好,跟一个女人不清不楚,临了还是被人抛弃的那个! 憨傻愚蠢,到底上不了台面。 李玲茹冷冷的扬起眉: “书玉,送她回去!” “是。”书玉颔首,对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架着范婕妤要往外走,但是她如何肯,不住的挣扎哀求: “姐姐,你就帮帮我,帮帮我吧!” 只是李玲茹根本不理会她,昂着头骄傲地往里面走,一身华服刺痛了她的眼,看着那对自己百般阻拦的孙嬷嬷迎堂姐进了内室,范婕妤眼底涌上了血色,她好恨,凭什么瞧不起她,凭什么要阻拦她和珍婉在一起! “姐姐我知道你嫌我恶心,可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你不也早让……” 她的话未说完,后颈便被重重一劈,整个人瘫软下去。 书玉神情冷淡的收回手,看向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应蔓,淡淡的说道: “范婕妤伤心过度昏厥过去,还不快送回合欢阁。” 一众宫人不敢说话,就连范婕妤贴身宫女也只能红着眼眶。 应蔓看着身旁被抬走的范婕妤,抿了下唇,清凌凌的眸里闪过厌恶。 这个后宫真让人作呕。 应蔓虽为淑妃,但是并不打算插手珍妃的后事,她不喜贵妃更不喜珍妃。 进了寝殿后也不过是看了眼便坐在一旁看那李玲茹演戏。 李玲茹能当上贵妃,面子功夫自然是厉害的,对着已去的珍妃一番流泪,看起来好像是姐妹情深般。 真姐妹都被当做弃子,这假的又能有几分真情? 孙嬷嬷自然知道这点,不过,她需要李玲茹帮珍妃惩治凶手,自然免不得陪她做戏。 “贵妃娘娘莫要伤心了,娘娘看到您这样肯定会心疼的,您快坐下歇一歇。” 孙嬷嬷扶着李玲茹到外间坐下,宫女给她端了茶。 李玲茹哀伤的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嬷嬷放心,本宫必会向圣上求一份哀荣给姐姐,对了,赵家和十公主和十一公主那通知了吗?” “谢贵妃娘娘还念着我家娘娘,本家和两位公主那边,一早就派人去了,现在应该快到了。” “她们俩是珍姐姐拿命护着的,总归要好好尽尽孝的。”李玲茹语气感伤,余光瞥到孙嬷嬷那一闪而过的难堪神色,讥讽不已,她抬眼看看四周,露出一丝困惑:“内府没派人来嘛,怎么还不布置起来?” 就算皇帝不在,皇后懿旨下了,内府那边就会派人过来操办起来,先不论下葬的规格,起码这灵堂要布置起来的。 这都过了两个时辰了,动作再慢也不至于一点布置都没有。 李玲茹知道是这位孙嬷嬷拦着,她心中冷笑。 孙嬷嬷跪了下来,声音悲怆: “内府的人已经在外候着,是老奴拦着不让办,实在是我家娘娘死得冤枉,不查清楚不让凶手伏法,我家娘娘在天之灵也无法安心啊!” 李玲茹知道这老货想要什么,她端起茶杯抿了口,却不接着她的话说下去,而是问: “太医可看过了?” 孙嬷嬷面色不改,点头: “看过了,说是蜂毒入体伤了心肺,但是老奴不信,娘娘小时候也被蜜蜂蛰咬过,虽然发热可是过一夜便好了,这次怎么偏偏就丢了性命,请贵妃娘娘给我家娘娘做主!” 年老的妇人声泪俱下,头重重磕在地上,可见她对珍妃的忠诚的爱护。 一声声一句句感人肺腑。 李玲茹面上露出怜悯不忍的神色,叹了口气: “孙嬷嬷快起来,来的是哪位太医?” 一旁候着的太医走出来跪在地上:“回贵妃娘娘的话,是老臣。” 李玲茹看了眼,“哦?是宋太医啊,那你说说……”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外面的响动打断。 “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 李玲茹有些诧异,皇后那个性格怎么会亲自过来。 之前德妃病逝,她面都没露,全部丢给她处理,这次是怎么回事? 不过心中再困惑,她也不能表现出来,等看到那黑色身影时,便起身从主位站起迎上去。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一屋子的人都跪了下去。 苏窈跟在晏危的身后,跟紧紧贴着母鸭的小鸭子一般,亦步亦趋瑟瑟发抖。 她扫了眼这一屋子的人,居然看到了一直神隐的淑妃! 再加上刚才院子里那些哭泣的人,她有些明白过来,十之八九是珍妃出事情了! 这个认知让她咽了口唾沫,缩在了晏危边上,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小宫女。 晏危瞟了眼那只小鹌鹑,有些好笑,现在倒是知道怕了。 他抬起手:“都起吧。” “谢皇后娘娘。” 李玲茹站起身,刚坐下,忽然注意到皇后身边站着的居然是苏窈,她猛地回头,沛儿脸色微白地低下头。 “贵妃在看什么?” 李玲茹惊了下,转头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敛起脸上的异色,“嫔妾只是忽然听到外面似乎有悲痛的哭声,忍不住动容去看看。” “哦?”晏危淡声道:“主子死了,当奴才的是要哭一哭,毕竟人心肉长,珍妃速来宽厚待人,她一走,自然是有人伤心的。” 这宽厚待人四个字跟打脸一样。 谁不知道珍妃刻薄,对待下人责骂多过奖赏,不过是近两年年纪上去了开始学起了端庄温婉那一套,但也只是学个表皮罢了。 孙嬷嬷脸色黑沉了,抬眼去看李玲茹,后者微微垂下眼帘,软声开口: “是啊,珍姐姐走的突然,实在是始料未及,明明昨晚上看,还好好的,人都清醒过来,怎么偏偏就没扛过去呢?” 她的声音刚落下,孙嬷嬷便走了出来,跪在晏危面前,“求皇后娘娘为我家娘娘做主,娘娘她是被人害死的!” 苏窈听到孙嬷嬷的声音猛然想起,这是溺水那次听到的,是她,那次要害死范婕妤和她的人就是这个嬷嬷! 晏危眯了眯眼,声音微冷: “珍妃是意外被蜜蜂蛰咬,没扛过蜂毒去了,何来被人谋害一说?” “昨日之事,大家都觉得是巧合,但其实是她,是她绊倒了夏荷,才让蔷薇花里的蜜蜂受惊蛰咬了珍妃娘娘!” 孙嬷嬷抬手指向苏窈,眼中怨毒恨意如刀刺向她。 众人顺着孙嬷嬷所指,看向了晏危身旁的少女,这次发现,那并不是宫女,而是刚进宫的苏采女! 一身藕粉色半袖上襦搭配了粉蓝相间的百褶裙,少女如小荷初开,亭亭玉立。 苏窈被孙嬷嬷的眼神吓到,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生怕她冲过来。 而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一位宫女,是珍妃的贴身宫女夏荷。 夏荷进来后便跪趴在地上,“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请两位娘娘为我家主子做主啊!” 她的声音哀哀如杜鹃泣血,非常能勾起旁人的恻隐之心。 然而晏危听后,挑起眉: “昭纯宫的主子才去,奴才就这般言行无状?未经传召,私自上殿,一个个的是把这当成什么地方?本宫和贵妃是那十殿阎罗王不成?” “……” 众人实在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一时间,大殿内鸦雀无声。 苏窈差点笑出声来。 皇后娘娘威武霸气! 晏危余光瞥到那低眉顺眼装老实的家伙,手指痒了起来。 夏荷显然是被皇后责难的乱了方寸,在注意到孙嬷嬷的眼神时,她猛然俯下身,“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奴婢罪该万死,可是,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是我家娘娘不一样啊,她是被人害死的!还请娘娘为主子主持公道啊!” 她整个人趴在地上,身上穿着单薄的春衫,鲜血从腰臀处渗出,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她昨日才受了刑,一时间到让人心生不忍。 李玲茹怜悯的叹了一口气: “自个儿还受着伤呢,倒是个忠心的,不过,你说珍妃是被人害死的,这话从何说起?你可要想好,若是撒谎,就算皇后娘娘饶了你,本宫也决不轻饶了你!” 夏荷又磕了两个头,语气真切: “奴婢不敢撒谎,我家主子确实是被害的,就是苏采女害死了我家主子!” 再一次受到众人瞩目的苏窈:/(ㄒoㄒ)/~~ 所以,皇后说的是真的吗? 今个自己的小命要交代在这了 “珍妃不是死于蜂毒入体吗?关苏采女何事?” 一直没说话的应蔓冷不丁开口。 李玲茹微微眯眼看了她一眼。 而此时夏荷吸了口气道: “是蜂毒入体,可是这蜂毒是因为苏采女,昨日奴婢从苏采女手里接过花篮,被苏采女绊了一跤才导致花篮打翻,而当时那花篮里一下子飞出了数十只蜜蜂,这若非苏采女事先有预谋,怎么会有那么多蜜蜂?!若没那么多蜜蜂,主子又怎会中毒太深!” 苏窈被她这一说有些慌,众人探究的目光落在身上,蜷缩起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指甲嵌进肉里,痛觉让她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不能任由她们再说下去,然而她刚要开口,就听到李玲茹的声音响起。 “这么一说,本宫倒是想起来了,按理说就算是被一篮子蔷薇花砸中,顶多飞出一两只蜜蜂,怎么偏偏昨日有那么多蜜蜂?” 李玲茹恍然大悟,长眉拧起,又怒又疑惑的看向苏窈。 “……我。”苏窈刚张口,还未说话,又被人打断。 这次打断她的是那孙嬷嬷。 孙嬷嬷冷冷一笑:“自然是因为苏采女别有用心,专门选了有蜜蜂的花摘!” 若不是别用有心,又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蜜蜂! “嫔妾冤枉啊!” 苏窈等不下去了,她直接走到孙嬷嬷身旁跪下,“这位嬷嬷说嫔妾别有用心,这可是冤枉死人,嫔妾与珍妃娘娘无冤无仇,怎么会害珍妃娘娘!” “怎么会无冤无仇!”孙嬷嬷侧头瞪她,“娘娘昨日让你摘花,你心生怨怼,所以才会专门挑有蜜蜂的,不然你要如何解释那一篮花里有几十只蜜蜂?” 苏窈红了眼眶,心却冷静下来,她脑海中飞快运转,在眼泪落下的时候开口道: “我自知位份低微,刚入宫便能结识珍妃娘娘和贵妃娘娘,别说是让我摘花,就算是种花我都愿意,我若真的心怀不满,昨日肯定就表现出来了,嬷嬷若不信,大可找人来问问,至于那蔷薇花里为何有蜜蜂,这可真的是冤枉死我,我当时摘的时候确实没看到有蜜蜂的,若是看到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摘啊!” 少女眼眶鼻尖都红红的,樱桃一般的唇嘟起,又可怜又委屈。 孙嬷嬷见皇后不说话,面无表情的坐在那,似乎在考量什么,便暗暗生气,她欲再开口,这次却被苏窈抢了先。 “蔷薇花里有蜜蜂的事情,嫔妾辩是辩不清了,但是那位宫女说嫔妾绊倒她,那是冤枉敲门,冤枉到家了!” 她苦着脸,眉头皱巴巴的,一副委屈大了的样子。 “……”倒还有心情耍宝。 晏危想笑,他换了个姿势,单手撑着下颚,气质变得有些慵懒,“哦,如何冤枉你了。” 苏窈见他终于说话了,立马抬起头,像委屈的小孩见到了家长,巴巴开始告状。 “就是冤枉了,当时摘了花本来是想亲自给两位娘娘看,讨个巧,后来那位宫女接过去了,她自己怎么摔倒的嫔妾也没看清,但是也不能任由她把屎盆子扣在嫔妾头上,当时在场那么多人,若真是嫔妾做的,肯定有人看到,嫔妾哪还能跪在这,昨天就被人按下去,那不用等到今日还被人这般冤枉!” 她现在无比庆幸,那蔷薇园的路都是石子路,没多少泥土,当时踩完后,她还特意看了眼,夏荷裙角上没有脚印。 这般想着,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蹭,扑倒晏危脚边,直接抱住他的小腿,把脸颊埋在那绣了金凤的布料上,委委屈屈的哭起来: “呜呜呜,珍妃娘娘病逝,嫔妾知道她们恼怒气愤,想找个人发泄,嫔妾人微言轻被冤枉就被冤枉吧,但是嫔妾真不是故意的……” 这茶味十足的言语,发挥了她十分演技。 果然人遇到危险,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晏危挑着眉,倒是没想到她瞧着糊里糊涂,却三言两语抓到了重点。 对方再怎么说,拿不出证据就是污蔑。 而她不过是个想巴结人却没成功的小可怜虫罢了。 真是糊涂又机灵。 晏危垂下眸,盖住眼中的笑意,忽然他愣了下,目光下移落在那脚边的少女。 怎么哭了? 第33章 珍妃并非死于蜂毒 苏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起来了。 她在给自己辩解完后,忽然感觉心很不舒服。 也说不出来那种感受,像是突然喷发的火山,滚滚岩浆瞬间把她融化。 对于珍妃,她的恨意并没有太子冯喜那般深刻,昨日说白了只是想出口恶气,却没想到真的害死了珍妃…… 苏窈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什么,她应该高兴才是,毕竟对方是敌对,自己现在就像是灭掉了一个小BOSS,是要庆祝欢呼的时候。 但是此时此刻,她压抑不住心里的难受,那种害怕慌张委屈的情绪交织起来,扯断了一串串眼泪珠子。 “……” 晏危叹气,到底是只食草的兔子,心软的很。 其实,苏窈这种状态心软是其一,更多的还是不适应。 他本就冷淡的神色越发凝重,里外三层的衣服还没被眼泪打湿,他的心倒像是被泡在眼泪水里:“好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起来站好。” 这看似呵斥的话,却是在给苏窈撑腰。 孙嬷嬷看着那颤巍巍站起来,嘟着嘴一脸委屈的少女,气的咬牙,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她,原本以为是个没啥城府的,结果是个小狐狸精,居然可以讨得皇后为她撑腰! 她连忙看向李玲茹,发现后者的表情也不好看,不过对方却没有继续开口的打断,这让孙嬷嬷暗气。 果然,这位贵妃是过河拆桥的主! 孙嬷嬷阴鸷得低下头,眼中冷芒闪烁不停。 而此时大殿上只有苏窈抽泣之声,赵嬷嬷从边上走到她身旁,掏出帕子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这一番举动越发落在众人眼中,越发意味深长起来。 在众人看来,那哭的红了眼眶的少女,真的入了皇后的眼,抱上了这后宫最大的金大腿。 李玲茹端起茶盏,低头喝茶,眼中冰冷异常。她本想着顺水推舟,借着孙嬷嬷的手把苏窈除掉,没想到皇后会来,而这位苏采女也不知道怎么入了皇后的眼。对于这位年龄比她还小上许多的皇后,李玲茹每次见到,都止不住害怕。 那种怕,是建立在幼时看到叛军攻城屠杀后的阴影,这让她惧怕所有军人,即使知道这位晏皇后是女子,可是在他身上,李玲茹感受到了一种嗜血的气息。 这种气息是只有上过战场才会有的,让她恶心和害怕。 不过,没事,再忍忍,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不用害怕什么了! 就在她心里千思百转时,外面传来了通报声。 “太医署柳院使、周院判、冯院判求见。” 三位太医进来,对着皇后行礼后,其中领头的柳院使开口: “臣听闻珍妃娘娘因蜂毒过世,深感意外,昨日的药膏和汤药都是由臣开的,虽然到不了药到病除 ,但今日下床肯定是没问题的,怎么还会恶化丢了性命,所以特邀周冯二位太医与臣一起前来,请皇后娘娘准许臣等进里查验。” 柳院使就是昨天给苏窈她们诊治的老太医,五代都是太医,资格最老,医术高超,就算是皇帝见到他,也会客气两分。 而这位柳院使对自己开出的方子还是有信心的,那珍妃虽然看起来情况严重些,其实并无大碍,吃了药排出毒睡一觉便好了,哪里可能会丢了性命。 “去吧。” 晏危点头,他本就对珍妃的死存了疑虑,现在正好让太医查一查,也让小兔子缓缓情绪。 三位太医连同那个宋太医一起进了内室。 孙嬷嬷知道现在再想咬苏窈下水已经不可能了。 确实,人证物证都没,若珍妃还在,那后面弄死个小采女跟捏死蚂蚁一样,可现在珍妃不在了,贵妃李玲茹明显是想借刀杀人不沾血腥,而苏窈又找了皇后做靠山,拼她自己是动不了苏窈了。 可孙嬷嬷不甘心珍妃死的这般屈辱,她垂下头遮住了脸上的怨毒,要找谁帮她呢? 随即,她想起了什么,眼中的神色稍缓。 不知过了多久,李玲茹有些不耐烦的喝着茶,她忍不住埋怨起来。 这个珍妃死的真不是时候。 她若是把那苏窈先除了再死,现在她也不会这般烦躁。 而这时,四位太医前后脚走了出来。 柳院使神色凝重:“回禀几位娘娘,珍妃并非死于蜂毒。” 一石激起千层浪。 晏危抬了抬眼皮,让他继续,“你往下说。” “起先臣也以为珍妃是因为蜂毒未散导致高热上行,可是方才仔细查看下,发现在珍妃死状与高热身亡的人不一样,她形如睡着,且面如桃花,并无铁青苍白之色,而且臣还在珍妃鼻腔处找到了一些结晶。”柳院使呈上一根深色细签,在签头出又一些粉色粉末,他指着那粉末说道:“这些结晶成分虽无法辨认全,但是其中有一样,臣是认得的。” “毒浮子。” 李玲茹皱起眉,疑惑的问:“这是何物?珍妃为何会死在这种毒物下,本宫从未听过有这种毒药?” 不知她没听过,殿内的人都不知道这‘毒浮子’是什么。 柳院使叹了口气: “毒浮子是毛疆一代独有的,既不是毒药也不是毒虫,而是从一种奇特岩石里提炼出来的,这种岩石本身无色无味亦无毒,但是如果将它捣碎与桃花山樱朱砂一起炼制,便可形成一种颜色艳丽的结晶,这些结晶便是毒浮子,人畜若大量吸入会陷入昏睡,在睡梦里死去,死后面如桃粉看起来就像是正在做一场美梦。而珍妃的死状正好证实了这一点,所以臣等认为珍妃是死于毒浮子中毒,而非蜂毒。” “宫里可有这种毒药?”李玲茹追问。 “并无,若非臣早年去过一趟毛疆,恐怕现在也无法辨认出。” 柳院使有些感慨,没想到在这深宫后院还能遇到这种毒药,他其实有一句话未说,这毒浮子听上去炼制简单,其实光原材料就很难找,那种岩石早就绝迹了,当年他还是偶然遇到一个赤脚郎中,在他那看到了一小撮炼制好的毒浮子,本来他想买一些回来研究,可是那郎中摇头说那种名为‘浮岩’的岩石已经寻不到了。 “另外,方才臣还检查了那几位死去宫女太监,同样是因为吸入了毒浮子,只是以臣的了解,这毒浮子难得,凶手却一次性用它毒杀数人,想来是掌握了炼制之术,也许现在手中还有余下的毒浮子。” 晏危点了点手指,没有说话。 孙嬷嬷的神情异常激动:“柳院使可检查仔细了,真的是死于毒浮子,不是蜂毒?” 柳院使也没生气,好脾气地点头: “孙嬷嬷可放心,珍妃体内的蜂毒早已经退了,况且那点蜂毒就算让人发热也不足以致命,珍妃确确实实是死于毒浮子。” 其余几位太医也纷纷点头,认同柳院使的话。 孙嬷嬷身子晃动了下,边上的小宫女连忙扶住她。 死于毒浮子? 死于毒浮子…… 她脸上阴晴不定,显然是被这个结论乱了心神。 本以为害死珍妃的是苏窈,却没想到根本不是。 现在甚至连是谁都不知道! 这让孙嬷嬷气血翻涌起来。 柳院使见她情况不对,连忙从袖中掏出一排针灸包,抽出一枚长针扎在她眉心。 片刻后,孙嬷嬷脸色才好了几分,柳院使拔下针,宽慰道:“孙嬷嬷还是要保重身体,好好静养。” 只可惜,孙嬷嬷现在根本无法静下心,她蹒跚着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去: “求皇后娘娘彻查!” 苏窈在那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毛疆什么毒浮子? 不过,她弄明白了一点,那就是珍妃是被别人毒死的,不是因为她被蜜蜂蛰死的! 这么一想,她心中的难受消失了许多,整个人支棱起来,好奇是谁杀了珍妃。 晏危瞟了眼她,很想对着她的脑门来一下,这个蠢兔子,现在还弄不明白,是不是因为她都不重要,那群人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他一早就料到这点,所以在那贵妃的宫女跑来坤宁宫找她时,他便决定带上她一起。 可是,她的脑袋瓜压根想不到这一点。 晏危有些心累,沉声说道: “珍妃之死,本宫会彻查,逝者已逝有些事情还是要操办起来,贵妃就由你主持珍妃葬礼。” “是。” 李玲茹领命,心中疑云重重,却不敢表露出来。 等到皇后领着苏窈离开后,应蔓也起身离开。 她本就不耐烦这些,如今也不想留下看无趣的戏码。 李玲茹没拦下她,这位的脾性,跟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样,拦也没用。 而这时,书玉卷起一阵风从外面走进来,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了些什么。 “当真?” 她脸色变了变。 书玉点头,神色同样不太好看。 孙嬷嬷站在角落里,目光阴沉的看着他们,冷笑了下,转身走向内室。 书玉一直注意着那孙嬷嬷,见她离开了才收起脸上的异色,气息扑在李玲茹耳畔: “娘娘放宽心,一切有奴才。” 不过是条老狗,又有何惧。 第34章 直男的恐慌(小修) 等到苏窈出了昭纯宫走了好一段路,她才品出些意思。 皇后娘娘这是在护着她?! 带她来带她走,没让贵妃和孙嬷嬷欺负她! 虽然她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是靠自己的机灵,可是不得不夸一句: 护短的皇后YYDS! 晏危听着,嗤笑一声。 还好,不算是傻到家,也算是有良心,还知道感激他,不过YYDS是什么? 他瞥了眼那脚步轻快的家伙,哼笑: “苏采女还有事吗?” 这话问得,让还沉寂在珍妃死亡里的苏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啊?”她扬起脸,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鬓边的碎发毛茸茸的让她此刻越发像个小兽,稚嫩天真,“有呀有呀,嫔妾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娘娘!” 至于是什么事,等她编! “……” 许是春光正好,暖了人的心肠。 晏危突然俯下身,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下。 “呆瓜。” “……?” 苏窈停住了脚步,捂着脑门一脸莫名。 撵车越过她走到了前面,坐在上面的人,如云雾后的山,及时看不清依旧能感受到那巍峨,若非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一个女子,会有这般磅礴伟力的气势。 “你傻站着做什么,跟上。” 高山回过头,露出了真容,冷冰冰的表情瞬间扑灭了苏窈心中那一丝旖旎。 “哎,来了!” 她赶紧小跑跟上。 哎,什么时候她出行也能坐轿子不用辛苦两条腿呀…… 晏危听到她心里叽叽咕咕,嘴角扬起。 等到凤架从长街上走过,一个身影走出,她阴沉沉的盯着前方,脸上露出一丝疯狂与狰狞。 * 宫里短短两天,接二连三死人,若是说冯喜四喜这俩是斗殴倒霉,那礼教司的嬷嬷却是被人以残忍方式杀害,现在四妃之一的珍妃又死于毒杀,一时间整个皇宫的上空似乎都布满了恐怖的疑云。 皇帝离宫不过才十日,这后宫就遭遇这么大事情,身为东宫太子的盛衡直接砸了茶盏。 宫人们吓得大气不敢喘,整个寝宫异常安静。 负责禀报的侍卫忐忑地望了眼前方。 床榻上,太子砸完茶盏后整个人像是愤怒暴躁的兽,虽然坐着,却像是在四处撕咬咆哮。 大太监冯春又端了一盏茶递给太子:“殿下,不过死了个不争气的玩意,不值当气到自己个。” 太子接过茶,没有喝,苍白的脸上没了往日的斯文温和,因为愤怒异常可怖。 冯春知道太子的脾气,他抬起耷拉下的眼皮,混沌的眼睛凝视着那侍卫: “珍妃如何死,怎么死的,都说清楚。” 侍卫赶紧说: “珍妃是昨个夜里死的,太医诊断说是死于毒浮子,宫人发现时,已经凉透了。” 毒浮子? 太子皱眉,苍白消瘦的脸颊略微凹陷,一双眼睛倒是生的不错,只是神采黯淡,是连夜纵欲过度的表现。 “这是什么毒?” “听闻是毛疆一种销声匿迹多年的奇毒,中毒者会在睡梦中死去,现在皇后招了金吾卫大将军陆铮和禁卫军统领卫凌去觐见,要彻查这件事。” 冯春眉头一跳,脸色阴沉了几分,要是旁人便也罢了,只是这个珍妃算是东宫的人,若真的任由他们去查,难免会牵扯出什么。 “殿下,珍妃死得蹊跷,还不知道是不是冲着殿下来,若真让陆铮去查,只怕会对殿下不利……” 太子捏了下困乏的鼻梁:“你们都下去吧。” 屋内的其余人鱼贯而出,只剩下太子和冯春两人。 殿内的光线暗了许多,明暗交替的光影落在地板上,太子望着那空气里的浮尘,有些出神,耳畔是冯春的劝说: “殿下,陆铮脾气执拗刚正不阿,轻易不会向人低头,真被他查出了,他……” “大伴。” 太子侧头看向他,“孤有何惧?珍妃之死与孤无关,就算子澹查出来,那也刚好让大家知道凶手是谁,大伴在怕些什么?是怕他查出珍妃帮孤处理了几个不听话的宫人?就算真查出来又何妨,孤乃大雁太子,处死几个人的权利都没吗?” “……” 冯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可是这是太子,是他看到大的人。 若是冯春知道‘叛逆期’三个字,肯定会给太子按在脑门上。 当成太子,前二十四年老老实实虽然文韬武略不行,但是也称得上是温文尔雅礼贤下士,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迎来了迟到的‘叛逆期’,喜欢上一个男人不说,还为了那个男人不肯娶太子妃,但凡跟陆铮有关的事情,就全然不过脑子了。 当然,冯春不敢表露出自己的不满,他想了想,温婉的开口: “殿下是未来天子,那些人不敬天子,本就该死,只是现在这位晏皇后有些手段,还是要提防一些,不若让下面的人去处理一下,也省的到时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太子其实刚才说完后,就有些许后悔,便“嗯”了一声,算是同意冯春的做法,也许昨夜五石散服用的有些多,导致他情绪上有些控制不住。 只要一想到陆铮,他整个人像着火一般,热浪一阵上涌,烧得他口干舌燥,恨不得再招人进来泻火。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宫外有何消息?” “那边一切按照计划行事,没有意外的话,三日后殿下便可听到好消息。” 太子眯了眯眼睛,站起身来,松散的锦衣从瘦削的双肩滑落,露出了肩头上的红痕。 他踱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树影婆娑,双眸里闪着火苗: “更衣,孤要去一趟坤宁宫。” …… 太子的撵轿刚到坤宁宫门口,便看到了从左边走来的陆铮。 一身深蓝是朝服的陆铮大步而来,在看到太子后,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诧异,随后行礼道: “卑职参加太子殿下。” 真是晦气,这家伙怎么来了。 陆铮烦躁的很,自打知道这位太子对自己有不轨之心后,看到他那张脸,就感觉浑身不舒服。 以前只是觉得这位太子不堪大用,身为男子却瘦弱好似女子,却没想到这性取向也跟女子一般。 也不知道老皇帝怎么养的儿子,歪脖子树都没这么歪。 可见坏事不能做太多,否则这就是报应啊! 陆铮心里吐槽,面上不显,等着那位拿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的太子叫起身。 “陆将军快起身。” 太子苍白的脸颊飞上红晕,连忙下了撵轿,想要伸手去扶陆铮。 然而陆铮抢先一步站起了身,身姿魁梧地立在那,颇有压迫感。 太子遗憾的蜷缩起手指,背在身后,露出笑意:“陆将军也是要见母后?不如一起吧。” “喏。” 陆铮垂眸,跟在太子的身后,脸色冷峻的可以当冰块了。 不过与他相比,前面的太子心情好了许多。 太子一想到身后跟着的是陆铮,就血液沸腾起来,他眼中露出一丝痴迷和贪婪。 快了,再等三日,他就是自己的了! 没人可以阻止他们! 正殿内,晏危听到来报,眉头挑了挑。 “带他们去玉承殿。” 苏窈觉得自己是非常有眼力劲的人,接下来不是她可以参与的了。 “嫔妾先回去了,等娘娘空了,嫔妾再来。” 哄了这么久,嘴巴都干了,刚好回去歇一歇。 晏危听着那嘀嘀咕咕,有些想逗她: “你方才说的那些其实都是捏造出来哄骗本宫的吧。” 苏窈的动作僵硬了下,刚才为了博取晏危的欢心,苏窈抓耳挠腮费尽心思想了许多‘新奇’的东西,恨不得夸上天去,其中扯得最多,最费辞藻的就是泡泡机。 她以前最喜欢的玩具,虽然这个时代没有,但不妨碍她用优美的句子描绘出那种晶莹剔透又五彩斑斓的美。 “怎么会是假的,都是真的,真金白银都没有嫔妾的话真!”苏窈瞪大眼,一脸真诚。 当然真,不过不是这个世界的,嘻嘻嘻。 熟知她内心活动的晏危觉得有些想笑,换了个姿势冷淡的开口: “是吗?本宫不信。” 苏窈:……啊,您听我狡辩! “除非你把东西拿到本宫面前,否则,你就是欺瞒本宫!” 坐着的人,抬起凤眸,杀气腾腾。 苏窈吓得肝一颤,立马改口:“娘娘等着,明个儿嫔妾就给您带过来!”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自己怎么就嘴快呢,完全是没影的东西,明天哪里能带来啊! 晏危看着她懊恼的模样,唇角勾起:“明日或许……” 哎?皇后是不是觉得时间太赶了?! 他拉长的尾音给了苏窈希望,眼睛瞪的圆圆的,像个扒在膝头的狗崽子。 “那就明天吧。” 苏窈懵了,希望落空的感觉好凉凉,她努力扯出笑来: “嫔妾知道了。” 呜呜呜,终究是错付了,还以为今日的皇后不一样了,结果是她想太多! * 苏窈耷拉着脑袋瘫在桌子上,宛如一个液态的猫,整个人透露出一种厌世的沮丧。 她的边上摆了一盆浑浊的水,还有几块剪的乱七八糟的胰子。 午后的日光从门外洒落在地板上,忽然一道人影出现。 温柔如春风一般的嗓音响起: “妹妹这是怎么了,何故唉声叹气?” 第35章 她找到了,自己的白兔…… 苏窈猛地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张姝,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姐姐~” “姐姐今天真好看呀!” 苏窈爬起来,蹦跶到张姝面前,满眼的惊艳。 往日见到的张姝打扮素雅,清秀有余并不出众。 但是今日的她格外地不一样,乌黑的秀发挽起倾斜置于头侧,簪了一朵淡绿色的芍药,配上身上那烟青色绣云纹的罗衫,聘婷袅袅之中又温柔动人,就连那唇上的口脂都红艳一些。 “这个口脂色真好看,衬得姐姐气色格外好!” 苏窈仔仔细细看着,眼里都是她,赞美之余还把脸凑过去,学那登徒子的模样,嗅了嗅她身上的香味: “打扮这么好看,身上又这般香,小娘子可是要与我风花雪月呀?” “促狭鬼!”张姝红着脸伸手,点在苏窈额头上把她推开:“可不许闹我,快说说你在烦忧什么?这一盆是什么?” 苏窈还没细闻那股子甜香,见她在看铜盆里的东西,便叹了口气,哀哀道: “这是胰子水。” “你弄这一盆胰子水做什么?洗手吗?” 胰子在这个时代也是清洁用的,普通人家用普通的猪胰子,而宫里面的胰子大多是掺杂了各式各样的护肤材料,像苏窈宫里分到的便是比猪胰子更好的桂花胰子,所以那一盆水满满的桂花香。 “若是用来洗手我也不会这么烦了。”苏窈嘟起嘴,走到那铜盆前,用手撩起一些水,丧气道:“我是想用胰子水做出泡泡,可是用了好几块胰子了,泡泡倒是有,但是都是些细细小小的浮沫。” 她只知道这个时代有肥皂,想着肥皂水也能吹出泡泡,回来后便兴致勃勃地开始制作肥皂水,但是现实给她两拳,这儿的肥皂根本打不出那种大大的气泡,最多是像珍珠米大小的泡沫,这种根本出不了大的泡泡。 这时秀禾从门外走进来: “主子,奴婢又找了好多胰子,您看看够不够?” 她看到了张姝,立马恭敬的行礼。 “张采女安。” “起来吧。” 张姝和善的笑着,好奇她手中的胰子,“这似乎不是桂花胰子?” “嗯,主子的桂花胰子全部在这了,奴婢找人借了点宫女用的,可能不太好,主子你看看可不可以。” 秀禾拿了六块胰子,颜色深浅不一,看得出是找好几个人借的。 “辛苦秀秀了,啵啵~”苏窈嘟起嘴冲她撒娇,虽然现在知道放再多胰子下去都没用,但是她不想辜负秀禾的好意。 只是,到底哪里不对呢,都是肥皂水,怎么这个不行呢? 张姝见她拿着胰子犹豫不决的样子,疑惑不已: “妹妹为何要做出泡泡?可有什么缘故?” “唔。”苏窈嘟起唇,拉着她坐下后,双手托腮叹了一口气,水灵灵的眸子眨巴起来,像是被毛球缠绕的猫咪,抓狂得挠着爪子:“说来说去,是我自找苦吃,没事找事。” 要不是她顾前不顾后,也不会现在陷入困局。 本来想着做不成泡泡枪,但是做点简易的泡泡机还是可以的,然而出师未捷,现在肥皂水都做不出来! 张姝看着沮丧的少女,眸色转了下,笑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妹妹不妨说出来,我也好帮你分忧。” 苏窈想了下,老实的说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做那种可以弄出泡泡的水?只放了胰子?” “嗯,按理说胰子水是可以做出来的,小时候的就是用胰子做的,但是现在这个达不到那种效果。你看这些水,无论怎么搅拌,出来的只是一层白色浮沫,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苏窈拿起小木棍使劲搅拌,水面出现了旋涡,等到平静时,贴近盆壁的地方出现一层白沫。 她又剪碎了一些胰子,细碎的胰子落在铜盆内,迅速沉入水底,在蛮力搅动下,融化在水中。 张姝沉思了下,伸手掬起一捧水,指腹揉搓了下,湿滑的白色浮沫在指尖再次碾碎,细小的泡泡覆盖指腹,然而这么小的泡泡达不到苏窈想要的效果。 “可以再给我描述一下,你想要的那种泡泡吗?” 苏窈正发愁呢,听到了张姝温柔的询问,歪了歪头,尽可能清晰的描绘出自己需要的。 她描绘着儿时的快乐时光,那些五彩缤纷又晶莹剔透的泡泡承载了她的回忆和思乡。 张姝看着她直起了身子,说话的样子闪闪发光,那琉璃一般的眼睛,如同被清泉洗涤过,不含任何世俗的尘埃。说到兴起,长长的睫毛快速上下扇动,落下的阴影如同蝶翼,轻轻一握便会破碎一般,少女的美好格外夺目,都说人是女娲用土捏成的,可是她却像是白瓷,每一寸都是无瑕的白。 这让张姝想起了幼时的那只白兔,小小的白白的,团起来只有巴掌大,她喜欢也不喜欢,因为那是妹妹的。 而现在,她找到了,自己的白兔。 蜷缩的手指伸展开,慢慢靠近懵懂的白兔。 “哎?” 苏窈疑惑地停下来,“姐姐怎么了?” “你脸上粘了点泡沫。” “啊,谢谢姐姐~” 苏窈抬手蹭了蹭自己的脸颊,随后又赶紧说道:“我想要的就是那种大大的,大概有鸡蛋大小的泡泡,要飞起来很晶莹剔透!” 张姝低眸凝视着指腹,忽而展颜一笑:“妹妹若是信我,不妨交给我,让我试试。” “姐姐有办法?”苏窈惊喜地望着她。 张姝笑道:“只是有些想法,试试看。” 喜欢看她笑,笑起来的样子真美,像是世间从未有什么污垢的纯洁无瑕。 她又仔细想了下,便对彩星说道: “彩星,你回去帮我把那个盒子拿过来。” “是。” 苏窈看着彩星离开,有些云里雾里,“姐姐让彩星去拿什么啊?” “一些材料,都是我往日制香用的,想试试把那些加到这水里能不能做出你想要的效果。” 张姝淡然地解释,见苏窈一知半解的样子,眸色一转,问: “皇后娘娘怎么会刁难妹妹呀,可是因为今天珍妃的事情?” 苏窈刚才并没有提自己抱大腿的动机,所以张姝以为她是因为珍妃之死被皇后刁难了。 “没有没有,也不算刁难我,其实就是我自己自找的。”苏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在昭纯宫,若非有皇后娘娘,只怕我就被扣上害死珍妃的帽子了,还好皇后娘娘大公无私,不听信那个孙嬷嬷一面之词,又恰好太医来了,检查以后发现是中了毒浮子的毒,才还我清白。后面,我也是想感谢皇后娘娘,就说了许多趣事逗她开心,没想到娘娘对着泡泡感兴趣了,我一时脑热,就拍胸口应了下来,然后就这样了……” 干啥啥不行的小废物是她没错了! “这样啊,还以为妹妹得罪了皇后被刁难了,没有就好。” “放心啦,我得罪谁都不会得罪皇后娘娘的!”这可是我未来老板,金大腿,是我活下去的依靠,哪里能得罪! 两人正聊着,屋外有人来了。 苏窈转头一看,笑了起来:“望山呀,你回来啦~” 门外站着的正是‘望山’,不过是晏危版望山。 他凝视着屋内的人,低下头行礼:“拜见张采女。” “起来吧。” 身材高大的內侍,立在门口处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面容还是自己为见过的,显然这是内府新拨给苏窈的管事太监。 张姝见苏窈蹦跳着走过去,姿态很是亲昵的从他手里接过一样东西后,又跟他说着什么,喉间微痒,她轻咳起来。 “望山呀,谢谢你,你这速度太快了!” 方才一回来,她就拜托望山帮她制作吹泡泡的那个‘8’字型工具,这才多久,就给她做出来了! “采女客气了,你看看这东西做得可对?” 晏危低眉顺眼立着,自认完美的演绎着‘望山’这个角色。 苏窈拿着那竹制的泡泡棍,来回检查看着,满意的不行:“做的真好,跟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她只是大概画了个图,没想到望山的动手能力这般强,连内里的小牙齿都给她完美复刻出来。 “不愧是皇后宫里的,太厉害了!” 晏危谦虚:“只是微末手艺。” 苏窈还要再夸,就听到咳嗽声,转头一看是张姝,正用帕子捂着唇,脸色都白了几分,她连忙到了一杯茶递过去:“姐姐快喝点水,怎么咳起来了,身体不舒服了吗?” 张姝身体弱,她是知道的。 苏窈的担忧让张姝弯了弯眼睛:“没事,老毛病了,不碍事,倒是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好别致。” “这个啊,是用来吹泡泡的,原本我还以为这东西做起来要麻烦点,没想到现在成了那胰子水是难题了。” 她说完,有些不死心,拿起那个竹棍沾了些胰子水,撅起嘴去吹,“呼呼”一口长气,水滴乱飞。 沮丧的少女跟耷拉下耳朵的小兔子一样,非常容易勾起旁人的怜惜之心。 晏危想开口又忍下,他现在身份不对,正烦躁时,听到张姝开口。 “妹妹别急,一切有我,等会彩星来了,我试试配制一下,定不会让妹妹明日失信于皇后。” 她温柔的安抚,让苏窈沮丧的情绪消散了一些。 晏危看着,莫名有些不爽。 彩星的动作很快,再加上两人住的不算远,不一会儿就捧着一个红色盒子回来了。 盒子里面用木板分隔成数个独立的空间,共有两层,每一个里面都放着瓷瓶或者瓷盒 苏窈好奇地探头看了看:“姐姐这些制作香料的?” 张姝:“嗯,进京的路上跟同行人学了些皮毛,打发时间蛮不错的。” 闺秀研制香料香膏用来消磨时光是常有的事情,只不过近些年大雁民风开放,女子不用时常拘在闺阁,娱乐活动多了起来,许多千金便不再去亲自动手研制香料了,更多的是选择学习琴棋书画为自己加点‘才气’。 “姐姐可太厉害了。” 苏窈完全一副【膜拜】的表情,在她看来,这制香其实跟做化学实验差不了多少了,而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种类不下五十种,可见她这不仅仅是皮毛了。 所以这就是古代小姐姐吗,技能点好强啊! 她的表情逗笑了张姝,“妹妹等我一会,我先试试能不能成。” 张姝说完便从那盒子里取出一个瓷白色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一些略粘稠的液体加入水中,又倒了些白色粉末。 苏窈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啊?” “这个是皂荚汁液,作用跟胰子很像,都可以清洁脏物,而且揉搓起来会出泡泡,这个是玉石灰,也有清洁的作用。” 张姝温柔的解释着,手中的动作有条不紊,依次导入了多次皂荚汁液和玉石灰后,她拿起那根竹制的棍子,沾了些液体后,递给苏窈。 “你试试。” 苏窈接过来,对着用力一吹,一串泡泡飞到空中。 晶莹剔透的气泡梦幻的好似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东西,在秀竹秀禾的惊呼声里,飞上飞下。 秀竹忍不住伸出手,触碰了下飞到面前的泡泡。 “噗” 气泡碎了。 秀竹脸白了,立马跪了下来:“对不起,奴婢罪该万死!” 她只是没忍住,这么好看的东西,梦里都不曾出现过。 可是,为什么忍不住呢,这可是主子们辛辛苦苦弄出来的,她怎么就弄坏了! “傻瓜,快起来~” 苏窈把她拽起来,“你吹一口试试。” 秀竹看着面前的那个奇特竹棍,有些愣怔。 苏窈又鼓励了她一下,“没事的,吹吹看嘛,别怕!” 她的笑好看更能感染人,秀竹下意识的对着竹棍吹了一口气,一连串的泡泡飞出,气泡在穿过有阳光的地方时,被渲染成了五颜六色。 “好好看啊!” 不知是谁在惊叹着。 苏窈哈哈笑起来,她拉着众人跑到院子里,疯狂的制造泡泡。 漫天的泡泡飞舞着,将这个春日装点出了别样的梦幻。 少女笑着欢呼,使坏得伸手去戳破一个个泡泡,又赶紧呼啦啦吹出更多的补上。 众人被她感染,加入这场别样的欢闹中去,她像是撒欢儿一样,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苏窈大声笑肆意闹,眼眶的炽热让她仰起头,透过那晶莹的气泡望着天空。 她好想家呀。 可是,她回不去了。 晏危站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她,心中被针扎一般,疼的厉害。 他捂住胸口,有些不解。 最近是怎么了? 第36章 主子要去偷情,让他去把…… 晏危临时跟望山换了回来,他火速赶回坤宁宫,招了一位会医术的下属过来。 “你好好检查下,我心时常不舒服,还伴有绞痛感,我怀疑自己得了心疾。” 那位被临时喊来的下属有些懵逼。 他还是第一次见患者如此清晰的叙述完病因并且自我诊断的。 “那个,主子,要不还是让属下先把把脉。” 晏危伸手过去。 属下搭了下,强健的脉搏奔跑几里地都不会心慌,这叫有心疾? 他斟酌了下,委婉指出:“主子身体健康,并没有任何心疾迹象。” 您壮硕如牛,哪里会心疾。 晏危不信,冷静指出自己最近的不适,再三强调。 他不认为一个强健的心脏,会时不时抽痛,酸涩,不舒服。 属下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这位主子,十九岁,正是男儿风华正茂的好时候,再加上近两年停了药物,身高一直在往上窜,随之而来的还有某些东西也在复苏。 他犹豫再三,委婉的恨不得给自己的话包装成花: “其实,心会感觉到疼痛,酸楚,有时候不一定是生病了,情绪也会造成类似的情况,当一个人陷入某种极端的情绪中时,心会出现类似于疼痛抽搐的状况……” “不,不一样。” 晏危打断他的话。 极端情绪他体会过。 被抛弃,被背叛,甚至是濒临死亡,哪一种情绪都是毁天灭地的恨。 但是不一样。 那种情绪之下,自己恨也罢,愤怒也罢,都不会出现这种莫名的感受。 “你重新把脉。” 属下:…… 没病找病,这是什么毛病? 最后,在晏危强势要求之下,属下给他开了一副‘平心静气’的汤药。 晏危喝完药以后,觉得自己好多了。 这时,暗卫从外面进来,“边疆来报,晏家军大破奎狼三万铁骑,晏将军带领五千精兵活捉了奎狼三皇子。” “消息阻拦下来没?” “按照主子的吩咐,所有边疆的捷报密函都尽数拦截下来。”暗卫如实回答。 晏危点了点手指,倒是很佩服晏老爷子。 老当益壮,可惜脑子不太好。 晏危对于晏家军可以击退奎狼军并不意外,诧异的是年过六旬却还能上马作战的宴老将军。 从穿越过来,他梳理完原身的记忆后,就觉得这宴家上下脑子有病,其中病入膏肓的就是宴老将军。 明明手握重兵,面对皇帝无端的迫害,都要断子绝孙了,却依旧一腔热血忠于皇权,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忍让和忠诚,越发惯得老皇帝得寸进尺,或许是老皇帝自己都知道做得过火,所以才会害怕,怕晏老将军造反,所以才会扣了原身在宫里,导致原本就抑郁的原身入宫没多久便气死,换成了他。 天知道,当时刚苏醒过来,看完原身记忆的他,有多无语,老皇帝的一系列骚操作让这个大雁国跟纸糊的一样,明明外敌虎视眈眈,却还重文轻武,能领兵作战的将领不是被贬就是被杀,只剩下一个晏老将军,只要晏老将军一死,那大雁如同一只肥美又无自保能力的羔羊,谁都能来咬上一口。 这让晏危无法忍受,所以,他立刻做了决定,推翻老皇帝,自己登基! 在他看来,拉老皇帝下马并不难,真正麻烦的是晏老将军,所幸,将在外,回不回来,几时回来,都由他来掌控。 “吩咐赵超,把那三皇子放了,晏大将军这么老当益壮的,肯定不介意再去捉拿一次奎狼皇子。” 暗卫:…… “是。” 这一年多,他已经习惯了主子坑爷了,一老一少斗法,到底还是后浪更无耻一些! 等到人都退下了,赵嬷嬷忍不住劝道: “郎君这是何必,老将军到底年岁已高,如何吃得消?您好好同老将军说,他会明白郎君的苦心。” 晏危冷笑。 那个老家伙,察觉出他的意图后,就冲着他念叨了一夜‘君臣之道’,让他忍,忍到新皇登基。 可是,他大概不知道,那太子是个比老皇帝还不堪的家伙,懦弱无能且异想天开,就算登基也只会沉迷声色,根本无法抵抗邻国的入侵。 国门都守不住的天子,要来何用?! 赵嬷嬷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动郎君,想了下,便问道: “郎君这两日总是换装出去,可是遇到麻烦的事情了?” 晏危没把之前陷入无限循环的事情告诉赵嬷嬷,但是在赵嬷嬷看来,这两日他要么扮作侍卫,要么扮作‘望山’,实在是有些奇怪。 “若是遇到麻烦的事情,可以让旁人去做,近些日子宫里不太平,郎君还是要小心一些。” 连续死了几个人让赵嬷嬷忧心忡忡,终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况且自从晏危拒绝继续服用汤药后,现在的模样也有些扎眼,难保不会被有心人怀疑。 “嬷嬷莫要忧心,不过是一些小事。” 晏危安抚赵嬷嬷,但是心里却是认同她的话,自己确实是遇上了麻烦事。 因为要确保苏窈的安全,又要避免旁人发现,所以他必须要亲自保护她,这跑来跑去的着实有些累人。 “朱雀。” 他忽然扬声。 梁上翻下一个身材瘦削的暗卫跪在晏危跟前。 晏危:“接下来的日子,你扮作皇后待在坤宁宫内。” 朱雀:??? 赵嬷嬷急了:“那郎君要去哪里?凝星阁?” “嗯,苏采女是个危险人物,我要亲自盯着。” 不盯着,指不定她莫名其妙又死了,然后一切重来! 赵嬷嬷愣了愣,仔细看了下晏危,忽然有些想笑,她细细品了下,自家的郎君这是长大了啊。 * 如果说苏窈的前世是被花家被呵护长大的小兔子,唯一的大风大浪也就是升学考试,所以面对突如其来的穿越,才会慌了神,见到‘同伴’才会想也不想就贴过去,生怕自己被丢下。那晏危就是一头在丛林里厮杀出重围的狼王,就算换个环境,也不过是换了一片新的地界,继续厮杀出自己的领土。 所以,当他说出让苏窈去寻求‘皇后’庇护时,其实已经潜意识里把她纳入了自己保护的羽翼。 只不过,在他看来,自己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对方跟自己捆绑在一起,而这个家伙不仅又蠢又笨又倒霉,还不自知,记吃不记打,若他不盯着,只怕下一秒就被人弄死了。 “望山呀~” 甜糯的嗓音响起,晏危脸僵硬了下。 他转过身低下头,冷声道: “采女有何吩咐?” 苏窈摇头:“没事,我就是想喊喊你。” 她想起张姝走时对自己说的话,不由带上了审视和怀疑的目光看着晏危。 ‘望山虽是皇后所赐,但是妹妹不可不防,现在宫里上下因为珍妃之事,多少对妹妹有所微词,皇后娘娘就算再深明大义,难保不会听信了旁人的话,到时候若真对妹妹不利,那这望山就是横在妹妹身旁的刺。’ ‘况且,妹妹看那望山的模样,实在是不太像是宫中教导出来的內侍,很可能是皇后娘娘从晏家带来的,这样的人,更要小心提防。’ 张姝真相了,这望山确实是晏危从晏家带入宫的,不过这些苏窈没有跟她说,只是说了望山是皇后赐的,她知道张姝特意说这番话,是为了自己好,不过还是有点担忧过度了。 自己一个小采女,皇后要想知道她些什么,还需要找人暗中窥探? 在她看来,望山会被拨到凝星阁,纯属是因为自己抱大腿的结果,不然按照皇后娘娘那个冷淡的性子,哪里管这些! 这么一想,她又开心了起来。 等到明天她把泡泡展示给皇后看,到时候指不定皇后一高兴,又赏赐她些什么! 唔,万一明天皇后娘娘问她要赏赐时,她要什么? 也不知道,能不能要到免死金牌之类的护身符(○` 3′○) 强制欣赏一场内心大戏的晏危:…… 他想笑又有些生气。 自己累死累活保护她,结果她居然听别人的话,怀疑自己? 呵呵。 苏窈并没接收到来自晏危的‘怒气’,她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书摆出阅读的架势,其实整个人在脑海中梳理起今日发生的事情。 珍妃暴毙,看起来好像她面前的敌人少了一个,但是她的危机感并没有减轻。 今日在昭纯宫内,她能全身而退,一则是她当时的争辩点在于对方没有证据,二则是赌皇后站在她这边,不过最终洗掉她身上罪名的还是珍妃的死因是中了毒浮子的毒,当时她就感觉很奇怪,堂堂四妃之一,两位公主的生母,为何会被人下毒害死,而且还是死在一种销声匿迹多年的剧毒上,是谁杀了她,又为何杀她? 据她所知,因为那个狄嬷嬷的死,宫里戒备森严了许多,特别是昭纯宫这样的地方,金吾卫的巡逻不可能松懈的,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杀死珍妃,那对方要么是昭纯宫里的人,要么就是身手很厉害,让人察觉不到。 这般一想,她脑海中冒出了那张白瓷桃花面具。 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如果是同一个人,那自己的死和珍妃的死必然存在着相同的关联,所以,这个关联是什么呢? 苏窈陷入沉思。 她不自觉地啃咬起手指。 “别咬。” 苏窈愣了下,抬头望向身侧的‘望山’,他低下头,眸子深深地凝视着自己。 忽然,面前出现一支毛笔。 “采女牙痒,可以啃这个。” 苏窈:…… 是把她当兔子了吗?磨牙? 晏危见她不再忧心忡忡而是嘟嘴在心中抱怨,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笑意。 苏窈瞪了他一样,怒气冲冲的结果毛笔,转念一想,抬起了小下巴: “望山呀,磨墨!” 被使唤的晏危面冷哼。 明日要你好看,蠢兔子。 苏窈握住毛笔,开始用记录下自己的猜想,不过,她留了个心眼,选择了拼音加英文模式,这种别人看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个啥。 【珍妃有可能死在桃花面具手下】 【自己与珍妃的死有必然联系,这个联系很可能就是珍妃不让自己进宫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也导致狄嬷嬷死亡】 【贵妃还是想弄死自己,依旧敌意满满,所以,以后还是要提防她】 【太子线,暂时没有危险,但不保证日后没有威胁,划重点,要避开一切可能成为偷情圣地的地方!】 【想来想去,必须要赶紧弄清自己身上的秘密,秀禾曾经说过,她御前伺候的朋友告诉她,自己是被皇帝亲自选来的,那普普通通的自己能被选中,肯定有原因,这个原因或许就是身上的秘密,而贵妃和珍妃针对自己,显然是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但是现在珍妃已经死了,不知道贵妃会不会因此丧命,若是能,那也许这个秘密就是自己的反伤甲,变相的保护自己,但是无论如何,还是要弄清楚,不然很可能再度陷入危险之中,只是要如何弄清楚呢?】 【从贵妃入手?显然是不行的,自己过去套近乎,等同于通知对方开门验收快递。倒是那个教习严嬷嬷那,或许是突破口,但是要怎么接近她呢?】 苏窈停下笔,咬了咬唇,想到了卫雁。 对呀,怎么把卫雁给忘记了! 晏危:行吧,又要换一身行头了。 他找了个理由,离开了正殿,回到望山的房间,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 角落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真正的望山。 “你去告诉玄一,查清苏窈身世,要详细到从出生到入宫的所有事情。” “是。” “另外,找个机会去接触殿前太监小鸿子。” “是。” 望山领命,刚抬头,就看到主子抬起手把脸上的面具扒了下来,又从容不迫的贴上了另外一张。 望山:?? 触不及防。 忽然觉得,主子好辛苦。 换装成卫雁后,晏危对他说: “你等会把那俩宫女引开,别靠近正殿。” “是……” 总有一种,主子要去偷情,让他去把风的错觉。 第37章 他抿了抿唇,伸手按在了…… 苏窈正考虑是自己去桃林挂折纸,还是让秀禾代办时,脑门忽然被什么东西砸中。 她抬起头,正对上窗外的人的凤眸,还未反应过来,那人已经翻窗跳了进来! “卫雁?!” “你怎么来了?” 她说完,立马紧张的拉住他往里拽了下,赶紧把窗关上。 晏危一个踉跄还未站稳,就看到她又‘噌噌噌’跑到门口,把门关上不说还要挪动椅子去挡门! “……不必如此。” 那俩宫女不可能过来的。 “怎么能掉以轻心!”苏窈责怪的瞪了他一眼,这可是大白天啊,要是被别人看到,那自己可就完了! 晏危本身不觉得什么,但是被她这么一弄,莫名生出几分不自在来。 “咳。” 他轻咳了下,又被苏窈瞪了一眼。 “嘘,小点声。” 苏窈拉着他往里面走,这个家伙真的没一点自知之明。 小嫔妃X侍卫。 几百种死法等着他们俩! 偏偏还大大咧咧的白天找她。 哎。 这个队友哪哪都好,就是有时候有点傻傻的。 傻傻的晏危:…… 她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傻?谁给她的自信? 晏危生气地低头看了眼被牵着的手,温暖柔软的触感让他越发不自在起来,有一种酥麻的感觉从手心顺着手臂传到头皮,他赶紧甩开她的手,假面后的脸有些发烫。 “无需担忧,她们不会发现的。” 苏窈只当他是自信,随意“嗯”了声,然后小声道: “今天昭纯宫发生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晏危点头:“嗯。” “我跟你说,我怀疑那个杀珍妃的和杀我的,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就是那个桃花面具那个。” 苏窈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她小跑到书桌前,拿起那张宣纸递给晏危看。 晏危看着手里的鬼画符露出无语的表情,苏窈一看,意识到自己的层层‘加密’下,这个时代的人根本看不懂。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刚才仔细想了下,珍妃和贵妃是算是同阵营,之前有说过,珍妃派人阻止我进宫,但是在别人的帮助下,我又成功入宫了,然后前天那个狄嬷嬷死了,昨天珍妃又死了,我怀疑就是那些想要我进宫的人杀了他们。” “你既然说是想要你进宫的人,那你为何又怀疑是那个戴着桃花面具的人杀了你们?” 晏危倒是有些好奇,她的脑袋瓜是怎么把这些关联起来的。 并不知道自己脑门上被按了【不太聪明】的苏窈一脸兴奋和激动: “感觉,冥冥之中的感觉!” 她见晏危不信,立马急了:“女人的第六感,你信我,很灵的,我真的觉得凶手是那个戴桃花面具的!” 女人? 晏危挑眉,上下打量。 苏窈:…… 苏窈:“干嘛呀,什么眼神,跟你说正事呢!” 晏危:“好,正事,你觉得杀你跟杀珍妃的是同一个人,然后死因跟你身上的秘密有关,你想弄清这个秘密,打算从那个教习嬷嬷入手,是吗?” ……终结得让她一时间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晏危低眸,眼里倒映着她的脸,说不上多好看,但是让人忍不住地把目光驻足,舍不得移开。 他笑了笑:“已经在查了,教习嬷嬷的事情交给我,知道吗?” 苏窈点头,又困惑:“那我呢,我要做些什么?” 她也想做点什么,毕竟这应该都是她要做的事,而他只是个被自己牵连的倒霉鬼。 晏危的眼神温柔了几分:“你当然有事情做,你的任务就是乖乖地把自己保护好,藏好,让那些暗处的危险找不到你,明白吗?” 做一只密林里的兔,学会用一切隐藏自己伪装起来,不被猎食者发现。 苏窈有些莫名,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奇怪,脸不自然地别开,轻轻的“嗯”了一声。 “采女,外面有金吾卫求见。” 门外响起了望山的声音。 苏窈懵了,看看晏危又扭头望望门口,隐隐听到庭院中的脚步声正在往这里靠近! “……!!!” “啊,怎么办,你同事来了,你这样子,我这样子,啊!” 这被看到真的堪比大型死亡修罗场了! 苏窈急了。 怎么办呢,从窗走? 不行,从窗跳出去肯定会被金吾卫发现的! 躲在床下? 不行不行,床下塞满了东西,现在根本腾不开! 柜子? 苏窈眼睛亮了下,连忙拽住晏危的手,拉着他往柜子走去。 然而一开柜门,看看里面的空间,再扭头看看人高马大的晏危,她试探地问: “会缩骨功吗?” 最好是能锁成一颗球那种的! 晏危沉默了,用眼神告诉她,自己不会。 “啊!”苏窈小声尖叫,眼睛四处扫着,最后目光落在床上。 晏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皱了起来,刚要说自己有办法躲,就被她扯着衣服拖拽到了床边! “我……” “你躺里面,别乱动!” 苏窈压根没听他说话,双手一推,再把被子扬起,某个震惊中的人被遮盖的严严实实! 她又连忙跑到门口,把椅子挪开,百米冲刺回床边,把自己头发弄散,然后躺了上去。 黑暗中,晏危只觉得馨香与暖意扑入怀中,他整个人僵硬成了木雕。 苏窈躺好后,又检查了下,放下一半床帐,才扬声道: “进来吧。” 望山走进来,目光小心地搜寻自家主子,梁上没有,角落也没,难不成是走了? 他带着疑惑走到离床榻半米远的地方,弯下腰恭敬的说:“外面是金吾卫的赵统领,奉命来搜查凝星阁。” 这搜撒各宫的命令是晏危下的,让陆铮的金吾卫搜查后宫,禁军搜寻皇城内的可疑人。 现在刚好搜到了苏窈的凝星阁。 “让进来吧。” 门外候着的金吾卫赵统领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名金吾卫。 苏窈心跳的厉害,慌的不行,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害怕晏危暴露。 晏危:…… 在密闭的空间内,心跳的速度快到让他呼吸困难,猛吸了一口气,全是她的馨香。 他也想退,不自在,心烦意乱,可是身前是她,身后是墙,退无可退。 苏窈猛然一颤,后腰被人掐住,似乎是想推开她。 这怎么行,要被发现的! 她咳嗽了几声,然后整个人软软向后倒去,把他半边身子压住,被子里的手还爬上他的臂膀,警告地掐了下。 晏危僵住,心跳如雷,伴随着口干舌燥。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庸医,还说他没心疾! 察觉到身后的人老实了,苏窈才扬起虚弱的笑脸,对那赵统领说道: “抱歉,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从昭纯宫回来后便病倒了,现在起不来身,是要搜宫吗,我需要做些什么啊?” 她因为担心晏危被发现,神情不自觉的露出害怕不安,倒也与她现在的情形贴合。 毕竟一个刚进宫还未面圣的采女,昨日蜜蜂闹剧受了苦,今日又被当成谋害珍妃的凶手,现在被吓坏了是很正常的。 赵统领:“臣奉命搜查,并非搜宫,采女莫怕,既然采女身子不适就好好歇息,我们搜完就离开。” 苏窈咳嗽了两声,病恹恹的点头:“好,有劳赵统领了,望山你带赵统领去搜查。” 望山点头应声,领着他们出去了。 苏窈刚要松一口气,就看到秀禾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 “主子,范婕妤来了。” 范婕妤? 她怎么这时候过来凝星阁? 范婕妤与她并没有任何交集,按理说不会屈尊跑来一个小采女宫里,这里面肯定有些什么。 苏窈皱起了眉,现在这个节骨眼,她并不想见到范婕妤,便对秀禾说:“你去替我跟婕妤娘娘道歉,就说我今日不适不宜见客,等到改日身子好些了,亲自去婕妤宫里问好。” “我瞧着苏妹妹现在能说话喘气的,不像是不好的样子!” 门外闯进来一位白色宫装丽人,正是那范婕妤。 她身后跟着两位宫女,面露尴尬,显然是拦不住自家主子。 而最后一个进来是秀竹,气喘吁吁的冲进来,挡在了范婕妤身前: “婕妤娘娘,我家主子身体真的不舒服,还请婕妤娘娘改日再来。” 范婕妤横了她一眼,一巴掌抽在秀竹脸上,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一而再再而三阻拦本宫!” 秀竹被扇倒在地,又爬起来跪好,“奴婢得罪了婕妤娘娘实在罪该万死,只是还请娘娘……” “秀竹!” 苏窈出声打断了秀竹的话,“你去煮一壶茶来。” 秀竹不肯,担忧的望向苏窈。 “快去!” 秀禾给了秀竹颜色,让她快点出去,示意她屋内有自己,别担心。 范婕妤看着冷笑不止:“才短短几天,苏采女好手段,身边的侍女一个个忠心耿耿。” “婕妤娘娘说笑了,与人相交诚心待之,何来手段二字。” 苏窈握紧了拳,半撑起身子看向范婕妤。 被窝里的晏危明显感受到她的身体在颤抖,那是极度隐忍后的不甘。 他抿了抿唇,伸手按在了她的背心,写下: 别怕。 苏窈止住了颤栗,露出委屈的神色: “嫔妾身子不适,实在无法起身,还望婕妤娘娘莫要怪罪。” 秀禾对着范婕妤行礼,代替苏窈替范婕妤行礼。 “呵。”范婕妤冷笑出声,她怒气冲冲眼神怨毒地瞪着苏窈,恨不得要把她从床上拖下来。 事实上,她也确实准备这么做! 秀禾挡着不让她向前: “婕妤娘娘息怒,我家主子真的身体不适!” “滚开!” 范婕妤烦躁的推开秀禾,瞪向苏窈: “不过是中了点蜂毒,方才还能与好友嬉戏玩闹,怎么才不过一会儿工夫,就病倒下了呢?本宫看不是病倒了,是心虚的不敢见人吧!” 第38章 她又香又软 晏危皱起眉,眼中闪过暗芒,他刚要提醒苏窈,却见她直接下了床去! 暖香一瞬间离开,亮光被遮盖住,眼前又变得黑暗无光。 他听到了那原本应该是软糯的嗓音,现在冷硬起来,像是一只无人庇护的小兔,自己强撑起来,努力的保护着自己的领土。 “给婕妤娘娘请安。” 她跪在地上,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衫,脚上没有穿鞋,地板的冰寒让她白了几分面色,却也点燃了眼中的火焰。 “婕妤娘娘屈尊降贵来嫔妾的凝星阁,实在是让嫔妾受宠若惊,宫里人都夸婕妤娘娘美貌动人与人和善,但是嫔妾看娘娘怒气冲冲,心中实在惶恐,不知道是嫔妾哪里做得不对,惹怒了婕妤娘娘?” 范婕妤眯了眯眼,瞪着那跪在地上的少女,弱质纤纤娇弱无助的样子,哪里像是能害人性命的模样,但是偏偏,她就歹毒的害了人性命。 “你一个采女以下犯上害得珍妃身死,现在还作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真的让人恶心!” “……” 苏瑶被她骂愣了,拳头也骂硬了。 万万没想到,这个范婕妤是替珍妃来的! 她抬起头,看向范婕妤,想好好看清这个傻子的脸,人家珍妃都要杀你了,你却替人家打抱不平,真的是绝了! 想到那夜,在冰冷的湖水中无助挣扎的她,苏窈觉得,当时就不该跳下水救人,虽然周目不一样,但是也不至于现在有一种被白眼狼反咬一口的感觉! “你还不服气吗?这般瞪着本宫?!” 范婕妤恨苏窈,为何都是中了蜂毒,她没事,珍婉却死了! “你就应该陪珍婉一起死!” 范婕妤凶狠地扑向苏窈,想要直接掐死她,然而一旁的秀禾早就提防着,立马抱住范婕妤的腰,刚好边上的两个宫女也反应过来赶紧帮忙拦着。 “主子!不可以啊!” “婕妤娘娘息怒!” 一屋子喧嚷,惹得外面的金吾卫也冲了进来。 在这兵荒马乱中,苏窈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范婕妤现在到这,是因为不甘心珍妃死,自己却没死。 再结合之前种种,她心中有了个大胆的定论——范婕妤喜欢珍妃。 这个喜欢,不是好友之间的喜欢,是已经超出了朋友界限,上升到恋人之间的喜欢! 太子是断袖。 范婕妤是百合。 她一时间,竟然有些想笑。 “婕妤娘娘。” 苏窈缓缓站了起来,望向那边宛如困兽一般的范婕妤,露出了一个怜悯的神色: “嫔妾知道您与珍妃娘娘关系匪浅,她走了,你心里不好受,跑来嫔妾这里发火撒泼,无法是觉得上天不公平,都是中了蜂毒怎么她走了,嫔妾没事。可是,珍妃娘娘是中了毒浮子的毒去世的,跟那蜂毒没关系,也就是说珍妃娘娘就算没中蜂毒也会遇害,婕妤娘娘的火发错人了,要发也是对那害死珍妃娘娘的人发,而不是嫔妾!” 范婕妤停下挣扎,眼神可怖的看向她: “你说什么?明明是你心思歹毒摘了许多有蜜蜂的蔷薇花才害得珍婉中毒高烧,不然又怎么死,现在还来狡辩!” 她昏厥过去后被送出了昭纯宫,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而等她醒来后,又陷入疯魔状态,听到旁人说是苏窈设计了珍婉被蜜蜂蛰咬的事情后,她便冲了过来。 苏窈:“珍妃娘娘死于毒浮子这件事全宫上下都知道,若非如此,金吾卫们又怎么会来此搜查,您若不信,问问赵统领便可。” 范婕妤仍是不信,眼神晃动不停,最终落在赵统领身上。 赵统领沉声道:“确实如苏采女所言,珍妃娘娘死于毒浮子,皇后娘娘已经下令彻查此事,金吾卫也是奉命搜查,相比范婕妤现在回去,应该能遇到到您宫里搜查的金吾卫。” 他的话像是锤子,一下子把范婕妤砸懵了。 或者说,这段时间来范婕妤整个人都是不清醒的。 她被感情所困,遭遇爱人离世,旁人不理解,本就有些疯疯癫癫,会跑来找苏窈也不过是想着能为爱人做点什么,可是现在,似乎她什么都做不了。 “珍婉……” 范婕妤呓语,神色彷徨疯魔,让周围的人吓得不行。 赵统领使了眼色,范婕妤的宫女赶紧扶着自家主子往外走,这一场闹剧,跟白纸上撒了朱砂,凝固后,红的骇人。 只不过,除了知情的,其他人都只会当范婕妤为好友‘怒发冲冠’,打抱不平。 秀禾扶住了的苏窈,看了眼她,白着脸的少女目光如炬,有火光闪烁,星火燎原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浩瀚。 在范婕妤即将跨出门时,听到身后的人的声音。 “范婕妤,我佩服你的真情,但是,有时候双向奔赴的真情才能落下一个好字。” 轻轻慢慢,带着一丝未退的稚嫩,却如尖刺一般刺破了她的肌肤。 血留下和在朱砂里,却成了暗淡的黑。 范婕妤来时气焰嚣张走时也勉强维持了一个气势汹汹,只是苏窈知道,范婕妤不过是在强装。 就如同她一样,强装出了镇定。 凝星阁不大,金吾卫动作也快,最后检查了主屋内那些箱子柜子后就告辞了。 苏窈看了眼脸上红了一大片的秀竹,心疼的摸了摸,“秀禾,你带秀竹去上点药,女孩子的脸是最重要的,别伤到留疤。” “主子……” 两人担忧的看着苏窈,显然是担心方才的事情影响到她。 “我没事,快点去吧,我刚才本来想好好睡一觉,结果被打搅了,范婕妤这一通闹腾,我现在困的不行!” 苏窈把她们两人赶走后,又故技重施用椅子抵住了房门。 等到弄完,才猛地吸了一口气,小跑回床边,掀开被子,发现里面的人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真的一动不动,她推了推,睫毛都不带眨的! “……” 这是怎么了? 被闷死了?! 苏窈好不容易平静下的心又慌了,她开始回想,是不是自己刚才压到他了,压死了? 自己这么重吗?不对是他这么娇弱吗? 啊,怎么办! 晏危听着她内心呜呼哀哉,本来烦躁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甚至有些想笑。 其实,他现在只不过是灵魂拉锯后遗症犯了,现在身子不能动弹罢了。 面上有手指在戳碰,小声的呼喊逐渐急促,等到手指移动到他口鼻处发现他还有气息,才稍稍好一些。 只是,那指尖的香钻入了鼻腔,丝丝的甜味沁入心脾。 她,好香。 晏危出神的想着,又回忆起方才她靠在自己怀里的感觉,默默加了一句。 还软软的。 * “所以,你方才是犯病了?” 苏窈面色古怪的上下打量起晏危,不由想到了上一次,他好像也是这样。 晏危点头:“嗯。” “什么病啊,这么吓人?真的跟死了一样,吓得我都在想怎么处理尸体了!” 她嘟囔说着,心有余悸。 晏危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心疾。” 他从来不会把弱点暴露出来,那等同于在给别人递刀。 “心疾?” 这人身强体壮的样子居然有心脏病?! 苏窈一时间接受无能。 她曾经班上有过天生心脏病的人,是个男孩,但是因为心脏有问题,不能跑不能跳,整个人比女孩还纤细,皮肤白的像个水晶娃娃。 而他。 苏窈再次确认了下。 虽然不是肌肉猛|男类型,但是他能当金吾卫的体格也不是一般男人能比,这样的一个人,告诉她说自己有心脏病? “你、你心脏是有什么病?” 晏危沉思了下,说:“心慌,心跳加速,有时候会心痛。” 苏窈听着半懂不懂的点头,好像心脏病里都会有这些。 “那你怎么还能当上金吾卫,你训练时不会发病吗?” “最近才得的,以前没有过。”这是实话,他从不知道这具身体还有心疾的毛病! “这样啊,那,那你以后注意点。”苏窈瞅了他一眼,补充道:“尽量少做些激烈运动,比如翻窗。” 晏危:…… 他懒得跟她解释,这些东西并不能引起他的心疾。 “好了,不谈这个,倒是你,方才为何要对她说那么一句。” 他在问苏窈最后对范婕妤说的话。 苏窈眼神变了下,贝齿咬住唇,有些纠结。 然而晏危已经知道了她的想法。 “你是想让她再回来找你。” “你怎么能肯定,她会再来找你。” 晏危有些好奇。 面前的小兔子眼睛亮亮的,鼻翼急促扇动了两下,压低得嗓音里掩盖不住的兴奋。 “她会来的,她本就对那段感情产生了怀疑。” 不然,她不会用哀怨的眼神去看珍妃,不然,也不会最后回头看自己。 范婕妤的到来,既是惊吓又是惊喜。 她或许可以告诉自己,珍妃的秘密。 稚嫩的小兔子还是第一次从猎物的角色里走出来,担任猎手的身份,抛下了青涩的诱饵,等着鱼上钩。 晏危喉头滑动了下。 不知为何,心跳又快了些,失衡的声音鼓动得耳膜金鸣,周围的一切都被消音,只有她的声音和心跳声。 “卫雁,我是不是很聪明,等她来找我了,我找她套话!” 呵,别是她找你套话吧。 “卫雁,你怎么了?” 他怎么了?他也不知道,大概是心疾犯了?或者是屋内太闷了,他得出去。 “哎哎,怎么又要跳窗,你心受得了吗?” 跳上窗台的人回过头,双眸在逆光的昏暗里如狼一般盯着她,忽然伸手在在她头上拍了拍: “受得了,你乖乖的,嗯?” 第39章 她要他们血债血偿 窗台空空荡荡,廊下的宫灯被风吹的晃动,流苏划破细碎的光影落下,像是打翻的金粉,闪闪发光。 “唔,这就是摸头杀吗?” 苏瑶嘟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脸颊上染了薄粉。 她“啪”地把窗关上,哒哒往回走,走着走着忽然小跑起来,扑到床上,脸埋在锦被里。 咦,怎么感觉他还挺帅的! 望山看着那窗被关上了,才松了一口气。 “望山,你说的鸟在哪,没看到什么红色羽毛的鸟啊?” 秀禾疑惑的转头去问望山,刚才望山说树上有一只特别好看的红色的鸟,让她快看,可是她仔细盯了半天除了绿叶哪里有小鸟。 望山:“没吗,刚才确实看到了,可能现在躲起来了吧,对了,秀禾姐姐是要出去吗?” 哪里有什么鸟,都是为了给主子打掩护瞎编的! 天知道刚才看到主子登徒子一样蹲在窗台时,他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 他从来都没感觉这么惊险刺|激过,所以主子刚才是躲在哪里去了? 秀禾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回他道:“我去找朋友借点药膏,秀竹脸破了皮,我怕她留疤,主子现在睡觉呢,要是醒了找我,我还没回来,你帮我解释一下。” 望山眸色变了下,笑道:“行,秀禾姐姐快去吧,这儿有我呢!” “嗯。” 看着秀禾离去的身影,望山对暗处点了点头,一道身影快速跟了上去。 * 金吾卫各宫搜查并没有事先通知各宫,虽然李玲茹收到皇后传召陆铮跟禁军统领后知道会有这么一遭,但是没想到会这般快,她压根没收到消息。 怎么回事,自从前段时间安插在坤宁宫的人被罚后,她就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受她的掌控了。 她听到脚步声,抬眸看向大殿门口,书玉从外面走了进来。 “娘娘,他们已经走了。” 李玲茹轻轻点了下头,没有言语,眼神落在他身上又像是越过他在看向远方。 书玉脚步顿了下,脸上的表情不变,快步走到李玲茹跟前,给她到了一杯茶: “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哪个不长眼的玩意惹您不开心了,您告诉奴才,奴才去收拾了他。” 李玲茹从他手里接过茶,语气晦涩地说:“书玉,本宫有些心慌。” “你说,皇后和太子那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女人彷徨不安的模样如被雨水打湿的蔷薇花,格外惹人怜爱。 “娘娘。”书玉温柔的看着她:“皇后不过是枚棋子,她现在能稳坐中宫只是因为皇上需要她制约晏家军,等到边疆稳定,小皇子入主东宫,到时候她自然也就就成了一枚弃子。而太子,您更不用担忧,他呀~” 书玉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语气轻柔阴恻恻: “他又碰了那五石散。” 李玲茹愣了下,随即哼笑出声,“倒真是个扶不起的烂泥,皇上才走,他就又重新服上了。” “是啊,当朝太子喜好男风,又服用禁药五石散,皇上就算是冷静下来顾念父子情份,只怕满朝文武也不愿意啊。” 书玉冷冷的笑了笑,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 李玲茹看着他,眸色如水,手指勾起他的下巴,“放心,等到日后本宫定会为你报仇!” 女人的香气扑在面颊,引得他眸色暗了几分,“那奴才多谢娘娘疼惜~”压低的嗓音像毛刷一样勾起人隐秘的欲望。 他低下头含住了女人的手指,眼神如潮水一般汹涌的包裹着她,直到女人红了脸软了身子,才轻笑着伸手将她抱起,向内室走去。 “娘娘累了,奴才服侍娘娘歇息~” 一室暗香浮动,隐隐传出女人娇嗔怒骂。 这个皇宫富丽堂皇,无数人挤破头想进来,他们只看到了万人之上的荣耀富贵,却看不到那藏在宫墙万仞里上的划痕,也听不到那呼啸夜风里的喃喃哭泣。就像是最美的花朵,人们只看到了那娇艳欲滴,却不愿意去看底下的肮脏污秽。 …… 昭纯宫内,白帆挂起来。 一位小宫女疾步穿过抄手游廊进了北面的偏殿。 孙嬷嬷歪坐在软塌上,眼皮耷拉着,她刚才昏厥过去,现在才醒,看到那小宫女进来,立马问: “如何了?” 小宫女:“范婕妤一醒来就去了凝星阁,只是……” “只是什么,吞吞吐吐是想挨打?” 小宫女瑟缩了下,赶紧说:“只是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好像并没有冲突起来。” 孙嬷嬷阴沉下脸:“什么叫好像,不是让你跟着吗?你是不是没进去?” “奴婢进不去,范婕妤去的时候金吾卫刚好在,奴婢只敢远远守着,范婕妤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了,只是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小宫女说完就跪在地上,显然是非常惧怕孙嬷嬷的。 应该说整个昭纯宫的宫人都怕这位孙嬷嬷,比起珍妃来,孙嬷嬷更像是昭纯宫真正发号施令的人,手段阴毒残忍,没有心软一说。 珍妃的手段拙劣眼界城府都很一般,若非孙嬷嬷一路扶持着,哪里能平安生下两位公主,又登上妃位。 偏殿关着窗,又放下了帘子,西斜的太阳照不透那层层竹帘,孙嬷嬷的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干枯如树皮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越发可怖。 她沉默了一会,低气压让小宫女抖如筛糠,半晌,才听她说道: “你去请范婕妤来。” 虽然苏窈不是杀害珍妃的凶手,但是在孙嬷嬷看来,她也罪该万死! 范婕妤到得很快,下了轿撵一路跑到偏殿。 看着那坐着的孙嬷嬷,她心七上八下跳动不安。 “嬷嬷……” 孙嬷嬷抬起眼,望向扶着门框的范婕妤,神情淡淡的说:“婕妤娘娘快进来吧。” 范婕妤面对孙嬷嬷总是气弱的那一方。 因为孙嬷嬷是珍妃母亲的乳母,自珍妃出生就照顾珍妃,私下里不是以主仆称呼,而是喊她一声‘阿姆’,大概是爱屋及乌,范婕妤对于孙嬷嬷带着一丝小辈的胆怯,特别是在知道她非常反对自己和珍妃在一起,却又因为疼爱珍妃帮忙遮掩后,范婕妤就忍不住地把姿态摆低了几分。 而孙嬷嬷这样的人精怎么会不知道范婕妤的心思,她就是知道,所以才会一动不动的坐着,把姿态摆高。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东风压倒西风,占领了上方的那一位,总能牵引着局面按照自己的心意走。 “范婕妤想见珍儿吗?” 范婕妤惊喜地瞪大眼,想要点头却听到孙嬷嬷说: “可是我不想你见珍儿。” 几乎是瞬间,范婕妤的眼神暗淡下去。 她知道,孙嬷嬷一直厌恶自己,厌恶这个带坏她珍儿的女人。 范婕妤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女子,或者说她喜欢的不女子,只是喜欢赵珍婉这个人。 她是家里选出来给姐姐固宠用的,从没人问她愿不愿意,只把她打扮好送上了龙床。 她进宫的时候不过十六岁,而皇帝却是她爷爷的岁数,手上长着老年斑,呼吸出来的气都带着腐朽,她害怕又不敢害怕,强装出笑来,却被一巴掌扇在脸上。 皇帝早就不能人道了,却不妨碍他喜欢鲜嫩的女子,下面不顶用,就用旁的东西,反正精神上得到满足了,身体上的无力便可以忽略了。 一连数日,她都被召去侍寝,身上的伤一次比一次可怖,她受不了,觉得生不如死。 也就是这个时候,珍妃来了。 来看望自己,会安慰会哄她,会给她带好吃的点心,一点点温暖着她。 这让她觉得,日子好像也不算难熬。 然后,她尝到了情爱的滋味,许是生活太苦,这点甜像是最香醇的蜜糖,让她尝上一口便舍不得放开。 “嬷嬷,求求你了……” 就让她见一见珍婉。 孙嬷嬷眯着眼,面前卑微的女子让她有些恍惚,一瞬间,她甚至升起了一丝怜悯。 “范婕妤,我是不想让你见的,你们两个是孽缘,珍儿生前护着你疼惜你,几次三番不顾我的阻拦去见你,把你看得甚至比两位公主都重要。” 瞧着女子脸上又喜又悲的神情,孙嬷嬷慢慢道: “方才我昏过去后,梦到了珍儿,她哭得凄惨,一声声自己死的惨,又在念你的名字,我想她是放心不下你,所以我喊了你来,你进去吧,去见见珍儿。” 范婕妤没想到孙嬷嬷会让自己看珍婉,立马感激地看向她,然后奔去了正殿。 孙嬷嬷看着她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她缓缓站了起来,走向正殿,听着里面的哭泣之声。 珍妃还没入馆,如今依旧躺在床上,范婕妤趴在床头哭的撕心裂肺。 “哎,可怜的珍儿,先是被人害得中了蜂毒,后又被人下毒,只恨我没本事,不能替珍儿报仇啊!” 范婕妤停下哭泣,她抬起头看向珍妃。 脑海中闪过两个字。 报仇。 她要替珍婉报仇! 可恨自己今天稀里糊涂被那苏窈哄骗过去! 所有伤害了珍婉的人,她都不会放过,她要他们血债血偿! 第40章 或许是今个春光好吧 晏危顶着‘卫雁’的身份回到坤宁宫。 朱雀一见他,立马如释重负,把一身累赘的行头去掉。 “主子,您出去以后,康宁公主和康安公主来向您请安,想要在宫里留宿待到出殡那日,臣依照您之前的意思,准许了。” 晏危点了下头,“嗯。” 他整个人气压忽高忽低,垂着眸往里面走。 赵嬷嬷和朱雀对视一眼,有些莫名,不懂他是怎么了。 两人跟了上去,见到晏危抬手把脸上的易容扯掉,指尖微微颤抖,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如一只刚厮杀完的狼王,暴戾和血腥之气还没散去,呼吸之间的气息灼热的像是把这一方天地都烧着,狂躁危险,让人不敢靠近。 他很少会这样。 所以一时间赵嬷嬷和朱雀停在了内殿门口。 晏危方才在苏窈面前表现得轻松,其实一直是在忍着。 想起方才从窗户跳下时脚不稳,差点跌倒在她面前,他就面黑如炭,暴躁难受。 这一次灵魂拉锯后遗症这般严重是他没想到的,之前那次,不过是身体不受控制有些乏力,但是这次这种乏力感持续了许久。 但是这也让他弄彻底明白了,那种奇怪‘游戏’的规则。 他无法直接且真心实意的帮助苏窈,两次陷入无知无觉的状态都是因为前一秒他想帮她,出自真心不掺杂旁的情绪的帮助,而山洞那次,他能带走她,是因为他存了别的心思。 “呵。” 晏危轻笑。 还挺有趣的。 不让直接就不直接,反正无非是绕点弯子,哄得她自己主动来找他罢了。 也不知道这丫头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被丢来这儿受苦受难。 若是没有他在,指不定现在还在挨刀子。 晏危想着,心中升起了一丝英雄豪气,得意洋洋之余还有些说不来的悸动。 下压的嘴角上扬起来,再抬头时,一双凤眸若含了春花的碧波,流转间皆是情愫。 门口的两人愣住了,方才还一屋子煞气,现在又雨过天晴一般。 “主子这是怎么了?” 朱雀小声问赵嬷嬷,显然是被弄蒙圈了。 赵嬷嬷笑了下,“或许是今个春光好吧。” 朱雀:……?? 扭头看了眼外面的天,有太阳却多云,阳光时而有时而无的,这叫春光好? “啧,什么春光好,只怕是春心荡漾了吧。”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转身一看,是陆铮。 晏危抬起眸,看着那走进来的陆铮,目光在他脸上扫了几遍,嗤笑出声。 “你这脸倒是对称了啊。” 陆铮如今右脸明显红了一块,那印子看着就是被人扇的。 而之前那次,陆铮是左脸挨个巴掌,跟现在放在一起,倒也真的是左右对称了。 陆铮脚步停了下,脸色黑沉沉的向晏危走去。 “若非你突然喊我,还能更对称!” 他心想事不成,半路被叫停喊来这儿,现在火大的看谁都不爽。 赵嬷嬷体贴的关上门,拽住好奇的朱雀。 “你行头卸这么快做什么,走走走,嬷嬷再给你办上!” 朱雀:??? 不是到了换班时候了吗? * 陆铮心情不爽,看人家开心更不爽。 他一步步走出了铁马踏冰河的气势,然而对面的人压根不受影响,轻飘飘睨了他一眼。 “你查得怎么样了?” “已经找到了太子安插在各个宫的眼线,还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事情。” 陆铮冷笑了下。 “那太子又服用起了五石散。” 五石散,原本是道家炼丹产物,食之可令人飘飘欲仙忘乎所以,一度受到名门望族风流雅士的追捧,只是五石散服用多了的人往往会做出一些放荡形骸的举动,十五年前上京就因为一群雅士在宴席上服用了五石散结果其中一人拔剑把宴会上十几人全部砍杀至死的事情。 其中还有当时朝中数位大臣的子嗣,一时间闹得纷纷扬扬,后来还是皇帝封了道观,杀了炼制五石散的道人才平息下来,也是从那之后大燕国不允许服用五石散。 而五年前,皇帝与太子第一次争端也是因为太子私自服用五石散引发的。 陆铮:“这位太子,真不知道脑子里想得什么,是觉得皇帝就他一个儿子没人能跟他争夺皇位高枕无忧了吗,怪不得皇帝如今想要废了他。” 语气里的厌恶实质化了。 晏危:“老的脑子不正常,小的好的到哪里去。” 他说完,陆铮沉默了下,确实,但凡老得正常点,他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那满门的鲜血,妇孺的哭嚎之声,让陆铮心头的恨烧灼而起,他看向晏危: “你打算何时动手?” “等东风到的时候。” 晏危慢悠悠的端起茶喝了起来,脸上丝毫没有着急的神色。 陆铮也不是蠢人,他问是因为心火烧得难受,但也知道现在动手还不是时候。 等了十四年了,不差这点时间。 压下怒火的陆铮端起手边的茶杯:“怎么没水?” “反正你又呆不久,上茶也是浪费。”晏危吹了吹茶沫,一派悠闲。 陆铮:…… 早知这家伙心肝是黑的凉的! 他刚想起身走,突然感觉不对:“你喊我来不可能只是问我这么点事,还有别的吗?” 晏危放下茶杯:“帮我从民间寻个神医。” “?你要神医做什么,蜀一不就是现成的吗?” 晏危:“他医术不精。” 陆铮有些不信,蜀一那个医术可是太医院的人都比不上的,怎么可能不精。 “谁病了?病的连蜀一都治不好?” “我。” “你?力大如牛、力能扛鼎、力大力的你怎么病了?膏肓了吗?”要是膏肓,他考虑退出这场造反,选择单干。 “……文化素养不高就别硬凹,小毛病而已。” 陆铮:“我不信,小毛病蜀一会治不好,你直说吧。” 晏危顿了顿,长睫阖动,语气有些纠结和犹豫:“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病了,让你寻,直是想多个人帮我确诊下。” 他开始觉得自己是心疾,可是方才一想又觉得好像不是。 陆铮:“蜀一没诊断出来?” 晏危:“他说我没病。” 陆铮:“他都说你没病了,你觉得自己有病,然后让我给你寻个神医,您是逗我玩?行行好,我忙里忙外的,每天睡三个时辰都算是多了,您别折腾我了!” 神医那有那么好找,耗时耗力的还可能是假的。 他抹了把脸,忍住掐死他的冲动:“你到底怎么了,头疼脑热还是腰子不行?” 晏危:“我可能患了心疾。” “……??” 陆铮满脸的不信,这家伙哪里可能会得心疾! 晏危把陆铮喊来,其实是存了想弄清楚某件事的想法,虽然这个家伙别得不行,但是某些事情上还是经验丰富的。 当某个有经验的人听到了晏危的陈述后,表情一瞬间古怪至极,上下打量着晏危,见他一副高冷的样子,不自觉蹦出四个字: “你是雏儿?” 第41章 像个调戏人的登徒子…… 一声落,万籁俱寂。 偌大的宫殿静悄悄且冷冰冰。 “嘭—” 茶盏重重磕在桌面,杯中水四溅而出。 陆铮吓了一跳:“你可别恼羞成怒,我这是正常询问,不问清楚,怎么好帮你解难!” 想想晏危之前的身份,陆铮觉得他是雏是应该的。 “雏儿又不丢人,不就是年过十九已然是雏嘛,修身养性啊。” 他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作用。 晏危黑着脸冷声:“再多提一次,或许晚上我就把你洗干净送给太子。” “……” 陆铮:“过了过了,错了错了。” 惹不起,雏儿就是凶。 陆铮:“听你叙述,再加上蜀一说你没病,那有理有据怀疑你大概是猫儿到了春天,发骚了。” 晏危:“……你是真的想死?” 他觉得自己真的病了,才会想不开跟这个憨货开口。 一瞬间,晏危又丧又怒,想要直接起身走人。 “哎哎哎,别别别,我委婉点。” 陆铮连忙劝阻,学着自己心上人说话的调调,开口: “首先,心疾之人无论病症如何皆是体弱之人,跑不了跳不动的,其次心疾大多数娘胎带出来的,你可曾见过活了十多年没毛病,在最身强体壮之时突发的?而你,虽然身形上不是壮硕如牛犊子,但是身强体壮肯定是跑不了的,所以,你这啊不是心疾。” 他卖了卖关子,语调拉长,眼瞟着晏危,有些古怪的意味在里面。 晏危不耐烦他这样,“你直说,少在这把脉卖弄。” 陆铮笑了笑:“啧,说再直白点,你这是小尼姑下山,思凡了!” “……” 晏危绷起脸,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什么思凡了,胡言乱语! 他堂堂大堰国主,怎么可能会思凡! 呵,瞧不起谁,以为他之前不近女色就什么不懂吗? 晏危黑着脸坐在那,脑子里闪过苏窈那张脸,半晌—— “啧,就那没张开的模样,我怎么可能会喜欢!” 而被赶出去的陆铮摸摸鼻子,抬头看了看天,时候尚早啊。 “陆将军,这就走了吗?” 赵嬷嬷立在抄手游廊下,笑盈盈的望着他。 陆铮:“走了走了,事情还没办完,嬷嬷改日见~” 他抬眼扫了扫周围,见没旁人,便蹦到赵嬷嬷身侧,小声问: “嬷嬷,这仙人下凡思的是谁?” 赵嬷嬷笑而不答。 陆铮见状,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了,也没在意,勾着笑往外走去。 不说就不说,反正早晚能知道。 就他那毫无经验的样子,指不定还要找自己取经。 陆铮自得一笑,整了整衣领,脚步一转,改了方向。 谪仙人都思凡了,他这个俗人也得去瞅瞅自己的小娘子去~ 钟粹宫内。 应蔓坐在偏殿内,房门紧闭,光线昏暗。 她手里捏着一面摊舞面具,愣怔出神,等她反应过来时,竟然已经把面具戴在了脸上。 含笑的神仙面悲天悯人。 她缓缓站起,举着面具学那技人摆动腰肢,一个回旋,脚下踉跄往后倒去。 倒入了一个怀抱之中,炽热的鼻息扑在她耳垂上: “娘娘跳的真好,怎么方才不愿意跳,是不想给臣看吗?” 应蔓捏着面具的手指微微用力,指骨泛白,她挣了下,没有挣开那人的双臂,便冷着声呵斥: “放肆!” 身后人啧了声: “娘娘怎么还学不会骂人的话,臣不是已经教了许多给娘娘嘛,可是又忘记了,娘娘不是才女吗,怎么这点都学不会……” 暧昧的语调让应蔓气红了脸,却也不免想到那气息纠缠之间,他逼着自己说的龌龊言语。 察觉到怀中人在战栗发抖,便知她气坏了。 “好了好了,娘娘别气,臣不是说娘娘笨,是臣教得不好,今个臣定好好教导娘娘~” 应蔓气的挣扎,见如何都挣脱不开,且身后人的鼻息越来越重,她猛然静了下来,冷声说: “你松开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贵妃的。” …… 傍晚时分,夜幕逐渐拉下,凝星阁内宫灯亮起。 苏窈坐在梳妆台前,正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主子怎么了?” 秀禾正给苏窈涂抹乳膏,见她这样呆呆的模样,有些好奇。 苏窈回过神,自镜里里望她:“秀秀,你觉得情爱是什么样的?” 秀禾顿了顿,侧头想了下,说: “应当就是戏文里唱的那般,生死不离,情意绵绵。” 苏窈:“那你说,若是相爱之人会举刀相向吗?” 秀禾:“不会的,要是举刀相向了就不是相爱之人了,奴婢常听人说起,若是真的相爱之人,恨不得把命都给对方,怎么还可能会伤害对方,要是都起了伤害对方的心了,那自然不会是喜欢对方。” 她说着,好奇的看向苏窈: “主子为何这么问啊?” “哦,没事,就是胡思乱想想到了。” 苏窈弯了弯眼睛,垂下眸去摆弄那些胭脂水粉。 她打开一个蓝白瓷盒,看着里面嫣红的膏体,手指轻触,便染了一抹红,跟朱砂痣一般横在指腹,手指捻动,朱砂痣没了,成了晕开的狼藉。 相爱的人,又怎么会想杀死对方。 除非。 动手的那人,根本不爱对方。 “秀秀,你可知道范婕妤的事情?” 秀禾:“奴婢知道的不多,但是曾听人说起过宫中一些传言,说那范婕妤是仰仗着贵妃的恩宠进的宫,因为生的美貌,刚进宫那会享了好长一段时间专房之宠,只是她脾气不太好,动不动就摔东西,但是那时候皇上宠着她,并没有责备过她什么,反而赏了好了东西让她砸,后来,又有新人进宫,她的脾气才好了很多,不再砸东西了。” 苏窈嘟起唇,思索着秀禾的话,然后说:“时候还早,你去喊他们俩进来。” 等到秀竹跟望山都进了房间后,就看到苏窈披着淡绿色外衫依靠在软塌上。 她指了指面前的椅子,一脸开心: “你们三个都坐,咱们来个睡前茶话会,聊聊天~” 还有什么比嗑着瓜子聊八卦更合适的睡前活动吗? 答案是没有! 苏窈让他们坐下,然后指着花生瓜子让他们吃,只不过她再如何,三人多少还是有些拘束。 聊了一会,苏窈提起了范婕妤。 秀竹:“奴婢只知道范婕妤进宫后跟贵妃娘娘走的不近,但是跟珍妃娘娘关系很好,今天还听她昏倒在了昭纯宫,今天她会来咱们凝星阁,想来也是因为珍妃娘娘吧。” 秀禾:“不太好吧,大家都说范婕妤跟珍妃吵起来后,就关系很差,范婕妤倒是想跟珍妃示好,但是珍妃每次都不搭理她,许多次闹的很不愉快,很多宫人都看到的。” 秀竹一直比较安静,她不多言,却会留意周遭发生的事情。 所以当宫人传珍妃跟范婕妤关系不好时,她是不信的,毕竟她曾多次看到范婕妤晚上去昭纯宫,若是关系不好,怕是白天也不会去。 她想了想,声音小小的说:“但是之前在昭纯宫当差时,奴婢好几次看到范婕妤在夜间进出昭纯宫,有时候落锁了还没走。” 秀禾:“那怎么后面吵的那么厉害,当皇上都训斥了她们两人。” 眼见两人快要争执起来,苏窈适时打断,她其实已经大概知道珍妃跟范婕妤之间的事情,现在还提范婕妤无非是心里有些拿捏不准,不过方才秀禾和秀竹的话已经让她脑海里的思路清晰起来。 “咱们来玩个游戏吧~”苏窈托着腮,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三人,“玩一个你们绝对没玩过的,真心话大冒险!” “真心话大冒险?” 三人不解得看着苏窈,从未听过这个游戏。 “没玩过吧,我教你们呀~” 四个人围桌而坐,桌子上放着一枚长口小瓷瓶,四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转动的瓷瓶,生怕它转到自己! 苏窈看着分外紧张的三个人,特别想笑,游戏让原本还有些拘束的三人放松下来,渐渐地放开许多,说话也没那么刻意了。 才玩了没几局,就连那一本正经的望山被问到小秘密时,都会露出羞涩的表情,或者懊恼的神色。 就在她准备转动瓷瓶进行下一轮时,望山突然叫停。 “采女,奴才想出去下。” 苏窈见他那模样,想着应该是内急了,便点头同意。 望山出去后,快速来到自己的房间,门一关上,就转身单膝跪下: “主子。” 屋子里的人是晏危,他已经换上了望山的模样,“嗯。” 望山:“主子,现在苏采女正在玩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 晏危挑了下眉,示意他解释下。 望山简单解释了这个游戏的玩法后,就退到角落里,看着走出去的晏危,他心里松了口气。 好了,终于不用被刨根问底了。 晏危进去的时候,苏窈正借着大冒险逗秀竹,逗的秀竹红着脸。 而苏窈还把头发高高竖起,绑成了男子的模样。 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像个调戏人的登徒子。 像是听到了声音,登徒子转过脸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上他。 哟,这太监上厕所这么快的吗? 晏危:…… 第42章 五一快乐呀~有红包哟哟 苏窈心里那么想纯属是因为对‘太监’的未知和好奇,毕竟在她的那个年代,除了变态没人会是阉|割自己。 不过念头一瞬即逝,她很快就开始想等会要问他们什么问题,套取一下有用的讯息。 之前找秀禾秀竹两人套话时,她还比较懵懂,属于萌新上路,撞到什么算什么,但是现在这次不一样,她有经验了,再加上还有望山在,想来是能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虽然卫雁一直强调他会帮她解决问题,但是苏窈还是觉得自己也要有所行动,不然真的跟混吃等死的咸鱼一样,那也太欺负队友了! 晏危:给你欺负,你别自己瞎折腾了。 不过他听着那嘀嘀咕咕的心声,心头一跳,竟有一丝的暖。 “望山,快坐下继续~” 苏窈眼也没抬,张嘴喊着。 等到人坐下了,她下意识的看过去。 今天是多云的天气,太阳被月亮取代,可是月亮被厚云遮盖,夜就格外的黝黑,掌灯的房间显得格外地明亮,而男人即使坐着也显得异常高大,给人一种整个房间都变小了的错觉。 望山有这么高吗? 苏窈有些疑惑地多看了两眼。 莫名有一种望山出去一趟回来长高的错觉。 晏危一僵,他与望山身量上差不多高,但是因为望山受了训练,习惯性地佝偻背,而晏危这个人向来都是昂首挺胸,脊背从不会打弯,所以才会显得比望山要高一些。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微微佝偻起背部,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贴近望山平时的样子。 “主子,开始吗?” 秀禾有些激动的看向苏窈,她还是第一次玩这么有趣的游戏。 因为刚开始苏窈见大家拘束,就说游戏里面没有主仆,后面好几场下来,只要是她被转到,就老老实实完成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大家才彻底放开了玩起来。 这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一些,秀禾很喜欢这种淡化层级的感觉。 苏窈点头:“开始开始,来!” 她伸手拨动瓶子,瓷瓶在光滑的桌面上旋转,最终停在了晏危的面前。 晏危有些莫名,他还未玩过,并不太清楚这游戏的‘可怕’。 相对于另外两个人的忐忑激动,他看起来很平静。 苏窈正等着呢,刚才只转到望山一次,而且还是秀禾提问的,只问了点不关痛痒小八卦。 她清了清嗓子:“咳~那个望山呀,你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望着她那满脸‘希望你识相点选择真心话’的表情,晏危勾了勾唇: “选择大冒险。” 苏窈:……就一点机会都不给呗。 苏窈:“行,那你就。”话音含在嘴里,软软糯糯的,犹豫着要选什么。 她原本是想问些秀禾秀竹不知道的东西,刚才望山自爆了在坤宁宫的差事,经常跟着坤宁宫掌事太监跟各个宫打交道,那就意味着他看到的听到的东西要比旁人多。 可是没想到望山选了大冒险,她要让好好挑个惩罚,让他‘怕’,这样再轮到他,就会选择真心话了! 第一次使坏的苏窈还有些心虚,飞速瞟了他一眼,滴溜溜转的小眼神,鬼机灵鬼机灵的。 手痒,想敲。 晏危咬紧了后槽牙。 苏窈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绞尽脑汁想出了惩罚: “望山呀,就罚你两手举在头顶装小兔子,然后学鸭子步从门口走过来,没走一步都要喵一声!” 晏危:?? 这是什么奇怪的惩罚,又是兔子又是鸭子还要喵?山海经里有这东西吗? 苏窈看着一脸平静的男人(其实是贴了面具看不出来)心里想,自己这惩罚是不是太小儿科了? 毕竟她考虑到对方的特殊性,不敢用那些扮女人或者是跟谁亲吻的惩罚,在有限的记忆力搜寻出了曾经玩过的这个,当初被惩罚的就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被迫卖萌引来大家捧腹大笑。 想来想去,她怕对方不怕这个惩罚,连忙起身跑向梳妆台,绣花鞋踩出了木屐的效果,哒哒哒跑回来,站在了晏危跟前。 “为了效果,需要给你加点色彩!” 少女理直气壮,手里的胭脂红艳艳的。 晏危忍不住向后仰,瞪着那胭脂盒,干巴巴道: “采女,不用了吧,你方才说的那个惩罚奴才已经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完成了……” 苏窈:“别动哦,放心我就摸一点点,大冒险大冒险,就是要玩一些平时你们压根不敢不愿意的,这样才叫冒险啊!” 她义正言辞的先打动了边上的两个宫女,秀禾秀竹连连点头,劝晏危不要抵抗。 晏危按住了自己的大腿,让它定在原地,脸上是没有一丝表情,但那双眼睛已经暗了许多,隐隐透着些幽光。 他试图让对方知难而退,然而现在的苏窈压根接收不到危险讯息,小手一暗,男人的脸上出现俩红团,左右对称非常喜庆! 怕他不够怕,苏窈还摸出了小镜子,让他照了照,然后才坏坏地说: “好啦,望山现在可以做大冒险咯,记得是这样的哦~” 她知道现在这样的惩罚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非常奇特古怪,所以她大大方方演示了一下,毕竟不能欺负老实人。 老实人晏危现在拳头都硬了,很想捏住她的兔耳朵拎起来甩! 所以,他累死累活的保护她是图什么? 图她窝里横欺负自己人? 图她傻乎乎又喜欢抖机灵? 所以,他肯定是心疾,什么动心了,都是错觉! 三人看着晏危僵硬的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大门口。 躲在暗处的暗卫,默默注视着自己那平日里杀伐果断高傲强大的主子,走出了几分萧瑟之感。 他看向那边的始作俑者,若是以前,他可能已经在想要在哪里埋了她,现在,算了,算了,主子的事情与他无关! 高大的男人顶着腮红,扮演兔子已经很搞笑了,更别提还一摇一摆走鸭步,配上那干涩的喵喵声,逗得屋子里的三个人捧腹大笑。 晏危瞪着那笑的最大声的少女,眯了眯眼睛。 苏窈觉得手臂一寒,止了笑,摸摸胳膊:“好啦好啦,回来吧,咱们继续!” 她还要抓紧时间问些东西出来,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转到望山那。 桌子上的瓷瓶一转,三人屏息凝神,苏窈更是紧张期盼的盯着。 晏危冷笑,手指微动,瓶口对准了苏窈。 目睹这一切的暗卫: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可能这就是男人该死的报复心? 刚整完人,就要被整的苏窈小脸一跨,不过一想到望山前面那老实人的表现,想来这次他也只会干巴巴问自己喜欢吃什么喝什么之类的问题。 苏窈:“大冒险或者真心话都可以,你选我照办~” 她很大方,根本无所畏惧。 晏危勾起唇:“前面几局望山表现太过木讷,方才思来想去,既然采女好意让我等好好玩乐,那望山也不好拘着扫了大家的性质,所以……” 他故意慢慢悠悠,学着她方才的样子,话含一半犹犹豫豫。 苏窈被他这犹豫弄得七上八下的,一边跟自己说对方不会什么整人的招数,一边又忍不住害怕,万一自己看走眼,人家不是老实人呢? “所以,采女就大冒险吧,从这一局开始,采女扮作木偶,不能动,等到下一局转到别人了,才可以解除,要是下次还是采女,那采女只能维持木偶状态,进行真心话。” 晏危看着逐渐瞪大眼的少女,忍着笑用忐忑的语气问: “这个大冒险可以吗,要是冒犯到采女,望山换一个。” 苏窈:“不了,就这个!”笑话,她要是拒绝了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那以后还怎么混! 她说完后,就调整了坐姿,她现在就是一尊木有表情的木偶了! 瓷瓶再次转动,这一次,苏窈眼睛瞪大了。 柔和的烛光笼罩在少女身上,眼睛圆圆的,嘴巴不自觉嘟起,那鬓角毛茸茸勾起的碎发,透露出了倔强,可爱得让人看一眼就想笑。 然而接下来的游戏,苏窈就跟霉神贴背了一样,次次瓶嘴对准了她。 因为大冒险还在,她只能选择真心话。 要是秀禾秀竹问也就算了,她们俩的问题大多是围绕着苏窈喜好去的,但是要轮到晏危问,那可真是贴着苏窈心里底线的刨根问底! 最后转了十几把,倒霉的还是苏窈一个。 秀禾秀竹看不下去了,心疼地说:“要不今天先玩到这,时候不早了,主子也该就寝了。” 苏窈因为总是维持一个姿势,早就浑身肌肉紧绷颤栗,额头冒了一层细小汗珠,连双眸都水雾萦绕的,着实可怜。 但是她不服气了! “再来最后一把!我不信我能一直被选中!” 非酋崛起了该死的胜负欲,她不信自己能够倒霉到底! 瓷瓶转动,苏窈紧紧盯着,嘴巴念念有词,开始从玉皇大帝念叨到圣母耶稣,祈祷好运眷顾自己! 晏危看着她,手指微动。 瓷瓶咕噜噜转着,最终瓶口指向他自己。 苏窈瞪大眼,欢呼: “啊,不是我了,我就说我不可能那么倒霉的!” 晏危眼中含笑,就当哄一哄傻兔子吧,省得等会掉眼泪珠子。 第43章 大幕拉开 夜深似墨染山河,而在这山河之中又有星辰点缀,这些星辰都是金吾卫手中的灯笼,因为接连发生命案,所以巡逻的金吾卫数量多了两倍。 一道人影躲在树后,等到巡逻的金吾卫走远,才呼了一口气。 他谨慎地望了望四周,确定没有人了才敢走出来,深色內侍衣衫宽袖被扎起,小心地避开所有能发出声音的东西,一路上躲了三四次,终于在乌云遮住月亮的时候摸到了凝星阁的宫墙。 看着面前的朱红色宫墙,他心里不安加剧,发麻的头皮,升起的鸡皮疙瘩让他蹲了下去,蜷缩起来。 他想转身离开,但是在最后一刻又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攀上了宫墙。 只是个小采女,没什么可怕的! …… 虽然过程有些非酋,但是最终脱非入欧的结局让苏窈心情很美妙。 她哼着歌,趴在床上,小腿一摇一晃,脚丫在空中跳舞。 快乐的像个飘在云端的蒲公英,又像是吃到了鲜美青草的小兔子,转着圈圈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这样的快乐是会传染的。 晏危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嘴角已经上扬起来,面具让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很快拉直了嘴角,一只手捏紧又松开,眼睛一直盯着那床上的少女,在暗处如伺机的狼,一瞬不瞬紧紧的盯着。 烛光闪动,他转头看向门外,忽而听到,“望山呀,你是不是不想守夜啊?”是床上的苏窈。 他回过头,目光沉沉:“不,奴才喜欢。” 喜欢才怪。苏窈咂咂嘴,一点也不信他说的话。 虽然才认识没多久,但是她在望山身上看到了一熟悉的东西,形容不出来,真要描述大概就是像山一样,像松一样,有着独特而固执的骄傲,这类的人是苏窈往日里没有见过的,就像是一群圆球里突然出现一个棱角分明的菱形,格格不入,却也让人好奇。 苏窈本来今天不打算留他来守夜,但是在游戏散场后,秀禾无意中的一句话,让她瞬间警醒。 ‘出了这么大事情,只怕今晚许多人都不好睡。’ 是啊,出了这么大事情。 她这个倒霉至极的活靶子,怎么可能能安稳。 短暂的胜利冲昏了头,她居然忘记了,自己依旧是被‘死神’眷顾的少女,/(ㄒoㄒ)/~~ 所以,她才仗着自己的身份,又强迫望山留下守夜,反正等过了今晚,明天再好好盘算一下。 “晚安呀,望山~” 烛火熄灭,细细索索的是被褥掀开又放下的声音。 等到那气息平稳,人睡熟后,晏危笑了笑。 晚安。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外是望山,两人交换了下眼神,望山闪身进了房间。 此时,暗卫走了过来。 “主子,人抓住了。” “嗯,带路。” 两人离开后,偏房的门被风吹动,啪嗒又关上。 * 合欢阁,种满了合欢树,一到季节满园的花香甜中带着微涩非常好闻,等到了雨后,烟粉色的合欢花落满地看着烟雾蒙蒙的旖旎。 但是,范婕妤不喜欢。 她不喜欢这个合欢阁,不喜欢这个皇宫。 唯一喜欢的,现在也没了。 春夜的寒刺骨冰凉,她披着薄衣赤脚在寝殿内来回走着,目光时不时落在角落的滴漏上。 “这个时候,应该得手了吧。” 范婕妤轻声呢喃。 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珍婉,你再等等,等我查出来是谁给你下的毒,再替你把仇报了,今天就当是我送你的小礼物。 咚—— “谁?” 她侧头望向紧闭的房门。 “主子,是奴才春熙。” 范婕妤欣喜地站起来:“快进来。” 內侍推门走进来,低着头走到范婕妤跟前,跪了下来。 “事情办的怎么样?那个贱|人可死了?” 春熙瑟缩了下,垂着头说:“没、没死……” “什么?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想死,还是想你妹妹死?!” 范婕妤愤怒暴躁,怒睁的眼里满是疯狂的红丝。 春熙:“不、不是,主子不是奴才不想杀她,实在是她与三个宫人一直在玩乐,奴才等了许久,都没见他们离开,好像是要彻夜游戏,奴才实在是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只能放弃。不过奴才偷听到一件事……” “听到什么赶紧说!” 范婕妤不耐烦,没能杀了那个贱|人,让她气的抓狂。 春熙颤声道:“珍妃娘娘、她、她喜欢吴婕妤。” 范婕妤愣了下,随即疯狂地大喊:“不可能,那个贱|人胡说,她知道什么!” “可是、不是苏采女说的。”春熙瑟缩了下,小声说着。 范婕妤一脚踹在他肩头,怒道:“那是谁说的?!” 被踹翻在地的春熙又爬起来跪好:“是苏采女宫里的掌事太监望山说的,他是皇后娘娘赐给苏采女的,之前一直在坤宁宫王公公手下当差。” “望山?” 她隐约记得这个人,给各宫宫里送过节礼。 这个认知让她指尖陷进掌心,眼神晃动了下,瞪着面前的內侍: “他都是怎么说的,一五一十说给本宫听。” 春熙:“望山说珍妃娘娘喜欢吴婕妤,不然不会跟主子您疏远,就是因为吴婕妤不喜欢珍妃娘娘跟主子走得近,他还说,还说主子您是贵妃跟珍妃的弃子,您是她们固宠的,现在皇上不喜欢您了,也就不需要您了……” 春熙越说越小声,因为瞪着他的人牙呲欲裂,呼吸粗重,显然是气到了极致。 “不可能,不可能,他胡说,他一个奴才懂什么,懂什么!” 范婕妤根本不信,或许说是不能信,这会让她发疯! 怎么可能,她们两个那么相爱,怎么会不喜欢自己,怎么会把自己当棋子,又如何会喜欢吴婕妤?! 可越是这么想,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吴婕妤取代自己后,在珍妃和贵妃跟前得宠的样子。 贱|人,都是贱|人! 春熙小心翼翼抬起头,看了眼那犹入癫狂之境的女人,咬了咬牙,再次开口道: “其实,这种话奴才也听到过,之前奴才无意中听到过吴婕妤跟人谈起主子,言语里都是对主子的不尊敬,还说主子是……” 他吞吞吐吐起来,显然是不太敢说下去。 范婕妤冷下了脸:“说什么。” “说主子是个哈巴儿,没人要,还妄图攀上珍妃,也不怕脏了珍妃的眼。” 几乎是春熙的话刚落下,范婕妤就尖叫起来。 “不,她们胡说,她爱我,爱我,啊啊!” 她歇斯底里的吼叫,跟疯了一样,门被推开,被吵醒的宫人们冲进来,看到了正在发疯的范婕妤,都吓得愣住了。 很快有宫人反应过来冲过去抱住了范婕妤,“娘娘,冷静下来,您这样会伤到自己的!” 有了第一个,就陆续有宫人过去帮忙。 春熙乘机躲到一旁,冷眼看着那发了疯的人,低下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范婕妤终究是个体弱的女子,没多久便没了力气,被宫人扶回床榻上。 一位宫人向春熙请示:“要不要喊太医来给娘娘看看?” 春熙拧起眉,担忧的想了下说:“还是别了,今日贵妃娘娘刚因为珍妃的事斥责过主子,要是现在再去请太医过来,那边知道了,只怕主子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何况,主子只是心里烦闷憋屈,现在把闷在心里的不愉快发泄出来反而好一点,你先带着她们下去吧,这儿有我看着。” 宫人虽然有些犹豫,但是看了看春熙,想他是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公公,自然是为娘娘着想,便领着人出去了。 等到人都走了,春熙倒了一杯水。 “娘娘,喝口水再睡吧。” 躺在床上的范婕妤呆滞的转头看向春熙,苍白的脸上表情古怪,诡异的让春熙手颤了下,“娘娘?” 范婕妤撑起身子,直勾勾看着春熙:“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那乌黑的眼睛阴森森的隐隐有一抹亮光闪烁跳跃。 “奴才不敢撒谎,全是真的。” 亮光如残烛,轻轻一口气,便只剩下青烟。 “好,你下去吧。” “是。” 春熙放下水杯,躬身退了出去。 门打开,又关上,有值夜的宫女走进来,为范婕妤拉下床帐,吹灭灯烛。 黑暗中,范婕妤屈膝抱着自己,她咬住自己的手背,一口一口,直到口腔里满是血腥味,才松开那被咬得模糊的手背。 范婕妤不蠢,只是一直沉溺在对珍妃的感情之中,许多事情都视而不见。 然而今天的事情,如利刃劈开了珍妃制造的迷雾,让她清晰地看到了曾经忽略的东西。 …… “主子,主子,醒醒。” 秀禾的声音响起,唤醒了沉睡的苏窈。 她睁开眼转头看向秀禾,眨了眨眼,忽然惊慌的坐了起来。 不是吧,又死了? “秀禾,今天什么时候,是要给皇后娘娘请安吗?” 秀禾看着睡得迷糊的主子,笑了起来: “主子说什么呢,前天才给皇后娘娘请过安,今天是要去昭纯宫,祭拜珍妃娘娘,主子怎么忘记了。” 祭拜珍妃? 哦,对,珍妃昨天死了。 意识到自己没有死回去的苏窈呼了一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 秀禾秀竹帮她换上了一身黑白色相间的宫装,发髻简单,插上了一朵白色绢花。 这是低阶嫔妃统一的装扮。 苏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嗯,又坚毅了些,眼睛半阖,侧着脸,有了几分冷傲的杀气! 不错,越来越有范儿了~ “走吧,今天又是充实的一天~” 第44章 你方唱罢 苏窈一早出了门,却没有最先进昭纯宫,那个孙嬷嬷对她敌意那么大,她也不想撞上去找不自在。索性,先去找了张姝,两人一起慢悠悠走到了昭纯宫。 灵堂就搭在昭纯宫正殿,还未入门已然听到了哀切哭泣之声。 明媚的春光被阻隔在门外,院子里挂满了白帆,道路两旁跪着昭纯宫的宫人们,无论男女都是一身白衣,比起昨日的悲痛,他们现在更像是等着这场葬礼结束。主子死了,这些宫人都要被重新分配到各个宫去,而皇帝的嫔妃众多,也不愁没地方去。 来祭拜的人很多,毕竟是四妃之一,没人想这时候出错找不自在。 有嬷嬷太监组织着,一众小嫔妃排着队挨个进去跪拜,位份高的,则是进去上一炷香以敬哀思。 苏窈没经历过这种事,哪怕是上辈子家里长辈健在,红白二事,也只是红事参加得多。 她们混在人群里,安静的等待着。 旁边有嫔妃在窃窃私语,言语里说的是对珍妃死的惋惜,但是又多少有些欣喜与跃跃欲试,珍妃死了,位置腾出来,总有人要补的。 皇帝老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年,之前四妃都被占着,但是现在一下子空出了两个,德妃不用想,那个位份够不到,但是珍妃是四妃最低的,一些人的心思便活络起来。 大雁没有殉葬的说法,所以当皇帝死后,后宫嫔妃都会迁入别宫养老,只是养老也分规格,位份越高待遇越好。 苏窈:…… 次元壁碎裂的感觉。 原来这些人也会因为养老发愁啊,好奇特。 这么一想,她记起来自己属于最低等的嫔妃,便忍不住凑过去,问: “那像采女这样的,到时候每个月的月钱是多少啊?” 那边的美人看她一脸稚嫩,有些怜悯: “比你现在再低个五两甚至更多,而且伺候的人只有一位。” 美人又提醒她:“你还不如早点让家里人送点钱,这身边还是要有些养老的银子的,这以后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呢。” 她点到即止,不敢说多,毕竟皇帝还健在呢。 前面的队伍动了,又进去了三个,很快就要轮到苏窈她们了。 苏窈一排队就忍不住天马行空,思绪不受控制的乱飘。 她想着方才那位好心美人说的话。 以前看得小说影响,她以为古代的银子动不动都是以千两位单位的。 但是实际上,普通人家一年花销可能也就十几两,而她们这些妃嫔也只有婕妤以上的月银才过百两,横向来对比,好像每个月钱很多,但是纵向拉下来,每个月的开销也大,特别是不得宠位份低的,想要点什么都要花钱去打点。 苏窈刚来,大锅饭吃得还行,毕竟比以前学校食堂好吃点,所以没怎么花钱要过菜,也没存争宠的心,没找司珍房订做首饰,但是以后就不一样了,以后真的等皇帝死了,她成了小寡妇,那只怕日子比现在要难过很多。 可是,她怎么就要成小寡妇了,她还没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呢…… 这么一想,她的心有些不舒服。 下意识地抬头往身后瞅。 “妹妹在看什么?” 张姝好奇地跟着一起回头,除了等着祭拜的嫔妃,没有旁人。 苏窈:“就是想看看多少人,人还挺多的。” 张姝眸色闪了下,确实挺多的,她在人群里看到了陈美人,挨了罚,神色木讷,对方注意到了张姝的视线,眼中瞬间染起怒火,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慌乱的低下头。 轮到苏窈进去祭拜了。 她走到大殿门口,殿内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珍妃的两位女儿披麻戴孝跪在两旁,但是都没有哭,脸上的表情漠然,也不知道是之前哭得太过,还是一点都不伤心。 倒是那个叫夏荷的宫女哭得眼睛肿成了核桃,看到苏窈进来,就一副恨不得跳起来咬死她的样子。 孙嬷嬷抬手压下了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苏窈,那阴鸷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苏窈知道她们对自己的敌意,她也急的孙嬷嬷杀了自己一次的仇。 只怕以后还有得折腾。苏窈想着,跪在了蒲团上,望着面前黑色的棺材,垂下眸,拜了下去。 您,走好。 起身那一刻,苏窈觉得有些压抑又有些茫然。 院子里一群人还等着最后的大拜。 苏窈低着头脑子有些乱,她觉得自己有些被这样的氛围影响了,丧得不行。 “吴婕妤到。” 素衣的吴婕妤踩着鼓点,一摇一摆走得婀娜多姿,似一阵风飘过落在了灵堂内。 “往日她跟珍妃那般要和,现在看着怎么一点都不伤心。” 不知是谁嘀咕了声。 八卦自然会有人接下去。 “她是婕妤又跟贵妃交好,没了珍妃,她可不就能扶摇直上了。” “不太可能吧,她没有子嗣,珍妃好歹生养了两位公主。” “您看咱们这位皇上缺公主吗,贵妃不也没生……” “嘘,不要命了,贵妃也敢妄言。” 窸窣声小了下去,应该是被提醒后,知道了后怕。 “范婕妤到。” 小太监通传的声音,让院子里的声音完全安静了下来。 吴婕妤这时恰好祭拜完,刚走出灵堂,立在台阶上与那来得人四目相对。 她打量着一脸憔悴的女人,嘴角勾起,是讥讽的意思,慢悠悠的迎着来人走过去,打算再给这人心口撒一把盐。 “听闻范婕妤昨夜伤心地彻夜难眠?可要保重身体啊,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吴婕妤声音压的小,站在范婕妤身前,只让她一个人听到,言语和眼神里的奚落是毒刺一般狠狠扎在范婕妤身上。 果然,范婕妤变了脸色,她有些呆滞的目光凝实,落在吴婕妤的脸上: “你为何没有哭。” 不是疑问。 吴婕妤挑眉:“我为何要哭,伤心是留给需要的人的。” 范婕妤呼吸变重,眼中压抑着什么:“可是她那么喜欢你,你为何不肯为她落泪!” 吴婕妤皱起了眉,觉得她的话有些奇怪,再看她整个人精神状态非常不对劲,便压下了挑衅的话,哼了声准备离开。 然而她才走一步,就被范婕妤拽住了胳膊,“你说,你为何不哭?” “你发什么神经,这里是珍妃娘娘的灵堂,你要闹也要看看场合,珍妃娘娘可不想看到你这样!” 吴婕妤低声呵斥她,提醒着,她挣了下,没有挣脱开,反而让对方掐的更重,疼痛让她变了脸色。 “赶紧拉开她!” 吴婕妤吼着,顾不得压低声音了,边上的宫女赶紧上前,然而下一瞬却听到了吴婕妤凄惨的叫声。 “啊!” 范婕妤瞪着她:“你应该哭的,你却没哭。” 她说着,在吴婕妤惊恐的眼神中,抽出了插在她腹部的匕首又重重捅了进去! 鲜血喷溅出,两人素色的衣衫都被染红大片,边上的人被这一幕惊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她喜欢你,你就陪她一起吧!” 又是一刀! 这下,周围的人才惊呼起来,骇然看着这突如其来的谋杀。 前一秒还有可能位列四妃的人现在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鲜血从她身下流出,许多人吓得往后缩去。 苏窈跟张姝拉着手,害怕的看着那握着匕首面容癫狂的范婕妤,而范婕妤似乎是被鲜血刺|激到了,口中发出嘶吼之声,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兽在绝望的哀嚎。 忽然,她转过头,目光在人群里锁到了苏窈。 目光里的疯狂暴虐让人下意识的后退,害怕被她伤害到。 苏窈拉起警报,警惕地望着她,生怕她扑过来带走自己。 这时,灵堂里的人也已经奔了出来,呼喊着让人制服住范婕妤。 可是让人意外的是,范婕妤没有动,站在血泊之中,抬起头望着天空上飘散的云彩,笑了起来。 “情,要双向奔赴的才能落下一个好字,哈哈哈。” 众人不知她在说什么,却看到了她抬起手,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用力刺了下去。 剧痛袭来,却比不上灵魂深处的痛楚。 范婕妤缓缓倒了下去,临到最后,看了眼那灵堂的方向,闭上了眼睛。 这让人惊骇的一幕,是谁都没想到的,在珍妃的灵堂上,会死两个婕妤,还是以这般凄厉残酷的方式,吓得许多嫔妃尖叫起来。 “啊!” 苏窈瞪大了眼,脑海中全是范婕妤最后的眼神,悲与哀大过了被欺骗的恨。 她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 亭台楼阁水榭堆砌出了江南缩影,回廊婉转,侍女们捧着新鲜的瓜果茶点走过,脚步轻得还没那廊下挂着的风铃响,特别是走到观景台附近时,他们都小心的垂下头,快步走过,连呼吸声都轻得微不可闻,不敢打扰那倚着阑干喂鱼的女子。 春日凝华,点点金光撒在那大红色的宫装上,照得那金丝银秀的牡丹熠熠生辉,女子一头青丝披散,遮住了脸颊只能隐约看到青丝后是白玉无瑕的肌肤和殷红的唇,红与黑的碰撞,浓烈而艳丽,她丰腴如玉的手指捏了点鱼食,随意的撒下,池子里各色锦鲤纷涌而至围着抢食吃。 女子看着那群饿极了的鱼,忽然一笑: “你说,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站在她身后的婢女笑道: “奴婢猜,大概是心怀鬼胎的人。” 第45章 苏窈觉悟了 苏窈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她梦到自己坐在高三课堂里,数学老师正在发练习卷子。 高三的紧张感扑面而来,苏窈不自觉的担忧起来,自己穿越了好多天,会不会跟不上啊。 太久没写卷子了,高三魂死灰复燃,她探头探脑,期盼着卷子传下来。 只是卷子是传下来了,却被卡在她前桌手里。 苏窈等了好半天,隔壁桌的已经在开始写了,她还没卷子,好着急! “前桌,卷子呢。” 她伸手戳前桌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手忽然被捉住,前桌侧过脸来,是一张陌生的脸,“桃桃,别闹。” “嘻嘻,没闹啊,快告诉我答案~” 少女调皮的又戳了一下少年的脊背,手指与苏窈重叠又分离。 少年把卷子露出,让后面的少女抄写。 苏窈站在上帝视角看着完全陌生的两个人,少女不是她,她叫窈窈不叫桃桃,这不是她的三年七班…… 下一瞬,她出现在了一艘小船上,周围是水拍打船身的声音还有嬉笑欢呼声,她意识到这是高一那年组织的春游,她选择了在镜湖上划船,这是她第一次划船,特别的兴奋。 苏窈顿时忘却了刚才的不开心,快乐的拿起船桨,手从船桨上穿过,另一只手握住了木浆。 船上的两个少女,嘻嘻哈哈聊着天。 “桃桃,你船划得好6啊!” “那可不,我从小就会~” 名叫桃桃的少女骄傲的摆动船桨,小船顺着水流划出去。 船上的两人快乐如百灵鸟,为着这春游欢呼雀跃,很快她们划了回来,岸上有家长在等待,少女扑进了一对夫妇怀中,亲昵的分享着刚才的趣事。 他们越走越远,没有回头。 苏窈想要追上去喊爸爸妈妈,却根本动不了,脚踝被握住,用力往下扯。 湖水淹没,灌顶的窒息感。 寒冷,阴暗,静谧。 头顶的光越来越远,她沉入了水底…… “主子?主子?醒醒!” 有谁在在她耳边喊叫。 阳光穿透湖水照到了水底,她猛然睁开眼。 黛色床帐上蝶纹绕着缠枝莲,熟悉得让她眼疼。 秀竹见她这样,一时间慌了起来: “主子,您没事吧,太医,太医!” 她赶紧去喊太医,候在外面的太医赶紧进来,把了脉后,语速很快的说: “苏采女无碍,只是方才惊吓过度,现在还有些失神,安神药煎好后喂给苏采女服下,再睡一觉就好了。” 那个太医年纪不大,实际上连太医都算不上,只是个从九品的使唤医生,大概是因为今天昭纯宫的事情闹的太大,吓晕了无数小娇娥,太医署当值的倾巢出动,分到苏窈时也只剩下这个九品芝麻官了。 秀竹显然不太能相信这个芝麻官口里的‘无碍’,明明主子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怎么就没事了?! “您再给好好看看,我家主子平日里可开朗了,从没有这样过,您看看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芝麻官皱了皱眉:“这是惊吓过度正常反应,没发热就不错了,别的宫的好些个现在还昏迷不醒呢,这位姐姐,我别的宫还有事,先走了。” 不受宠的的小嫔妃总是不受尊重的,小芝麻官不耐烦敷衍,说完便走了。 秀竹想追上去,却听到身后传来苏窈的声音。 “秀竹。” 床上的少女已经坐了起来,肩头单薄,微微敞开的衣领露出明显的锁骨,她看着秀竹,露出一个笑来,苍白的脸上眉眼弯弯。 “别担心,我没事。” 秀竹的眼眶顿时红了。 刚才看到被送回来的主子时,她都吓坏了。 秀禾端着药走进来,看到了苏醒过来的苏窈,“主子,您醒啦~”她快步走过去,忽然瞥到了正掉泪珠子的秀竹,而主子的神情也不太对劲,她忙瞪了秀竹一眼,觉得是秀竹惹主子不开心了。 苏窈注意到她的举动,声音软软的说:“别怪秀竹,她是关心则乱。” 少女乖巧甜软的请求让人拒绝不了。 秀禾缓了神色:“主子就是太心善。” 她声音很轻,大家都没听清楚。 “主子先把药喝了,喝完再睡一觉。” 苏窈乖乖的张开口,那苦涩里带着土腥味的药刚入口,就逼出了她的眼泪花,但是苏窈是个很乖的人,生病打针吃药从来不需要哄,张嘴咕嘟咕嘟就是灌,喝完了才吐着舌头皱巴起脸哼哼两声。 很快,酸甜的蜜饯塞进嘴里,压下了那种苦涩感,吃完了,啊地张开嘴,又有一块。 连续吃了五六块,在秀禾的镇压下,才嘟着嘴不再继续讨要。 她回过了神,询问起自己昏倒后的事情。 秀禾:“当时场面一片混乱,除了主子外,小半的嫔妃都被吓晕了过去,剩下一些也不好受,吐得吐闹得闹,最后还是赶来的贵妃把场面控制住,大拜礼也取消了,哎,也是倒霉。” 谁倒霉? 自然是珍妃倒霉,生前再多错事,死后便是一笔勾销,这葬礼都弄得一团糟,只怕安息是安息不了了。 苏窈沉默了下,突然问:“张姐姐呢,她怎么样了?” 她那么娇弱的人,只怕情况比自己还糟糕。 秀禾:“的亏有张采女扶着你,要不主子现在脸肯定伤了,张采女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把主子送回来,她也回去了。” 没想到自己这么没用。 苏窈暗想,觉得张姝比自己承受能力强多了。 “好了,我再休息会,你们俩好好歇歇。” 她现在心里有些乱,又怕控制不住表情吓到她们俩,便将两人支走。 秀禾不太乐意,但是见苏窈态度有些强硬,便没法子,只能跟秀竹退了出去,关门前,秀禾回头望了眼苏窈,第一次觉得这个朝气蓬勃的少女也有沮丧颓唐的时候。 等到人走了,苏窈掀起被子躲了进去。 小小的空间内,她才有了一丝安全感,可是更多的是孤寂和悲伤。 突然,她听到了什么声音,掀开被子露出头张望了下,看到了正在翻窗的晏危,两人四目相对,后者愣神了片刻,难以置信的说: “我就跳个窗,你不至于被气哭吧……” 晏危第一次感受到了忐忑是什么感觉。 他立马跳了下来,火急火燎的关上窗,快步走到床前,蹲了下来,高大的身躯不自在的动了动,透露出一丝慌张。 “我其实没心疾,我弄错了,可以翻窗,你别哭了。” 晏危也不知道苏窈为什么哭,想要探听她的心声,但是现在只能听到‘呜哇哇’的声音,嘴巴上没哭出声,但是心已经哭成了一支曲子了,吵得他耳朵疼,心也乱。 所以,自己为何要跑来看她? 晏危自我怀疑起来。 苏窈都不知道自己哭了,抬手一摸,指尖湿漉漉的。 “对不起。”她说,“我也不想哭的,可是我忍不住,要不你再等等,等我哭够了,就停了。” 她说着话,眼泪流的更欢快了,被子上被打湿了一片,原本有些苍白的脸颊现在哭出了红晕。 晏危:…… 晏危:“你哭什么,还在害怕?” 他问完就有些心虚,他是没想到范婕妤那么狠,以一种近乎残忍的诀别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所以,他在知道苏窈被吓晕过去以后,几乎是在用最快的速度打发了人,赶到了凝星阁。 因为屋里有人,他等了好一会才等到那两个宫女出去。 “人死如灯灭,不存在什么鬼魂一说,就算真有鬼,你放心,有我在,她们伤不了你。” 晏危说完就不自在的别开眼,视线刚落在别就又惊觉自己这样输了气势,又把目光落在苏窈脸上,摆出一副正直无畏的样子。 只是,他没想到,苏窈的怕压根不是因为范婕妤和吴婕妤,或许说昏倒前是因为看到了血腥的画面,视觉冲击太大,一下子没承受住晕倒过去,但是现在并不是。 苏窈:“我不是因为她们……” 晏危:“那你这是怎么了?” 苏窈:“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再也回不去了,以后我不是苏窈,只是这后宫里的苏采女。” 晏危愣了下,笑出声:“你在乱想什么,什么苏采女,你就是苏窈。” 苏窈:“不,你不懂,我以后就是苏采女了,再过几年成了小寡妇以后,连采女都没了,月银还要被扣,又穷又可怜,也许到时候都不需要别人杀我,我先饿死了。” 她真正怕的其实是发现自己不能再自欺欺人,之前一直抱有再穿越回去的幻想,还偶尔想过等穿越回去了,自己就把经历的事情写成小说,指不定就火了。但是今天,她的幻想被匕首划破,鲜血的浇灌让她清晰地认知到,她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晏危听着少女心里的喃喃,那沮丧的情绪让他口中发涩,一瞬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 苏窈垂下头,手指捏着锦被,有些出神的落寞。 忽然,她感到自己的头顶被拍了拍,手掌的温度让她抬起了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你记住,你就是苏窈,也不会成为小寡妇。” 苏窈:…… 不是吧,这老皇帝难不成修仙的?长生不老? 晏危手僵住,咬牙切齿的捏住了她的脸颊肉用力扯了扯。 “你脑子都在想什么?” 第46章 老房子着火 苏窈被他捏的生疼,含糊不清的喊: “奴慌开屋!” 她扑腾着双手握住晏危的手腕。 这该死的臭男人,手腕还挺细? 苏窈不自觉的捏了捏,皮肤光滑细腻。 “你做什么!” 男人跳开,捂着手腕,一副被非礼的模样。 苏窈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她忘记了他是个很有男德的人……哎,不对啊,要是有男德干嘛动手恰自己的脸!(○` 3′○) 晏危蜷缩了下手指,低声道:“我查到一些东西,你想听听吗?” 哎? 苏窈瞪大眼:“要!” …… 望山见屋内的声音小了下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不是滋味的砸吧下嘴,余光瞥到了什么,那刚落去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望山,你怎么守在门口?” 秀禾出来倒水,本来想看看主子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结果看到了大门口立着的望山。 望山笑眯眯:“主子让我守在门外。” 秀禾表情有些错愕,大概是没想到苏窈让她们退下后居然留了望山守门,这让她有些不舒服。 守夜的事情本来应该是宫女的,结果主子也交给了这个望山,秀禾吃味了,也没掩饰,直接表现了出来。 “真好呀,你才来两天主子就这么喜欢你。” 望山忐忑又紧张地解释: “秀禾姐姐,主子也喜欢你和秀竹姐姐,主要主子说你们都是女孩子,女孩要好好疼爱,我不一样,我往日在坤宁宫忙活惯了,要是闲下来反而不舒服,主子心善,才让我守门的……” 人高马大的望山弓着身子涨红了脸,显然是心急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秀禾看了噗嗤一笑:“好啦,我是那小心眼的人嘛,就逗逗你罢了,主子既然让你守门,你就好好守着吧,等会主子醒了记得喊我。” “秀禾姐姐放心好了。” 秀禾又仔细看了眼望山,扭身走了。 望山收起了脸上的笑,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进了屋子,才收回视线,扭头看了看身后,细听之下,屋内细微的声响显示着人还在里面。 他顿时垮了脸。 哎。 把门望风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后面就是无穷尽了。 而屋内的两人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苏窈听完晏危分享,眼睛又圆些,双手按在膝头,整个人向前探,像个努力凑近人类吸一口的兔球,被一根手指按在脑门上制止住后,巴巴地眨巴起眼睛。 “坐好。” 晏危手下用力,把人按了回去。 苏窈扭了扭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她激动起来总是控制不住的跟人凑近,这个毛病打小就有。 晏危见她主动离远一些,收回了手,握紧了一下,掩盖住心中的异样。 他前世征战半生,从底层一步步踩着尸骨往上爬,无时无刻不在想怎么才能够到那悬在最高处的权柄,根本没有时间也没心思去弄那些男欢女爱,鱼水之欢哪有阴谋阳谋来得刺|激。也许是最后握到了权柄坐在了九霄巅峰,他如今的心态就像是满级大佬重回新手村,升级之余对身侧草丛里的兔子起了别样的心思。 而现在,察觉到自己动了心的人,跟那老房子着火没啥区别,又想克制又想放肆,纠结之余,兔子退缩了,他还不乐意。 苏窈不知道对面人复杂的心理活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范婕妤跟珍妃的事情。 她猜的一点都没错,这俩人确实是情人关系,只不过比她想的还要复杂,这个情人都是单向的,珍妃察觉到范婕妤对自己的心意后,恶意引导完全掌控了范婕妤,让对方帮着她和贵妃固宠。后来会争吵决裂,也是珍妃刻意为之,许是有了别的棋子不想要范婕妤了,也可能是更隐秘的理由,这些都不得而知,因为珍妃死了,范婕妤也死了。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当事人埋藏起来。 但是范婕妤昨夜发狂之后,写下了一句话,不知道是写给自己还是写给他人。 ‘你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 她觉得范婕妤不是愚蠢的人,只是被情爱捆绑,让她像个困兽没了理智,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快就看清了珍妃的真面目,但也正是看清了,才让她一下子承受不住选择了那么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也报复了贵妃。 她知道吴婕妤是贵妃珍妃选择的新棋子,所以她才会杀了吴婕妤,让本来就断掉左膀的贵妃现在连替补都没了。 想到着,苏窈忍不住笑出声。 “贵妃娘娘现在恐怕气炸了吧~” 晏危眯了眯眼,哼道: “要的可不只是她生气。”还要她自乱阵脚慌不择路。 苏窈歪了歪头,狐疑的凝视晏危,总觉得对方此时的表情似曾相识: “卫雁,你现在的样子好像皇后娘娘啊。” 就是没皇后娘娘长得好看。 晏危:…… 晏危:“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跟皇后相似,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小侍卫。” 他捂着自己的马甲,不想现在就掉。 苏窈:“大概是我看错了,不过,哎,你的脸……” 她往前探身,想要看清楚,然而后者很快向后退了两步,抬手摸了摸脸,“怎么了?” 苏窈仔细看了看,摇头:“没事,眼花了。”她刚才一瞬间看到对面人脸皮皱了下,有一种要掉下来的错觉,不过现在看应该是光线的问题,人的脸怎么可能掉下来,又不是恐怖电影桥段。 她暗自笑了笑,继续刚才的话: “不过我觉得你不是平凡的小侍卫,你要是平凡这世上没有非凡之人了,你想想,你在经历了这么诡异的事情后,不仅没有被吓疯,还冷静的找到了我,就很厉害啊,真的,换做我是你,我大概要去庙里住着了!” 苏窈这话有彩虹屁的嫌疑,但是也算真心实意的夸奖,之前她一直没细想,现在想想对方确实牛皮,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刚穿越就经历死亡循环,要不是上辈子看了不少穿越题材的小说,只怕当场就崩溃了。 而卫雁,一个古人,在莫名其妙经历了无限循环后,能抗下来且找到自己,这心理素质,这侦查能力,放现代大概是上交国家那一档的。 苏窈这么一想,突然好奇起来。 “不过,你是怎么发现是我啊,姓苏的很多啊?” 她之前那次情绪太激动,忘记问了。 只听到他说是大师批命找苏姓女子,但是这皇宫苏姓可太多了,除却嫔妃宫女只怕都有好些人! “金吾卫的手段,想查人还是很简单的。” 他说得含糊,自然不会说是因为自己听到了她的心声才确定是她的。 一开始听到她的心声时,他还以为自己幻听。 每月一次的宫妃请安让他极度不耐烦,刻意施压之下,这些没见过风浪的女人根本承受不住他的威压。 他不说话,就没人敢吭声,大家互相煎熬,忍耐那一盏茶的时间。 突然,一道声音传入晏危耳中。 【怎么又是这个场景,我这是卡BUG了?】 他微皱眉,眼神锐利地环顾殿内,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 是谁,在说话。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大家头垂地更低了。 难道是幻听? 后来,在他记得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后,宫妃的请安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 【阿巴巴我是怎么死的啊?】 他眼睛眯起,眼尾狭长,睨着那个角落里娇小身影,心中嗤笑一声。 看来这是又死了一回。 也是因为发现她根本无法自己解决困局,他才会以卫雁的身份接近,只是这就跟玩小号一样,一个小号后面就是N个小号。 唉,谁让她太笨,又爱自作聪明,只能自己辛苦点了。 晏危忍不住想起前世世人对他的评价: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如今的外貌虽比不上前世,但是也不算差,时间再久一点,大概能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这蠢东西,还想着要当小寡妇,再如何,他还能活个五六十年,到时候只能算老寡妇,哪来的小。 男人的通病,不开窍时,满脑子是石头,开了窍,全都是缝。 一有点风就自己呼啦啦乱想,根本控制不住。 “卫雁,卫雁?问你话呢?” 苏窈站了起来,挪到床边,伸手在晏危面前晃了晃,显然是不理解他怎么突然愣神了,见他回过神来,便又问了一遍: “你查到那个礼教司的嬷嬷没啊?” 少女身形娇小玲珑,穿着单衣披散着头发,像个糯米团子,说不出哪里好看,但是就是让他心噗通乱跳。 他移开眼,嗓音微哑:“查到了,你等我安排,我会让你见到她。” “哎?你之前还说不让我参合呢,怎么现在愿意了啊?” 苏窈还记得之前他那霸道不肯让自己去查的样子,没想到今天居然松口了。 “我说不让,你就老实了?”晏危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 苏窈嘿嘿笑了起来,装傻充愣。 她确实想自己弄清楚身上的秘密,就算是知道这个过程会危险,但是依旧不想放弃。 他知道。 所以,他才会加快速度把可预见的危险给她清扫干净。 猎场的食肉动物,看着一只小兔子跌跌撞撞地闯进来,它们想要上去撕碎这个胆大妄为的猎物,却发现刚张口就被拔去了爪牙,成为了徒有其表的兽,最后被兔子踩着鼻子爬上了头顶。 第47章 甜味气泡 “嘭——” 瓷器碎裂的声音,持续不停的响着,宫殿外的太监宫女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喘,他们互相对视,交换着害怕的讯息,谁都知道,今明几天,只怕这芙玉宫的天晴不了了。 殿内,李玲茹的怒火还在燃烧,一地的瓷器碎片,仍解不了心中的怒气,身旁的人送上一枚粉彩天清瓶,她接过来狠狠砸在地上,听着那清脆的碰撞声,她那口憋在胸口的气才吐了出来。 “娘娘。” 书玉伸手扶住她,却被李玲茹推开。 “别碰本宫!” 李玲茹瞪了他一眼,“本宫还未跟你算账,这就是你说的办好了?死一个不算,一下子死三个,呵呵。” 她说着,眯起眼靠近他,低眉顺眼的男人,穿着一身绣纹紫色袍衫,圆形的领子搭了白色的立领内衬,遮住了男人的脖子,却越发凸显那下颌角的精致瘦削。苍白、俊秀,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但是李玲茹知道,这个人残缺的躯体里禁锢着一个可怕病态的灵魂。 “你是在帮着谁,书玉~” 女人红唇开合,指尖按在他的胸口,一点点移动,最终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四目相对,一个怒火燃烧,一个平静似深潭。 无形的力量在交织对抗,最终深潭里落了火星一下子沸腾起来。 “娘娘明知奴才的心里装了谁。” 女人哼笑,妩媚的眉眼染上风情,眼中冷意不减:“你这颗心不安的很,又生得七窍玲珑,本宫如何知道里面装了谁。” 书玉叹了口气,“自然是装了娘娘您,全心全意只想着您。”他抬手握住了女人的纤细的手指,微微用力,将她扯入怀中。 “呵,嘴巴抹蜜,若真是为本宫着想,她们两人怎么会死?!” 李玲茹暗讽,抽回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按住了腰困在怀里。 书玉嗅着女人身上的香味,叹息着:“娘娘放心,奴才会查清楚是谁在针对娘娘,绝不会轻饶了那个人,更不会让娘娘白白折了人进去。” 如果说珍妃的死李玲茹还能无所谓,那范吴两人的死确实伤了李玲茹的元气,培养一个能够帮她咬人的狗不容易,再加上当下时局紧张,她不得不怀疑是有人故意针对她。 可是,会是谁针对她呢? 李玲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太子。” 女人的眼眸眯起,像一条美人蛇一般露出了獠牙。 “去查查太子最近的动向。” 书玉瞬间领悟了女人的想法,苍白俊秀的男人凑近她,低语: “娘娘似乎忘记了一个人。” “谁?” “盛元长公主。” * 皇宫因为一下子死了三个妃嫔陷入了恐慌,浓重的迷雾盖在了皇宫的上方,每天都有金吾卫在巡查,甚至一些地方禁军也参与巡逻。 关于范婕妤为何会杀了吴婕妤又为何会自|杀成了谜,一时间有说范婕妤被鬼迷了心窍突然发疯的,也有什么两人有世仇早看对方不顺眼的,流言蜚语众说纷纭。 “主子,您不知道,还有的说珍妃也是范婕妤杀的,说什么范婕妤怨恨珍妃对自己不公,选择了吴婕妤占了她原本的位置,让她被宫人嘲笑讥讽,一时间想不开先毒杀了珍妃再刺死吴婕妤,然后又怕被贵妃责罚,才畏罪自|杀。” “还有呢,还有个宫人说什么范婕妤一心想有孕,偷摸拜了送子娘娘,结果那送子娘娘的石像里住着一个恶鬼,恶鬼是早些年被珍妃下令责罚的某个小宫女的冤魂,她想要报复珍妃便蛊惑了范婕妤,附身在范婕妤身上,范婕妤才狂性大发杀了珍妃和吴婕妤!” 秀禾秀竹一左一右说的有鼻子有眼,让苏窈笑个不停。 她算是发现了,无论什么时候,人类八卦起来脑补能力都是顶级的。 “好啦,管她是被鬼缠身还是别的什么,都跟咱们没关系,还是快点帮我收拾好,我要快点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苏窈提到皇后语气忍不住雀跃起来。 因为范婕妤的事情,皇后下令各宫嫔妃待在自己的宫里,连续关了两天禁闭,今天才解封。 那些泡泡水里不知道张姝放了什么,静置了两天都有些沉底,她怕再放下去就不能用了,这才想着赶紧去坤宁宫,吹泡泡拍彩虹屁刷好感~ “马上马上,主子头别晃,背后的头发还没梳上去呢。” 秀禾嗔怪的看了眼苏窈,知道她心急,手下速度加快把两股发丝用发卡固定住,又在发髻两侧别上了淡蓝色珠花。 秀竹望着镜子里装扮简单的少女,有些惋惜的说: “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秀禾姐姐可以把新串好的珠子给主子编在发髻里,再配一身颜色鲜亮的春衫肯定很好看。” 苏窈倒是无所谓,反正现在这种简单的造型在她看来都是复杂的。 “这样也好看,我要是再瘦点,跟张姐姐那样,就仙气飘飘了~” 她的脸长得跟仙气不搭边,但是因为这个造型勉强蹭了两口,现在正自我感觉良好中。 秀禾:“主子这样就很好,张采女那样的不适合主子。” 其实在秀禾看来,张采女太瘦了,病怏怏的感觉,还是苏窈这样的好看,眼睛看人的时候亮晶晶的,脸颊饱满像桃肉带着粉,一颦一笑都透着鲜活,看得人舒服。 “是啊,主子这样看着就甜滋滋的,奴婢可喜欢了~”秀竹也跟着夸,满眼的欢喜不作假。 “……” 苏窈张了张嘴,难得脸红,她发现自己的这俩侍女也好会说话哦,彩虹的她有些飘飘然~ 她一路飘到了坤宁宫,这次她直接被领了进去,没有等着通传。 依旧是熟悉的春晖堂,进门才坐下,就听到了脚步声。 抬头一看,不是皇后还能是谁。 “嫔妾参加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嘴甜的人总是招人喜欢的。 苏窈这含糖量超标的问安得到了一杯甜茶加两盘糕点。 晏危瞅着底下那乐得眼睛成缝的少女,想埋汰她一句没出息,心里又喜欢她这般开心的样子,最后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赵嬷嬷在一旁瞧着,越发觉得自己猜想是对的,她乐呵呵的开口: “苏采女瞧着爱吃这南方的糕点,刚好小厨房方才琢磨出了新的点心,殿下看要不要给苏采女上一盘尝尝鲜?” 晏危点头:“嗯,上吧。” 苏窈捧着茶杯嗦着甜茶,抬起头看了眼晏危,对他露出了两个盛着蜜糖的小酒窝。 晏危:…… 他看了眼赵嬷嬷,后者心领神会。 “那新进贡的枇杷可要上一些,枇杷清甜搭配糕点吃刚好解腻。” 苏窈一听眼睛亮了起来,进宫这么多天,她吃的最多的是苹果,别的水果都还没吃过。 晏危握紧手,喉头上下滑动,沉着声:“嗯。” “谢谢娘娘,娘娘人美心善无敌好~”苏窈的彩虹屁不要钱,虽然质量一般但是胜在笑的甜。 她本来是想来了直奔主题的。 一开始是盘算着,这几天宫里发生的事情多,身为六宫之主肯定免不了被这些事情烦心,但是方才看了眼,皇后似乎丝毫没有被影响到,甚至心情还有些好的感觉,脸上的表情都没以前那么冷凝了。 转念一想,人家有什么可烦心的,死了的都是小老婆,皇帝最不缺的就是小老婆。 甚至看皇后这样子,也不害怕皇帝回来了责骂,毕竟老夫少妻,那死了的几个年龄都比皇后大,怎么也要宝贝下娇妻~ 苏窈:就是这个娇妻看着不是娇是骄,莫名怀疑,老皇帝站起来还没小娇妻高~ ‘小娇妻’晏危:…… 此时此刻有一种想把她抓过来扯耳朵的冲动。 苏窈隐约接收到了危险讯息,扭了扭屁|股坐好,看看晏危见他在盯着自己,连忙露齿一笑。 晏危刚要开口,宫女端着糕点枇杷进来了,一盘刚出炉的杏仁糕,一盘水灵灵的嫩黄枇杷。 糕点的香枇杷的甜勾得少女悄悄瞟了两眼,晏危垂下眸,淡声说: “吃吧。” 苏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呢? 等她吃个半饱,才想起来,今天皇后娘娘没冷淡地问‘你来做什么?’ 之前都问,今天怎么没问? “苏采女今日来所为何事?” 冷冷淡淡的嗓音响起。 苏窈立马说: “嫔妾来给娘娘展示泡泡,前几日答应了娘娘,今天能出来了,就赶紧带着泡泡来找娘娘了~” 换做之前,他或许现在还要冷冰冰说上几句噎人的话,可是现在,瞧着她那期待的小表情,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嘴角不自觉的上翘,又很快被他压下,站起身快步往外面走去。 长长的衣摆扫到苏窈的小腿,她有些莫名,不懂怎么皇后突然走了。 “苏采女。” 赵嬷嬷走过来,笑着提醒: “快跟上,殿下是想看你准备的泡泡了。” 苏窈一听,立马跟了上去,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立在廊下。 苏窈侧头望了望晏危,仰视他的海拔。 “娘娘,嫔妾开始咯~” 晏危没有低头,眼角下撇,睨了她一眼,这个模样很是傲慢,换个人可能要挨打。 但是谁让他长得好呢,反正苏窈一瞬间有种看到上辈子少女漫里那种冷傲主角的感觉,小心肝一瞬间乱蹦了下。 见他又瞥了自己一眼,苏窈慌忙拿着小竹筒跑了出去,站在太阳底下,抽出泡在竹筒里的‘8’字棍,举高了用力一吹。 无数晶莹剔透的泡泡飞了出来,阳光下熠熠生辉七彩夺目。 苏窈侧头望向廊下站着的人: “娘娘,您看,这就是泡泡~” 这些泡泡没有上辈子泡泡机制造出来的大,所以她接连吹了好几次,体积不大数量取胜。 漫天气泡飞舞的场景很美,连带着站在气泡中央的人染上了一层梦幻的感觉,她鼓着嘴,有气泡落在她的眼睫上,啪叽碎了,吓得她赶紧闭上眼又睁开,眼中还有些许惊慌,但更多的却是阳光星芒碎成的灿烂。 晏危看到,笑了下。 一直冷漠的人突然笑起来,不亚于十级风暴,特别还是他的笑像是初雪被烈日融化成了涓涓春水,一瞬间让苏窈忘记了言语,呆呆看着他。 “娘娘、娘娘笑起来,真好看。” 少女红着脸结结巴巴说着,逗得廊下人又笑了下,颜色独绝,韶光潋滟。 赵嬷嬷和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都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这时,有宫女快步走过来。 “盛元长公主到。” 第48章 盛元长公主 旁的人见皇后都需要求见,即使是太子也会让人通传,而这种不传直接进来的,苏窈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刚转过身,就看到了右侧长廊里有一盛装女子,大红色的宫装,金丝银秀了大朵大朵的牡丹,从裙摆到袖口盛开得嚣张夺目,高高盘起的发髻上簪着一朵金牡丹,步摇上缀了鸽子血的红宝石,行走间落在肌肤上,衬得肤如凝脂面白似玉。 苏窈从未见过能把大俗穿出大雅之感的人,起码现实中还是头一次见,即使是贵妃李玲茹那般艳丽娇媚的女子也比不过眼前人,她五官或许生的没有李玲茹好看,虽然也是大眼高鼻却少了几分精致,脸型甚至还有些方,但是组合在一起是一种非常大气的美,贵气萦绕在眉宇之间,这是普通世家堆砌不出来的,就像是牡丹一样雍容华贵。 “父皇又迎新人了,怎么瞧着这般年少。” 女人摇曳生姿走来,上下打量了下傻傻站着的苏窈,眼中满是上位者的高傲冷漠。 苏窈被这蔑视的眼神看得一机灵,赶紧行礼: “参见长公主殿下。” 这位盛元长公主盛甄是苏窈脑海中完全没有印象的人物,往日秀禾秀竹的科普都是后宫的三千佳丽,没有提到过佳丽以外的人。 但是能占了‘长’这个字,就注定不一般。 苏窈怂又乖,想着自己这样出不了错,长公主应该不会注意自己。 盛甄也确实没在意,在她眼里一身素衣的苏窈就是个灰扑扑的小麻雀,多看一眼都是施舍。 “嗯。” 盛甄对小麻雀没兴趣,却对那漂亮下来的泡泡有兴趣,抬手接住飘落的泡泡,晶莹的球触手即破,这么美却又这么脆弱,是她不喜欢的。 微凉的触感让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目光落在那廊下的身影,一如既往的黑色,勾起红唇嫣然笑道: “皇后娘娘今天好雅致啊,可是凶手找到了?” “公主今日来所为何事?” 晏危语气冷淡,轻瞟了她一眼,态度比她还要傲慢。 如果说刚才的晏危是初雪遇到了烈日后的春水,那现在就是暴雪钻进了森林冰封大地暗无天日。 两人气势相当,但是盛甄知道,为数不多的对峙,都是她输。 这让长公主殿下恼火。 “进去说。” 她不想站着跟他说话,身量比不过对方,气势输了半截。 晏危:“有什么话光天化日不能说?继续吹。”后面半句是对苏窈说的。 苏窈小心翼翼瞅了瞅他们俩,自觉闪一边,站到了五米开外,捏着木棒开始吹泡泡,路人甲要有路人甲的样子,就只要躲的远存在感小,炮火就波及不到自己! 盛甄:……很气。 无论是多少次,心里做了多少建设,她都不爱看到这位名义上的继母,那种冷淡孤傲的样子,让她胃疼。 可是没办法,谁让这位小皇后身后是晏家军呢。 盛甄想着,眼眸眯起。 盛甄:“其他人退下。” 皇后可以不听她的话,但是旁人不敢。 赵嬷嬷带着一众宫人退下,走前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扭脸一看,差点笑出声,那边的少女眼巴巴瞅着她,可怜兮兮怕被单独丢下。 她朝少女点了下头,后者双眸闪着惊喜,立马跟了上来。 苏窈临走前,回头望了眼晏危。 廊下,被阴影包围人精准的捕捉到视线,幽暗的光如潮汐褪去,有什么东西从海底跳出跃进了眼底落到了心头,小小一枚种子,带着毛刺,不轻易察觉,又会在不经意间刺痛提醒你它的存在。 人走得很快,只剩下盛甄和晏危。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时辰,周围却显得格外的寒。 盛甄轻嗤:“皇后当真是冷漠,这般冷淡要如何讨父皇欢心。” 她年龄大晏危十四岁,第一次见是在除夕宴上,十五岁的晏危已经出落的比寻常女子高,站在一群贵女中鹤立鸡群,那时得他看起来还没现在冰冷难以解决,贵女跟他说话时,还会羞怯不敢看人。她当时远远看着,觉得是个好看孩子只可惜女生男相注定了不讨喜,但是也幸好是女儿身。那天宴会后,晏家仅剩的一位壮年男丁也死了,死于急症。 为大雁出生入死的晏家短短二十年里男丁死绝,女眷也只剩下这位晏危一人。 每当想起这,盛甄就忍不住讥笑,她那位父皇无情、懦弱、歹毒,好好的钢刀非要折断,仅仅是因为害怕刀划破手,一点帝王的气魄能力都没有! 而她那弟弟,比他的父皇还不如,可偏偏因为是男子,就被封为太子。 盛甄不服,她能力出众谋略过人,早些年在朝堂之中积累了一定威望,用几件差事把那无能的太子衬托的更加灰头土脸,东宫的人慌了神,但是很快就用一句‘女大当嫁’打的她措手不及,无论她如何反抗,依旧抵不过父皇那句‘你偏偏是个女子’。 她枯坐一夜,走出宫门时,笑着给自己选择了一位夫婿。 盛甄知道,自己越有能力他们越怕,她不是晏家那群傻子,她选择了蛰伏,这几年一直在发展自己的势力,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现在,时机来了,她只差一把东风! “晏薇,你知道我此次前来的目的,你真以为晏将军还能活着回来吗?” 晏危把视线落在她身上,这位长公主,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勃勃。 “你说什么?” 盛甄勾起唇,上前一步。 再忠诚的狗也有发怒的时候。 * 苏窈跟着赵嬷嬷离开了春晖堂,她有些小失落,原因大概是因为目标没有达成。 她走着走着有些忍不住,小声问赵嬷嬷: “嬷嬷,长公主常进宫吗?看起来与皇后娘娘关系很好的样子。” 都不需要通传,想来应该是关系比较亲近。 赵嬷嬷依旧笑脸,只是笑意淡了些: “盛元长公主出嫁后便不常进宫,不过她独得圣宠行事上向来不拘小节。”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是苏窈却听懂了。 原来是个嚣张型人设啊。 她好奇这位长公主身份,但是不敢问赵嬷嬷,等离了坤宁宫,经过一处水榭时,苏窈看左右没别的人,便立马拽着秀禾: “秀秀,你知道盛元长公主的事情吗?” 秀禾点头:“盛元长公主名为盛甄,是圣上的三女,自幼生的冰雪聪慧是圣上所有子女里最聪明的,曾有人说她最像先帝,所以圣上格外的宠爱她,刚成年便封了长公主,后面又赐了盛元的封号。” 苏窈:“哎,不是长女也能被封为长公主吗?” 秀禾:“虽然盛元长公主排行第三,但是前面两位公主没到成年便夭折了,加上圣上喜爱,封了长公主也不奇怪的。最主要这位殿下早年非常厉害,就连朝中大臣都夸长公主若是男儿身必定是治国奇才,后来下嫁给前禁卫军统领楚峰,与驸马爷格外恩爱,好些女子都羡慕,还有读书人专门写了诗赞美长公主贤良淑德温柔大方,自从长公主安心相夫教子后,就很少进宫了,奴婢上一次见到盛元长公主还是去年呢。” 苏窈若有所思,方才那一眼,她就知道这位长公主跟贤良温柔扯不上关系。 直觉上她感觉对方跟李玲茹是一类的人。 这么一想,苏窈哆嗦了下,隐约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天资聪慧,被大臣夸耀治国奇才,能力不输男子,且老爹年迈,太子无能,这配置怎么看怎么像是大女主的感觉。 她到底穿了个啥世界,耽美百合争霸大乱炖,怎么这么复杂。 哎。 再一次感受到了,世界那么大,我却那么渺小。 “平凡人不能去想主角们的事情,我还是冷静冷静想想自己的事情吧……” 苏窈拍了拍脸,选择不继续想下去。 “秀秀,走吧,咱们去前面摘点迎春,回去送给小竹子,她最喜欢迎春了~” 水榭的前面有一座假山,假山边上就种了好些迎春,现在正是迎春盛开的季节,嫩黄色的花朵挂在垂下的嫩绿枝条上非常简单秀气的好看。 说起来自从经历了逛园子花式拾取‘死亡’BUFF后,她已经很少在外面停留了,就是怕一不留神又死了。 但是现在珍妃死了,范婕妤死了,那个害她很多次的太监也死了。 苏窈的胆子又悄悄爬上了肩头,她带着秀禾‘辣手摧花’摘了好几支迎春,又突发奇想的编了花圈,稀烂的手艺架不住春花烂漫。 “还蛮好看,回去给小竹子,估计她要开心死。” 秀禾点评着,有些羡慕了。 “主子什么时候也给奴婢做一个。” 苏窈笑她: “你喜欢的是茶花,那个可做不成,不过等发月银了,我给你和秀竹一人打一枚簪子,你的就选山茶花,她的就用迎春花,怎么样?” “谢谢主子~”秀禾没有推让,很开心地接受苏窈的好意。 两人边聊边走,刚绕过假山就跟迎面跑来的人撞个正着。 “哎哟!” 苏窈虽然没倒地但是被撞的胸疼,本就是在发育阶段的小馒头,现在遭遇重击,疼得她直接弯了腰。 而另外一个比她还惨,直接倒在了地上。 苏窈忍着痛看了眼,顿时愣住了。 “淑妃娘娘?” 第49章 蔷薇与春桃 被撞到在地的是淑妃应蔓,她像是被这一撞懵了神,整个人半爬在地上,想要起身却几次都没成功。 她的身边没有侍女跟随,月白色的宫装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落在脸庞,乌黑的发丝黏在笼着银辉一般的肌肤上,像是宣纸上的墨,淡淡一笔就让人别不开眼。 秀禾最先反应过来,忙去扶她,却被应蔓打了手。 “啪——” 这一声惊醒了慌神的人。 秀禾有些惊骇地缩回手,应蔓的眼神让她害怕,冰冷愤怒,像是压抑不住的春雷在云层里轰鸣作响。 “淑妃娘娘,您没事吧。” 有人越过了她,蹲下身去扶应蔓,“秀禾,快帮我一起扶娘娘起来。” 苏窈的胸口还在突突的疼,但是她现在更心疼。 一抬眼看到自己撞倒的是淑妃,堪比五菱宏光撞上了宝马,吓死了。 宏光小迷你现在生怕自己把人宝马撞出事情。 “淑妃娘娘,您没事吧?” 她又问了一遍,跟秀禾一起把人搀扶了起来。 而应蔓好似被撞得很重,听到苏窈的询问楞了好久才抬起脸来,眉眼间有着惊魂未定的慌乱,脸色白到透明,可是唇是红的,像泡在水里的樱桃,艳得惊人。 苏窈对应蔓的印象是喝仙露食月华的仙女,从未见过她这般狼狈,仙女下凡尘染上了烟火气形成了别样的艳丽。 这哪是凡人不付费能看的。 苏窈本来是害怕,现在又升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娘娘可是被撞疼了?嫔妾扶您去边上坐一下?” 她有些颤音,见应蔓还是不说话,越发害怕了。 别真的给撞出毛病了吧? “秀秀,你快去请太医过来!” 应蔓眨了下眼,目光对上那一脸慌乱的苏窈,缓声道: “不用,本宫没事。” 她方才只是惊魂未定,并不是被撞懵过去,拒绝了苏窈后,便自己站直了身子,挺直的脊背微微发颤,但面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淡,所有的慌乱都被掩藏在淡笑的面具下,“是本宫自己的问题,一时间想东西出了神,没留心这儿还有个转角,苏采女莫要自责。” 好温柔~苏窈心里尖叫。 这种时候还能好脾气安慰撞到自己的人,是什么神仙小姐姐?! “是、是嫔妾冒冒失失的,撞到了娘娘……”苏窈有些不好意思,眼睛在应蔓身上扫了扫,发现她裙子有些乱,刚要开口就看到应蔓弯下了腰,捡起地上的花环。 “这花环很别致,是苏采女编的吗?” 应蔓打量着手中的花环,嫩黄的迎春像是含了一口春晖,麻花一样的编法让那些迎春花错落有致。 苏窈被这一打岔,忘了刚才要说什么,点头道: “是嫔妾编的。” 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抿起唇: “上次在昭纯宫还没感谢娘娘仗义执言,如果娘娘不嫌弃,嫔妾给娘娘编一个花环,娘娘若是不喜欢迎春的,嫔妾还可以编上别的花,保证好看~”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诚意。 应蔓错开视线: “苏采女不用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也不需要重新编了,本宫看这个花环就很好。” 那花环编的有些松,支棱出一根藤条,看起来像是马上要散架一样。 苏窈面露纠结,显然是觉得这份谢礼不够格。 但是应蔓不想再待下去了,她对着苏窈颔首: “本宫先回去了,苏采女若是无事也快回宫去吧。”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等听到身后少女声音清脆的说着,“淑妃娘娘再见~”时,忍不住回过头来,望向那可怜的小采女: “苏采女,小心蔷薇和桃花。” 她没等少女回应,便离开了,在走动间某处疼痛了下,让她皱起了眉。 望着应蔓离去的背影,苏窈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茫然。 “哎,还想做个好看花环送给淑妃娘娘呢,结果人家只拿了个快散架的走……” 苏窈嘟囔了句。 秀禾听到后,提议道: “主子可以重新做个,做完后,奴婢跑一趟送到钟粹宫去就行。” 苏窈:“你真是个小机灵鬼,走走走摘花去,刚好还要给小竹子重新做个~” …… 应蔓不想原路返回,但是外面有苏采女和她的侍女,让她不得不重新进入假山洞。 这个假山洞跟临近钟粹宫不同,前后不过几十米,但是因为有一处类似溶洞的地方,很是隐蔽。 她走了几步,侧耳听了下,想着那人应该已经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让她咬紧了牙。 “混账东西!” 她轻声骂了句,拧眉继续往前走。 忽然手臂被擒住,用力一扯,整个人被抱住。 “娘娘可是在骂微臣。” 男人炽热的鼻息扑在脸侧,白玉捏成的耳朵染上了粉,应蔓恼怒的仰起头:“放肆,放开我!” “不放,再让微臣抱一会,你还是这样好看,有生气~” 应蔓:“陆铮!” 见怀里女人气得不行,陆铮见好就收,松开了手,脸上迎接了新的一巴掌。 “啪” 巴掌声在小山洞里格外的响亮。 这不是应蔓第一次甩他巴掌了,都说男人的脸碰不得,可是到了这个人这,就跟他没有羞耻之心一般。 “劳烦娘娘再给微臣左边来一巴掌。” 陆铮弯下腰,把脸凑过去,没脸没皮的样子气得应蔓抬手又是一巴掌。 挨了两巴掌的陆铮半点脾气都没,反而笑嘻嘻地看着她,女人被自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若非是骨子里的教养束缚了她,可能自己现在就不是被打巴掌了。 “好了。”他舔了舔嘴角,凝视着她:“微臣现在老老实实的,娘娘放心。” 应蔓:…… 陆铮看着女人那明显不信任的眼神,无奈地往后退了一步,以证清白。 然而应蔓不会信他的,那眼底幽幽的光跟饿狼一样盯着她。 但是她也不想在这里跟他纠缠下去。 陆铮看见她手里的花环,瞳孔缩了下,轻声道:“离那个苏采女远一些。” 应蔓停了下来,回头望他,眼中是一丝藏不住的疑惑。 陆铮:“她会给你带来危险。” 那样奇特的存在,连晏危都栽了,就跟扫把星跟在屁|股后一样,走哪倒霉到哪。 应蔓:“……你比她危险。” 她说完扭头就走,最后小跑起来,生怕被后面的人抓住。 陆铮失笑,往后一倒,依靠着石壁,捂住了脸。 * 凝星阁。 主仆三人围坐在一起编花环,不过这个花环不是迎春藤条编得,而是拿绸缎裹上银丝铜丝编,框架固定好了就缝上好看的绢花,点缀上亮晶晶的小珠子。 苏窈拿着一个完成品左看右看感叹: “还是穷,要是富有就缝些宝石上去,什么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珍珠的,给它赋予不一样的气息!” 秀竹歪头:“什么气息啊?” 苏窈:“RMB的气息!” 没听懂,但是不妨碍秀竹捧场: “现在就很好看啦,主子的手真巧!” 巧手汗颜,她就提供了下思路,实际上更多点子是她们补充的。 本来她是想编迎春花环送给淑妃,但是等回来以后编着编着就感觉不行,对方跟田园风一点都不搭,但是她又想送漂亮姐姐礼物,苦思冥想出了另类版花环,其实就是发箍。 “主子,你看是蔷薇花还是芍药花?” 秀禾拿不定主意,手里捏着两朵粉色的绢花发愁。 苏窈看了眼,觉得都差不多,便随便点了个:“就左边的吧。” 她选中的是一朵蔷薇,轻薄的灵月纱堆出层层叠叠的花瓣,好看又轻盈。 苏窈看着,忽然想起了应蔓的话。 “小心蔷薇和桃花……” 秀竹:“什么蔷薇和桃花啊,主子是要这两种绢花吗?” 她扒拉着绢花盒,沮丧道: “蔷薇就剩秀禾姐姐手里那一朵了,桃花是一朵都没,要不我再去司珍房要一些绢花过来吧。” 苏窈摆了摆手,“不用,秋海棠和腊梅就很好看,等会下一个用它们就行,你们继续做,我起身走走,有些脖子疼。” 秀禾抬起头看向苏窈:“主子要不奴婢帮你捏一捏?” 苏窈:“没事,我走走就行,不用管我。” 淑妃不太可能会无缘无故说那么一句话。 所以,她是想暗示自己一些什么? 蔷薇。 桃花。 蔷薇代表了谁呢? 苏窈想到了一个人,贵妃李玲茹。 她喜欢蔷薇花,在蔷薇园里也是因为她珍妃才会出手针对自己。 这一点很好猜,但是不好猜的是桃花。 与娇艳夺目出场便毫不掩盖恶意的蔷薇相比,桃花一直静静地潜藏,好像任何事情都与它无关。但是那桃林里残忍被杀的狄嬷嬷,面具上的桃花,都提醒着苏窈,暗处还有一朵危险的桃花。 可是桃花是谁? 淑妃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这么提醒她吗? “采女在想什么?” 苏窈被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脚下踉跄,手胡乱抓住了什么稳住了身子,抬起头才看到面前杵着一个人。 身高差的太大,又离得很近,苏窈仰着脖子才看到他的脸,还是因为他低下了头。 怎么感觉望山又长高了? “望山,你今年多大啊?” 晏危眯了眯眼:“十九。” 十九岁,那貌似是还能长长。苏窈暗暗羡慕,不过一想,自己才十五,以后每天做做操,说不定能再往上蹿几厘米! 晏危:“采女可否松开手。” 苏窈愣了下,视线下撇,猛然往后退了两步,涨红了脸: “那个,对不起哈,抓疼你没?” 第50章 是美色所动 苏窈的话音落下,场面一度安静。 小风吹得苏窈止不住眨眼,直觉让她又往后退了一步。 “小心。” 手臂被握住,不同于女子的手掌大到让她有一种感觉自己被完全掌控住了,炽热的温度穿透布料烫得她颤了下。 少女的眼神明显晃动闪烁,不安在氤氲在湿漉漉的眼底,偏偏不懂得遮掩,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初识情爱的人正卡在少年与男人之间,面具遮得住脸上的表情却挡不住眼底的情愫,浓稠的情化作暗流涌动,勾得方才被少女当支点的某处发烫,须臾之间气息变得暧昧,暗流催生出欲【色】凝在眼中。 少女一瞬间被这暗流包裹,颤颤巍巍不知如何是好。 很快,潮水褪去,好似方才一切都是被阳光照花了眼,面前人沉静恭顺,“采女小心些,后面有石头。” “哦。好,谢谢……” 苏窈站稳后,对方就松了手,站姿如松,眼底清淡似水。 “望山,你……” 男子侧首,“怎么?” “身材不错么,军中没少锻炼吧,哈哈哈——” 苏窈乐哈哈的大笑着,说完便转身跑走了。 妈耶,好尴尬。 刚才居然一瞬间觉得望山好像卫雁,这是什么联想绝绝子,两人哪里像啊? 两个人在脑海中接力赛跑,眉毛不像、嘴巴不像、鼻子不像、脸型不像…… 唯一像的大概是眼睛有一丢丢相似,形状类似都是前后狭长中间开阔,但是望山的眼角下垂,若是笑起来是温和的月牙,而卫雁的眼尾上扬,笑与不笑都是孤傲的蝶翼,按理说两人眼睛也是不像的,但是不知为何,他们看人的时候,有一种类似的清冷幽深。 不对,还有身材,都是看着瘦摸起来有肉! 思绪荡漾,回忆起仅有的几次贴近,卫雁一身小肌肉还是满靓仔的! 跟在后面的晏危耳垂充血的红。 小色胚。 …… 卖力打工的秀禾秀竹听到脚步声,抬头就看到苏窈溜达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望山。 “唉,望山,你刚才去哪里了,怎么没看到你?” 晏危视线寻去,是那个叫秀禾的宫女在问他。 “被金吾卫喊去问话了。” 他语气冷淡,视线在两个宫女身上扫过,然后慢悠悠道: “你们也要去,就在承德院。” 秀禾/秀竹:“出什么事了,怎么还要去问话?” 晏危:“每个宫人都要被问话,至于什么事情不让说,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两人明显被吓到,一般被金吾卫喊去,十之八九没有好事。 苏窈见她们小脸吓白了,赶紧安抚: “别慌,不是说都被喊去问话了吗,那代表没多大事情,有事情望山也回不来的,你们俩快去吧,别耽搁了时间,到时候反而不好~” 两人听后赶紧离开了。 屋子里剩下苏窈和望山。 原本她觉得没什么事情,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点小尴尬。 晏危见她上半身纹丝不动埋头做工,下半身屁|股扎针坐立难安,忍不住笑了下。 “采女,可是凳子不舒服?” 正在扭来扭去的苏窈被这一声关怀的问候点了穴,僵在那,“哈,没有,就是运动运动,坐久了腰疼。” “采女这才刚坐下不到一刻钟。” 言下之意就是这么短时间就腰疼了? 苏窈腼腆一笑:“防范于未然。” 晏危知道她想结束话题,但是他不想,单独相处的时间那么少,他舍不得浪费。 “采女这般年少就落下腰疼的毛病可不好,奴才军中学了些推拿手艺,帮你按按吧。” 他说着向苏窈走了过去,后者被跟受惊的兔子一样蹿了起来,“不了不了,我觉得我自己来就行!” 苏窈哪敢让他上手,她现在正浑身不得劲呢,再让他按两下还得了?! “还是让奴才来吧,这本就是奴才分内的事情。” 眼瞅着他越走越近一副要争取上岗就业的架势,苏窈蹦到一边,抬手制止,“停停,你要是想帮忙就帮我拧银丝铜丝吧,我想了下,这些力气活会加剧我腰疼,所以你来,你来!” 少女大惊失色的样子很是逗人,眼睛圆圆,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鼓鼓的,以前怎么没觉得她长得这么好看呢? 晏危心想着,不再逗她,“好。” 桌子上凌乱地摆满了各式材料,绸缎绢花花里胡哨,他拿起一个做好的头箍,仔细端详起来,算不上多精巧,但是胜在配色不错,有些新奇的美。 要是换成金银做底,上面缠绕上红宝粉晶或许更加好看。 他这么想着也说了出来。 苏窈听后眼睛一亮,随即又耷拉下去,“是好看,要是材料够,我能设计出好多款,奈何没钱,哎。” 她以前玩娃娃贴纸的时候,灵感迸发的情况下能给小娃娃画七八种发饰,从发箍到发卡不重样,画好就剪下来给小娃娃贴上去。 晏危听着,手指微动,他看向苏窈:“以后会有的。” 苏窈:“??” 会有什么,有钱? 不可能的,这里又没买彩票可买,连突然暴富的机会都没。 哦,不对,有一个,去争宠。 “……算了算了,我现在这样挺好,许愿永远是个小采女。” 她小声嘀咕,用手压平了一朵翘起来的绢花,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看她。 “为何不争宠?” 苏瑶抬起头,震惊的望着他: “不是吧,你该不会还要鼓励我争宠吧,望山,我告诉你哦,我这辈子都不会争宠的,你要是指望靠我平步青云,那你乘早回坤宁宫吧,那里开局就是巅峰比较适合你。” 这是苏瑶有史以来第一次冷下脸,严肃且正经的说话。 她目光清凌凌,直视着晏危,“我不是说笑,我是认真的。” 晏危一窒,心被掐了一把,眼眸里有星芒划过: “采女放心,奴才也觉得现在这样最好,采女不想争宠受宠,奴才会帮你。” 苏窈不明觉厉,总感觉后背的汗毛竖了起来。 再看对面的人,已经低下头去扭铜丝了。 奇了怪了,怎么今天的望山那么像卫雁啊…… * 入夜的凝星阁亮起了橘色的宫灯,融入为浩瀚星河之中。 “主子,有事情喊奴婢,奴婢就在外间。” 秀禾帮苏窈压了压被子,少女躺在床上,头发披散衬得脸越发小,亮晶晶的眼睛眨了下,看着她说: “好哒,秀秀睡吧,我一觉到天亮的~晚安哦~” 床帐被放下,外面是放轻的脚步声渐渐走了出去。 时间越久,苏窈越发知道这个时代的规矩,像她之前那样不让宫女守夜一两次还好,多了肯定不行的。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又在不知不觉中融入这个世界。 苏窈有点小感伤。 静谧的空间是情绪滋生的温床,白天还不明显,现在种子在黑夜里着陆温床里发芽,一些旁枝细节悄然被送上地表,星星点点刷着存在感。 一日悸动三次,对象各不相同,有男也有女。 是幡动风动还是—— “必然是为美色所动!” 可是卫雁和望山并不美啊。心里有个声音在跳。 “美丽各不相同,女人看脸男人看身材!” 别看她年纪小,懂得还是很多哒,毕竟不敢明着早恋只能暗地里网上冲浪看靓仔! 苏窈嘟嘟囔囔小声哔哔,只肯承认自己是因为看到好看的人才心跳快半拍。 她余光瞥到了什么,侧过脸看到床帐上印出一个人形来,那高度显然不是秀禾。 “!!!” 苏窈十级戒备,头发丝都竖了起来。 今天她没有去挂折纸,那这人必然不会是卫雁,所以—— 苏窈瞳孔紧缩,慢慢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小心翼翼挪到里面,双手揪住了被子。 只要他赶紧来,就给他来个盖帽+重拳出击! 外面的人愣了下,嘴角勾起了笑,伸手一点一点拉开床帐。 在他刻意慢动作下,里面的人心怦怦跳到嗓子眼,肾上腺激素狂飙,指骨发白。 缝隙越来越大。 就是现在! 苏窈小兽一般蹿了起来,扯着被子扑过去,要给对方来个措手不及! 然而对方事先又准备,劈手你住了她的左手用力一扯,把苏窈整个人拽入怀中。 苏窈吓得抬腿就踹,对方岔开腿直接夹住了苏窈的左腿,让她动弹不得! “冷静点,是我。” 低沉的嗓音,钻进惊慌的大脑里,瞬间让她定身。 苏窈抬起头,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眼眸里,“卫雁?你怎么来了?” 心瞬间回到原位,她撅起嘴:“你吓死我了!” 晏危笑道:“你也吓死我了。” 他这么一说,苏窈才注意到自己现在的姿势,顿时脸爆红,赶紧跳开,“我这不是有警惕性嘛~” 晏危没有再使坏,她一动便松开了挟制,看着跌坐在床榻上的少女,他弯下腰,拍了拍那毛茸茸的脑壳。 “不错。” 手掌按在头顶,是暖暖的温度,橘色的灯光笼罩着他周身,那上翘的眼尾里有笑意藏在星芒中,苏窈看着,脸上的温度开始飙升。 她不自在的别开脸,“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晏危的手没有离开,大概是觉得头发的质感不错,顺毛撸了两下后再来两下,才说道: “带你去见个人。” 第51章 她还会站在最高处看着你…… 今夜的宫灯比往日多了一倍,橘色的灯光汇入天际的星河,晚风吹起小夜曲,哄睡了躁动的猫。 “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 苏窈小声的说着,夜色掩盖不住脸上的红晕,她羞成了软趴趴的糯米团。 “这样快。” 她抬头看了眼男子,优越的下颌线正经严肃,对方感受到她的注视,微微垂眸,苏窈瞬间怂得把脸埋起来,瓮声瓮气的说:“知道了。” 从腋下夹着,肩上扛着,进化到现在公主抱着,对方呼吸的鼻息近到暧昧的距离,第一次,她闻到了冷香的味道,像薄荷又像腊梅,淡淡的,只有近距离才能感受到,非常独特好闻。 就像是心境不一样了,闻到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 以前从不觉得对方身上是有冷香的,但是今天她被包围,如醉了一般,晕乎乎的。 他是不是喜欢我呀。苏窈想着,羞怯得红晕从脸颊往脖子延伸。 脑海中蹦出黑白两个糯米团。 ‘别瞎想,对方只是把你当小伙伴,抱着你是怕你拖后腿引来金吾卫。’ 黑团团言辞确凿,严肃的教育白团团。 ‘可是——’白团团试图反驳。 ‘别可是了,你也不想想他是迫不得已跟你绑定在一起,你什么身份,人家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喜欢你,不要命了?’ 黑团团跳起来压在白团团身上,恶狠狠地要压醒这个傻团团。 白团团反抗了几下,最后被压成饼。 是呀,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苏窈,你不会这点觉悟都没了吧! 晏危脚步停顿了下,低头看了眼怂丧丧的少女,压下了叹息。 苏窈的性格乐观中又有点小颓废,她和李玲茹盛甄不同,后者是主动型猎食者,嗅到味道便会想方设法咬住猎物,而她是被动型食草系,就算察觉到了什么,也不敢轻易出击,谨慎胆小且敏感。 这样的人不适合这里,她应该出现在一个环境相对单纯安稳的地方,坐在山岗吹着小风跟友人嘻嘻哈哈聊着生活琐碎的趣事,而不是被危险缠身,被迫变身菟丝子去依靠大树存活,笑容里带上警惕和讨好。 心脏的抽痛让晏危低声问: “你喜欢这里吗?” 苏窈愣了下,如实回答: “说不上喜欢也不能说讨厌。” 要真说喜欢那是假的,完全陌生的世界,没了亲友,没了往日的安稳,头上顶着刀努力求生存,喜欢是不可能喜欢的。 但是要说讨厌也不至于,少年人总是喜欢冒险的,她也不例外,就像是白开水变成了气泡冰块鸡尾酒,就算知道不能喝它,但是一口下去,完全陌生的体验让她有些上瘾。 更何况,在这里她还有了新的朋友,她不能保证以后也会不讨厌这里,但是起码现在,她不喜欢但也不讨厌。 “如果给你机会,你愿意离开皇宫吗?” “愿意啊,如果可以离开,我想去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至于到时候做什么,她没想好,她会得不多,但是到时候如果真的可以离开,应该也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吧。 唔,也许我可以给那些金楼银楼画图纸,说不定可以混口饭吃,要是对方愿意,她可以学习怎么打造首饰,学一门手艺总归饿不死~ 苏窈想着,不自觉有些憧憬起来,但是很快,她又叹了口气,还是现把眼下过好吧。 晏危眼中闪过一丝纠结,但很快又归为沉寂。 “我会保护你。” 苏窈此刻并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她只是有些感动,觉得小伙伴真好。 却不知道,她的小伙伴是想把她捆绑在身边,像饿狼叼着心爱的宝贝,不肯撒口。 * 两人来到一处荒废的宫殿,算得上是冷宫,只是这个冷宫除了蜘蛛老鼠一个人影都没。 晏危推开一扇破旧的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被绑着的人正混混沌沌,忽然听到“刺啦”一声,是火折子点燃的声响,黑暗被驱散,她立马抬起头,警惕的望向来人。 嘴巴里塞着的破布让她无法言语,只能“呜呜”着发出呼喊。 忽然,她看到来人的身后探出一个人来,熟悉的面容让她顿时癫狂地挣扎起来,像个进入沸水的虾子,无济于事地扑腾着。 “是你,严嬷嬷。” 苏窈认出了这个被绑的是她要找的那个教习嬷嬷。 严嬷嬷“呜呜”着,眼中愤怒怨毒的瞪着苏窈,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个小采女绑来这里。 晏危用火折子点亮一根蜡烛,光影让他的脸显得阴阳割裂,黑沉的眼眸转向那个严嬷嬷,让后者顿时吓得不敢乱动。 他走过去,蹲在严嬷嬷身前,道:“你不用费力挣扎,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了,便放你走,但你若是大喊大叫,在金吾卫来之前,我有的是时间弄死你。” 他的语气很冷淡,但是说出的话却让严嬷嬷后背流汗,她连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到口中的破布被取下,她粗重的喘了好几口气,本就不年轻的她,这几年养尊处优的可是遭受过这种罪,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跟苏采女在一起?她思绪乱得不行,隐约知道了对方想要问自己什么。 严嬷嬷一贯是严肃傲气的,除了对待位高者恭敬,旁的人都是带着高高在上的态度,而现在,她狼狈的倒在肮脏的地方不说,她看不上的小采女就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这让她无法忍受。 “倒是小看了苏采女,这么快就找到了帮手。” 苏窈笑了笑:“这得归功嬷嬷,嬷嬷非要让我进宫,我这人最喜欢交友,皇宫这么大人这么多,我可不就一不留神交到了好朋友。” “你——”严嬷嬷没想到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片子,现在嘴巴这么利,“呵,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就算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你也不可能离开皇宫,你走不掉的。” 对于严嬷嬷的话,苏窈不太在意,反派总是话多,喜欢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言语干扰别人。 “离不离得开跟你没啥关系,你既然知道我要问什么,你直接说吧,大家都省点时间,天这么晚了,你也不想在这里过一夜吧。” 晏危听着,挑了挑眉,退到一旁,把战场交给苏瑶。 严嬷嬷:“呵呵,我说可以,但是你必须保证,我说完后,放我离开。” 苏窈叹了口气,“嬷嬷,你年纪不小了,怎么会说出如此愚蠢的话,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你要知道,我们能在金吾卫眼皮子底下把你带到这里,也有能力从你嘴里问出我们想要的东西,如果你老老实实交代,那起码你的性命没有危险,你家人的性命也没有危险。” 芜湖,第一次当大反派,好刺|激! 苏窈学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装腔作势抬着下巴放狠话。 晏危想笑,越相处越发现她是个小宝贝。 “……” 严嬷嬷咬碎牙,却只能往肚子里咽,苏窈说的是实话,她无法反驳也不能反抗。 她眼神变了变,最后只能认输。 “你可知道,圣上为何今年突然选秀,并非他想充盈后宫,而是因为他在找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你苏采女,一开始我也不懂为何非你不可,只是收到命令去教导你礼仪。但是后来我发现,你原本已经有了教习嬷嬷,而那个嬷嬷背后的人不想让你进宫。我当时很疑惑,一个其貌不扬的小采女为何能引起这么大阵仗,直到后来——” 严嬷嬷停顿了下,目光望着苏窈,有些怜悯。 “我发现了你的生辰,三月十六戌时。” 苏窈蹙眉:“这个生辰怎么了?” 严嬷嬷:“圣上的生辰也是三月十六戌时。” “……??” 苏窈惊了:“这有什么好奇特的?世上一样生辰的人不是很多吗,为何我的就独特点?” 老皇帝难不成是想选个跟自己一样的生辰一起过生日吧? “圣上今年六十一岁,他一直在寻求益寿延年的方法,这在后宫不是秘密,民间有个传说,有一种道家秘法,可以延长寿命,只需要找一个与自己同月同日生且相差四十六岁的异性,用她的血温养自己,只需要半年,便可以延续五年寿命,圣上知道后,便一直在寻找,而你就是他要找的人。” 苏窈愣了下,脸色白了几分。 “怎么可能,这都是迷信,而且你一个嬷嬷如何会知道?你是不肯说实话吗?” 她语气严厉了起来,晏危适时地走上前,威压让严嬷嬷颤抖起来。 “我说的都是实话,没必要骗你们,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这个方子献上的时候,我就在边上,只是当时并没有在意,这些都是民间传闻,每年都有许多人为了赏钱向圣上进言,若非我查了你的生辰,也不知道圣上是把这传言当了真!这件事,贵妃也知道,所以,她才不想你进宫,才要杀了你!” 严嬷嬷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和畅快的怨毒。 “你逃不掉的,这是你的命格,你以为你找了帮手查清楚了自己为何会总被贵妃针对就没事了吗?呵呵,苏采女,等到圣上回来,你的好日子才真的到来!你逃不出去的,他就算能带你出皇宫也出不了上京,逃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哈哈哈!” 闪烁的烛光照得老嬷嬷如同鬼魅,吐出的言语是萃了毒的,一字一句击打着苏窈,她瞪大眼往后退了一步,寒意顺着黑暗的爪牙从背后包裹,冰寒让她颤抖起来,而这时,一个手掌按在了她的后腰,用力一托将她从黑暗带回光明。 晏危搂住苏窈,眯着眼,睨着严嬷嬷: “逃?为何要逃,她不仅不会逃,她还会站在最高处看着你们。” 在严嬷嬷苍白震惊的眼神中,晏危恶意笑了起来。 “你的圣上,回不来的。” 第52章 她只想当咸鱼 苏窈瞪着眼,还没回过神来,人就被晏危抱着出了屋子。 等到出了那荒废宫殿,野猫惊叫唤醒了愣神的苏窈。 “你——” 她咽了下口水,仰起头看着他,“怎么?” 晏危没有低头,快步带着她往回走,此时已是午夜,巡逻的金吾卫比往常要多,稍有不慎就会抓到。 苏窈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弄不好便双双去铁窗唱小曲了,她闭上了嘴巴,满怀心事愁容满面。 “先回去吧。” 少女用气音说着,萎靡不振。 晏危怎么会不知她的心思,足下点地,如御风前行,身影快速略过繁复的园林沿着阴影避开金吾卫的巡逻。 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 让他比陆铮那莽夫占了几分先机,接管这具身体后,他一直在发展自己的暗卫,影卫。时至今日,遍布整个皇宫。 晏家军,除了老爷子,多得是愤愤不平之人早看不惯老皇帝的做派,其中很多人跟着晏家几位将军出生入死患难真情,都想替他们报仇雪恨。 老皇帝为何非要晏危进宫,实际上就是知道晏家军内部早就有人想反,他怕老爷子被煽动,所以才以晏危为人质,只不过,老皇帝没想到他眼皮子底下验过的女娃娃实际上是男的,还是换了内瓤一心想着重操旧业的权谋家。 回到凝星阁,主屋里静悄悄的,灯烛“噼啪——”声作响,而躺在隔间的秀禾一动不动。 “你是给秀秀点了睡穴?” “……” 她是对睡穴有什么误解? “睡穴不过一个时辰就自动解开了,有些人体质特殊的可能半个时辰就失效了。” 苏窈愣了,回过身小跑到秀禾边上,仔细看了看,人睡得香甜的不行。 晏危在那晃来晃去的脑袋上拍了下,语气格外温柔:“用了些迷|药,明天早上就会醒。” “……行叭。” 苏窈往里屋走,神情恹恹,显然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不开心。 晏危跟在她身后,目光落在那踮起的脚尖上,粉色的绣鞋露出小荷尖尖,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妩媚。 “你刚才怎么敢那么说,大逆不道的哦。” 她坐在床上,手指按在床沿,不安写在脸上,疑惑藏在眼底。 晏危:“我只是实话实说。” 苏窈:“……” 她一时语塞,心里是感动的,但是脑袋里被大风刮过,乱糟糟的,严嬷嬷的话给她的冲击很大。 从没想过自己身上的秘密竟然如此荒诞,然而荒诞过后,是复杂的谜团在跳动,触碰着她的神经。 “我不懂,我要是给皇帝当续命药膏,那为什么贵妃不想我进宫,皇帝活的久一点,不是对她更好吗?” 这是苏窈没想明白的,李玲茹可以说是宠冠六宫,就算是没有子嗣依旧被扶到贵妃的位置上,而她的家世也只能算是一般般,所以纯靠自己爬到高位,可见皇帝对她的喜爱有多深,也正是因为她没有子嗣,皇帝一死,那她现在的荣华富贵就是云烟消散,没理由她要阻止自己进宫啊? 晏危突然坐了下来,挨着她一起坐在了床边,刚运动后的身躯跟小太阳一样,那股子冷香也越发浓郁,只不过冷调变成了暖调,熏得苏窈半边身子发软。 “你熏了什么香啊?”苏窈没忍住,问他。 晏危:“没熏,我不用香。”才怪,是他专门让人调制出来的。 好家伙,当代含香吗?苏窈心里嘀咕,毕竟考虑到对方是男人应当不喜欢被人说香喷喷。 不过因为这一打岔,她的心情好了一些,紧蹙的眉头松开了,脸上的小酒窝重新朝晏危招手。 晏危看了眼那酒窝,手痒,不过最后还是控制住了,低声回答她方才的问题: “李玲茹不满足只是个贵妃,而只有皇帝死了,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她不想有任何可以让皇帝延寿的存在,这也是她三番四次针对你的原因。” 苏窈:“??她该不会跟太子有一腿吧?皇帝死了,然后太子封她当皇后,毕竟太子喜好男人,刚好她可以帮忙掩饰!” “……” 晏危:“想象力不错。” 他伸手敲了下苏窈的脑壳,看着她翘起嘴,嘟嘟囔囔着,细听之下,才知道她在说,“我这叫正常推理啊,不然怎么解释她想皇帝死呢。” 眼热那润润的唇,又知道要克制。 晏危眸色深了许多,只是有人看不见,要是看见只怕现在也不敢跟他坐在一起,然而这样的距离,他觉得太远了。 “我可以告诉你这其中的关联,只不过事关重大,要小声一些说。” “你说~”苏窈兴奋地捏着手,眼睛亮晶晶的。 晏危嘴巴动了动。 “?” “你说话了?” “嗯,说了。” “你这声音也太小了吧……这哪里能听得见。” 晏危无辜的眨了下眼,“要不你靠近点?” 他眼底藏了情愫,像暗流涌动,压抑着跳动的火苗。 苏窈没看出来,她只是以为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事关重大,所以乖乖巧巧的歪了歪身子,把自己凑过去,侧耳倾听。 方才出去时,少女只是随意把头发束起低垂得落在背后,发丝盖住了大半耳朵,只露出一小片莹白,现在那莹白染上了粉,主人还未害羞,它先红了脸。 啧。 晏危舔了舔嘴角,凑过去,呼了一口气扑,耳朵更红了,主人也像是反应过来了,用手去拯救可怜的耳朵,湿漉漉的眼睛瞪他,“干嘛呀,说话就说话,别吹气!” 娇儿不自知。 不能太过,她现在还分不清谁是谁,还不明白什么是喜欢。 晏危眼中露出惋惜,不知是在对自己还是对她。 “好,我的错,没留意,你现在松开手,我要说了。” 苏窈放下手,就听到他轻声说: “皇帝已经知道太子断袖之癖,所以他一早打算了将皇位传给他人,贵妃要扶持那个人登上皇位,到时候她便可以垂帘听政掌控大雁国。” 寥寥数句,砸得苏窈眼冒金星。 她是没想到,自己的秘密还能扯出这么一个大秘辛! “那、那太子他不知道吗?” 晏危轻笑: “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才说皇帝回不来。” 就算太子不动手,他也会帮一把,老皇帝既然出了宫便别想再回宫。 苏窈捂着嘴,震惊的说:“那怪不得太子敢那么嚣张,可是真的要让一个断袖之癖登上皇位,那以后满朝文武百官,岂不是……” 岂不是后|庭不保?这不仅要操心国家大事给皇帝分忧,还要操心自己清白防着被拉去暖床,哎,下一届的大雁百官好难呀。 “……” 她这小脑袋瓜都在想些什么? 晏危无奈了,抬手揉了揉她的脑壳,失笑道: “你乱想什么,他也不可能登基的。” 男人嗓音低沉轻柔,听得人耳朵酥麻,只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脸瞪他: “你、你该不会是想,想那啥吧!” 晏危装傻:“哪啥?” “就是……揭竿而起那啥!” 别让她说那么明白呀,她还是个孩子! 少女急了气鼓鼓的,腮肉本来就多,现在更是诱得人想要去戳一下。 晏危也确实这么做了,指尖按在那饱满的肉上,软软得,手感很不错。 “你干嘛!动手动脚!” 她往边上躲闪,咧开嘴亮出牙,猫儿一样哈气警告他。 晏危收回手,捏紧。 艹,真可爱。 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他说着控制自己,但是面对她时,总是不自觉地想靠近,想摸一摸,碰一碰,最好还能亲一亲。 可是。 她哪里懂。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惊天大秘密,震惊忐忑的把今天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小苗都给挤到了角落里。 哎,真要命。 谋反都没这么难。 什么时候她才开窍—— …… 在晏危刻意之下,苏窈摸到了阴谋阳谋的边角。 她仰躺着,侧卧着,翻来覆去睡不着。 原本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后宫文,开局成了无限逃杀文,好不容易找回了点宫斗文的感觉了,现在又扯上了权谋……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她就是个平凡的小虾米,命薄如纸,哪里能担得起这么厚重的使命。 要不,我现在放把火把他们全烧了? 苏窈突发奇想,随后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 恐怕她火把还没点燃,就被金吾卫按下了┭┮﹏┭┮ 臭卫雁! 他告诉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摆明了是要把她捆绑在谋反的大船上! 苏窈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半晌,她坐了起来。 “那家伙,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再迟钝,也不过是后知后觉。 他那时不时营造的小暧昧,言行举止里都透着不怀好意。 “哼,狗东西,该不会是想打着事业爱情双丰收的注意吧!啊tui——” 苏窈唾弃完,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通红的小脸。 到了第二日,秀禾拉开帘子,被吓了一跳。 “主子,你这眼睛怎么了?” 顶着两个熊猫眼的苏窈呆滞的眨了下眼,颓废地趴下: “梦到被恶犬追,跑了一宿……” 第53章 桃花面具再现 连续几日的和平让苏窈产生了懈怠,想着咸鱼一样的生活也很好。 她总是会给自己找舒适圈,是个血统优良的华家小兔子。 不过现在,她开始发愁了。 未来摆在她面前的剧本是难度噩梦级别,指望着躲还躲不掉,想来想去,好像真的只有一条路可走。 等等—— 所以那狗东西昨天那么做那么说,实际上就是摆明了忽悠她上船吧! 想明白这一点的苏窈面无表情的吐出一个字: “呔!” 她就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纯属人家刻意为之。 完全不知道自己风评受害的晏危披上了望山的马甲凑到苏窈面前刷存在感。 “采女,奴才见你一直在晃手,可是肩膀不舒服,要不要帮你按一按?” 男人眼里带着期盼,似乎只要她点头,立马就能给她来个全套马杀鸡,只可惜,苏窈晃手不是酸是痒痒。 “不用,我是在提前练习。” 练习怎么揍人! “……” 晏危隐约察觉到小姑娘的不开心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小姑娘一心想要自己查询真相,幼崽爬出了安乐窝,笨拙且执着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探寻,换个人这么做,他都会觉得无聊麻烦,但是她不一样,灵魂都是鲜活明亮的。 其实,如果一开始晏危就选用圈禁方式,把苏窈关起来,那或许就没有后续的事情了。 可是,一切没有如果,或许那奇怪的规则就是个中因果,而他现在无比庆幸这个因果的存在。 “望山?” 苏窈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眼神奇特,像是在笑又好像没有。 “咦……” 苏窈靠近他,盯着脸瞅,“平时有人说过,你脸稍稍有点僵硬吗?” 望山长得不丑,个子很高,身材更像是侍卫而非內侍,一张脸白白净净五官端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显得很僵硬,就是那种眼睛笑了脸皮没笑的感觉。 莫非是个面瘫? 但是不应该啊,之前还见他笑的很欢…… “奴才昨夜睡得太沉,今天醒来脸就木木的,可是吓到采女了?” 他语气里满是自责。 苏窈却想起了昨晚上卫雁用了迷|药的事情,估摸着他大概率是把所有人都药翻过去。 “哈哈,没事没事,对了等会我要去看张姐姐,午膳你领来了就跟秀禾分一下吧。” 刚才彩星来送张姝做的熏香,苏窈好奇张姝怎么没来,问了才知道,前两日张姝迁了宫殿,如今住在碧波阁,与一位美人同住。 “也不知道是跟哪个美人,彩星神色匆匆的,放下熏香就走了,还没问明白呢。” 苏窈找了个小盒子,把做的鲜花发箍装起来,还在盒子上用丝带扎了个蝴蝶结,格外地少女感。 晏危手指微动,温声道: “不如让奴才陪着采女一起去吧,碧波阁离得远且路有些复杂,若是没人带路,很容易迷路。” 苏窈:“秀竹应该知道吧,她带着就行。” 说着,她扬声喊秀竹。 秀竹正在外面清洗香炉,听到喊,连忙跑了进来。 苏窈:“小竹子,你知道碧波阁怎么走吗?” 秀竹:“奴婢倒是去过一次,只是相隔太久有些记不清路了。” 秀竹实话实说,皇宫很大,每个宫女因为工作不同,整日都是围绕着侍奉的主子忙碌,可能一生都走不完整个皇宫。 晏危没有说话,矜持的望着苏窈,后者愣了片刻,总感觉哪里不对。 …… 最后苏窈带着晏危秀竹出门,留了个纸条告知去钟粹宫送鲜花头箍的秀禾。 碧波阁也确实如晏危所言,非常偏僻,等站在门口了,苏窈忍不住皱起了眉。 她看到的碧波阁与碧波二字没有任何联系,周围没有水不说,还很荒芜。 秀竹:“这怎么变样了……张采女住在这里身体能受得了吗?” 苏窈:“先进去吧。” 到底怎么样,还是先进去看看再说。 等入了内,苏窈眉头皱的更紧了,外面荒芜可以说是地方偏,但是这院子内也空荡荡的,连个花草都没有,而且墙体都斑驳的好像垂暮的老者,风一吹就碎了。 彩星正端着水走出来,抬眼望到了苏窈等人,立马惊喜地喊: “主子,苏采女来了。” 她放下铜盆,快步向苏窈走来,“苏采女安,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快里面请进。” 彩星格外地热情,迎着三人往里面走。 苏窈走到主屋时,发现主屋的门紧紧关闭,甚至连窗都没有开,她正有些好奇,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声响,好像是什么打翻在地的声音。 “苏主子这儿请。” 彩星赶紧出声,看了眼那主屋,眼中满是嫌恶。 “嗯。”苏窈应了声,收回了目光,笑着问彩星:“你家主子身体如何,还咳嗽吗?” “哎,因为搬到这儿,主子昨夜整宿睡不安稳,早上用了些汤药倒是不咳嗽了。” 彩星语气带了些无奈。 这时,她们已经走到了偏殿门口,里面传来一声轻柔的人声: “彩星,快别乱说,我这身体好多了,别惹妹妹担心。” 张姝说着话,走到了门口,聘婷袅袅,眉目满是温情。 苏窈一看到她,便紧张的喊: “姐姐!快别站在风口,小心着凉。” 张姝的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倒是眼睛颜色很深,瞧着有几分神采,特别是在看向苏窈时,浅浅含着笑意。 苏窈心疼地快步走过去,伸手扶住了她,“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传太医看过没?” 一摸到手,她心里‘咯噔’一下,这手也太冷了点吧。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张姝的衣衫上,轻薄的春衫搭在身上,空荡荡得很。 “姐姐怎么瘦了这么多?怎么突然搬到这儿了?” 这才短短几日,清瘦了起码五六斤的感觉。 张姝莞尔一笑:“你看看你这一个个问题,倒是叫我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先进来坐。” 两人进了屋子,晏危跟在后面,不留痕迹的打量着周围。 等到苏窈坐下后,环顾自周,才发现屋内简洁的有些过分,她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张姝见状笑了起来,“快别皱眉了,像个打褶子的小包子,我这儿只是刚搬来还没收拾好,彩星,煮一壶雨前新茶记得配豆沙馅糕点。” “是。” 彩星应声。 苏窈:“让秀竹陪着。” 等两人出去了,她才说:“怎么就彩星一个人,另外两个呢?” 张姝:“青柳去取东西了,另一个调去雨荷宫陪姐妹了。” 这说是调去陪姐妹,实际上就是攀附上了别的高枝,苏窈暗暗生气,“内府没派新的人来吗?” “派了,只是我没要,反正我平日懒散也不爱出门,两个人伺候够了,好啦,妹妹别生气了。” 张姝温柔的安抚气鼓鼓的少女,眼中的光亮了许多,连苍白的脸上都有了一丝血色。 苏窈翘起了嘴:“姐姐就是太好说话了。” 她嘟囔着,说得好像自己多厉害一样。 晏危瞟了她一样,暗暗发笑。 苏窈:“姐姐还没说怎么搬到这来了,这么突然。” 张姝:“原本的地方闹了白蚁,内府便让迁到这来暂住,等到收拾好了再搬回去,放心,不是被人欺负了打发到这儿的。” 苏窈:“可是也不能搬到这个地方啊,这儿阴冷冷的根本不利于你养身体,要不我去求求皇后娘娘,重新换个地方?” 张姝拒绝了,“就这里吧,再搬来搬去也是累人,好啦,别替我|操心了,倒是你,今个怎么没带秀禾出来?” “秀禾帮我跑腿去了,说起来,快看看我给你做的发箍。” 苏窈朝着晏危伸手,白嫩嫩的掌心泛着粉。 晏危垂眸把手里的盒子放在那掌心上,真想放上去的是自己的手。 褐色的木盒上扎着樱桃色的丝带,看着很是精美。 张姝瞧着新奇,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个淡蓝色底淡粉深粉相间的鲜花发箍。 “倒是别致的很,妹妹手真巧~” 张姝拿起发箍,眼神越发的温柔。 苏窈:“可惜我那没桃花的绢花,下次再给姐姐做个桃花的发箍~” 她许诺着,小酒窝甜得醉人。 张姝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少女的头,“谢谢。” 苏窈挨着摸头杀,没两下便感觉脊背发凉,她忍不住抬手握住,冰凉凉的触感让她顿时担忧起来,这都进屋好一会了,可是这手还是没什么温度,再这么下去,肯定要感冒的。 “姐姐的手也太冷了,我去给你拿一件外衫披上吧。” 她说着,便站起身往里间走,刚好那架子上挂了一件藕荷色外衫,走过去取了下来,正要转身时,余光瞥到一样东西。 梳妆台上,两枚面具一左一右摆放在镜子两旁。 一枚是黑色底用金粉勾勒了大树,树叶占据了半边脸。 另一枚是白色底,粉色的桃花盛开在眼角,瓷白色的面具与记忆里的那枚桃花面具重合。 鲜红的血从喉间喷洒而出,剧烈地疼痛灼烧着皮肤。 忽起一阵风吹白了苏窈的脸,眼睛里的瞳孔紧缩,捏着衣衫的手指泛白。 她难以置信且惊恐万分。 不可能,怎么会是她…… “妹妹?” “你在看什么?” 第54章 卫雁,当我的奴才开心吗…… 苏窈起身的那一刻,好似带走了暖阳,四周的温度冰寒刺骨。 张姝望着她的背影,心噗通噗通跳着,喉间有血气上涌,珠帘让人影变得模糊虚晃。 她在给自己拿衣服。 她怕自己冷。 这让张姝克制不住的想要做点什么,她目光转到一处,发现那个叫望山的內侍在看她,眸色浓如墨,泛着一丝幽光,看得她格外不喜。 她放下唇边的手指,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起身向里间走去。 若有机会,要让妹妹换掉这个內侍。 撩开珠帘,入目便是少女捏着藕色外衫发愣的场景。 “妹妹?” “你在看什么?” 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去,梳妆镜旁的两枚面具格外醒目。 张姝眸色一闪,轻声道: “妹妹是在看面具吗?” 她越过苏窈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了两枚面具,转身时,面具已经戴在了脸上。 女人瘦削苍白,脸上的白瓷面具如鬼魅一般,桃花栩栩如生,一双幽深的眼眸透过那面具看着苏窈,直接唤醒了她的噩梦。 苏窈短促的惊叫一声,往后退去,身子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一只手掌按住了她的肩头,将她按住,热力透过掌心传到她的皮肤,“别怕。” 是晏危进来了。 他以守护者的姿态闯了进来,揽着自己心爱的人,感受着她的恐惧震惊时,给她勇气和依靠。 “别怕,我在。” 苏窈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可是她没功夫去辨认,她的精神高度紧绷,像是一根皮筋,有刀子在慢慢地割着,牙酸的声音在脑子里面乱窜,疼的她牙齿打颤起来。 “你……这面具……” 她不知道要怎么问,好像一切言语都失了色,问出来只会莫名可笑。 她的死亡循环就像是游戏,一局又一局,张姝只是第三局的凶手,后面的张姝关心她,爱护她……苏窈下意识的在辩解着什么,可是下一瞬,她又心痛难忍,愤怒升起盖过了一切。 为什么是你—— 或许是苏窈的眼神太过直接,张姝拿下了面具,慌张无措的看着她:“妹妹,你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面具吗?我还以为你盯着看是喜欢它,这是我前两日在这里捡到的,感觉蛮独特的就留着了……” 苏窈的脸色太白了,让张姝蹙眉含泪,楚楚可怜且不安至极,她像是发现了苏窈在惧怕自己手里的面具,立马把它丢开,“妹妹,我丢了,你别怕。” 啪嗒—— 面具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粉色的桃花如被揉碎一般,一片片裂开。 “这是你捡到的?” 苏窈稳住了发颤的嗓音,用一种怯懦惊慌的语气问着。 张姝点头:“是的,搬过来收拾屋子的时候在梳妆台上发现的,一黑一白花纹很独特,我想着可能是之前主人留下的,便没有丢掉…妹妹为何这般怕它,可是这面具有什么不好?” 苏窈张了张嘴,肩头上被人捏了下,而她也瞬间冷静了下来,垂下眼帘去看那地上的面具,“曾经做过噩梦,梦里就有各式各样的白色面具追了我一晚,让后我就发了高热差点没救过来,后来,便对这些白色面具打心眼里恐惧,刚才看到一下子被吓得没缓过神,让姐姐见笑了。” 张姝的泪从眼眶落下,“对、对不起,妹妹,我没想到会害你想起这般可怕的往事,我这就把它们丢掉!彩星!彩星!” 她连续喊了两声,嗓音拔高,却也只是比往日声调高一些,听起来中气不足,短短两声就已经耗费了她的力气,整个人的状态更加不好,脸上是半点血色都没,她自责又伤心,捂着唇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 声嘶力竭的咳嗽让她苍白的脸瞬间涨红,弯着身子咳嗽的好似将五脏六腑全部呕吐出来。 苏窈捏了捏手指,示意晏危松手。 “姐姐。” 她走过去,扶住了张姝,伸手在那嶙峋的脊背上轻拍着。 这时,彩星听到声响跑了过来,见张姝这样子,连忙取了药丸给她服下。 用了药的张姝好了许多,一缓过来便对彩星命令道: “去把那面具丢掉,丢得远远的!” 彩星进了离间,捧着面具向外走去。 “妹妹,对不起,是我不好。” 张姝哭了,与方才的哭不同,泪如雨落,眼眶鼻头通红凄惨。 她透过泪水注视着苏窈,观察着那张天真的脸庞上流露出的情绪。 苏窈像是恐慌后的惊魂未定,眼神有些虚晃,而且在看到张姝哭后,她也含着泪,抽噎道: “姐姐快别这么说,是我的问题,跟姐姐无关,姐姐身体本就不舒服,快别哭了。” 她抹了把眼泪,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指,用哭腔说: “姐姐,我先告辞了,那个面具实在是让我害怕不已,我留在这也会招姐姐伤心,明明不是姐姐的错却显得好像是姐姐故意吓唬我一样,我不想姐姐因为这个难受,所以我今天先回去了,等明天再来看姐姐。” 说着,她捂着唇跑了出去。 晏危第一时间追了上去,门口端着茶的秀竹见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的把茶水放下冲着张姝行了一礼后赶紧走了。 刹那间,屋子内只剩下了张姝。 她有些愣怔,眼中没了泪,面无表情的瞪着前方。 彩星回来后,见到她这样,有些害怕,低声问: “主子,面具已经处理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张姝的声音冰冷,眼珠转向彩星,漆黑阴冷。 彩星心里害怕,面上不敢表露出来,展现出自己忠诚听话的一面,退出去的同时也将门关上。 光线被搁在门外。 张姝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摆满了黑白两色面具。 她拿起那枚将苏窈吓得魂飞魄散的桃花面具,细细地看着,轻声低语:“既然她不喜欢,那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 而奔出去的苏窈在跑到庭院中心时停了下来。 她粗喘着气,眼睛喉咙都热辣辣的疼。 忽然,她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猛地转过头,看向正殿。 正殿的门开着,一个人脸一晃而过,门又被关上了。 苏窈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灌下,脖颈手臂升起了鸡皮疙瘩。 她猛然向外狂奔出去,大步的奔跑,不顾形象跑到头上的发髻散乱,明明已经超负荷了却仍不想停下。 直到晏危把她拽住,抱在怀里。 “放开我!” 她剧烈的挣扎,手胡乱抓挠,晏危的手背上被抓出了几道红痕。 晏危留意到秀竹快要追上来了,便不再掩饰,抱着发狂的苏窈闪身到一棵大树上,将她牢牢按在怀里。 似兰似腊梅的冷香像一双无形的大手包裹住所有的害怕愤怒。 苏窈脸埋在他的胸口,柔软的布料摩擦着脸颊,逐渐地,她安静了下来。 大树下,秀竹奔跑而过,以为苏窈他们还在前面,大树上,两人相拥而立,好似一对怕见人的野鸳鸯。 过了许久。 晏危听到苏窈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出—— “那个人是陈美人。” 他愣了下,又听到她说: “陈美人一直不喜欢她,处处刁难,每一次碰面都是她被欺负,若不是上次陈美人被贵妃责罚闭门思过,可能……哦,也不会,你看到了吗,陈美人现在的样子,宫人都说我们三个陈美人家世最好,就算不得宠也不会过的太差,关禁闭而已,只是不能出宫门,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言语凌乱,满是震惊。 那么不喜欢张姝的陈美人,在张姝住进来后没有刁难这个仇人,反而是自己,像一朵失去水分又饱受折磨的蔷薇花,干巴巴的。 现在想来,一开始听到的声音,是陈美人发狂摔东西的声音,但很快又像是惧怕什么,连东西都不敢摔了。 晏危:“或许是你想多了。” 现在的苏窈非常地脆弱,他不敢让她再受到惊吓。 “不。”苏窈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瞪着他,斩钉截铁的说:“我没想多,其实我早该意识到不对劲的,桃花、之前捡到的手帕上就有桃花跟那面具上的一模一样,而刚才那个面具怎么可能是人随意丢下的,她那般骄傲的人怎么会把别人不要的东西留下还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张姝是病弱的,却也是骄傲的。 她温柔善解人意的性格下是掩藏不住的骄傲,就算是对陈美人低头,依旧带着自己的矜持和倔强,不然也不会被警告后已经用桃香薰衣。 “……” 晏危一时间无法反驳她,因为自己现在是‘望山’。 他沉默了下,问:“你方才是在演戏吗?” 苏窈抿着唇没有回答他,却也默认了。 她刚才在收到他的暗示后,极度惊恐愤怒的大脑瞬间清明起来。 “我不希望是她。” 所以她没有撕破脸,选择了逃跑。 晏危心疼了。 他克制不住的用手轻抚少女的后背,安慰着她。 苏窈把张姝当朋友,他是知道的,所以之前查到张姝有些不对劲后,他一直在犹豫要怎么告诉她,只是没想到,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机会让对方露出马脚,苏窈就自己现发现了。 和有可能是杀害自己凶手的人成为了朋友,这不亚于第二次谋杀。 背叛带来的恨与愤怒让少女单薄的背颤抖。 突然,少女后仰出了怀抱,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恶狠狠地说: “先不说她,说说你,卫雁,当我的奴才开心吗?” 第55章 而他想做她的爪牙 少女眼角红得像抹了胭脂,可怜又妩媚,而她的眼神表情凶巴巴的。 又凶又萌。 艹。 晏危被人捏着下巴,威严受到了挑衅,然而脑子里想的却是旖旎废料。 “你发现了。” 他语气轻松。 “没想到你发现得这么快。” 这是实话,原本还以为她迟钝的要过很久才能把两者关联在一起。 “……” 苏窈被他气到。 “我又不是闻不出来!你香得就差在脑门上刻上‘都是我’这三个字了!” 晏危适当露出沮丧: “哎,倒是我失察了,万万没想到是香味暴露了我,只是我身上真的有香吗?我怎么闻不到,什么味道?” 苏窈:总感觉他的沮丧好敷衍! 听到她心里话的晏危忍不住笑了下,眼中流露出笑意,像是一湖春水,温柔的缠绵,光透过树枝叶片缝隙撒下,落在他的眼中,一时间让苏窈看楞了。 “是什么味道,可不可以告诉我。” 他又问了句,下巴在她指尖摩挲了下,语气柔得像水,温度烫得心慌。 苏窈瞬间收回手指,后背紧贴着树干,她想走,却动不了,足尖稍微转一下就是跌落下去的结果。 他把她从那负面的情绪中强行拖拽出,又拉进了一团新的旋涡。 苍白的脸颊涌上了血色,是气的也是羞的。 她再迟钝也能感受出对方在调戏自己,暧昧的气氛像水雾包裹着两人。 “松开!” “你先告诉我,什么味道。” 他不放手,甚至贴的更近,距离在苏窈的底线上徘徊。 苏窈没想到他这么无赖,恼羞成怒的低吼: “胭脂味!” 晏危轻笑: “说谎,重新说。” 苏窈咬牙切齿,瞪他:“冷梅香,行了吧,快松手!” “我可不是故意不松手,只是我要是松开,你就掉下去了。” 晏危无奈的看了眼底下的枝干,他们现在离地面起码三米,真的掉下去,摔不死,却也够呛。 “我们可以下去,在这里待得时间太久了,秀竹会担心的!” 她暗吸一口气,声音从牙齿缝里漏出,显然已经耐心耗尽了。 这一天的打击太大了,好友是杀害自己的人,小伙伴又玩扮装,沮丧愤懑充盈着她的内心,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存在是不是就像是人嘴里的傻子,是个笑话。 晏危察觉到了她心态不对劲,少女的眼底又凝满泪水,这一次,没有哭出来,却被哭还要让他心疼。 “我不是故意骗你,侍卫的身份无法随时随地保护你,我不想你再受伤,苏窈,别哭。” 他左手捂住了苏窈的眼睛,掌心的热挡住了她眼底的泪。 苏窈—— 这个名字,让她感到陌生。 自从来了这里,她成了苏采女,最末等的嫔妃,无论是谁见到她都是喊一句‘苏采女’,她活的好像只剩下了姓氏。 “严嬷嬷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对。” “那张姝呢,你也早就知道她是戴桃花面具的人是吗?” 她的嘴角颤抖,语气压抑到极致。 晏危沉默了。 他的沉默让苏窈的愤怒升到定点,快要跳出天灵盖跟太阳打招呼。 “所以,你都知道!” 他都知道,全部都清楚,就看着她像傻子一样,猜来猜去! “笨蛋给您的生活增加了不少趣味性吧,您看我这贡献了一个春天的欢乐,就松开手放我下去吧。” 这阴阳怪气的话让晏危牙疼,小东西生气了。 他软声哄: “没直接告诉你,是不想你失去自己寻找真相的权利。严嬷嬷的事情我一抓到她便安排你去见她了,所有的事情都不比你先知道,至于张姝这件事,可真是冤枉我,我是查出她有些不对劲,但是并不知道她就是桃花面具的主人。” 苏窈听着,没有说话,胸口起伏的弧度凸显了主人情绪的激动。 半晌,苏窈讥讽的说: “其实一切是因为你被我强行捆绑在一起吧,毕竟你不护着我,自己也要被困在那一天,说起来,我要谢谢你,不是你贴身保护,我可能还活不过第二天。” 晏危知道她现在被接二连三的事情弄得快要崩溃,少女竖起了尖刺,保护自己。 他忍下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轻声说: “苏窈,你想做的,我会帮你,不是因为命运把我们捆绑在一起,而是因为——我喜欢你。” 嘭—— 有什么炸裂。 酸酸甜甜。 * 秀竹冲回了凝星阁,看到了正坐在廊下刺绣的秀禾。 秀禾送完发箍回来后看到了纸条,无事可做的她便想着给苏窈绣点手帕香囊,这刚打了样,就听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抬起头,便看到了满头大汗的秀竹。 “怎么了这是,跑得汗津津的,主子呢?” 秀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吸都疼,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秀禾见状赶紧跑去给她倒了杯水,秀竹没有喝,焦急说: “主子还没回来嘛,这可怎么好,我再出去找一下!” “你先别慌,先说下怎么回事!” “方才主子不知道为何从张主子那跑了出来,我追都追不上,还以为回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秀竹急的快哭了,她难得跟主子出去一次,就把主子弄丢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秀禾比起秀竹来镇定多了,她发现望山也没在,便说:“可能望山已经找到主子了,你先别慌,咱们现在出去找一下。” 秀竹点头“嗯”了一声,两人一起出了凝星阁。 她们沿着去往碧波阁的路走,刚走没多远,就看到了苏窈和晏危。 “主子!” 秀竹跑了过去,眼泪汪汪地拉着苏窈的手。 “主子去哪里了,担心死奴婢了!” 秀竹被吓坏了,清秀的脸满是汗水,看着苏窈的眼神格外地让人心疼。 “刚走叉路了,抱歉吓到小竹子了。”苏窈摸了下她的脸。 秀禾明显感觉到苏窈的心情不好,便扯了下秀竹的衣角,抢声说道:“主子累了吧,咱们现回去,奴婢方才取了些糕点,瞧着还不错,主子吃点糕点歇一歇。” 苏窈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往前走,身后跟着的是晏危,她告诫自己不要去想他,可还是忍不住去想。 自己被表白了—— 啊,像是喝了一大口苦药后,突然被塞了一颗糖。 她…… “小心。” 身后有人揽住了她的腰,免于她跟大地亲密接触。 苏窈兔子一般掰开他的手跳了出去,凶巴巴回头呲了他一下,“不用你多管闲事,我摔不了!” 凶完就跑,留下懵逼的秀禾秀竹。 秀禾:“望山,你是得罪主子了吗?” 晏危:“她只是害羞了。” “……” 什么情况? … 害羞了的苏窈冲回房间,把门一关,倒在了床上。 啊! 她头埋在被子里尖叫,心乱的可以跳迪斯科了。 “狗东西,偏偏这时候表白干什么!” 张姝的事情就够她心烦的了,结果卫雁还要插一脚来搞心态。 “我也不想,但是控制不住。” 晏危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苏窈噌地坐起来,被子还顶在头上,像个帐篷一样。 他忍下笑意,伸手掀开一角被子,里面的人露了出来,潮红的脸颊,呆滞的表情,显然是被他吓到了。 这家伙怎么进来了? 苏窈皱起眉,瞪他: “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晏危举手投降: “好好好,我马上出去,但是你不开心生气就冲着我,别气坏了自己,你不心疼,我心疼。” “……” 苏窈涨红了脸,恨不得给他两拳。 “臭不要脸,出去出去!” 她拿起枕头抽他,追着他抽打,把他撵了出去。 嘭—— 门当着晏危的面关上,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笑了起来。 暴躁的小兔子真可爱。 他承认自己现在有逼迫的嫌疑,苏窈是个胆子不大的人,安稳了十几年,很多东西已经刻在了股子里,她会下意识逃避一些不喜欢的让自己难受的东西。 只是这件事,他不想她逃避。 上苍开玩笑一样把她抛进凶兽出没的森林,却没有给她锋利的爪牙让她去抵御猎食者的袭击。 而他想做她的爪牙。 屋内,赶走了晏危的苏窈拎着枕头一脸茫然。 因为追打晏危,她使出了十分力气,现在手指尖都在发抖,整个人气喘吁吁。 压在心头的愤懑消散了许多。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他从脑海中甩出去,开始去想张姝的事情。 虽然她说着不愿意相信张姝就是桃花面具的主人,但是其实她的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她不懂。 张姝当初为何要杀她。 如果张姝真的和自己有过节,不可能只杀那一次。 她回忆起自己和张姝的点点滴滴。 那一次被杀之前,她和张姝发生了什么呢? 就在她拿着拿铲子把记忆的沙土掘地三尺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都别烦我,我要静静!” 苏窈大喊了声,捂着耳朵往内室走。 走着走着,她闻到了什么,回过身,看到了某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你又进来干什么?你烦不烦啊!” “我们现在是吵架中,懂吗,我不想看到你,你麻溜地从我视线里消失呀!” 少女气得想蹦起来打他,眼睛因为怒火亮晶晶的,小嘴叭叭表达着自己对他的厌烦,按理说,晏危这时候应该有骨气的把手中的点心一放扭头走人。 可是,他现在的骨头都软了,弯下腰,低声下气哄她。 “我知道,我知道,你这么久不吃东西肚子肯定饿了,要不先吃点,等吃饱了,有力气了,我再让你打两拳消消气?” “……” 啊,这是什么狗东西啊! 第56章 抓着间隙表白 苏窈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要脑淤血了。 被气的! 而罪魁祸首还无辜的给她端茶倒水,按着她坐在椅子上,“来来,先吃点垫垫肚子,你的侍女去领午膳了,等午膳到了我再来喊你。” “……” “你想气死我然后开启新一轮循环,你就继续!” 苏窈发出致命威胁。 “我没想气你,我怎么舍得。” 他语气软,嗓音格外低,像羽毛一样撩拨着苏窈的耳朵。 “不许乱说话!” 苏窈又气又羞,抓起糕点想砸他,但是又舍不得浪费粮食,举着的手僵硬了几秒钟,最后愤愤地把糕点塞进自己嘴里,瞪着他狠狠嚼着,两腮鼓鼓,配上溜圆的眼睛,凶恶值直线下降。 “……” 要命,好可爱。 晏危胸口起伏,喉头上下滑动,最后两手按在椅子上,将她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苏苏~我喜欢你~” !!! 他怎么又突然表白,还这么黏糊! 苏窈惊了,伸手推他。 晏危没有抵抗的被推开,看着她小兔子似得蹿走。 他知道现在应该给她时间冷静,只不过知道归知道罢了。 苏窈跑开后,警惕地瞪着他,发现男人维持着被自己推开的姿势依靠着桌子,长腿支在地上,身上穿的是普通內侍的青色袍子,劲瘦的腰身让他如猎豹一般,危险与攻击性十足。 “你别动不动说喜欢,油腻!”苏窈含糊着嗓音怼他,“还有,先不提你骗我的事情,我问你个事情,你可不许再唬我。” 晏危:“你说,必然言无不尽。” 苏窈:“我弄不懂张姝的杀机,杀人总需要理由的,但是在我印象里,我并没有得罪过她,她也只在一开始杀了我一次,后面的时间里,不仅没有再杀过我,反而对待我真的很好,帮了我好几次。你说过,你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是什么不对劲?” 问完后,苏窈不自在的别开脸,视线落在远处的花瓶上。 关于张姝的问题,晏危倒是正经了许多,调整了站姿,说: “我这边查到的是她的行为很奇怪,与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出入很大。你可还记得她今天说过,另外一个侍女另谋高就?” 苏窈点头,她还为此愤怒过。 “然而那个侍女死了。” “……死了?” 苏窈一下子把目光对准他,震惊万分。 “是她杀的?” 晏危摇了摇头。 “并非她亲自动手,但是应该也脱不了干系。” 他眸色深了一些,变得有些严肃。 “那个侍女是死在御前公公汪岳的手里。” “汪岳?他为何要杀那个侍女,而且是御前的人,张姝怎么会认识他?”苏窈并不认识这个人。 晏危不太想告诉她这么肮脏的东西,但是前面已经答应下了,他便委修饰了下词汇委婉道: “此人喜欢皮肤白皙的女子,尤其爱在床榻之间折辱同伴,至于张姝为何会认识这么他,也是我疑惑的,一位刚入宫家世地位低微的采女,还未盛宠却可以靠身旁侍女为自己换来迁宫的机会,其手段心机与平日里在你面前表现出的柔弱善良截然相反。而且她住进碧波阁后,那位陈美人便半疯了。” “……她不是说是因为原来宫殿闹了白蚁害吗?”苏窈白了脸。 晏危:“宫里的房子每年都会除虫防蚁,还未听说过住人的宫殿会闹蚁害。” 苏窈扶住了边上的架子,稳住了晃动的身体。 他的话让她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脑海中闪过张姝那张温柔的脸,她哑着嗓音问: “她是和严嬷嬷一伙的吗?” 晏危:“并不是,另外,我还怀疑她与狄嬷嬷的死有关。” “什么?” “仵作验尸后显示,尸体是死于失血过多,而在案发现场的出血量其实并不是很多,而且金吾卫后面检查后发现,桃林里有爬行的痕迹血迹,顺着这些痕迹找去,在桃林临近雎水的地方发现了大量血迹,所以那个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那个地方离张姝居住的地方很近。” “可是不能因为离得近就说是她杀的吧……” 苏窈有些不信,倒不是为张姝辩驳,而是觉得这个怀疑有些站不住脚。 晏危显然也知道,他继续说道: “确实,如果只是以这些判定,无法怀疑她就是杀害狄嬷嬷的凶手。但如果她有杀人动机呢?杀人总归是要动机的,她并非一个毫无人性的人,而她的杀人动机是在入宫接受教习礼节时,她受到了狄嬷嬷无端针对和折磨,多次被罚站和言语上的羞辱。” 刹那间,苏窈想起了当时彩星抱怨的话‘其实主子这病早就好了,要不是那个教习嬷嬷刻意刁难主子,让主子顶着书站在风口,主子又怎么会旧疾复发’。 而那位狄嬷嬷的侄女曾经说过,狄嬷嬷是收了珍妃的好处要把自己拦在宫门前,不让她进宫,要不是后面有严嬷嬷作梗,可能被刁难的就是原身,而以原身原本的性格很有可能真的坚持不住。 一旦开始怀疑,那一切的蛛丝马迹都会被放大。 那支桃花簪。 还有那一句‘为何会在桃林。’她说话时奇怪的表情。 都成了无法辩驳的铁证。 张姝被狄嬷嬷无端针对后,坚持了下来,进了宫后一直在找机会报复。或许是她恰好遇到了狄嬷嬷,然后趁着狄嬷嬷不注意,用头上的桃花簪一下子刺中了脖子,而她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当场毙命的狄嬷嬷并没有死,而是在她离开后,苏醒过来,想要向人呼喊救命,也确实遇到了人,只可惜等不到救援,失血过多而死。 “所以,狄嬷嬷最后说的字并非是书,其实是姝……” 苏窈抿着唇,血色全无。 晏危点头: “这就是我觉得她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因为一切是我的猜想,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我一时间无法告诉你,抱歉。” 苏窈摇了摇头,苦笑: “就算你当时告诉我,我也不会信的。” 她之前把张姝当做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真心朋友,天平本就为之倾倒,又怎么会去相信他的只言片语。 少女脸上的表情让他感觉到了心疼,他很想开口安慰,但是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窈窈,别为她伤心,不值得。” 苏窈听着他喊自己的‘窈窈’很想瞪他,可是现在她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了,脑海中无数的细节风卷云起,一点点在她眼前闪现。 她会搬去碧波阁是为了陈美人吧,也是,陈美人三番四次羞辱她,以她那性格又怎么会隐忍不报复,哈,她这运气算不算中大奖,随机挑选一位当好朋友,居然是个黑化小白花。 但是,无论是狄嬷嬷还是陈美人,都是实打实的先欺负张姝在先,可是她没有啊,她把所有记忆过滤了,都没找出自己哪里对不起张姝啊?! “我没有欺负过她,她为何要杀我?” 苏窈捂着脸蹲在了地上,绝望且茫然。 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头顶,轻轻抚摸着。 “你若是想知道,我们可以查,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帮助你。” 他的嗓音温暖而坚定。 苏窈沉默了片刻,放下手,瞪他: “我现在想揍你,你帮我吧。” “……” 晏危眸光闪了闪,咧嘴一笑: “这简单,我这就帮窈窈!” 他说着握住了苏窈的手,然后贴在自己胸口,“来,捶我。” 使劲捶! 苏窈无语地瞪着他,最后低下头凑到他手腕处,狠狠咬了一口! 狗东西,咬死你! * “……你的跑神适可而止,不然我怀疑咱们不是借东风而是送东风!” 陆铮忍不可忍,面前这位,从他进门就一直若有所思,起初他是以为在思索接下来的指令,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是了。 试问,什么指令能让他发出yin笑! 晏危抬了抬眼皮,轻飘飘的一眼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尊重。 “你说你的就行,我在听。” 陆铮:……劳资信你个鬼! 晏危抬手摸了下左手手腕,凹凸的牙印让他又笑了下。 对面的陆铮无语的别开脸,实在是不想看他。 不过,晏危很快便收拾了情绪,重新变成面无表情的酷哥。 “你让甲十动手吧,不需要再等下去了。” 陆铮神色凌然,点头道: “那盛甄那边呢?” 晏危轻笑: “父皇死了,长公主如何能不知道。” 而知道了皇帝是被太子所杀,以盛甄的性格会做出什么就不言而喻了,这位野心勃勃的女人,一心等待的就是一个合适的机会,而现在他们给她这个机会。 众人皆以为过了严冬便是春暖花开,却不知道春寒绞杀伤人与无形。 陆铮咬了咬牙,是激动地反应,他等待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收网了! 正当他想抒发一下心中的激动时,忽然听到晏危语气奇特的说: “我好像能理解你了。” “??” 以前他觉得陆铮七尺男儿,天天被人扇耳光不仅不生气还美滋滋的有失气概。 现在看,要是苏窈愿意搭理他,哪怕是再多咬几口,他也愿意! 第57章 晏危就像是一只求偶期的…… 后宫人一多,便显得什么事情都过去得快,在众人嘴里当了好几天谈资的几桩命案,到了今日已经没了什么新鲜感。 反倒是因为位置腾出来了,许多人的心思浮动,不少人跑到了贵妃李玲茹面前表忠心,玉芙宫的门槛都要被人踏平了。 “娘娘累了吗,奴才给您捏捏肩。” 书玉拉过李玲茹的手,轻轻捏着。 李玲茹睨了他一眼,没戳穿他的小心思。 殿内的宫女內侍退了出去,门被关上,静谧的环境里,李玲茹闭着眼,脸颊潮红如海棠春睡。 书玉低眸观察着她的表情,手逐渐上移,摸上了衣领。 “乏了。” 李玲茹按住了他的手。 属于他的温度已经钻进了衣领,侵略性地占有着那白皙的肌肤。 书玉楞了下,顺从的收回手转而为她捏肩,近几日,她的脾气越发的暴躁,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不安易怒。 李玲茹:“书玉,你再说一遍小皇子的事情。” 书玉:“太子那边的人已经尽数杀了,不出三日小皇子就可以抵达上京。” 李玲茹:“本宫的心不安的很,总感觉要出什么事情,你吩咐下去,尽快让小皇子进京,只有进京了,才安全。另外,太子那边什么时候动手?” 书玉:“监视的人回报,大概就在这两日了,他等不了多久,再不动手,便没有机会了。” 这两日刚好是皇上沐浴斋戒的最后两天,樊林里的守卫也比较松散,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要开始了嘛? 李玲茹睁开眼,望向虚空。 她还很年轻,从十七岁进宫时的李美人,到如今的李贵妃,只用了十年,却也已经过了十年。 够了,十年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了。 她不想再对一个满身腐朽味的人露出笑容,恶心与报复心让她逐渐变成了现在的自己。 “书玉,等到结束了,你想要什么?” 女人的声音有些缥缈,像是没有根的浮萍在飘荡。 男人俊秀的脸上露出笑意,浅浅得有着不该存在的矜贵。 “想要你。” 想你彻彻底底属于我。 * 东宫。 太子从梦中惊醒,虚白的脸还残留着放纵的痕迹,床上的內侍醒来,纤细的手搂住他的腰。 这是个刚进宫不久得小內侍,已经学会了曲意迎合。 “殿下怎么了?” 內侍仰着脸,讨好献媚。 太子低眸看了內侍一眼,厌恶低吼: “滚!” 不是他,就算是再相似,也依旧不是他! 內侍吓得连滚带爬下了床,等他跑到门口时,遇到了从外面进来的老太监冯春。 冯春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衣衫不整的內侍,随意使了个眼色,就有人按下那內侍拖了出去。 这几天太子越发阴晴不定,几乎是每天更换一个內侍,而每一个都有陆铮的影子。 或者是眉毛像,或者是嘴巴像,或者是说话的语气像,他像是收集癖一般,收集着所有类似的存在。 这是一种病。 冯春叹了口气,他有些不理解太子对陆铮的迷恋。 香香软软的女人不好吗? 为什么要喜欢一个硬邦邦的臭男人? 甚至为了得到这么个男人要去弑父。 “大伴!” “大伴!” 太子在里面大喊起来。 冯春快步走过去,看到了赤脚站在地上疯狂乱窜的太子。 “停下来,殿下!” 他冲过去,老迈是身躯在抱住太子后发出吱呀地牙酸声。 跟着他进来的內侍端上了一早备好的汤饮。 “殿下,喝了药就没事了。” 冯春哄着。 陷入疯狂的太子被安抚着,强硬的灌下了汤饮。 热汤顺着喉管滑下落入胃袋。 很快,他从迷幻癫狂里清醒过来。 太子的脸上有了血色,但是这种颜色像劣质的胭脂涂在白纸上,突兀得怪诞。 “大伴。” 太子喊了一声冯春,嗓音沙哑但是已经平静了许多。 冯春扶着他走向床榻,“殿下别急,那边已经行动了。” 太子听着,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眼中闪过挣扎。 “大伴,孤不想这样的,他是父亲,是他要抛弃我,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冯春听着太子的话,心疼的拍着他的头,像太子小时候那般,搂着他安抚。 “大伴知道,不是殿下的错,是圣上,是他不顾父子之情,殿下只是为了自保,大伴都知道的,殿下别怕,很快,很快就结束了,等到时候,大伴把陆铮给殿下抓来好不好,让他伺候殿下。” 陆铮的名字像是魔咒,太子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想着陆铮的脸,陆铮的身体,眼眶赤红。 “不。”太子说:“孤要封他做皇后。” “……” 冯春的手顿住,心中的愤怒被他掩盖起来。 “好。” 等尘埃落定,他便会处死陆铮,然后给太娶一位贤良淑德的皇后。 * “殿下,贵妃和太子那边都行动了,咱们这边何时动手?” 女卫问着眼睛注视着长公主盛甄。 高髻华服,即使是在家,盛甄依旧是华美异常的。 她依靠着栏杆,把手指的饵料丢到水里。 鱼群追逐争夺着鱼饵,一条异常大的锦鲤撞开了其它鱼一口吞下了大半鱼饵。 女卫认得这条锦鲤,它背上有一块人脸一样的斑。 原本是一群鱼里最小的那条,现在已经成了一霸。 “动手吧,把小皇子带来,本宫倒要看看,父皇选中的是个什么小东西。” 盛甄笑了下,这一天终归是来了。 不过她的心里还有些不踏实,思来想去,盛甄决定再进宫一次。 马车从公主府的正门驶出,朝着皇宫奔去。 同一时间,公主府的后门,采买的侍从出了门,往东街走去。 大雁的天,在这一刻,悄然变化。 乌云遮盖住了太阳,风起云涌如波涛一般。 “主子,别老仰着头,小心脖子。” 秀禾忍不住出声,不是她管得多,实在是苏窈已经抬头看天看了小半个时辰了。 苏窈不想收回视线,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脖子酸。 只是某个人实在是太烦了,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窜来窜去刷存在感。 “采女,喝一口蜜水吧,这是皇后娘娘早上派人送来的。” 看,又来了。 苏窈闭上眼睛翻了个白眼。 什么皇后娘娘送来的,分明是这家伙从宫外偷渡进来的! 自从晏危揭开了第一层马甲,就跟解开半块封印一样。 不停弄些好吃好玩好看的东西塞给苏窈,起初苏窈不肯要,又是丢又是砸,当时把他吓住了,觉得陆铮的点子不靠谱。 但是后面他发现,她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过往的教育让她格外地珍惜物资,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 她其实都舍不得糟蹋。 很乖。 乖的想让人把她抱起来。 后来,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然后挨了两脚。 现在,他端着蜜水,递到了她面前,见她梗着脖子别过头不搭理自己,便软声道: “这蜜水里加了七种鲜花调配的,一盏……” 他还没说完,手中的杯盏被夺。 少女捧着杯子,吨吨吨喝着。 一缕缕阳光透过云层落下,照在她身上,白皙的皮肤如透明一般,细小的绒毛格外清晰。 晏危看着,手又痒了。 少女像是有所察觉一般,眼睛警惕的看向他,像是在说‘你老实点’。 这就是小动物的直觉吗? 晏危心想。 真可爱。 苏窈被他看得不自在,心想这家伙不会又要发疯吧。 边上还有秀禾秀竹在,她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最后,她在对方锲而不舍的视线里妥协了。 “望山你跟我进来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房门关上后,苏窈压低的声音响起: “大哥,你收敛一下好不好?她们俩不是瞎子,你现在顶着望山的身份,是个內侍啊,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晏危就像是一只求偶期的兽,控制不住的宣示着主权。 “可是,我控制不住,窈窈。” 他有些委屈,最后的两个字含在舌尖裹上了蜜糖吐出。 苏窈的耳尖顿时红了。 她瞪着面前的男人,对方像小狗一样,明明犯了错,还无辜的很。 两人像是对峙一般,过了许久。 最后,苏窈别开眼,脸颊微红,羞怒道: “那你私下里来,别那么明目张胆。” 她妥协了。 不是不喜欢,只是这个喜欢夹杂了不安和不确定。 她不否认自己对卫雁是有好感的,从第一次在山洞见面,她就对他格外地注意。 到了后面,发现他是自己的小伙伴,惊讶欣喜之余还有着一丝隐秘的悸动。 所以,在面对他的表白和示好时,她暴躁地驱赶他,却并没有真正地拒绝他。 甚至于,他送来的每一样东西,都好好保留着,没有丢掉。 “好好好,我答应你,咱们私下来~” 晏危咧开嘴,笑得有些坏。 他察觉出了她的心意,得寸进尺。 苏窈被他抱住,冷笑坏绕包围着她,挣扎了两下后,她就放弃了。 算了。 不过很快,她有些无语的睁开眼,低吼: “手往哪摸?老实点!” 晏危委屈的抽回手,心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吃肉。 然而苏窈在想的却是—— 老公还在外面,奸夫登堂入室。 品如的衣柜都没有这么花里胡哨。 这叫什么事啊! 第58章 张姝的嫉妒 带着一点小禁忌的爱情,总是发酵的特别快。 不过是过了几个时辰,某个家伙更粘人了,时不时表白,就像是怕她不记得一样,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花招,没脸没皮到了极致。 哪里还有一开始见到的酷哥样子,就像个粘人的小狗。 苏窈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想承认自己心里甜甜的。 好在他似乎有什么事情,方才离开了,换了真的望山回来。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望山居然是他的人,对他的态度毕恭毕敬。 她没问过他的计划,但是也知道想要推翻一个王朝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中间的过程肯定难如登天。 只不过,他效忠的是谁呢? 就在苏窈托着腮胡思乱想时,秀禾敲了敲门。 “主子,张采女来了。” 苏窈眨了下眼,不自觉地吸了一口气。 距离上一次见张姝已经过去三天了,这几天她除了在思考自己和卫雁的关系更多的还是在想张姝的杀人动机。 她对待张姝的感情很复杂,有恨、有不解、有难受,还有迷茫。 张姝对她很好,这一点不可否认。 ‘你可想过,就算抱团取暖,这宫里嫔妃那么多,她为何选中你,而非那些位份高于她的嫔妃,甚至为你不惜得罪珍妃贵妃?’ 这是卫雁对她的提醒。 也是这一句话让苏窈幡然醒悟,是啊,张姝的好和杀意一样,都来得莫名其妙。 也许这是个突破点,苏窈想着,扬起笑容走了出去。 张姝站在庭院里,一如第一次她来那般,背对着苏窈,抬头望着什么,身形瘦削,身上一席青纱裙使得这背影有着几分易碎感。 苏窈眼神变了变,语调轻快的喊: “姐姐来了怎么不进屋呀?” 张姝转过身,含蓄的笑了下: “我怕妹妹还在生气,所以想着在外面等等,若是妹妹不愿意见我,我便离开。” 苏窈嘟起嘴: “怎么会,姐姐别多想,那天我是被吓坏了,可不是生姐姐的气。” 她说着,上前拉住了张姝的衣袖,拽了拽,撒娇道: “姐姐,快随我进屋啦~” 张姝盯着少女的脸看了下,垂眸道: “好。” 两人进了屋,苏窈走在前面,收敛了脸上的笑,甜软的脸庞显出了几分冷峻。 她转过头,脸颊的酒窝显出了十分的甜,“姐姐快坐下,秀禾上茶,对了把淑妃娘娘送来的糕点拿一盒过来~” “淑妃?”张姝露出疑惑的表情,“妹妹何时认识了淑妃?” 苏窈本想简单带过,但是瞥到了张姝的表情后,心思一动,便笑着说: “说起来也算是我运气好,那天因为珍妃的事情被贵妃责难,还是淑妃姐姐帮我说了话,当没机会感谢,本来想着后面找个时间去钟粹宫拜谢一下,结果又误撞了淑妃姐姐,我当时都吓坏了,没想到淑妃姐姐一点都不怪我,还温柔的安抚我,啊,姐姐,你没看到,淑妃姐姐真的好好看,又美又心善!”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张姝的表情,见她脸上笑意淡了几分,便继续说道: “后来啊,我就想着,要做点什么报答淑妃姐姐,然后我就做了鲜花发箍送到了钟粹宫~” “鲜花发箍……” 张姝捏紧了手中的绣帕,原来那发箍不是自己独有的啊。 “对啦,姐姐你那发箍戴着可舒服,我又改良了一版,方才送给淑妃姐姐,她说比原版要轻一些,你若是原版戴着不舒服,就告诉我,我再给你做新的~” 苏窈笑眯眯的说着,弯弯的眉眼间皆是喜悦。 这份喜悦是因为什么?是因为那个淑妃吗? 张姝喉头涌上腥气。 而这一刻,苏窈在张姝的眼中抓到了‘嫉妒’的情绪。 她在嫉妒谁? 苏窈愣了下,很快意识到,张姝在嫉妒淑妃。 嫉妒这个情绪很微妙。 它蕴含了占有和怨恨,是一种常见却又不平常的心理状态。 按理说,她和张姝的关系,不足以让她产生占有,也不可能会因为她与别人交好就产生了怨恨。 苏窈心沉了下来,想着要怎么样再确认一下自己方才是不是眼花。 这时,秀禾端着茶和糕点走了过来。 绿茶的清香扑鼻,伴随着糕点的甜香。 苏窈心生一计,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然后说: “淑妃姐姐那做的糕点真好吃,比御膳房送来的好多了,姐姐快尝尝,平时咱们都吃不到~淑妃姐姐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她了。” 少女的话里带着羡慕和分享的喜悦,笑容单纯明媚,好似因为吃到了好吃的格外的开心。 但是在张姝听来,她只听出了:苏窈喜欢那个淑妃。 “姐姐?” 张姝抬起眸,看到了苏窈递过来的糕点,“姐姐快尝尝呀~” “好。” 她接过,淡粉色的糕点捏在手中格外地碍眼,在苏窈的催促声里,她咬了一口。 是酸的,是苦的,令人作呕! 她突然咳嗽起来。 “姐姐,怎么又咳嗽啦,彩星,可带药了?” 苏窈紧张地喊着,彩星赶紧掏出药瓶倒出了一枚药丸。 张姝服下药丸后,脸色依旧难看,苍白得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血色。 若是以前,苏窈肯定会担心她的身体,会真的以为她旧疾复发。 可是现在,她怀疑,张姝很可能是因为情绪上的波动引发的咳嗽。 而张姝在咳嗽止住后,就表现得很冷静,与苏窈正常地说说笑笑。 只是这份冷静让她显得有些疯狂,像是表面平静的湖面底下暗潮涌动。 仅仅是因为嫉妒吗? 苏窈暗暗心惊。 张姝没有待多久便离开了,苏窈送她出了门,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感觉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汗毛被激得竖起。 * 晏危翻窗进来时,看到了一脸沉思的苏窈。 “这是怎么了?” 他看了眼那散了一地的纸张,随手捡起来一张,上面全是自己看不懂的鬼画符。 唉,这种看不懂心爱之人写什么的感觉真不好受。 万一哪天,她写满了骂自己的话,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她肯定不会,她那么可爱还那么心软。 而且自己也没什么地方好让她骂……也不对,还是有的。 想到自己未来还有一层马甲要掀开,他有些头疼。 苏窈抬起头,呆呆地望着他,整个人跟蔫吧的黄花菜一样。 晏危暂时把头疼的事情抛掉,上手拍了拍苏窈的头。 “张姝今天来做了什么,让你烦躁成这样?” 望山一早告诉了他张姝今天来凝星阁的事情,看她这个样子,显然是为张姝的事情在烦忧。 “她倒是没做什么,但是比做了什么还可怕,我发现她心理有点不对劲。” “心理?” 苏窈反应过来,赶紧解释了下,“就是内心不健康,她在嫉妒淑妃,因为我给了淑妃和她一样的东西,而且还表现的对淑妃很崇拜,后来她就表现的不开心,气得咳嗽,再后来她又恢复了平静,但是我感觉很可怕,毛骨悚然的可怕。” 她的话让晏危皱起了眉。 “你是说,她因为知道自己从你这里得到的不是独一份的礼物或者说是关注,所以她情绪上波动很大,你以前有遇见过她这种情绪吗?” 苏窈摇头,“实话说,以前我没观察那么仔细,今天我是特意留意她的表情,还一直引、引诱吧,算是引诱她露出负面情绪。” 晏危敲了敲手指,静静思索起来,他没有想到这一点。 过了一会,他说: “你把你们之间相处的细节,从最开始讲,一点点说给我听。” 苏窈乖乖的把所有自己记得的事情讲出来。 等到她说完后,晏危忽然抬手搂住了她。 “……干嘛呀?” 猛然被抱住,苏窈愣了愣,有些害羞,意思意思的挣了下,就安心地靠在他的怀里。 以前班上的女同学分享恋爱心得,说最喜欢的是被男友抱在怀里的感觉,那一刻觉得自己特别娇小又特别有安全感。 当时她不理解,总感觉一群臭男生的怀抱能多舒服。 现在她悟了。 就,还蛮舒服的,特别是有胸肌的…… “……” 晏危本来心情很差,却被她那叽叽咕咕的内心戏逗得想笑。 小色坯。 他在苏窈的叙述里,发现了张姝似乎一开始就对苏窈格外的关注,只是他现在没有亲眼见到,还无法下最后的结论。 “窈窈,你明日邀请她跟你一起去钟粹宫。” 苏窈从他怀里探出头,不解地问: “为什么?会不会伤害到淑妃娘娘,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杀了还能杀了比自己体型大的狄嬷嬷,肯定有些什么功夫在的。” 她比较担忧,因为今日张姝已经表露出对淑妃的嫉妒了。 “不用担心,钟粹宫的安全跟铁桶一般,她伤害不了淑妃,明天你只需要尽可能表现出对淑妃的亲昵就行,后面的事情交给我。” 苏窈大致猜到他想做什么了,抿了抿唇点头答应了。 两人静静相拥,气氛一时间变得旖旎。 就在晏危想试试能不能一亲芳泽时,怀里的小东西突然发问: “你跟皇后是什么关系?” 第59章 夸我男友帅,跟你什么关…… 苏窈话音落下的瞬间,晏危整个人僵住。 她已经发现了? 这么快吗? “你怎么不说话?” “……” 暂时不敢说话。 晏危内心慌了。 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等会要是自己承认了,她发火怎么办? 可是,要是现在不承认,未来再坦白,只怕怒火更甚! 晏危陷入了男人都会面临的抉择,是死不承认,还是躺平任锤。 苏窈不懂他的内心OS多纠结,嘟起嘴,抬手点了点他的下巴,示意男人看自己。 “你们其实是在支持晏家吧。” 晏危愣了下,没想到她想的居然是这个。 马甲看起来保住了,但是,他有点小失落。 “你怎么知道。” “我猜得呀~”苏窈翘起唇,有些得意:“你说得要那啥啥,但是吧这种事情肯定要师出有名的,目前看来,现成的名头就是保守迫害却一心为民为江山的晏家呀,而晏皇后看起来就不像是会被困在后宅里的女子,她应该属于战场属于更广阔的天地,所以我想着,你们或许是合作伙伴关系,我猜得对吗?” 关于晏家的故事算不上是秘辛,宫里很多人都知道。 晏家从开国以来便是大雁的一柄利刃,保家卫国这个词刻在了他们骨子里,有战乱的地方必定会有晏家军,而受过晏家恩惠的人多到数不胜数,而老皇帝对待晏家,除了一开始还有所遮掩动脑子的那种暗杀,到了后期真的是很粗暴,有一种疯癫的自信,好像是相信晏家不敢怎么样。 “这皇帝真的好奇怪,明明晏家都忠诚可以刻牌坊了,为什么他还非要晏家断子绝孙呢?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苏窈嘀咕,这是她没想通的,换做是她要是有这么个忠诚且善战的守着自己的江山,肯定开心得不行啊,就算到时候有所顾忌,也不至于把人全霍霍死啊。 晏危眼中闪过讥讽,“因为他怕,越怕越错,越错越不承认自己的错。” 老皇帝杀的第一个晏家人是他的大伯,那个喊老皇帝‘叔叔’的人,那次可以说是误杀,但是从那之后皇帝陷入了怪圈,总觉得晏家会报仇,然后一个、两个,最后把晏家所有青壮年男丁统统杀死。 苏窈似懂非懂的“哦”了声,她没接触过权谋,但是不妨碍她觉得老皇帝是个大傻B。 晏危低头,身上掐了下她的脸颊,低语:“女孩子不可以说脏话。” 她以为自己是情不自禁的说出来了,哼了声,傲娇的说: “虽然我说脏话,但是我是个好女孩,不像你——” 想找点怼他点切入,可是看来看去,最后搂住他的脖子,撒娇得蹭了蹭,“不像我男朋友,又勇敢又聪明又帅!” 非常突兀的彩虹屁拍得晏危想笑,下巴被毛茸茸的头发蹭着,酥酥麻麻得让他心软成春水绕着她流淌。 “小马屁精。” “哼,我夸我男友帅,跟你什么关系,我男友的眼睛长得最美了~” 她就是有滤镜,男友滤镜十米厚~ 晏危低声笑着,‘男友’‘女友’是她那边的称呼,听着很新奇,笑意浓了些,便感觉到面部的拉扯,忽然想起自己现在仍是戴着面具,现在的这个脸其实并不帅气,非常的平庸,可偏偏怀里的小东西一个劲地夸他帅,好像他在她眼里,这张平庸的面孔可以貌比潘安了一样。 这让他心里尝到了甜头,又尝到了愧疚。 他收拢手臂,将她抱紧,“干嘛呀,想憋死我换个女朋友吗?” 苏窈抱怨,娇娇的,漂亮的眼睛是胖胖月牙,里面还缀了星光。 她的干净清澈让他自惭形秽。 “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了。” 很快,我就向你坦白,任打任骂。 苏窈以为他们马上要开启行动了,顿时紧张起来,“注意安全!”说完后,又觉得有些太过干巴巴了,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松些,然后踮起脚尖,目光在唇和眉心移动,最后因为海拔不够的问题,吻落在了脸颊。 亲完后,她害羞得蹿了出去,脚尖点着地,嚷嚷: “差不多了,你快走吧,别被人看到了!” “……” 要命。 晏危碰了下那被亲的地方,荡漾的心瞬间沉底,这处刚好贴了假皮! * 按照计划,苏窈挑了个时间约了张姝出来,等走到了钟粹宫跟前,她才先斩后奏的,把在腹中打磨了好几遍的草稿说出来。 “姝姐姐,我知道你的性子清冷不会为了名利随波逐流,只是我这两天想了很久,你因为我被贵妃娘娘放进了针对名单里,之前风波未平她没空搭理咱们,可是现在珍妃的事情成了悬案,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良禽择木而栖,我不想咱们两个再被人欺负着徒手去摘花,想来想去,便骗你过来了,姐姐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她这话再演习,真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感觉茶香四溢。 可是,苏窈没办法不这么说,这才是符合她人设的,一个被高位嫔妃迫害又害怕好姐妹受到牵连,所以想方设法的找大腿抱的苏小采女。 好在,她在张姝的眼里也是有滤镜的。 或者说是她的长相比较具有欺骗性,干净的小兔子,还很热心。 张姝看着一脸忐忑的少女,心中的愤怒变成了喜悦。 原来,她是为了自己啊…… 贵妃,贵妃。 张姝默念着,露出笑来,“没事,我不会生妹妹的气,永远不会,走吧,咱们进去。” 张姝的主动让苏窈松了口气。 两人进了钟粹宫,被宫女带到了主殿等候。 钟粹宫像是一杯醇厚的普洱搭配了别致的茶点,乍一看非常古朴,细细观察就能看出主人的秀慧。 “苏采女,张采女请用茶,娘娘还在练字,等会过来。” 大宫女栀子笑语嫣然的招待她们。 两人坐了没多久,淑妃应蔓走了进来。 张姝是第一次见到应蔓,眼睛微微眯起,盛装的女人很美,气质清冷似雪,但眉眼间又有一份艳丽被压着,像是藏在冰层下的红色芙蕖,隐隐约约格外撩拨人。 她不喜欢这个女人。 这是张姝第一反应,因为她知道,苏窈喜欢好看的人和事物,而应蔓太美了,会吸引苏窈的目光。 她目光微移,看到了苏窈眼中露出的欣赏和喜爱。 “嫔妾参加淑妃娘娘,娘娘金安万福。” 两人行了礼。 应蔓颔首,坐到首位上,“起吧,都坐下,本宫这钟粹宫许久没这么热闹了,别拘束,栀子,给两位采女上些糕点。” “嫔妾想吃那道芙蓉糕~” 苏窈直接点菜,丝毫不客气。 “知道你要来,小厨房早就备下了。” “苏采女且稍等,不仅有芙蓉糕,娘娘还让小厨房做了些新的,奴婢一齐拿来~” 应蔓和栀子的反应一个语气带着哄,一个笑着应下,态度颇为亲昵,显然这样的场景不是第一次发生。 张姝捏紧了绣帕,没有出声。 苏窈余光一直在留意张姝的表情,她们一左一右对面而坐,很容易能看清她情绪的变化。 而此刻,张姝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没有任何异样。 苏窈长睫阖动,略带撒娇的说:“淑妃姐姐真好,这么好的淑妃姐姐可不可以答应嫔妾一丢丢小请求~” 应蔓失笑:“你这爱撒娇的性子是怎么生的,说吧,只要不过分,肯定答应你。” 苏窈“嘿嘿”笑了下,说:“不过分,就是想来抱大腿,除了嫔妾还有张采女,她因为嫔妾的原因在贵妃娘娘那怕是要被针对,所以想着淑妃姐姐的大腿伸出来给我们俩抱一下~” 她说的自然无比,本该是谄媚的话从她嘴里出来变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了,态度坦荡荡的让周围的侍女笑出声来。 应蔓无奈扶额:“你倒是一点不害羞。” 苏窈理直气壮:“害羞什么,害羞可没有好好活着重要,淑妃姐姐,好姐姐,答应嘛~” 她跑到应蔓跟前,拽着人家的衣袖撒娇,那小模样嗲得不行,应蔓本就事先知道今天做了局,看了眼那边的张姝,女人表情不变,但是那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她眸色闪了下,顺势揽住了苏窈,道: “好好好,答应你。” 应蔓说完,目光投向张姝,语气变得疏离: “说起来还要感谢张采女往日对窈窈的照顾,本宫对窈窈一见如故,把她当妹妹看,若非你先前护着,窈窈这性子指不定要吃多少亏,铃兰,把东西端上来。” 一位宫女从边上走上前,手里捧着一个木盘走到张姝面前。 盘子里摆放着一根华贵无比的发簪。 “窈窈说你喜欢桃花,这支发簪刚好番邦新进贡来的粉宝石桃花簪,瞧瞧可喜欢。” 发簪上的桃花每一朵都是用粉宝石打磨而成,不可谓不夺目。 是赏赐,也是讽刺。 她居然成了外人,所有物成了她人的? 张姝看着那发簪,袖中的手指缩起,喉间涌起了腥气,一瞬间,她想冲过去掐断应蔓的脖子,挖掉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可是,不能…… 苏窈还在,正用那期盼的眼神望着自己。 “谢谢淑妃娘娘的赏赐。”张姝听到自己用温和平静的语气说着话,“嫔妾很喜欢。” “喜欢就好,你与窈窈关系好,她性子单纯直率了些,你瞧着稳重得多,日后要多看护着她,至于贵妃那边,不需要担忧,她现在自身难保,没工夫找你的麻烦。” 应蔓说着,拿手点了点身侧苏窈的鼻子,亲昵且自然,无形中又在宣示着什么。 张姝看着她的举动,恨不得上去把她那手指折断,一根根全部折断压碎了再塞进她的嘴里去! 可是,现在不是时候。 苏窈在。 张姝再一次跟自己说着,强迫自己的视线移开。 应蔓一直在观察张采女,此时也看起来她不太对劲,她开始对与这场戏很不解,不明白为何要这般大阵仗对待一个刚进宫的小采女,现在看来,事情确实不简单。 想到陆铮昨夜对自己说的话,应蔓垂下眼帘,暗暗心惊。 这时殿外传来一声异响,应蔓和苏窈对视一眼,便说道: “时候不早了,张采女先回吧,窈窈,你留下陪本宫用膳吧。” 苏窈有些纠结,看看张姝又看看应蔓,最后点了点头,撒娇道:“那嫔妾先送姝姐姐出去~” “好,你等会到文鸢楼来找本宫。” 应蔓施施然起身向外走去,张姝察觉到对方在经过自己时,低眸睨了一眼,那眼神里的嘲弄像是在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当她姐姐。 张姝的手指收拢,缓缓起身,对着应蔓低头: “恭送淑妃娘娘。” 第60章 狐假虎威 钟粹宫外,爬山虎悄悄摸到了红墙一角,只不过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清扫的宫人处理干净。 彩星见张姝不动了,有些害怕的回头望了望,苏窈她们已经进了钟粹宫。 “主子——” 她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开口: “苏采女或许只是为了主子好,才会与淑妃交好……” 她说完后,看了眼张姝,后者正仰头望着天空,侧脸的轮廓在光影下尖锐似要出鞘的利刃,黝黑似浓墨的眼眸转过来,盯着彩星,野兽一般的视线让彩星动都不敢动,明明害怕到颤抖,却一步不敢移动,“主、主子……” “你说得对,她是为了我。” 张姝笑了下,甜如蜜糖。 所以,不怪苏窈。 蜜糖包裹下的是什么呢? 彩星愣怔地想着,寒意让她牙齿打颤。 是砒/霜。 …… 钟粹宫内,苏窈对着应蔓俯身行礼: “嫔妾多谢娘娘出手相助。” 应蔓肯陪她演这一出戏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所以,应蔓也是皇后的人吗? 似乎是察觉出了苏窈的心思,应蔓说: “本宫不过是偿还一次人情,你不用有负担。” 一开始她以为这个张姝只是有些偏执大胆,但是现在看来只怕用病态可以形容她对苏窈的占有欲。 应蔓有些担心面前的少女是否能应付,但是转念一想,陆铮那个家伙自有办法搞定,不然他也不会找自己来帮苏窈演戏。 她又仔细看了看少女,明媚如暖阳,倒是招人喜欢。 一丝酸楚在她心头划过,应蔓垂下眼帘,轻声道: “你要小心一些,那个张采女只怕比你想象的还要危险,建议你离开钟粹宫后,想办法留在坤宁宫,皇后会护着你。” “谢娘娘关心,嫔妾知道的,还、还请娘娘也多保重!” 苏窈关切的语气让应蔓笑了起来。 “放心,本宫这钟粹宫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去坤宁宫吧。” 苏窈四顾周围,发现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难道是又换了易容? 苏窈的视线几个宫女身上略过,等走出了钟粹宫,都没找到卫雁。 这时,望山走上前,对她轻声道: “他让您去坤宁宫,接下来两天他都有事情,无法来见您。” 坤宁宫? 应蔓让自己去坤宁宫,可以理解为她以为自己跟皇后关系很好,但是实际上,自己跟皇后的关系只是单方面的抱大腿关系,皇后虽然人很好,但是自己刷的好感度还远远不够让人家无条件庇护自己。 而卫雁也让自己去坤宁宫,那是不是说明,他跟皇后之间达成了某种交易,让皇后保护他的小媳妇~ 唔~ 有点小害羞! 恋情被曝光的兴奋里夹杂了一丝想要告诉全世界的炫耀感~ 看,这就是我男票,超棒哦! 苏窈兴奋的拍了拍手: “走,去见皇后娘娘!” 她一路上准备了很多台词,要如何在皇后询问下,淡定又不失气势地表达自己跟卫雁的恋爱关系。 正想着,突然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击掌声。 抬头一望,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什么,她没看清,但是身旁的人都看清了,秀禾赶紧对她说: “主子,咱们换条路走,前面是贵妃娘娘在罚人。” 他们听到的根本不是击掌声,是扇耳光的声音,很快前面就有女人求饶的声音响起,听得苏窈打了个寒颤。 “走走走,躲一躲。” 这后宫里,李玲茹算是从始至终都想她死的一号人物,还是以为想当太后的狠角色,惹不起惹不起! 然而,好运是不可能恋爱非酋的。 李玲茹早就看到了苏窈,她对着书玉使了个眼色,后者快速朝苏窈走去。 “苏采女留步。” “……” 这都被抓到? 苏窈无语,回过头露出惊讶的表情: “呀,是书玉公公啊,请问有什么事吗?皇后娘娘还等着我呢~” 潜台词就是没事就滚蛋,别耽误事! 书玉似笑非笑: “喊你自然是有事情,贵妃娘娘请你过去,走吧,苏采女。” 他后面那句话说出来的感觉像是打开了牢房的门,请苏窈进去蹲着。 她捏了捏手指,看着一脸矜持傲气的大太监,认命地往那边走去。 等到她走近了,才看清李玲茹脚边跪着一个蓝色宫装妃嫔,正被太监按着扇巴掌,一张脸红肿得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模样,而这位妃嫔的宫女跪在边上一直在磕头求饶。 可是没用,內侍的巴掌依旧高高举起再重重落下。 嫔妃已经说不出来,只有巴掌声在继续。 啪—— 苏窈的脚步顿住,视线控制不住地去看那个挨打的嫔妃,鲜血刺|激着她的瞳孔紧缩,这是害怕的表现。 李玲茹勾起唇,“苏采女瞧上去气色不错。” 不错个鬼。 苏窈腹诽,就算现在没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啪—— 又一巴掌下去,苏窈睫毛颤了下,赶紧低头向李玲茹行礼。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李玲茹没喊起,她也不能动,可是奇怪的是,她现在并没有一开始那种畏惧到胆怯的感觉,依旧会怕,但是这个怕只是因为感同身受别人的受苦受难,并非是对李玲茹这个人。 啪—— 太监:“娘娘,够100下了。” “嗯。”李玲茹扫了一眼,“拖下去吧。” 两个小內侍把那位嫔妃拖走,那位嫔妃已经昏厥过去,只有‘沙沙’的布料与地面摩擦之声。 “怎么,苏采女不好奇她犯了什么错?” 李玲茹问她。 苏窈摇头,“不好奇。” 想杀鸡儆猴? 也要看猴答不答应,她才不上当。 只要少说不出错,就不信李玲茹还能上赶着碰瓷她! 果然,她这句话说完,李玲茹的笑僵了片刻,她眯了眯眼睛,审视着面前半蹲的少女,“你胆子挺大的。” “回娘娘话,嫔妾胆子挺小的。” 苏窈维持着一个姿势,受力的腿开始发酸,难不成她是打算这么体罚自己? 李玲茹确实想罚她,只是苏窈左右不接,机灵的很,“胆子小?不见得吧,苏采女见到血溅三尺这种场景,没病倒反而精神头很好的到处乱逛,你若是胆小,那这宫里就没胆大的了。” 那日范婕妤的事情让目睹的嫔妃病倒了好几个,至今有的都还不敢出门。 面对李玲茹的嘲讽,苏窈抿了下唇,心里知道自己现在说与不说都会让对方挑刺,若是以前,她大概会闭嘴,但是现在她也是有背景的人了,金大腿可比贵妃大! “贵妃娘娘说笑了,嫔妾当时肯定是怕的,只是后面便不怕了,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嫔妾自认初来乍到,人都认不齐全,也没什么得罪人地方,自然也不怕什么,这皇天后土的,就算出了什么事也轮不到嫔妾,自然是冤有头债有主,谁的错找谁去。” 她一串话说得又快又利索,脆生生地往外蹦,听得李玲茹冷下了脸。 “呵呵,倒是牙尖嘴利。” “哎?”苏窈抬起头,露出震惊的表情:“贵妃娘娘是在夸嫔妾吗?皇后娘娘一直说嫔妾笨嘴拙舌的,等会嫔妾去了坤宁宫就把您的话告诉皇后娘娘,让娘娘不能再说嫔妾嘴笨了~” “……” 李玲茹气笑了,这么个小采女还敢在她面前抖机灵! “来人,掌嘴!” 苏窈‘噌’的一下站起来,望山顺势挡在她身前,“贵妃娘娘还请三思,苏主子并未做错或者说错什么,就算是罚也要有个理由不是?” “对呀,贵妃娘娘,嫔妾可没做错事,总不能是娘娘气大,打了一个不算,还要抓着嫔妾打,都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这虽说不是普通人家,但也正因如此,凡事都要讲道理,若是嫔妾真的做错了,也该由皇后定罪降罚才是。” 这是苏窈第一次跟李玲茹正面刚,她都不知道自己嘴皮子可以这么溜! 果然,李玲茹听到后,气得直接大喊:“书玉,你去抓她出来,给我狠狠掌嘴,敢拿皇后压本宫,那本宫倒要让你看看,打了你,皇后还能为了你责罚本宫不成,给本宫打!” 书玉要上前,却被望山拦下,秀禾想要开口求情,但是苏窈不肯,她跟李玲茹早晚是要向今天这样对上的,如果她一直表现的胆小怕事,那对方不会把她当回事。 人在捏死一只蚂蚁的时候,只会随意的抬抬手,不会考虑别的。 但是如果要碾死的是一只蝎子呢? 还敢随意上手吗? 肯定是不敢的,她要考虑,自己会不会先被蛰咬中毒。 苏窈现在就要让自己成为李玲茹眼中的蝎子,让她不敢轻易对自己下手! “贵妃娘娘好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皇后,是这六宫之主,可以随意责罚人了!” 苏窈扬声说着,这儿不算偏僻,周围都有宫人走动。 她得话让书玉愣了下,回头去看李玲茹,女人的脸上闪过慌乱,“你胡言乱语什么,其他人都是死的嘛,给本宫把那碍眼的奴才拉开!” 边上几个內侍上前,但是都抵不过望山,望山本就人高,又会武功,愣是没让那些人近身。 而苏窈已经知道李玲茹心虚了,之前几次她都察觉出李玲茹对皇后的畏惧,所以她才敢以皇后为依仗,狐假虎威! “嫔妾可没胡言乱语,这天底下也只有皇上和皇后有权利管教嫔妃,若是嫔妾没记错,皇上虽然不在宫里,但是皇后娘娘可在呢,皇后娘娘最是赏罚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嫔妾本来就是受皇后娘娘传召,现在已经因为陪贵妃娘娘说话耽搁了好久,只怕若是等会再等个巴掌过去,皇后娘娘问起来,那嫔妾不得不实话实说了。” 李玲茹恼怒的瞪着苏窈,后者的身影被挡了大半,可是她依旧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挑衅和底气。 确实,她查到了苏窈投靠了皇后,也正因如此,她今日看到苏窈后想不管不顾的找理由罚一罚这个蝼蚁,却没曾想,是她看走了眼,这哪里是蝼蚁这明明是一只小狐狸! 书玉走到她身旁,低声说了句什么,李玲茹愤愤却也不得不压下怒火。 “好好好。” 李玲茹连道了三声,然后冷下嗓音道: “今日你胆敢跟本宫叫嚣不过是依仗着皇后在,希望你日后也如现在这般好运气!” 她说完后,便扭身离开,背影气势汹汹好似踩着的不是地是苏窈。 而她走后,那些內侍宫女也连忙跟了上去,一下子,人就走光了。 不过苏窈敏锐的察觉到,那个叫书玉的太监临走前看了眼自己,那个眼神让她皱起了眉。 “望山,你知道那个书玉吗?” 望山:“只知道一些,不过采女莫怕,他伤害不了您。” 苏窈点了下头,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望山和秀禾,叹了口气: “看来这次,不赖在坤宁宫都不行了。” 不过,狐狸刚借了老虎的势,总要有所表示。 她眼珠子瞥到旁边的花丛,小酒窝若隐若现起来。 第61章 陛下,春夜雨的滋味如何…… 苏窈捧着一大捧鲜花进了坤宁宫的大门,只可惜,皇后不在,她的一腔热血没了目标表现,彩虹屁没地方放。 不过,好在赵嬷嬷应该是事先知道了苏窈来的目的,直接领着她去了一座偏殿。 苏窈:“皇后娘娘去哪里了,我这采了些鲜花想送给娘娘。” 她坚持的想要表现出小狗腿的敬业,就算现在自己算是有‘背景’的人,但是抱大腿还是要有始有终的! 赵嬷嬷笑道: “娘娘有些事情要做,暂时不方便见采女。” 赵嬷嬷说完,示意身后的小宫女上前。 “这是小芙,她会带苏采女去换衣服。” 换衣服? 苏窈愣了愣。 “苏采女请随奴婢来。” 名叫小芙的宫女引着苏窈往偏殿内走。 秀禾想要跟上却被赵嬷嬷拦了下来,“秀禾姑娘在这儿稍等片刻。” 秀禾有些不安,看了眼望山,后者让她稍安勿躁。 没一会儿,屋内走出了两位宫女,都是身着黛色的上襦配青色襦裙,定睛一看,走在前面的赫然是苏窈! “主子?你这……” 怎么是宫女装扮啊? 面对秀禾的疑惑,苏窈笑呵呵的说:“我现在不是苏采女,我是小宫女苏苏~” 她一开始也不懂为何赵嬷嬷要让宫女单独把自己带下去换衣服,等穿上这身宫女服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赵嬷嬷的意思。 如果她以宫妃的身份留宿坤宁宫自然会被人知道,但是如果她是坤宁宫的小宫女,那自然没有问题了。 赵嬷嬷笑道:“苏采女果然聪慧。”她拍了拍手,屋内又走出一位女子,身上穿得是苏窈的衣服。 那人抬起头,脸与苏窈一模一样,见到众人在看自己,粲然一笑。 苏窈瞪大眼,惊奇得站在她边上,跟双胞胎一般! “好像啊。” 秀禾感叹,左右来回看着,若非装扮不同,不然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赵嬷嬷等她们惊奇完,才说道: “宫女苏苏留在坤宁宫,苏采女自然是回凝星阁的。” 苏窈:“我明白的,嬷嬷给我一点时间,我跟秀禾说点事。” 她拉着秀禾进了屋内。 “秀秀,你回去以后,别告诉小竹子,就把外面那位当真正的我,若是张采女到凝星阁,你就说我病了,若是她执意要见,也不要单独见,知道吗?” 秀禾很困惑: “主子是在怕张采女吗?” 方才在钟粹宫时,主子还跟张采女很要好啊。 苏窈现在无法告诉她真相,只能忽悠道: “不是,是因为我要做一些事情,不好把张采女牵扯进来,关于我在坤宁宫这件事,切记只有你和望山知道,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秀禾被她语气和神情里的紧张感吓到,连忙答应: “主子放心,奴婢绝对不会让他人发现的!” 她说完后,看着对面的苏窈,忍不住问: “主子要在坤宁宫待多久啊,而且,皇后娘娘怎么会愿意让主子留在坤宁宫啊?” 从进来到现在,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坤宁宫对于宫内嫔妃来说,是一个比太极宫还难进的地方。而现在,她的主子,一位新晋采女,不仅可以在坤宁宫待着超过一个时辰,还能留宿!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 面对秀禾崇拜的目光,苏窈自然不能说‘上头有人’这种话,她只能腼腆一笑,捂着脸颊害羞道:“大概是你家主子我入了皇后娘娘的眼吧~” 秀禾眼神奇怪了起来,这哪里是入了皇后娘娘的眼,这怕不是闯进了皇后娘娘的心吧! 某些角度讲,秀禾真相了。 …… 苏采女带着秀禾望山出了坤宁宫,而小宫女苏苏正式在坤宁宫上岗了。 小芙领着苏窈到了一处二层小楼。 “苏苏,你负责雨花阁,每日晨起需要把阁内的东西擦拭一遍,别的时间也是待在雨花阁内。” “哦,好的。” 苏窈环顾四周,发现这个雨花阁看起来文化气息浓厚,目之所及皆是文玩字画,临窗的书台上摆着文房四宝,而二楼更是有好几排的书架,摆满了各式藏书。 “这儿是皇后娘娘的书房吗?” 苏窈好奇地问小芙,后者笑了下,摇头:“不是,只不过这儿是娘娘放书的地方,但是书房并不在这儿,好啦,你就现在这待着吧,到了用膳时间,我会来喊你。” 等到小芙走了,整个雨花阁就剩下苏窈一个人。 她走到窗台前,探头向外看了看,外面是幽深的庭院,视线向左移,那儿似乎是皇后的寝宫。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出现。 苏窈嘟囔着,忽然捧着脸笑了起来。 换作十几天前,要是有人告诉她,她不仅逃离了死亡循环,还抱了个金大腿,然后交了个男朋友,她大概会觉得对方说胡话。 命运,总是奇妙的。苏窈在心里说了句哲理味十足的屁话后,拿起了抹布开始工作。 现在她可是小宫女了~ 可惜狗男人现在不在,不然还能让他看看自己宫女的造型。 “走也不跟我说一声,哼,等你回来要你好看!” 她放着狠话,心里却是思念与担忧。 卫雁的离开皇后的神隐,这预兆着有大的事情要发生了。 * 与此同时,芙玉宫内。 噼啪—— 巨响吓得屋外的內侍宫女缩了下脖子,里面是盛怒的贵妃。 內侍听着里面的声响,有些想不通:贵妃娘娘怎么最近一直在发火,这都砸了多少套瓷器了,管内库的都要哭了。 屋内。 书玉静静看着李玲茹摔东西,过了两秒,才上前轻声道: “娘娘何必为她动怒,不过是个哈巴玩意儿,她以为自己依仗了皇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却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没几天了,娘娘且放她张狂几日,等大局定下,到时候她是死是活,还不是娘娘一句话的事?” 他扶着李玲茹坐下,为她到了一杯茶。 热气氤氲迷蒙了她的双眼,虚实交替里,她扭头望着他,神情有些破碎的脆弱感,“书玉,本宫也不知道为何那么愤怒,总觉得她会成为一根刺,这几天,每回梦醒都是不安和恐惧,你说,太子会不会已经发现了我们,会不会——” 会不会失败…… 杯盏上的手指颤抖,茶水溅出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书玉看着那水花,伸手覆盖在上面,掌心的热度安抚着她的慌乱,“不会的,太子那般登不上台面的,就算有东宫幕僚帮衬也依旧成不了事,毕竟文武百官谁会把皇位交给一个断袖手里,那不是要绝了大雁吗,所以,娘娘放心,小皇子已经到杨庄了,再过两日就可以进京,而太子那边今晚便会行动,他只要动手,皇帝必死,而他也脱不了弑父之名!仁孝他皆不占,皇位只能是小皇子的!” 类似的话,他已经说了很多遍,为的就是安抚李玲茹。 书玉把茶杯拿走放在一旁,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 “娘娘,一切都有奴才在呢。” 李玲茹靠在那胸膛上,听着里面跳动之声,渐渐闭上了眼睛。 “嗯。” …… 百里外的樊山,一群身着灰色衣衫的人小心的在林间穿梭,他们的目的地是樊林深处的寻仙台。 寻仙台内,是用金玉堆砌出的楼阁,大雁的皇帝盛荣正端坐在蒲团上,他的面前是半人高的紫金色炼丹炉,而丹炉四周另坐着三位鹤发童颜的道士。 皇帝看着那丹炉,脸上难掩灰败之色,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期待的神色: “还要多久?” 一位道士回道: “还需半个时辰这九曲天灵丹便可炼制完成。” 皇帝半阖眼,脸上看不出喜怒,一旁的大太监宋连低声说: “圣人,可要歇一歇?” 皇帝的脸色不好看,连坐三个时辰已然是强撑了。 “不。”他睁开眼,语气淡漠的说:“你去把诏书拿来。” “……是。” 宋连心中叹气,他走到金玉桌前拿起之前写了一半的招书送到盛荣面前。 看着皇帝执笔写下‘废太子盛衡’‘立滇郡侯之子盛幕为太子入主东宫’,便知道太子大势已去。 玉玺盖上,一切都已然定局。 皇帝将招书抛给宋连,目光落在那紫金丹炉上,眼神一瞬间迷离,“他既然不喜欢江山,那朕便给他美人。” 听着皇帝的喃喃之语,宋连不禁有些可怜陆铮,只怕这次回去,不仅皇都变天,那位最年轻的金吾卫将军也要绝了青云路了。 可是,这怪的了谁,太子再如何终究是皇帝的儿子,疼了二十来年,就算是废了,也会从旁处补偿的。 几位道长闭目专心炼丹,并不理会外界发生了什么,过了许久那丹炉砰砰作响,其中一位道长双目圆睁面色赤红,大喝一声: “起!” 话音落下,三位道长腾身飞起,手指结印,看得旁人目瞪口呆。 宋连忙扶着皇帝退到一旁。 皇帝激动起来,灰白的脸上涌上了血色,“朕马上就可以吃到仙丹了!” 这仙丹虽说无法让他长命百岁,但是延寿一年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宝贝了,只要这一年时间,他回去便可利用那血引续命撑到盛幕十三四岁,到时候才好把江山交给他! “开!” 三位道长共同向前推手,缓缓落地,而那紫金丹炉震动片刻后盖子飞起,一位老道从丹炉内取出一枚暗金色丹丸,大笑起来: “天助圣人也,此丹乃圣品!” 皇帝大喜:“好好好,赏,大赏!” 他急切地推开宋连的手,奔到那位道长面前,道长顺势将丹药奉给他,看着皇帝一口把丹药吞下后,道长的脸上的笑意更浓。 “圣人感觉如何?” 皇帝仔细感受了下,丹药顺着喉管下滑,所到之处皆是暖洋洋的,落入胃袋后,更是迸发出一阵热力让四肢百骸都犹如回春一般。 “善,大善,此丹不亏是仙丹,灵犀道长所言非虚,道长的凌云殿必能再添一尊金身神像!” 皇帝喜笑颜开,要兑现自己之前的承诺,而那灵犀道长笑着摆摆手,“能为圣人分忧便也了却了贫道一桩心事,福生无量天尊,圣人且用些灵饮,好好克化一下仙丹。” 一旁的小道童捧着一盏乳白色的灵饮走上前,皇帝这些日子每天会饮一盏,便习惯的接过仰头饮尽。 嘭—— 数声巨响,有灰衣人从外破窗而入,看到那高台上的皇帝,纷纷冲了过去。 “何人敢造次!” 有金甲护卫冲去护驾,与那些灰衣人战作一团。 “圣人,从这里走。” 皇帝慌乱中听到了灵犀道长的声音,连忙跟着他往一侧走去,不知是心急还是如何,他感觉自己肺部如灼烧一般,脸色通红额头冒汗。 而那灵犀道长此时忽然大喊: “圣人,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很好啊。皇帝疑惑的侧头看去,却看到那灵犀道长满脸血污。 他抬手摸了下,这才发现,血是从自己嘴里喷出。 他顿时倒在了地上,伸手想要拽住灵犀道长让他扶自己起来,却发现灵犀道长正冷漠的看着他,以一种看待死物的眼神看着他。 “你、你……” 皇帝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灵犀道长缓缓俯下身,轻声道: “春夜雨的滋味如何?” 春夜雨?! 这是他给晏家下的毒,每一个晏家男人都死于此毒! 皇帝瞬间惊恐起来,是晏家,晏家终究还是谋反了! “不,不是晏家,是我。” 灵犀道长说着从脸上解开一张假面,露出真容来。 皇帝看见他的脸,眼珠暴起,“皇、皇后……” 晏危淡淡一笑:“皇后?不,我是男人。” 他藐视着那牙呲欲裂的皇帝,从始至终晏家都没有谋反之心。 要这皇位的是他晏危不是晏薇! 第62章 大家520快乐哟 东宫。 太子盛衡来回踱步,心慌不已。 “大伴,可有消息了?” “还未,殿下莫急,不会有错的。” 冯春安抚着。 可是太子并不能心安定,他的手指交缠捏紧,用这种方式来镇定自己慌乱的心。 如果失败,他肯定会被父皇赐死……不,他不会失败的,“大伴,不会失败的对不对?” 冯喜将他按在软塌上,沉声说道:“殿下,此行万无一失,咱们只管等着报喜!” 等到天将黎明时,有人急促的拍门。 太子一下子站了起来,瞪着那奔过来的內侍,激动地问: “如何了?” 內侍喘着气,颤颤巍巍说: “成、成了。” 成了?! 太子蹦了起来,落地时身子晃了下,眼前有黑雾挡着,但是很快就散了。 他欣喜若狂,还有些难以置信。 “成了,居然成了,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忽然掩面哭了起来。 “不怪我,父皇,不怪我,是你逼我的……” 他哭的哀痛以儿子的身份在悼念死去的父亲,但是那掩在手后的眼里,没有一滴泪,有的只是欣喜若狂。 冯喜面色淡淡,有时候不得不说,父子俩某些程度很像,皆是薄情寡义之辈。 “殿下,要准备起来了。” “对对,要准备登基,去,去把他们都喊来!” 东宫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娘娘,东宫成事了。” 书玉俯身凑到李玲茹耳畔轻语,本在闭目养神的她瞬间睁开眼,欣喜若狂的大笑起来。 “好,他不愧是盛家人,到底心狠手辣,你去通知下去,明日在殿上,本宫要让文武百官都知道,他盛衡不仅是断袖之徒,还是弑父无德之辈!” 李玲茹笑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眸色一转,问: “长公主最近在做什么?” “除了前几日进宫见了皇后外,并未外出,整日在府内饲弄花草。” “呵,她倒是悠闲,你派人盯牢她,本宫希望她在新帝登基前一直待在公主府。” 她哼笑着,这位长公主之前威风的很,心高气傲不肯服输,想着能以女儿身参与朝政,只可惜啊,女子总归是女子,能力再出众又如何,还不是被困在后宅之中。 李玲茹自认与长公主盛甄不同,她要的是后宅里最尊贵的那个身份,至于前朝之事,那是男人的事情。 她扶了发髻上的珠钗,“父兄可动身了?” 书玉:“大人和公子已经登船了,大概过三日便可到达上京。” “好,待到新帝登基,李家便可起复!” 李玲茹勾起唇,心中澎湃万分,她李家当年若非被奸人所害,退回南隆,让那王家谢家占尽风头,今日何须她这般费尽心机! “只希望父兄能够知晓本宫的苦心。” 她想起父亲兄长便忍不住叹息,父兄德才兼备却跟晏家一样生了个愚忠的心。 “娘娘的一番苦心大人公子肯定知晓的,况且还有娘娘的二伯在,他是个有成算且肯费心的,自然不会让娘娘的苦心白费。” “二伯……是啊,也就只有他一心想着重塑门楣,只可惜了我那二伯子嗣缘浅,竟没个一儿半女。” 李玲茹感叹着,其实她心里清楚,也正是因为没有,二伯才把她把哥哥当亲生的,一心一意为她谋划。 书玉懂她,所以没有说话,静静地听淡淡的笑,眼神中的宠溺让李玲茹有些不自在,她仔细看着面前的男人,俊秀的面庞不输任何人的才干,又怎会一直当个宦臣,“到时候本宫会帮你报仇,你、你报了仇想好要什么了吗?是出宫换个身份吗?”她心中有些涩,语气带了丝酸:“你年纪是该有个子嗣了,等事成了,本宫为你挑个美貌贤惠的……” 书玉不想听她说这些,俯身吻住她,唇齿碾磨,舌尖勾着她张开嘴,一点点吞噬掉她后面的话,等到女人喘息不止时,他才放过那可怜的唇,轻声道: “奴才已经有人选了,不劳娘娘费心。” 李玲茹前一刻还在欢喜后一刻便被冰水泼面,她瞬间变了脸色,心中气恼起来,是哪个浪荡蹄子勾引了他?! 但是话已然说出,她只能压着怒气,笑了下,“哦,这样——” 一根手指按在她唇上,瞪大的狐狸眼里是他盈盈的笑,“奴才只想以下犯上,娘娘若是真心疼奴才,不如允了奴才这个愿望,给奴才……”剩下的话贴在她耳边说出,让女人的面颊染上薄红。 “呸~”李玲茹娇嗔的瞪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暗处,一双眼睛悄然退出,宫墙外黑影翻飞遁入黑暗之中。 天际破晓时分,公主府内黑衣护卫快速穿梭在亭台楼阁之间。 “这么说,太子那边事成了?” 盛甄斜靠在软塌上,侍女在为她按头,即使是在这个时候,她依旧妆容精致不露一丝疲惫。 黑衣护卫颔首:“是的,卑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贵妃要在今日朝堂之上动手,想来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殿下,咱们何时动手?那小世子殿下可要现在去拿下?” 盛甄:“不急,他们一个是螳螂,一个是蝉,而本宫要做那只黄雀,先由他们斗,最好斗到天翻地覆,那到时候便是本宫定乾坤的时候。” 不到那个时候,群臣是不会承认她才是最适合坐在龙椅上的人! “盛衡那般蠢材都能当太子,黄口小儿也可当太子,那本宫为何不能,这天下本来就是能者居之!” 黑衣护卫低下头,藏起了眼中的异色。 而此时上京城外,一行人骑马踏碎晨曦,领头的苍色斗篷翻飞,露出一角线条优美的下颌。 他看到在前方亭子等待的人后,勒马停住,马蹄高扬,发出一阵嘶鸣。 亭中人飞奔向前,半跪在马前: “主子。” 马上人掀开斗篷,赫然是晏危,他垂眸看着下属,问: “事情如何了?” 下属:“都按照主子的计划进行,今日堂上太子便会和贵妃对上,长公主想等他们斗起来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晏危轻笑,对那下属说道: “行,你再去加把火,今日的朝堂要热闹点才好。” “是。” 下属领命,见晏危纵马离去后,才起身上马,他的心忍不住激动起来,这一刻等太久了,终于要来了! * 晏危连夜赶路,回到了坤宁宫,忽然想起苏窈如今也在这里。 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却依旧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见她。 亲自|杀盛荣是临时的决定,是为了了却原身心愿,可当他看着盛荣死在自己脚边后,属于原身的情绪依旧影响到了他。 他把苏窈安排在了离自己最近的玲珑馆,现在只需要推门便可见到她。 但是手放在门上的刹那,他犹豫了。 晏危收回手,正要转身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哎?你谁?” 苏窈一脸惊恐地瞪着门口的斗篷怪。 ヾ(`Д) 难道是来害她的? “来——” 她的唇被捂住,斗篷怪按着她进了房间,“安静,是本宫。” “……” ??? 皇后? 苏窈愣住,看着面前人斗篷去掉,露出一张风尘仆仆的脸来。 还真是皇后! “唔唔唔!” 掌下的唇瓣乱动,烫得晏危瞬间收回了手,而得了自由的苏窈激动得不行,小嘴叭叭起来: “皇后娘娘,您回来啦,想死嫔妾了~” 倒不是想你,是想我那男朋友,他回来了没? 晏危听着她那口不对心的话,笑了笑,“好了,场面话不用说了,你怎么醒得这么早?” 往常这个时候,她都能睡得打鼾。 苏窈睫毛上下扑闪,眼睛弯成月牙,“因为担心皇后娘娘,估计是夜有所思,方才做梦梦到了皇后娘娘,这不刚开门,娘娘就在嫔妾面前,比做梦还真~” 哎,还不是担心狗男人,怕他缺胳膊少腿,刚才做梦梦到他被人揍得血肉模糊,吓得我一下子跳起来了,好困哦~ 晏危:“……” 明知道她心里想着的是自己,可是听她这么口不对心,他就有些气。 这大概就是,自己和自己较真吧。 小骗子。 晏危眯了眯眼眸,凤眼里星光沉海,深邃危险。 偏偏苏窈看不出什么,见皇后脸色不对,还以为是累的,脑子一转,便搬起了一块石头。 “娘娘定是累了吧,这个时辰宫女肯定还没醒,要不嫔妾伺候娘娘?” 她想着,贴身伺候,总能说说话,到时候问问卫雁的事情。 晏危勾起唇:“好啊。” 苏窈没伺候过人,只伺候过自己个儿,但是这些日子耳濡目染,也知道怎么办。 她跟着晏危到了寝殿,一路走来静悄悄的,寝殿内外一个值夜的人都没,倒是殿内亮着几盏灯,光纤不算亮,却也瞧得清,她发现皇后的寝宫是自己那屋子的三倍大不说,装修上也是天与地的差别。 苏窈看得目不暇接,眼睛不够用,恍惚地觉得自己是走到了什么仙宫。 晏危坐在梳妆台前,自镜子里看那傻乎乎的小东西,出声吓唬她: “不是说伺候本宫吗,站在那做什么?” “哦哦,来了来了。” 苏窈赶紧跑过去,发现情况有点复杂,她赶紧说: “娘娘,您先起身,嫔妾给您把斗篷取了。” 这斗篷不取还怎么做后续的事情啊。 晏危倒也听话,站起身让她折腾。 倒是把苏窈吓了一跳,嘀咕着这皇后怎么这般高,都跟卫雁一样了。 她踮起脚,指尖够到那斗篷的系带,苍色的带子搭在粉白的指尖,一明一暗有着几分清媚之感。 晏危瞧着,有些痒痒。 她忙足了劲跟斗篷做斗争,指尖在系带散开的瞬间触碰到了他脖颈的肌肤,如点燃了星火,那火苗从喉头烧到了心肺,燥得他想捏住她的手一点点扑灭。 可是小骗子对此毫无察觉,她欢天喜地的把斗篷攥在手里,跑到一旁去挂着,回来时,才看清他立马的穿着打扮。 暖橘色的光笼在他周身,一身八卦道袍配上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某点男主的气质扑面而来—— 只是。 这么帅的,居然是妹! 想想就心痛。 苏窈感慨惋惜地开口: “娘娘,您是想先洗漱还是先更衣?” 业务不太熟练,她决定先问问。 晏危的眼底是烛火在跳跃,他凝视着面前的少女,娇娇小小,像是按照他怀抱的尺寸生得一般。 光线的混沌滋生出了暗欲,他如一头出闸的猛兽,对着无知无觉的猎物伺机而动。 “更衣。” 第63章 掉马 寝殿外,赵嬷嬷抬手制止了宫女敲门,听着里面的声音,她笑了下。 到底是年轻的哥儿。 “走吧,过会来。” 她轻声说着,领着一众宫人离开。 一门之隔,里面确实温壶煮酒,野兽一点点张开爪牙,诱惑着小猎物靠近。 “你会伺候更衣吗?” 他说,用怀疑的语气。 苏窈瞪圆眼,头点的跟啄米的小鸡崽一样。 “会啊!” 穿衣脱衣谁不会,小瞧人了! 听着那腹诽,晏危噙着一抹笑,有些危险。 “好,那你来。” 他说着张开手,示意她上前宽衣解带。 苏窈原本不觉得紧张的,可是看皇后一身打扮跟外貌与那男子不能说很像,也可以说一模一样,且又是能让小女生脸红心跳的款,她就不自觉地手心冒汗。 要命,皇后这样也太帅了! 她不敢抬眼去看晏危的脸,生怕自己产生一丝丝不太健康的念头,但是目光平视又不行,只得手到哪里眼跟到哪里。 这个时代的衣服多是系带和布扣结合,而这身道袍衣领是圆的,要想脱下,需要解开最上面的布扣。 苏窈踮起脚尖,手指灵活地解开扣子,圆领一角耷拉下来,她手脚麻利,剥粽子似的把外衫脱了,露出里面交领白袍。 而此时,她想起自己还没拿换得衣服,总不能等会把皇后扒光了才去拿吧,赶紧说: “娘娘,您先稍等片刻,嫔妾去拿换的衣服。” 晏危看着颠颠跑走的少女,皱起了眉,自己这样子还不明显吗? 那边的人正在努力寻着衣服,见她找到要回来了,晏危动手扯了扯衣领,露出喉结来。 先前因为用药,他喉结不太明显,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再眼瞎也能看出跟女子的区别。 “娘娘,穿这身可以吗,嫔妾看是挂在架子上的,想来是赵嬷嬷事先备好的。” 苏窈捧着寝装回来,心里有点纳闷,这寝装看着好男款啊。 晏危看她捏着自己平时贴身穿的衣物,就跟自己被捏住一样,浑身发烫,低哑着嗓音“嗯”了声,就见她上前要给自己解开白袍。 当看到她指尖碰到领子时,他特意压低了嗓音,“你在坤宁宫住得习惯吗?”低音让喉结震颤。 “习惯……”苏窈回答,手指碰到了凸起,愣住。 这,皇后的喉结怎么这么大? 忽然间,她刷地抬起头,而他正好低眸。 目光相交似电闪雷鸣。 噼里啪啦。 五脏六腑都被雷劈得作响。 晏危:“你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 苏窈后退半步。 “我没,没秘密,没发现!” 她否认,脸都吓白了,想要抽回的手还被他按住。 这,这叫什么事啊? 皇后,皇后——不,住脑! 苏窈眨眨眼试图把满脑子的‘大逆不道’给眨出去! 可是,晏危不放过她,瞧着她吓得哆嗦了,还是坏心眼地想继续。 他抓着她的手往衣领里探去,手触碰到的是肌肤,平坦的肌肤! “现在呢,发现了吗?” 苏窈吓得想土拨鼠尖叫! “发、发现了……” 她哆哆嗦嗦回答。 晏危笑,凤眸好看的很,“发现了什么?” 要不就一鼓作气让她知道了吧,省的再遮遮掩掩,早晚都得走这一遭,早走早省心! 明明没喝酒,晏危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生出了千百个胆子,想要快刀斩乱麻,好早日吃到荆棘后面甜美的果子。 苏窈咽了口唾沫,她不敢看他,赶紧闭上眼,大喊: “娘娘您的胸真平,不过没事,我中午跟您炖个补汤保证你一个月后抬头挺胸!” “……” 晏危被她大声镇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夸她机灵还是夸她蠢。 然而苏窈喊完就用力抽回手,头也不抬往外跑。 “啊,我听到赵嬷嬷的声音了,让嬷嬷来伺候娘娘,我先走了!” 少女兔子一般窜走,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等那晏危反应过来,忍不住捂着脸笑了起来。 真是个小傻子。 可是,今日,他必须让这个小傻子知道,他既是卫雁也是晏危! …… 苏窈狂奔回房间,倚着门蹲了下来。 呼呼——太可怕了! 皇后是男的! 卫雁知不知道? 苏窈拍了下脑门,暗骂自己蠢,他肯定知道的,不然为何和晏家一起谋反,原本她就感觉有些奇怪,晏家按理说年轻的男丁都没了,就算谋反成功,那是谁当皇帝呢,总不可能是卫雁那家伙的,他看着就没皇帝样,现在疑惑解开了! 好家伙,惊天大瓜,晏皇后居然是男的,他们是怎么瞒得过老皇帝的啊? 难道是用了什么秘药? 苏窈的脑袋瓜在慌乱后就会胡思乱想,思绪跑马一样还很随意乱窜。 不过,怎么感觉刚才男皇后那架势,好骚哦,是在色|诱她吗? 想到那握着手往衣领里钻的动作,她忍不住暗骂一声: 不要脸! 都知道自己跟卫雁好了,居然还这么对她,就算他当了皇帝,以后一定是个色胚皇帝! “是吗?你怎么笃定我未来是色胚皇帝?” 门外传来一声,苏窈僵住,毛骨悚然,她难道刚刚一不小心说出来了?! 后背感受到了推力,她吓得赶紧抵住,外面的人似乎笑了两声,然后就没了动静。 苏窈爬起来,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静悄悄的。 走了? “在找我?” 声音从背后传来。 就特么跟鬼故事一样,吓得苏窈“啊”地尖叫,打开门想跑,只可惜下一秒,细腰就被人单手握住,在笑声中拽了回去。 啪—— 门被关上。 人被挟持,细腰上的手还捏了捏,似是嫌弃地嘀咕:“怎么还是这般瘦。” 苏窈又怕又气,拼了命挣扎,“我瘦得没二两肉,快给放开我省的硌到你!” 晏危哪肯,将人调转了个,面对面,盯着她,眼睛跟泛着幽光。 “我不嫌弃。” 苏窈:“??” “我嫌弃你,你放开我,我可是你搭档卫雁未来的媳妇,你这么对我,你对得起卫雁吗?!” 她瞪着眼说完,撅起嘴想呸他,却被他抢先一步捏住了嘴,“呜呜呜!” 现在,嘴被捏住,腰被握住,手脚倒是自由的,但是拳打脚踢跟挠痒痒一样,对方不仅不疼还笑了起来。 说真的,这么一张帅脸笑的晃眼,若非苏窈坚守本心,都想临时叛变了。 狗卫雁,你去哪了,你再不回来,你媳妇没了! 她想着,眼泪珠子掉了下来,砸在了晏危手上,烫得他瑟缩了下,眼中的笑褪去了几分,不敢再逗她,赶紧坦白: “别哭了,是我,卫雁。” “……??” 他松开手,抹去那脸颊的泪珠,柔声道: “真的是我,我知道骗你是不应该的,所以……” “等等!”苏窈打断他,抬手掐住他的脸左右扯,仔细看,没有半点易容痕迹,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脸是真的?” “嗯。”晏危点头,想说自己就是皇后时又被她抢先一步。 “你之前那张是假的?” “是的,因为要……” “你住嘴!” 晏危被吼住,不敢说话了,可怜巴巴瞅着她。 他还敢装可怜? 狗东西! 苏窈气得鼓起嘴,好家伙,自己谈了个什么男朋友,千层饼?还是手剥笋? 一层层假皮?! 她气的一脑袋撞向他,把人撞倒在地! “你个骗子!” 不仅骗她,还吓她! 苏窈气的快出窍了,看他倒地了还一副小可怜的的样子,更是气的仰倒,转身就走。 晏危本想让她消气,哪想到她要走,连忙上前抱住她,“苏苏,窈窈,媳妇儿,你生气就打我,揍我,别走好不好~” “……” 狗男人还敢撒娇?! “行,耍赖是吧?!” 苏窈咬牙,打不疼,那就咬! 她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一口下去就尝到了铁锈味。 他任她咬,也不挣扎,只是语气轻柔恳切的说: “媳妇儿,不是我故意想瞒着你,是之前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又背负着不能言说的秘密,需要等料理了事情回来再与你坦白。我是卫雁,也是晏危,是皇后。与你一开始相识,是抱着解决麻烦的心态,但是后面,我发现,我喜欢你,想保护你,却又无法直言自己的身份,加上局势动乱,我想着等解决了再向你坦白,可是,我等不了,我连夜奔回来,就想把你抱在怀里,想亲你,甚至都等不及去易容。骗你是我的不对,你咬死我我也认,只是我的苏窈,别不理我好不好?” 苏窈刚咬下去时是气的怒的,因为他骗自己。可是,听着听着,那股子气就消了,她松开嘴,瞪他:“解释就解释说什么骚话。” 什么喜欢她,想保护她,还想抱她,亲她! 狗男人,就会糖衣炮弹! 晏危委屈:“不是骚话,是我心里话,你别气了,要是还气,就再咬我一口。” 他把另一只手递过去。 苏窈“哼”地一声别开脸,“你都没洗手,我才不咬。” “好好好,那等我去洗了,再拿回来给你咬。” 他松开手,要去找屋里的水盆,苏窈赶紧拽住他,“你当是猪蹄嘛,还洗干净啃,你别打岔,我要问你话!” 虽然现在看着他那张俊脸还有些不适应,但是往好处想,就当是一直在网恋,见面了不仅没有见光死反而发现本人比照片更帅,这么一想,她…… 好吧,还是想给他两拳! 晏危小心翼翼观察,见她面色变了又变,暗暗发虚。 “媳妇儿你问,你问什么我都答,绝对老实!” 苏窈冷哼:“你今天去做什么了?” 晏危:“杀皇帝去了。” 苏窈:“……??” 你倒是真诚实,毫无铺垫的甩了个雷过来。 苏窈:“你把皇帝杀了?” 晏危:“嗯,他死了,放心你不会是小寡妇的,你是我媳妇儿!” 谁关心这个啊! 苏窈:“你杀的是个皇帝,怎么感觉你说得像随手杀猪一样?” 晏危:“他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以猪类之猪都委屈。你不用担心,虽是我杀他,但这个罪名不在我身上,在太子身上。” 他说完笑了下,眸光危险的很。 半晌,苏窈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用再问了,想必接下来,就轮到太子倒台了。 晏危听着她心声,想夸一句媳妇聪明,但是想想自己刚经历了掉马风波,要再暴露会读心术,那恐怕会被咬死! “苏苏,我日夜兼程,现在好累,我想……” 他想抱抱。 苏窈挖了他一眼,哼道:“想想想,想什么想,我倒是想起来,你当皇后瞅着我讨好也就算了,还刁难我,你说说,这要跟你怎么算?!” 晏危:……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笔账! 第64章 小宫女苏苏 到了最后,晏危抱抱没了,连拉小手也没了。 后面毫无意义地掰扯里全是小女儿家的情愫,挨了一顿刁难后,才把人哄睡着。 他感觉天大的事都没这件事来得难,但是看着人拽着自己的衣袖嘟嘟囔囔难掩担忧的样子,他一颗心都想化了给她。 出了屋子,外面是等他的人。 “主子,小世子已经劫到,现下全部换了咱们的人。” “嗯,去把麓山的事情放出去。” “是。” 这人走后,晏危回到寝殿,赵嬷嬷一早在等着他。 而此时已是天光乍亮,宫人晨起上工的时候。 赵嬷嬷:“公子奔波一天,乏累了吧,热汤已经备下,公子先泡泡澡去去乏。” 晏危点头,去了浴池,若是之前他会在进去前就让赵嬷嬷在外等,可是这次,他没有。 等到了里面,他忽然开口: “辛苦嬷嬷了,她年纪小以后还要嬷嬷多照看些。” 赵嬷嬷难言笑意: “公子说哪里话,小娘子哪里都好,人机灵还懂事,不过是一个下午便逗得满院子人喜欢,公子只管放心去做前头的事,这坤宁宫里,老奴必当护住,不让外人进来。” 这倒像是那小滑头能做出来的,嘴巴抹蜜,笑的人欢喜。 晏危嘴角勾起,回头看了眼这位从晏家出来的嬷嬷,轻声道: “嬷嬷,晏家的仇已经报了。” 赵嬷嬷猛然抬头,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压在所有晏家人头上的石头终于没了,而推翻这块石头后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她的目光心疼又担忧。 晏危轻笑:“嬷嬷不用担心,大雁依旧是大雁,晏家忠于大雁的组训永不变。” 他用了别人的身躯便也要尊重人家的信念。 况且,大雁跟大堰一字之差罢了。 “对了,嬷嬷可收到碧波阁那边的消息?” “入夜时收到了,说是那为张采女从钟粹宫回去后便紧闭房门,侍女都不让进,暗卫找了个机会,趁着侍女送餐的时候进去看了下,发现那张采女好似在炼制什么,满屋都是奇特的香味。” 赵嬷嬷最不喜欢阴损毒物,晏家几个儿郎都死在毒药之下,所以听到那暗卫的话后,她便与那珍妃的死联系在了一起。 “之前让去鄞州的人也回来了,说那张采女在家时就喜欢制香,本来这没什么特殊的,只是原本不是她入宫的,是她的妹妹,可是,在参选前,她那妹妹不知为何全身红斑,至今仍不见好,线人寻了她那妹妹问话,那小娘子口口声声说是张采女谋害了她,还道张采女是恶鬼托生歹毒异常。除此之外……” 赵嬷嬷皱起眉,继续道: “那位半疯得陈美人,与其说是疯不如说是受惊过度,有宫人看到张采女在还未搬入碧波阁前就多次进出碧波阁,在她搬入的当晚,陈美人便疯了。这位张采女外表看着柔柔弱弱,但是老奴观察过她几次,只怕她修了些内家功夫,且那咳疾,不像是普通病症,倒有些像是服用了什么东西。” 晏危轻声“嗯”了下,便让赵嬷嬷先出去了。 他闭目养神了片刻,水汽氤氲偶有滴答声。 “去把清鸢喊来。” “是。” 室内人影闪过,烛光晃动。 …… 苏窈在宫女小芙的拍门声里挣扎着睁开了眼。 撩开帘子一看,天已经大亮了。 “起来了吗?苏苏?” “来了,起来了,等我下!” 她应着声,下了床,麻利的穿戴好,但是到了梳头的时候犯了难。 “我进来咯。” 小芙推开了门,提了小半桶热水进来,抬眼见到在梳妆镜前跟头发打架的苏窈,便笑了起来。 “你心疼心疼自己的头发,可别糟蹋它了,先过来洗漱,等会我给你梳头。” 苏窈顿时丢了梳子,跑过去一顿甜言蜜语的夸,给小芙夸的笑个不停。 这位苏采女真是个有趣的人,难怪赵嬷嬷和主子那般喜欢她。 等到苏窈洗漱好后,小芙便帮她梳头,宫女的发型简单,左右分垂,用发带系上,只是需要梳理得一丝不苟,方才苏窈自己折腾怎么都松松垮垮。 她瞅着在小芙,忍不住问: “皇后娘娘可起来了?” 入睡前她被哄得晕头转向,这醒来才琢磨出味道来,那个家伙就是属狐狸的,一步步给她设套子,这什么掉马的都是他算计好了的,掐准了她的七寸,知道她这个人护短,真喜欢上一个人,只要不是犯了不可原谅的错,都是脾气来的快去的快。 小芙:“娘娘还未起。” 还没起? 也是,连夜赶回来的,确实是要多睡会。 苏窈心里有些心疼,但又不想承认,等到梳好了头,便和小芙一起出去用了早膳。 宫女用膳的地方在小厨房边上,三张长桌,零散坐了几个人。 她们去得晚,很多宫女內侍已经吃完上工了。 苏窈扒拉着粥,菜也没吃几口。 小芙见她这样,便问:“可是没胃口?” 苏窈点头,只说自己有点睡懵了,胃还没醒来。 小芙笑了笑,凑过去小声说:“等会我要给娘娘送早膳,要不你陪我一起去?” 苏窈支棱起来耳朵,瞅了眼笑眯眯的小芙,又赶紧低头喝粥,等喝了两口后,才扭捏的“嗯”了声。 她只是想过去再骂他两句罢了,才没有想他! 晏危其实没有睡多久,权谋堪比肾上腺激素,再加上爱情丰收,他激动得根本睡不着。 晨钟刚响两下,他便起来了。 睡不着的结果就是把陆铮从床铺里拽出来,陪他一起商讨今日的细则。 陆铮:“你十句话里五句话在炫耀你的私事,晏某某,我不睡觉来这儿,是听这个的?” 陆铮气笑了,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就是有了心上人吗,当谁没有呢! 晏危笑而不语,用眼神回答他:你的心上人现在只想让你当个阴间人。 陆铮:…… 就在他要发飙时,外面传来了赵嬷嬷的声音: “娘娘,该用早膳了。” “嗯。” 他使了个眼色给陆铮,便自己起身走了出去。 赵嬷嬷领着一群宫女走了进来,把各类食物摆在檀木圆桌上。 苏窈跟着小芙摆放碗筷,等到摆完还不见他看自己,难道是没看到? 她走回队伍,跟着宫女们站了一排,赵嬷嬷在帮他布菜。 狗男人,还说喜欢她,怎么现在就认不出来她了? 晏危低着头偷笑,听着那小兔子心里骂自己,气急败坏又委屈巴巴。 他淡声道: “嬷嬷不用这般辛苦,换个小宫女布菜就行。” 赵嬷嬷哪里不懂他什么意思,笑道: “谢娘娘体恤,那便让苏苏来吧,这丫头稳重,苏苏,过来。” ‘稳重’的苏窈惊愕得抬头,撞见赵嬷嬷的笑颜后,里面乖巧的走过去,接过了她手中的筷子。 赵嬷嬷拍了拍手,一群人鱼贯而出,厅内只剩下苏窈跟晏危两人。 苏窈捏着筷子,愣了几秒钟,见他低头一副埋头干饭的架势,气得翻了个白眼。 吃吃吃,让你吃! 她专门挑配菜里的青椒之类给他夹。 可就算这样,他已经低着头,夹什么吃什么。 苏窈气啊,瞅了眼那些小笼包葱饼之类的主食,选择了什么馅都没的白馒头。 宫里馒头做的精致,但是也有拳头大,一个白轩轩大馒头的杵在他眼前,任他想装也装不了。 “想吃小笼包。” 苏窈正气嘟嘟得想着等会要不要给他夹个姜丝,听到他这么说,下意识的要去夹小笼包,等到筷子要触碰到包子时,忽然觉察出不对劲了,转头一看,对方正在笑。 啥时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又耍我!” 苏窈咬牙,这家伙分明一早就发现她在了,故意装作没看见的! 晏危拽着人抱在膝上,嗅着她那甜软的香味,如餍足得兽露出了牙。 “哪里是耍你,是在逗你,我的小媳妇儿,经不起逗呀。” 苏窈打他:“知道我经不起逗还逗我,你坏不坏!” 晏危手臂挨了打,笑的更大声了:“坏,但是怎么办,我就喜欢对你坏。” 若是旁人说这句话,苏窈肯定呸他油腻,可是晏危说的,她呸了,心里是甜的。 这就是恋爱吗? 太上头了吧! 苏窈以前看身边人恋爱,觉得腻腻歪歪,一丁点小事情就值得两个人吵啊闹啊,觉得一点都不痛快,原本还想网恋赶个潮流,就自己亲手掐死腹中。 但是现在,她真的体会到了那种缠绵又酸涩的感觉,明明不是小气的人,却会因为格外在意而把情绪放大。 “我……” “咳咳。” 一声轻咳打算了苏窈的话,她猛地从晏危怀里站起来。 陆铮无视晏危的冷眼,揣着手溜达过来: “哟,刚好我也没吃,小宫女,来双筷子呗。” 苏窈没想到屋里还有别人,还是这位金吾卫将军,脸羞得通红,讷讷道:“好。” 晏危连忙拽住她,横了那陆铮一眼: “没你的碗筷,要吃什么回你自己那吃去,少欺负我的人。” “啧。” 陆铮都没眼看,这护短护的。 “行吧,我这就走,不杵着碍眼了,倒是你也快些吃,今天一堆事情等着呢。” “知道碍眼就快些走。” 晏危毫不留情的赶人。 苏窈惊讶的很,等陆铮走了才问: “是、是皇帝的事情吗?” 晏危点头: “做了这么久的局,现在入局的棋子以下,接下来就是搏杀时刻了。” 他看着面色凝重紧张的苏窈,笑了下,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别担心,一群臭鱼烂虾,说是搏杀,不过是废些力气收网罢了。” 晏危这一刻不掩饰自己的傲气,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堪称狂妄的言语。 太子、长公主、贵妃,三系人马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 苏窈:…… 就,这么拽,想打。 第65章 螳螂捕蝉 含元殿上,文武百官方站定,便看到了一直不上朝的太子从外走了进来,昂首挺胸面无表情。 皇帝离宫后,监国的权并不在太子手中,而是在林太师与尚书令张淮身上。 尚书令张淮疑惑的看着太子走到人前,站在金座下,一副有事要宣布的样子,他目光瞥向林太师,那老狐狸半阖着眼皮,好似还未睡醒。 得了,又要自己来。 张淮压了压语气,疑惑的问: “殿下可是有事要商讨?” 太子自出皇帝走后就不再上朝,整日醉生梦死好似过了今天没明日,不少臣子担忧大雁的未来。 其实都不需要担忧,就太子这样子,大雁眼瞅着前途一片黑暗。 但是对于一些守旧的臣子看来,太子能来,就意味着改变,是‘长大’了,‘懂事’了。 都想着太子这是梦醒了,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了。 可是,他们没想到,太子一开口,便崩的众人神魂俱颤。 “父皇驾崩了!” “什么?” “陛下怎么会驾崩?” “太子殿下,陛下何时驾崩的?” 几位大臣神色焦虑,出声询问。 太子面露哀切之色,“父皇为求国运昌盛在樊山祈福,只是昨日午时父皇感知天命,匆匆立下诏书后便驾鹤西去。” 皇帝为何去樊山大家心知肚明,近些年盛荣为了寻求延寿的方子无所不用其极,这次更是去樊山求仙丹去的。 太子一番修饰无非是顾念皇室面子。 “诏书何在?陛下圣体何在?” 张淮目光直视太子。 太子暗暗不悦,但是这位尚书令是他动不得的人物,他与冯春交换了眼神,一位內侍捧着诏书上前,冯春拿起展开宣读: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今朕年届七旬,在位四十一年,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凉德之所至也。朕年迈之人,今虽以寿终,朕亦愉悦至。太子盛衡,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注:1) “至于陛下圣体,已在回京途中,明日便可抵达上京。” 冯春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 张淮看向林太师,后者肃穆而立,依旧不打算说话。 这老狐狸! 张淮气得骂他,只能自己来,“这位公公,诏书请让臣等传阅一下。” 诏书到手,张淮看一眼便皱起了眉,这不是圣上的笔迹。 他这时忽然明白,太子今天来的意图了。 而此时,外面走进一个金甲卫,跪地大喊: “圣上驾崩了。” 太子眯起眼,俯视着众人,这时李太师站出来,说道: “圣上仙逝臣等哀痛万分,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太子登基。” 他说完,一众大臣跟着出声请盛衡继位。 太子盛衡心中是压抑不住的狂喜,他想回头看一眼那金座,冯春轻咳制止了他。 是的,不是现在,再忍一会。 盛衡压下脸上的喜悦,凝重的叹息一声: “还……” 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声讥笑。 “呵。”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朝服头戴翠冠的美貌女子走上殿来。 “贵妃娘娘?” 李玲茹盛宠多年,许多大臣都见过她,此时见她到前朝,非常不解。 一些守旧老臣当即皱起了眉,很是不悦,一个后宫嫔妃怎么能上殿来。 “可笑,想我大雁四百多年基业,要断送在你这个无德无耻之辈手中,实在是可悲!” 李玲茹目光如烈焰,气势汹汹,她的声音如惊雷炸响,让众人大吃一惊。 “贵妃娘娘何出此言?妄议国运可是大罪!” 一位白胡子的老臣站出来指责。 太子更是大喝:“孤敬重你是庶母,可这朝堂之上,后宫之人如何干政,还不快些退下!” “是啊,一介妇人怎能登堂!” 众人的言语让李玲茹冷笑一声,她站在含元殿中间,忽然转身指向天空,悲戚道: “本宫自知是妇人之姿,不配踏上这含元殿,只是若本宫不来,就要看着圣上含冤而死,而这江山断送在无耻之徒的手中!” “你在胡说什么,来人,把贵妃带下去!” 太子慌乱地喊人,面上的神色被那张淮看在眼中,他眸色一转,沉声说道: “殿下莫急,不如先让贵妃娘娘说完。” 张淮看向李玲茹: “贵妃娘娘,你所说圣上含冤而死是什么意思?” 李玲茹美目含泪,戚戚道: “圣上身体在近些年细心调养之下,虽比不上壮年却也是面色红润声音洪亮,怎么会突然暴毙,分明是太子蓄意谋害,在那樊林里生生把他的父皇毒杀而死!这种谋害生父的人还伪造诏书,这不是不孝之徒无德之辈是什么?是什么?!” 女人声音拔高如杜鹃泣血,声声催人心肝。 太子大怒,“一派胡言,孤为何要杀父皇,难道只是为了登基不成,孤本就是太子之尊,何须杀父?” 是啊,皇帝就他一个儿子,且太子还不到而立之年,而皇帝却已是强弩之末,再等上几年便可,哪里需要这般心急。 李玲茹料想到他会这么说,讥讽一笑,“那是因为圣上决意要废弃你,所以你才痛下杀手!” 废太子?! “胡言乱语!诸位大人,贵妃娘娘恐怕是得了失心疯了,太子殿下为陛下亲子且是独子,陛下无论如何也不会废太子的,金甲卫何在,还不速速将贵妃带下去!” 冯春抬手,示意金甲卫上殿拿下李玲茹。 然而李玲茹冷眼瞪着那些金甲卫,大喊: “是本宫胡言乱语,还是你心虚有鬼?张大人,李大人,王相公,你们都是肱骨之臣,自然认得陛下字迹,本宫就问,太子那封诏书是陛下的亲笔吗?” 几人摇头:“不是。” 太子辩驳:“是父皇去的急,没力气亲自写,只是最后口述由旁人记录!” 李玲茹冷笑:“是吗?那这封是怎么回事,诸位大人且看一看!” 她掏出一封诏书,递给了右手边的张淮。 张淮展开诏书一看,睁大了眼睛,边上的大臣见状连忙凑过去,等他看清内容后,顿时大吃一惊,上面写的居然是废太子改立滇郡侯之子盛幕为太子入主东宫! 不仅如此,那字迹一看就是皇帝的亲笔! 张淮仔细确认了字迹和玉玺印后,神色之间依然显示严厉之色,他将那诏书递给了李太师,目光沉沉地从太子扫向李玲茹。 太子和冯春见状有些慌乱,来报的人并未提及这诏书啊! 李玲茹乘胜追击:“诸位大人肯定困惑陛下为何要废亲子而改立滇郡侯之子吧?若非亲子太过荒唐,陛下不忍心基业毁在自己手里,也不会痛下狠心!实在是太子喜好男风厌恶女子,多次规劝仍不改,来人,把人带上来!” 她环视四周,把众人惊愕、骇然收入眼中。 太|子|党羽反驳她的话,称她祸乱朝纲,是狼子野心。 但是这些辩驳在她看来都是苍白的,是小丑之态。 当一位內侍被押着走上殿时,太子明显脸色白了一下。 “殿下,救救奴才!” 那內侍看到太子就哭喊起来,媚态横生比女子还要柔媚! “住嘴,孤不认识你!” 內侍大喊:“殿下,您不救奴才,他们会杀了奴才的,您不是说奴才最像陆大人吗,殿下救救奴才啊!” 陆大人?陆铮? 几位大臣仔细看那內侍的面容,发现鼻子和嘴巴确实与那陆铮有几分相似! 他们下意识的回头去寻陆铮,这才发现陆铮今日没有上朝! “太子殿下现在否认?你若不是断袖之癖又怎会拒了上京第一才女应蔓,不仅拒了还以及其龌龊的手段糟蹋人家,若非圣上顾及你的面子,又怜惜应小姐可怜,怎会冒着被世人唾骂的名声将她纳入宫封为淑妃,圣上对太子你可谓是一片爱子之心,而你呢?偷服禁药五石散,私养娈宠,视陛下劝解与无物,知晓陛下废你之心,便蓄意杀害陛下,盛衡,那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敢,怎么敢!” 李玲茹一声比一声高,最后似悲愤欲绝险些要昏厥过去,众人惊呼中,书玉上前扶住了她,“娘娘,您可要保重身体,陛下交代您的事情还没办完呢!” “是,是。”李玲茹恍惚的扶额站起,通红的眼睛扫过百官,“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东宫查一查,看本宫是故意污蔑还是所言非虚!本宫还有一份遗嘱,是陛下离宫前留下的,书玉,拿去给张大人他们传阅。” 密诏被张淮拿住,但是他没先看,而是递给了李太师,“李太师请。” 李太师看了他一眼,接过那密诏一看,上面写得是废后,改立李玲茹为皇后,让那滇郡侯之子盛幕过继到李玲茹膝下,登基后尊李玲茹为西太后。 “荒谬,如何能废后!” 李玲茹委屈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诸位大人这在质疑陛下吗?” 皇帝对晏家的不喜是有目共睹,算是心照不宣。 文武百官里许多人对此很无奈,明明晏家是大雁最后的守护神,却被猜忌迫害,是许多人心里的痛。 太子捏紧手,怒吼:“你这毒妇,不过是想扶持傀儡上位,孤才是父皇的亲子,他怎么会选一个旁系来继承大统!” 他现在在赌,赌这群人不敢现在去搜宫! 冯春已经示意一旁的侍卫去东宫清理了,这些人只要查不出什么,他咬死是李玲茹谋权就行,毕竟他才是父皇的儿子,这个时候盛衡突然窃喜盛荣只有他一个儿子。 “她哪里有你这混账东西狠毒!” 一声暴呵,紧接着一枚金球从外飞来,直冲盛衡面门而去! 盛衡吓得向后仰倒,摔了个四脚朝天,那金球直接掉在他双腿之间,险些要了他命根! “你!” “我?你还有脸在这大殿上满口胡言,你毒杀父皇、私养娈宠、偷服禁药,哪一样冤了你!给我好好看看!” 长公主盛甄一身戎装手持长鞭走了进来,她气势何其强大,直接迫得一些文臣白了脸。 李玲茹没想到她会出现,心中一喜,随即一沉,不对,盛甄如何知道的? 她瞥向书玉,后者冲她摇摇头,局势不明,静观其变。 “娘娘别慌,她是长公主。” 后面‘公主’二字咬紧,是公主不是皇子,就意味着她所谋之事也只能依靠着小皇子,而如今小皇子在他们手上! 门外被侍卫押了许多宫女內侍,这些人全是东宫的人。 “把东西带上来,李太师,张大人,这就是证据。” 一位宫女捧着木盒走到李太师和张淮面前,那木盒里赫然是五石散。 “这都是方才在我这好弟弟床头找到的!” 盛甄横向瑟瑟发抖的盛衡,厌恶之色好不掩盖。 盛衡:“你、你……皇姐……” 他不懂盛甄为何要对付他。 有时候,盛甄真的想说,自己这个弟弟被宠坏了,宠得没了头脑,悄悄那一眼看到底的表情,这种也配当皇帝? “嗤。”盛甄笑,语气却是森然:“别叫我皇姐,我没你这样的弟弟,你可以文不成武不就,也可以优柔寡断,甚至你好男风都没事,你不想做太子,父皇也不会逼着你做逼着你传宗接代,可是你为何要杀死父皇!你这个孽障!” 长鞭举起。 啪—— 抽打在盛衡身上,养尊处优一身娇皮的他直接痛到尖叫,跟个断了尾巴的耗子,被盛甄抽的乱窜。 盛甄早年盛名里‘威武’二字被人戏传,只不过这些年修身养性大家都忘记了,这位长公主当年可是不输上京男儿的存在。 若是盛甄是男儿就好了。 许多大臣想着,惋惜且无奈的看着金台上的闹剧。 “还请长公主殿下息怒,太子所犯之事实属——” “王相公不用找词修饰了,这个孽障就该被活生生打死,本宫知道你们在座的各位心中想些什么,想着他无论如何是太子,是父皇血脉,可是若要让他坐上皇位,我大雁的脸面还要不要?!父皇生前就是考虑到这点,才会废他改立盛幕,诏书诸位都已经验过,就按照父皇的遗愿来吧。” 盛甄扫了眼被自己打的开花的盛衡,手腕一抖鞭子缠回腰上,她目光落在那位眼露欣喜之色的贵妃身上,哼了声: “不过,废后与那让小太子过继到贵妃膝下实在是不妥当,且不说名不正言不顺,就那在边疆为大雁厮杀的将士们也不会同意,为了大雁,还是让小太子过继到晏皇后膝下吧,贵妃依旧是贵妃,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第66章 他都不想听一句对她不好…… 李玲茹没想到盛甄收拾完太子后立刻把矛头转向自己,她捏紧手指,怒道: “长公主,那是你父皇的遗诏,你怎么可以枉顾其心愿而行私欲,你与晏皇后交好,不喜本宫,拿这么个大帽子扣本宫头上,是欺负本宫嘛?陛下呀,您看看,真如您所料,您一走,就有人欺负嫔妾啊!” 盛甄嗤笑一声,这位贵妃到还真是爱唱戏,“李贵妃,您省一些力气哭,这般唱念得真以为这含元殿是你的戏台子吗?本宫与诸位大臣商讨的边疆的安危大雁子民的荣辱,时局之下,废弃晏后,册立你为后,呵呵,你身后是有李家军吗?能稳定边疆战乱吗?如今大雁能够领兵作战的对抗边彝、蛮蒙、羌狼的还有几个?李贵妃,你口口声声以父皇遗愿压我们,那可有想过大雁的未来?” 盛甄说完,直接有大臣对李玲茹横眉怒骂: “妇人之仁!晏后废不得!” “若废晏后如何对得起晏老将军和那浴血奋战的将士们!” “长公主说得对,不能废后,贵妃还是速速回宫去吧。” 大臣们的议论如惊涛铺天盖地,李玲茹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她恨得想撕了盛甄,却也知道现在大势已去。 若她继续纠缠,就会被按上愚昧不识大体的帽子。 黄粱梦才刚开始就崩塌了,李玲茹如何甘心,她瞪着盛甄,那高高在上的模样让她恶心愤怒! “长公主蛰伏多年隐忍不发,好耐心好心计。” 她对着人群里的一个官员使了个眼色,那官员立马出声道: “只是不知那小皇子人在何处?” 李玲茹知道,自己现在唯一的筹码便是那盛幕,只要盛甄找不到盛幕,那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 “是呀,说起来,陛下出宫前曾说过已经派人去接小皇子进京,想来现在应该快到了吧。” 她的目光含着暗光,包裹着隐喻,盛甄看到,心中感慨,这位贵妃真不愧是父皇宠爱了十年的女人,能力胆识气魄一样不差,只可惜,差了点运道。 而这时,那被冯春抱着的太子忽然大喊: “那小孽种早死了,被孤杀死了,除了孤,你们还能选谁,哈哈哈哈!”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表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孤是未来的天子,喜欢个男子又有什么大不了,别以为孤不知道,你们这些人里,有不少同好吧,不过是为了面子为了子嗣压抑着自己的天性,等孤登基了,便要写下一道诏书,男子与男子也能成婚!” “……” 好些个年纪大的被气得差点没昏厥过去。 这是得了失心疯了吗? 怎么能全然不顾大雁脸面?! “作孽啊,天要忙我大雁了吗?” 一位八旬阁老,悲怆哭泣。 只怕真给盛衡登基,他都要娶一位男皇后回来,这要被天下人笑话啊! “汪阁老莫担忧,小皇子尚在人世。” 盛甄扬声安抚,她环视四周,下巴微抬: “本宫在得知太子派人去截杀小皇子后,便派人去营救了,明日便可入京,来人,把盛衡关押起来,相关人等打入天牢,等新帝登基后再做定夺!” 众大臣,包括几位监国之臣都默许了盛甄的话。 看起来,这一场闹剧以盛甄大获全胜收场了。 但是,李玲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她抿了抿唇,看向人群中的几人,这几位可是连皇帝都头疼的存在,今天怎么这般安静,就好像默许着这一切发生? “书玉,咱们走。” 书玉扶着她从含元殿出去,在离开前,回头望了眼,眼神隐晦。 而殿上的盛甄陷入狂喜之中,下了朝便直奔坤宁宫去。 她进了主殿,看到了正在喝茶的晏危,大笑道: “还好有你提醒本宫,否则那盛幕便要落入李玲茹手里。” 晏危神色如旧,“是长公主聪慧过人,与我何干。” “你我不用客道,等明日那小皇子登基,你是垂帘听政的太后,我是镇国长公主,一想到未来那群嚷嚷着女子就改养在后宅的大臣们难看的脸,我就想笑。” 盛甄说完,喝了一口茶,入口便皱了下眉: “这茶怎么一股涩味?” 晏危淡声道: “加了点苦荞丁,去火凝神。” 盛甄愣了下,随即脸上的喜色一敛,对晏危郑重道: “多谢提醒,是我喜形于色了,险些闹了笑话。” “长公主心性坚韧,提不提醒,你自己都会知道。” 晏危低头抿了口茶,唔,苏苏怎么给他这杯里放了那么多苦荞。 长公主兴致高昂,谈论着未来治国方针,待了两炷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等她走后,晏危冷笑了下,盛家的人倒真是有一个共同点,自大狂妄。 “希望她明日能好好地站在含元殿上。” * 苏窈哼着小调折腾着鲜花,心情甜时,忍不住的想要做一些甜甜的事情。 情人之间,无外乎送点精心准备的小礼物。 苏窈以前路过花店时,看到过男生掏出零花钱给女生准备鲜花。 那时她就在想,送花有个屁用,还不如送吃的。 可是现在,她觉得,送花送的是一份被美丽包裹起来的浪漫与爱意。 她不指望着晏危给她送花了,这个时代送的花都是带着盆的,还是让她来打个样。 “苏苏,外面有人找。” 小芙敲了敲门,立在门口喊她。 苏窈:“哎,来了。” 她放下手中的剪刀,出了门看到了站在廊下的秀禾,表情有些不对劲。 小芙识趣地说: “我去赵嬷嬷那看看,你们俩聊。” 苏窈冲她笑了下表示感谢,然后拉着秀禾进了屋子。 苏窈:“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秀禾:“主子,方才张采女来见你,我们谎称你身体不舒服,然后南熏姑娘,就是假扮主子的那个姑娘刚才说,她躺在床上时,察觉到有人进了屋子,见她在睡觉才离开。” 苏窈:“你们是怀疑那个暗中进屋的是张姝?” 秀禾:“嗯,确切说不是怀疑,南熏姑娘说就是她,但是很奇怪,明明奴婢和秀竹守在门口,却根本没发现她何时进的屋子,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主子,您看,要不要告诉皇后娘娘?” 那么大个活人在她们俩眼皮子底下进了屋子,她们全然不知,这说出去根本没人信,可是偏偏是真实发生了的事情,再想到主子之前对张姝的态度,秀禾就感觉浑身发冷,害怕的不得了。 苏窈见秀禾小脸都白了几分,忙道:“没事的,别怕,娘娘就是知道她不对劲,才安排我住在这里,你别慌,回去以后就当什么事情没发生过,要是张姝再去,依旧拦着,后面的事情交给我来解决。” 张姝是个让苏窈很矛盾的存在,不单单是因为她之前杀了自己,还因为她对自己的情感很病态。 按理说无冤无仇不可能杀人除非是丧心病狂的变态杀人狂,可是,张姝看起来并不是,但是她的状态也很奇怪。 通俗点讲就是很病娇。 这类要是在某晋那是一大堆读者嗷嗷喊着喜欢的存在,但是真正现实里遇到就会想报警。 苏窈察觉到张姝对自己那不太正常的占有欲后,就觉得汗毛竖起,有一种站在悬崖峭壁跑步的感觉,随时随地会跌落深渊。 从这一次张姝在被拒绝后,暗地里进屋子的行为来看,她恐怕不能忍受自己的疏远,一次便这样,那多来几次,指不定又会举刀相向。 只是,她心中还有些困惑。 自己到底哪里吸引到张姝,让张姝对自己格外‘照顾’? “怎么如此严肃?” 晏危进了屋,便看到苏窈眉头紧皱一副非常苦恼的样子。 苏窈抬起头,冲着他张开了手,晏危顺势抱住她,揉揉狗头: “倒是黏人。” “得了便宜还卖乖!”苏窈横了他一眼,嫌弃就松手啊,干嘛搂得跟蟹钳一样。 晏危哪里会嫌弃,“好好好,是我不知好歹了,小娘子莫气,快来跟为夫说说,因何发愁?” 油嘴滑舌! 苏窈暗呸,却还是把方才秀禾来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同时也说了自己的担忧。 晏危:“有件事还未同你说,你之前怀疑珍妃的毒是那戴桃花面具的人下的,还记得吗?” 苏窈点头:“记得,真的是她?” 晏危:“嗯,查到了她炼制毒浮子的原材料,而且我派去监视她的人,发现她在秘密炼制一种新的毒药,满屋子的香味,闻着像是香粉之类的东西,但是这种香粉要是与茶水混合一起,无论什么茶都会变成剧毒。” “……” 这位姐姐是化学技能点满了吗? 苏窈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晏危掐了掐她软绵绵的脸颊肉,笑:“别怕,估摸着那毒不是给你准备的。” 苏窈惊了:“那是给谁?” 她脑海中闪过应蔓的脸,瞪大眼难以置信的惊呼:“她不会是想毒死淑妃娘娘吧?!”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按照张姝对她病态的占有欲,只怕心里早已经恨那占了自己姐姐称呼的应蔓入骨。 苏窈想着去抓他衣袖,白皙的手指把那布料捏的紧紧的,“不能牵连到淑妃娘娘,她是帮我才演戏的,要真的害她遇到危险,还不如我——” 晏危两根手指一夹,把那乱说话的嘴捏扁了,“放心,她不会有事,以后不可乱说话,知道吗?” 他的凤眸微眯,一个眼神便让苏窈耷拉下耳朵,摇摇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我的小娘子乖,今晚便让我们与这桃花面具做个了结。” 所有会威胁到她安全的存在,不尽早解决了,他如何心安将她放在这后宫。 第67章 你杀过我,戴着桃花面具…… “主、主子,该用膳了。” 彩星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声音轻得唯恐惊扰到里面的人。 “送进来。” 门内传来轻轻柔柔的声音,似一抹青烟要飘散。 若非知道里面人的性情,真要以为这是个柔弱温顺的女子。 彩星推开门,一股说不出的香味让她呛了下,但是很快她压住鼻头喉间的瘙痒,强忍着把饭菜摆好,抬眼小心地窥了下里面的人,白衫的女人头上包着丝帕,素手握住小锤正在敲着什么,发出‘刺啦’的声音。 “主子,已经摆好了,您请用膳。” “嗯。” 张姝起身走过来,彩星伺候她净手,温热的水从指缝划过,带出点点红泥香膏,甜香浓郁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阿嚏——” 彩星憋不住打了个喷嚏,打完后立马白着脸跪在了地上,双手高举铜盆,颤巍巍求饶: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主子赎罪!” 张姝没有说话,只是勾起唇,继续清洗双手,而她的沉默越发让彩星恐惧,铜盆晃动起来,除却水声,还能听到‘嘚嘚’牙齿打颤的声音。 “好了,我又没怪你,这香粉味道浓郁,你闻不惯是正常的。” 彩星松了口气,“谢谢主子仁慈。” 听得这句口不对心的话,张姝笑了笑,眼中冷色一凝,伸手把那铜盆打翻,水从头到脚浇在了彩星身上。 铜盆触地发出响亮的声音,如雷在心头炸裂,吓得彩星趴伏在地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她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吓懵了,除了这一句机械的话,再也说不出别的。 张姝捏起帕子慢慢擦着手,眼角下垂眼珠子冰冷地睨着她,手一松,帕子落下,盖在了彩星头上,轻慢的声音响起:“你的错是不该怕我,我还未做什么,你便吓得面无血色,那日后要是被苏妹妹看到,是想告诉她,我是个不好相与的人吗,是要她怕我吗?” 彩星连连磕头,“奴婢知错了,是奴婢愚钝,主子怎么会不好相与,是奴婢胆小如鼠,还请主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求求主子开恩!” 张姝听着侍女的求饶,面上是淡淡的笑,好似边上的人是在唱歌一般,“好了,起来吧,只此一次哦,对了,内府可有来人?” 彩星连忙回答:“上午来人了,说是要给主子配个新的二等宫女,明个就会把人送来。” “嗯,等会我要制作香粉,你就待在自己房间不用出来,明日早上我要吃一道妃子酥,记得了吗?” “记得了。” 彩星头低垂着,水从额间滑下落在眼睫上,模糊了那满是惊恐的目光。 * 前朝的事传到后宫如晴天霹雳震碎了嫔妃头顶的天穹,年老的嫔妃会为皇帝的死落泪,而年轻的则是在为自己落泪。 哭声伴着夜色凄凉地让巡逻的金吾卫打哆嗦。 “这声音渗人的很,跟猫爪子挠心一样。” 一个金吾卫嘟囔,摸了摸手背,汗毛都竖起来了。 另一人叹气: “都是一群可怜人,陛下一死,她们都得迁宫出去,妃嫔这么多,也不知道那别宫如何住的下。” “你倒是怜香惜玉,家里那些个还不够你疼的?” 旁人笑他,这妃嫔再多,挤一挤也总能塞下,只是以后的日子只怕是难过咯。 都说进了深宫便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可是真的好日子能过几天的,那些刚入宫的只怕都没享受过就要去冰窖度日了。 队长回头打断他们: “都别闲聊了,警醒点,这毛月亮天当心走水,去前面宫殿巡查一下。” “是。” 金吾卫巡逻队手持着火把如游龙一般穿梭在黑夜里。 一抹影子在他们走后从树后走出,脸上的黑色面具上勾勒着一只月兔,毛茸茸雪白白趴在唇上,红如血染的唇含着白兔,嘴角上扬竟到了耳边,看着分外鬼魅妖邪。 “走水……” 轻飘飘的嗓音散入夜风里,黑影隐入暗处,像是一只在地狱里游走的恶鬼避开了所有亮光遁入红墙内。 琉璃宫灯上是百花栩栩绽放,四角的宫铃忽而叮当作响,屋内的人走出来,望了眼天,嘟囔起来: “这毛月亮天真烦人,指不定明天要下雨。” 立马有人应她: “下不下雨我不知道,但是这种天是孤魂野鬼爱出来晃荡的,你且小心些,别被鬼勾了去。” 那人回头啐了一口: “子不语怪力乱神,小心我告诉娘娘,让她罚你抄书!” 立马人连忙求饶: “别别,好姐姐,你且放过我,等会我替你守夜?” “哼,哪里需要你,今天娘娘说不用咱们守夜,她想自己一个人,许是难受了不想被咱们知道。” “哎,算了,快些洗洗睡吧,明天早起给娘娘做一碗藕粉桂花羹。” …… 啪嗒—— 门关上了,里面的灯烛熄灭。 黑影歪头瞧了一会儿,看向那主殿的方向。 主殿廊下的琉璃宫灯只亮了门口的两盏,里面黑黝黝的。 黑影一闪,来到主殿门口,袖口银光一闪,刀片顺着门缝插入,一枚香丸顺着刀口滑向屋内,香丸的蜡封被刀刃划破,落地后,粉末似爆炸状喷溅出去。 刀锋一转,门开启一条缝,黑影侧身钻入,门又关上,一切都在几息之间完成,一丝声响都没发出。 黑影进入屋内后,飞快往内室走去,脚尖点地如鬼魅一般游走。 屋内没有掌灯,但是对于黑影来说,黑暗是保护她的盔甲,匕首从袖口探出撩开床帐,床上侧躺的女人像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能力任由她挥刀。 可是,这样在梦里被刺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痛苦转瞬即逝,都不需要挣扎,不会遭受磨难,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便宜她?! 把匕首收回,黑影掏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转身走向边上的方桌,将瓷瓶内的粉末倒入茶水里,红色的粉末遇水即化,淡茶被激发出浓香,似是锋利见血的刀化成了暖帐里的香软美人,看似温柔无害实则勾魂夺命。 端起那杯茶水,黑影走向床榻。 床上的人依旧无知无觉,娇美的侧脸似明月皎洁。 只要灌下去,这样好看的月亮便会回到天上,不会再跟她抢月兔了。 黑影勾起唇,手中的茶盏摇晃。 忽然,床上的人一跃而起,踢向黑影,黑影向后躲闪,手中的茶杯掉落。 啪—— 杯子碎裂,周围大亮,整个屋子的灯烛被点燃。 黑影被忽然的亮光刺痛的眼睛,眯了眯眼,看向攻击自己的女人,冷声道:“你不是淑妃。” ‘淑妃’面无表情,继续出手攻击黑影,黑影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抛出一枚香丸,想要扭身逃走,然而从角落里走出两个男子,一左一右将路堵死,其中一人直接用手击碎了黑影的手骨,听得一声脆响后,黑影惨叫出声,被压制跪在地上。 黑影浑身痛的冷汗直流,听到开门声,抬头一看,顿时剧烈挣扎起来,身后人在她背脊三寸点了一下,整个人便如抽去了虾线的虾子瘫软下去。 屋外前后走进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身宫女装扮的苏窈。 黑影仰头瞪着她走近自己,然后脸上的面具被掀开。 张姝苍白的脸暴露在光线中,楚楚动人柔弱可怜。 若非那一身黑衣,谁又会相信,她就是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你为何要这么做?” 苏窈本来以为自己亲眼看到她下毒会气愤害怕震惊,可是现在都没有,她很平静,只是想张姝亲口说出原因。 张姝用一种格外深情的眼神凝视着苏窈,看到她冷着的脸,忽而笑了下: “你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看到桃花面具的那天。” 张姝:“怪不得那天你反应那样激烈,可是我只在宫里戴过一次,你怎么会见到?” 苏窈:“你还没说,你为何要杀淑妃?” 张姝不喜欢她这样看着自己,想要起身,可是浑身无力,只能像一滩烂肉一般,她歪着头,凝视苏窈: “因为她跟我抢你,她算什么东西,敢跟我抢苏妹妹,我不喜欢,不喜欢你喊她姐姐,不喜欢她的施舍和警告,所以,我要杀了她,可惜了,没成功。” 苏窈看着张姝脸上闪过的一抹失望,浑身发寒,涩着声问:“那珍妃呢?你为何杀她?” 张姝:“不是你想她死得吗,所以我就杀了她啊。” 苏窈:“我?我何时想要她死?” 张姝:“她欺负你,你用蜂毒反击,不就是想她中毒吃苦吗,可是那样的人不弄死她,她好了就会继续欺负你,我不想你被欺负,你狠不下的心,下不去的手,我来帮你啊,苏妹妹,是你想她死的,不是吗?” 她说着大笑起来,病态的神情让人毛骨悚然,似是察觉出苏窈的害怕,她忽然大吼起来: “你为何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会保护你啊,苏妹妹,你不是说过吗,咱们两个要一起好好的,你会保护我的,可是我现在好疼啊,苏妹妹,我好疼!” 张姝脸色苍白,流露出痛苦委屈,似乎不明白苏窈为何这么对待自己。 苏窈往后退了一步,冷声道:“别演了,张姝。什么保护我,不过是你恨珍妃看不起你,你的骄傲自尊不允许别人轻视你,而你的嫉妒心又不允许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他人觊觎,而我是最好的理由,所以你毒杀珍妃,毒杀淑妃,不过都是以我为幌子,发泄着自己的私欲,若你真的是为了我,那陈美人呢,她为何半疯,不就是你的报复吗?她三番四次折辱你,你早就恨她入骨,所以,你不想直截了当地杀了她,搬去碧波阁,就是未来要慢慢折磨她。” 她说完后,张姝的表情凝滞,一瞬间变得扭曲。 晏危站在一旁挑起了眉,自己的小娘子倒是关键时刻头脑格外清晰。 “……原来我从未真正的了解你,但是我更喜欢你了。” 张姝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她没有再继续否认。 “你的喜欢可真让人害怕。”苏窈厌恶她的眼神,像是用舌头在舔舐自己一般,黏糊糊的。 晏危挡在了她的身前,睨了眼张姝,如看死物一般: “你真的喜欢她吗?若是喜欢又怎么会将罪孽加在她的身上,伪善、狡诈、贪婪,令人作呕。” 犀利的言辞将那遮羞布一下子扯开。 张姝静了两秒后,疯狂嘶吼:“我不是,我不是!我是嫡女,我温婉贤淑大家闺秀!” 晏危冷笑:“你是嫡女,但是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是你妹妹,你嫉妒她夺走了你的父亲的关注夺走了大家对你的爱,所以你下毒害她不能入选,最后你顶替她入了宫,你厌恶珍妃,陈美人甚至淑妃,只因为她们身上都有你讨厌的东西,你妹妹的影子。” “……” 确实,那些人都是她厌恶的,全部都有她那个妹妹的影子,所以,她想折磨她们,杀死她们! 她瞪着这个出声的男人,忽然大笑起来:“你是皇后,不,你是男的,哈哈哈,男皇后,好呀,怪不得苏窈天天往坤宁宫跑,原来是这样……”她在屋内找寻着什么,眼底充血笑如厉鬼嚎叫:“你不需要我了,有了更好的依靠,所以你要除掉我,一切都是你设的局吧,故意表现得与淑妃交好,就是想逼我现身,好计谋,亏我一直以为你是单纯的小白兔!” 苏窈惊讶她的聪明,却不承认她的话:“我是设了局引你出来,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从始至终我都没把你当依靠,而我也不是什么小白兔。” 一开始,她是以为她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是这深宫的同伴,一起携手度过余生。 若是没有晏危,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她们都是小小的采女,不受宠不争宠,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会一起研究美食改善伙食,会折腾香膏香粉臭美,简简单单地当苏采女和张采女。 晏危心口一疼,将她搂在怀中,“把她带下去。” 在张姝被拖出去时候,苏窈突然开口:“我见过桃花面具,在我被杀的时候。就在刚入宫的第二天,我与你分别后,因为我冷落了你,拒绝了你的相邀,你戴上了桃花面具,把我杀死,用匕首划破我的喉咙。” 张姝疑惑地回望她,觉得她疯了,“这就是你做的噩梦吗?不过,如果你真的冷落我,倒还真有可能,毕竟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挺喜欢你的。” 眼睛是清澈纯洁的,笑容是明媚灿烂的,像是最美好的一块宣纸,摊在她的面前,让她这个从淤泥里爬出来的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占为己有。 等到张姝被拽入黑暗里,消失不见了,苏窈强撑得脊背软了下来。 晏危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手掌贴在她脸颊蹭了蹭,哄道: “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第68章 但是,我觉得我可以亲你…… 苏窈眼皮子一跳,身子一弯,鱼一样从他怀里滑溜走。 晏危:…… 这是什么表情? 晏危:“你怎么一副要被拐卖的样子?” 苏窈小腿倒腾退了两步:“你相信我有第六感吗?” 晏危沉下脸:“我信你有第六感,那你的第六感有没有告诉你,你再不过来,会发生什么吗?” 屋子里有的人背过身去,不看不听。 苏窈噘嘴好似不开心,但是下一刻又笑嘻嘻地冲他扑过去,手腕搭环扣住他的脖子,撒娇地嗲:“会发生这个,走吧走吧,不是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吗,咱们站着淑妃娘娘的地方好久了,再不走人家觉都没得睡!” 晏危没好气地托了托她的小屁|股,抱着这个倒打一耙的人往外走。 苏窈看到了站在廊下的应蔓,有些不好意思地跳下来,冲应蔓行礼: “谢谢淑妃娘娘。” “举手之劳,苏姑娘无需客气,夜已深,注意脚下。” 应蔓一席月白广袖宫装对着两人莹莹行礼。 晏危轻轻颔首,拉着还想说什么的苏窈走了。 应蔓站在廊下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听着少女对男子嘟囔。 “怎么不让我跟淑妃姐姐道别啊。” 略带撒娇的语气是满满的亲昵,而男子则是抬手拍了拍少女的头,似乎还说了什么,只是应蔓听不到了。 她抬手拨弄了下那琉璃宫灯的流苏,眼神有些落寞。 …… 两人离开了钟粹宫后,晏危看了眼低头的苏窈,双环髻像耳朵一样随着走动一跳一跳,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字面上的,能听到她心声的晏危特意仔细听了下,发现听到的是杂乱的‘滴答答’声,还很有节奏感。 注意到前面有金吾卫的巡逻队,他把苏窈抱起跳上了一旁的树,而这骤然的腾空也没激起苏窈一点心理波动。 不太对劲。 晏危皱起了眉。 不远处,金吾卫手中的火把金龙一般由远及近再远去。 树上,苏窈贴在他胸口,脸颊在柔软的布料上蹭了蹭,心中一片空白。 她其实也很诧异自己现在居然能这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惊恐,没有失望。 或许这么多天来,她潜意识里已经预料到了今天这个场景,或许也已经在梦里预演过了,所有的情绪都像是挥发殆尽的香,现在只有淡淡的余味在萦绕。 张姝的情况,晏危早在晚膳的时候就以闲聊的方式告诉她了。 一个聪慧过人又骄傲的嫡女,本该娇养着长大或是温婉娴静或是明媚活泼亦或者是端庄自持,可培养她的温床因为父辈的偏心注入了嫉妒的土壤,种子发黑发烂生出了一朵食人花。 在苏窈的三观里,她不认同张姝的所作所为,甚至可以是厌恶的,但是情感上,又同情她的过往。 “我这样的大概只能是故事里的小炮灰吧,成不了主角也当不成反派。” 所有浓墨重彩都与她无关。 晏危听着那小声的细语,嘴里泛起一股酸涩的滋味,很不舒服。 “他们都走了,咱们也走吧,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苏窈见他半天不动,抬头努努嘴。 “抱紧我。” 苏窈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下一瞬,人就飞了起来! 真的飞起来! 与之前的飞快奔跑不一样,这一次,晏危带着她在树林间起伏跳跃穿梭,就像是飞一般。 风从脸颊划过,激起一阵颤栗。 苏窈激动的睁大眼,天上朦胧月落下轻薄月辉像是织女的披帛垂挂在眼前,伸手便可抓住。 她抬头望着晏危,精致的五官落下月光,这一刻她想起了曾经看过的小王子,“晏危,你好好看!” 晏危低眸,无奈道:“英俊或是俊朗都可形容,怎么偏偏用好看二字。” 好看多少有些女气,他这副长相本身就有点俊美的过分,所以不喜欢自己的容貌在心上人心中跟女气挂钩。 苏窈摇头,撒娇地把下巴放在他锁骨处蹭了蹭:“就是好看,像按着我喜欢长得好看~” 晏危:…… 他红了耳垂,这小娘子,怎么突然嘴甜。 两人落在一处高台。 苏窈站稳后,抓着栏杆好奇的瞅了瞅四周,问: “这儿是哪?” 高台有三层楼那么高,设有宝顶,用朱红色的柱子支撑,再往中间因为黑漆漆的看不清有什么,就这蒙蒙月光,苏窈大致看清周围种了许多花草,只是可见度比较低,加上她是个近视眼,夜间看得更不清了。 “什刹花海。” 月色下的花海,被风吹拂荡漾出红粉的波浪。 晏危从后将手撑在栏杆上,把苏窈困在方寸之间,两人靠的很近,炽热的气息扑在苏窈的头顶,暧昧的气氛像罩子把两人关在一起。 “……” 这是要干啥? 苏窈心噗通跳起来,荡秋千一样。 她能感受到对方低下了头,这时候,自己是不是要抬头? 脑海中不自觉闪过少女漫上亲吻的场景。 此时,月黑风高。 咳咳。 苏窈心在秋千上下不来了,隐隐还很期待等会荡去和月亮打招呼。 晏危:…… 他轻咳了一下,热气上头。 “你看前方。”他轻声说,指尖探出一枚碎银落在花海里。 一抹银光从眼前划过,落在花丛里—— 花丛呼啦飞出一只夜莺,叼着花枝埋怨的回头看了眼两个人类。 苏窈歪头,疑惑的望着那夜莺飞远,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含义? 她努力的想着,身后人抿着唇又丢了一枚碎银下去。 这一次,连夜莺都没了。 “……” “你是想告诉我,张姝就是这花海里的某朵坏掉的花,让我像丢银子一样,丢掉,然后夜莺带走飞向远方,不要在意是不是?” 她尽力了,实在是只能想到这些…… 噼里啪啦,一袋子碎银子回答了她。 苏窈愣了愣,觉得不对,转过身,仰头看他,发现男人黑了脸,似在赌气一样,狠狠盯着那花海。 这样子明显像是给她准备了什么惊喜,然后翻车了。 晏危强作冷静,酷哥无所谓说:“这片花海有许多流萤,只是不知为何现在没有出来,本来想带你看一看,既然没有,咱们回去吧。” 流萤就是萤火虫,盛夏才出现的小家伙这时候让别人冒着寒冷爬起来有点强萤所难了。 不过,苏窈有被感动到! 憨憨。她在心里喊着,嘴角上扬,拽着他的衣袖轻轻拽了下: “别急,没有流萤但是有花,我想要一捧花,你去给我摘~” 晏危因为自己的愚蠢有些难堪,此时听她娇软的撒娇,“等我”,身影一动立马跳了下去。 苏窈望着他如猹钻进了花海的身影,笑了起来:“真是憨憨。” 小声的埋怨,语气里带着不自知的甜。 她知道晏危是在用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方式哄自己开心,远远比不上哪些小说动漫电视里的桥段浪漫,但是却让她感觉沁心的甜,就像是在炎炎夏日喝了一杯荔枝口味的气泡水,咕嘟咕嘟甜滋滋的小气泡顺着口腔滑入喉咙,带着一路喧嚣热闹慰藉着五脏六腑。 “晏危,我喜欢你!” 他正挑选着好看的花,忽然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猛地抬起头回望,一身浅碧色半臂襦裙的少女双手撑着栏杆,莹白的脸上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啧。 他咬紧后槽牙,腾身飞起,气势汹汹的落在她身前,“你是不是想勾引我!”所以才那么表白,又那么笑,笑得他整个心都飞到了天上。 苏窈红着脸瞪他:“才没有,谁勾引你了!” 晏危:“那你干嘛这么看我!” 苏窈别开眼:“那我不看你了!” 两人幼稚的加起来超不过三岁,笨拙的表达着喜爱,又害羞得想要躲藏。 晏危咬牙,痒痒的想啃她一口,“花给你,你看我。” 一捧花杵在苏窈面前,那些四瓣小花上还带着露珠,一滴滴晶莹剔透,将月光和情丝包裹其中。 苏窈接过花,这捧花跟她精心修剪的无法比,但是却让她的心重新荡起了秋千。 “苏小娘子,我想亲你。” 他语气生硬,像是在说通知,冷静的不行。 若非苏窈在他那脸皮上看到了薄红,大概要信了他。 “不行。”她拒绝,看着他眼底的失落,羞涩道:“但是,我觉得我可以亲你。” 晏危:??!! 他的唇被柔软的触碰了下,转瞬即逝的温度让人暗了眸色。 男人的眼眸里似有火苗在黑暗里跳跃。 “你亲了吗?我没感觉到。” 他的嗓音低哑,带着一丝危险的侵略感。 苏窈:“……” 我亲了呀? 她隐隐察觉不对,想要躲开,却被他用手按在了后腰压向自己,少女的长睫颤动,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男人俯下身,手指搭在她小巧圆润的下巴上,指骨用力勾起,垂眸吻了下去。 与方才蜻蜓点水的触碰不同,这一次,他含住了她的唇瓣,尝到了清甜的滋味,说不上来,或许是出门前吃的那一块奶糕,又或者是少女自带的味道,细细品尝让人欲罢不能。 “唔——” 少女呜咽声被吞没,月被云遮住,高台陷入完全的黑暗。 等到晏危松开唇,舔了舔她的唇角,听着她呼吸声,眸色深到令人心颤。 “苏窈,嫁给我吧。” 第69章 晏危登基 团花戏蝶的锦被抖动着,忽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钻了出来。 “啊!嘤嘤~” 苏窈捂着脸,嘤嘤着,她跟红皮虾子一样,翻腾打滚,怎么也睡不着了。 这,人家谈恋爱不都是要三四年起步,五六年开跑,七八年谈婚论嫁吗? 怎么她这儿跟上高速一样,奔着超速去了? 而此时又有声音响起—— 这不是很正常吗? 这个时代,看对眼就结婚了啊,哪有时间给你谈那么久的恋爱。 唔,好像也是哦~ 嘤嘤嘤~ 怎么那么突然啊,还不许她拒绝! 晏危求娶后,苏窈吓懵了,下意识的拒绝,却被他吻住,还恶霸一样的说:“你拒绝一次,我就吻你一次!” “哼,油腻霸总的话术是自学的吗,怎么张嘴就来。” 苏窈嘀咕,仰躺着睁开眼,一片黑暗里,她像是看到了满天繁星,有一颗异常明亮的小行星冲她飞来拥她进入灿烂星河中。 …… “醒醒,醒醒。” 苏窈觉得吵得很,挣扎着撑开眼皮,混沌的大脑和模糊的视线让她分辨不出床前站着的是谁。 “怎么又要睡过去了,苏小娘子快醒醒。” 唔—— 谁在喊? 苏窈一直闹腾到凌晨才睡着,现在正是困得六亲不认的时候,眼皮子撑都撑不开。 “小娘子这怕是醒不来了,嬷嬷,要不奴婢们先给小娘子洗漱穿戴好,或许等会就清醒了。” 一道清丽的声音说着。 “也只能这样了。” 赵嬷嬷摇摇头,好笑地看着困呼呼的小娘子,晏家没有真的小娘子,这般软软娇娇地人儿真的是让人喜欢。 宫女们扶着苏窈起了床,伺候她洗漱更衣。 等苏窈彻底醒过来时,羞了个大红脸。 赵嬷嬷笑道:“苏小娘子不用害羞,少年人瞌睡是正常的,只是今日需要去个地方,不然就让小娘子好好睡一觉了。” 苏窈讷讷地捏了下指尖,露齿一笑,好奇地问:“是要去哪里啊?” 赵嬷嬷:“去淑妃娘娘那。” 淑妃? 苏窈疑惑得侧头,不太懂为何要去钟粹宫。 赵嬷嬷解释道:“今日会有些乱,娘娘无暇顾及到坤宁宫,便让小娘子去那钟粹宫,那儿安全些。” 赵嬷嬷的话算是挑明了,没有隐瞒什么。 苏窈只需稍稍一想,便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昨□□堂上太子贵妃长公主三人对垒以长公主胜出画上句号。 太子被圈禁起来,党羽大概率也被长公主控制了,可是贵妃这边长公主应该还没控制住,而贵妃一派谋划了许久,昨日虽然没能成功,但不代表她没有后手。 两人手里的筹码现在已经是摊开在桌面了。 贵妃拥有先帝遗诏和那小皇子。 长公主手握晏家军的支持和小皇子。 所以在昨天的朝堂上,她胜利了。 但是在苏窈看来,只怕那‘晏家军’和‘小皇子’都在晏危手里。 他那么狗的人,怎么可能放着黄雀不当呢? 而他让自己去淑妃那,很可能就是怕贵妃对坤宁宫下手,所以才让淑妃保护她。 “嬷嬷跟我一起吗?” 苏窈问赵嬷嬷,这位话不多一直表现得很温和的嬷嬷像长辈一样,让她下意识地想依赖。 “老奴自然是要跟着苏小娘子的。” 她怎么能不跟着,这是她家郎君的心肝肉,不看着护着出了什么差错,便是折了她这把老骨头也不够还的。 赵嬷嬷以给淑妃送礼的名义带着两个宫女离开的坤宁宫。 与此同时,含元殿内,大戏正拉开帷幕,鼓点声中,长公主盛甄领着小皇子盛幕入殿来。 她身着黑色公主朝服,头戴华冠,一身天家气派,手上牵着懵懂胆怯的小皇子,一步步从那金砖上走过,走到那金座前。 盛甄此刻似又回到了自己刚被封为长公主的那一刻,父皇牵着她的手,告诉她,‘甄儿是整个大雁最尊贵的小娘子’,她当时信了,后来呢? 为了收敛锋芒为了不让太子难堪,她下嫁给了一个自己看不上的泥腿子,可又有谁在乎过她? 她喜爱权势,喜爱权谋玩弄股掌之间的感觉,但只因为她是公主,她就要远离朝堂远离政治。 呵呵。 父皇,您现在看到了吗? 女儿没有您的支持,依旧可以踏上这含元殿站在这金座旁! “皇子盛幕已到,李太师,宣布吧。” 盛甄已经迫不及待了,只要盛幕登基,她就可以把持朝政,权力唾手可得,如何让人不激动。 李太师淡声道:“长公主莫急,皇后娘娘还没到。” 盛甄愣了下,之前与李太师说过了,晏薇不出面,怎么还要等晏薇? 似是看出了盛甄的疑惑,李太师摸了下胡子,“今晨收到边疆捷报,说是晏老将军大获全胜,想来不日便可班师回朝了。” 其余大臣纷纷议论起来,言辞之间不难看出激动欣喜。 盛甄心想,原来李太师是为了晏家军,那便等吧。 晏危没让盛甄等太久,他上殿的时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喧嚷。 这样的威势让盛甄眸色变了下,不可否认,她很嫉妒。 等到他走近了,盛甄才开口道:“皇后。” 晏危淡淡颔首:“长公主。” 两人一左一右立在金座旁,盛幕此时还不能坐在金座上,只是站着,害怕地看着众人。 李太师与张淮对视一眼,念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继位诏书。 內侍给盛幕换上了龙袍,盛甄牵着他坐上金座,文武百官跪下大呼:“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动静把盛幕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去看盛甄,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害怕。 “陛下,说话。” 盛甄低声提醒,一旁的晏危面无表情的站着,似乎一切与他无关。 看见他这样,盛甄心中讥笑,这位晏家女哪里都好就是太孤傲了,不过也就是这份孤傲,才让她放心合作。 盛幕经了再三提醒,才开口,少年的声音还很稚嫩,清脆得嗓音在含元殿回荡: “众大臣平身。” 大臣们起身看向金座上的小人儿,有些大臣感叹,新帝这般年幼,只怕这大权要落在那位长公主手中了。 盛甄:“这是陛下写的诏书,也请李太师宣布吧。” 她示意內侍把一封诏书送到李太师身前,李太师从容拿起,没有丝毫异色的展开,朗读: “予闻皇天之命不于常,惟归于德。故尧授舜,舜授禹,时其宜也。天厌我大雁,垂变以告,惟尔罔弗知。予虽不明,敢弗龚天命、格有德哉!今踵旧典,禅位于晏,庸布告遐迩焉。”(注:引西魏皇帝的退位诏书) “……” 禅位给晏? 众大臣鸦雀无声,一时间找不到言语。 盛甄先是愣住,立马冲下来,夺过诏书仔细看去,盯着那‘晏’字大喊:“不可能,陛下,你怎么能这么写,是不是你晏后?你教唆了陛下临时改了诏书!” 这诏书应该是宣布她为镇国长公主与晏危一起拥有垂帘听政的权利,怎么变成了禅让诏书?! 盛幕摇头:“没人教唆朕,是朕感念自身并不适合继承大统,要想守护好大雁还要有能之士坐在这里,早听闻晏家有一子在军中颇有威望,文武双全。再加上大雁全依仗晏家军拼死守护,才拥有数十年的喘息时间,这位置也该让给晏家郎君。” 盛甄暴怒:“胡言乱语,这大雁是姓盛,你若不想坐有的是盛家儿郎坐,还轮不到你来玩什么贤德!” 李太师:“长公主慎言,陛下效仿先贤是国之大辛,怎到你口中便是自私自利之举?” 他说完,张淮出声:“是啊,咱们大雁这几十年过的是什么日子,诸位大臣都知道,左右是豺狼虎豹垂涎大雁这块肥肉,陛下禅让皇位给又能力的晏家,也是出于对大雁未来考虑,长公主何不接受,想来晏家仁厚必会保长公主后世无忧。” 张淮的话里有话让盛甄气得肝疼,这不是在暗中骂她,什么后世无忧,是混个闲散官职吗? 她气得胸闷,忽然瞥到了边上的晏危,一下子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而这时,盛幕站了起来,走到盛甄身旁小声说:“姑母,省省力气吧,这皇位是盛家欠晏家的。” 盛甄:…… 她额头青筋暴跳,有话说不出,怒气攻心一下子拽住了盛幕,等到那百官惊呼声传来,她被人拉开时才彻底明白,自己中了计! 中了他们的计! 那李太师跟张淮还有百官,只怕是都是站在晏家那边的! 而这时,晏危侧头轻飘飘一眼,让盛甄浑身血色尽失。 “宣晏家六郎晏危!” 晏危? 盛甄疑惑的瞪向门口,一道玄色身影出现,在看清那人的模样后,盛甄瞪大眼,恨到牙呲欲裂! 这分明就是皇后! 她想扑过去厮打皇后,却被內侍按住,动弹不得。 “此人乃是本宫的胞弟,一母双胎所生,名为晏危,与本宫的薇字同音。” 盛甄听得这话,想呸出声,怎么可能,父皇当年把晏家男子杀得只剩下晏老将军,若非你是女儿身才放过,怎么可能还留下一个男丁。 但是她看着那相似的面容,突然又自我怀疑起来,莫非当年父皇遗漏了? “晏家哥哥英雄气概,朕把大雁交于你也算是对得起盛家列祖列宗了!” 盛幕把头顶的金冠取下,走到了晏危身前,把金冠交给他。 这一幕看得许多人心中感慨,只怕这盛家的列祖列宗睡不着了,起码刚蹬腿的那位就要气得吹胡子瞪眼,他防了一辈子晏家,结果到头来,皇位还是晏家的。 “啊——” 盛甄如暴躁的母狮子疯狂挣扎喊叫,想要阻拦,但是那按在她肩头的手指跟鹰爪一般牢牢抓住她! 晏危并没有演什么婉拒退让再接受的戏码,对那盛幕说了几句场面话,便龙袍加身走上了金座,在路过盛甄时,他垂眸嘲讽地看着这个女人,后者怨毒的目光在他看来都像是无能狂怒。 他没有让人把盛甄拉下去,而是让她在边上看着,眼睁睁看着这盛家的江山改姓为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后宫,贵妃被困在宫内出不去,门外溜进来一个內侍,跑到李玲茹身边小声说着,把含元殿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李玲茹听后大笑起来: “好呀,好一个晏家,原以为是天下最可怜的,谁曾想却是这般好计谋,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盛甄以为自己是黄雀,却不曾想过她自己也是那断了臂的螳螂!” 女人的嗓音格外尖锐,笑声与哭声一般,凄厉悲愤。 书玉让內侍下去,自己走过去握住了李玲茹的手,轻声道: “娘娘,咱们走吧。” “走?”女人冷笑,“走去哪里,哦,对,你是可以走了,你大仇已报,那盛甄以后必然是生不如死,你现在应当开心了吧……” 书玉沉默,温柔的看着她,任由她冷嘲热讽自己。 李玲茹突然觉得不对,伸手拽住他的衣领,狠声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知道今天会发生这些?赵书玉,你说,给我说实话!” 她从昨日便觉察出来了,这一切似乎太过顺遂,又转折的太快突然,就好像是被人一步步安排好了,棋子的走位布局都在棋盘上标记出来。 书玉微微垂眸,长睫盖住眼下的光,白皙的脸上有这阴影交错的明暗怡丽,他没说话,却也算是默认。 李玲茹大受打击,手指松开,倒退了数步跌坐在软塌上,“果然。”她喃喃,“你果然知道,原来,我就是一颗棋子,哈哈哈。” 原以为,她不过是比不得那盛甄技不如人,现在看,岂止是技不如人,是一开始她就被人算计的死死的! 女人又哭又笑的样子让书玉心疼到难以呼吸。 “娘娘,奴才却是欺骗了你,奴才是陆大人培养的隐卫,这一切也确实是事先布置好的,你恨我也好想要打骂我都行,咱们离开这里,到时候我任你处置,而且,你不是喜欢江南吗?离了皇宫,咱们去江南,若是腻了,还能去塞上,你曾说过,想当自由的鸟儿飞出这深宫大院,玲茹,咱们走,好不好?” 他的话让李玲茹有些恍惚。 是啊,她幼时的梦,就是去江南,买一座小院子,要靠着河,后门一开,就可以看到那些撑着船卖货的渔家娘子,从她们聊上几句,再买些想吃的瓜果,要是想出门,还可以乘坐着船沿着河道摇摆到别的乡镇。 可是。 你骗了我。 “你出去。” 李玲茹抬起头,瞪着他,双目赤红而倔强。 “……” 书玉想强硬的带她现在离开,可是最终还是心软了。 “好,你先静一静,等会咱们离开。” 李玲茹冷笑,“你滚。” 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何必还来问她! 这样的强势让他变得面目全非,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书玉。 等到门关上。 李玲茹站起身,踉踉跄跄向内室走去。 明艳的脸上是苍白的孤寂。 她一直在争,可是到头来,自问一句:你在争什么? 答不出。 她也不知道自己争什么,是争一口气?还是争一个不服? 自幼父母耳提面命让她争气,她听了,样样东西学的出色。进了宫,她也争气,一步步往上爬,爬到贵妃的位置,手底下染了血,心上也蒙了尘。 只有在面对书玉时,她才得到一口喘息,跟他说些心里话,想着心贴心,想为他报仇,想弄死长公主。那时,他说想让自己给他生个孩子时,她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还是害怕自己服药太多生不出。 哈哈哈。 多可笑。 李玲茹,你心贴心的人从头到尾都在骗你! 什么跟长公主有仇,都是假的! 什么爱你,也都是假的! 你就是个棋子! …… 书玉在门外站了一会,突然觉得不对劲,忙冲了进去,飞奔至内室就看到她手持着匕首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不!” 剧痛让李玲茹眯起眼,她看着把自己抱起来往外冲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 “你一直不懂我。” 我想要的,从来都是一个真心人。 第70章 【正文完】彻夜长谈…… 晏危登基,改国号为雁,称景帝。 虽然与原来国号相似,但是大家都知道,雁国从此改朝换代了。 当然,还是有许多臣子表示观望,不太确定这位横空出现的景帝能力如何,毕竟那日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几位大臣牵头,无非是不想让盛家再霍霍国家。 然而几天下来,大家对景帝的能力佩服到五体投地,或许是有原来的老皇帝做对比,上来推行了一系列强兵政策的景帝非常得武人的心,就在文人有些不舒服时,他又恢复了科举,让许多读书人狂喜不已。 而且景帝的性格果断却不武断,试想一下,领头上司能力又强还年轻一看就高寿,脑子够用还不是自大狂,哪个臣子不喜欢呢? 要说这老皇帝做皇帝不太行,但是留下的文臣还是可以的,许多一把胡子的大臣如遇知己,恨不得拽着晏危彻夜长谈治国方针,毕竟他们都憋太久了,老皇帝近十几年都玩一样,上朝跟上坟没太大区别。 而后宫也是一堆的事情,再一次唾骂老皇帝,妃嫔数量多到让一天睡一个都够两年。 晏危手一挥,有女儿的搬去跟女儿住,没有且侍寝过的住进太妃宫或者回到母家,未侍寝过送还母家。 这一系列事情做下来,导致晏危已经四天没有见到苏窈了。 每天他忙到深夜睡两个时辰又起来继续忙,人瘦了一圈,越发显得眉目清朗气势锐利。 第五天下了朝,他马不停蹄赶回长明宫,也就是之前的坤宁宫,进门就瞧见了朝思暮想的小娘子正在逗弄一只小猫崽子,大眼对校园,一个“喵喵”一个“喵呜”的,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俩沟通无障碍。 “咳。” 苏窈听到一声轻咳,忙抬起头,看到了某人依着门框,凤眼含笑得望着自己。 她“啊”地一声,跳了起来,把那小猫崽子吓了一跳,眼瞅着自己的铲屎官像孩子一般抱着那个长腿两脚兽哼哼唧唧撒娇。 “呜呜,你可算回来了!”苏窈挂在晏危的身上,把脸凑到他眼下,委委屈屈地嚷嚷:“你瞅瞅,我想你想得都有黑眼圈了!” 晏危心里熨帖似蜜浇,抱着她啄了一口,“我瞅瞅。” 少女眼睛明亮有小星星,眼底也不见青痕,气色甚至是白里透红的好,但是晏危还是装模作样的点头:“嗯,确实都青了。” 苏窈嘟起嘴煞有其事想要蹭蹭,脸颊就被掐住了,男人笑着说:“还胖了点。” 苏窈:…… 哎,这…… 实在是这几天她生活得还算不错,先是在应蔓那住了两天,一日三餐加饭后茶点都是小厨房精心准备定点投喂,后来应蔓离宫了,她回到改了名的长明宫后,赵嬷嬷更是按照她的口味定制餐点,汤汤水水滋补下来,苏窈那小脸越发好掐了。 晏危双手掐着那软绵绵的肉肉,颇为满意:“不错,这样才舒服。” ?? 所以,是您特意让赵嬷嬷喂胖我,好让你掐肉肉? 苏窈惊了,小仓鼠一样瞪大眼。 “噶么压,苏搜!”干嘛呀,松手! 晏危松了手,苏窈反击的掐上他的脸,发现根本不好掐,瘪了嘴:“你都瘦了。” 虽然见不到面,但是每日赵嬷嬷都让一位女卫把前朝发生的事情说给苏窈听,所以她也知道这些天晏危过得很辛苦。 明明是天底下最尊贵最有钱的人,结果,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晏危听着她心里的嘀咕,眸色柔得像一汪清泉粼粼波光,“我瘦了,你胖了,刚好互补。” 苏窈:??? 谁要这种互补啊! 她没好气地撒开手,把他拽到里面按在座椅上,扬声喊:“秀禾,快跟嬷嬷说,今天午膳要炖鸡汤!” 晏危一阵感动,觉得自家小娘子疼惜人起来真招人稀罕。 心头热乎,就想拽着人抱抱啃啃。 “别闹,别闹,大白天的!” 苏窈左躲右闪,不让这色胚得逞,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结果小短腿赛不过大高个,人家长手长脚,直接把人捞起来,抛饺子一样抛在空中再接住,吓得苏窈“啊啊”乱叫,两手扑腾着搂在了他的脖子。 晏危把人抱进内室,按在床上,低头威胁道: “往哪里跑?” 男人凤眸微暗有火苗在冰层下跳跃,克制不住的想要突破束缚肆意妄为,瘦削了许多的脸线条轮廓越发冷峻,凌厉得气质压制的人喘不过气来。 苏窈像是被狼王按在爪下的兔子,鼻子紧张的耸着耳朵耷拉下来,她眨巴了下眼,很识时务的狗腿道:“往你心里跑。” 她说完,弹起来,对着他的唇啄了一口。 啵—— 声音脆响。 两人都愣住。 撑在她身上的男人,眯了眯眼,声音低而平静的说:“不够,还想要。” “……” 苏窈红了脸,又亲了他一口,这一次因为太着急,亲在了唇角。 晏危舔了舔嘴角,眼神幽暗深沉的凝视着她,下一刻就低下头把人吻了个严实。 “呜——” 舔舐声和呜咽声让气氛逐渐黏糊炽热。 苏窈抵抗不住的软成糯米团子,任由他rou捏。 最后,还是那敲门声救了她,“陛下,陆大人求见。” 晏危恼怒的起身,神色略有些狼狈的坐到一旁,喘息着平复自己。 苏窈本来也是害羞的,但是看他那样,又“咯咯”笑了起来。 “没良心的。” 晏危横了她一眼,这般幸灾乐祸的小娘子,不快点娶回来整治下,还不上天去。 苏窈把被子扯过来盖住自己,装傻充愣。 “你且等着,过两天要你好看。” 他撂下狠话,起身走了。 苏窈对着他的背影扮鬼脸,根本不信他会把自己怎么样,顶多又被按着啃一顿。 反正他那么好看,她也不亏! 苏小色胚一本满足。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后,苏窈跳了起来。 想出去找点乐子,自己现在也可以狐假虎威,耀武扬威了。 奈何,还没走出门,她就想起来,现在偌大的后宫,可以显摆的人已经没了。 嫔妃都被遣散了,最大的敌人贵妃李玲茹死了,张姝被下了大牢,判了秋后问斩,一时间,她竟然觉得自己好像……躺赢了? 难道,我其实人设标签里有万人迷属性? 苏窈摸了摸下巴,反手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什么万人迷属性,她这是非到极致欧了一把。 “但是,我隐隐还是觉察出了,我那无处安放的女主角光环,嘻嘻嘻,我是不是也要弄点什么出来发展国力?” 她想着,脑袋里盘算来盘算去,然后畅想着未来。 赵嬷嬷这时走过来,看到笑得莫名的苏窈,问:“小娘子,小厨房那新到了些羊奶,想问问你是吃鲜奶糕,还是炸乳酪?” “鲜奶糕!” 苏窈被鲜奶糕带偏了,跟赵嬷嬷叽叽咕咕聊着等会要吃什么。 还是个孩子啊。 赵嬷嬷笑着看她,摇了摇头。 然而,小废材的苏小孩,两天后真的被晏危吓了一大跳。 “什么?三天后成婚?” 苏窈懵了。 “这也太快了吧?” 晏危委屈:“快嘛,若非那嫁衣实在是赶制不出来,我还想今天就成亲。” “??” “不是,咱们不该先谈个恋爱,再徐徐渐进吗?” 苏窈试图说服他,但是心中又有点小激动。 晏危狭长的凤眼眯起,抱住她道: “咱们已经谈了二百五十二个时辰了,够久了,再说我已经登基为帝,那后位便不能空着,你不快点占了,万一那群臣子缓过神来看我这般英明神武,把女儿塞过来,那么多人,拒绝起来不得累死我,求求小娘子行行好,心疼下我,嫁给我好不好?” 苏窈被这话灌得有点昏,隐约感觉那里不对,但是还没等她细想,他又开始灌迷魂汤了。 “我知道窈窈觉得太快了有点不适应,我答应你,婚后可以继续谈恋爱,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做夫妻,好不好?” “……” 苏窈懵懵得看他,最后点点头,“好。” 她想着,反正他都答应了婚后继续恋爱,水到渠成了再成夫妻,那好像也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然而,她高估了男人的嘴,低估了他的臭不要脸。 等到大婚完毕,男人连哄带骗喂人多喝了两盏酒,苏窈晕乎乎被抱进了喜帐。 窸窣的声音响起,有少女的呢喃和男人低声的诱哄。 喜烛噼啪炸响,渐渐压不住帐内的惊呼。 “晏危!你手往哪里摸呢?” “娘子,为夫只是不小心蹭到的。” 声音暂缓,下一刻女子的惊叫又响起。 “你骗人,我衣服怎么开了?” “咱们不是要睡觉吗,你穿得这般严实,睡起来肯定不舒服,为夫只是想你睡得舒服点。” 渐渐地,声音逐渐变弱,女子发现了自己上当受骗,想骂口被封,想打手脚被限制,成了一盘软糯糯的米团子被人吞吃入腹。 红烛高照,屋内屋外小夜曲和鸣。 秀禾秀竹对视一眼,红着脸站远了一些。 果然,自家主子还是太单纯了些,信了陛下的话。 这洞房花烛夜,哪有盖着棉被纯聊天的? 若是让晏危此时来说,只怕会理直气壮的说他们现在也在‘聊天’,只是方式略有些不同罢了! 这狼王叼进窝的小兔子,不彻夜长谈都对不起他丢掉的那些脸皮! 第71章 番外之大婚后 只要脸皮厚,肉能吃到够 洞房花烛夜被‘残忍’欺骗后,苏窈连续一周对晏危都没好脸色。 这让吃不到肉的景帝有些抓耳挠心,只是任凭他如何哄,皇后就是不上当了,门别想进,床更别想上! 这日夜半,长明宫寝殿的门再次被敲响。 “笃笃笃” 秀禾侧头望了眼那门,又小心翼翼的看向正盘着腿在看话本的苏窈,“主子,真的不给陛下开门?” “不开。” 苏窈头也不抬,态度强硬。 那个混蛋,言而无信不说,还没脸没皮,把她当肉团子啃,到今天身上的印子才消! 其实,苏窈气是有,但是更多的还是害羞和对突然变成有夫之妇的不知所措。 秀禾见她半天书页都不翻一下,抿嘴笑了下,而这时,她忽然听到一丝异响,扭头一瞧,发现景帝正从窗台上往里面跳,看到她了,还示意她别出声。 正主从窗而入,那门口敲门的是谁就可想而知了。 这一招声东击西是把兵法用在了自家娘子身上! 秀禾有些想笑,但是不敢,低着头慢慢往外退,而自家主子现在毫无察觉,还嘟嘟囔囔着: “他以为谁都是他那样的厚脸皮呀,都不给人家一点缓冲时间,还想我放他,想得美!” 苏窈侧耳听着那敲门声,突然发现不敲了。 “哼,没毅力。” 几天不给他好脸色,除了是想让他吃个教训外,还想理一理自己的心思,可他今天没坚持一会就不敲门了,又让她觉得不舒服。 晏危听着小娘子那前后矛盾的抱怨,轻笑出声: “为夫的毅力可是要攒着用到正途上去。” 低沉含笑的嗓音让苏窈愣了下,猛然抬头,就看到了男人那张不怀好意的脸! “你怎么进来的?”她惊愕得瞪大眼,余光瞥到了那开着的床,顿时黑脸,“你又翻窗!” 晏危无奈:“没办法,心念全系在小娘子一人身上,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日渐消瘦,御医诊而劝为夫向皇后娘娘求药,娘娘可否怜惜小人,赐灵丹妙药医小人顽疾?” 男人欺身上前,把人控在方寸之间,身上的冷香袭人面颊,虽收敛了气势努力想装出温柔和善,但是那眼眸里的光是藏不住的侵略垂涎。 吃一顿饿七天,现在饥肠辘辘的狼王想一口把人吞吃入腹,却又记得要温柔,要耐心。 “皇后娘娘,怎么不说话,是在考虑如何给小人灵丹吗?” 他低下头,鼻尖与她只隔了寸许,人被他挤得红着脸要躲,“呸,赐什么药,真病死你才好~” 苏窈啐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眼底水汪汪的被逼得急红了眼角,红晕如胭脂抹开,初逢雨露的小娘子花骨朵一样半开,露出别样的风情。 男人的眼睛亮的惊人,让她不敢直视,羞恼之下,她抬手推他,手腕却被握住,捏在那炽热的掌心里,动弹不得。 “快松开手!” 她自以为气势汹汹地吼人,其实那声音娇软得像糖丝被男人舔了口,就觉出了味道,“既然皇后娘娘如此狠心,那也怪不得小人了,这命总是要的。” 他哑着声音把人按在了床榻上,还装模作样得批评别人狠心,气得苏窈张嘴咬他,只是这一张嘴又着了道,两片粉樱被叼住好一番欺负才松开。 此时屋子里的人都退下去了,门窗关的严严实实。 小娘子羞骂捶打,却奈何不了这人高马大的家伙,气得红了眼眶,委屈地抽噎。 “你就欺负我。” 跟色中恶鬼一样,只顾着吃肉,都不关心关心她的心情。 晏危愣住,见身下人委屈巴巴,眼珠子顺着脸颊滑落,顿时给他心疼坏了,顾不得耍流氓,忙把人抱了起来,哄着: “是我错了,我以为你喜欢我这么对你,便想着多疼疼你,让你开心。” 那晚虽然她嘴上骂的凶,可是那软乎乎的心里却直白可爱的紧,让他知道什么叫‘嘴巴说不要,心里很诚实’,只是自己新手上路难免有点失了分寸,惹得她害怕,所以这几天他抽空苦读‘圣贤’书,今日便想着施展一下哄小娘子欢心。 “……” “呸,你才喜欢!” 苏窈恼羞成怒狠瞪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挣开,坐到一旁,侧头问他: “你不觉得,咱们之间缺少些什么吗?” 晏危想听她心声再回答,但是发现她此时心中什么都没想,心里没有想法,那眼中却好似凝着千言万语,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他在她面前,永远懂得把自己放低: “为夫愚钝,还请娘子示下。” 苏窈抿了下唇,眸光清澈如水,“你身上有秘密,我也有秘密,我觉得我们俩人虽然仓促成婚,但是两情相悦使然,既然已经是夫妻了,那便不能有什么隐瞒对方的事情,所以,今天我们开诚布公可好?” 晏危点头:“好。” 他有些心虚,因为已经自己早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 苏窈咬了下唇瓣,说:“其实,我并非这个世界的魂魄,我的魂魄在原来的世界也叫苏窈,只不过那个世界与这儿不同,是截然相反的制度和面貌,在那里,女子与男子一样,可以读书工作,实行一夫一妻制。我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便是进宫那一天,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虽然我不清楚我为何会来到这里,又经历那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我想,既然来都来了,就不用计较那些,现在有了你,我想好好跟你一起生活。晏危,在这里,我只有你,你不要负我。当然,你若是负我,那咱们鱼死网破,虽然我没你聪明,但是我对自己心狠,届时,我就把你阉了!” 晏危:…… 这对自己心狠,为何要阉他? 不过,面对她看似凶狠实则柔弱彷徨的警告,晏危的心都化开了。 他伸手将她搂住,按在怀里,轻声说: “窈窈放心,我此生有你一个足矣。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其实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原本的世界名为大堰,是洛阳堰上新晴日的那个堰,那儿与大雁差不多,只是更加混乱,军阀割据战火连绵,我从乞儿一路往上爬,用了十年在军阀中拥有一席之地,又耗费了十七年结束了割据统一大堰,成了开国皇帝。只不过,我比较倒霉,刚登基第二天一觉醒来就成了这大雁的男皇后。” 苏窈被他的话砸懵了,完全没想到大家都是穿越人士,到后面一听到他略带调侃的那句‘男皇后’顿时笑出了声。 晏危见她笑了,把人又搂紧了些,“好在,我还算幸运,这个世界皇室腐朽不堪,比起之前来,算是很轻易的就推翻了。但是,最幸运的莫过于遇到你,苏窈,实不相瞒,上辈子我到死也是孤寡一人,而今,能得你相伴,想来是上天厚爱了,所以,你别怕,我晏危既然许诺了,便会做到,若是做不到变让你做世间最富有的小寡妇,好不好?” “你胡乱说什么,算命先生说了,我是多子多福夫妻恩爱到老的命,哪里会是小寡妇!” 苏窈红着脸反驳,心里是甜滋滋的。 怀中人蹭来蹭去地撒娇,蹭得晏危眸光冒火,喉结上下滑动,哑着嗓音说: “既然算命先生说了,那咱们得抓点紧,不然怎么多子。” 他不等人反应便行动起来,雷霆手段春风化雨,把人撩拨的软成嫩柳条随波逐流。 坦诚布公,又互通心意。 床帐放下,遮住了满室春光旖旎。 等到天蒙蒙亮时,那云散雨歇,晏危搂着人心中暗想,这要不要把自己会读心术的事情告诉她呢? 说起来,这读心术也是蹊跷,只对她一人有用,旁人都没用,倒像是专门为她生出来的一样。 昏昏沉沉之际,他便把这事情按在了心里。 后来这一按便了数年,等到苏窈十八岁,怀有身孕时,一不留神被人发现了端倪。 起因是因为那腹中的小东西太能闹腾,到了夜间便在腹中翻腾,苏窈睡不着情绪就低落,晏危就开始哄。 某日,他迷迷糊糊之际,忽然听到她说:“好想吃苹果。” 晏危这般疼媳妇的,哪能只听不做,翻身下床到外间寻了苹果削皮切块送到媳妇面前,因为他太困了,都没留意到苏窈那诧异的目光。 然后便是第二日,他下了朝回来陪媳妇用膳,听到她说:“想吃辣的,这些好清淡。” 因为太医叮嘱她这几日不要吃辣,晏危便安慰劝导:“等过些日子,太医瞧过了,你可以吃辣了,我再让御膳房给你做一道麻辣鱼。” 他说着夹了一块子菜放到她碗里,抬眼便撞见她震惊的表情,顿时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 暴露的结果是什么? 除了一五一十老实交代,就是挨了一顿捶,捶倒是不疼,但是媳妇嘤嘤哭得他心疼。 苏窈又气又委屈,自己心里想什么他全知道,这哪里公平?! 后来景帝被子枕头全被丢下了床,直到小太子出生后,才仰仗着儿子重新上了凤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