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书六礼到白头》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三书六礼到白头》作者:枢圭 文案: 在大泽外敌环伺,内部储君未定时,各方大小势力均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谋划。 此时身处乱世的木九和连岳,又当何去何从… —— “比起心怀大义,忠于江山,我其实……更想陪着你。” 标签: 宫廷 强强 乱世情缘 江湖 天作之合 第1章 公子计撇家仆,书童初遇恩师(上) 公子计撇家仆,书童初遇恩师(上) 连府的小少爷连岳拉著书童木九,躲在路边的马车旁,看着道路中间傻傻的家仆连二,笑的前仰后合。 “怎么又找不到了,明明说好在这儿等的啊…” 连二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脸灰败,垂头丧气的准备回府找老爷。 眼看着连二离开,连岳拉着木九就跳上了马车。 连岳给车夫递出了几个铜板:“带小爷去东城。” 木九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的小折扇,等连岳刚坐下就敲了上去:“好好说话。” 连岳啊了一声,一边揉着头一边反驳:“我哪里有不好好说话,阿九,你这样真的很像我娘!” 木九把折扇放在一边,拿起了马车上不知道 谁放下的书卷,小小的胳膊捧着大大的书卷,看起来画面很是奇怪。 连岳清楚,木九一旦开始看书,就再不会理自己了,一般情况下只要自己安静的呆在一边,等木九看完就好。 可是这次是自己说错了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木九才去看书的,于是连岳有些不安的靠近木九。 连岳轻轻碰了碰木九宽大的衣袖:“阿九,九九。” 可是木九依然没有打理连岳的意思,白皙的小脸上面无表情,但即便这样还是让连岳看的愣住了,木九生的确好看,也一直是连岳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人。 马车突然一个急停,连岳被惯性带着扑向了木九,不过一瞬的功夫连岳也没忘掉“不小心”弄掉木九手里的书。 木九有些着急的扶起了连岳,倒是没去管刚刚还宛如珍宝的书卷。 连岳自己也没想到,因为自己加了力气,摔得便有些狠了,额角磕到了椅边,被扶起来后捂着额头,整个身子缩了起来。 木九小心的把连岳的手拿开:“你别碰。” 连岳眨了眨眼,心里知道木九不会在记得刚刚的事了,于是听话的放下了手。 连岳的手一放下,额头的伤就出现在了木九眼前,伤口不大,也没出血。 其实连岳根本也没有多少感觉,却还是抓紧机会,挤出了点泪花:“疼…” 木九却真的以为连岳很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用牙咬掉一片软布,帮连岳小心的揉着额头:“不哭,揉一下就不疼了。” 连岳脸上还很难过,心里其实早就笑开了花,想着:头又没破,布也没用啊,反正不生气就好, 这点小伤疼个什么劲。 车夫掀开车帘:“两位小公子,前面人太多了,马车是进不去了。” 然而车里的两个小孩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木九依旧在专心的安抚连岳,感觉连岳的额头好了一些,就牵着他下了马车,车夫明显感觉到了木九的不满,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小孩。 连岳低着头,任由木九牵着从人群的缝隙中往前走,木九只当连岳是不舒服,却不知道连岳一会功夫,已经想到了更多的事情。 连岳明白,自己诓木九出来买书的事情马上就要暴露了,他这会必须表现的乖一点,才能继续自己和师父的计划。 第2章 公子计撇家仆,书童初遇恩师(下) 公子计撇家仆,书童初遇恩师(下) 连岳明白,自己诓木九出来买书的事情马上就要暴露了,他这会必须表现的乖一点,才能继续自己和师父的计划。 前面的人越聚越多,木九实在过不去只好停了下来。 连岳摇了摇木九的胳膊:“跟我走,有条小路~” 木九本也不知道连岳描述的旧书铺子在哪,自然是连岳说去哪就去哪。 两人从一条暗巷穿过,又穿过一家店铺,前面出现了极大的一片空地,空地左右围满了人。 鼓声突然响了起来,人群中让出了两个穿着一样灰袍的一老一小,两人走到空地中央后朝着大家行了礼。 连岳看到后,松开了木九的手,正要一个起 跳翻进空地,就被木九拽住了袖子。 连岳有些着急:“师父要开始了,你让我先进去。” 感觉到连岳很是着急,于是木九虽然没听懂什么师父什么开始,还是松了手。 接下来的事情,木九就更看不明白了。 空地中间的老人,看到木九后高兴的开始大笑,老人的笑声似乎可以带动空气的震动一般,极具感染力。 “哈哈哈哈,月牙果然来了。”连岳刚刚走进,老人便将他举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 连岳在空中做了几个花哨的动作,因为他年纪小,又是突然加入,当即换来了围观人们的喝彩。 “老夫谭尚在这儿先道一声谢,大家伙这么捧场,肯定大部分都还是认识老夫的。” 老人说完带着连岳在场中鞠了一躬。旁边的小孩也放下了手里的小鼓, 冲着大家行了礼。 随后小孩敲了敲鼓,谭尚继续道:“一年一会啊,今年有些特殊,老夫想先向大家介绍一下新收的小徒弟,我谭家拳第六代的传人。” 连岳捡起了地上的长棍递给了谭尚,长棍在谭尚的手里四处翻飞,最终干脆利落的向着斜侧方指了过去:“木九!”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本该熙熙攘攘的环境,在这一瞬间却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角落里的木九。 “谭家拳传人?” “木,我没听错是姓木吧,谭老头疯了吗,找外姓做徒弟?” “不知道谭家一脉单传吗,谭光耀出了意外死得早,又只给谭家留下一个不能练武的孙子,可不得出来找找徒弟了。”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木九当即明白,自己 是被连岳带到了一年一度的谭家拳盛会。 连岳跑到木九面前,拉了拉木九的胳膊:“阿九,你先认师父嘛,我回去就跟你解释。” 看到木九没有要挪动的意思,连岳又靠近木九的耳边,补了一句:“我看到你枕边的那本书了,写的不就是谭师父吗。” “那我也没说要找师父!”木九瞪了一眼一脸得意的连岳,随后冲着谭尚躬身行礼,想着现在人多,就算不认也不该此时落了老人的面子。 “木九,见过先生。”就在木九躬身时,一直挂在脖颈上的的小木剑滑落在了他的眼前,随着说话晃来晃去,让木九脑海里闪过了一些模糊又细碎的片段。 第3章 捕头催马追莽汉,书生伤人暗使绊(上) 捕头催马追莽汉,书生伤人暗使绊(上) 木九直起了身子,不着痕迹的将木剑放回了衣领里,谭尚极为开怀的大笑着,走上前要拉木九。 木九却突然转身就走,仗着人小体瘦,很快钻入人群就不见了身影。 走了一半的谭尚笑容一滞,心里其实很是着急,想立刻飞身出去追上木九,但还是爽朗一笑,拉住了要去追木九的连岳,朝着一旁的小孩看了看。 小孩知道谭尚的意思,于是又敲了敲鼓,引回了大家的注意力。 谭家拳盛会正式开始了,围观的百姓也忘了之前的插曲,开始专心等待高手出现。向谭尚发起挑战的人每年都有,虽然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打赢谭尚,但这并不影响大家对打斗过程的期待。 木九走了,连岳的心思就全不在这儿了,但是刚刚已经被被谭尚拉住,出于对师父的尊重,现在 他肯定是不可以不打招呼就离开了。 这时,一个大汉甩了衣服走出人群,当了第一个挑战者。 连岳看着武场中央,沉浸于武斗中不再理他的谭尚,又瞅了一圈都没有木九的身影,心里一阵气闷,于是耷拉着小脸的他剁了剁脚,一把抢过小孩手里的鼓,开始替小孩敲打,不过他也不管场上在做什么,仅凭着心情乱敲一气。 另一边的木九跑了很久后终于停了下来,喘着气蹲在了一个巷口的墙角。 入眼的地面是老旧的青石砖,却总有一些地方锃亮如新,反光严重,木九盯着看了一会便控制不住泪腺了,临近冬日,阳光越来越刺眼,仅靠光秃秃的树干和矮矮的砖墙,根本遮挡不住锋芒。 “到底是什么呢?” 木九将目光从刺目的反光处挪开,伸手揉了揉酸涩的双眼,低着头隔着衣服摸了摸小木剑。可是 刚刚脑海里浮现的碎片画面又没了。 木九晃了晃脑袋感觉清醒了很多,转头看到巷口的一家书铺,立刻忘了思索记忆的事情:“臭连岳,又骗我,那你自己拜师父吧,等我找到好书了再回去找你。” 木九刚走了没几步,几个大汉突然跑进巷子,速度奇快瞬间没了身影,随后,又有人骑着马出现在巷口,直到他停到木九面前,木九才看清他的样子。 马很普通,马上的人却很奇特,高的出奇,身着一身黑红色的捕头官服,这身行头也表明了来人的身份,正是敖山城唯一的金刀捕头郑斌,只要是敖山城里的人,就没有不识得他的。 “可看到那群人去哪了?”郑斌看了看巷口的两个出口后,低头看着木九,用长刀杵了杵地面,问话的声音如闷雷一般。 木九指了指刚刚那群人逃跑的出口,脸上的 表情难得的有些发怔。 郑斌毫不迟疑,提刀催马便追了过去,木九看着郑斌的背影,心里的崇拜之情突然冒了出来。 铲凶除恶,护卫家国,男儿本色,就应该…是这般的吧。 一个人影又出现在巷口,就在木九愣神的时候,一个手刀将他劈晕。 “意外收获啊,指路?我让你小子指路!”人影看着像个书生,却单手提着一个装的满满的,成人高的麻袋。 第4章 捕头催马追莽汉,书生伤人暗使绊(下) 捕头催马追莽汉,书生伤人暗使绊(下) “意外收获啊,指路?我让你小子指路!”人影看着像个书生,却单手提着一个装的满满的,成人高的麻袋。 书生样的人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木九,朝着郑斌走的方向轻蔑一笑:“追吧,追到天黑,你也交不了差。” ——我是木九昏迷的分割线—— “小孩,醒醒!喂,小孩!你醒醒!” 昏迷了好一会的木九,终于被人孜孜不倦的叫声唤醒了。 木九捂着一阵阵抽痛的后颈,开始四处打量自己所处的地方,入眼处几乎一片漆黑,过了好一阵才能看清个大概,也看到了前方黑暗处一直唤着他的人。 “呦,小孩,你还真醒了,身体不错嘛。” 依然是刚刚的声音,声音清亮,听起来似乎是个少年。 “你是谁?啊——”木九起身刚想走近,就被脚下凌乱的木块木板绊倒在地。 “小心点,这儿是个破庙,地上很乱。”比起之前,少年的语气沉稳了许多,但很快话风又变了:“少爷我是郑家二爷,小孩,你又是谁?” 木九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动,距离近了,也看清楚了郑二爷的状态,只见郑二爷从头到脚都缠满了绳子,被死死捆在身后的柱子上, “郑二爷?我是木九,你知道这儿是哪儿吗?”木九拽了拽绳子,感觉这个绳子比起平时看到的粗了很多。 “叫我二爷就行,你叫啥没听清,哎这也不重要,诶!你别拽啊,去周围找找,看有没有锋利一点的东西。”郑二爷想尝试动一动,使劲去扭动身子,只是并没有什么用,“喂,笨小孩,看不出来我跟 你一样被土匪掳了吗,这儿是哪我怎么知道?” “你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我笨?”木九歪着脑袋看着郑二爷,一点没有要去找东西的意思。 郑二爷急了:“喂,死小,奥不,小义士,你不笨,你最聪明,你就帮帮二爷,这儿真的很危险,那些土匪随时可能过来,咱两可就没命了。” “为什么会没命?”木九从苏醒到现在,一直没有想清楚自己怎么就突然换了地方。 “xx!怎么就会有你这么笨这么轴的小孩,哪里有时间还问来问去。”郑二爷不断的扭着身子,“你听好,我就说一次,然后你立刻按照我说的去做,郑二爷你没听过吗,我哥郑斌你总听过,土匪寻仇掳了我要挟我哥,这群土匪少爷我跟了很久,杀人拐卖无恶不作,你一定也是被他们掳来的。” 郑二爷的语速很快,木九听的懵懵懂懂,郑二爷看木九还愣着,声音大了起来:“你是猪吗?!怪不得没绑着你,还想什么,快找找东西帮我割了绳 子,一会土匪来了,谁也跑不掉!” 在郑二爷的急怒的气场笼罩之下,木九这才开始有些意识到自己的状况,心性使然,倒是没有慌张,连忙蹲下身子四处去看,找寻略微锋利的物件。 地上倒是还有很多小碎石头,可是那个绳子木九刚刚摸过,他知道普通的石块根本不可能磨的断。 第5章 木九苏醒救二爷,二爷逃跑正入局(上) 木九苏醒救二爷,二爷逃跑正入局(上) 前面好像有个茶案,木九加快了步子,想着如果有茶碗,打碎后应该可以用来割绳子了,但也不知道土匪会不会忘了检查房子,真的给关他们的地方留这些东西。 茶案上果然什么都没有,木九突然有些害怕,如果没有东西割掉绳子,那个郑二爷岂不是要一直被绑在那,木九回头看了看郑二爷的样子,心里越来越较急。 他刚刚说自己是郑斌捕头的弟弟啊,不知道那些土匪会要挟捕头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 “哐铛!卡擦——”木九不小心又滑了一下,不过这次没有摔倒,只是下意识扶助一个木头柜子时,带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瓷瓶。 “喂!找到了吗?”郑二爷听到声音有些激 动。 木九眼前一亮,连忙捡起了摔得七零八落瓷瓶碎片,找了两个差不多可以用的:“找到了!” 木九用自己长长的袖子把瓷片一端包住,然后开始来回的磨郑二爷手部位置的绳子。 “诶诶诶,你小心着点,当心别碰到我手!” “诶诶,那个,你自己也小心,这玩意也容易伤到你。” “啊,我说了你小心点,你是不是刚碰到我了?” “我说!你多包几层布,不然一会你就要见血!” “喂喂,好了没有,你真的磨了太久了!” 郑二爷的话越来越密,一会担心自己一会担心木九,木九破天荒的翻了个白眼,这简直是木九目前为止见过最聒噪的人。 木九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人会有一个那么厉害的哥哥:“…郑捕头一定不是你哥哥。” 郑二爷还在咋呼,听到木九说话停了下来,但是依然没听完整:“小孩,你刚刚说了啥?” “兹喇——”木九终于将手部的绳子磨断了:“我说好了!” 木九看着郑二爷腿上的绳子叹了口气,甩了甩酸痛无比的胳膊,准备再接再厉… 然而木九的那句好了就像一个开关,郑二爷刚听到就开始疯狂扭动身体,双手解放后的郑二爷就好像入水的鱼,活动起来顺畅至极,几个巧妙的动作,一瞬间就抖落了身上所有的绳子。 “终于舒坦了!!”郑二爷长舒了一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身上响起了清晰的关节声,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显得略微可怖。 木九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郑二爷放到了自己的背上:“现在开始,别说话,别乱动,少爷我保 证安全把你带出去” 木九趴在郑二爷并不怎么宽阔的背上,听到少年突然变的沉稳的声音,感觉之前心里萦绕不去的不安,好像都消失了。 郑二爷的步伐很稳,但是交替的速度又很快,没一会就绕过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房间,来到了一个幽静的院落。 远处似乎有声音,郑二爷瞬间停下脚步,躲在了旁边粗壮的大树后,因为背着木九,不得不尽力的弯腰侧身。 这里,似乎是个寺庙? 这一路绕过的似乎都是僧房,可是借着月光,木九也看得很清楚,好像没有一个僧人,比起平日里与连家一起去的寺庙,这里感觉少了很多烟火气。 第6章 木九苏醒救二爷,二爷逃跑正入局(下) 木九苏醒救二爷,二爷逃跑正入局(下) “韩师爷走了?” “走了,三当家的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了。” “你今个吃多了?管他?” “谁管他,这不是…” 来的是两个壮硕的大汉,口音有些奇怪,带着不知道哪里的乡音,随着两人走远,他们的谈话声也逐渐消失。 不知道是因为两人走得快带起了风,还是恰巧有夜风吹过,木九闻到了极重的血腥味,很明显就来自那两个大汉。 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 木九此时自然不会开口询问,感觉到郑二爷毫无所动的样子,他也不太确定自己到底闻到的是什么了。 眼看着两人消失在视线里,郑二爷立即直起身子,猫着腰几个起跳就离开了这处院落。 院落外没走几步就是一面高墙,郑二爷将耳朵贴在墙上听了很久,又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四周。 赌一次! 郑二爷其实心里并没有底,他总觉得这一路逃的太顺利了,这群土匪毕竟猖獗了这么多年,这次如何能这么轻易就让他给逃出去。 郑二爷咬了咬牙,颠了颠背上的木九,木九知道他要发力,连忙抱紧了他的脖子。 郑二爷卯足了劲跳了起来,借助一旁的大树分叉,一气呵成稳稳地落到了墙上。 但紧跟着,郑二爷就后悔了。 他的脚下正是一群土匪,为首的似乎正是他追查了很久的土匪头子孙成。 这群人现在擦刀的擦刀,耍棍的耍棍,看起来像是各做各的事情,却都目光森森的盯着他。 “哈哈哈哈,还真跟韩师爷说的一样,当线头子(类似侦探,黑话)当到大哥山头,这不是上杆子要被老子拿梁子(砍头,黑话)吗?” 声音来自孙成旁的一个精瘦的男人,他笑得很是夸张,对着身后的兄弟:“你们说,对不对?” ““行了,这小子也听不懂你说什么。”孙成在空中扬了扬马鞭,那群土匪的笑声才渐渐的小了。 “还逃吗?可是直接杀了你也没意思啊,要不你再逃一逃,试试看?”孙成双手握住马鞭的两端,伸长了胳膊,左右晃了晃,活动了一下身体,“噢,忘了说,你死了,郑斌也很快会去找你的。” 尽管孙成这个土匪头子表现得很不屑,可是旁边的一众土匪却在这个时候将兵器对准了郑二爷的方向。 哥?难道? 郑二爷突然之间恍然大悟,呼吸间就理清了 刚刚的不安缘由。 “故意放我走,但又带着人等我,其实早就骗我哥去刚刚关我的房子,里面没有我的事情,我哥却根本不知,那么,现在打起来一定绑手绑脚。” “所以,今晚,我跟我哥,谁也难逃。” “我说的,没错吧。” 郑二爷言语沉稳,和刚刚在房子让木九磨绳子的模样完全不同。 说完话郑二爷便跳了下去,将木九放下后,又挡在了木九面前。 战,一触即发。 真的没有救了吗? 在火把的映衬下,每一位土匪手里的兵器都像在发着光,站在地上的木九没有了郑二爷作为依靠,突然之间四肢发虚,心里一阵发慌。 第7章 谭尚假扮土匪,二爷侥幸获救(上) 谭尚假扮土匪,二爷侥幸获救(上) 郑二爷害怕吗? 虽然木九使劲抬头也只能看到郑二爷的后脑勺,但是还是能感觉到郑二爷好像并不害怕,因为他没有流露出一丝慌张,并且表现的比刚刚被绑着时还要镇定数倍。 但是木九明白什么是敌众我寡,就算郑二爷一身武艺,恐怕也逃不掉了。 这个情况太危险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木九曾经很反感的话,在这个时候忽然冒了出来,面对土匪,他太弱小了,如果没有自己,郑二爷逃掉的机会会不会大一些? “在前面。”这声音,是谭尚的。 谭尚和连岳不知道为什么也来到了这儿,谭尚背着一个土黄色的,看起来就沉甸甸的大包,背却 挺的很直。 “阿九!” 连岳身上什么都没有,却累的一直耷拉着脑袋弯着腰,听到谭尚说话,这才激动的抬起了头,紧跟着就看到了前方被围的木九和郑二爷。 “别动!”谭尚喝住了想要冲过去的连岳,然后将大包从背上放到了地上。 “师父,救救阿九,快救救他好不好。”连岳也意识到自己冲过去根本无济于事,自然而然开始求助谭尚。 “看着东西,躲好了别出来,我谭家拳的继承人,我当然要毫发无伤的带回去。”说话间谭尚便向着那群土匪走了过去,连岳有些紧张的捏紧了谭尚丢下的包。 ——郑二爷的分割线—— 从说出大哥和自己的处境以后,郑二爷就专心看着开始躁动的土匪,倒是没有注意到谭尚的靠近 ,想到大哥在寺庙里生死未卜,心里越内疚越担心,反而表现出来的越沉稳。 当一个人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时候,就是他最镇定的时候吧。 他已经做好了拼死护着木九的准备。 “哈哈还是个接灵子(对别人的话领悟很快,黑话),”孙成有些意想不到的看了看旁边的精瘦男人。 当孙成再次面向郑二爷的时候,表情就变得非常凶狠了,“行了,把这个风头(捕快,黑话),给我插了!” “慢着!”谭尚已经走到了这群土匪身边,孙成也看到了谭尚,抬了抬手,身旁的正要动作的土匪们也停了下来,转而将兵器对准了谭尚。 谭尚面色不变,气沉丹田后一个起跳,踩在正面对他的土匪马镫上,还没等那个土匪反应过来,又是一个空翻,准确地落到了郑二爷前面,正好背对 着孙成。 “谭老先生…”木九认出了谭尚,有些惊讶的喃喃道,声音不大,但是郑二爷却听得很清楚。 谭老先生?难不成是谭家谭尚? 借着孙成旁边人举着的灯笼,郑二爷眯着眼睛,将面前的谭尚瞧了个清楚。 眼前的这个人一身灰色的长袍长裤,穿的很是罗嗦,脸上有一道短短的却很显眼的刀疤,让面容变的并不是特别好看,头发花白又凌乱,大抵一看就是个其貌不扬的老头。 如果不是谭尚的目光跟郑二爷有了对视,郑二爷真不想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谭尚。 第8章 谭尚假扮土匪,二爷侥幸获救(下) 谭尚假扮土匪,二爷侥幸获救(下) 谭尚的目光凌厉非常,一点也不像上了年纪的老人,所以对视间,郑二爷就推翻了之前因为外貌给谭尚下的所有判断。 这是要告诉他擒贼先擒王。 谭尚看过来,郑二爷就明白了。 还没等孙成开口,谭尚就转身先说了话,声音里带着些许匪气:“大当家的先别急,小老儿是熟脉子(同伙、自己人,黑话)” 孙成眉毛本来就粗,此时皱成了一团,低头斜眼看着马下的谭尚:“什么蔓?(干什么的,黑话。)” “大当家的您先别急着插,后头这个风头您可能有所不知,这可是云头山… ”谭尚顿了顿,声音变小道:“您也知道,云头山经常吃皮子(勒索其它绺子,让人家进贡,黑话),后头这个,可是被云 头山当家的定了的啊。” “你认得我?!”孙成听到谭尚的话后,脸色瞬间就黑了。 “飞陇山大当家,飞阎罗孙成。”谭尚神情不变,应对自如,然后扫视了一圈孙成的手下:“不如,咱们上窑拢窑(进屋,黑话)慢慢说。” 孙成恨恨的摆了摆手,身边的人全都四散退开。 就在这个时候,郑二爷反手握紧了木九的胳膊,木九也下意识的抓紧了郑二爷。 谭尚眼看着那群土匪喽啰离孙成稍远了些,整个人立刻弹起跳上了孙成的马背,然后一个小擒拿手将孙成束缚住,此时郑二爷早已准备多时,瞅准了退得快的土匪处,拉着木九拔腿就跑。 木九被拉了一个踉跄,郑二爷反应过来又将木九抱了起来,可是等抱起木九,没走几步,又被反 应过来的土匪截住了。 孙成手下的土匪反应其实很快,只是等他们会神,孙成已经被谭尚掐的几近窒息。 刚刚孙成旁边的精瘦男人涨红了脸:“老不死的,快放了俺大哥!俺大哥要是没命,你们谁也活不成!” 孙成的挣扎几乎毫无用处,可是明明使着力气,谭尚却丝毫不见喘息,声音也依旧平稳,只是匪气依旧,一点也不像白天在东城的老武术家:“带着你们的人都滚蛋,敢蹦出半个不字,这小子就别想活。” 可是那群土匪没听到准话,哪会离开,只是不住地叫嚷:“放了我大哥!“ “你放了大当家的!” “你先放人!” 谭尚听烦了:“都滚蛋,不碍着爷爷的眼了,爷爷自然放人。” “好!你别动手!你别动手!我们马上就走!”精瘦男人拦着身边闹闹嚷嚷的土匪兄弟,嘴上不住的说着后退。 终于,除了孙成,这里再没有一个土匪存在了。 谭尚?这是来自王城的谭尚?说他不是土匪头子谁信? 停在一边的郑二爷看着谭尚擒着孙成的样子,实在是觉得这个老人比谁都像土匪。 等等,这是——小擒拿手?谭家拳的传人也学小擒拿手? 郑二爷在想什么? 木九感觉到郑二爷看着谭尚出神,感觉到现在也安全了一些,于是大着单子滑下了郑二爷的背,喊了一声:“郑二爷?” 啊大哥!郑二爷狠拍了一下脑袋,现在哪里是想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时候。 第9章 金刀令箭乍现,青云全寺遭灭(上) 金刀令箭乍现,青云全寺遭灭(上) 郑二爷回神后连忙冲着谭尚微微躬身:“谭老先生,我要先救我大哥,就先离开了,这孩子就先托付给您了。” 郑二爷说的很快,离开的更快,把木九推给谭尚后,几个跳跃就不见了人影。 木九被推倒了谭尚面前,也不知道该对这位一天见了两次的陌生老人说什么。 不过并不算真的陌生,如连岳所说,木九的确把描述老人拳法生平的书籍放在枕边,每晚都会看看,所以木九对谭尚,其实算是有些了解了,尤其是老人年少时期的辉煌事件,木九更是倒背如流。 木九又往后退了几步,对着谭尚深深的拜了拜:“多谢谭老先生救命之恩。” 谭尚看着心仪的小徒弟拜自己的样子,实在是觉得可爱,想去搀扶发现手里还有孙成这个累赘, 于是用力敲了孙成的后脑,仰头喊了一声 “放心没死”后,将人放在了马背上,自己换了个姿势坐在了孙成身上。 “小娃娃,你不用道谢,好不容易看上个徒弟,当然不能说没就没了。”谭尚对着木九还是一脸笑意,想让木九觉得他是个平易近人的老人。 可是谭尚坐在土匪身上,为老不尊的样子,已经让木九推翻了之前对谭尚的所有想象。 “阿九!”连岳刚刚一直躲着,看到人都走了,提着谭尚的大包就跑了过来。 连岳不觉得包重,冲上去就抱上了木九,木九当即就被压倒了,连岳这才意识到谭尚的包估计很重。 “阿九,对不起阿九,我扶你起来。”连岳连忙先把大包丢在一旁,搀扶木九先起身。 连岳挠了挠头,自己天生的力气大,这种情况发生了很多次,怎么就是记不住。 还好木九穿的厚,也倒没受什么伤,可是看到连岳,木九就想到了白日的欺骗,于是冷着一张小脸,也不回话。 连岳讪讪的晃了晃木九的身子:“阿九,你就别生气了,我跟师父找了你好久,走了半个城呢,你看,我鞋子都破了。” 西边的寺院上空突然飞出了火红的信号箭。谭尚暗道一声不好,脸色也阴沉了下来,谭尚明白,这是捕头才有的信号,不是天大的命案,绝不会放出来。 谭尚素来不愿参与官家办案,可是正准备离开时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盯着木九看了许久道:“现在可不是你俩闲聊的时候,跟我去看看前面什么事吧,这个土匪头子,我也得顺道还给他们。” 木九本来想道个谢,之后和连岳快点离开这里,可是谭尚拍马就走,并没有给他们留下拒绝的机会,当然,木九也担心刚刚的土匪们突然出来,只能 紧紧跟在谭尚的身后。 连岳根本也没想土匪的事情,只是一路絮絮叨叨的和木九解释白天的事情。 原来连岳总是逃学,一次路上被人欺负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谭尚,后来就一直在跟着谭尚学功夫,只是天资有些愚笨,一身的蛮力对功夫的学习没有丝毫帮助。 第10章 金刀令箭乍现,青云全寺遭灭(下) 金刀令箭乍现,青云全寺遭灭(下) “我这不是刚好看到,你在看跟师父有关的书嘛。”连岳解释完认识谭尚的过程,终于开始讲到骗木九上街的原因了。 认识谭尚的事情,原来连岳隐瞒了自己这么久,木九听完心里更是不舒服,走路的步伐都开始加快,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连岳知道木九误会了,急忙赶了上去道:“不是,我真的是前两天才看到那本书的,之前不说,是师父不让说,我刚看到那本书,就来找师父了,我带着师父偷偷来见你,师父就特别满意,说你比我聪明多了,想要收你为徒,所以我才骗你上街。” 连岳走到了木九前面挡住了路,举着小手做发誓状:“我想着你一定会开心的,才没有说,我没有要骗阿九。” 木九每次一听到连岳连珠炮似的话,就会脑 子发胀,大概明白连岳的意思后,就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其实木九本也没怎么生气,只是拜师这件事,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告知让他措手不及,当时又有很多记忆突然之间冒出来,他自己又想不清楚,这才让他变得有些慌张,不知道怎么处理当时的情况,其实细细想想,木九也是愿意认个师父的。 木九甩了甩被念叨烦了的脑袋:“我知道你没想真的骗我,我没生气,快让开,要看不到了谭老先生了。” 木九推开连岳往前快走了几步,连岳终于得到了回应也喜滋滋的跟了上去。 但是紧跟着,连岳就笑不出来了,木九也僵在了原地。 不过两三步的距离,木九和连岳就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木九也终于明白,刚刚一直能够闻到的血腥味根本不是幻觉。 这里真的还是用来烧香拜佛的寺院吗? 这里,应该是老人们吓唬小孩时所说的地狱吧。 前面的谭尚已经下了马,没有在牵制着马上的孙成,可是现在也没有一个土匪出现。 下了马的谭尚正站在一片血泊上。 那是一片真正的血泊。 是人血,僧人的血。 前方横七竖八的倒着数不清的僧人,他们躺在自己的鲜血上,每个人都死相凄惨,双眼瞪如铜铃。 他们都死不瞑目。 “青云寺所有的和尚,无一幸免。”郑斌弯着腰从前方一个低矮的僧房门走了出来,脸上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他们被杀的时间,应该就在我来之前不久。” 谭尚缓缓蹲下,用手抚上了面前一个年轻僧 人的双眼。 郑斌看到了马上的孙成,拉着自己的长刀走了过去,刀锋划过地面,发出滋啦啦的声响,在眼前这样的环境下,显得尤为瘆人。 郑斌依然没有停止说话:“多谢谭老送人,这个人,我就先带回去了。” 郑斌将孙成挑离了马背,然后一刀插在了孙成的腹部,将孙成举了起来,金刀上的孙成瞬间就被疼醒,可是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 郑斌转身又看向谭尚:“谭老可以放心离开,看到我的令箭,那群土匪当时就已经跑了。” 第11章 木九想通终拜师,连岳惊惶恐丢物(上) 木九想通终拜师,连岳惊惶恐丢物(上) 距离金刀令箭划过黑夜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是直到现在才有回应。 敖山城几乎所有的官兵都赶了过来,看到郑斌后,又都整齐划一的让开了一条路。 郑斌举着长刀上的孙成,一个人走在空出来的路中央,之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的郑二爷,也默默地跟在了郑斌身后。 郑斌一路走远,每一步都滴滴答答的流着孙成的血,如果是白天,就能看到郑二爷的每一步,刚好都踩在孙成的鲜血上。 木九和连岳看着郑斌高大的背影,心里忽然涌上了说不出的感觉。 身处地狱一般的环境下,两人本来出奇的没有害怕胆怯,可是郑斌毫不在意的挑起孙成后缓缓离开的背影,却真的震慑到了他们。 毕竟看到死尸也不是第一次,可是如此直观的看到一个人伤害另一个人,这还是木九和连岳的生平第一次。 直到郑斌和郑二爷的背影彻底消失,直到那群官兵中最后几个人稀稀拉拉的离开,谭尚才站了起来,走到了木九和连岳面前。 木九和连岳却都没有回过神来,两人都还傻愣愣地看着前面。 谭尚拍了拍两人有些僵硬的身子:“怕了?” 连岳最先反应过来,逞强的梗着脖子:“怕什么?男子汉才不会害怕!” 木九听到连岳说话,也缓了过来,可是他看着一地的尸体,实在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木九知道,自己没有害怕,只是再为这些僧人难过,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僧人被杀害,是被那个土匪杀的吗,如果是,那郑捕头刚刚做的事情 ,真的很解恨。 可是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伤害别人一定是错的,木九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不该有的坏念头。 一队官兵又出现了,为首的人看了看谭尚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声的对着谭尚点头示意,然后带着属下有条不紊的开始收拾尸体。 官兵的出现打断了木九的胡思乱想,木九突然仰头问谭尚:“他们为什么死?” 谭尚是知道原因的,从看到这群僧人尸体的瞬间,他就明白了原因,不过,这笔账他已经记了半辈子,不差这一次,而且日后报仇,他是一定要连带着这些僧人的命,一起算的。 谭尚并不想把真实的原因告诉木九,只是又觉得这好像是一个收徒弟的好时机,于是叹了口气道:“你还小,不用知道原因,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僧人之所以倒下,是因为他们面对匪徒,毫无反抗之力。” 木九低着头沉思没有继续发问,谭尚感觉到木九的情绪变化,想了想又道:“青云寺的僧人每日吃斋念佛,坚持行善积德,可是人祸,谁也预料不到,其实人生总会发生一些谁也无法预料到的意外,就像今日你被贼匪掳走,但不是每一次意外都能幸运的化险为夷。” 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连岳,听出了师父是在劝木九拜师,心里也殷切的期盼木九快些拜师,因为不像木九没有持续观察周围,连岳其实刚刚看完了官兵拖尸体的全程。 越看连岳就越害怕,如果今天师父来晚了,木九会不会也…连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有些后怕的看着依旧低头思索的木九。 第12章 木九想通终拜师,连岳惊惶恐丢物(下) 木九想通终拜师,连岳惊惶恐丢物(下) 这么一会,木九其实想了很多,作为男孩,本就想有个很厉害的师父,学点功夫傍身,现在能被谭老先生看中,又被谭老先生不辞辛苦的救了性命,自己怎么着也该快点谢恩拜师了。 拜师这件事情,木九其实在刚刚觉得自己是郑二爷的累赘时,就已经想通了,只是此时身处在充满血腥味的环境里,木九实在因为心里发闷导致不愿再多说什么话。 “阿九,你快拜师,连爹都说最近不太平,你要是也会了武,日后定没有人敢欺负咱们了。”看木九没有反应,连岳有些着急了。 冷不丁这边连岳一咋呼,冲淡了周遭空气里的沉郁,木九好像突然心里也没那么堵了。 那就拜师吧,这是最好的选择,月牙其实说的对,男孩子有个厉害的师父,学会厉害的功夫,那 比什么都强。 于是木九清了清嗓子,认认真真的对着谭尚深深的拜了三拜:“木九见过师父。” 谭尚从看到僧人尸体后就阴沉着的脸,终于转了晴,又展现出了他白日里那穿透人心的大笑,只是这次的笑更漫长,听起来好像还带了些许的苦涩。 木九和连岳怔怔的看着谭尚,感觉谭尚脸上的皱纹在这一刻变的更多,整个人似乎也显得苍老了许多,但他们也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开心,似乎是想将多年的苦闷,都笑出来。 谭尚心情平复了以后,拍了拍木九和连岳的肩:“走,回城,天色不早了,连家应该也闹翻天了,先送你们回家。” 木九和连岳点头应好,谭尚一手牵着一个正要走,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背包:“我的包呢?” 包? 连岳猛然想起了谭尚让他看好的包,好像, 被他丢了… 谭尚瞪着连岳动了动嘴,可愣是没说出话来。 连岳尴尬的挠着头:“我,我马上去找。” 其实谭尚想也知道,估计是找不回来了,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居然让一个小孩子看着那么重要的东西,于是谭尚有些郁结的拉住连岳道:“行了,我去找!你跟木九呆在这儿等我。” 谭尚离开了,连岳坐在了地上对着夜空就开始哀嚎。 木九看着连岳现在样子,想了想好像今天一天连岳情绪应该都不太好,便摸了摸连岳的脑袋后,和连岳并排坐在了一起,等到连岳停止哀嚎就开始安慰:“你别难过,应该没事,就算丢了,师父应该…也不会真的生气。” 木九不来安慰还好,这一来,连岳的情绪就上来了,他感觉自己真的要哭了。 连岳其实有些害怕,那东西师父背了一路,一定很重要,万一真的丢了,师父不要他了怎么办,更重要的是,自己也不能做阿九的师兄了。 木九本就因为刚刚的事情情绪不太好,现在感觉到连岳的难过,木九觉得自己好像也开始不舒服了,于是抱了抱连岳,缓缓道:“不要难过好不好,丢了就丢了,师父要是赶你走,我也走。” 第13章 谭尚借机说教,连枝表露不喜(上) 谭尚借机说教,连枝表露不喜(上) “哎哎哎,臭小孩,你说什么呢?”谭尚刚回来就听到木九的话,对着木九的脑袋就弹了上去。 木九说完就被抓包,心里很是发虚,但是还是站直了身子看着谭尚。 谭尚知道木九是想问找到了没有,可是又不好意思开口。 东西确实没有找到,但谭尚却并不想怪罪连岳,只是回来的路上突然想利用这次机会,给木九和连岳上一课,于是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道:“是丢了。” 连岳的心一下就沉了下来,但是做错了就要认,他倒没有要逃避的意思,连忙站起来面对谭尚行了礼,坚定道:“师父,我错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回东西的。” 谭尚心里一乐,找回来?哪找去? 谭尚心里对连岳傻逞强的话表示好笑,但是表面还是摆出一副严师模样道:“那东西,是一个老朋友的,而且对他很重要,为师答应要完好无缺的明日送还给他,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连岳的头更低了,都怪自己,随手丢东西还不记事,爹跟娘也说过很多次,怎么就是改不掉,这次还要连累师傅失信… 谭尚还要继续说,木九却突然抢了先,他想帮连岳说说话,连岳是怕伤到他才丢了包,他也是有责任的。 木九也拜了拜谭尚道:“师父,主要都是我的错,不能怪连岳的。” 谭尚摆了摆手:“好了,我没有要怪你们的意思,只是以后要记住,你们两个都要记住,如果有人出于信任将东西交给了你们,你们看重它不如自己的重要物件可以,但绝不能不当回事,一定要时刻放在心上,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 “这次我没有做到,是我对友人失了信,东西是我给的,源头也都在我身上,我今日说教你们,只是希望你们以后,不会再出现今日这般状况。” 连岳和木九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对着谭尚认真的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是,徒儿明白。” 谭尚将木九和连岳送到连家,连岳的父母看到两人回来,因为着急正要开骂,却在看到谭尚的时候噤了声,只是谭尚心里惦记着朋友的事情,还没说几句话,就道了告辞先离开了。 谭尚虽然走了,但是整个连家都知道了这位不断逃学的小少爷,原来在外面偷偷拜了师父,竟然还是在王城鼎鼎大名的谭尚,于是连岳的父母破天荒的开始夸起了连岳。 “也不是啦,师父其实更喜欢阿九,师父说阿九很适合谭家拳的。”连岳本被母亲阮夫人牵着往前走,听到母亲夸他的话,便将走在身后的木九推到了前面。 “阿九向来就聪明,而且又勤奋好学,哪里像你。” 阮夫人笑着揽过木九又道:“现在看来阿九连练武的底子也好,要我说,就是连家祖上积德,才换来这么个好孩子。” “什么嘛,你们刚刚还在夸我的。”连岳扭头看着父亲连英,表示自己很不满意。 第14章 谭尚借机说教,连枝表露不喜(下) 谭尚借机说教,连枝表露不喜(下) 连英笑出了声:“夸你几句,真以为你厉害了,你连翠花都打不过。” 连岳听到翠花就跳脚了:“谁谁谁说的!我那是懒的跟她一般见识!” “你懒的跟谁一般见识?还有我说了我叫连枝!”连枝连翠花听到弟弟回来的消息,就跑了出来,刚到院子就听到父亲和弟弟的话,于是一句吼弟弟,一句吼父亲,本应嫩白的小脸气的通红,但也不影响那生的极好的五官,看得出来,连枝若是长大长开,定也是个美人坯子。 连枝看起来比连岳矮半头,但也不影响她揪着连岳的就往房里拽:“说啊,你再说说试试看?” 连岳疼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嘴上还在跟连枝叫板:“你给我送开,那是因为你是我姐!不然你才打不过我!” 连英夫妇也不制止姐弟的闹剧,连英喊了一句早点休息,就和阮夫人一起回了房。 连岳也终于开始喊木九:“阿九,你快来救我,我要回去睡觉!” 从连岳喊疼的时候,木九就想帮忙了,可是连英夫妇都没有要管的意思,他只能在旁边看着,现在连英夫妇也走了,连岳又叫了他,于是木九立刻走到两姐弟面前,将连岳的耳朵先从连枝手里解救了出来。 走廊的灯笼都还亮着,木九自然看到了连岳已经变得深红的耳朵,想帮连岳揉一揉又怕碰疼了他。 连岳拉着木九就跑:“我们快走!” 两人一会就跑了个没影,连枝也懒得去追,只是刚刚木九毫不客气的把她的手掰开,让她觉得非常恼怒,自己的弟弟她知道心疼,哪里会真的把连岳怎么着。 “一个外来的书童,还真把自己当连家人。”连枝白了一眼木九离开的方向,阴着一张脸的回了房。 第二天天色刚亮,连家的丫鬟、婆子、家仆、护卫就开始打扮起了连府上下,虽然看起来所有的人都忙忙张张的,但他们手下的活却做的很细致,每个人脸上又都带着喜气。 整个连府没一个时辰,就变得宛如过年一般热闹了。 敖山城的主路上,依次排着数家华丽的车马,看马上的车夫打扮,这些车马的主人应该都是城里的商贾大户。 围观的百姓一边一脸嫌弃的,让自己远离那些商人的马车,一边又抑制不住自己的目光,过了许久也未转移视线。 “今儿个怎么这么热闹,他们这是去连家?” “听说了吗?谭家拳传人定了,好像是连府的小少爷。” “连府可是说了,大摆宴席,接连设宴整整三日。” 连岳睡觉素来很沉,一大清早,木九不厌其烦的喊了一遍又一遍,才终于把连家这个小祖宗叫醒。 连岳迷迷瞪瞪的回:“做什么嘛,昨晚不是说了今早的课帮我跟先生说一声,就不去了。” “木九?!月牙还没起来吗?”连枝的声音从连岳房门外传来,声音清亮却不可人,满满的盛气凌人。 木九看了一眼门口,像是没有听出连枝语气的不好,声音一如往常道:“快了。” 第15章 连家拜师大设宴,谭尚携孙初登门(上) 连家拜师大设宴,谭尚携孙初登门(上) 回头看到依然睡着的连岳,木九推了推发现没有反应后,直接拉起了连岳,然后对着连岳的耳朵道:“是师父要来,丑时就着人来说了,我们今日要正式拜师。” 感觉连岳还没有清醒,木九又道:“师父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府里了。” 师父?师父要到了? 连岳睁开眼睛就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木九,脑子还没缓过来,身体已经开始行动了,连岳拉过床边摆放整齐的衣服,胡乱地套在自己身上,然后快速的穿鞋下床:“师父在哪?我这就过去!” 木九又将连岳按在床上:“不用急,先穿衣服啊,师父还没来呢。” 连岳听到这话放了心,开始缓慢的折腾衣服,木九实在看不过去连岳乱七八糟的穿法,又帮着连 岳穿衣,连岳也终于在两个人的合作下穿戴整齐。 木九打开了连岳的房门,丫鬟将备好的水端了进来,连岳看到后就跑了过去开始打理自己,并没有看到在丫鬟身后进来的连枝。 连枝狠狠的踩过木九的右脚,在木九面前时道了句“真慢”后便走向连岳,可是连枝再用力也只是个小女孩,木九没觉得多疼也自然没有出声,至于连枝的话,木九也不想说什么。 感觉也没什么好说的,连枝被娇养惯了,虽然有时候说话伤人,可是木九不觉得她有什么恶意。 府内的小少爷连岳还在洗脸,府外敖山城主府的少主子欧阳青就到了连家正对的街口。 “那是,欧阳青?”一直在门外候客的连二,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被一群人簇拥着的少年,少年那一身标志性的青袍,让连二当即就肯定了少年的身份。 连二看着欧阳青就开始紧张,他想到欧阳青 之前千方百计的找谭老先生拜师,都一直没有成功的传言。 从不屑和商人为伍的欧阳青居然来了,这不是间接说明传言是真的了吗? 今日可是老爷为少爷拜师专门设的宴,这个时候他居然来了,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连二想了想拍了拍身边的仆人道:“快告诉老爷,也快去请小少爷跟木九来迎贵客,别被他挑出错来。” 欧阳青没几步就走到了连府门口,身边的人将请帖递给了连二。 连二正要打开,突然有一骑着马的敖山府兵,急急的跑到了欧阳青面前。 “吁——”来人让马停下来后翻身下马,在欧阳青耳边说了什么。 刚刚赶到门口的连岳和木九,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欧阳青,可是刚学的客气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到肤色本就偏白的欧阳青,脸色变的更白了。 连岳和木九对视了一眼,正不知道此时该不该说话时,欧阳青翻身上了府兵的马,然后狠抽了几鞭转瞬就离开了连府门口,那个府兵也迅速跑步跟了上去。 连英气喘吁吁的跑到门口,找了半天也没看到欧阳青:“人呢?” 连岳拖着连英的手就要返身进门:“又回去了。” 第16章 连家拜师大设宴,谭尚携孙初登门(下) 连家拜师大设宴,谭尚携孙初登门(下) 木九也正要跟上,回头时又刚好看到了牵着孙子的谭尚,连忙又拉住连岳:“师父来了!” 连英看到谭尚后,先快步走了过去:“草民连英,见过谭老先生。” 谭尚哈哈一笑,拍了拍连英的肩回道:“早就不是庙堂中人了,连大员外可千万别跟老夫客气。” 谭尚的孙子也嘿嘿的笑:“爷爷是江湖人~” 谭尚也将孙子介绍给了连英:“小遥,今年刚满八岁,刚好比连岳大一岁。” 小遥笑着晃了晃脑袋上的小辫子:“连员外好。” 连岳和木九也连忙过来跟谭尚见礼:“师父。” 谭尚看着木九满意的点了点头后,也不跟连英客气,抱起小遥反客为主的走进了连府。 连府内早已准备好了,院子中间摆满了木质雕花的圆桌,圆桌上的银盘银盏也整齐地放着,看起来好不阔气,可是围坐在每一个圆桌旁的人,看到这些似乎毫不惊讶。 这些人几乎涵盖了整个敖山城的商贾大户,看到进来的谭尚,众人连忙起了身:“见过谭大人。” 谭尚摆手:“别乱叫,早就不是什么谭大人了。” 这些商人老爷们尴尬的打着哈哈:“哈哈,谭老先生近来可好啊。” “谭老先生身体愈加康健啊!” “何止康健,要我说谭老先生风采不减当年啊。” “对,简直就像意气风发的年轻小伙。” 连岳对着木九小声道:“又开始装模作样,这些人就知道说好听的,师父哪认得他们。” 木九摇头:“也许是真心呢。” 连岳哼了一声:“才不是!” 说话的人太多了,又来自不同的桌子,谭尚就没搭话,跟着前面领路的连二到了主桌,然后同连英分宾主落座后才道:“大家别客气,坐,都坐。” “谭老先生客气。” 酒过三巡,院子中间的戏台上,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角色,一开腔拉去了谭尚的注意,这时,谭尚才开始仔细打量周围的人,打量完后谭尚便叹了口气。 连英看到了,示意阮夫人去问问,阮夫人便又敬了谭尚一杯酒:“谭老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妥?” “我谭家收徒,又定了要做我的传人,自然应该正式 一些。” 谭尚放下了酒杯,看着连英:“可我并没有说,要你们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宴会。” 连英只能讪讪的陪着不是。 谭尚又拿起酒杯,碰了碰木九面前的茶盏:“也没事,拜师这么个大事,是要好好操办一下。” 木九刚喝了一口茶水,就听到谭尚继续道:“木九这孩子,根骨真的不错,太符合我的期望了,如果我要带他走,你们可会有意见?” 还没等连英说话,连岳就先问出了声:“师父要带木九去哪?也带我一起吗?” 谭尚看着连岳摇了摇头:“连岳,你很不错,你有着比同龄人大了许多的力气,可是,却并不适合去学练谭家拳,谭家拳看似勇猛,实则不然,如我最初说的一样,武学方面,你更适合少林的刚强之道。” 连岳的脸上明显的流露出了不高兴:“可我想跟阿九一起,你都应了我,答应做我师父了。” 阮夫人拍了下连岳的胳膊:“怎么说话呢?” 第17章 连岳宴会哭闹,木九劝人劝己(上) 连岳宴会哭闹,木九劝人劝己(上) 谭尚侧身拍了拍连岳:“你太适合少林了,我可不能一直占着个师父的名头,却不教你本事,这样万俟那老头一定要埋怨我了,他要是知道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连岳没有听懂谁是万俟:“师父在说谁,师父还没说要带木九去哪?” 谭尚看着戏台,不知道想到什么面色有些不好:“一个老朋友。” 一直没说话的木九碰了碰谭尚:“师父?” 谭尚回了神:“谭家拳,不能光学,最主要的,是要跟真实的人去对练,你既然答应拜我为师,就要跟着为师我,走上跑江湖的路,我们可以先去锦州,路途遥远,正好可以教你些基础的本事。” 要离开敖山城,离开连家,离开月牙吗? 想到这些,木九实在是满心的不愿意,可又 是自己亲口叫了师父,自然不可以不听师父的话啊。 木九这边还在想着怎么找到理由拒绝谭尚,连岳就先炸了毛。 连岳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连带着面前的茶盏也翻了,茶水撒到衣服上也不去搭理:“不可以,阿九哪里都不去,他跟我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 谭尚听完就笑了:“你一个大男孩,怎么还要人陪着?” 连岳的动静过大,周围的客人都看了过来,连岳被这么一看,又被谭尚的说这么一说,瞬间又些害臊,小脸也红了起来:“阿九也是我的书童啊,他要陪着我读书的,有他在,才能…才能让我不被先生罚。” 连岳就是不想木九离开,可是因为什么却完全说不出来,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说到书童时他又后悔了,怕木九听到会多想,连忙又道:“反正我说了阿九就是我的亲弟弟,哥哥不可以跟弟弟分开的。 ” 连英将连岳按坐了下来,脸色有些不好看:“胡说八道些什么?安分的坐着,不许说话!” 连枝站在院子的偏门旁,看着院内的景象气愤极了:“凭什么一个书童都能坐在主桌,我堂堂连家大小姐,这会连院子都不能进!” 刚刚为谭尚添过酒的丫鬟走过来,就被连枝拦住了:“刚刚他们说什么了?” 丫鬟颔首答:“回大小姐,谭老先生好像说要带木九离开,其他的…没有听太清楚。” 离开?木九要走? 坐下的连岳期期冀冀的看着木九。 木九看了看连岳,又看到连英和阮夫人皱着眉的样子,心里纵使有百般的不愿意,也明白自己必须要跟师父走了。 木九能感觉到连家对师父的尊敬,今天这么多人都在场,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拒绝,这样不仅师父 会生气,也会丢了连家的脸面。 往常月牙胡闹的时候,自己总会去劝,这次明显也是月牙在胡闹了,那自己刚刚不想去,一定也是一个胡闹的想法了。 “木九自然是会去的,对吗。”阮夫人突然柔声道。 阮夫人的问话,让木九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怎么可以和月牙一样胡闹,师父要带自己走,也是为了让自己学本事啊。 第18章 连岳宴会哭闹,木九劝人劝己(下) 连岳宴会哭闹,木九劝人劝己(下) 木九冲着阮夫人点了头后,对着谭尚抱拳行了个江湖礼:“徒儿明白,愿听师父安排。” 连岳也不管刚刚连英的话了,声音大了起来:“阿九!我不要,你不可以答应师父,你不可以走!” 连英本来要制止,可是连岳喊着喊着直接哭了,连英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木九起身走到了连岳旁边,抱着连岳轻轻拍着连岳的背,大人似的安慰:“月牙,我也不想离开,可是咱们不可能不分开的,只是可能早了一些。” “就像书院里先生说的,分别时会难受,但是时间久了,就没事了啊。” 连岳使劲的摇头:“我不,先生没说过,呜…我不要一个人去书院。” 木九心里也难受,看着连岳越哭越伤心,哭 到打嗝的样子,木九真的想说自己哪都不去了,但是讲出的话却变了:“我会听师父的话,你也要乖,以后不可以这样子,你要按大人们说的做,不可以想什么做什么的。” “我会跟着师父去锦州,我会好好学武的,等我学会了,就再也不会发生昨天的事情了,我也可以保护你啊。”说这些话的木九,已经不知道是在劝连岳,还是在劝自己。 离开,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不重要,重要的是木九没有选择,既然开口叫了师父,他就没有理由违逆师父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听了进去,连岳哽着哽着突然停了,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连岳:“那你早些走,嗯,你还是今天就走吧。” 早些去,就能早些学成,早些回来陪我了… 连岳当着众人哭了这么久本就不好意思,后面的话,连岳自然不会说出口了。 嗯,自己是男孩子,不可以这个样子的。 连岳从木九怀里出来,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然后吸了吸鼻子,乖乖的坐正身子开始吃饭。 木九从连岳让他早点走的时候,心里就开始有些不舒服,随后看着连岳像没事一样的开始吃饭,木九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开心,至少连岳听进了自己的劝说。 好像,自己并不开心。 连岳表现出舍不得木九的时候,木九还可以有条不紊的去安慰,可是当连岳被劝好了,木九自己舍不得离开的情绪,才完全的浮现了出来。 月牙都不闹了,我更要男子汉一些。木九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是要早些走,刚刚也没来得及说,正巧有个锦州的朋友今日要回去,丑时就着人来通知,就是因为跟朋友约好了时间,申时就出发。”谭尚将筷子放了下来,看样子,是准备要离开了。 谭尚摸了摸木九的头:“跟员外和夫人道个别,收拾下就跟师父走吧。” 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 木九很快的看了看连岳,连岳吃着饭也不说话,于是木九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慢慢的从座位上离开。 木九走到了连英和阮夫人的中间,然后恭敬的躬身拜了三拜。 “阿九,今日向老爷和夫人辞行了,阿九会一直记得老爷和夫人对我的照顾,将来旦有所成,定立即回来报答老爷和夫人。” 第19章 木九随师离连府,始见江湖老刀客(上) 木九随师离连府,始见江湖老刀客(上) 阮夫人连忙离开座位,将木九又推回到了椅子上:“傻孩子,快坐下,这么正式做什么,不过就是离开家几天,总也还是要回来的。” 连英也道:“对,连府始终都是你的家,随时回来,我们都欢迎,什么旦有所成,我看你就是书读的太多了,那都是那些读书人考取功名时说的话。” 连英看到谭尚已经开始整理衣服,于是话说到一半停了一下,吩咐了旁边的丫鬟,去帮忙收拾些路上用得到的东西,随后又对着木九道:“你跟着谭老先生,不管你能学到多少本事,连家都等着你回来,早就说过,你是我们连家的福星,连家不用你报答什么。” 阮夫人牵起木九的手,面容愈发温柔:“是啊,你还小,可能不懂,我们才应该感谢你,感谢老 天爷,因为你,月牙才能平平安安的长这么大,连家会一直等你回来。” 木九看着阮夫人,心里的不舍更重了。 真好,如果阮夫人就是自己的娘亲,那该有多好。“谢谢老爷,谢谢夫人…” 连英夫妇同时笑了:“谢什么,还真是个傻孩子。” 连岳突然站了起来:“我吃饱了,我先走了。” 连英一下没看住:“月牙!连岳!” 阮夫人尴尬的看着谭尚:“这孩子,这孩子平时不这样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谭尚摇头:“没事,月牙这样的性格我喜欢,你们也别太拘礼,” 谭尚说完又拍了拍木九:“距离约好的地方也有一段路程,你先去收拾收拾吧,师父直接在连府门口等你。” 连岳跑走的时候,木九就想离开了,谭尚这么一说,木九连忙应了是,慢慢退了席。 谭尚站起了身,连英和阮夫人跟着站了起来,其他桌的客人看到后也起了身,知道谭尚要离开,大家连忙又客客气气的敬了谭尚一杯酒。 刚刚退离院子,木九就准备跑去找连岳,可是刚跑到连岳的院门口就被连枝拦住了。 连枝转着自己的辫子:“你是不是要离开连家了?” 木九看了看前面连岳敞开的房门,里面好像没有人。 连枝也回头看了一眼:“别找了,月牙出去了,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木九只能点点头:“嗯,跟师父离开。” 连枝笑得很开心,递给木九一个小盒子:“你终于可以离开月牙了,这个给你了,就当你离开的礼物吧。” 木九接过盒子:“谢谢大小姐。” 连枝哼了哼:“要离开了收礼都不推辞吗,果然以前都是假的,收了礼物才知道叫我大小姐,你要是早这样子,说不定我还能早赏你些东西。” 我只是看出这是月牙的盒子,才收的。 这明明是月牙给我的,为什么是你来送,木九想了想终究没有去问眼前这个,满满小姐架子的女孩,只是道:“师父还在门口等我,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木九没等连枝说话,就跑远了。 连枝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人都跑了,只能拽着自己的辫子,一脸不开心的骂了句:“假惺惺,永远这么假清高,一个小孩子,装什么装!” 第20章 木九随师离连府,始见江湖老刀客(下) 木九随师离连府,始见江湖老刀客(下) 连枝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人都跑了,只能拽着自己的辫子,一脸不开心的骂了句:“假惺惺,永远这么假清高,一个小孩子,装什么装!” 连枝说完话也要离开,正好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一旁的小遥,有了对视。 小遥笑的一脸天真无暇,双手也转着头顶的两个小辫,和之前连枝的动作一模一样。 刚刚说过木九不好的话,转头就遇到一个这样一个男孩,做的动作明显还是学自己的,连枝感觉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于是走到小遥近前:“你是谁家的孩子,你不可以跟姐姐学啊,你是男孩子,不可以这样转自己的辫子的。” 木九去自己房间的路上,一直也没停止找连岳,可是就是找不到,想着师父还在等,他也不能一直去找,只能悻悻的回房收拾东西。 连岳给木九的盒子他打开了,和木九想的一样,就是连岳平日里最爱玩的几个小石头。 为什么你最喜欢玩的东西都给我了,可是我找你,你又不出来呢?连枝姐明明不喜欢我,也跟我道别了,月牙,我只想跟你道别啊。 木九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师父离开了连家,连岳始终也没露面。 其实连岳哪里也没去,躲在树后面眼睁睁看着木九和谭尚的马车离开。 不能哭,男子汉才不可以哭! 连岳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梗着脖子喊:“连二!快来背小爷回房!” ——我是不开心的木九的分割线—— 木九有些闷闷不乐的坐在马车上,小遥已经在一旁的座位上睡着了,谭尚揉了揉木九的头顶:“想什么呢?” 木九摇了摇头,突然又想到谭尚之前说的少 林:“师父是认识少林高僧吗?” 谭尚点头:“也不是高僧,都叫他明也大师,等到了锦州,我也要跟他提一下月牙,月牙若能得他为师,必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想到连岳也会有个厉害的师父,木九稍微开心了一些:“明也大师也在锦州吗?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到锦州啊?” “他住的地方很远,远在最南边的边境,这次来锦州也是恰好有事。”马车停了,谭尚先下了车,“木九来,出来见见师父的朋友。” 那就是说,月牙真的成了明也大师的徒弟,也不会呆在锦州了…啊不对,师父说要跑江湖,自己也不会一直呆在锦州啊,以后肯定有机会去看月牙的。 “木九?” 马车外谭尚又叫了一声,木九连忙出了马车。 马车停在了一个装潢华丽的客栈门口,三江客栈四个字龙飞凤舞的飘在门口的竹竿上,谭尚和他的朋友正站在客栈大门的正中。 师父的朋友,真像书里的江湖刀客啊。 那人站在谭尚的身边,比谭尚还整整高出一个头,身高大约有八尺以上,肤色暗沉,一脸的短寸胡子都泛着白,看起来年纪偏大,但目光如炬,精神奕奕,身后背着一个硕大的布包,看形状应该是一柄大刀。 第21章 少年木九绝世风华,病弱少年幸而如愿(上) 少年木九绝世风华,病弱少年幸而如愿(上) 谭尚揽过木九:“来,见过陆总镖头,这可是百年镖局——鹭江镖局的总镖头。” 原来谭尚的朋友,竟然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大刀王——陆守义。 木九冲着陆守义抱拳:“陆总镖头。” 陆守义声音粗旷:“木九吧,谭老头能有个徒弟也真不容易,以后甭跟我客气,不在乎这些个虚的!” 陆守义似乎在等着什么,明明一副着急出发的样子,又站在原地不动身。 没一会,来了一位抱着个大箱子的年轻镖师,陆守义这才迈步出门,看着镖师将箱子装上马车,让镖师离开后,一行人这才开始向着锦州出发。 ——我是木九学成长大的分割线—— 锦州今日恰好立春,街面上到处可见穿着青 衣,带着青色头巾的少年,这是他们在表达对春天的喜爱,这般装扮也是在迎接又一个春季的到来,是此地自古以来的习俗。 “你怎么还不走,说了你不行,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鹭江镖局,不是什么人说进就能进的!”声音来自江大锰,他是鹭江镖局的守门护卫。 新春第一天,每个人都尽量待人和气,江大锰这么一吵,很快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鹭江镖局庄严肃穆的大门口,慢慢围聚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一个瘦的形销骨立的少年笔直的跪在镖局门口,听到江大锰只是闭上了眼睛,依然没有挪动身体的意思。 江大锰看着少年就来气,眼前这个人晨起就跪在这儿,入夜又消失,算上今天,已经三天了,本想着今天立春他不会来找晦气,没想到自己才刚到,就看到少年已经跪在这儿了。 江大锰直接拿起长棍,重重的往瘦弱少年身边一立:“你到底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可要动手了!” 少年的嘴唇毫无血色,脸上也泛着病态的苍白,双目此时无力的睁开,看着江大锰牵强的动了动嘴,声音虚弱却斩钉截铁:“不走。” “哎,我说你怎么就这么轴?你都瘦成这个样子了,哪做得了趟子手?”江大锰抬起长棍又放下,他也不能真对这么个病秧子动手,“齐镖头那日都说了让你回去,你装听不到吗,齐大哥说你不行,你就是不行,你再怎么求都没用!” 少年抬头,看着鹭江镖局的牌匾,目光坚定:“我既然来了,就绝不会轻易离开。” “那就留下吧。” 围观的百姓突然让开了一条路,一个青衣少年走了过来,少年一样戴着普普通通的青巾,可就偏偏显得与旁人不同。 少年身型高挑,肩背却并不宽大,尤其又是窄腰,让他给人的感觉有些偏瘦,可是,他又自带一种从内而外的阳刚之气,因此虽然瘦,却毫无跪在地上的少年这般,给人以赢弱之感。 这是,神仙吗? 跪在地上的少年转头看向来人,只感觉自己看到了神仙… 眼前的这个人睫毛又密又长,双目生的极美,可是鼻梁却非常立体,显得整体面容虽美的惊艳却并不阴柔,给人的感觉凌厉而又内敛。 第22章 少年木九绝世风华,病弱少年幸而如愿(下) 少年木九绝世风华,病弱少年幸而如愿(下) “是镖局的九爷!” “是木九啊!木小镖头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厉害!” “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围观百姓发出阵阵惊叹的声音,可是地上的少年却感觉周遭的声音越来越弱。 会有这样的人吗,怎会生的如此好看? 他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身体不受控制的倾斜,很快就倒在了地上。 木九忙去扶少年,对着一旁发愣的江大锰急道:“快去请大夫!” 江大锰此时也不管什么齐镖头不要这个人了,刚刚木九说让少年留下的话他可是听清楚了,于是一推身边的兄弟让去请大夫,自己从木九手里接过少年,就往镖局里面跑。 现在的镖局可是木九的命令最大,齐大哥也只会向着木九,指不定哪一日木九就做了总镖头,他当然要好好的听木九的话。 江大锰接过少年后,木九就站在刚刚少年跪地的地方,定定的看着鹭江镖局这四个字,刚刚少年坚定的目光,让木九想到了三年前的自己。 三年前,自己也像那个少年一样,坚定的看着镖局的匾,只是比起少年,自己的目光里,多了一抹哀伤,也多了一抹仇恨。 三年前,在锦州城门口,陆守义连进城的力气都没了,却硬撑着等到了木九赶来。 这次走镖被不知道哪条道上的土匪劫了,陆守义拼死带走了货物,可是身边的兄弟却死了个七七八八。 “我把镖局现在便交给你,我要你发誓,今后就算豁出性命,也要保好每一趟镖,要用你的一生,照顾好镖局里的每一个兄弟,要…” 陆守义话还 没说完,心口的箭矢就彻底带走了他。 木九第一次感到胸口漫溢的气怒和恨意,土匪,又是土匪,小时候就是土匪灭杀了整整一个寺院的僧人,现在又害死了陆总镖头。 陆守义虽然已经离开,但是木九还是对着鹭江镖局门匾,暗自发了誓,按照陆守义临终时的话,一字不差。 当时的木九年纪不大,本应是个轻狂少年,说出的话却极为认真。 “我,木九,在此发誓。” “今后就算豁出性命,也定要保好每一趟镖,也必会用一生,去照顾好镖局里的每一个兄弟。” 木九是孤身发的誓,若是有人在身边,一定会被这个小小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的责任感所震撼,不宽的肩膀在那一刻,仿佛能撑起一座高山。 “九爷,大夫来了。” 木九正好站在大门的中间,让刚刚出去找大夫的小兄弟也不知道该不该 进去。 被人一提醒,木九才从回忆里出来,看到大夫,行了个书生礼:“先生请进。” 来的大夫看起来已到中年,他从旁边这个兄弟毕恭毕敬的语气,已经感觉出木九在这里身份很高,没想到木九这般懂得礼数。 大夫连忙回礼:“您先请。” “您请。” 木九想到那个少年虚弱的样子,也不想在这儿跟大夫谦让,说完话后就先走了进去。 大夫提着药箱,连忙跟了上去。 第23章 谭尚放行木九,连岳戏闹万俟(上) 谭尚放行木九,连岳戏闹万俟(上) 鹭江镖局的祠堂与平常人家不同,这里并没有多少神龛香火,而是角角落落都布满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四各方向都有一根粗壮的白色石柱,就是这些柱子,撑起了整个祠堂大厅,显得整个空间在宽阔敞亮的同时,又透着一股极为庄严的气势。 一身素色薄衫的木九,慢慢地走进了祠堂,刚进来,就看到已经在这儿等候多时的谭尚,连忙快走了几步:“师父!” 谭尚像多年前在马车上一样,抬手去抚摸木九的头顶,只是现在他的手,比起多年前显得更加苍老,皱纹也更多了。 “十年了,一晃你已经这么大了。”谭尚看了看自己的手,看了看年轻的木九,又将目光转移到眼前陆守义的牌位上,突然有些感慨。 如今的谭尚早已过了耳顺之年,木九却还不 及弱冠,师父突然开始感慨,木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来,给你陆老哥上柱香,然后收拾收拾,去一趟敖山城,看看连家吧。”谭尚递给木九一枝香。 木九直到上完了香才反应过来:“师父刚刚说,让我去敖山城?” 谭尚点了点头:“我都听说了,你前几日一个人搅了青头山的匪众聚会,还帮剿匪的将军绑了匪首,自己愣是没受一点伤。” 木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时他们都在喝酒,正赶上他们疏忽。” “从你进镖局历练到现在,也才三五年的时间,可是你已经迅速从一个趟子手变成了人人称道的镖头九爷,你暗自付出的努力,不用说我也想得到。” 谭尚的声音苍老,却难掩得意,“不只谭家 拳,就连陆家刀,你小子也都全部学成了,当年就说过,等你学成,便可以回去,现在师父自然要放行了。” 木九开心极了,直接抱住了谭尚:“谢谢师父!那我一会就出发!” “最近没事,也不用着急回来,有事我自会着人去找你。”谭尚想到什么又道,“去的时候把辰景带着,这次,就当你是他要保的镖,银子镖局会直接送去他家里。” “好,那我也替辰景谢谢师父。”木九向着谭尚一躬身,然后迅速就离开了祠堂。 “这孩子!你瞧瞧,一说可以离开,跑的比什么都快。”谭尚擦了擦陆守义的名字,“信已经送去万俟那了,估摸着月牙也出发了,这两孩子,明明不是兄弟,倒比亲兄弟感情还好。” ——我是月牙的分割线—— “老头,你说我瞒着阿九,没跟他说我在你 这儿,他会不会生气啊?”连岳手里拿着一绺杂草,在眯着眼睛,躺在躺椅上的万俟明也脸上不断的乱戳。 “阿嚏!”万俟明也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臭小子,一天不收拾你,你就蹬鼻子上脸!你怎么不问问我生不生气!” 万俟明也一坐起来,就看到连岳极具先见之明的开始后退,然后老神在在的站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晃着手里的草。 第24章 谭尚放行木九,连岳戏闹万俟(下) 谭尚放行木九,连岳戏闹万俟(下) 看着连岳吊儿郎当的样子,万俟明也的火一下就起来了:“你说说你,谭老弟的信里,十句有八句都在夸木九,你怎么就不能给我争口气。” 火着火者,万俟明也突然开始大哭:“同样收了个徒弟,怎么他的命就那么好,随便收一个,就又乖又懂礼貌,你再瞅瞅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哎哎哎,老头,你别跟我来这套啊,你在信里明明没少拿我跟谭老先生斗嘴,这一当面,我又哪哪都不好了。”万俟明也捂着自己的脸,脸上胡子花白,看起来好不可怜,连岳却完全不在乎。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师父,十年前他还是个孩子啊,哪里会想到碰到一个比自己还要幼稚的师父,完全和年龄不搭啊。 连岳直接坐了下去,丝毫没有要管万俟明也的意思。 “你叫谭尚怎么就那么好听,还老先生,你不许叫我老头,你叫我声好师父听听。”万俟明也起来,蹒跚的走到了连岳面前蹲下,那缓慢的脚步,一点也不像一个习武多年的人,倒像是个老态龙钟的普通人。 连岳立刻离开了石凳,准备坐在刚刚万俟明也的躺椅上。 可还没等连岳走出两步,万俟明也一个后翻身,稳稳地又躺会了椅子。 连岳只好又坐回石凳:“哎哟,刚刚不是走都都不了了,还以为这次你能多装一会。” 万俟明也被戳穿也不尴尬,拿起一旁的酒盅抿了一口:“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连岳来了精神:“什么好消息?” 阳光下,整个人精神起来的连岳显得异常帅气,万俟明也看着这样的连岳实在觉得赏心悦目,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这哪里像是一个在边关风沙里历 练了十年的少年啊,倒想是在山水之乡的贵族人家,悉心照料下长大的小少爷。 但也是个痞子性格的小少爷。 万俟明也想了想,还是要抓紧机会拿个乔,治治连岳,于是晃着椅子道:“叫一声好师父,然后过来给我捶捶肩,揉揉背,好好按按,我就告诉你。” 连岳直接给了万俟明也一个白眼:“您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无聊,什么好消息我也不听,我去练功了。” “奥,原来木九的好消息,现在也没人想听了啊。”万俟明也又喝了几口酒,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成功让连岳停了脚步。 “阿九,阿九的好消息?”连岳扑倒了万俟明也面前,一把将酒盅抢过放在了一边,“好师父,你最好了,你快说,到底是什么好消息?” 万俟明也享受着连岳的按摩,将木九被谭尚 放行,现在已经在前往敖山城路上的事情道出。 连岳高兴的直接跳了起来:“这是真的吗?!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万俟明也又将酒盅拿了过来:“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他可是直接去了连府,到时候连府没有你,我看你怎么解释。” 连岳这才有些惆怅:“我刚还问你,你说我没告诉阿九,他会不会生气啊。” 第25章 连岳允诺万俟明也,守卫卡要进城百姓(上) 连岳允诺万俟明也,守卫卡要进城百姓(上) 万俟明也吹了吹嘴角的胡子:“你说呢?跟我学功夫很丢人吗?为什么一直瞒着那小子?” “老没正形。”连岳郁闷的看着万俟明也,“也不是啊,我这不是怕学不成丢人吗,再说了,阿九以为我在爹娘身边,他不用担心爹娘,就可以一心练武了啊。” 万俟明也撇了一眼连岳:“那是你爹娘,你都不担心,那小子担心什么?” “呐呐呐,你刚不还在说,阿九比我懂礼,他啊,对恩情看的极重,其实心里比我还要在乎我爹娘。”连岳突然又扑到万俟明也面前,“哎不对,你刚刚说阿九已经出发了?” 万俟明也摸了摸短寸的白胡子,点头道:“嗯,按信的送达时长来看,今日他约莫已经离开鹭江镖局了。” “老头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 万俟明也话音刚落,连岳就没了影子,这时,一个小和尚给万俟明也送来了几封书信。 连岳随便收拾了点东西,正要离开就撞到了堵在门口的万俟明也。 “老头你干嘛!”连岳被神出鬼没的万俟明也吓了一跳。 “刚收到的消息,有个重要的事,你先别急着走。”万俟明也靠在门板上,一副很累的样子,声音却很严肃。 “老头,我是真的很急,再不走阿九都到家了。”连岳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师父真的有正事,实在是被骗了太多次了。 “边关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万俟明也皱着眉,“这次南城的吕牟上了折子,圣上已经批了,准许他在敖山城、云翳城、漳州、锦州征兵,不知道会 从哪里先开始,一旦他先去了敖山,你跟木九定要小心,得了消息就快些离开。” “吕牟?那个昏庸暴虐的破将军?要不是因为他,边关这么多年哪会这么不太平!”连岳一听是吕牟火就上来了,“让他征兵?圣上怕是疯了?这个吕牟一定又要借此大发横财。” 万俟明也一掌拍在连岳脑门上:“说什么呢?!那是当今圣上,哪容你这般放肆,吕牟是瀚王的人,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连岳气的脸都红了:“瀚王又怎么了?瀚王就可以纵容属下为所欲为吗,他最好别来敖山,要是真敢把边关这一套用在敖山,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万俟明也又拍了连岳一巴掌,这次用了力,人也怒了:“你最好给我消停点,自古民不与官斗,你要是出去了,还这么看不清形势,那你今日就别走了。” 连岳顶着通红的脑门,有些发懵,这是他第 一次看到师父真生气的样子,以往他被练的狠了,事后怎么整师父也没见他红过脸。 万俟明也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怒容,连名带姓的说话让连岳也肃立了身子:“连岳,你记着,此行去敖山城,万不可与官兵动手,否则为师就当没你这个徒弟!” 连岳当场就想反驳,可是此时看着万俟明也坚定的态度,仿佛他一个不愿意,就真要把他赶出山门了。 第26章 连岳允诺万俟明也,守卫卡要进城百姓(下) 连岳允诺万俟明也,守卫卡要进城百姓(下) 连岳当场就想反驳,可是此时看着万俟明也坚定的态度,仿佛他一个不愿意,就真要把他赶出山门了。 “师父放心,徒儿记住了。”连岳只好正色了起来,答应了万俟明也。 万俟明也和连岳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禅院,孤零零的矗立在山头上,这里四处是青山但却没有绿水,少了些许山明水秀的韵味,便多了几分寂寞萧瑟。 万俟明也站在山口,直到连岳彻底离开,才准备回房休息,可转身后看到眼前暗黄的梅花桩和斑驳陈旧的僧房,回顾四周空无一人后,心里突然没来由的开始发慌。 “被月牙闹腾的久了,这一走还真不习惯。”万俟明也叹了口气,慢吞吞的回了房“还真是老了 ,老了啊…” 连岳骑着一匹上好的汗血宝马,走的是南境官道,道路宽敞,所以连岳也没怎么催马,速度就非常快了,可刚走了没半日,就被一群百姓堵住了去路。 连岳勒马停了下来,翘首望了望,发现前面就是沥城的城门,进了沥城,他就能换近路回敖山城,这样算下来,仅需再赶三日的路,自己便可以赶在阿九之前到家了。 “前面不就是城门吗,怎么都不进城,堵在这儿作甚?”连岳自言自语地念叨,心里着急,于是翻身下马,挑了空子就往前走。 “要进城就等着,等个十天半个月的,说不定就能进了。”一个矮个子的守卫推开了连岳前面的人。 前面的人被推开,视线也宽阔了,连岳看到了城门前三三两两的守卫,他们或坐或站,半点也没 有士兵的样子,尤其刚刚这个矮个一说话,倒是让从小生活在商人家庭长大的连岳,看出了满满的市侩气息。 这不是让人等,分明就是要银子。 连岳懒得跟这些人废话,从兜里掏出了些银子递给矮个守卫:“我要进城。” 这下不仅矮个子眼睛亮了,身边的其他守卫也走了过来。 矮个守卫小眼珠子转了转,没急着收钱,上下先打量了下连岳,看到连岳一身锦袍,腰间还别着玉佩,猜想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于是更刚刚说话的态度完全不同。 “公子这是做什么?” 矮个守卫假意推拒了连岳手里的银子,“不知,您是哪为贵人府上的公子?要进城做什么?” 连岳实在反感矮个守卫的嘴脸,一脸的不耐烦:“家里没贵人,过路,不做什么。” “马上什么都没有,八成就是家里有点钱的公子哥,长得是白净了些,不过应该是大泽的人。”一个查看完连岳马匹的守卫,在矮个守卫耳边小声说着。 那人声音虽小,但练武多年,距离这么近的声音,还是逃不过连岳的耳朵。 应该是?除了大泽的人,难不成还有外人来沥城?连岳总感觉眼前这些守卫有些奇怪。 听完,矮个子守卫刚刚市侩的样子又出来了:“这些不够,看到了吗,这么多兄弟等着喝酒呢,开一次门多累啊,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第27章 守将身死留遗孤,连岳心善还珠串(上) 守将身死留遗孤,连岳心善还珠串(上) 连岳看着矮个子的嘴脸就反胃,直接拿了腰间的钱袋全部甩给了矮个子:“够了吗?” 矮个子本来因为连岳的态度要发火,打开钱袋子后又笑了:“哈哈哈,开城门,让这小子进去。” 这是沥城?自己这是进了一个城吗? 沥城百姓都不出门吗?连岳感觉自己进的不是一城之门,而是一偏僻的寺院山门,这里,太安静了,连岳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会太阳还没落,怎么着也不该闭门休息了啊。 不懂为什么,也懒得去想了,连岳拍了拍马背,打算快点离开。 寂静的街道上连岳的马蹄声显得异常清晰,就在连岳快走到沥城的东门口时,一个姑娘的哭声突然传出,哭声并不大,但是无声的环境里呆久了,突 然有个声音出现,连岳自然听了个清楚,有些抑制不住好奇,便打算去看看。 连岳也没怎么找,就看到了哭声的主人: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姑娘。那姑娘就蹲在街道旁的小路中间,哭的很是专注,连岳看了看自己的高头大马,怕吓着姑娘,便先下了马,牵着马走了过去。 “那个…”连岳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姑娘正哭着,听到连岳说话便抬了头。 抬头的一瞬间,姑娘的面容让连岳吃了一惊,这偏远山城,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这姑娘皮肤白皙,眉如远黛,双目虽然红肿又难掩水色,但并不影响她绝美的容颜。 也许是因为肤色,也许是因为眉眼的相似,连岳看着眼前的姑娘,突然就想到了木九:“也不知阿九如今,是何样貌。” “你,你是谁?”姑娘站了起来,有些害怕的退了几步,“你可是大泽人?” 又是这句话,这不是废话吗,连岳点了点头:“自然是。” 姑娘盯着连岳看了许久,明明柔柔弱弱的,眼神却有些利色:“你很好看,你,应该是好人。” 连岳抽了抽嘴角,这姑娘是什么鬼逻辑?自己别因为好奇,惹上个傻子。 连岳嗯了一声,就想上马离开,却被那姑娘挡住了去路。 姑娘言语笃定:“你是好人,你不会让奴家一个弱女子孤身呆在这儿的。” 连岳心里简直想骂死自己,乌鸦嘴,还真赖上了:“你让开,我不认识你。” 姑娘好像没听到连岳的话,自顾自道:“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一定会带我离开的,爹娘都死了,这里到处都是人抢人,人杀人,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跟你一起走好不好。” 那姑娘说着说着又开始哭,说真的,一个极 美的女子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很容易让人泛起怜惜之心,而且这姑娘说的话是否是真,在看到她头顶的白色布条时,连岳心里已有八成相信了。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连岳还是不明白,整个沥城他走了这么久,一个人都没有,现在看到一姑娘蹲在这儿哭,实在太奇怪了,“你也不认识我,就这么让我带你走,你身后的护卫能放心吗?” 第28章 守将身死留遗孤,连岳心善还珠串(下) 守将身死留遗孤,连岳心善还珠串(下) 其实连岳好奇的不只是有人哭,主要是感觉到这附近,有个功夫不亚于自己的人,鬼鬼祟祟的隐在暗处也不知道意欲何为。 姑娘听完愣了愣,可还是继续哭着,身后一个黑衣少年走了出来,对着连岳一抱拳:“少侠别误会,我跟我家小姐并无恶意。” 看到出来的人很是有礼,连岳便也回了礼:“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黑衣少年递给连岳一串佛珠:“这串佛珠少侠应该认得。” 连岳看了看珠子:“认得,这是我师父的。” “这是明也大师多年前给我家老爷的,明也大师曾说过,若有难事,拿这串佛珠去找他,只要不违背道义,就一定会出手相助。”黑衣少年向着连岳 深深的鞠了一躬,“少侠并为见过我,但我却见过少侠,从少侠进城门时我就注意到了。” 黑衣少年终于说到了正题:“我家小姐正是沥城守将慕容将军之女,慕容雁,我是小姐的护卫战天,将军临终前让我护送小姐去王城,但沥城如今被外人把控,我实在放心不下,不能就这样离开。正巧此时看到少侠,便想请少侠帮忙送小姐一程。” “找人帮忙就直说,你们刚刚唱的什么戏?”连岳实在是被这主仆二人搞得发懵,而且听话听音,这个战天说话完全不像个普通护卫,“你俩应该也不止是主仆吧。” 战天看了一眼依然在哭泣的慕容雁,身手将慕容雁揽进了怀里道:“实不相瞒,雁儿与我本以私定终身,只是还未…雁儿受了刺激,但并不是痴傻,只是她本就单纯,所以有些话听起来傻了些。” “雁儿开始装哭,也只是想试探少侠,实无恶意。”战天轻轻擦拭着慕容雁的泪水,“雁儿现在 是真的伤心,将军和夫人…去了,我也想陪着雁儿一起,可我不能走,这里还有很多人需要我来保护。” 连岳抚摸着师父的珠子,看着低声安慰慕容雁的战天:“怪不得沥城的氛围这么奇怪,小事罢了,我自会帮你。” 连岳将珠串还给了战天:“你拿着,即便是没有这个,我也会安全护送慕容小姐到王城。” 战天看着连岳,看着这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这样的少年,一旦承诺,就一定会做到的。 “你也别少侠少侠的叫了,叫我连岳就好,”连岳琢磨了一下战天的话,感觉战天要做的事情很危险,“沥城守将被杀,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城里还能这么安静,你一个人还要去保护谁?或者,我可以留下来先帮你。” “不,最好的帮忙就是护送雁儿去王城,只要雁儿去了王城,才有希望报了将军、夫人以及沥城 百姓的仇。”战天将慕容雁推给了连岳,“烦请你照顾雁儿了,沥城每日从晌午便闭门落锁已经是习惯了,至于将军被杀…百姓又能如何,自然只能一如往常,如今,沥城已经摸不透到底是谁在掌控了。” 第29章 沥城内大火突起,左克利错认连岳(上) 沥城内大火突起,左克利错认连岳(上) “很多事情,一两句说不清楚的,连岳兄弟,拜托你了,也拜托你尽早离开,越快越好,沥城的天很快就要变了。”战天将身上的包袱放在了连岳的马上后,直接将慕容雁扶上了马。 连岳只好回道:“好,我定会将慕容姑娘安全送到王城,你自己保重。” “多谢!”战天和连岳互相行了拱手礼,两个陌生的少年,刚几句话的功夫,就好像认识了多年,一离别竟还有些许不舍。 连岳和慕容雁走的是战天指的小道,一路上也没有碰到一个守卫。 出沥城的这段路上慕容雁都没怎么说话,连岳实在觉得无聊,忍不住了便开始问:“为什么要去王城。” 慕容雁这会情绪稳定多了:“我有个姨母是 当今贵妃,只要能见到姨母,就有机会见到皇上,爹说了,只要皇上看到他的折子,沥城的百姓就有救了。” 连岳有些纳闷:“沥城到底怎么了?” 慕容雁摇了摇头,她坐在连岳前面,整个人一直绷着,没敢往后靠,这会困意袭来,控制不住的点着脑袋:“不知道,爹没说,只是说之前送出去的折子不知怎么都没了消息。” “这封折子,我一定要帮爹送到皇上面前。” 马突然一个颠簸,慕容雁点着点着脑袋,身子就歪了。 连岳扶了一把慕容雁,两个人又重新回到了之前,僵着身子在马上的样子,明明坐在一匹马上,却谁也不挨着谁:“只有这一匹马,你要不是个姑娘多好…” “早知道多向战天问几句,问你也什么都不知道。”连岳叹了口气,又挥了一鞭子,“快点赶路 吧,早到早完事。” 就在此刻,连岳突然感到背后有浓浓的热浪袭来,马刚准备加快速度,又被连岳勒停了下来。 连岳将马调转方向后,就看到了沥城内几欲冲天的火光,他们本也没有离开城内多远,此时还处在出城的小道路口上,所以很清晰的看到了城内的状况。 眼前的沥城内,火势极大,感觉整个城都烧了起来,这会又正值夕阳西下,余晖漫天,天空与城内的大火交相辉映,仿佛连成了一线。 慕容雁也看到了城里的大火,困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的惶恐和不安:“不,没事的,没事的,他一定没事的,你带我回去,带我回去。” 慕容雁开始胡乱的踢打马背,马儿本就因为连岳刚刚的折腾有些闹情绪,这会也不知是因为前方大火的本能反应,还是被慕容雁的动作惊到了,一声 刺耳的叫声传出后,就开始疯狂的乱窜。 “慕容雁!你别乱动!”连岳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这会力气这么大。 “吁——!卓尔,卓尔快停,卓尔!”连岳怕蛮力会伤到马,便一直巧拉缰绳,让马头不断的换着方向,只围着原地打转,可是却很快发现这根本没法让它安静,反而让嘶鸣声更大,只好不断的喊着它的名字。 第30章 沥城内大火突起,左克利错认连岳(下) “吁——!卓尔,卓尔快停,卓尔!”连岳怕蛮力会伤到马,便一直巧拉缰绳,让马头不断的换着方向,只围着原地打转,可是却很快发现这根本没法让它安静,反而让嘶鸣声更大,只好不断的喊着它的名字。 卓尔这匹马已经跟了连岳数年,开始性子暴烈,被连岳驯服后便极听连岳的话。 果然,卓尔慢慢的停了下来,可是又高高的抬起了前蹄,势要将慕容雁赶下去。 连岳只好拦腰将慕容雁抱起,轻点马背带着慕容雁跳到一旁,卓尔感觉到慕容雁下去了,有些得意的打了个响鼻,也不再嘶鸣了,自己呆在一旁很是安静。 慕容雁被卓尔颠的腿软,一落地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开连岳的胳膊就往沥城内跑,但打颤 的双腿根本支持不了慕容雁的冲动,刚刚几步就让她狠狠的摔到了地上,随后她试了几次却都没有爬起来。 连岳没有去拉慕容雁,因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群拿着长矛的兵士,暂时搞不清楚情况的他,还不想轻举妄动刺激到这些人。 “还真有条路。”站在最前面的人说道,他没有拿着兵器,一身平常人的装扮,但很明显是这个小队的领头人。 那人看了看连岳和慕容雁,又看了看莫尔,踌躇了一下走到连岳面前:“瑜王麾下小将左克利,奉我家王爷之命来接薄大少和薄二小姐。” 什么和什么,这人在说些什么鬼话? 大泽什么时候有瑜王了? 薄大少和薄二小姐?连岳用余光看了看身边,除了自己和慕容雁,确实没别人了啊… 看到连岳对他的话没有反应,左克利便有点 怀疑自己认错了人,于是后退了半步,身边的士兵此时迅速将长矛举起,对着连岳和坐在地上的慕容雁。 “你们是大泽人?”左克利目光有些不善。 连岳猛的想起今天不止一次听到类似这样的话,不是大泽人还能是哪的人?这沥城怎么这么奇怪? 但是此时的状况,甭管什么少爷小姐的,他是不是要先应承下来,他是能跑,可是慕容雁离他还有点距离,很容易被这些人先抓了。 进城就进城吧,大不了到时随机应变,沥城里这么大的火,不止慕容雁放心不下,他也想知道战天的情况。 “是个屁!瑜王让你来接爷,让你拿着这些个东西对着爷了?” 连岳一脸傲气的哼了一声,无视对着自己的长矛,不紧不慢的走到慕容雁身边,将她拉了起来,“拌嘴拌了一路,这丫头脾气真是臭。” “还不让开,路怎么这么窄,去去,去前面给爷的马开道。”连岳根本不知道薄少爷和二小姐该是个什么脾气,可既然左克利也不认识,那他便干脆赌一赌。 “薄家宠惯小辈,不论少爷小姐都养了一身的怪脾气,你一会去接人,定要注意言辞,切记不可得罪了二人。还有,薄家人都是出了名的好相貌,应该很好辨认。” 这是左克利临出发,瑜王告诉他的话,所以连岳这边少爷谱一摆,左克利的怀疑就消除了一半,他又仔细看了看连岳和慕容雁的脸,另一半怀疑也跟着打消了。 第31章 假身份巧入城,真易主终勘破(上) 假身份巧入城,真易主终勘破(上) “大少爷别生气,小人也是一时嘴快。”左克利连忙让手下收了武器,“您来的时间刚刚好,事已经成了,王爷正在城主府等您。” “装生气就好,不要说话,咱们先进城看看情况。”连岳轻声告诉慕容雁,然后翻身上马,“上来。” 慕容雁有些害怕莫尔,想了想后决定不上马了,反正要装生气,那为什么要乘一匹马。 “我不上,走着挺好的!”慕容雁一个人先走到前面去了。 不是,这姑娘是猪吗? 连岳有些着急,也不知道一会会有什么变故发生,如果慕容雁跟在他身边,他才好照顾啊。 看着慕容雁走在前面的样子,连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连忙喊道:“你认识路?喜欢走就跟在后 面。” 一个外来的小姐,怎么会认识沥城的路,这么走在前面,岂不是要穿帮。 “大少爷,二小姐跟我来就好。” 左克利也上了马,赶在了连岳前面,然后又下马想让慕容雁上去,“二小姐,要不您用我的马?” 慕容雁根本不会骑马,又不能直接说不会骑,瞪了一眼左克利道:“走你的,我跟在我哥后面。” 左克利还想劝,连岳已经驾着莫尔到了慕容雁身边,身子前探便将慕容雁捞到了莫尔背上,莫尔还想闹脾气,被连岳暗中用力夹了夹马腹,稍稍安分了些。 两个人在马上意思意思拌了两句嘴后,连岳看向了还站在一边的左克利:“我说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前面带路?” “是,是,您跟我来。”左克利连忙又上了马,走在了莫尔前面,身后那群士兵则远远跟在莫尔的后面。 连岳的表情是有些生气的,这让走在前面的左克利心里发虚,接人这个差事感觉他算是办砸了,只求这两个贵人别在王爷面前说道。 “刚说事成了,过程顺利吗?”快要见到那个瑜王,连岳准备抓紧时间多打听点东西。 连岳让莫尔走在了左克利的马旁,左克利看到两人并排后忙又错开半个马身子,稍稍落后了莫尔。 “坞国的驻兵本来就少,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这次多亏了王爷英明,提前封了城,大泽的消息也传不出去,城主现在已经顺利变成咱们的人,就等大少爷接管沥城了。” 坞国连岳还是知道的,每每到收粮的季节, 南境边关就会被坞国的士兵疯狂骚扰,烧杀抢掠简直无恶不作,可是不知道给了什么好处,南境和坞国竟然也没有真正打过仗。 左克利说的很绕,但是连岳想想也理清楚了,感觉慕容雁听到城主时情绪有些不稳,连岳不着痕迹的拍了拍她,慕容雁咬了咬牙低下了头。 看来是慕容雁父亲死后,坞国和这个不知道哪个国家的瑜王,便开始争夺城主之位了。 在大泽王城还不知道这个事情时,瑜王的人已经做了大泽的一城之主,而他假扮的这个少爷,会在最后接手一切。 没曾想只是路过一个城,竟会遇到外国在大泽做局,连岳心里理清楚后,就下定了决心要留下破局了,战天的托付他现在是办不到,也不想办了。 第32章 假身份巧入城,真易主终勘破(下) 假身份巧入城,真易主终勘破(下) 战天的托付他现在是办不到,也不想办了。 作为大泽人,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看着一城易主,即便豁出命去,他也要想办法弄出点乱子来,绝不能让那个瑜王得逞。 越临近刚刚冒出火光的地方,若隐若现的哀嚎声就越大,连岳没有朝左克利引导的方向走,而是有些偏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看到连岳变了方向,左克利也没说什么,只是跟了上去,脸上是谄媚的笑:“粮库应该已经快烧光了,就等着大少爷您来掌控沥城的经济和民心了。”” 出现在连岳眼前的,是还在噼啪作响的残木架子,是围在粮库外,拿着水桶假模假式泼水的士兵们,是在一群士兵阻拦下哀痛哭喊的沥城百姓。 “看来消息还是走漏了,我说这些人去哪了 ,还好王爷有安排人守在这儿。”左克利摇了摇手,让看到他就要过来的士兵又退回原地。 左克利又笑道:“大少爷别见怪,表面上的活还是要做的,到时您稳定民心也方便,唉,本来想偷换了,可这些人看的太死了,只能一把火都烧了,不知后续您带的粮够不够。” 连岳表面装都懒得装了,他现在完全不想回答左克利的问话,百姓痛苦的样子和左克利满不在乎的语气,让他心里的火也燃了起来。 眼前的样子真的太过凄惨,被阻拦在外的百姓大部分都是男人,却在此时哭嚎的不顾尊严,这烧毁的哪里是粮库,这是他们的命啊。 城封了,粮没了,一城的大泽百姓,在城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这样被他国扼住了咽喉。 如果没有意外出现,便不会有大泽的救援,迎接他们的,只怕是这个薄少爷带来的假甜饼,用来获取他们的信任,然后大泽的沥城,就要神不知鬼不 觉的彻底跟他国姓了。 慕容雁是单纯不懂时势,可她看得懂眼前百姓的绝望,她懂得粮库有多重要,这是她父亲多么看重的地方啊。 连岳死死的按住了慕容雁颤抖的手,他的手自然是比慕容雁的要大些,一旁的左克利便也没看出异常来。 “大少爷,天色不早了。”左克利没等到连岳的回答,也没有起疑,他现在一心只想快点把这两尊佛,请到王爷面前,“这儿有些乱,就怕惊到二小姐了,不如先去城主府,王爷还在等您。” “需要多少都够,就这几日便能到。”连岳平复了一下心情,还是回答了之前左克利的问话,“行了,带路。” “诶,好!” 左克利朝前带路,慕容雁一路时不时看看一旁的百姓,时不时低头小心的哭,连岳心里想事,并 没有注意到她的状态。 连岳沿路看着百姓的样子,心里的火是越烧越旺,就算闭户是习惯,也不该一个人都没有,原来一路上看不到的人,都到粮库周围看着了。 他们一定没想到,这么多人看着粮食,也能被烧的一点不剩。 官家要作局,他们又哪里看得住… 第33章 战天暗算戈兰瑜王,连岳得到太子玉笺(上) 战天暗算戈兰瑜王,连岳得到太子玉笺(上) 连岳留了个心眼,没有在府门口将莫尔交给左克利的人,而是将莫尔一路带到了内院:“左将军,这马同人性,你们不去招惹它,它就不会惹乱子,就让它等在这儿吧。” 左克利连忙应是,又让想接手莫尔的手下撤了下去。 也许是沥城地处偏远的原因,城主府内并没有多少华丽的亭台楼阁,看起来也并没有想象中官家该有的富贵模样,倒是疏疏落落的几棵参天的古柏,为这座城主府添了几分古朴的厚重感。 慕容雁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又回到了这里,其实她已经有数月未踏入这里了,之前她父亲和战天有过一次谈话,后来不知道两人在顾虑什么,又让她住在城主府外的小别院里,再后来,她就得知了双亲被害的噩耗,便一直也没有再回来过。 连岳感觉到慕容雁低落的情绪,不知道怎么安慰姑娘的他,身手拍了拍慕容雁的肩膀,慕容雁回给了连岳一个悲伤的笑。 前面带路的左克利正好回头看到两人的互动,但并没有多想什么,只当是兄妹两这会又和好了。 一路上也没几个丫鬟家丁,但几人刚拐入一个走廊,前方的小院就突然热闹了,一堆丫鬟惊叫着乱作一团,几个家丁拿着手里的木棍,对着眼前打开的门,却是一步一步在后退着。 “快来人,快去找左将军!” 一个士兵从门里跑出来,左克利直接揪住了士兵。 “怎么了!” 士兵一头大汗,身子虚弱的直往地下倒,得亏左克利揪着才没真的躺在地上:“王爷,王爷被那个战天抓了,快救王爷。” 左克利听完直接松手,几步就跑了进去。 看来战天已经闹出了大乱… 连岳拉住慕容雁的胳膊,跟在左克利身后也跑了进去:“一会躲在我身后。” 连岳和慕容雁到房间里时,左克利已经在和战天对峙了。 战天正站在桌子后面,手里的刀架在坐在椅子上的人身上,桌子周围的几个男子,应该是中了药,已经趴在了桌子上。 看来,眼前这个依然坐的笔直的人就是瑜王了,确实气度不凡,华丽的衣服与贵气逼人的面容相得益彰,看起来年纪较轻,但此时身处他人的刀下,竟也不露惧色,不愧是一国王爷,的确是有些胆识。 “连…”战天一看到连岳和慕容雁,握着刀的手就抖了一下,当即在瑜王的皮肤上画出了点血。 “你敢!”左克利立刻就急了,一副随时准备打架的样子,却又不敢真的这么冲上去。 瑜王本人却未有所动,不过在战天出声的时 候,看着站在左克利身后的连岳眯了眯眼睛,战天的声音不大,又及时停了下来,但是瑜王还是将那一个字记在了心里。 “这就是你接的人?”好像现在做人质的不是他,瑜王问左克利话的声音温润如玉。 左克利被这么一问,寒意突然传遍全身,王爷能这么问,那… 第34章 战天暗算戈兰瑜王,连岳得到太子玉笺(下) 战天暗算戈兰瑜王,连岳得到太子玉笺(下) 左克利从腰间瞬间取出双刀,转身就刺向了连岳和慕容雁。 连岳反手一把将慕容雁推到战天方向,然后空手迅速对上了左克利的双刀。 左克利手中双刀翻飞,速度奇快,左手刀直冲连岳脖颈,右手刀又同时到达了连岳的腹部。 急急后仰让脖颈避开刀刃的连岳,左手稳稳地拦握住了腹部刀把,然后身体倾斜,右手成掌刀狠劈向左克利的颈部,形成了一个很是扭曲的姿势。 左克利左手劈空,右手又被牵制,在连岳掌刀袭来的瞬间,只能堪堪避开颈部要害,肩膀便重重的挨了一掌,连岳放手后,左克利的身体就被惯性带得后退了几步。 连岳向后一个空翻,又落在了慕容雁的前面。 现在连岳,慕容雁和战天很明显的站在了一起。 左克利捂着肩膀,指着连岳,气的说不出话。 这会看到左克利样子的瑜王,居然脸上有了笑意:“生气没有用,其实你应该感到开心,离开戈兰这么久了,你的蠢笨依然可以发挥出正常水平,看来大泽的水土你适应的不错。” 听完瑜王的话,左克利的脸好像更红了,不知道是刚刚被连岳打到后气血上涌,还是被瑜王的话刺激的。 连岳觉得一定是瑜王的原因,这个王爷说话真的是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气死人不偿命啊。 原来这个瑜王竟是戈兰王朝的王爷,这个国家千年前本是大泽的附属国,后来在大泽分分合合的历史洪流之下,在一任帝王忙于征战,无暇顾及之下,渐渐掌握了自己的政权。 传言戈兰王朝疆土并不大,但却物产丰富,极其富有,连岳扫了一眼瑜王暗藏金线的衣服,以及瑜王身上的各种名玉饰物,暗自点了点头。 只看这个王爷一眼,他就能肯定关于戈兰王朝的这个传言了。 “你要的东西在东厢房门口的柜子里。”瑜王说完左克利,紧跟着又道,“虽然很不齿你的手段,但败了就是败了,近期我戈兰不会再做出越界之事,当然,倒也不用我们费心思,大泽自己内战消耗,供我们看戏也足够消遣了。” 连岳疑惑的看着战天,战天摇了摇头:“我会跟你解释,但是现在,你可以先去他说的地方取一下东西吗?” “好。”连岳本想把慕容雁交给战天,但看着战天依然未放松的胁迫姿势,只好拉着慕容雁走去了东厢房。 左克利恨恨的看着连岳,却没有跟上去。 “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做一个痴迷权势,心中毫无大义之人的卒子。”连岳和慕容雁出去后,瑜王端起了桌上的茶盏,可碍于脖颈上的刀又将杯盏放了下去,“你真的甘心吗?” “二皇子心中的大义,像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战天的回答笃定又有力。 连岳和慕容雁很快回来了,两人站在门口,连岳看着战天,举着手里的金色物件,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是当朝太子殿下的金玉笺?” 第35章 瑜王暗藏祸心,晨景觉察异常(上) 瑜王暗藏祸心,晨景觉察异常(上) “大泽的少年还真是漂亮又可爱啊,本王这里有贵国太子的书笺不是奇事,不用惊讶的。” 瑜王似乎这会才注意到连岳的脸,语气带了几分欣赏,不过明明说着轻佻的话,整个人的样子却像个温和的夫子,让人生不起讨厌来。 “看起来你跟战天也不熟,小侠士,战天比较傻,又跟了心思深沉的主子,你可千万不要跟他一样犯了傻,忠告只这一次,希望你日后能选择正确的路。” “和太子一样,与你,与戈兰狼狈为奸的路?”连岳紧握着金玉笺的手已经现出了青筋。 连家从连英的祖上算起,便已是商人了,自古从商之人都讲究一句话:做人做事要手持正义,肩挑道义。因此在这般家规的耳濡目染之下,连岳对谋逆这样的现象,实在是难以容忍。 长这么大,连岳第一次被点燃了维护大泽的心火,看了金玉笺,他又不笨,自然知道瑜王所言的正确之路是什么,但他不屑,他相信,再过十年甚至一辈子,他也绝不会选择背叛生他养他的大泽。 “年轻人,不要这么大脾气,一点就着很容易找了别人得道。” 瑜王的语速不急不缓,表情也依然淡然,明明也是个少年人,说话的态度却像中年男子:“各取所需罢了,好了,你把东西拿好了,就跟战天和这位美丽的小姑娘离开吧。” 战天确认好连岳手里确实是金玉笺后,便与连岳慕容雁一起,一路挟持着瑜王直到城门口。 莫尔一路都紧紧跟在连岳的身旁,另外几人身后几米处还跟着一个左克利。 瑜王的侍卫们则一直保持着二百米开外的距离,远远坠在后面。 到城门时,连岳已经做好了开打的准备,却 没想到战天放开瑜王后,瑜王竟然让那群侍卫退的更远了,甚至还主动拦下了要动手的左克利。 “说了让他离开,就不能食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瑜王说完便跟左克利进了城,“山水有相逢,我相信我们定有机会再相见的。” “这是太子的金玉笺,是太子勾结戈兰,杀害原沥城城主兼守将,慕容无悔将军的证据。” 城门关闭后,连岳将金玉笺递给了战天。 “一国太子,怎能如此行事!若瑜王当真做了沥城之主,他这与卖国有何区别!” 连岳说完话,慕容雁一把将金玉笺夺了过去,然后仔细的看着,看着看着就哭到颤抖,战天揽过了慕容雁,不断的安抚着她。 战天开始解释起了金玉笺:“王城有权势的大臣近些年一直在站队,甚至波及了很多边陲大城。将军不愿做他的人,他便想找人顶替将军,但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与虎谋皮,几乎将沥城拱手送给了 戈兰。” “其实,只拿将军的折子面圣可信度太低,我便想豁出这条命也要得到有力的证据,所以安顿好曾经将军府里的人,我就使了下三滥的手段,挟持了瑜王,没曾想真让我问出了太子勾结戈兰的证据。” 第36章 瑜王暗藏祸心,晨景觉察异常(下) 瑜王暗藏祸心,晨景觉察异常(下) “现在得到了金玉笺,你又带着雁儿回来了,正好可以让雁儿面圣,揭穿太子,为将军报仇。” 连岳听完,失望的叹了口气:“太子本就是储君,又有什么好算计的,我听不懂你们官家的弯弯绕绕,但我支持你们去王城讨回公道。” “现在我可以陪雁儿去王城了,连岳兄弟可还有要事在身?我也不便再耽误你了。” 知道亲人死亡真相的慕容雁,此时依然在低低的啜泣,情绪还有些不太稳定,战天握着慕容雁的手,着实有些不放心再将她在托付给他人了。 连岳对两人上路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我送你们再走一段路吧,万一那个瑜王又派兵来追,你们也有个帮手。” 战天思索后还是拒绝了连岳:“这个瑜王性情古怪至极,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我离 开,脱离了桎梏也不追杀,但总觉得他说的话是可以相信的,应该是不会再派追兵了。” “路上多一个人总没坏处,我也只陪你们走一段,而且也算顺路,到了前面的永安镇,我就离开。”连岳不容拒绝的上了马,“你的马呢?” “哈哈哈,连岳兄弟这个朋友,看来我是交定了。” 战天被连岳的义气弄的有点感动,可都是热血男儿,也并没有多么熟悉,说不出什么矫情的话,便还是一如初见,向着连岳一抱拳。 连岳笑着冲着战天的拳头碰了一拳。 战天将手放在嘴里打了个哨,树林里就窜出一匹很是高大的黑红色骏马,战天将慕容雁扶了上去后,便翻身上马将她搂在了怀里,慕容雁现在也放松了身子,依靠在了战天身上。 “走!”连岳轻拍了下莫尔,莫尔却瞅了一眼战天的马,然后撒开蹄子像是比赛似的窜了出去。 战天的马紧随其后追了上去,可到底也没追上莫尔,总是落后了一点距离。 “战云赶不上的马我还是第一次见,连岳兄弟,你这是什么马?” “战云,名字可真带劲,我这就是个普通的马,它叫莫尔,” “莫尔?哈哈哈战云,你竟然连匹小母马都赶不上。” 瑜王和左克利走在回城主府的路上,左克利之前一直捂着肩膀的手早已经放了下来,肩膀上连淤青都无,干干净净,刚刚受伤无力的状态,也完全看不到了。 左克利还在对接错人的事情耿耿于怀:“王爷,属下真的以为那是薄家的公子小姐,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带回了慕容无悔消失了那么久的女儿。” “有慕容无悔的女儿,当朝贵妃的侄女当证人,他们状告魏桓逸才能稍微容易一点。”瑜王的眼 睛里泛着亮晶晶的水色,心情看起来极好,“乱吧,搅得越乱越好,我倒要看看这次大泽,到底会因为这个事情,损失些什么。” “区区一个沥城,又算什么呢?” ——我是赶了一天路后睡在山林里的木九的分割线—— “木九,木九。” 辰景推了推靠在树上睡着的木九,本来晨景是叫九爷的,而且一直死不改口,经过木九一路上都不搭理他以后,终于改叫了名字。 木九醒了过来:“怎么了?有事吗?” “我刚刚想去解手,然后…” 晨景说话很慢,木九以为没什么事于是打算再睡一会,可刚一翻身就感觉听到了马蹄声,脑子瞬间清醒了,人也站了起来。 第37章 木九林中遭劫,小将箭射土匪(上) 木九林中遭劫,小将箭射土匪(上) 山林里的马蹄声,是土匪的可能性太高了。 “然后刚看到有土匪在巡山,我看了他们的旗子,不是咱们镖局认识的。”晨景一句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木九便已经看清楚了前面山林掩映下的一小队土匪。 “我已经看到了。”木九对晨景这种说话慢十拍的状态已经习惯了。 木九说话的功夫,晨景已经躲在了木九刚刚靠着的树后面:“那,我们要不还是先躲起来吧。” ————“去的时候把辰景带着,这次,就当你是他要保的镖。” 看着树后的晨景,木九想起了师父的话,这一对比顿生了些许无奈:“你仔细看看,他们不会过来的。” 木九这般说话,是因为看到那群土匪说说笑 笑的去了旁路,可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土匪离开了队伍,向着他们走了过来,土匪顺手拨开遮挡视线的树叶枝干,就看到了木九。 “你说话总是应反的。”晨景低低的吐槽声全数入了木九的耳。 木九抿了抿嘴当没听到,一个抢步走到了土匪面前,趁土匪还没反应过来便捂住了他的嘴,一掌将人拍晕了过去。 “躲起来。”木九捡起地上的包袱,将晨景身上的包袱也拿了过来,背在了自己身上,“去西边。” 两人刚走出几步,就被一群土匪拦住了。 眼前约莫有十几个男人,身型都高挑但是偏瘦,手里的武器似乎只是普通的木棍,身上的衣服也比较破旧,看起来并不像一般的土匪,倒有些贫苦农人的模样。 “哈哈哈,看来今天不会空手回去了。”打 头的黑面汉子笑得开心,指了指木九,“你们两个,把包袱拿过来,俺们劫财不害命!” 这哪是土匪会说的话? 黑道上的行话,木九这些年也懂了不少,这些个土匪,刚刚说的明显不是黑话啊。 “如果我们不留下呢?”木九的手已经按住了身后的刀,晨景也拿出了匕首,目光坚定的看着黑面土匪,刚刚怯弱的样子已经看不到了,不过微微颤抖的双腿,还是暴露了晨景心里的害怕。 这个人,有了目标的时候,总是这般坚定啊。 木九看了看晨景握着匕首的手,冲着他笑了笑,晨景也动了动嘴,扯出了一个笑容,只是因为紧张,表现出来的表情显得有些哭笑不得。 “你还不?看不出来俺们都是土匪吗,杀人不眨眼的俺告诉你” 黑面汉子推出去两个人,“杨大,杨二,你两去,直接抢!” 被喊做杨大杨二的少年一左一右,冲着木九就扑了过去。 两人冲过来的时候,木九的手便离开了刀,因为他看出他们虽然气势汹汹却并无章法,身为练武之人,他自然不会对普通人动手。 怕伤到人,他也没有怎么使力气,只是借着杨大杨二的冲劲,左右巧妙的一推,让两人撞在了一起。 杨大杨二倒地了,黑面汉子和身边的土匪们一下就急了,几个人喊着“杨大,杨二”围了过去,剩下的所有人则一起拿起手里的木棍,扑向了木九和晨景。 第38章 木九林中遭劫,小将箭射土匪(下) 木九林中遭劫,小将箭射土匪(下) 晨景看起来有些赢弱无力,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了他,木九这边轻易的打倒了几人后,回头就看到只会一点三脚猫功夫的晨景,手脚毫无用处的乱挥,不断的被木棍打到身体。 木九正要帮忙,但刚刚围去杨大杨二身边的人,也突然从侧面打了过来,于是他只能迅速改变自己的位置,尽量将晨景挡在自己身后。 刚刚发现这些人都不怎么会武后,木九便一直没有真的动手,可这样一来,他一边要阻拦有人伤害晨景,一边又要护好包袱,行动起来实在有些束手束脚。 “给你们!”看了看手里的包袱,木九犹豫了一下后直接扔了出去,反正里面也就几件衣物罢了。 他不想再这么耗着,晨景体弱,在这么被打 下去,怕是要旧病复发了。 包袱落在打头的黑面汉子脚前,那人立刻弯腰捡了起来,舞着包袱喊:“扬大,杨二,别打了,快走!” “还想往哪走?”一群兵士突然从木九身后的小道上跑了出来,领头的是个小将,“王城监使不日就要到了,最近严查至厮,日日巡逻,居然还敢拦道抢人,我看你们还真是不怕死。” 说话间,来的这群兵士便已经手持长枪,用枪尖抵在了这些土匪的身后,让他们连后退都困难。 小将看了看黑面汉子手里的包袱,又看了看木九,从身后拿出了背着的大弓。 “不要!” 不能后退可是不妨碍往前冲,扬大杨二一看小将的弓箭对准了黑面汉子,急急忙忙的往前冲,想要抢下小将的弓箭。 木九正要开口,晨景连忙拉住他小声道:“ 九爷,那是土匪,官家行事,你可千万别冲动。” 是啊,那是土匪,自己怎么会有为土匪求情的心思。 “回来!你们两个…”黑面汉子话还没说完,小将的箭矢已出,准准的射中了他的脖颈。 另一边,扬大杨二刚跑出几步,也被身边两个兵士一枪一个扎了个通透。 眼前的事情发生得太快,等木九和晨景再次将目光放回到土匪身上时,扬大杨二已经断了气。 反应过来的其他几个土匪哭嚎着扑向三人,小将摆了摆手,制止了准备继续屠杀的手下。 木九皱眉看着眼前三具土匪的尸体,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看到土匪被杀,他竟然会有些怜悯。 “这包袱,可是你的?”小将走到木九面前,将刚刚被黑面汉子拿着的包袱,又递给了木九。 木九这才仔细的打量眼前的小将。 小将声音轻脆,个子也不高,才刚到他的肩 头,可长得却并不秀气,鼻梁高耸,又是浓眉、大眼,显得一脸正气。 就冲着这身正气,我也不该怀疑官兵啊。 想来,应该是这伙土匪之前就有做过恶,小将秉公执法罢了。 木九摇了摇头,将之前脑子里怜悯的想法甩了出去,接过包袱后冲着小将行了个书生礼:“小生木九,谢过大人,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第39章 逢小将晓妖州,扮书生入尧城(上) 逢小将晓妖州,扮书生入尧城(上) “书生?”小将也微微抬头,仔细看了看木九。 眼前的少年一身浅灰色衣衫,眉眼精致,确是一身的书生气质,另外身边的少年看着也很是瘦弱。 小将用手里的箭轻轻挑了挑木九怀里的包袱,里面只有几件衣物和几本书籍。心里对生人的敌意这才有些打消了。 “不才正是此地中郎将齐穆。”齐穆收回了箭矢,看着木九自己整理包袱,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你二人看着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木九迅速整了整包袱,将其背在身后:“将军好,我们在锦州求学多年,开春是喜,先生便准了假,让我们回乡探亲。” “锦州?怪不得走了这条土匪横行的道。”齐穆转身带着身边的兵士离开,临走补了一句,“思 乡心切可以理解,但要下次还放着官道不走走小道,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直到最后几个兵士压着其他土匪离开,晨景才看着地上的尸体长呼了一口气:“在锦州这么多年,总是听说临城尧州更像妖州,官府从上到下都满身戾气,明明可以羁押候审,却每次都现场动手,竟然是真的…” 木九没搭话,走到一旁掰折了一些树干,拖到了土匪的尸体前。 “木九,你这是做什么?”不说正事的时候,晨景还是能记得木九让他直接叫名字的。 “还以为他们会一起带走…”木九将手里的树枝树叶放在了尸体身上,又去捡了些杂草。 “他们可是土匪啊,你管他们干嘛,总有人会来收尸的,我们快走吧,万一再有土匪过来就麻烦了。” 晨景嘴上是这么说,但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帮 着木九捡东西,倒是没敢直接放在尸体上,只是递给了木九。 木九铺盖的差不多了,看着眼前的三具尸体叹了口气:“是土匪,可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有些于心不忍。” “好了,赶路吧,我们从这儿穿过去,走官道,晚点到就晚点吧。” “好!” 两人在林中赶着路,晨景的话匣子又打了开来。 “木九,你为什么不告诉那个齐将军,咱们是鹭江镖局的人啊,为什么要说是书生啊?” “萍水相逢,少生枝节。” “奥。”跟在木九身后的晨景,又赶了几步和木九并排,“那你为什么要去敖山城啊,是镖局有任务吗?” “不是。” “那是什么?”从出镖局的时候晨景就想问,不知道怎么就给忘了,“难道和你刚跟那个齐将军说的一样,真的是去探亲的?你的家原来不在锦州在敖山吗?” 木九将身后的包袱又往肩上提了提,脚步慢了下来:“我的家…不在锦州,也不在敖山。” 晨景也随着放缓了脚步:“那在哪里?家也不在敖山,那你是去做什么?” “你的话可真…” 木九被晨景一刻也不停的问题问的头疼,也有点恍惚,突然就想到了小时候被连岳念叨的头大的日子:“真像。” 第40章 逢小将晓妖州,扮书生入尧城(下) 逢小将晓妖州,扮书生入尧城(下) 话说了一半又换了个方向,晨景当然没听明白:“像什么?” “没什么,去敖山,是去见亲人。”木九看着前面的路口,嘴角终于有了弧度。 “那你的家在哪,你还没说呢?”晨景性子倔,问问题也是,不得到一个答案,估计一路上都会缠着木九了。 两人从路口出来,就到了尧州城门旁,进城出城的百姓很多,颇有些热闹。 木九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远处的城门口,有一家人正说着什么,母亲怀里的小少年突然笑闹着蹦下去就跑,一旁的父亲连忙追上他又抱了起来,随后冲着孩子的母亲说着什么。 木九看着眼前这一家人微微有些愣怔,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天大地大,都不是家。” 木九的声音有些飘忽,晨景也终于察觉到他有些不开心了,于是默默闭了口,不再问了。 ——大泽王上寝殿—— 空荡的寝殿,龙榻旁的熏香无数,如雾霭般缭绕在空中,此时正晌午阳光正好,殿内却因窗门紧闭而有种入夜之感。 小憩没多久,大泽王嘉德便猛然惊醒,冷汗迅速爬上面部,口中不住的喊着:“逸儿!逸儿!”随后做起身子,略微沉静下来的嘉德王看着漂浮起的香雾,小声又念着,“荣…荣儿。” 殿门外响起掌事宫女的声音:“王上,可有事传唤奴婢?” 嘉德王擦拭完面部的冷汗,深深的舒了口气:“无事,退下吧。” 正欲再次休息平静一下的嘉德王,又被太监总管参和的声音唤住:“王上,沥城的信件刚到,王上可要现在看?” 闻言,嘉德王胡乱擦拭了一下面部冷汗,双腿从龙榻下来,坐正了身子:“更衣。” 殿门打开,掌事宫女带着两个小宫女走进,服侍着嘉德王更衣洗漱,随后将窗户一扇扇打了开来,昏暗的房间骤然变亮。 嘉德王走到寝宫外殿厅内坐下道:“参合,你进来。” 参合捧着信笺走近,礼毕起身呈上信笺。 嘉德王看着信中的文字,眉头紧皱,面色暗沉至极。 一室宫女太监噤若寒蝉。 嘉德王慢慢将信揉做一团,甩在了参合面前:“烧了,传旨,让太子、瀚王和太傅到御书房觐见。” 参合忙捡起那团信笺躬身道:遵旨,奴才这就去。 御书房的宫女太监都被嘉德王赶了出去,门口却守着一队素日里不怎么出现的御林军,书案前,嘉德王专注的临摹字帖,一言不发。 年轻的睦王与瀚王沉默的站在父王面前,两人相互对视却在对方的眼里看不到任何消息,复又看向正在练字的嘉德王。 门口参合忽然通报:太傅到! 嘉德王将临摹的字帖也放置在了一旁,换了一张纸重新开始书写:传。 太傅崔沐仁进入书房,看到嘉德王正在练字,于是静静的行礼并未出声。 嘉德王没多久便停下了笔,纸上却只有苍劲有力的两个字——沥城。 嘉德王看着纸上的字出了会神,回神后低头看到依然跪着的太傅崔沐仁,连忙放下笔,快步走近 崔沐仁,微微弯腰虚扶了一下道:“崔老快快起身。” 第41章 太子损国舅,嘉德被戳穿(上) 太子损国舅,嘉德被戳穿(上) 嘉德王看着纸上的字出了会神,回神后低头看到依然跪着的太傅崔沐仁,连忙放下笔,快步走近崔沐仁,微微弯腰虚扶了一下道:“崔老快快起身。” 太傅崔沐仁心里明白定是出了事,否则嘉德王不会这时才让他起身:“多谢王上。” 心里很明白的崔沐仁,却聪明的不敢在此时问出来,他生怕自己问的和嘉德王查到的不是一件事情,只好和嘉德王互相看着着,但一声不吭。 嘉德王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回了书案后:“沥城的信件到了,崔老不打算跟寡人说些什么吗?” 一提沥城,崔沐仁便知道是自己偷偷派去的探子真有了成果,连忙又跪了下去:“臣私自换了王上信件,死罪,恳请王上降罪。” 嘉德王摇了摇头:“寡人对国舅早有怀疑,你暗派探子、偷换信笺有过,但查出证据却有功,功 过相抵,不赏,不罚,这件事到此为止。 崔沐仁知道嘉德王不会怪罪,可当听到不赏不罚还是松了口气:“谢王上不杀之恩。” 嘉德王看向一旁面色突变的太子魏桓齐,太子被看的一惊,连忙低下了头,嘉德王瞪了瞪不敢看他的太子:“还不快去扶太傅起身。” 太子抬头看到嘉德王的脸色,被吓的心里一阵阵发虚,表面却装作一副担忧的模样,扶起崔沐仁后,便试探着问道:“父王,王舅......可是犯了过错?” 崔沐仁将太子轻轻拉在身后,示意太子先别着急:“王上,数月前沥城的暴乱一事既已查出真相,老臣斗胆一问,不知王上欲如何处理?” 嘉德王仰面靠在椅背上:“寡人能如何处理,对内,不过惩治一个国舅渎职、贪污、通敌之罪,对外,寡人无能为力,寡人的大泽,无能为力啊。” 数月前的暴乱?那就是说,父王并不知道此 时沥城易主之事了。如果只是暴乱,那最多就是要对不起王舅了…太子看着崔沐仁背在身后不断让自己少安毋躁的手,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 崔沐仁看了看一旁皱着眉不发一言的瀚王,正要说话。 嘉德王突然开口:“国舅贪污吕沥城驻军军费在先,吕沥城发生暴乱知情不报、不去制止镇压、渎职在后,更与东池国暗通款曲,私相授受!” 嘉德王将信笺甩在了地上:“太子,你自己看!” 太子捡起纸张快速浏览,瀚王突然躬身行礼:“父王,若罪名成立,王舅数罪并罚必然满门难逃,但王舅毕竟不同旁人,儿臣还是要斗胆恳请父王,将王舅交于大理寺公正审理。” 太子狠狠的瞪了瞪低着头的瀚王,没等嘉德王说话便躬身请命:“父王,信里文字有理有据,儿臣认为,皇族犯法也当与庶民同罪,既已证据确凿, 儿臣愿领父王旨意,亲自查抄国舅府。” 与其让瀚王手下的大理寺审理,他这边的人被顺藤摸瓜越查越多,倒不如他自己痛下杀手,亲手毁了王舅这棵大树,反正也没什么保住的希望了。 第42章 太子损国舅,嘉德被戳穿(下) 太子损国舅,嘉德被戳穿(下) 崔沐仁皱眉看着躬身请旨的太子和瀚王,欲言又止。 嘉德王闭着眼:“确已证据确凿,你去吧。” 这般轻易就应了? 低着头的太子愣住,回了神抬头急忙道:“父王,儿臣这就去!” 瀚王看着太子快速退出去的背影,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转身抬头道:“父王,若由大理寺审理,才能彻查此事啊,而且…” 嘉德王语气平淡:“夜长便会梦多,查抄斩首之后,仍欲查何事你再去便是。” 那到底为何不现在就查? 瀚王实在不解:“可是父王,一旦到了那时,必会是死无对证,不了了之,儿臣恳请父王下旨, 此时正是最佳审案时机。” “好了,你下去吧。” 嘉德王睁眼坐直了身子,摆了摆手。 瀚王有些着急:“父王?” 可嘉德王毫无所动,瀚王无奈只好躬身告退离开。 崔沐仁看着瀚王的背影:“王上这般做当真已考虑好了吗,二位皇子一心内斗,适才王上提了一句大泽对外已无能为力,他们竟恍若未闻…” 嘉德王又提起了笔:“是寡人的疏忽,本就不该提。” “王上,当真别无他法了吗? ”崔沐仁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为研墨。 嘉德王的笔顿了顿,偏头看着崔沐仁:“你说,寡人该如何做?” 崔沐仁眼里突然泛了泪:“无强将亦无有力的兵器,坞国素来贪婪,其意定不在一时的金银,沥 城......要保,太难了。” 嘉德王实在不知道写些什么来回复折子,眼前这些折子看的他头晕,于是停了笔叹道:“寡人便是多加思索,也不会被国舅所欺,竟糊涂到真以为沥城不过是暴乱,若能早日发现,早日制止,也不会导致今日这般田地。” “暴乱、镇压、再暴乱、再镇压这样的消息一传十年,再加坞国越来越嚣张狂妄,边关这些年一再告急,老臣实在觉得蹊跷,”崔沐仁接过嘉德王手里的狼毫放回了笔架,“这才暗派探子避开国舅人马,混入了沥城内。” 嘉德王抬手制止了崔沐仁的话:“寡人说了,暗探一事,不怪你,寡人气怒的是大泽的土地,如今却好似他坞国的后花园!以沥城为中心,大泽的金银竟如潮水般灌入他坞国!” “王上,吕沥城本质上已做了坞国的通商枢纽,长达十年。其实,舍与不舍本无差别。” “寡人知道。” “老臣,冒死斗胆说句不该说的话。” 崔沐仁突然认真的看着嘉德王。 “但说无妨。” “王上其实并不在乎沥城归谁,甚或不在乎更多的城池归谁,唯一只愿大泽魏姓长存,可是?” 嘉德王被戳中心事,瞬时就怒了,面色铁青的将面前的折子挥了个干净:“放肆!” 崔沐仁连忙跪倒在地,表面战战兢兢,却硬气的一句话也不说。 无言的沉默,时间仿佛静止了了一个春秋。 嘉德王狠狠的喘息了一会终于平静:“寡人,恕你无罪,你,可是看出什么了。” 第43章 知内乱不止反促,明险境不离反入(上) 知内乱不止反促,明险境不离反入(上) 崔沐仁依旧趴着身子没有抬头:“王上只怕他们真有一日攻入大泽,因此明知太子和瀚王为了王位内斗的如火如荼,却不加阻拦,反却助力。” “如今太子失了国舅爷,王上便不愿将他交给大理寺,让太子一方失去更多支持他的大臣,以求与瀚王仍然旗鼓相当。” “寡人王宫里斗得越狠,坞国才会越加放心,日后,任他们想支持太子还是瀚儿,让寡人的朝堂如何动乱不堪都是小事。” 嘉德王起身走近扶起崔沐仁:“只要坞国不大举动兵,只要大泽还是大泽,一切,寡人都可以不在乎,但大泽数百年的基业决不能毁在寡人这一代手里,绝不能!” ——我是连岳抵达敖山城的分界线—— 连岳陪着战天和慕容雁赶了一段路,快到敖 山城时道了别,之前路上因为是要进王城告御状,一路上都是快马加鞭丝毫未歇,倒是让连岳比起木九早早到了敖山。 道别也是因为战天一再谢辞连岳要护他们去王城的好意,他们毕竟不想牵扯外人。 连岳虽然离开,却还是把莫尔留给了战天,希望它和战云互相换着,这样战天他们去王城也能更快些。 走在敖山城的街道上,连岳满脑子还是太子联合戈兰王朝,谋害本国城主之事,实在搞不懂太子到底是为了什么的连岳,一肚子火气无处宣泄。 正在这时主街道旁一小户人家门口,突然闹了起来。 几个官兵从门内走出,同时推搡着一位年迈的老头,没几下老头便被推倒在了家门口,门里又哭天抢地的追出来一位老妇人,老妇人想搀扶老头时,被旁边一官兵恶意推了推,直接倒坐在了地上。 街道上本有很多行人,此时突然都四散跑开,临街的几家店铺也急急忙忙关了门。 “你们最好一日之内把儿子送过来,否则,就你们两个来!” 眼看着领头的官兵说完话不解气,要拿刀鞘拍老头的身子,本就憋火的连岳彻底忍不住了,冲上去一脚便踹翻了官兵。 “臭小子,你好大的胆子,兄弟们,给我拿下他!”被踹翻的官兵挣扎的站了起来,“直接下狱,不,拿了他给我送到前锋营去!” “敖山城善字令在此,除非我今天杀了人,否则你们可没资格拿我。” 连岳从腰间取下了从小便带着的小令牌,别看这令牌小,出了敖山也许无用,但在这敖山城,城主发的善字令还是极有作用的。 善字令每城都有,由城主签发,在城内除杀人越货等大罪,一概不纠,除非有人告到连省州,不 出省,便均可豁免。 这个令牌整个敖山城一共就两块,是连家用了整整三年各庄收益换的,另一块则在敖山少主欧阳青手里。 “你是连家的连岳?”两个上来要拿连岳的官兵停了下来,后面被踢的那位一脸阴郁的走上前来道,“不就是善字令吗,你给我等着。” 第44章 知内乱不止反促,明险境不离反入(下) 知内乱不止反促,明险境不离反入(下) 几个官兵骂骂咧咧的走了,连岳将两位老人扶了起来后,留了点散碎银子便往家赶。 不确定木九是不是已经回来了,既然到了敖山,他便一刻也不想耽误了,至于刚刚那小兵撂下的狠话,连岳也只当个笑话,一点也没有在意。 但就在连岳与家人团圆,连府上下准备为连岳接风洗尘时,负责瀚王封地禄山城的征兵将突然来到了连府,勒令三日之内连府必须出一男子入军府。 刚刚还其乐融融的推杯换盏,此时的连府却安静的落针可闻,气氛突然变的异常凝重。 连员外咳了咳干涩的嗓子,安抚的拍了拍阮夫人的肩头:“好男儿入军府,为国争光,你担心什么?” 连英的话并没有让阮夫人得到一点安慰,反而让阮夫人瞬间泪如雨下:“这是什么道理?城主给 善字令时说了,同样免除咱们府上十年徭役,怎能出尔反尔?” “岳儿,你到底何时回来的?可是得罪了城主?”连英总觉着城主出尔反尔定是有什么缘由在。 连家人此时都停了吃食,丫鬟家丁也被连英遣了下去。 连枝起身一边安慰母亲一边道:“母亲别急,我这就去找城主要个说法。” 连岳摇了摇头放下了手里的杯盏:“不许去。” “凭什么不去,是他不对,承诺了别人的事情,凭什么又变卦?” “爹,近日敖山可是来了很多外地的官兵?”连岳突然就想起了刚刚的小兵,那些官兵的穿着和敖山的兵士完全不同。 “都是瀚王封地禄山城的来的,说是协助征兵。” 连英嘴上说着是为国争光,其实打心眼里不想连岳去,但也知道商人地位低微,根本难以反抗官府。 那就定是刚刚那群人,使了什么幺蛾子要了瀚王的令来要人的。 “这和城主应该无关,瀚王要人,一个小小的敖山城主又能有什么法子。”连岳眉头皱的死紧,他是一千一万个不想去。 连英让连枝将阮夫人送回房内,决定单独和连岳谈谈:“不,是瀚王的封地来人,但这次听说只是协助,真正征兵的好像是位姓吕的将军。” “吕牟?” 姓吕的将军?连岳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边关呆了那么多年,这个人他简直恨之入骨。 ——“这次南城的吕牟上了折子,圣上已经批了,准许他在敖山城、云翳城、漳州、锦州征兵,不知道会从哪里先开始,一旦他先去了敖山,你跟木 九定要小心,得了消息就快些离开。” 连岳这才想起师父的临走时叮嘱他的话,还真是先来了敖山,但他要怎么走,刚回城就得罪了那伙人,这会直接点名来连府要人,自己真要走了,连府哪里来的人交。 “怎么了?你认识这位将军?”连英被连岳突然这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 说了也只能让父亲更担心,倒不如不说。 “不认识,”连岳认真的看着连英,“爹,你不用担心,去就去,保家卫国本就是男儿义务,我不会推脱的,” 第45章 阮夫人欲李代桃僵,小少爷装薄情寡义(上) 阮夫人欲李代桃僵,小少爷装薄情寡义(上) 连英叹了口气:“唉,去就去吧,还好大泽国泰民安,又不用上战场,不过几年光景就回来了,去军营历练历练也好,回来以后你若要为官,仕途也会通畅些。” 越太平,这个吕牟就越会折腾人。 算了,反正自己一身武艺,吕牟这个破将军要真敢胡作非为,大不了豁出去和他拼了。 连岳在连英肩上拍了拍,比划了一下自己已经比连英高出半个头的身高:“爹,你放心,儿子这么大了,又在外生活了这么多年,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老爷,小少爷,木九和一位少年到了。”随着家丁的通报,木九和晨景走了进来。 大抵是因为赶路的缘故,木九和晨景的衣衫都有些灰暗,但灰暗的衣衫却将木九精致的面庞衬的 异常好看,真宛若璀璨的珠玉,耀的连岳挪不开眼。 连岳本来沉闷的心情突然就一扫而光。 好看,真好看,连岳楞楞地看着木九,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其实木九从入连府看到连岳眼睛就再也离不开了,这么多年身边不是镖师就是土匪,哪里会有连岳这样的面貌。 真好,还是他记忆中那个傻傻的小少爷,这么久没见面,一见面当初的熟黏立刻便涌上了心头。 按捺住想和连岳拥抱叙旧的迫切心情,木九带着晨景先对着连英行了个礼。 “见过老爷。” “哈哈哈哈,多年不见,小木九竟也变得这般少年英才。”连英一边让家仆加座,一边让木九和晨景坐下,“快,让膳房新上些菜,多添两副碗筷。” “老爷客气了,我们路上吃过了。” 木九正想介绍一下晨景后就去和连岳打招呼,阮夫人突然跑了进来。 “跑什么?什么事让你急成这个样子?”连英搀扶住了气息有些不稳的阮夫人,“木九回来了,刚想让人通知你,你就自己来了。” 阮夫人稍稍让自己平静了一下,走上前拦住了正要躬身行礼的木九:“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知礼,我说过,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的。” 木九笑了笑:“谢谢夫人。” 连岳对母亲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总觉得母亲要对木九做些什么。 果然。 阮夫人突然将桌上一杯没动过的酒端了起来,一副要敬木九的样子,面上温温柔柔的,眼神却很是坚定:“阿九,你从小长在连府,怎么说,也算是连府的孩子,你可还记得,小时候我对你如何?” 木九有些不明白阮夫人到底要做什么,但还是回忆了一下少时的记忆:“夫人对那时的我很是照顾,对木九来说,恩重如山。” 阮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杯盏递向木九:“那我有个不情之请,阿九,你不知道父母是谁,不如便做连府的孩子吧,我” “等一下!” 连岳一下子就明白母亲是要做什么了,吕牟是个什么人,连枝来边关看他时应该是知道到了一些的,刚刚她和母亲在后院,定是什么都说了。 第46章 阮夫人欲李代桃僵,小少爷装薄情寡义(下) 阮夫人欲李代桃僵,小少爷装薄情寡义(下) 现在母亲突然想收木九做儿子,定是打了让木九去服兵役的念头,木九这人小时候就一向秉承恩大过天的原则,肯定母亲说什么便做什么,吕牟的军营定是虎狼之地,他如何能让木九替他前去。 连岳狠狠的瞪了一眼跟在母亲身后的连枝,暗自咬了咬牙,狠下了心后突然走向前,推着木九就往连府外走。 “你谁啊,不认识的人谁放进来的?母亲瞎说什么呢,连府的亲戚哪是那么好攀的?” 连岳碰到木九的胳膊时,不知道下了多大的狠心才控制住自己对木九的想念,心里几乎拧成了一团:“出去出去,连府的人给我听着,以后谁再把不相干的人随意放进来,月钱就别想领了。” 被推着走的木九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实在是不懂刚刚还好好的连岳这是怎么了。 被推到门口时木九实在忍不住转了身:“月牙?你” “打住,你谁啊?小爷的乳名是你能叫的?”连岳皱着眉,板着脸,一脸生人勿近的高傲和冷漠,陌生的距离感让木九的心里生生打了个瑟索。 木九感觉自己用尽了最后一点自尊,难道这么多年书信往来的人不是连岳,为何见了面竟会如此对他:“连少爷,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走吧走吧,打哪来回哪去,少来小爷府上蹭吃蹭喝!” 连岳心里难受,根本看不得木九的眼睛,东瞟瞟西的也不看木九,装作一副不想看他的样子,然后也不等木九回答,转身迅速关了府门。 眼前的门砰地一声关了,木九整个人呆呆地看着一动不动。 面对连岳的态度,他也不是委屈,是抑制不住的无奈和彷徨,以及浓郁的难过。 木九其实很孤独,有记忆开始便知道自己没有家人,心里便一直拿连岳当作自己的亲兄弟,这么多年虽然一直在外,却有连岳这么一个牵挂,还算心里有一处温暖所在。 哪曾想不过数年未见,连岳竟已不认他了,他不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连岳本就不在乎少一个少时的玩伴书童罢了。 连府大门紧闭,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彻底隔绝了木九和连岳,隔绝了木九和他打心眼里当作父母尊敬的连英与阮夫人。 “月牙?你这是做什么?”阮夫人被连岳这突如其来的发疯吓到了,辈子都没来得及放下,“那是木九,你不认得了?” “我看是您不认得了。”连岳面无表情,明显的情绪很差,“小时候是您说如果没有阿九,我早就死了,阿九留在咱们家,是咱们要还恩。” “怎么如今,却要以此为要挟,让阿九去那 虎狼之地?” 阮夫人手里的杯子落在地上,裂成了一滴碎片,脸上是再也忍不住的泪水:“你也知道是虎狼之地!无论如何,你才是我的孩子,我又如何忍心…” 连岳看着泣不成声的母亲,实在狠不下心苛责,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看紧闭的府门,他现在好想打开门看看木九怎么样了。 第47章 连岳铁心去军府,瀚王回忆念王弟(上) 连岳铁心去军府,瀚王回忆念王弟(上) 不行,万一还没走,他刚刚的戏不是白演了。 连岳只能强迫自己暂时不要去想门外的木九,定了定心神后开始安慰母亲:“娘,那个吕将军也没有那么可怕,而且将军和士兵级别差得远呢,他注意不到我的。” “而且大泽律例严明,身为将军他也不会随意找茬,您不要被翠花瞎编的话吓到了。” 连枝听言正要说话,就听连岳语气严肃道:“既然我今日将阿九赶了出去,那他便和连府再无瓜葛,连府也断没有资格找他来替连府应征。” “儿子也赶了几天的路,三日后既要去军府报道,这几日便只想好好休息,”连岳轻轻躬身,“爹,娘,我就先回房了,有什么话我们明日再说。” “死月牙你给我站住,说了不许叫我翠花!”连枝追着连岳也走了,“我有话跟你说,你等等! ” 阮夫人看着连岳离开的方向一个劲的掉泪,连英看着阮夫人道:“当年的事情,阴差阳错两个孩子互相救了对方姓名,我们照顾木九,本是应该。”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曾经也是将木九当自己孩子疼的啊。”阮夫人知道不该让木九顶替连岳,可若非要一个人去,她自然还是不想让亲生的孩子受苦啊。 连英揽过阮夫人,多年前的记忆又一次被想起。 此时远在王城的瀚王看着手里一把小小的木剑出神,年少时的记忆也慢慢浮现。 两个人完全不相识的人相隔两地,同时回忆起了十多年前的事情,其实,就是这些阴差阳错的事情,让木九和连岳两个原本不会交叉的人生线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我是木九原是大泽三皇子魏桓洛的分割 线—— “别追,别追。”大泽三皇子魏桓洛今天一身红色,远远看上去像个红团子。 魏桓洛此时跌跌撞撞的跑着,看到假山像是看到了宝贝,可速度刚加快便摔进了假山缝隙里。 “摔疼了吗?”略带稚气的声音突然响起。 红团子拍完肉肉的小腿便开始探头探脑,东张西望的黑瞳写满了认真:“谁在说话?” “我——”魏桓瀚还没说完,就听到假山里的红团子开始自言自语。 “你别和皇兄说,我就在这儿睡…睡,哪儿,都不去。” “见过二皇子,太傅请您带着三皇子,速回。”一身白衣的瘦弱少年不急不缓的走了过来,躬身行礼后又自顾自的起了身。 这个小红团子正是大泽的三皇子魏桓洛。 魏桓瀚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定是崔太傅的长子崔轩,这是要他带着桓洛回去抄书了:“嗯。” 崔轩耸了耸肩,暗自嘀咕“老成的小孩真不可爱”,声音极小,说完后小心的看了一眼魏桓瀚的背影,感觉到小孩毫无所动,又放下了心转身离开。 魏桓瀚微微侧身,看到已经睡熟的肉团子,正要进去却发现缝隙太矮,想了想倒也没有急着将弟弟叫起来,决定唤个暗卫守着弟弟,自己先去找太傅回个话。 “七七,你守着他。”魏桓瀚摸了摸自己的右耳。 第48章 连岳铁心去军府,瀚王回忆念王弟(下) 连岳铁心去军府,瀚王回忆念王弟(下) 被唤作七七的人并没有出现,但不知在哪个方向传来了一句柔声的回应:“遵命。” 大泽皇宫的御花园是自千年前就存在于此的,这里的一花一木都是古老而名贵的品种,总是散发着神秘的幽香,这里的每一座亭台楼阁依然保持着最初的模样,明明经过了历朝历代的修缮和改造,却仿佛亘古未变。 魏桓瀚走后,这个空间的时间便好似静止了一般,直到一身黑衣的七七突然出现,寂静才终于被打破。 七七先看了看假山里的魏桓洛,又面无表情的跳到了树上,沉默的看着此时天上层层叠叠的云。 大约只过了一个时辰,魏桓洛就醒了,迷迷糊糊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假山里面爬了出去。 魏桓洛人小腿短,步伐却很快,蹦蹦跳跳的 直往前走,心情愉快的小人儿,一直没有发现身后远远跟着一个尾巴七七。 魏桓洛刚到其母妃安贵妃的如意宫门口,左边的主路上,便出现了一行端着盘子的宫女们,身后的七七停了脚步,随手摘了朵路旁的花,在那一行人给魏桓洛行礼的同时,转身离开。 魏桓洛摆了摆小手,正纠结怎么跨进大门,便被奶娘何嬷嬷抱了起来。 “奶娘,奶娘!”魏桓洛伸出手抱着奶娘的脖子。 何嬷嬷意外的没有回应怀里的魏桓洛,只是对着那群宫女:“你们应该是皇后娘娘宫里的?” 为首的大宫女点了点头,微微躬身:“见过何嬷嬷,回嬷嬷的话,此行是有懿旨要给贵妃娘娘。” 何嬷嬷笑:“可是给娘娘一个人的?” 大宫女将手里的懿旨捧得更高:“回嬷嬷的 话,正是。” 何嬷嬷笑的越发和蔼:“如此,那我先陪三皇子去偏殿。” 大宫女看着三皇子隐隐皱了皱眉,又看着何嬷嬷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笑容,与身后的宫女迅速对了对眼神后道:“啊,您瞧我这脑子,来之前,我家主子还说有礼物送给三皇子,您这会儿能陪三皇子去钟萃宫吗?” 何嬷嬷脸上的表情依旧未变,一边应好,一边让进了宫女们。 眼看着宫女们走进大殿,何嬷嬷却突然卸了笑容,抱紧怀里的魏桓洛朝着宫殿右侧小道便走,步伐越来越快,魏桓洛正要说话,小嘴巴突然被腾出了一只手的何嬷嬷捂了起来。 “桓洛别怕,桓洛别怕,奶娘不会伤害你的。”何嬷嬷拐进一个寝殿,开始在寝殿里不断的绕来绕去。 魏桓洛只听懂了前面的别怕,但此时倒也没有要出声的意思,睁着大眼睛看着眼前不断变换的花瓶和摆件。 何嬷嬷终于绕够了,踩了踩脚下一块普通的的木板,前方的墙突然打了开来,何嬷嬷带着魏桓洛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进去。 魏桓洛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身子突然大幅度的扭动,何嬷嬷担心魏桓洛受伤,连忙将他小心地放到地上。 “桓洛…”何嬷嬷看到仰着头,望着自己却不说话的魏桓洛,忽然有些说不出话。 第49章 贵妃临死转皇子,牙婆巧遇偷稚童(上) 贵妃临死转皇子,牙婆巧遇偷稚童(上) 毕竟还是小孩子,没坚持多久就开了口:“母妃,我要见母妃。” 何嬷嬷蹲下身子,摸了摸魏桓洛小小的肩膀,突然就开始落泪。 “奶娘,奶娘?”魏桓洛不知所措的看着何嬷嬷。 何嬷嬷看了看石阶小道尽头的黑暗,又看了看魏桓洛懵懂的双眸,咬了咬牙抱起魏桓洛,拐进了一个岔路。 “桓洛乖,奶娘带你去见娘娘,但是一定不要出声,一定不要出声。”何嬷嬷不住的念叨着。 魏桓洛真的乖乖的没有出声,直到被何嬷嬷抱到一个小小的拐角,亲眼见到母妃被强灌进了东西后抽搐倒地,亲眼看到母妃开始呕血,亲眼看到血色浸红了地毯,都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何嬷嬷却收回了原本捂着魏桓洛嘴巴的手,掩住了自己哭到崩溃的面容。 那群宫女离开后,偌大的殿内便只留下了安贵妃的尸身,一动不动的魏桓洛突然要往前跑,被反应过来的何嬷嬷瞬间拦住,这时安贵妃的周身忽然燃起了火,就在火势越来越大的时候,魏桓洛开始疯了一样的挣扎起来。 可是何嬷嬷却立即转身,抱着魏桓洛朝着刚刚来的方向原路返回,两个人很快又走回了暗道。 一老一小两个人七拐八拐的竟然真的走了出皇宫,直到坐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何嬷嬷这才承受不住的痛哭出声。 魏桓洛看着奶娘哭,自己也跟着开始嚎啕大哭,但他却并不懂母妃到底怎么了:“奶娘,母,母妃刚刚…好多火,母妃怎么了,我要母妃,我要母妃…奶娘我要母妃。” 何嬷嬷使劲抹了一把泪:“娘娘没事,娘娘 在跟桓洛玩呢,奶娘是不会骗桓洛的,过阵子娘娘一定会来陪桓洛玩的?” 魏桓洛的哭声顿了顿,但依然没有完全停止:“我们现在去找母妃吗?我可以陪母妃一起玩的。” 然而回答魏桓洛的只是何嬷嬷颤抖又无力的拥抱,以及何嬷嬷低声的话语:“没有了,都没有了…” 马车车夫将魏桓洛与何嬷嬷送出王城便离开了,何嬷嬷带着魏桓洛一直在徒步赶路,几乎昼夜不歇,只有途中在魏桓洛哭的时候,她才会停下来,想办法烧些热水,泡开安贵妃事前交代的茶叶后喂给魏桓洛。 几天下来,两人停下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何嬷嬷意外的发现魏桓洛好像完全忘了找安贵妃的事情,尤其到了今日,整个人都回到了本来的模样,从吵着找母妃,换成了吵着要书看。 何嬷嬷轻拍着睡熟的魏桓洛,陷入了回忆。 其实魏桓洛从识字起就嗜书,大泽皇帝发现后,特许他可以随时进入御书房,可魏桓洛不顾时间的看书,总会导致白日里睡觉误了太傅的课,为此也不知被太傅罚了多少次。 前面的山体越来越清晰,何嬷嬷心里明白,绕过了这座敖山,就能进入敖山城,等进了城,两人就一定可以想办法安顿下来,不用这样没命的赶路,便也不用担心才刚满四岁的魏桓洛身体承受不住。 第50章 贵妃临死转皇子,牙婆巧遇偷稚童(下) 贵妃临死转皇子,牙婆巧遇偷稚童(下) 何嬷嬷越走近敖山,越觉得风在变大,整个人开始焦急,脚步开始尽量的加快,希望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到城内。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冬日里的风一旦变得凌厉,落雪便开始了。 很快,敖山城内的街道上便铺满了点点密密的雪花,远远望上去晶晶亮亮的极易吸引孩童。 其实在魏桓洛入睡的时候,敖山城内的一个小孩刚刚醒来,在何嬷嬷希望快些进城的时候,这个小孩却在想着怎样可以逃出城去。 “走开!你自己回去!”连岳推开身边撑着伞的家仆连二,整个身子几乎伏在地上,地上的雪虽然还很薄,但没一会也被连岳印上了几个小小的手印。 敖山城的街道两旁,向来都被小摊贩摆的满 满当当,眼看着雪越来越大,大家伙收拾物件的速度也开始加快。暮色即将来临,城里的巡逻兵准时出现,凌乱的马蹄声自远而近,昭示着它们的主人刚刚从城内小道汇合而来。 为了早点交差,早点赶回家里,这些巡逻的兵士每日到了主路街道上,总是像到了跑马场,只要人差不多到齐,就会朝着城主府的方向,比赛似的迅速冲出,这个时候城里的百姓便会躲在一边,开始品评谁的马今日比较快,哪位兵士没穿军服等等。 今日下了雪,兵士们催同伴汇合的语气愈发着急,估摸着汇合后一眨眼就会离开,正在收拾打理的人们也连忙拉着东西等在路旁,生怕被不小心撞到有理也无处言说。 连二正要唤自家小少爷离开,巡逻兵士们便已经要驾马而来了,真的是一眨眼的时间,当连二使劲挥开眼前的飘雪时,连岳就已经彻底不见了。 其实在手印因为地面的震动,变得没有那么 规整的时候,连岳就注意到了街口突然多起来的马,看了一眼傻愣着的连二,连岳一溜烟钻进一家裁衣铺,从后门出去后又拐了几个弯,很快的找到了之前藏着玩具珠子的石块。 连岳的手刚刚抓了一把珠子,眼前就突然一黑,整个人好似被扛了起来,珠子从手里滑落却没有掉在地上,来来去去的撞在连岳的脑袋上。连岳使劲挣扎了半天发现毫无用处,当珠子又一次砸到连岳的脑袋上时,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大概是被倒着装进了麻袋。 连岳一直是书院大大小小孩子中最能闹腾的一个,总是有着比同龄人大了好几倍的力气,此时意识到不对后,连岳便准备使出全身的力气撒泼求救,可刚刚出声就被外力打晕,不省人事。 扛着连岳的人是敖山城上有名的牙婆刘,原本她不会参与真正的拐卖过程,但本组织好的一群孩子意外病死了一个,本地牙市也没找到差不多同龄的 孩子,便也只能上街来碰碰运气。 不曾想还真让她找到了落单的孩子,刘婆子拍了拍肩上的麻袋,想到和这次订单完全一致的孩子数量,走向敖山树林的步伐变得轻快了许多。 第51章 牙婆嬷嬷殒命,连岳桓洛相识(上) 牙婆嬷嬷殒命,连岳桓洛相识(上) 到了敖山的树林后,刘婆子将连岳藏了起来,打算自己先独自找这次的接头人谈谈价钱。 一队穿着黑色盔甲的士兵鬼鬼祟祟的走着,正巧迎面便撞到刘婆子,领头士兵手起刀落,刘婆子还没来得及惊叫便没了命。 另一边的何嬷嬷,走到了藏着连岳的陷阱旁,并没有发现什么,而是把魏桓洛小心的绑在树上,打算自己找找可以喝的水。 当听到前方有士兵在讨论尸体的声音时,何嬷嬷的距离已经过近,很快便也被士兵发现,不过一瞬便与牙婆刘死在了一起。 士兵正在处理两个婆子的尸体,黑甲士兵的领头人忽然道:“把盔甲都换了,乔装上路。” 一个士兵不解道:“两个婆子的命罢了,这种小事这些年在他们大泽不是天天发生吗。” 统领已经开始除去身上的铠甲:“人命又如何,我在意的是消息是否会走漏,万一这里有她们的亲人,等上报了这儿的城主府后,一旦彻查,这一路上我们的前行恐怕难上加难。” 士兵们终于肃立神色,应声道:“明白!” 一队响马突然自小路尽头而来,这群士兵匆忙间躲入了林内,眼看着响马离去这才现身。 远远传来一响马的声音:大哥!刘婆子说就在前面! 统领自言自语道:那两个婆子原来竟与响马有关系,看来必不会惊动官府了。 一个士兵问:“大统领?” 统领将盔甲放进包袱,抬头看着一个个依然穿着盔甲的士兵就来气:“还穿着做什么?刚刚说的话都没听到?你们聋了吗?” —— 雪越来越大,整个敖山似乎快要被雪白覆盖 ,魏桓洛早就醒了过来,感觉到自己在树上以后,便不敢再有大的动作,但又饿又累的魏桓洛很快还是掉了下去,正巧砸到了苏醒后在陷阱里不断挣扎的连岳身边。 连岳感觉到旁边掉下了东西,却不知道是什么:“什么东西?” 魏桓洛被摔得晕晕乎乎,听到了声音也不知道来自哪,便没有回答。 连岳却着了急:“到底是什么东西?” 魏桓洛用拳头碰了碰不断发出声音的麻袋,然后搓了搓冻的通红的小手,冷静地打开了麻袋封口。 连岳却以为是牙婆要带走自己,于是封口刚被魏桓洛彻底打开,便朝着魏桓洛狠狠撞了过去。 可是魏桓洛似乎早有准备,早早的换了站的地方,连岳便径直冲到了陷阱内侧的土块上。 “你是谁?”魏桓洛戳了戳被撞得七荤八素 的连岳。 连岳听到是个男孩的声音,连忙爬了起来,揉着脑袋问:“你是谁?你也是被人扔进来的吗?” 魏桓洛跺了剁脚,觉得没那么冷了便坐了下去,一直没有搭理一边的连岳。 连岳的少爷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两步走到魏桓洛面前,小拳头举的老高:“我问你是谁?你再不说话我…” 魏桓洛抬头看着举着拳头的连岳,连岳也终于看到了魏桓洛的脸,于是话刚说了一半,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第52章 牙婆嬷嬷殒命,连岳桓洛相识(下) 牙婆嬷嬷殒命,连岳桓洛相识(下) 连府里道同龄孩子不少,敖山书院里更多,但连岳从来没有见过像魏桓洛这样好看的,被从小夸到大的连岳,此时却突然觉得之前听到的,所有的关于好看的词语,都应该是为眼前这个男孩而创造的。 连岳放下了胳膊后一屁股坐了下来,与魏桓洛面对着面,继续着刚刚的话却已经转了话风:“…我,你怎么不回答我,你到底是谁啊?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为什么没有被袋子装着啊,刚刚是你帮我解开的吗?” 魏桓洛被连岳一连串的话,问的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一句,想了想道:“我先问了你。” 连岳笑着指着自己,又比了个五:“我叫连岳,五岁,你呢?” 魏桓洛仿佛被连岳的热情感染了,说话时也有了笑模样:“我不知道,奶娘说晚些日子告诉我名 字,我,应该和你一样大的。” 连岳啊了一声:“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你一定很小才对。” 魏桓洛摇头,颇有些认真的看着连岳:“一样大的。” 连岳拉着魏桓洛站了起来,比了比两人的身高,还是有些不相信:“反正你一定比我小。” 雪好像又大了起来,风也开始带了啸声,陷阱里仅有的温度也在逐渐消失。 魏桓洛又蹲了下来,抱着自己,整个人开始不住的颤抖。 连岳也陪着魏桓洛一起蹲下:“你很冷是不是,我也好冷,连二会很快来找的,我,我们,就,就就能出去了” 说到最后,连岳也开始冻的牙齿发颤,使劲晃了晃脑袋,抱住了已经几乎冻僵的魏桓洛,相拥在一起的两个小孩,不一会又都哆哆嗦嗦的睡着了。 … 员外老爷连英赶回府里时已是深夜,风停雪住,整个连府被盖上了厚厚的落雪。 “连二?连二呢?!”连英差不多是从府门口就开始喊了。 连二从连岳的卧房,跌跌绊绊的跑到了连英面前:“老爷,我在,我在呢。” 连英却没停下,步伐迈的更快,连二又赶了上去。 连英跨进连岳卧室的时候,一把拽过身后的连二,推到了连岳床前。 连英指着连岳的床:“你自己说!” 忙了一天的连二一头是汗:“老爷,我真的不知道小少爷是被谁带走了。” 床上连岳的腿动了动,躺在另一边的魏桓洛还是没有动静。 连英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不能这么吵,抚了抚 自己留了很久也没有多长的胡子,声音小了些,但是语速还是很快:“行了你闭嘴,滚滚滚,滚出去” 连二抹了一把汗,正要走又被连英叫住:“等等,刚大夫到底怎么说的?” 连二忙回:“大夫说小少爷没事,一会再喝些药,等身子回暖,明天一早应该能醒过来。” 连英舒了一口气,不耐烦的摆手:“滚滚滚。” 连二刚走,连英的夫人阮枝怜就端着热水进了门。 连英坐在了床边,正要检查一下魏桓洛身上的衣服,就被阮夫人的热毛巾打到了手。 阮夫人轻轻的擦着连岳的脸:“如果不是这孩子,月牙一个人早就冻死了,你可别把歪心思,动到这孩子身上。” 第53章 改名木九,再无桓洛(上) 改名木九,再无桓洛(上) 连英摊手无奈:“我就想给孩子理理衣服,我能想什么,还不至于贪财贪到孩子身上,哎你说说,我又不是土匪,怎么每次都被你说的像个土匪呢。” 阮夫人换了毛巾,开始为魏桓洛擦洗:“我就不能说,一说你就变话篓子,要我说月牙话多,就是随你。” 翌日一早,连岳就醒了,本在房里守了一夜的阮夫人,因为熬药粥刚刚离开。 连岳看到睡在自己旁边的魏桓洛,想伸手碰碰他,胳膊却完全抬不起来。 没一会魏桓洛也醒了,发现自己没有力气移动后,偏着头和连岳大眼瞪小眼。 连岳看到魏桓洛胸口挂着的小木剑:“喂,这个是什么?” 魏桓洛低头瞧了瞧,想了想后小幅度的摇了 摇头。 连岳撇了撇嘴:“你果然是个小孩子,问什么都不知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什么都知道。” 阮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轻轻敲了敲连岳的脑袋:“怎么刚醒就闹。” 阮夫人也没想等连岳说话,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连岳的全身,又大致看了看魏桓洛。 悬了很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阮夫人的脾气也就收不住了,一边扶起连岳喂他喝药,一边开始数落:“一天到晚的就知道乱跑,家里是有老虎还是有豹子?你就没有一天呆的住的!” 连岳好似没有听到,使劲探头用力吸了几大口,很快便喝光了药碗。 魏桓洛就有些困难了,看起来极怕喝药,阮夫人一点一点的喂进去后,他又一个恶心全部吐在了床边。 连岳看到后忙往床的内侧滚,可是力气不足一点都没有挪动。 连岳挣的脸都红了:“娘,娘!” 阮夫人唤了丫鬟收拾,又开始给魏桓洛喂粥,一点没有要帮连岳挪动的意思。 连岳急的乱踢,一脚踢到了丫鬟胳膊上,突然发现自己有力气的连岳,蹭一下起来,跳到了床下。 连岳捂着鼻子,声音闷闷的:“鸟(娘)都不帮我。” 阮夫人把魏桓洛也抱了下来,放在一旁的小椅子上后横了一眼连岳:“好好说话。” 连岳只好放下了手,背着手又走到魏桓洛身边:“不喝药,好很慢,你看看你,站都站不起来。” 连岳这段时间被连府管的更严,除了去学院,便只能呆在家里,担心连岳层出不穷的鬼点子,来 找连岳的小孩都被连英以各种理由挡了回去。 于是无所事事的连岳,只能每天来看看躺在床上的魏桓洛,可两人一冷一热,喋喋不休的连岳,总是会被回应极少的魏桓洛打击到,然后只能不情不愿的拉着连二玩。 一个月过去了,喝不进去药的魏桓洛也终于恢复如初。 连岳总算是可以拉着魏桓洛去见识他积攒的小玩意了,可刚一到院子,两人又被连二请去了连英书房。 连岳先进门,道了声爹爹后就就跑去一旁的矮架上,找寻新奇的玩意,没一会就跑到偏房,看不见人影了。 魏桓洛随后进来,看到桌案后的连英向他招手:“来,走近些。” 第54章 改名木九,再无桓洛(下) 改名木九,再无桓洛(下) 魏桓洛慢慢走了过去,其实他心里是有些紧张的,找不到得奶娘作为依靠的他,对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有些畏惧。但是他越害怕表现的反而越沉静,表面上只能看出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孩子。 连英起身要摸摸他的头,却被魏桓洛偏头躲了开去。 连英笑的爽朗:“这么多天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魏桓洛低头看着胸前的小木剑摇了摇头,沉默着也不说话。 连英:“你家在哪?父母是谁?” 魏桓洛依然沉默着,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不,他知道家、父母,都是什么,可是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是谁,又完全没有印象,自己好像 只能想起奶娘… 奶娘?奶娘又是谁? 怎么好像都也想不起来了… 魏桓洛突然有点痛苦的捂住了脑袋。 连英连忙蹲下身子,帮魏桓洛揉了揉脑袋:“怎么了,是不是还没有恢复?你还小,无家可归的话,就先住在连家吧。” 魏桓洛放下捂着脑袋的手,看着连英没有说话,他其实对住在哪里本也没有想法,也不知道应该对收留自己的连英道谢。 连英自然也没有在意的意思,而是将木九抱上了椅子,继续说着自己想说的话,也不管面前的小孩能不能听得懂:“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你也算救了月牙啊,没有你,月牙那天一定会冻死。” 魏桓洛对那天的记忆其实很深刻,他动了动小嘴,终于开口说了话:“那天,很冷,月…月牙很暖。” 连英笑了,笑的很慈祥:“看来,你真的是老天送给月牙的小福星啊,以后你就跟在月牙身边好不好?” 魏桓洛这才想起走在他前面的连岳,四处看了看却没有任何发现。 所以魏桓洛只能歪着脑袋,自我回忆了一下小话痨连岳,想了想,感觉自己也不讨厌他,于是看着连英点了点头。 近距离地观察,连英才看清了魏桓洛身上一直挂着的木剑样子,上面依稀刻着一个“九”字。 连英想了想道:“不如,你就叫木九吧。” 我的,名字吗? 魏桓洛将木剑举在眼前,突然有些开心,露出了到了连家后的第一个笑容:“木九,那我就叫木九。”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魏桓洛这个名字,在被他自己遗忘后,也成为了大泽内宫的一个禁忌,宫里 的人会提起陷害皇后的罪妃安氏,却无人敢提起似乎被误杀,死于火海的魏桓洛。 魏桓瀚也不知道自己到如意宫,到底是在在看什么,目之所及是一片疮痍,不过一年的时间,这里已经荒草丛生,就连如意宫的匾也早就被烧成了灰烬,再无踪影。 “殿下,您该回去了。”站在魏桓瀚身后的七七等的久了,也不见魏桓瀚有要离开的意思,只好出声提醒。 其实魏桓瀚来如意宫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 安贵妃死后,他的母妃没多久也成为了贵妃,对他的管束也愈发严苛,像如意宫这样的宫中禁地,怎么也不可能再让他踏入了。 魏桓瀚没有回应,七七只能硬着头皮又催了催:“殿下,您…不能来这儿的。” 第55章 战天入王城,太傅晓真相(上) 战天入王城,太傅晓真相(上) “是吗。” 魏桓瀚语气淡淡。 七七感觉到魏桓瀚的不满,忙跪了下去:“殿下,七七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娘娘…” 七七没有再说下去,但魏桓瀚自然知道没说的话是什么。 魏桓瀚转身走到了七七面前:“起来吧,回宫。” 七七站起来时,魏桓瀚已经走在了前面,她只好对着魏桓瀚的背影道:“殿下若是放不下,以后再来,七七会帮殿下瞒着娘娘的。” “不会再来了。”魏桓瀚脚步顿了顿,又走远了。 听到魏桓瀚的话,七七叹了口气,又亦步亦随的跟在魏桓瀚身后,两个身形差不多高的人越走越远,如意宫的院子又回归了以往的清静,继续保持破 败荒凉的原貌,没有一星半点皇宫内院的贵气,甚至还不如一般百姓的院落净敞。 魏桓瀚回寝殿后便开始练字,长孙贵妃轻生屏退了宫女太监,走到了魏桓瀚练字的桌案旁。 魏桓瀚感觉到有人进来,看到是母妃后,忙起身行礼:“儿臣叩见母妃,恭请母妃圣安。” 长孙贵妃搀扶起了魏桓瀚,笑着拍了拍魏桓瀚的衣摆,美艳的容貌因为此时的笑容,变得柔和极了:“母妃就来看看你,也没什么大事,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今晨去给母妃请安,恰好赶上您被皇后娘娘请去,这是补的。” 魏桓瀚将长孙贵妃扶到了椅子上,看了看周围发现宫女都不在,“您先坐会,儿臣去给您泡杯茶来。” 长孙贵妃让魏桓瀚也坐在一旁:“不用,你坐着,母妃有话跟你说,要不然也不会把宫女们都赶走了。” 魏桓瀚坐了下来,长孙贵妃将魏桓瀚的手握在了自己掌心,声音温柔,让魏桓瀚刚刚孤身练字时,越来越冷双手,慢慢找回了一点温度:“你啊,总这么老成,真跟你父王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怪我无用,不能给你一个嫡皇子的身份,不然你又怎需这般辛苦。” 长孙贵妃说着说着,又开始一如往日的念叨,魏桓瀚感觉自己刚刚回暖的双手,又要失去温度了,心里也开始发闷,他不喜欢母妃跟他的聊天的话题总是围绕这些,其实,不只是不喜欢,甚至因为从小听到大,有些打心眼里的反感。 其实曾经的他,喜欢安贵妃是要多于自己亲生母亲的,总觉得安贵妃更好亲近,更像一位疼爱孩子的普通母亲。 他真的很羡慕桓洛,兄弟三个,只有桓洛活得像个孩子,无忧无虑,真实生动。 也许是因为安贵妃,也或许是桓洛本身的善 良可爱,这偌大个王宫,就只有桓洛能让他开心了,可安贵妃去世了,桓洛也找不到了… “王爷,王爷?”曾经的少女七七已经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影卫,她看着瀚王的背影眼眶有些发红,这么多年过去了,找不到的弟弟似乎成了瀚王的心病。 瀚王被七七的呼唤拉回了记忆,有些不舍的摩挲着手中的小木剑,又将木剑放回了衣袖:“何事?” 第56章 战天入王城,太傅晓真相(下) 战天入王城,太傅晓真相(下) “战天带来了沥城前守将的女儿慕容雁,说是有要事要见您。” “沥城?”瀚王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那个守将的夫人可是安贵妃的妹妹?如若是,那慕容雁可算是桓洛的亲人…” 七七看了看手里的布条:“正是,不过安贵妃已不在人世的消息被王上封锁,沥城中人并不知情,战天本是想请您做主,带着慕容雁去找安贵妃的。” “让他们去前厅等我。”瀚王站了起来,“再去请太傅过来。” “您不先听听战天要说什么吗。” 瀚王摇了摇头:“无非就是太子通敌卖城,里应外合谋了自家人性命,让太傅一起来听听吧。” 七七颔首领命告退:“是。” 当年皇后所言安贵妃和桓洛一起死了,但母妃的人在如意宫搜遍了也没有找到桓洛的尸身,他敢肯定桓洛一定被安贵妃偷偷送出了宫。 安贵妃被赐死,当年是皇后下的令,事后皇后并未受到任何处罚,可见应是父王默许的,可安贵妃和桓洛却成了宫内最大的忌讳,父王从那之后也再未去过皇后寝宫,父王究竟是何意瀚王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么多年在父王眼皮子底下,他只能偷偷摸摸的找,大泽这么大,大海捞针还要畏头缩尾,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有机会在父王面前提起桓洛未死之事,由父王下令,大张旗鼓的在大泽找人,那一定会容易很多…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在父王面前提起桓洛唯一的机会。 瀚王是想借慕容雁,通过太傅来探一探嘉德王对桓洛的态度。 “你是说,坞国人在沥城暴动只是太子与戈兰瑜王联手营造的假象?” 崔沐仁被惊的脑仁子生疼。 “是太子的人杀了慕容将军,现在沥城守将已经是戈兰瑜王的人了。” 战天将手中的金玉笺递给了崔沐仁,“之前您和王上派来的人,应该是被瑜王的人蒙蔽了。” “原沥城守将慕容无悔之女慕容雁,见过瀚王,见过太傅大人。”从进了厅内便一声不吭的慕容雁突然下拜。 瀚王从看到慕容雁就有些恍惚,像,太像了,眼前的女子和记忆里的安贵妃真的太像了,不知道桓洛长大后,是像安贵妃多些,还是像父王多些… 崔沐仁一直没怎么注意到战天身后的慕容雁,此时突然行礼方看到慕容雁的样貌,被惊得忘了瀚王还未说话,自己先开了口:“起来说话,你,你和已故的安贵妃是何关系?” 瀚王看着崔沐仁一脸迫切的样子,心里稍稍有些安定。 太傅能瞬间将沥城之事抛在脑后,先来问安贵妃相关,是不是说明,父王心里还是有些看重安贵妃的,这些年,父王对这位太傅可比对他这个儿子要亲近多了。 他的态度,大抵就是父王的态度了。 “已故?”没想到自己最后的亲人也已不在人世,慕容雁控制不住的又开始哭泣,“爹,娘,女儿无用…” 战天搂着哭泣不止的慕容雁,看着焦急的崔沐仁道:“太傅,她的母亲是安贵妃的妹妹。” 第57章 嘉德寻子,谭尚接镖(上) 嘉德寻子,谭尚接镖(上) “即便安贵妃已故,你也不必怕无人为你做主,明日一早,你便带着金玉笺随我一同面见王上。” 崔沐仁表面看起来像是太子一党,或者嘉德王的心腹,但其实他只是一位忠心大泽的纯臣。 嘉德王对内乱的容忍度连崔沐仁也猜不出界限在哪,这次太子所为的确该给点教训,就是不知道是否能以此事来逼迫嘉德王出手,遏制一下如今已有些混乱不堪的朝纲。 翌日一早,谁也没有想到,嘉德王在看到慕容雁后,便说什么信什么,连金玉笺也只是草草看过了事,随后直接下旨将太子降为逸王,收回了其手中三个重镇——临安城,怀城,洛河城的独立行政权,并将原太子部下负责沥城的官员全部下了狱,不容申辩便直接定了秋后问斩。 只是沥城后续如何,是否要派兵收复,嘉德 王却像忘了似的并未提起。 这么大的动静,瀚王却安安稳稳的坐在府里喝茶,一点也没有要去宫里看看的意思。 “王爷,您不去见见王上吗?”七七接过瀚王手里已经空了的杯盏。 “不用,有太傅在,我不去更好。” 崔沐仁确实正在问着瀚王才会问的话:“王上,还有一事,昨夜老臣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三皇子,未死。” “你说什么?”嘉德王突然站了起来,觉得眼前发黑又坐了回去。 “老臣连夜又查了当年皇后娘娘那边给来的案宗,发现三皇子和一位奶娘嚒嚒的尸身相关确实有改动痕迹…” 嘉德王比对着案宗的手不住的颤抖,内心滔天的怒火忍了又忍:“让瀚儿派人,给寡人把大泽翻过来,也要找到洛儿!” ———— “王爷,王爷,宫内来人传话,说是让您立刻进宫。” ————数月后———— 鹭江镖局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大大小小的镖师都在收拾武器衣物,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木九和晨景刚进镖局,看到这番景象不由发问:“师父?可是有远路的货物?” 谭尚点了点头:“这次的任务非常重要,不容有失,镖局镖师一起去,为师也去,你们快去收拾收拾,傍晚我们便出发去接货。” “要我们上门去取?是哪家的货?”晨景有些惊讶。 谭尚的神色有些凝重:“南城边境,官家的。” 镖队浩浩荡荡三四百人快要抵达南城的时候,连岳才知道来和他对接的是鹭江镖局。 “我就知道这苦差事准要给你。”林珂撩开帐篷走了进来,将手里的酒壶扔给了坐在矮桌前的连岳,“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惹得各路上的人都惦记,我看啊,此行必是九死一生。” “好差事能落我身上?除非那个人渣吕牟脑子的水突然没了。”连岳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林珂被吓了一跳,急忙捂住连岳的嘴:“你小声点!前几天刚被罚了三十军棍,怎么就记不住打?” 连岳被林珂突然捂过来冲的一个踉跄差点仰面翻到地上,狠狠翻了个白眼将林珂的手扒拉下来:“他反正看我不顺眼,只要我还在这儿一天,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都能被他找到。” 第58章 嘉德寻子,谭尚接镖(下) 嘉德寻子,谭尚接镖(下) “你还是别跟我去了,这箱子里天知道放了什么,也就三天时间,这还在军营呢,抢货的都起码不下十拨了。”连岳站起来踢了踢一旁的箱子。 林珂一下就火了:“说什么呢,我能看着你一个人送死?” 连岳切了一声:“你又能帮什么忙,早点滚蛋,别拖小爷后腿。” 林珂将箱子踢得远了些,远离了连岳,生怕连岳一时脾气上来真将箱子踢破了:“你别激我,我不吃你那套,怎么着我也比你手下这群新兵蛋子强。” 连岳喝尽了最后一点酒,放下杯子给了林珂一拳:“好了,你也别瞎担心,吕牟再怎么烦我想要我的命,也不至于真想让这箱子出事,这次他找了鹭 江镖局,下了重金,和咱们一路护送,应该不会有事的。” “鹭江镖局?” “对,”连岳突然笑了:“鹭江镖局有个镖头,很厉害呢。” “你怎么笑得那么春风得意,你确定是镖头不是个姑娘?”林珂看着连岳奇怪的样子,总觉得有点慎得慌。 “去去去,行了,收拾一下,差不多镖队也快到了,非要去就一起去,有我和镖局的人,你也不会死的太快。” 将林珂推出帐篷后的连岳,敛了笑容深深叹了口气。 本想兵役结束后再去找木九解释连岳,实在没想到才几个月就又碰到了一起。 “听说这次谭老先生也在,拜师和不认木九 的新账旧账怕是要一起说了,阿九啊,反正拜师和我已经在军营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我也是好心,求求千万别为了这些和我生气啊…” 镖局的队伍停到了前营,木九和谭尚打头走在前面。 没一会前营的人就出来了,连岳和林珂在一小队步兵和三两个骑兵的前面站着,连岳抱着箱子低着头。 谭尚走上前去接货,木九在后面站着没动,紧紧盯着连岳手里的箱子,货物交接很重要,他自是不敢分心。 谭尚拿箱子的时候,连岳由于紧张忘了松手,感受到阻力的谭尚疑惑抬头,正好和战战兢兢抬起头来的连岳目光相对。 “嘿嘿,谭师傅好~”连岳叫的乖巧,“那个,我是连岳,不知道您还记得我吗。” 眼前的小将士一身灰暗军甲,重重的兜鍪扣在脑袋上也掩盖不住清俊的面容,抬头的一瞬间周身都显得突然明亮了起来。 谭尚看着眼前的笑着唤他的连岳,终于和记忆里那个力大无穷的小少年对上了号:“哈哈哈,当然记得,你小子是不是被万俟教傻了,刚下山就来当兵?算了,先不说这个,箱子先给我,阿九在后面,你俩也多年未见,想得紧吧。” 之前被连岳不认又赶走的事情,木九没告诉谭尚,只是说回连府的时候,正巧连府有事,都不在家。 谭尚这边则以为万俟没放人下山,私下遣人送信去问,回信还没收到时就接了任务,带着木九和镖局的人离开了镖局,自然也没收到万俟满满疑惑的回信。 第59章 吐实情月牙连道歉,消芥蒂木九始交心(上) 吐实情月牙连道歉,消芥蒂木九始交心(上) 一直盯着箱子的木九,在连岳抬头的瞬间就转移目光到了连岳脸上,瞳孔微缩,整个人当场就懵了。 只是数月前见过一面,甚至没有仔细看过,但连岳的样子木九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这个时候,太阳早已落山,天色都要暗下来了,可连岳的笑却耀的木九有些睁不开眼。 连岳没忍住贪婪又飞快的扫了一眼木九,感觉木九没有特别大的反应,看起来也不想生气的样子时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好的师父,我这就去,咱们也不能耽误了,现在就启程出发吧,你们先走,我和木九在后面聊聊天。” “别叫我师父,万俟那家伙知道要生气的,去吧,你们聊。” 谭尚接过箱子转身走了,林珂和那群兵士在连岳的示意下跟在了谭尚身后。 木九僵了一会,回神后转身就要走被连岳拉住了胳膊。 “阿九!” 久违的称呼让木九心里一直压着的石头摇摇欲坠,可他却只当没听到似的步履不停的向前走着,不过速度却是明显放慢了。 连岳急忙快走了几步拦在了木九面前:“阿九,你听我解释。” 连岳情急之下分开双腿,张着双臂,一个大字型人墙一样的堵着,走不了却也不想绕开的木九,只好低下了头。 “阿九,我--我-我先跟你解释你回来我让你走的事情,啊,不对,我还是先和你说拜师的事情。” 连岳急急忙忙叽叽喳喳的样子,和曾经因为拜师连岳追着木九道歉的样子几乎一致。 这么多年了,月牙好像还是记忆里那个小月 牙,一点都没变…可为什么,那天赶他离开连府,又不认他的连岳那么陌生。 “我…其实你当年刚和谭师傅离开,我就去了南城,做了谭师傅的朋友,万俟老头,啊,就是那个明也大师的徒弟。” 虽然这么多年即便是书信往来连岳也没提过,但当年离开连府的时候,谭尚便说过,所以木九猜也知道连岳在家里呆不住:“我知道。” “你知道?你不生气?”连岳开心的原地蹦了蹦,可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又搓了搓手安静了下来,“阿九,那天我不是要赶你走,我知道是吕牟要征兵。” “我在南城带了这么多年,太了解他是什么人了,连府要交人,你要是知道,我怕你和我抢…” 木九看着连岳委委屈屈低头搓手的样子,眼睛突然有些发热:“所以你就不认我,赶我走?” “而且吕牟是个人渣,我可不能让你——” 连岳话还没说完,便被木九的动作打断了。 木九打开连岳因为觉得矫情而有些紧张绞在一起的手,然后拉起就走:“你闭嘴别说话,这还没出军营呢,说话的时候小心一点!” “嗯嗯,我听阿九的,我不说话。” 连岳点头如捣蒜的被木九拉着走,没几步路木九松了手,连岳便紧紧跟在木九身边,乖巧的样子惹得林珂不住的回头。 “这货是连岳???那个什么阿九是个妖怪吧?” 第60章 吐实情月牙连道歉,消芥蒂木九始交心(下) 吐实情月牙连道歉,消芥蒂木九始交心(下) 两人无声的跟在镖队的最后,明明时隔多年没有一起并肩走着了,却还是默契的保持了一致的步调。 天色渐暗,镖队距离军营已经很远了,镖师们合连岳的手下也耐不住寂寞开始边走边瞎聊,都是粗人,哑着嗓子说话也像互相吼,隔着十多米远都听的清清楚楚。 晨景向来病怏怏的,镖师都不怎么喜欢他,所以自然和他们也聊不到一起,于是他和谭尚打了招呼便准备到队伍后面找木九。 连岳一抬头便看到走过来的晨景,心里对晨景还是有些抵触的,多年未见,木九回连府带着他,现在保镖这么重要的事情也带着,他实在不知道这人有什么好的,哪哪都有他。 不行,阿九可不能被他叫走,连岳撇了撇嘴,没忍住还是开了口:“阿九,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 木九看着连岳,叹了口气,伸手将连岳头上的兜鍪取了下来提在手上:“你说。” 两人的脚步自然而然的放慢了,晨景看到木九的动作,意识到两人要谈话,于是自觉的又走了回到了谭尚身边。 “对不起,我不改瞒你,也不该不解释装不认识你,阿九对不起,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我那天脑子一定是抽风了,不然我怎么着也不该选择那样的方式让你走。” 说着说着连岳的语速就变快了,白嫩如美玉一般的脸上因为着急显得微微有些泛红,兜鍪去掉的连岳,忽略那身军甲的话,哪里还像个兵士。 连岳的神情让木九想到了小时候的月牙,可长开了的五官又让木九觉得有些陌生:“不要说对不起,是我跟了师父到了镖局后太忙,又急于练功忽略了我们之间的交流,甚至那天回连府竟是我们长大后 第一次见。” “明明小时候那么亲密,分别后却像两个陌生人,连书信也不怎么联系了。” 木九的步子越来越慢,最后干脆直接停了下来。“所以那天,连夫人是想告诉我连家要出人的事情,对吗?” 连岳想到那天母亲的心思,觉得有些难堪,尴尬的点了点头:“我,我替我娘跟你道歉,她,她也是太舍不得我了…” 木九倏尔笑了:“你紧张什么,又结巴了。” “我,我没有!”连岳使劲摇了摇头。 木九双手放在了连岳的肩头,又倾身抱住了连岳:“月牙,谢谢你。” 明知道要在自己不齿的将军手下当兵,明知是虎狼之地,明知母亲的话在我心中的分量,明知我若知道定会替你去,你什么都知道,你对我满满的一 颗真心,我又如何能忍心怪你… 时隔这么多年,木九这声月牙一下子就勾起了连岳小时候的回忆,想起当年临别时自己哭鼻子的样子,连岳一下笑出了声。 木九松开了连岳,疑惑的看着他:“笑什么?” 木九生了一双桃花眼,长大后更是好看的摄人心魄,这份摄人程度,在认真看着人的时候,更为明显。 第61章 入夜聊往事,黎明入王城(上) 入夜聊往事,黎明入王城(上) “笑你真好看!我家阿九果然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连岳知道木九有些感动和愧疚,便直接转移了话题。 此时此刻的两人,这才确认了彼此这么多年依旧未变,都有些心照不宣的无言感动。 也许因为众人一路上走的都是官道,也许因为沿途有各地方的守御之兵增援,半个月过去了,也没有任何预想的事故发生。 入夜了,众人在林中支起了帐篷,木九和师父在几个帐篷中间的空地上坐着,连岳和晨景刚送完此地的兵士回来。 “谭师父,他们明天还来吗?”晨景将手里的酒壶递给了谭尚后,坐在了木九身边。 “嗯,马上到王城了,这些地方兵没有调令 ,自是不会再送了。”谭尚仰头喝了一口酒,又将酒壶扔给了连岳。 连岳接过酒壶道了声谢后,将晨景提了起来,自己坐了下去。 晨景摸摸鼻子,自觉的坐在了木九对面。 “阿九,你困吗,要不你先去休息吧,今晚我守夜。” 连岳这段时间对木九是越来越殷勤,但木九却觉得是太客气了,一点也没有小时候自在。 “不困。”木九心不在焉的答着。 “月牙,你可知道这趟是谁下的令?竟能让这一路上援兵不断。”谭尚猜得到箱子里是什么,但他这些天一直在纠结背后的人到底是太子还是瀚王。 “我也不知道,我都没想到各地会让守御兵来帮我们。”连岳皱眉看着几人中间围着的箱子,“我连这里头是什么都不知道,吕牟那家伙看我不顺眼,我还以为他想我死在路上,没想到还有援兵。” 木九听的直皱眉:“不许瞎说,人家一个大将军,何苦为难你,一路上各地的增援都没断过,怎么会想你…” 木九顿了顿,终究没说出不吉利的话。 连岳撇了撇嘴:“我撞破了他卖军职的好事,他能不想我死吗。” “不许在说那个字!” 连岳满不在乎的语气,让木九着实有些气怒,忍了忍捂住连岳嘴巴的冲动,开始静心分析起来:“真如你所说,那这一路上帮忙的兵士,就该是让我们下镖之人派得了,且一定比你们将军官职要高。” 谭尚点了点头:“不是太子,就是瀚王。” “谭师父怎么这么肯定?”连岳有些惊讶,“师父莫不是知道箱子里是什么了?” 谭尚冷哼了一声,这次倒没有去纠正连岳的称呼问题:“这里的东西,和当年青云寺被惦记的东西定是一样的,你们可还记得小时候,青云全寺被灭 的事?” 连岳看了看木九,点了点头,如何能忘啊,那天木九认了师父,很快他们就分开了… 谭尚再次开口时,声音压的极低:“杀人越货,青云寺别的没有,可度牒却有很多。” “度牒?土匪不要钱财,要度牒做什么?”连岳也学着谭尚,将声音压低问道。 “买卖度牒早已成了大泽公开的秘密。度牒难求,普通人想要出家,只能倾家荡产去换。” 第62章 入夜聊往事,黎明入王城(下) 入夜聊往事,黎明入王城(下) 谭尚望着那些地方兵离开的地方:“这些年,边境各城动不动就要打几仗,每家每户就那么几个男丁,劳役又繁重,去了边城也许就会送命,出家为僧却能得到除赋税徭役的优待,且安安稳稳祖孙四代留在祖地。” “师父的意思是,这个箱子里也是度牒?”木九感觉脑子突然发懵:“可,这是官家让护送的,怎么会…” 一直没吭声的晨景,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接过了话茬:“度牒冲抵军饷也不是我朝才有,前朝王上就明面上用度牒作过赈灾款,我朝嘉德王还是太子的时候,便曾用度牒做为市易本钱,稳定过市场。” “行吧,那这就是一箱度牒了,什么太子王爷的,谁要也不重要啊,咱们又没法知道人家要了这 玩意做什么。”连岳突然又想到之前太子勾结戈兰的事情,“啊,对了!谭师父,你说会不会是太子日前被废,想用这东西东山再起啊。” 谭尚还没答话木九倒先敲了一下连岳脑门:“嘴上怎么就没个把门的,什么你都敢说。” “哎呀!”连岳揉了揉脑门,冲着木九办了个鬼脸,“这不都是自己人嘛,怕什么。” “不确定,也许不是太子,吕牟应是瀚王的人,太子要办事,如何也不会找到吕牟头上的。”谭尚有时候说起话来,比连岳还没个把门的,自然不会在乎连岳说了什么,顺着连岳的猜测便接了下去。 在队伍最前面守夜的林珂,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岳哥,刚前面好像有几个人一直鬼鬼祟祟偷看咱们,我刚过去那几个人拍马就走,我总觉着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来探咱们虚实的土匪。” 谭尚听言,捡起放置在一旁地上的长棍,站起身的时候舞了几个花子:“老胳膊老腿的,休息了 一路了,来得正好,让老夫好好教训一下这群不知死活的玩意。” 谭尚的匪气又来了,木九看着林珂被惊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叹了口气:“师父,只是猜测罢了,您先别急。” “来一个,我宰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林珂,去,把我的虎面双锏拿来,我倒要看看,这王城周围的匪是不是真比南城的厉害。” 连岳被谭尚一带,瞬间就来了劲,之前在山上,万俟明也虽然也是个老顽童性子,但对于打架相关,便这也不许那也不许。 谭尚这边却和万俟明也完全不同,别看谭尚表面像个威严庄重的大师,私下里却时不时像个土匪痞子,和粗线条的连岳异常搭调。 木九被一老一少两个人咋呼的一个头两个大,拉住了准备听话去取武器的林珂:“回来,你还真去,他们闹呢。 “师父,月牙,你们先别闹,”木九说完又转头吩咐晨景,“以防万一,你去把兄弟们都叫起来,咱们今晚赶个夜路,早些到王城,明日一早,早交差,早了事。” 晨景见怪不怪的点了点头,便与依然一脸惊讶的林珂一同叫人去了。 第63章 战天出城,镖队交货(上) 战天出城,镖队交货(上) 战天和慕容雁两人在王城也带了有些时日了,今日是他们去瀚王属地的日子,已无处可去的他们,欲在偏远小城暗中助瀚王募兵,以备有朝一日能为瀚王夺回沥城之事出力,也算全了慕容雁的心愿。 但让两人没想到的是,天刚破晓,瀚王竟亲自来送他们出城了。 瀚王和战天慕容雁走在前面,七七和瀚王左卫紧紧跟在瀚王身后,一行五人走在街道的正中央,但在这差不多能容纳十六匹马并驾齐驱王城的主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几个人因为话不多,倒也并不怎么显眼。 入城前所有的兵士都换了衣服,此时一身素色衣衫的连岳正坐在马车前赶车,马车后是乔装后的林珂和两名兵士,镖师们都在城外。 进了王城,人少才更不容易出事。 马车里,木九和谭尚安静的坐着,晨景好奇的敲着怀里的箱子:“装得好满啊,一点回声都听不到。” 怎么着也是第一次入王城,街道两旁的新鲜玩意太容易吸引连岳了:“阿九,你看那是什么!” 马车斜前方,一个老头三下五除二就捏出了一个三头六臂的哪吒,小摊前只有两个小孩好奇的围着,一点也没有遮挡住连岳的视线,于是他只是勒停了马车,倒也没有想要靠近的意思。 木九下意识撩开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右边窗帘,却只看到了一群步履轻快,左看右看闲逛的人们:“看什么?” 连岳外地口音,嗓门又大,这边瀚王刚想起一些事情准备交代战天,就被连岳的声音转移了注意力,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看到木九从车帘后露出了脸。 连岳的声音战天太熟悉了,自然也被吸引了过去,看到了神似慕容雁的木九后,惊讶的停下了脚步。 “王爷,这位…” 战天本想告诉瀚王,帮助他们逃离沥城的少年英雄就是连岳,却被瀚王抢了话:“马车上那个少年,你可觉得熟悉?” 战天看了看身边的慕容雁:“很,很像雁儿…” 瀚王点了点头,再开口时声音竟有些变哑:“本王还有事,今日便送你们到此,你既已接了做漳州守将的旨意,王城便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了,还是早些出发为上。” 战天和慕容雁拜别了瀚王,听了瀚王让他们早些离开的话,战天就算想与连岳叙旧,碍于瀚王就在身后也只好放弃,于是扶着慕容雁上马后,两人便直接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瀚王立刻走向了木九的马车。 木九此时早已在马车左侧窗户看过了哪吒成品,摇了摇头:“月牙,别再看了,早些去找那个尹大人交差吧。” “知道!”连岳听言轻轻打了打马背,马车径直向前方驶去。 瀚王刚走几步就看到马车走了,一时情急也忘了呼喊,疾跑追了几步才停了下来。 左卫趁七七还没说话,抢先询问了瀚王。“王爷,那个马车可有问题?属下这就派人去拿。” 第64章 战天出城,镖队交货(下) 战天出城,镖队交货(下) 万一不是呢… 瀚王稳了稳心神,终于让自己冷静了些:“不用,你去查一查,这辆马车的人是来做什么的。” “是,属下这就去。” 瀚王又看了看马车离开的方向:“会是你吗…” 七七专心看着瀚王,生怕他愣神的时候来个刺客什么的,倒是没注意到身边左卫看着街边酒楼门口的景象出了神。 酒楼门口是两个断袖公然抱在一起,一副依依惜别的样子。 左卫低声嗤笑后突然想到什么转头仔细看了看瀚王。 所以,王爷这么多年身边除了七七没有女人,是因为喜欢男人?刚刚马车上那个少年好像确实生 的不错… 左卫脑补的越来越多,直到瀚王走远,七七喊他才反应过来跟上,自己乱想了半天的左卫,当即决定自己亲自去查那辆马车,顺便怎么着也要给王爷把那个少年弄到王府去。 众人是进王城前收到署名为尹大人的信笺的,但马车停在了一户普通的百姓家里,谭尚根据信笺指示将箱子给了户主老太后,都没有见到那位尹大人。 “尹大人在哪,你是他什么人?”连岳还是想问个清楚再走。 “老身是他姨娘,取货的兵符已经让你们验过了,东西给老身就好,其他的你们也没有必要知道了。”老太年龄虽大,但说话吐字清晰,众人自然听的明白。 “那我们也不多留,这就离开。”谭尚点了点头,算是告别。 木九和晨景恭敬的行了个晚辈礼,也跟着谭尚离开了老太的院子。 有什么好行礼的?连岳耸了耸肩,和林珂两人勾肩搭背的跟在木九身后,也离开了。 老太眼看着众人彻底离开了,便关了门,敲了敲适才连岳站着的石砖。 很快,石砖从下方打了开来,一个壮汉走了出来,冲着老太抱了抱拳后,拿起刚放在桌上不久的箱子回了地道,复又将打开的地道口关闭,与之前一般无二。 王城有一绝,正是西城怀柔酒楼的酒酿牛肉,既然来了王城,就没有不去尝一下的道理。 连岳眼瞅着二楼有人离开,迅速跑上去占了位置,招呼着木九和谭尚他们过去坐。 众人坐下后,木九点了酒菜,又让小二多备了些牛肉,准备一会走的时候带给城外的兄弟。 “阿九,这个好吃,你尝尝。”连岳吃了一 口地瓜丸觉得味道不错,顺手就夹给了木九。 木九也不嫌弃连岳用的自己筷子,夹起便吃了,惹得晨景心里不住讶异。 “嗯,是不错。” 谭尚坐在窗边,突然从窗户上看到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总觉得有些蹊跷,放下了夹着牛肉的筷子:“你们先吃,我出去一下。” “师父去做什么?”木九话音刚落,谭尚已经跳窗走了,几个跳跃间就不见了人影。 “要不我跟去看看。”晨景看了看一门心思找好吃的夹给木九的连岳,挠了挠头。 “啊?要去就去,你看我做什么?”连岳疑惑的看着晨景,想了想又拍了拍身边的林珂,“去,你和他一起,省得出什么事,顺便去看看弟兄们买好东西了吗,怎么这么久还不过来。” 第65章 独处叙话,左卫突闯(上) 独处叙话,左卫突闯(上) “好嘞!走,咱们一起去看看。”林珂嘴上说着咱们,可一点没有要和晨景沟通的意思,塞了一大口牛肉到嘴里后起身就走,也不管晨景有没有跟上。 晨景看林珂走了,也连忙离开了桌子,匆忙和木九说了声走了,便出酒楼追林珂了。 “名字听着雅致,人也长得秀气,怎么感觉办起事来虎头虎脑的。”晨景走的急,差点绊倒在凳子上,惹得连岳不住的想笑。 “好好吃饭,晨景看着愣其实心很细,你们两个要比,还是你要虎的多一些。”木九给连岳又添了一杯酒,“这酒不醉人,没想到味道也不错。” “这酒确实不醉人,还是我们阿九比较醉人。”连岳看着木九瞧什么都深情的桃花眼,情不自禁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身边一直有外人在,而且又是长辈又是下属 的,这么多日,连岳有什么话想说也只能憋着,现在只有他和木九两个人,可算能让他好好说说心里话了。 连岳的话让木九兀的心里一热,险些拿不稳手中的酒壶。 连岳眼瞧着木九红了脸,颇有些开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醉了,大着胆子像小时候一样握住了木九的手,将酒壶稳稳的在桌上扶正。 木九瞬间抽出了手,对着连岳傻笑着的脸,又发不起脾气,只好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多大了,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连岳也不笑了,突然正经了起来。 “小时候我们可以那么亲密无间,这不过才分开几年,怎么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行,阿九,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连岳一副要哭的样子,可怜巴巴的还真跟小 时候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让木九心疼。 木九无奈极了:“我没有。” “你就有,你去哪都带着那个病秧子,他做什么你都要关心,可这么多天,我去哪去做什么你都不带问的。” 连岳哪里是真的伤心,不过是和小时候一样的苦肉计罢了,他是吃定了木九心软,平时想问木九和晨景究竟是什么关系又不敢,这会有机会他怎么会轻易错过。 “你又不是小孩,我管你那么多做什么,不过他身体弱是真的,你也不要总拿这个取笑他。”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木九不再看连岳,转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师父到底去哪了。”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带了一帮手下的瀚王左卫穆黎,本想找个地方吃顿酒再去查,一抬头就看到了木九。 “他们都跟去了,不会有事的。”连岳低头 吃饭,语气淡淡,摆明是不高兴了。 木九察觉到连岳的情绪,便看回了闷头吃饭的连岳,他实在是不懂连岳是怎么了,怎么长大以后的情绪,比小孩还要多变:“月牙,你到底怎么了,我哪里做错又惹到你了吗?” “没有,我没事啊。”连岳扒拉了一大口饭,腮帮子鼓鼓的,说起话来也有些含混不清,“唔九,努尝尝卓个,糊吃。” 第66章 独处叙话,左卫突闯(下) 独处叙话,左卫突闯(下) “官爷,这里已经有人了,官爷!”店小二哪里拦得住横冲直撞的穆黎,穆黎身后的几个人亮了亮刀,小二便一声不吭的让开了路。 这么大的动静,木九瞬间放下了准备夹菜的筷子,连岳鼓着嘴艰难吞咽的同时看向门口。 万一今后王爷喜欢了,这少年告我状怎么办? 先礼后兵,先礼后兵,先礼后兵,穆黎心里默念了三次后闯进来就是一个急刹车,身后的人差点撞了上去。 穆黎假模假样的冲着木九和连岳抱了抱拳:“二位小兄弟好,在下乃当朝瀚王亲卫,想请,想请…” 穆黎眼睛盯着木九,却苦于不知道叫什么,结结巴巴的卡在了当场,让身型壮大的他显得很是滑稽。 “在下木九,不知大人有何事吩咐?”木九站起身回了礼。 难怪王爷喜欢,长得俊俏不说,声音也好听。 “没什么吩咐,王爷要见你,跟我走吧。” 以为木九是个书生的穆黎当即放松了警惕,盯着木九的眼神也就变了,那副露骨又轻蔑的样子让连岳瞬间火了。 “瀚王手令在哪?凭你一句话就走?你说你是瀚王亲卫就是了?”连岳一步就跃到了木九身前。 穆黎用刀柄拨开了档在木九前面,压着火没动手的连岳:“出来的急,没带,木九是吧,你跟我走就是了,王爷不会亏待你的。” 神tm的不会亏待! 连岳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一拳轰上去,但终究还是想着也许真的是瀚王亲卫忍了下来。 但不打不代表就放任他将木九带走了,既然没带手令,我当你不是,你就不是。 连岳拉着木九,转身坐回了桌前:“既然没有手令,也没法证明你的身份,慢走不送。” 长的文文弱弱的,脾气还这么大,穆黎完全没有在意连岳的意思,上前就要强拉木九。 木九下意识拿起桌上的筷子挡开了穆黎的手。 穆黎一下发现木九是个练家子,再伸手时手上也带了力气,左右手呼啸带风,打了反扣木九双臂的心思。 木九正要躲,连岳手里的筷子就夹向了穆黎双手,穆黎抽手避开后,转了方向先攻连岳。 可连岳手上力气本来就大,让穆黎没几个回合就落了下风,被连岳打到的手腕当时就肿了起来。 穆黎落败,身后跟着的那群手下拔刀就要上。 “滚开,爷爷今天非要亲自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都给我滚开。” 被瞧不上的秀气书生打败,穆黎面上挂不住,恼羞成怒的抽出刀砍向了连岳:“我要你的命!” “月牙小心!”两人呼吸间就斗在了一起,地方狭小,木九也实在不好插手。 发现穆黎认了真,连岳也不敢掉以轻心,侧身避开后想先打掉穆黎的武器,于是飞起一脚直踹穆黎右手虎口。 穆黎的刀瞬间离手深深的插在了窗棂边上。 连岳没收住攻势,又是几个重拳砸向穆黎,穆黎带武器都难敌连岳,何况此时他右手抽刀,左手单打。 第67章 木九入狱,谭尚身亡(上) 木九入狱,谭尚身亡(上) 不过眨眼的功夫,穆黎便被连岳打到胸口后卸了力气,随后脚下又恰好踩到一根筷子,踉跄了一下便向前方扑了去。 可他扑的方向正是自己的刀刃所在,木九反应过来要拦时已经晚了。 “你,光天化日,你竟敢谋杀王府亲卫!”以为左卫来闹事的小二本是好意,请了街上的巡卫队来帮忙,可刚上来就撞到穆黎横在刀刃上身亡。 巡卫队的领头队长刚上来时,只看到木九好似将穆黎推到刀前的动作,于是不由分说就要捉拿木九。 “不是他,你们要拿也该来拿我!” 连岳一拳一个打倒了好几个兵,可双拳又怎敌得过巡卫队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捆绳,几步的距离,连岳还没走到,木九也没来得及施展拳脚就被捆了起 来。 “月牙你先走,这件事毕竟与你我有关,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但怎么着他都是自己撞死的,我不会有事,便跟他们去一趟衙门就是了。”木九看连岳欲抢刀拼命,连忙急劝。 连岳躲开飞过来的绳子,夺了穆黎手下人的刀就要扑向捆着木九的士兵。 “我不走,我——” “你走了才有机会找人救我,不然咱们两个谁也逃不掉。”木九看着连岳犯傻实在着急,穆黎手下都在,穆黎死了,他和连岳谁也逃不掉,能逃一个是一个又何必一起送死。 连岳迅速扫了一眼哪群红着眼的穆黎手下,咬了咬牙,将手里的刀扔向来抓他的人,一个腾空,跳窗跑了。 “等我!” “人是因我身亡的,即便不是直接原因,我 也有责,我相信大泽的律法定会给我一个公正的裁决。”木九双手被捆着,但还是向着领头队长微微躬身行了礼。 —— 夕阳如血,弥漫天边,黑夜如罗刹,浴血而出。 连岳在城里没找到人便出了城,可城外本该聚满了自己手下和镖队兄弟的茶铺内空无一人,只留下了还没来得及打扫完的血迹。 连岳顺着血迹跑到城南山林时,浑身是血的谭尚正被一群包裹着黑甲的人围攻。 一声惨叫突然传出,连岳循声望去就看到被林珂护在身后的晨景中了箭。 距离打斗现场还有一段路,连岳情急之下只有边跑边掏出弓箭去射,可即便连岳百发百中,箭矢对那群人的黑甲也丝毫不起作用。 连岳眼看着那群黑甲人瞬间搭成了一个不明 阵法,将谭尚和林珂晨景困了起来,却实在没法让箭矢突破铠甲,打开缺口。 到底是老了,这才多久就有些撑不住,谭尚感觉自己已经精疲力尽了,可他还要护着身边这两个年轻人,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们和自己一起死在这儿。 “小老儿今天就是交代到这儿,也要送你们离开。”谭尚突然原地暴起,拼尽了全身的气力撞向了初起围困之势的黑甲人。 谭尚挑的这个人正是还未来得及摆好位置的,谭尚的突然暴起力气大,速度快,还真就将阵法撞出了一个口子。 第68章 木九入狱,谭尚身亡(下) 木九入狱,谭尚身亡(下) “走!” 谭尚话音刚落,林珂便抱起晨景冲了出去,却又因为体力不支没跑几步就差点倒地。 终于跑到近前的连岳连忙扶助了林珂。 “快,救谭先生!”林珂看到是连岳,连忙道。 “啊——” “谭师父!” 连岳再看向谭尚时,谭尚已身中数箭,又被其中一位黑甲人手中的尖枪狠狠的刺穿了胸口。 “——走,快—走”谭尚声音飘忽,再无往日的中气,刚说完,便垂下脑袋咽了气。 此情此景,连岳几乎是咬破了唇才让自己清醒。 晨景中箭,已经不能再耽误了,林珂又明显 疲累,自己一个人没事,可带着这样的林珂和晨景,他如何能从这群人手中抢回谭尚的尸体。 黑甲人将长枪从谭尚身体抽出,便迈着速度奇快却又整齐划一的步子,开始逼近连岳三人。 连岳快速扫了一眼周围地势,不顾林珂反对,一肩一个将林珂和晨景扛了起来,踩了周围的大石头,几个跳跃闪入了西侧树林。 树林里树枝交错,视野和行动都会受阻,黑甲人只能散开追捕三人,但等他们进入林子时,早已看不到连岳三人的身影了。 扛着两人的连岳刚进入林子没多久就停了下来,看到一个枝繁叶茂的老树就窜了上去,藏好了晨景后,和林珂一边一个躲在了大树最上层的叶子后。 黑甲人跑过了连岳藏身的大树,过了大概一刻钟才又返了回来。 晕过去的晨景本就不知死活,连岳和林珂一直屏着呼息,直到黑甲人彻底离开了林子,才松了口 气。 林珂差点被自己憋死,开始大口大口的换气。 “兄弟们,和镖局的那些兄弟,是不是,都死了…”连岳的声音有些发颤。 林珂终于缓的差不多了,却还是有些发不出声,只是从嗓子眼里颤颤的挤出了话:“嗯…” “到底是谁。”连岳扶着树杈的手青筋暴起,手下的树皮已经被压出了裂痕。 “恩…”下层树叶下的晨景突然有了声响。 林珂听到后,跳到了晨景身边:“我们先离开这儿,找个游医或者先找点药吧。” —— “笨小孩?” 郑二爷到王城当差已经三年了,还是第一次在王城大狱门口,见到被押来的熟人。 这么多年过去,郑二爷认不出木九,却认得 木九脖子上挂着的那把小木剑。 木九的木剑不知什么时候从衣服里面掉了出来,这把木剑很特别,那次郑二爷和木九一起被绑时,记得清清楚楚。 木九闻声抬头,看到郑二爷时愣了:“二爷?” “他犯了何事?”郑二爷走到了木九面前。 “二爷怎么今日有闲工夫到这儿来。”押着木九的人一脸笑意,“他啊,也没犯事,真正犯事的人没抓住,跑了。” 郑二爷疑惑道:“没犯事你们抓他干什么?” “这人好像是瀚王要的,但说消息的人也不确定,我就想不如先放牢里,看看瀚王怎么安排。” 第69章 瀚王赶到,兄弟相见(上) 瀚王赶到,兄弟相见(上) 连岳走后,左卫的手下见木九要认罪,便直接将实情告诉了巡卫队。 杀了左卫的是连岳,不是木九,而且这个木九也许是他们王爷要的人,他们可不敢真让巡卫队以杀人罪将木九处死了。 和郑二爷说话的这位巡卫声音压的低,又是凑在郑二爷耳边说的,木九自是听不太清。 “既然是这样,人我带进去,你们该追凶的继续追凶,别让人跑出城了,那可是瀚王亲卫,凶手必须抓住。”郑二爷直接伸手抓住了绑着木九双手的绳子。 “刚刚左卫的人已经去通知瀚王了,估计这事有瀚王的人处理,还轮不到我们头上,” 巡卫将绳子给了郑二爷,“不过装装样子还是要的,那我们就先走了。” 郑二爷点头没应声,巡卫队很快又离开了大狱门口。 “瀚王找你做什么?”身边没人了,郑二爷直接将绑着木九的绳子松了。 “我也不知道啊…”木九哪里会知道,只是有些不赞同道,“你这么给我松了绑,不怕我跑了你交不了差吗。” “怎么,师从谭尚,连个绳子都挣不开?笨小孩,你这么多年白学了?”郑二爷的语气一如当年。 “当然能。”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听到师父的名字,木九的心里有些不安。 “那你刚刚怎么不跑,真进了大狱,纵你一身功夫,也休想再逃出来。”如果真的是瀚王要的人,那怎么着木九也跑不掉了,这会功夫,也不用进大狱,倒不如就在这儿聊聊算了。 木九答得坚定:“那个人,自己失误而亡, 虽有我们的原因,但按照我朝律法,我们罪不致死。” 呵,当年的孩子长是长大了,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笨。 “死的人是谁,你可知道?”郑二爷翻着白眼问着。 “他说他是当朝瀚王亲卫。”木九回忆了一下刚刚左卫说的话。 郑二爷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知道你还说罪不致死?” 木九觉得这人怎么还和以前一样痞气:“本来就是啊。” 郑二爷简直想敲开眼前少年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水。“你听着,今天如果死的是个普通人,那你们罪不致死,但死的是王爷亲卫,即便他死时你们距离他十丈开外,只要与你们有丝毫联系,你们都要给他陪命。” “凭什么?”普通人又如何,王爷亲卫又如何,都是人,在律法面前自应是一样的。 “懒得和你说,和小时候一样的轴”郑二爷突然伸手摸向了木九下巴,“我寻思,瀚王找你不会有别的想法吧,如果真存了其他心思,那也许你还真就不用给那个左卫偿命了。” 长开了的木九比小时候的样子还让郑二爷惊讶,眼前这个少年,真不像敖山那个土城里能育出的孩子啊。 木九被郑二爷调戏似的样子慎到了,啪的一下打开了郑二爷的手,余力不小心扫到了胸口的小木剑,木剑开始左右晃动,自然吸引了郑二爷的目光。 第70章 瀚王赶到,兄弟相见(下) 瀚王赶到,兄弟相见(下) 郑二爷皱眉看着木剑:“这东西你从小就带着,谁给你的?” 木九握住了晃个不停的木剑:“我也不知道。” “雕功这般精湛的木剑,整个敖山城没人做的出来…”郑二爷总觉着在哪里看过类似的雕工,但又想不起来。 “你把手拿开,给我仔细看看。”也许再看看他能想起来呢。 “不。” 木九拒绝的干脆,直接握着手里的木剑后退了一步,让自己和郑二爷的距离稍稍拉远。 正要将木剑放回衣领里的木九,突然又听到一声不容置疑的命令。 “把手拿开。”来人声音年轻却不失沉稳,正是瀚王魏桓瀚。 魏桓瀚身后浩浩荡荡的跟了一群人,很快将大狱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郑二爷皱了皱眉,示意木九行礼后,转向魏桓瀚无声跪地。 木九看向说话的魏桓瀚,总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随着魏桓瀚的走近,这种感觉越来越盛。 这边魏桓瀚也有着同样的熟悉感,但比木九要强烈的多,他那个时候已经不算很小了,记的也会更多些。 是洛弟,一定是他,像,真的太像了… 魏桓瀚抿着唇看着木九,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但跟在一旁的七七知道,他表面越严肃,心里就越慌张。 “把手拿开。” 魏桓瀚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郑二爷眉头大皱,王城里的大小官员都知道,瀚王的命令,从不说第二次。 这孩子想什么呢?拿开就拿开,又不会少块肉,郑二爷简直想立刻起身帮木九把手拿开了。 木九看着魏桓瀚有些怔愣,好久没有犯过病的头好像又开始疼了,脑袋突然有些发晕的木九,只好让自己不在盯着眼前的人看,微微低下了头,但握着木剑的手依然攥得死紧,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 魏桓瀚让自己靠近了木九一些,第三次开了口:“乖,把手拿开。” 魏桓瀚的语气是他自己也没有想过的温柔。 从小,他就只对洛弟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现在,他几乎已经有九成的把握,眼前的人,就是他找了多年念了多年的弟弟。 七七上前拍了拍郑二爷的肩,示意他起来后,就带着所有的人和郑二爷一起退了开去,但还是远远的围着魏桓瀚和木九两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郑二爷看到七七时两眼就泛光,有机会搭话又怎么会放过。 可是七七并没有理他的意思,一言不发的盯着魏桓瀚 的背影,表情凝重。 这个少年,最好是当年的三皇子,不然,她真的不知道王爷希望落空,会如何难受… 魏桓瀚温柔的声音,和木九记忆深处的某些声音重合,木九鬼使神差的真的放下了手。 木剑从木九手中落下,小小一个,却让魏桓瀚整个人震惊到呆立。 洛儿没死,洛儿果然没死,老天竟真将洛儿还给我了… 这么多年,心里早已冷硬的魏桓瀚,感觉内心的坚冰正在慢慢融化,这是洛儿啊,是他年少时,唯一的温暖所在… 七七看到魏桓瀚拿着木九胸前木剑,有些颤抖的右手,一路上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第71章 记忆回笼,木九回府(上) 记忆回笼,木九回府(上) 木九抬头时,就看到魏桓瀚从怀里也掏出了一把小剑。 魏桓瀚将他的小剑和木九的放在了一起,一样的花纹,一样的宽窄长短,只不过魏桓瀚的剑,是青铜的。 木九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也不知道是忧心刚刚离开的师父,还是因为魏桓瀚手中这把剑让他觉得异常熟悉又异常陌生。 木九皱着眉从自己脖子上将木剑取了下来,又夺了魏桓瀚手里的青铜剑,背过身开始自己比对起来。 魏桓瀚也不恼,只是又走了几步,让自己重新站到了木九面前。 除了材质不同,这两把剑的其他地方都一模 一样… 木九脑海里,有两个小少年突然出现,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两把青铜小剑,童声稚嫩却是异口同声字字铿锵:“儿臣定会努力,保大泽江山永固,四海风平。” 两位小少年身前站着一位小小的稚童,穿着厚厚的白色棉袄,可可爱爱的嘟着小嘴,把玩着面前桌案上的样品小木剑,本为他准备好的青铜剑被他用木剑戳到了一旁。 身着玄色衣袍的男人笑了笑,将这个最小的孩子抱了起来,举到了自己眼前:“洛儿有没有想说的?” “希望天佑大泽,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小孩回忆了一下母亲曾说过的话,说出的话还颇有些磕磕绊绊,但软嚅的声音还是让抱着他的男 人大笑出声: 记忆深处的画面不停的在木九的脑子里乱窜,小孩的声音刚刚消失,就有女人凄惨的哀嚎声闯入,紧接着便仿佛有滔天的大火狠狠的在木九的脑内肆虐。 疼,太疼了,头疼欲裂的木九用双手死死的抱住了头,手中的两把小剑径直掉在了地上。 “七七!七七!”魏桓瀚被木九的反应吓的连忙叫人。 七七迅速出现在魏桓瀚身边,还没来得及查看情况,木九已经晕倒在了魏桓瀚怀里。 郑二爷及时的赶了马车过来,魏桓瀚没给郑二爷搭把手的机会,亲自抱着木九上了车。 魏桓瀚将木九在车里放置好,便吩咐车外的七七道:“先回府,去别院把苏大夫找来,另外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不得有任何消息传到父王那儿 。” “是,七七明白。” 七七刚走,马车也才刚刚驶离大狱,郑二爷就隔空感到了马车里突然满溢的怒火。 “这是怎么回事?”尽管魏桓瀚压低了声音,那明显的沉怒还是让郑二爷小小的抖了一下。除了亲兄长,郑二爷最怕的就是这个瀚王了,常年情绪阴晴不定,无论喜怒都冷着一张脸,他是实在不想和这样的人呆在一起。 “王爷,您说什么?”木九是晕着的,车厢也没别人,我又不能进去,什么都看不到的我哪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手腕,为何有枷锁的压痕?” 马车车厢空间很大,除了左右的软椅,还有一张铺好的软床,将木九放好后,魏桓瀚便想将他放在头两侧的手放下来。 第72章 记忆回笼,木九回府(下) 记忆回笼,木九回府(下) 手刚碰到木九的手腕,魏桓瀚便觉得不对劲,果然,将袖子轻轻挽起后,就看到两道泛着血丝的压痕,崭新的刺眼。 看起来,王爷对木九可比对左卫重视多了。 郑二爷想了想后,还是将木九和朋友在酒楼和左卫斗殴后,左卫失误死亡的事情说了出来,但他尽量斟酌用词,巧妙地以左卫爱寻花问柳的本性为由,猜测了一下他们为何会打起来。 马车里的魏桓瀚听完郑二爷绘声绘色连蒙带编的故事后,也没有答话。郑二爷自然也没指望瀚王能回他什么。 没一会马车就到了瀚王府门口,也不知七七用了什么法子,竟比瀚王车驾到的还早,这会已经将瀚王吩咐的苏大夫带到,正一起在门口候着。 郑二爷打开车门,魏桓瀚将怀里的人递给郑二爷,下了车后又从郑二爷手里将木九接了回来。 “去我房里。” 魏桓瀚这句是对着苏大夫说的。 “穆黎死的事情,不许再追查凶手,另外跟着穆黎去 的人全部处死。” 魏桓瀚声音很小,只有离得近的七七听得到,苏大夫和郑二爷乖觉的隔了些距离,跟在两人身后。 “是。”七七领了命就走,顺带拉走了郑二爷。 “诶?你拉我做什么?还没跟王爷请别呢。”郑二爷笑的像朵开了的大牡丹花,“你是不是想通了,看上我了?” “你先帮我把苍云酒楼的影卫调来,我去吩咐管家收拾间院子,再去采买些东西,稍后就到,等那个少年醒了,总要有个住的地方。”七七看都没看嬉皮笑脸的郑二爷。 “找影卫干什么?”郑二爷迷迷糊糊的停了停步子,可七七不等他,又连忙快跑了几下赶上去,“好了,我不问,可是采买谁不能去,要你亲自来吗?” 七七突然停下来认真的看着郑二爷:“你应该看出来了,这个少年对王爷很重要,谁去,我都不放心。” 说是采买,其实七七是要先去一趟大狱。 那个少年被巡卫队的人带去大狱,很多百姓都看到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近期所有的死囚,当即执行死刑。 这样即便有人注意到这件事,也会认为木九已死。 七七已经明白木九本应是谁,皇子流落在外的身份, 当然就要抹的干干净净,有了左卫的事情,也算是运气,到不用日后再想法子了。 这边七七和郑二爷兵分两路,很快瀚王府里就多了一个给木九的院子,木九和连岳身上的凶案也被彻底抹除了。 抹除痕迹的办法,自然是影卫最擅长的,全部灭口。 影卫接了任务,一刻也没耽误就去执行了。 穆黎的人和巡卫队的人,无一生还。 今晚的月光很暗,暗到城里城外那么多潭鲜红的血水,也轻而易举的融入了黑夜,彻底消失不见。 “听说那天怀柔酒楼的人,是土匪头子!” “你也听说了?但好像连夜就被瀚王下令处死了。” “唉,你不知道,那群土匪厉害的很,三更半夜的来寻仇,杀了不少人。” 第73章 瀚王作假,木九被骗(上) 瀚王作假,木九被骗(上) “敢向瀚王寻仇,他们疯了?” “不是,是那天惹到那几个土匪的人,全死了,连带着巡卫队都死光了。” “对,我也听说了,最近晚上睡觉把门窗都钉起来,小心着点,这群土匪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王城都敢进?我还想着王城安全,没想到啊…” “快别说了,咱们这里已经很安逸了,呸呸呸,别真把土匪招来。” 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论一点也没有传到木九的耳里。 至于瀚王是怎么将左卫死亡的事情处理干净的,木九也没问,连岳还不知道在哪,木九生怕问的时候再把连岳搭进去。 都传瀚王铁面无私,连岳和他非亲非故,他 自是不会手软的… 木九做在汉白玉做的棋盘前,左手执黑棋放在一旁,右手则高举着执白棋,却迟迟不落子,显然此刻白棋正处下风。 木九喜静,尤其是下棋的时候,在瀚王府里调养身子的这些日子里,如非必要,他的身边一直是没有旁人的,魏桓瀚几次派了下人过去,却都被木九拒绝了。 院子里有片竹林,昨夜下过雨,这会空气中还颇有些寒意,但木九像感受不到似的,只穿着一身雪白的单衫。 “好一幅公子执棋图…” 早霞温柔,公子清雅。 木九美好的宛如一幅绝美画卷。 “你病刚好,怎么穿这么薄。”魏桓瀚有些不赞同的看着专心下棋的木九。 “二哥。”木九将高举着的手放了下来,起 身让了魏桓瀚去他对面坐,“无妨的,二哥你先坐。” 魏桓瀚就这坐下的位置,顺其自然的取了白棋,准备接着陪木九把这盘棋走完。 可白旗现在深陷困局,魏桓瀚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二哥今日怎么下朝这么早,是前些日子的事情处理好了吗”木九摩挲着手里的黑棋,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这么多日子过去,木九不只是头不会再疼,连小时候的记忆也一起想起来了,可在外这么多年,让早就认天地做父母,自由自在惯了的他再做回皇子,他是万万不愿的。 而且当年母妃被赐死,一定和他的父王有关,他又如何能放下这么多年的梦魇,再回去认祖归宗。 他怕魏桓瀚提让他去王宫的事情,可魏桓瀚 一直不提,也让木九感到难受,就像明知道有块大石悬在头顶,却不知道何时才会落下来。 与其被动听魏桓瀚的,倒不如自己说出来吧。 洛儿终于愿意说出自己的意愿了吗? 这么久了魏桓瀚从来没听木九提过王宫的事情,更别提关心什么朝堂大事了:“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最近都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不过你让我找的人,有消息了。” 魏桓瀚怎么也没想到,木九竟然就是这次参与保镖的人,更没想到,手握一半兵符的谭尚徒弟,竟然会是自己找了这么久的洛儿… 还好黑影队杀人灭口的时候洛儿不在,不然… 第74章 瀚王作假,木九被骗(下) 瀚王作假,木九被骗(下) 魏桓瀚闭了闭眼,让脑子里不吉利的东西彻底消失后又道:“你给的那个画像还真有人认出来了。” 魏桓瀚摸了摸右耳,木九知道他是在吩咐七七:“让人进来。” 来了一位中年男子,长的憨厚老实,进来便先恭恭敬敬的冲着瀚王见了礼。 魏桓瀚知道木九着急,也没让人起来就开口问道。“你说,你见过画像里的人?” “回王爷,草民见过,草民店里好几十号人都见过,不会认错的,这人是个会功夫的,从草民店二楼的房顶跳下来一点事都没有,当时好奇草民就多看了会他的脸,所以模样也记得清楚。” “你可知道他去哪了?”木九坐不住了,直接走到答话的店主面前并将人搀扶了起来。 “店里还有个大和尚,之前和小二说过要等朋友,应该就是在等跳下来的这位,就是画像里那位老者,但是两人见面后没说几句,也没吃饭就走了,看方向是要出城,但具体去哪,草民就不知道了。” 大和尚?是明也大师吗? 明也大师难道也来了王城?所以师父是和明也大师临时有事,便先走了吗,那晨景他们呢,还有连岳,连岳在王城也没有别人可以找,应该也是去找师父了啊… 木九有心再问问其他人,可又不愿让魏桓瀚知道,于是回头想看看魏桓瀚在做什么。 魏桓瀚早已收回了看着木九的视线,将手里的棋子放进棋罐,端起了一旁的茶盏专心品茶,看起来一点也不关心木九和店主两人在说些什么。 木九将声音放轻,控制在只店主能听到的程度:“后来,可还有几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人去过你们店里?他们衣服 素净,头上都有护额,可能还有武器在手里。” “没有…没有几个人,也可能是草民没注意到,就是天快黑的时候来了一个很好看的少年,和您看起来差不多大,”店主似乎被木九突然压低声音的问话,弄得有点紧张,声音也配合的弱了下来,“但他就在店里乱转了几圈,不知道是找什么,最后也没要东西也不休息,直接走了。” “那个少年出城了吗?” 是连岳,一定是他! 连岳应该是打听到师父去这家店了,所以才找了过去。 “这草民也不知道,当时天都快黑了,那少年又跑得快,出了门就不见人影了,草民也没注意他去哪个方向了…” 也是,本就是不认识的人,哪会事事都留意。 看来连岳是出城找人了,但愿他知道自己没事的消息后,能先回军营交差,省的又被他那个将军以办事不力为由罚了。 店主要是什么事都说得齐全,反而会让人有些不信任,但店主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人看起来也本本分分的,木九自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我知道了,七七姑娘在哪,你可以先送他回去吗。”木九刚说完话,就看到七七从院门口走了进来,又补了一句,“请帮我谢谢他。” 第75章 木九借故离府,连岳坚定入城(上) 木九借故离府,连岳坚定入城(上) 七七躬身应是,领着人出去了。 师父有事先离开,又和朋友一起,那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可要怎么样,才能让连岳知道自己没事,放心回去交差呢。 木九站在原地有些怅然。 这些日子木九不是没有出去过,但根本没有发现连岳的踪迹。 连岳到底还在不在王城,在的话,又会在哪里? “想什么呢?” 魏桓瀚看木九站在那里发愣,忍不住问道。 木九转回头看着魏桓瀚,感受到兄长关切的目光,不由得有些触动。 原来自己心里一直空着的那个角落,是给亲情留着的。 这些日子,那个角落被兄长的关爱慢慢填补着,木九才恍惚觉得自己是个和旁人一样的,完整的人了。 少时木九虽幸运的被连家收养,但他再怎么不在意,也还是逃不开寄人篱下的情绪,如今找到了亲兄长,这个兄长还能如小时候一般爱护他这个弟弟,他真的非常感动。 但这并不代表他要为了亲情回宫,多年未见,因着小时候的情谊他才会亲近魏桓瀚,同样的,因着小时候对母妃的记忆,宫里的其他人,他是万万不会相认的。 “二哥,我不止想起了我是谁,我也想起了母妃,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将你找到我的事情说出去,我不想 去王宫,我只想做木九。” “进屋说话。” 魏桓瀚起身将木九拉进了内屋,“我知道你不愿,自不会强逼你,没有征得你的同意,我也没有告诉父王我找到了你,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些。” “你要找的人和朋友在一起,应该安全无虞,现在可以安心住在府里,不乱跑了吗?” 木九出去也都是和魏桓瀚打过招呼的,不能提连岳,所以他说的都是找师父谭尚。 魏桓瀚见木九没回答也不在意,又道:“刚刚站在那一动不动的出神,想什么呢?” “我想离开了。” 魏桓瀚应该是不想他离开王府的,虽然不会明着说,但木九感受得到。 其实多年未见,不止魏桓瀚不想和好不容易找到的木九分开,木九也是有些不舍的,可每每想起 连岳,都会让木九放心不下,在这里是越呆越不安心。 木九深知自己不能再住下去了,连岳如果还在王城,不确定自己的安全他就一定不会离开,万一他被抓了,或者万一误了回军营的时间,连岳都会讨不了好。 魏桓瀚实在不懂,明明刚刚那人的话木九也信了,也知道他师父没事,怎么还是要离开,想了想后只当是他怕父王知晓,于是道:“我们兄弟分别多年,团聚却才几日,为何这么快就要走呢,王宫的事情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的” 魏桓瀚刚刚就说过不会将找到他的事情说出去,就一定不会,他肯定信他。所以木九自然不是在担心这个。 他只是担心连岳。 一边是亲兄长,一边是连岳。 兄长在王城又不会走,以后他也有机会还可以再来看望,但连岳孤身在外,他实在是不放心。 第76章 木九借故离府,连岳坚定入城(下) 木九借故离府,连岳坚定入城(下) 木九只好开始扯谎,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兄长的眼睛,垂着头道:“我是镖局镖头,总不能一直住在王城,镖局肯定会有很多事情等着我,这么久了,我也该回去了。” “是我疏忽了,曾经那个小小的弟弟,如今也长成有责任要担的好儿郎了。” 魏桓瀚叹了口气,他根本没有理由拒绝木九,总不能这么多年不见,一见面就用兄长的身份压人,只好无奈道:“好,到时候我送你,只是过两日,就是我的生辰,洛儿可愿意陪我过个生辰再走。” 看着兄长期期冀冀的样子,木九再怎么心急想走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当然愿意,等二哥生辰过了,我再离开。” 连岳这边千难万险的,终于躲开追兵,藏身在了一户农人家里。 晨景虽然被救醒,但明显一个月内都下不了床了,自然没法子做任何事情,只能先养病。 “这几日城门把守的好像有些松动了。”林珂手里提着一个装满草药的篮子,掀开门帘,都到了屋内。 屋内,晨景斜躺着发呆,连岳坐在一旁,放在桌面上的手指焦灼的敲着。 连岳一听层层看守,围的像个铁桶一样的王城,居然开始放松了,整个人一下就蹦了起来。“松了?那我这就想办法进去,木九也不知道有没有事,若是王城的人都不能秉公执法,就是劫狱我也得把木九救出来。” “哎,你能不能先别急,这才刚开始有点松泛,最好再等几日,好歹你也是个逃犯,别木九没救成,又把自己搭进去。”林珂一看连岳急了,忙将篮子放下就去阻拦。 “还等?这都等了多久了,前些日子是死活 进不去,现在好容易有机会,我还等个屁。”连岳本就力气大,一下就将拦路的林珂提起扔在了一旁。 “等一下!而且,真的不能再耽误了,我们出来这么久了,你就不怕回去晚了吕牟找事吗?” “你先回去交差,我尽量早些回来。”连岳也明白自己若是晚归,就一定会被吕牟算计,要是随便安个逃兵的罪,恐怕连带着家人都会出事。 “不是!你还真去劫狱吗?你想什么呢,别说你是人不是苍蝇,就算你是个苍蝇,只要不是大狱的苍蝇,你也飞不进去!” 林珂想不通连岳怎么就这么执拗,绕过去又挡在了连岳前面,“也许木九没事呢,毕竟人也不是他杀的,你才是真正的凶手,你去了,那才真是死路一条!” “我不想赌那个‘也许’ ,放心,我又不是真要劫狱,我是去看看,要是没什么大事,关些日子能放出来就好,要是真有事,我就是想法子拦御驾 认罪,也要把人换出来。” “本就是我的错,凭什么让木九去受苦。”连岳又一次将林珂推开,“而且那个王八羔子自己武艺差,运气又不好才死的,本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晨景就留在这儿修养,等我和木九回来就是,你快些回去,也算帮我免了后顾之忧。”连岳本火急火燎的,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沉稳了下来,“你路上小心些,最近不太平,别着了别人的道。” 第77章 明也被暗杀,连岳收兵符(上) 明也被暗杀,连岳收兵符(上) “我去王城不止为了木九,谭师父、镖局的兄弟还有咱们自己的兄弟可不能枉死,我总觉着幕后凶手和王城的人逃不开关系。” 连岳补完这句话就迅速离开了屋子,呆滞了好久的晨景突然反应过来想叫连岳,但哪还有连岳的影子。 “那你就留在这儿等连岳和木九,我先走?”林珂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晨景,“你能照顾自己吗?” 晨景冲着林珂笑了笑道:“我没事,当然能的,你快走吧,我等他们。” “好,那就先告辞了。” 林珂冲着晨景抱拳后转身就走了,之前被追杀,几人都没什么行李了,都是单单一个人,上马就能走,倒是不耽误事。 店老板确实是听从七七的安排说了假话,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翌日下午,自家酒楼门口,竟真的出现了一位与七七描述的一般无二的老和尚。 老和尚站在酒楼门口也不进去,一手拨动着佛珠,一手竖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和店老板同时看到老和尚的,还有刚刚乔装打扮成小少爷模样,混进城里的连岳。王城最不缺的就是世家少爷,连岳这身打扮大剌剌走在街上也没人会觉得异常。 “师父?” 正想去消息最灵通的各大酒楼打听打听的连岳,一下就看到了自己的师父。 老和尚不是别人,正是被瀚王暗中使计引来王城的万俟明也。 万俟明也听到连岳的声音转头,没等连岳走向他便施展脚下功夫,没几步走到了连岳近前,连岳刚想说话,却被眼前的万俟明也瞬间拖离了街道。 两人停在了一条暗巷里。 “师父,你怎么来了?” 万俟明也看着连岳,虽是问话却明显是已经知道答案的肯定句:“谭老头已经不在了,对吗。” 连岳低下了头:“是…” 万俟明也还是没忍住落了泪:“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连岳当然不知道。 “瀚王的人送了信到寺里,假借谭尚之名,来要我的兵符,我知道谭尚不会来要,自是不会搭理,但我没想到,谭尚和你们竟真去了王城。” “想都不用想,暗地里会有多少刀剑正对准你们,我放心不下,就想来看看,也许能提前通知你们瀚王的谋算。” “可我还是来晚了…” 万俟明也紧紧捏着手里的佛珠,语气悲凉。 “什么兵符?”连岳听的云里雾里,完全没 懂师父在说些什么。 万俟明也叹了口气,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原来,大泽一直有一块可调动天下各城府兵马的兵符,当年一半给了镇国将军府的谭家军,一半给了摄政王万俟明德。 后来因大泽先王要收回各地城主的割据势力,数个大城联合叛乱,虽然最终谭家军平乱成功,但谭家的老家主谭赫将军,谭家的七八位少将,谭家军的十位总兵,却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最终,偌大个谭家,只剩下了留在王城的长孙谭沐一人。 谭沐,就是谭尚的爷爷。 第78章 明也被暗杀,连岳收兵符(下) 明也被暗杀,连岳收兵符(下) 谭家军平乱后的多年,各城太平,天下安稳,于是,谭尚年轻的时候就请旨离开了王城,但手中兵符却并未被收回。 另一半兵符在摄政王万俟明德手中的兵符,则传到了万俟明也手中。 “师父的意思,杀害谭师父的人是瀚王的手下?是为了抢兵符?可那天我也在,他们招招夺命,根本没有要东西的意思,纯粹是冲着杀人来的啊。”连岳回忆了一下那天的打斗,实在想不明白。 “这两半兵符,不但要见兵符,更要见人,只有谭家人和我万俟家人手持兵符,才能调动兵马。” “我猜,要抢兵符的人一定不是瀚王,瀚王这边应是出于什么原因决定不要兵符,直接毁掉,所以下了杀手,一旦谭尚死了,兵符在谁手里都会等同废铁,毫无用处。” 万俟明也突然面色沉重的看了看巷口:“我来了王城 也没能救谭老头,看来,我要陪他一起永远留在这儿了。” “师父?有危险是不是?我们快走!” 巷子里没有旁人,但连岳还是被万俟明也一句话刺激的汗毛直立。 “没事,你别慌,我来王城的事情,瀚王应该已经知道了,谭老头走了,他若真如我想是要让兵符彻底失去作用,那下一个被杀的,一定是我。” “可他的棋下错了,谭尚已经将谭家传人的命牌刻了木九的名字,兵符就在命牌背后,应是一起给了木九。而我这块,” 万俟明也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小小的,薄如蝉翼的金片递给了连岳:“而我这块,也和万俟家的命牌融在了一起,现在我将它给你。” “即便我和谭尚死了,只要你和木九都在,这兵符就永远是兵符,绝不会失去作用,我虽不知道瀚王在打什么主意,也不知道是谁想要夺兵符,但身处边关多年,看得出来,大泽的形势已经不容乐观,这兵符,绝不能就这么毁了。” 连岳无言的看着手里的刻着自己名字的金片,翻到背面一看,确实有写了一半的篆文。 连岳刚接过兵符,小巷上方墙檐突然出现一群手拿弓箭的黑衣人。 万俟明也耳朵一动,知道不好,一把提起没有防备的连岳,用力将连岳扔到墙外。 可万俟明也自己却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转过身去,墙上黑衣人万箭齐发,万俟明也竟然挡也不档,不过瞬间就丧了命。 万俟明也知道,只有他死才能让瀚王放心,连岳和兵符,也才能彻底安全。 的确,确认万俟明也已死后,黑衣人完全没有去追连岳的意思,收拾好万俟明也的尸体后,很快就离开了巷子。 墙外其实是一家小勾栏的后院,连岳落地后当即转身要翻过墙救师父,却立刻被院子里守着的几个打手围了起来。 连岳听不到墙外声音,正着急,哪里还记得要对普通 人手下留情,一时间所有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最初围上他的打手瞬间便倒在了地上。 第79章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上)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上) 墙外其实是一家小勾栏的后院,连岳落地后当即转身要翻过墙救师父,却立刻被院子里守着的几个打手围了起来。 连岳听不到墙外声音,正着急,哪里还记得要对这些人手下留情,一时间所有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最初围上他的打手瞬间便倒在了地上。 后院有了动静,勾栏可不比其他地方,各院打手支援的奇快,连岳刚想窜上墙,跳了一半就被一个赶来的大汉薅了下来。 完了。 这些人根本伤不了他,可被拦了这一会,师父… 连岳知道万俟明也这会可能已经不在了,一时间如入了魔一般双目通红,围着他的这群打手瞬间被吓的接连后退。 弱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更何况眼前这个摆出拼命架势的人功夫还很高。 连岳腾空跃起,将近处的几人踢飞了出去,前招刚到后招要连时,却已经没有了对手。 这群打手就快退到后墙根了。 连岳拔起身旁一个大水缸,狠狠地砸了过去后,转身跳出了围墙。 巷子里空无一人,一丝血迹都没有。 可空气中还残留着仍未消散的化尸水味,刚刚被扔进墙内后发生了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了。 刚刚还在巷子里和他讲故事的师父,曾经那个在山上如老顽童一般毫无架子的师父,那个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比谁都在乎徒弟的师父,彻底不在了。 也许是被化尸水味刺激的,连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这几日,连岳一边想进城找木九,一边又很怕见到木九。 谭尚死了,连岳不知道要怎么和木九交代,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现在,他的师父也… 两位师父都是因为兵符而亡,看来想抢兵符的人,一直比要毁掉兵符的瀚王慢一步。 连岳死死的握着手里的兵符,双眸充血,声音都有些发颤:“魏桓瀚,我连岳今日在此立誓,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要杀你为两位师父偿命,此仇不报枉为人徒,必将自决向天地谢罪。” —— 连岳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 “你是说在怀柔酒楼被抓的那个年轻悍匪?他啊,早就和一直押着的死囚一起,菜市口当街处死了。” “我们瀚王爷素来嫉恶如仇,再说了,都是悍匪了还审个啥?直接咔嚓了对谁都好!” “那不对,也不算不审啊,瀚王爷这也是办案啊,雷厉风行又快又好!” 连岳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茶楼客人的脸,一张张简直像发了疯的蜜蜂一样,嗡嗡嗡的在他的脑子里打转。 怀柔酒楼那天的事情,百姓们深信不疑的,已经是经过七七操作后的假故事了。 这个故事最大的漏洞在于木九根本不是土匪,后续土匪报仇杀人那段,若是也告诉连岳,他定然会发现这个故事漏洞百出,也许还会对木九的死存疑。 可青天白日的在外面,普通百姓哪敢提后来土匪报仇,杀了瀚王左卫手下和巡卫队的事情。 第80章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下)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下) 脑子里已是一片混沌的连岳,哪里还能看的清路,一路上跌跌撞撞,走一步绊两跤的撞了不少路人。 连岳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周身活死人一样的气息,让他一开始还能撞到人,到后来便被人们远远的避了开去。 直到他一头磕到了一个大户人家门口的石狮上,狠狠摔倒在地上以后,才有了点活人的样子。 连岳头上被撞出了一个大包,严重的地方直接破皮溢出了鲜红的血,可他感受不到身体上的任何疼痛。 躺在地上,盯着天上刺目的太阳,连岳此时脑子里只有三个字——杀瀚王。 —— 入夜,瀚王府依然灯火通明,巡防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连岳观察了一圈,只有最后面的东阁楼 几乎没换过防。 可整个瀚王府东边的护卫却是最多的,所以连岳猜测那里就是瀚王住所。 连岳将身上的短刀擦了又擦,身子稳稳的趴在瀚王府内院的一棵树上,眼睛死死的盯着东阁门。 这么久不换防,应该是一夜只换两次。 连岳身体没动,可他的整个心都在抖,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但这个时候,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必须沉稳,不能慌,他要等,等到换防的时候,迅速进入东阁,然后才能找到瀚王。 事实上魏桓瀚根本不住在东阁楼,东阁楼今天的主人,是木九。 前些日子木九一直住在七七安排的院子里,可今天废太子——如今的齐王,好想查到了什么消息,非要来瀚王府住。 “他一旦知道你在我这儿,一定会立即告诉父王的,他,不会管你的想法是什么,毕竟找到你是 大功一件,对他如今的形势会大有帮助。” 木九本有些想见这位兄长,但听了瀚王的话,为了不回王宫,还是觉得藏起来不见面更好些。 小院太敞亮了,不好藏人,魏桓瀚便让木九搬进了东阁楼。 东阁楼守卫变多,刚溜进来的连岳能发现,齐王手下探子自然也发现了。 魏桓瀚猜到齐王来府一定有事,但他不知道的是,最近他的一切行动,都被身边人出卖给了齐王。 齐王知道他的父王最近在找人,知道他将这件事情派给了魏桓瀚,知道要找的人正是他曾经以为早就死了的王弟,更知道魏桓瀚已经找到了人却秘而不宣。 所以齐王才会亲自来到瀚王府一探究竟。 齐王这次很聪明的暗中问询了母妃,明白了这个王弟就算找回来,多年不在王宫教养,储君之位 他也不会有什么竞争力,左右不过是让自己多一个无权无势无母族帮助的弟弟罢了。 明白了这些,他便觉着魏桓瀚明明找到了人,却不立即告诉父王这件事办的很蠢,难不成还要防着一个毫无根基的人和他争储?魏桓瀚未免想得太多了。 东阁楼的确住着一位公子。 齐王听到探子的回禀,一点犹豫都没有,便直接起身去往东阁楼。 既然魏桓瀚想瞒着,他就偏要让父王知道此事。 即便事后父王不会对魏桓瀚有什么大的惩戒,但只要心里存了不满就足够了,借此机会,也许沉寂了这么久的他,真能打个翻身仗。 第81章 误伤齐王,再见木九(上) 误伤齐王,再见木九(上) “王爷,夜深了,主子已经休息了。”东阁楼门口的丫鬟奴仆哪里敢拦齐王,现身阻拦的是一直在暗处守着的右卫林三。 林三一边阻拦齐王,一边连忙派人去通知了魏桓瀚。 “让开。”齐王身边的近卫户一抢步站在了林三面前。 看来,用不着等换防了。 连岳早就看到了齐王一行,但不确定齐王身份,林三那声王爷清晰的传到了连岳的耳里。 齐王身边近卫此时都在他的身前与魏桓瀚的守卫对峙着,齐王本人则背对连岳,身后全是空门。 连岳脑子里只有报仇,已经顾不上分析魏桓瀚在自己家里,怎么会有人阻拦,直接将齐王当成了魏桓瀚。 不用打进阁楼,杀死魏桓瀚的可能性提高了不少,连岳定了定心神,舒了口浊气,从怀里拿出了本以为用不到的小型弓箭。 弯弓,搭箭,瞄准。 眼瞅着机会难得,连岳刚拉了个满就迅速放了箭。 连岳和齐王的距离还不到百步,等齐王听到身后有风声时,已经完全来不及闪避,只将希望寄托给了背后的护甲。 可护甲再好,也难敌那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的短箭,眨眼间短箭就没入了齐王后心。 破空声和中箭声让对峙的两方人瞬间分开。 “王爷!王爷!”齐王近卫慌忙围住了齐王,户一迅速拿出弩箭,对着天空连放了数箭。 箭矢是特制的信号箭,窜入高空便炸了开来。 “保护王爷出去!”户一放完信号箭转身就 拔剑攻向了林三:“你找死!” “刺客另有他人,你冷静一点!”户一下手全是杀招毫不留情,林三被逼得接连后退。 连岳看到齐王中箭后就跳下了藏身之地,立刻就被周边守卫发现。 “快去调人!抓刺客!!”一直守着东阁楼的暗卫此刻全部现了身。 赶来的弓箭手瞄准连岳就开始了不间断的射击,箭矢带火,一下就照亮了整个空间,让连岳瞬间无处遁形。 楼下这么闹,木九早就醒了,开始碍于魏桓瀚的嘱咐一直没动,听到齐王手下那一声声的惊呼,以为是魏桓瀚出了事,连忙穿好衣服跑了出来。 瀚王府的府兵不断赶到,东边大大小小所有的路都被堵死,反而阁楼内没了护卫。 连岳假意往外跑,一个后空翻后又迅速转了回去,左右晃着身子避开箭矢,冲向了阁楼内。 等府兵反应过来回头时,已经遍寻不到连岳的身影。 因为路被瀚王府的府兵堵死,护送齐王的人无法出去,又和瀚王府的人打了起来。 刚打开门的木九,就被慌不择路无处可逃的连岳撞回了门内。 “阿九?”连岳正想手起刀落解决了身下的人,看到是木九脑子瞬间就懵了。 “月牙?”木九倒是没被撞懵,看到一身夜行衣的连岳,一下就明白外面说的刺客就是他,当机立断起身先把门反锁了。 门外,是齐王近卫和瀚王府兵的打斗。 门内,连岳呆愣着瞪着木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突然,门被急拍了几下:“三少爷,刺客可是进去了?” “没有人,你们去别处找找。”木九眼看着 连岳,答的飞快。 第82章 误伤齐王,再见木九(下) 误伤齐王,再见木九(下) 齐王去东阁楼的时候,七七刚推开魏桓瀚的房门。 “镖局没了?” 魏桓瀚惊的站了起来,动了动嘴,僵了面容。 “是,他们和谭尚是一起的,黑甲那边,当时为了方便行事,就全部杀了。”七七也很无奈,“没想着瞒着您,本来觉得不重要的,黑甲也是刚查了才知道,这次保镖的人,是鹭江镖局的全部镖师,镖师都死了,那镖局,自然是该没了。” 魏桓瀚又坐了回去,眉头微皱,双唇抿成了一条线。 “或者,等三少爷出府以后再安排些人,说镖局的人是被土匪杀了?反正死无对证。” 因魏桓瀚的吩咐,七七一直叫木九三少爷。 魏桓瀚摇了摇头:“这到没事,我不是担心这个。” 七七不解的看着魏桓瀚。 “早知是洛儿的师父,早知那群人是洛儿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就不会下这个令。”魏桓瀚这几日算是知道了后悔两个字怎么写,“我以为找到了洛儿,却又亲手将他推的更远。” “您别多想,三少爷一直说能找到您,就是他如今最大的福气了。”七七看不惯魏桓瀚伤神,连忙安慰。 “呵,他若知道我做的事情,恐怕会避我如蛇蝎,福?焉知我不是祸害。” “王爷,您何必如此局限在三少爷身上,死一两个人,换得天下太平,您这是为了大义啊。”七七心里明白当初下令诛杀谭尚的原因,自然不忍心眼看着魏桓瀚因为照顾弟弟的情绪自怨自艾。 七七刚说完话,林三派来通报的人就到了:“王爷!不好了,齐王带着人去了东阁楼。” 魏桓瀚立刻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不行,他要是去了,不就更证明东阁楼里住的不是他 了吗。 魏桓瀚想了想只对七七吩咐道:“你去,不论用什么理由,给本王把人拦住了!” “是。” 七七领了命,刚开门就看到东边天空窜出的信号箭。 “这,这是齐王有生命危险才会放的信号…”七七看着接连炸开的信号,眉头大皱。 魏桓瀚自然也看到了,现在也顾不得自己此时应该出现在哪里,连忙跑了出去:“过去看看。” ———— 木九以为是魏桓瀚出事,将询问的人支开后,透过窗户看了好久,发现外面根本没有魏桓瀚时这才放了心。 “你怎么会来瀚王府?怎么成了刺客?你伤了谁?”木九转身拍了拍傻愣着的连岳。 连岳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胳膊,知道不是梦后扑上去紧紧抱住了木九,脑子里绷了很多天的弦突然就断了,眼泪一 下就出来了:“你没死,你没死。” “哭什么,我怎么会死,你这么多日去哪了?还有我刚刚问的话你还没答呢。”木九把连岳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 连岳平复了一下情绪,红着眼睛看着木九:“我是来杀魏桓瀚报仇的,他杀了我师父还有谭师父。” “这不可能,你在说什么胡话,师父不是和明也大师一起…”木九正否定着突然觉得不对。 第83章 东暾淡未熹,北吹寒更寂(上) 东暾淡未熹,北吹寒更寂(上) 师父和明也大师在一起,是他猜的,并没有亲眼所见… 门窗都紧闭着,可木九忽然一下感觉寒意刺骨:“到底怎么回事?师父当真…你刚刚说,是谁,害了师父?” 师父被害,晨景受伤,王城守卫放松,月牙入城找他,明也大师被害… 这一切都是他亲之敬之的兄长魏桓瀚做的,就为了毁兵符… 连岳迅速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告诉木九,木九平底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身子,他突然感觉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活的就像个笑话。 “阿九,阿九你别这样。”连岳将木九握出血的手掌掰了开来,“魏桓瀚我已经杀了,师父们的仇我也已经报了,当务之急,我们要先从这里逃出去。” “不,我不走,我要亲自问问他,这到底是为什么。”木九从连岳手中将手抽了出来,拉着连岳往后门走,“魏桓瀚根本不在外面,你刺杀的人,也不是他,你先走,一会他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什么?”连岳听完,心一下又沉了下去,“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你要问谁?你当然要和我一起走啊!” 连岳被木九拉着,接连穿过三个小门才停了下来。 木九看了看连岳和面前的小门,想到刚刚听到的惊呼,不知是之前的病没好彻底,还是刚刚跑得有些急了,脑子忽然一阵一阵的发晕:“你杀的不是瀚王,是齐王,趁这会还没封城,快些离开。” “齐王?”阿九怎么会这么肯定? 周围不止没有人,连一盏灯都没有,但借着一点月光,连岳也清楚地看到了木九苍白面庞上的泪,不由的心里一颤,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一直忽略了很多事。 阿九为什么会出现在瀚王府,为什么会住在把手最严 的东阁楼里,为什么外面打成那个样子竟然没有人往阿九这里闯,为什么阿九一句话,就能让府兵离开,为什么阿九可以这么肯定自己杀的不是魏桓瀚,为什么阿九对这里的路会这么熟悉… 木九根本没有给连岳疑问的时间,打开门就将连岳往外推。 被木九推出去的连岳又连忙挤了回来:“阿九,要走当然一起走,刚刚那一箭如果当真要了齐王的命,你放我离开要是被查到了,你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我…我是瀚王、齐王的——亲弟弟。”木九看着连岳的目光,透着浓浓的痛苦和悲凉。 木九的话让连岳僵了身子,有话想说却死死堵在了喉口。 他要说什么…说他刚刚杀了木九的亲兄长吗… “你快走。”木九这次将发愣的连岳推出去后,直接栓上了门。 连岳推了几次门没推开,看到院落前天空中又一次炸开了火箭,知道不好,咬了咬牙,深深的看了一眼门板后,转身跑向城外。 木九一直握着门栓没松手,也许是夜深露重,门栓上的凉意过浓,让他整个身体都冷的发抖。 如果,师父当真是兄长所害,如果,齐王这个哥哥真的因为月牙而死… 第84章 东暾淡未熹,北吹寒更寂(下) 东暾淡未熹,北吹寒更寂(下) 木九明明想立刻去质问魏桓瀚,却突然没了勇气。 师父… 木九看着天上炸开的火箭,心里却越发的寒凉,终于想起来松了握着门栓的手。 木九这里很安静,可王宫这一夜却几乎闹翻了天。 齐王府的人将齐王从瀚王府带出来的时候,直接送去了太医院并及时告诉了嘉德王。 兄长受伤,魏桓瀚也只能先跟去了太医院,当时场面过于混乱,他走的匆忙,吩咐了追查刺客后却忘了派人知会木九。所以他不知道木九不在房内跑到后院的事情,也就完全没有想过会是木九放走了刺客。 好在抢救及时,齐王倒没真让连岳那箭要了 命,嘉德王获悉赶到的时候,齐王刚刚苏醒。 可齐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瀚王府的人要杀他,声音虽然虚弱,却言之凿凿。 刺客是谁齐王和魏桓瀚都说不清楚,但当时瀚王府兵和齐王近卫交手却是事实。 嘉德王怎么也没想到魏桓瀚会向亲兄弟下杀手,心痛之余当场将魏桓瀚下了狱。 一个晚上都没找到刺客的七七,终于反应过来,也许让木九进宫求情可以救魏桓瀚,也顾不上盯着人找刺客了,连忙返回了瀚王府。 东暾淡未熹,北吹寒更寂。 “三少爷,醒醒。”七七拍了拍木九的身子,感觉到手触碰到的地方都泛着寒气。 木九就这样靠着门僵了一夜,未必睡着了,就是不怎么想挪动身子。 木九有些艰难的站直了身子,睁开眼睛看了看七七,又迈着僵硬的步子错开七七往前走。 他现在不想面对魏桓瀚的手下,他怕他控制不住情绪动手为师父报仇。 “三少爷,是你,放走了刺客。”在后院门口看到木九的时候,七七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七七的话成功的让木九停了下来。 “为什么?” 七七看着木九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直觉告诉她,那个刺客一定和木九有关,木九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不为什么,想放,就放了。”木九突然转身,毫不避讳的直视七七,“有何不可吗?” 木九这么说话,七七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答话,憋了一会怒道:“你可知道,齐王将刺客按头在了王爷身上,王爷已经被下狱了!” 木九一惊,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自己的二哥,杀了自己和连岳的师父, 自己的大哥又借机陷害二哥下狱。 多年不见,原来一切都变了,他这两位亲兄长,竟然…是这样的… 七七看着木九无动于衷的样子,正想继续发火,转念一想又忍了下来。 刺客应该是木九的朋友。 刺客来的是瀚王府,那本身的来意一定是王爷,要杀王爷,又是木九的朋友,便只能是为了谭尚和那个和尚了。 木九也许知道了真相,她不能再激怒他了,齐王没死,嘉德王怎么也不会真的降罪魏桓瀚,可保不齐齐王一派会有后招陷害,所以想办法让木九进宫为王爷求情才是最重要的。 想清楚后,本一脸怒容的七七突然双目含泪,显得楚楚可怜,抹了抹眼泪后泣不成声道:“戕害手足兄弟,这是我朝大罪,王爷也许…活不成了。” 第85章 南城失守,木九进宫(上) 南城失守,木九进宫(上) 木九现在心里有仇,但本就不是王爷亲自动的手,这个仇只要王爷不认,木九也未必真有证据算在王爷身上。 而且人死不能复生,难不成木九还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向亲兄长寻仇吗。 “刺客您放了就放了,可您就真的忍心让王爷因此被杀吗。”七七哭着哭着直接跪了下来。 “三皇子,七七求求您,求您进宫救救王爷吧,只要您进宫,王上见了您,您说什么王上都会信,定不会冤枉了王爷的。” 七七要拿魏桓瀚的命,拿手足亲情,赌一个木九心软进宫。 有乌鸦飞到了一旁的树杈上,短短的叫了几声,此时无风,却莫名带起了不少寒意。 木九白皙面庞上俊俏的鼻尖早就冻的通红, 吹了一夜寒风,此时一丝凉气都能让他牙齿打颤,他的双手握了又松,却聚不起一丝暖意。 连岳说的话,也只是明也大师的猜测,也许,不是真的呢… 朝里这么多大臣,凭什么要毁兵符的一定就是兄长呢?也许,是别人呢? 兄长现在命在旦夕,他不能凭一个猜测就对自己的亲兄长见死不救:“你先起来,我要好好想一想。” 想是这么想,但木九心里还是有些相信明也大师的猜测的,见了连岳,那之前那个店主所言,就都是假话了。 可是那个店主,就一定是兄长安排的吗,木九回忆了一下那天的情形,总觉得兄长与那个店主并不相识… 七七并没有听话起身,正想在说些什么劝说木九,一只信鸽飞落到了她的肩头。 七七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木九,木九自觉偏过了头。 七七从信鸽腿上取下了一个极小的竹筒,里面是一片白色的绢布,上面满满的蝇头小楷,七七飞速扫过,眉头越皱越紧,一直挺身跪着的身子慢慢坐了下去。 突然想到什么,她又猛然站了起来:“三皇子,您现在无论如何都要进宫一趟了。” 木九本来对进宫还有些犹豫,七七直截了当的这么一逼,逆反情绪一下上来,开口比脑子反应还快:“我不去。” 七七却并不着急,只是面色异常沉重的将手里的绢布递给了木九:“三皇子,您看看这个,坞国突然大举入侵,南城已经失守,南城守将吕牟已经退到了牧宁关。” “按照信上所言,只怕再有几日,牧宁关也要守不住了。” 木九连忙接过绢布,认真的看了起来。 “帮我准备一下,我这就进宫。”木九看完绢布后脸色也变了,拿着绢布就往东阁楼走。 “是!七七这就去!三皇子,您这是要去哪?”七七以为木九要出府,却眼发现木九走的方向不太对。 “我取个东西很快出来,你在府门口等我就是。”木九虚虚的摸了摸空荡荡的胸前,木剑不在,应该是被他放在床头了。 木九很清楚,一旦打仗,没有神勇大将的大泽,便只能由王上御驾亲征或由皇子带领军队,才能起到鼓舞士气作用… 第86章 南城失守,木九进宫(下) 南城失守,木九进宫(下) 他是不想进宫,但边关告急,国难当头,这个时候什么个人情绪都该后置,单纯作为大泽儿郎,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逃避。 大哥重伤肯定是上不了战场了,那么就只剩下自己和二哥,无论他和二哥谁去,大泽的瀚王,都不能在这个时候还被囚在狱里了。 —— 齐王根本没清醒多久又昏睡了过去,这让嘉德王担心的根本无法入睡,对照顾齐王的太医好好叮嘱了一通后,就一直在御书房看折子。 一直陪在嘉德王身边的大太监喜公公,忽然出去了一会又回来。 “什么时辰了?”嘉德王将手里的折子放下,望了一眼殿外,差不多也估算出时辰了,“不用答了,今日不朝,寡人再去看看齐儿。” 可喜公公并不是为了早朝的事情来的:“王上,是瀚王府的侍卫长七七求见。” 察觉到嘉德王又要发火,喜公公连忙将手里的木剑呈了上去:“王上,她还带来了这个,说是带来了三皇子,是三皇子想见您。” 嘉德王立刻就了起身,一把从喜公公手里取走了木剑。 —— “人呢?”嘉德王殷切的向七七身后望了几次,可都没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七七跪下行了大礼后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想到木九的话,心里有些发颤,强作镇静道:“三皇子还在宫外,他说,如果您能先下旨放了瀚王,他就进宫见您。” 啪地一声——嘉德王直接将一旁的笔架扔到了七七身上:“这话,是你要说的,还是三皇子要说的,你最好想清楚了再答!” “奴婢怎敢欺君,适才所言,字字属实。” “去,直接将人给寡人带过来。”嘉德王盯了一会七七,转头吩咐喜公公。 嘉德王的确是很想这个丢了多年的孩子,这些年时不时出现在梦里,也让他倍感内疚,但再多的愧疚感,也没法让他容忍被人逼迫做事。 见貌辨色,当木九看到喜公公一脸谄媚的,带着两列侍卫走来时,没等喜公公开口,他就明白自己的要求被拒绝了。 其实木九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他本也没抱什么希望。 “三皇子,王上的脾气您不知道,可奴婢清楚,您要是现在跟奴婢进去,好好和王上叙叙旧,求求情,也许王上会心软放了瀚王也不一定啊。” 嘉德王一个皱眉一个抬手,喜公公就猜得到他要做什么,有时候可能比嘉德王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喜公公想的明白,眼前这位皇子,幼时就最得王上宠爱,分别这么多年,王上的愧疚感只会让他更加心疼这个孩子,更何况,这位皇子,长得和王上年轻时真的太像了,一样的丰神俊朗,一样的气质卓然… 所以虽然有嘉德王的话撑着,喜公公也不敢真让人动手,见木九没有要进宫的意思,也只是好言相劝。 喜公公已经想好几大车的话准备继续说道了,没想到木九竟然一句话就被劝动了。 “嗯,多谢提醒,带路吧。”木九微微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便示意喜公公带路。 第87章 木九拒认亲,嘉德讲国情(上) 木九拒认亲,嘉德讲国情(上) 喜公公有些诧异的看着木九,竟然愣在了当场。 “公公?”木九有些不解喜公公的反应。 “三皇子,您身份贵重,刚刚的话太折煞奴婢了,奴婢万万不敢受您的谢。” 喜公公年纪也大了,颤颤巍巍的弯着身子感觉随时都会倒下去,于是木九连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您是长辈,我也没那么贵重,没什么受不起的,烦请您快些带路。” 他来是来了,可他不是来要皇子身份的,更不是来摆架子的,这位公公和师父年纪相仿,如此奴颜婢膝的让他着实不忍。 而且边关告急,那还容得他在这里耽误时间… 木九看了一圈来的侍卫,这些人触及到木九的目光,却像看到了蛇蝎,迅速弯腰低头不敢再和他 对视。 …皇子的身份原来是这么让人害怕吗? 木九心里一叹,感觉自己不像皇子,倒像煞神。 —— 御书房,内殿。 木九走进来的时候,嘉德王有一瞬间恍惚,以为看到了年轻时的安贵妃,可当木九走到他的近前,他又否定了之前的想法。 不像,哪里像安贵妃啊,眼前的少年浓眉大眼,负气含灵,分明更像年轻时的他。 何必还用那个木剑做证,他只站在这里,嘉德王就可以百分百确定,这就是他的孩子。 木九看着面前这位面容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又一脸激动看着自己的王上,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泛起了孺慕之情。 “草民木九,见过王上。”不,他不该有这 样的情绪,他不是自己的父亲,他只是嘉德王。想想母妃的死,木九有些唾弃这样的自己,定了定心神后,忙用行礼来逼迫自己坚定起来, 嘉德王听到木九的话,一边将木九扶起一边道:“洛儿,你真的是洛儿,你这是什么自称?你是寡人的孩子,你是寡人的洛儿啊。” 木九起身后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一点和嘉德王之间的距离,随后恭敬道:“王上,草民进宫是想请王上开恩,释放瀚王,齐王遇刺时,草民就在瀚王府,草民可以作证,那刺客与瀚王府无关,瀚王府兵当时也在抓刺客,只是不想还是被此刻跑掉了。” “请王上相信草民,那刺客,真的与瀚王爷无关。” 木九说完就定定的看着嘉德王,嘉德王如果信他,那万事大吉,放了二哥后,只需要静等战报送至王宫即可。 如果不信,那他就需要立刻将边关告急的事 情说出来。 现在南城的消息应该还没递到嘉德王这儿,瀚王府瞒而不报不好,来报了更不好,毕竟这消息怎么着第一个知道的也不该是瀚王府。 可不能在拖了,万一嘉德王硬下心要降罪二哥的时候,南城的战报还没到王宫,那就什么都晚了。 木九想清楚了,如果是他说的,那嘉德王也不用为此猜忌降罪瀚王府,直接怪罪他就是了。 木九想好了嘉德王信或者不信的应对之法,却没想到嘉德王听完他说的话,直接发了火:“草民草民草民!你说够了吗?从你进来看到寡人,你就没有想过要认寡人这个父王对吗!” 第88章 木九拒认亲,嘉德讲国情(下) 木九拒认亲,嘉德讲国情(下) “你要是不想认,又何必进宫?何必将这东西给寡人送来!”嘉德王用手里的小木剑指着木九,气得浑身颤抖。 木九低下了头,有些不敢看此时盛怒的嘉德王,说话的声音也明显小了:“草…我只是想进宫做个人证,瀚王爷是无辜的,他…” 嘉德王直接打断了木九:“你要是不认寡人,又何必关心瀚王?你若不是寡人的孩子,若不是大泽皇子魏桓洛,凭你三言两语就想做人证推翻齐王的话,顺带给齐王安上构陷手足的罪名,你是不是太过天真了?” “我没有说齐王构陷瀚王的意思。”木九被嘉德王一通火发的也着急了起来,他是想救二哥,但他也没想将此事算在大哥身上啊,“王上,当时场面过于混乱,齐王又中了箭,自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么凭借当时的形势猜测是瀚王爷动手也情有可原。” “我只是想证明刺客与瀚王爷无关,绝无他意。” “寡人只告诉你,你若是皇子魏桓洛,那么你说的话,才有可信度,可你若不是,那么你说的话,寡人一个字也不会信。”嘉德王将木剑放在木九怀里,转身坐回了御案后。 木九忙用手接住快掉下去的木剑,想了想道:“王上,我有一位南城的朋友,今晨给我” “你是想说南城失守,边关告急,齐王又重伤在身危在旦夕,寡人就绝不能再降罪瀚王了,对吗?” 嘉德王的话,惊了一殿的宫人奴仆,木九被惊得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话。 “寡人不聋不哑,大泽的动静寡人比你们清楚,吕牟不敢报给寡人,不代表就没别人敢报。” 既然都知道,那到底为什么还一副现世安稳的模样在这里批这字?木九实在不明白嘉德王到底在想什么:“坞国进犯,南城已丢,再丢就是牧宁关了,您都知道,既然知道,那为何,为何还…” “你们都下去。”嘉德王摆了摆手,喜公公忙带着殿内其他宫人出去。 “洛儿,你过来,到寡人旁边来。”殿门关了,嘉德王招了招手,示意木九坐在他的旁边。 木九迟疑了一会,缓缓走过去坐了下来。 嘉德王展开了桌案边卷好的大泽地图,拍了拍木九的肩头:“表面看起来,寡人是大泽说一不二的王,但大泽幅员辽阔,并不是所有的地方,寡人都能管,各地方州、城、府稍微实力强一点的,暗地里都变成了割据势力,这些年来,为了权势金钱,这几个边陲重镇,也早就变成了坞国和戈兰的钱袋子。” “先王毕生所愿就是撤除这些城主的军权,但先王没有办到,于是就给寡人留下了这样的烂摊子,内忧已然过大,大泽目前根本不能开战,如果戈兰和坞国不公然派兵进犯,那么丢掉几个城的经济管理权都是小事。” “只要能保住我大泽魏姓江山,其他的,都不重要。 ” 木九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地图,大致数了数就发现标记为戈兰,坞国人进入的大泽城府,竟然有数十个之多。 第89章 木九请战无果,瀚王出征南城(上) 木九请战无果,瀚王出征南城(上) “可按照这上面有标注,坞国和戈兰人,不只派遣商人夺了经济市场,这几个城市的守将也换成了他们的人。”木九感觉自己喉口干涩的厉害,“现在坞国也明目张胆直接派兵攻入大泽了,您,还要继续退让吗?” “当然不!”嘉德王面沉入水,“开始他们只是为了金银,你大哥二哥为了储君之位内斗,间接给他们些利益,倒是能改变他们急于进攻的想法,可如今,坞国已经不满足现状,一旦再让其攻下几个城,戈兰必定会紧随其后来分一杯羹,到时候,大泽…危矣。” “洛儿,纵使你今日没有来,寡人过些日子也是会放了你二哥的。” “一夜的时间,足够让寡人冷静下来了,桓瀚做事果断不计后果,但他却最是聪明,就算他真要加害桓齐,也绝不会在自己府内动手。” “既然王上知道齐王遇刺与瀚王无关,为何不立即释 放瀚王?”木九看着眼前这位君王,终于懂了什么叫做君心难测。 “以往寡人故意隐瞒国情,放任他们争储夺权,对桓齐暗地里许诺送给坞国的甜头视而不见,那是因为寡人不想坞国直接派兵来抢,坞国想要的金银,从齐王那都能得到,寡人只要装作不知,那么各有各得,互相欢喜。” “可坞国得寸进尺,还是来了。” 嘉德王深深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寡人就要把一直以来隐瞒的网撤了,快速让你这两位兄长明白,在这么无休无止的斗下去,大泽距离亡国也就没多少时日了。” “周边各地调兵整顿也需要些几日,这些时间,正好让你二哥多在牢里反省一下,一直以来他都太顺了,只有让他受一次教训,他才能真正明白自己错了,也只有他打心眼里认了错,才能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心无旁骛专心应战。” “就这两日了,寡人会放了桓瀚,也会在释放桓瀚的同时,封他为平南将军。并…” 嘉德王将桌上的地图又卷了起来,转 头认真的看着木九道,“并,立你为储。” 木九瞬间站了起来,他简直觉得嘉德王疯了:“王上!这根本不可能,我不会答应的,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木九从进殿到现在对他的称呼一直是王上,嘉德王开始的满腔怒火,到了现在已变成深深的无奈了:“寡人只有你们三个孩子,现在桓齐重伤,桓瀚要率军迎战,你说,寡人还能立谁?” “当然立瀚王。”木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嘉德王摇了摇头:“大泽王室祖训在上,储君不能出征。” 木九本来紧皱的眉听到嘉德王这句,反而舒展了,想了想后直接双膝跪地道:“储君之位,瀚王最为合适,如若王上信任,草民可替瀚王迎战,若能得胜回朝,必定第一时间交还兵权,若是战败,马革裹尸草民也绝无怨言。” 他是布衣还是皇子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是大泽的子民。 第90章 木九请战无果,瀚王出征南城(下) 木九请战无果,瀚王出征南城(下) 少年身形单薄,可眉宇间透着坚毅,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木九的目光澄澈无比,嘉德王看不到一点对权势的欲望。 这个孩子…满溢着一腔死而后已的报国之情。 嘉德王忽然觉得自己是个非常失败的父亲,只这一会功夫,他就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孩子的性格品性,胜过他亲自教育长大的桓齐、桓瀚太多太多。 可这么优秀的孩子,被他弄丢了这么多年… 嘉德王眼眶微红,闭了闭眼亲自走过去将木九扶了起来:“这两日,你先住在宫里,至于你和桓瀚两日后谁是君谁是臣,寡人要好好想想。” 木九起来了,可嘉德王扶着木九胳膊的手依然没有松开:“你就当真,这么不愿认我?” 嘉德王这次的话里用了“我”。 现在站在木九面前的,不是大泽的君王,只是一位有 些年迈的父亲。 本来报定了决心、坚定极了的木九心里一颤,终究还是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拒绝,低头敛眸没有言语。 ——翌日一早。 齐王依旧昏迷者,不过太医表示齐王并无大碍,中箭的地方伤势虽重,但若好好休养还是可以恢复的。 木九跟着嘉德王去看了齐王后,便去了刑部大狱。 虽在牢里,但刑部尚书本就是魏桓瀚的人,苛待是不可能的,明面上虽不敢多照顾,暗地里可一点都没敢让他吃亏。 所以嘉德王和木九见到的,依然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王爷。 魏桓瀚看到嘉德王身后的木九,一点也没有惊讶的样子,沉默的看了一会木九后,突然肃着一张脸,对着嘉德王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求父王准许我披甲上阵,戴罪立功。” 魏桓瀚说完发现嘉德王沉着脸没有答应的意思,只好又道:“父王,坞国之军,如今势如破竹直捣我朝腹地,可大泽并无晓勇之将, 王兄如今又被贼人所害身受重伤。” “儿臣求父王开恩,求父王信任,儿臣就是拼死,也一定会护好我大泽的万里江山。” 以前是嘉德王有意瞒着,吕牟又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从来不当回事,魏桓瀚自然什么也不知道。 魏桓瀚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堂堂一位王爷,竟然是在牢狱里才第一次了解到国家的真实状况。 是的,有刑部尚书在旁,又有七七在外。南城的事情,木九进宫的事情,齐王诬陷他后一直昏迷未醒的事情等等,已经没有什么消息是魏桓瀚不知道的了。 齐王遇刺与魏桓瀚无关,现在牢里这三人都心知肚明。 可这罪魏桓瀚偏偏要认。 他的想法很简单,战场瞬息万变,他绝不能让也失而复得的弟弟去犯险。 嘉德王和魏桓瀚默默无言的对视了良久。 戴罪立功。 魏桓瀚说的很清楚。 言下之意,他这是要放弃储君之位了。 木九自然听出来了,看着此时一眼也不看自己的兄长,沉吟不语。 嘉德王自然也明白魏桓瀚的意思,走过去将魏桓瀚扶起来后,有些欣慰的笑了,他决定和这个突然变得深明大义的孩子,好好谈谈:“桓洛,你先出去。” —— 三日后,大泽瀚王被封平南将军,点齐了嘉德王早已准备好的20万大军,向着南城而去。 而木九,则被嘉德王困在了宫内。 目前的状况,无论木九愿意与否,嘉德王都不可能再放木九离开了。 第91章 吕牟战败连退三关,连岳绕路巧遇林珂(上) 吕牟战败连退三关,连岳绕路巧遇林珂(上) 坞国的军队也没想到,南城城门破了之后,吕牟居然战都不战,直接丢下全城百姓,带着十万兵马退去了牧宁关。 守将跑了,等待着南城百姓的,便只剩下了死路。 如今已经彻底被坞国占领的大泽南城,街道巷口,客栈酒肆,到处都是大摇大摆故意找茬闹事,用折磨人取乐的坞国小兵。 这些兵,是坞国大将呼延戟向着牧宁关进攻前给南城留下的,有整整有三万之多。他们在南城和南城的百姓一起,怀着天差地别的心情,等待着屠城的令。 这令呼延戟下不了,传了信给坞国皇室后,就开始一门心思的夺城破关,自是没什么兴趣管手下士兵是如何折腾大泽百姓的。 南城百姓的凄惨现状,和对未来恐惧与害怕交织产生的绝望之情,可半点也没有影响到他们父母官兼守将吕牟。 吕牟到牧宁关的时候停都没停,点齐了关内兵马,让本地负责军政的一个总兵,两个游击、以及赶来支援的瑜南节度使带去关口,他则带着自己的人又退到了更靠近大泽腹地的暮城。 暮城内有骑兵八万,步兵十二万,对于吕牟来说是一个再安全不过的宝地。 暮城城主是个文官并无兵权,暮城的兵,从来只听直属上司忠南侯的令。 所以吕牟便老神在在的开始在城主府的高宅大院里,和手下两个参将听曲赏花逗美人,专心等着王城派人和忠南侯交涉。 吕牟身边这两个参将是靠着自家姐妹得的官职,大字都不认得一个,战场形势他们更是不懂,他们只知道把吕牟伺候舒服了,他们就有好日子过。 所以当呼延戟强攻牧宁关的求援急报送来时,他们看了看吕牟和城主女儿交握在一起的手,当场就自作主张将急报压了下去。 牧宁关总兵又不是他们的人,就算丢关了死完了,那也和他们没关系。 其实不和呼延戟打,用牧宁关做个缓冲的拦路石,直接退到暮城,是吕牟想了很久后做的决定。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对上英勇善战精通兵法的呼延戟,自己那点道行一个回合都接不住,接不住倒不如直接不接,他怎么着都不能让自己的兵损失过多,否则以后还怎么在瀚王面前立足。 呼延戟如果一直盯着自己的军队,那他就只能靠隔壁忠南侯的兵了,如今他躲到了忠南侯地域内,王城很快也会得到消息,那他忠南侯怎么着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他,出兵出力出粮那是必须的。 他是想借坞国进犯,多消磨掉一些其他握有 实权的将军。 吕牟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太对了,美滋滋的将面前一脸煞白跳着舞的姑娘拽到了怀里。“别怕,美人别怕,暮城兵多粮多可是快难啃的骨头,以呼延戟的聪明,破了牧宁关,一定会改道去打其他城池的。” 吕牟的算盘打的精,可忠南侯也不傻,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忠君爱国爱民如子的官,肚子里头装的可都是一个牌子的坏水。 第92章 吕牟战败连退三关,连岳绕路巧遇林珂(下) 吕牟战败连退三关,连岳绕路巧遇林珂(下) “狩猎演练是惯例,本侯的兵马自然得好好待在苓南,暮城要真出了事,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再派援兵也不迟。” 这两人的想法果然完全一致。 吕牟怎么也想不到,早在他带军从西城门处进入暮城的之前,忠南侯便传令开了东城门,将自己的兵调回了苓南郡。 所以此时的暮城其实只有吕牟自己的人马。 —— 狭窄的土路上,两匹马一前一后疾速的跑着,带起了漫天的轻尘。 “连岳?喂!”后面那匹马上的晨景,气喘吁吁的喊着,他的伤没好利索,本身骑术也不好,完全跟不上连岳的马。 连岳的马明显慢了下来,两人的距离终于慢 慢缩短了。 “你,你怎么能就这样放弃?” 从王城逃出后的连岳,除了让晨景和他走以外,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晨景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连岳放弃救木九,且非要让他走。 “我说了无数遍了,阿九不会有事。”连岳不耐烦的回道。 他的脑子本来就一团乱,晨景毫不掩饰对木九的关心,只会让他越来越烦躁。 若不是怕晨景一个人被抓,连岳其实真不想带他一起走。 晨景沉默了一会道:“…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我家。” 他无论如何都要杀了魏桓瀚,这次失败了,还有下一次,总能让他找到机会。 刺杀王爷,是灭九族的大罪,之前连岳以为 自己逃不出瀚王府时,满心满眼都是懊悔,那个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可能会连累到家人。 这次是他冲动了,为了下一次的刺杀没有后顾之忧,他要先给家人找一处安全的藏身之所。 ——三日后,苓南郡。 为了避开盘查,连岳和晨景一直绕远路走的边城小道,一个城都没敢进过,可要去敖山城,苓南郡却是必经之路的。 连岳睨了一眼左顾右盼,就是不敢走出路口的晨景:“消息没那么快,再说,他们抓人也不会跑到这些边城来。” “我知道。”晨景一边拍马走到前面,一边小声嘀咕着,“用得着你分析吗,我又不是不知道。” 晨景忽然慌慌张张的掉头转了回来,刚要催马赶上的连岳只好勒住了莫尔, “又怎么了?”实在是不耐烦,连岳的语气 有些不好。 晨景俯身握紧了手里的长棍,白了一眼连岳:“你自己看。” 尘烟障目,只能隐隐绰绰看到是一小队人马。 正犹豫要大大方方继续向前走,还是趁距离还远抓紧跑路的连岳,突然听到了极为熟悉的声音:“连岳!连岳!” 来人竟是林珂和十几个连岳相熟的军中兄弟,却都是一身狼狈,战甲上不少裂痕,血迹斑斑。 几人都没有下马,互相打了招呼后,林珂先说了来此的缘由。 连岳和晨景一路上走的都是一户人家也没有的山林小道,全然不知呼延戟大军已如蝗虫过境般占领了好几个城池,到了此时,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牧宁关和暮城都丢了,吕牟现在退到了湳 里关。” 第93章 逼上梁山落草为寇,将计就计顺水推舟(上) 逼上梁山落草为寇,将计就计顺水推舟(上) “我刚见到吕牟,还没来得及回报护镖的事,就被他派去和呼延戟对阵,打了那么多场了,那个呼延戟还跟不知道累似的,亲自上的阵,我差点被他活擒了。” “吕牟躲在关内是一点面都不露,败是败了,可没人鸣金收兵,只让我们自己拼杀,我们一看退不回关内,就只能钻进密林逃。” “吕大将军这会估摸着又退到境城了。”林珂旁边一个满脸是血的兵一脸不屑道,“境城守将新上任根本不认得他,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进城。” ??? “吕牟那个小人龟缩就算了,周边临城那么多将领都死了?不出兵等着看热闹吗?” 连岳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号,满心都是怒火:“家都被坞国占了,这些人不支援还袖手旁观是有病吗?” “屁,占的又不是他们的家,他们管个屁。”林珂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面色忽白忽红,“吕牟逃的时候,关内、城里的粮食都带走了,就算坞国不屠城,百姓也会饿死。” “至于周边这些城为什么不支援,单拿忠南侯和吕牟来说,明显是为了保足自己的兵力,我看吕牟跟这些周边守将是想把大泽拱手送给坞国了。” “不。” 连岳听完思量了会摇了摇头,并不认同林珂的话:“谁胜谁败,犹未可知。吕牟还不至于这么想,他虽是个畜生,但他对王城那位瀚王可是异常衷心。” “我猜他这是打了先避锋芒,过后再围攻的主意。”连岳皱着眉道:“这时候都是避字诀,大泽地广城多,能退的地方海了去了,每打下一个城呼延戟都要留兵守着。” “看起来是我们丢了城,但呼延戟的兵却散了。” 林珂愣了好一会忽然明白了:“坞国的兵马能征惯战 ,真要直面去打,一定既丢城池又伤亡惨重。” “现如今这般情况,等到呼延戟打到没粮时援兵再来,也许还真能把失去的城关再夺回来。” 这种退敌的办法,兵将伤亡不大,受苦的只有无辜百姓。 连岳在心里给魏桓瀚又狠狠加了一笔:“他这是在等王城派人,给瀚王做礼呢。” 连岳说完话,几人这个话头结束后安静了下来,几人的表情都有些苦闷。 “没有鸣金我们就退了,还直接当了逃兵,回去就是死。”林珂叹了口气,面色有些决然,“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拼一把。” “什么?”晨景想不出来林珂要做什么。 “对,拼一把,世道这么乱,我们干脆扯个大旗占个山头算了,凭什么我们的命要让那个王八羔子说了算。”林珂还没说话,林珂身后一个兄弟先开了口。 林珂看着连岳没有再说话,似乎在等连岳拿主意。 晨景这边先炸了毛:“如今国难当头,都是堂堂七尺男儿,好好的兵不当要做土匪?你们是不是疯了?” 那个兄弟一瞬没停直接怼了回去:“我们这倒是当的什么兵,我们帮着已经病入膏肓的朝廷欺压百姓,帮着吕牟把城内的粮食带走,做了这么多违背良心的事情,我们和土匪又有什么分别?” 第94章 逼上梁山落草为寇,将计就计顺水推舟(中) 逼上梁山落草为寇,将计就计顺水推舟(中) 一直沉默的连岳忽然跳下了马,从晨景的手里一把夺过长棍,用力一甩,长棍直直的插入路旁的树身。 连岳使的力气很大,那长棍直到一半穿过树身时才停了下来。 这些年大泽内部争储,外部夺权,百姓苦不堪言,匪患越来越多着实是有原因的。 如今战事又起,这次是坞国,下一次就是戈兰,这世道只会越来越乱,他本就要杀魏桓瀚,倒不如直接揭竿而起,反了算了。 连岳心里已经决定好了,正盘算哪里合适他们斩木为兵、招募英豪、揭竿为旗好好成就一番事业时,突然听到身边有异动:“谁在那!” 众人这会商议着要造反自然精神紧张,冷不丁听到旁边林子有响动,林珂直接拿起手里的长枪就 要丢过去。 “是我,连岳是我。” 林子里走出来一位灰头土脸,满身狼狈的女子。 “姐?”连岳一脚踢飞林珂差点没收住手的长枪,慌忙走到了女子身边。 这位女子,正是连岳的姐姐连枝。 “呜呜呜,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从南城一路找到这儿,居然真的找到了。”连枝扑倒连岳怀里就开始放声痛哭。 “你怎么来了,你哭什么。” 连岳将连枝从自己怀里提开,众人这才看清连枝的脸。 连枝双目红肿,这可不像是刚哭就形成的。 连岳冷了面容:“到底怎么了?” “爹,娘,家里的所有人都死了,呜呜呜”连枝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给娘买药回来的时 候,家里已经烧完了。” “你说爹娘怎么了?什么烧完了?你好好把话说清楚!”连岳疯了一样的摇着连枝的肩头。 林珂忙将连岳拉开,连岳的力气太大,他实在怕连岳不小心伤了人。 “是一群黑甲人和城主府兵,是他们将爹娘…将爹娘…害了,然后烧了整个连府,连府上下,除了我,都死了…”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就想来找你,我…”连枝终于哭的厥了过去。 连枝昏过去了,她有些话其实还没来得及说。 躲在连府外的她,清楚的听到了敖山少城主欧阳青对黑甲人说的话:这里就是木九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她的父母,是因为木九而死。 连枝虽然躲得远,但她确实听得没错。 这是七七下的令,皇子遗落在外的痕迹必须被抹除干净,杀人灭口自然是最好的法子。黑甲人用木九的名字查到了敖山城,欧阳青明白来意后就带他们去了连府。 连岳满目通红的接住自己的姐姐,狠狠的瞪着刚刚被他插到树身上的长棍。 爹,娘,师父,谭师父… 黑甲人,敖山城主,都是魏桓瀚的人。 此时此刻的连岳,恨不能将魏桓瀚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现在不用连岳开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连岳的决定。 晨景是知道黑甲人的,阻拦众人反叛的话,如今再也说不出了。 父母大仇啊,但凡有点血性,都决不可能忍得下来。 —— 南城麒麟山,义薄云天议事厅。 官迫民叛,官弃民逃,边境的土匪窝其实非常多,连岳和林珂带着守下几个兄弟,挑了几个山头,又占了最大的麒麟山。 连岳顺理成章做了麒麟山的大当家。 已经成为三当家的晨景,坐在连岳下首右侧的虎皮椅子上,侧头对连岳道:“自从魏桓瀚抵达境城,呼延戟日日不停的攻了也有一个月,今天终于肯退回暮城等增援了。” 现实已经无法改变,但他们几人内心还是抗拒做土匪,不懂黑话也都不愿去学,所以日常交流的言语还是正常的。 “大当家的,二梁队抢了个狗官的马车,车上好东西不少,人有三个,要带上来吗?”一个红衣小喽啰突然跑到了议事厅门口,没敢进来,就站在门口报着。 “带进来。”连岳冷声道。 可这会林珂走了进来:“人刚刚被连枝带走了,说这个人她要保,一会她亲自送下山去。” 连岳一愣,靠在椅背山转了转脖子:“随她吧。” 林珂撇了撇嘴:“你不去问问为什么吗?” “没兴趣。”连岳起身进了议事厅内房,“我休息一会。” 林珂和晨景看着连岳的背影,同时沉默了下来,自从连岳上了山便变得寡言少语,性格也越来越乖戾易怒,平日里有劫到的官员,不是砍头就是腰斩。 现在连枝要放人,连岳居然没有生气,这着实让他们感到意外。 连岳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没有想到,魏桓瀚竟然来了边城。 他没有想到,魏桓瀚不是来装模作样的,来境城的路上,他居然没有避开被坞国占领的城池,而 是亲自披甲上阵,和将士们一起拼杀,最终夺回了牧宁关。 他更没有想到,一个月了,在呼延戟火攻石攻弩炮轮番用的情况下,魏桓瀚还是坚守住了境城城门。 这段日子以来,一个他想让魏桓瀚立刻去死,可是另一个他却又不断的告诉自己,大局为重,国家为重,他还不能死。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连枝放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痊愈后,自请探亲祖父拥山王的齐王,他带了不少礼物,目的是想劝动祖父出兵增援,可还没到拥山就被连岳的人劫了。 齐王为了逃离匪窝,见到连枝时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当他得知连枝恨瀚王和木九入骨时,一边许诺连枝日后会迎她为正妃,一边则顺水推舟的应允了 连枝诓木九来山上的计策。 连枝那日苏醒后就告诉了连岳家人是因为木九而死,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连岳竟然会替木九辩解说什么与木九无关,因此她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杀死木九。 今日见到齐王,她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土匪劫道,死一两个人可太正常了,过些日子连岳正好要去其他山头搞什么祭祀活动,山上这些人就只能听她的,那么只要木九以来,她就可以让人动手了。 两人商议后,准备在给瀚王的军需粮草上动手脚,由齐王劝说木九来送,再被连枝劫下,这样瀚王没了军需粮草,木九又被连枝捉了,一石二鸟,就可以让木九和瀚王两人一起赶赴黄泉了。 第95章 木九出宫,连岳回山(上) 木九出宫,连岳回山(上) 木九被齐王撺掇后,求了嘉德王整整一日,终于接到了军需官的活,可嘉德王担心木九未经过事,临行前还是派了一位副军需官给木九。 副军需官何坤主要负责掌督这次的粮饷服装兼管军械,行程中除了这些便也没什么其他事情了,所以木九这个上司当的是有名无实。 可有一件事情嘉德王不知道。 这位何坤其实是齐王下属,和齐王通过气后,就开始在行程上动了心思,队伍快赶到边城时,突然要改道,好好的正路不带非要绕城,木九自认为自己不懂这些,自然何坤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走着走着何坤就将队伍带到了麒麟山范围内。 齐王和连枝的计策要想万无一失,两边便都不能出岔子,齐王的确办的稳妥,连枝这边却出了问题。 连岳如她所愿带着林珂和晨景下山了,可刚一个时辰的功夫,林珂突然半路腹痛又折了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连枝彰徨不定的样子明显到傻子都看得出来。 心存疑虑的林珂一手放在腹部,尽力让自己表现的没什么事情道:“无事,连岳说让我回来守着,怕有人闹事。” 连枝嗯嗯噢噢的胡乱应了几句便跑回了自己屋子。 就这两天了,木九就会到,可林珂在山上,她要怎样才能避开林珂杀了木九呢。 ——两日后。 “何大人确定是走这里吗?”走的路越来越靠近山林,木九终于开始感到不安了。 运送军需粮草这么重要的东西,基本都是走官道,沿途会有各城分兵帮忙护送,可这会走了这么久,连个城墙都没看到。 “大人别急,这条路没错的。”嘉德王目前还没有公 开木九的身份,所以暂时除了瀚王齐王的几个亲信,木九的身份还是个谜。 木九将信将疑的凝视着何坤,队伍还朝前走着,木九却不动了。 何坤被木九盯的发毛,硬着头皮挺着脸,面不改色的又道:“大人要是累了,我们就在这附近休息一下吧。” “休息什么,不如就永远留在这儿吧!” 是一道女声,却如敲金击石一般响遏行云。 此时从远方窜出了一队骑马的喽啰,军需队登时被冲的大乱,随后道路两旁又冒出了近千提着刀的汉子,将已经乱作一团的队伍围了起来。 按理说队伍里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不至于此时毫无应变能力,可当这些士兵找寻主心骨何坤,想等他指挥反击时才发现,队伍里早就没有何坤了。 木九眼看着何坤听到声音就跑,他即时展臂去拉却已经来不及了,何坤最终还是宛如泥鳅一般溜出了队伍。 “连枝?”木九看着马背上披着一身虎皮的女子,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是姑奶奶,姑奶奶今天就要了你的命。”连枝手里的长剑一指木九,包围着队伍的土匪们便稍稍打开了一个口子,连枝身边的两个大汉径直走向了木九。 木九神色一凛,顾不得思考连枝为何会变成土匪来抢军需,侧身避开左边汉子的攻势后,拔出身后的双刀直接砍向了右侧。 第96章 木九出宫,连岳回山(下) 木九出宫,连岳回山(下) 自打鹭江镖头死后,木九对土匪的厌恶是一日比一日重。 这些人与之前和晨景,在树林里遇到的那群人完全不一样,打眼一看就是凶神恶煞的土匪,所以木九下手都是杀招,毫不留情。 当初木九能以一己之力剿灭青头山并绑了匪首,今日便更不会怕眼前这些人。 好像也只有木九一个人的时候,才能真正发挥出全部实力。 木九手中双刀左右横砍,上下翻飞,脚下则配合着迅速交替,顷刻间便将连枝身边的喽啰砍伤在地。 木九随便踩了一个人的身体,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跳到了连枝的马上。 “让他们离开。”木九一脸冷峻的将刀抵在 连枝后背处。 “翠花!”莫尔向着连枝的方向跑的飞快,马上的连岳远远便看到着急的喊了一声,等莫尔跑到近前看清连枝身后是木九时,连岳急急的拉住了缰绳,“阿九!” 连岳是被林珂叫来的,连枝为了方便行事给林珂的饭菜里下了蒙汗药,可林珂因为身体不舒服根本没胃口吃饭,所以当连枝组织人马时他就觉得不对劲,连忙赶去找连岳回山。 连岳身后也跟了不少喽啰,立刻加入了抢军需的队伍里,士兵和土匪战的火热,木九这边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身边土匪一口一个大当家的叫着连岳,称呼传到耳朵里,木九拿着刀的手都开始发颤。 木九蹬着连岳,气的脸都红了,“你做了土匪?” “我…” “哈哈哈哈,这是送去给那个破王爷的军需!兄弟们!一定要全部给老子拿下来!” 连岳身边不只有麒麟山的人,还有几位刚刚一起议事的其他山头匪首跟在身后,此时看到补给武器和粮草,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连岳扫了一眼其他匪首,收回了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解释。 “是,我现在是麒麟山大当家,阿九,你先放了连枝,下马和我回山上,我再跟你好好解释如何?” 连岳试图上前靠近木九,可木九立刻将本放在连枝后背的刀,横在了连枝脖颈处。 “让你的人离开,否则我就杀了她。”木九的脸上像是浮了一层寒霜,说出的话也冷如冰刀。 谁都可以是土匪,可他容忍不了连岳成为土匪,甚至还做了匪首。 连岳被木九冷酷的目光锁定着,心里难受极 了,但此时此刻,有其他山头的看着,军需他必须要劫。 阿九,现在没法解释,那就将你一起劫到山上吧。 连岳给连枝递了个眼神。 连枝明白连岳是要和她打个配合,先把自己救了,再将木九擒上山。 可她更明白,如果木九真的上了山,她绝无可能在连岳眼皮子底下杀了木九,因此便假装没看到连岳的示意。 也不知撞了什么邪,连枝现在满脑子都是连府漫天的大火,恨意在心底如烈火燎原之势猛然蹿起。 忽然,连枝阴测测的眯了眯眼睛,低声说了几句话。 这些话自然只有木九听到了。 第97章 为逼负疚连枝自杀,为迫相见连岳送粮(上) 为逼负疚连枝自杀,为迫相见连岳送粮(上) “木九,你知道吗,我爹娘因为你,被杀了。” “连府因为你,被灭门了。” “来杀人的是你的亲哥哥,就为了清除你在敖山生活的痕迹。” “是我爹娘救了你,可你却害了他们。” “你还有什么脸面,活着见我和连岳。” “呵呵,我怎么就杀不了你呢。” 木九刚刚因为怒气有些发热的身子,瞬间就冷了下来,似乎连带着血液都还是冻结,放在连枝脖颈处的手也开始剧烈抖动。 害父母的仇人就在眼前,弟弟却还在想着将人带回山上,还要解释? 连枝心里笑的凄凉。 连岳对木九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连岳自己也许都不清楚,但无论是兄弟之义还是一起长大的同伴之谊,连枝都不能忍受,她绝不能让木九再跟在连岳身边了。 连府被灭的事情,连岳不让木九知道,她就偏要告诉他,她就不信了,木九还会有脸面留在连岳身边。 拼上她这条命,她也要让连岳和木九永不相见。 连岳发现木九失常,正要出手救出连枝时,连枝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狠狠的将自己的脖颈送去了木九的刀口,霎时间鲜血四溅气绝身亡。 “姐!!”连岳撕心裂肺的喊着,扑过去接住了连枝倒下的尸体。 木九是想要抽回刀的,但连枝当时双手死死的扣着刀柄,撞的又急离得又近,木九根本来不及。 连府被灭,月牙的爹娘被杀,现在,月牙的姐姐也因自己而死… 木九的头疼病又开始犯了,但他现在没空管这个。 他看了看抱着连枝尸体放声痛哭的连岳,转头又看到带来的士兵,被越来越多加入战局的土匪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木九沉下心,正要冲过去帮忙,却突然听到周围铺天盖地的箭弩声,眼看着呼吸间就夺去了大片兵士们的性命。 木九气急,催动身下连枝的马,双刀飞舞,大开大合 的冲了过去,沿路砍死砍伤了不少土匪。 土匪们见木九厉害,便放弃了其他士兵,所有人都开始围向木九。 这个时候,连岳抱着连枝的尸体站了起来,转向了围着木九的匪群:“不许伤他,抓活的!” 土匪听到连岳的命令,打斗变得束手束脚,木九其实轻松了不少。 可木九听到连岳的话,握着刀的手开始愈加发颤。 别说被这些人抓去土匪窝,他现在甚至想当场自尽,心里的负罪感满的快要将他淹没。 二哥,瀚王…不,他现在不能死,就算要死,也得在死前和魏桓瀚见一面。 木九憋着一口气,自残式的往外拼杀,周围都是刀剑堵路,他却不管不顾的拼了命的往外冲。 连岳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不许伤他!谁要是敢伤了人,老子一定灭了他。” 连岳看得清楚连枝是自杀的,他自是不会算在木九身上。他这会心里疼的要死,爹娘没了,姐姐也没了,要是木九 也出了事,让他一个人可怎么活。 第98章 为逼负疚连枝自杀,为迫相见连岳送粮(下) 为逼负疚连枝自杀,为迫相见连岳送粮(下) 连岳越想越怕,小心的将连枝交给身边的人,拿出长棍便催马往木九身边走:“都给老子滚开,老子自己动手。” 这些人下手没轻没重的,他绝不能让木九有个闪失,他必须亲自动手才能安心。 但没等他赶到,围着木九的人怕伤到木九,被木九逼的节节败退,很快就漏出了一处出口,木九狠劲抽了身下的马,马受了大疼,被刺激的撒开四蹄飞一样的窜了出去。 连岳催着莫尔去追,刚跑了几步就被身边一个匪首拦住了:“连当家的,算了不追了,反正东西都抢到了,咱们一起上山,好好庆祝庆祝!” 连岳连忙用手里的长棍将前面碍眼的人扒拉开,可木九已经跑的没了影。 —— 估摸着今日木九回到,魏桓瀚便一直在城楼上站着等 。 此时暮色四合,天色将晚,魏桓瀚那略微困乏的双眼终于亮了起来。 但当他走近护墙处,看到城下孤身一人满身是血的木九时,差点又惊又怕的从城楼上掉下来。 那些土匪没敢真对木九下手,但木九身上还是多多少少挂了彩,其实她的伤口都不大,可因为没有得到处理,一路上木九又不断的催马发泄似的折腾自己,弄的每个伤口都在不停的往外渗血。 魏桓瀚一边让人去找军医,一边慌忙跑下城去接木九。 “洛儿,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发生了什么事?”魏桓瀚挥手赶走了准备上前帮忙的手下,自己搀扶着木九下马,又小心翼翼的扶上马车。 可木九微合双眼,缄舌闭口不发一言。 魏桓瀚没多想,以为是木九身上伤重疼的,看着木九惨白的脸,当即更心疼了,对着马车外吩咐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度:“军医人呢!怎么还没到!” “我没事。”木九忽然睁开眼睛,特别平静的看着魏桓瀚。 魏桓瀚眼里是满满的担忧焦急和疼惜,可木九的眼里静谧无波,沉若寒潭。 察觉的木九情绪不对的魏桓瀚,压了压有些焦急暴躁的情绪,轻声道:“洛儿,你怎么了?” “我的师父,是你派人杀的。” 木九没有问,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魏桓瀚躲开了木九的眼睛,没有接话。 “明也大师,还有镖局那么多趟子手也是你派人杀的。”木九的声音不在平静,适才还冰冷无波的潭水深处,终于开始滋滋滋的冒着泡。 魏桓瀚伸手虚虚的碰着木九手腕处被刀割开的碎布,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手,试图回答木九,却张了几次口都没发出声音。 “救我性命,给了我容身之地的连员外,阮夫人,你也派人杀了。” “你灭了连府满门,对吗。” 木九虽然在问,可用的都是陈述句,魏桓瀚此时的反应,已经确认了一切,他根本无需再问了… 木九不再说话了。 他看着魏桓瀚,这个杀害了自己恩师恩人的人,这个杀害了那么多和自己出生入死的镖局兄弟的人。 看着这个…从小到大,永远以自己意愿为先,永远爱护自己的人。 木九忽然笑了,笑的极其悲凉。 因为到了此时此刻,他才发觉自己对魏桓瀚根本下不了手。 呵呵。 他真的枉为人徒,不,他连人都不配做,他怎么能下不了手呢。 … 下不了手,那便只能用自己这条命赎罪了。 魏桓瀚没有抬头,自然没看到木九一脸决然的神情。 此时的马车里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终于有声音打破了宁静:“王爷,军医到了。” 就在这个时,木九的头疼病突然又来了,来的又猛又急,木九当时便头晕目眩的疼厥了过去。 ——十日后。 “洛儿,你醒了吗?” 魏桓瀚站在木九房门口,轻声问着。 里面没有人回应。 “城外,有人送来了你这次带来的军需粮草,但说是见到你才肯给。” 魏桓瀚本想直接动手抢了,但想到可以借此让木九出门,又改了主意。 果然,房内终于传出了木九久违的声音,可声音的主人并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我是皇子,身份贵重,怎能与土匪相见,东西他若不肯留下,你别伤人,抢了东西就是。” 魏桓瀚听的直皱眉,但还是应声走了。 直到木九去了境城,连岳实在担心坞国再次进军,于是在麒麟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其他人将东西送还大泽军队。 当然,那些劝说没有任何用处,最后还是拳头大的说了算,结果这些东西便被他亲自带来了。 往大了说,国家大义在先,他虽是土匪但毕竟不是什么恶人,骨子里的爱国之情不会容许他真的就这样和土匪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而往心里说,他只是想借用这些东西,换一个和木九见面的机会。 这段日子以来,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什么 都没有了的他,想木九想的就快要发疯了。 他来送这些,也许根本不是什么冠冕堂皇的心怀大义,忠于江山,他只是想和木九见面,想和木九在一起,做什么都行。 木九要是不让他做土匪他就不做,木九是皇子,要护卫家国,拿他就做木九手中的利剑,帮他就是了。 和魏桓瀚的恩怨他会清算,但这并不妨碍他和木九在一起。 魏桓瀚是魏桓瀚,木九是木九。 他心里分得清楚。 即便他们有血缘关系,他也不会将他们混为一谈。 第99章 兵符合并,关系破冰(上) 兵符合并,关系破冰(上) 七七板着脸,不参杂一点情绪的转述了木九的话,连岳艴然不悦,死死的瞪着七七。 七七面不改色的招了招手,来了一队士兵围住了连岳,准备接手物资。 连岳气沉丹田,向着城楼方向高喊了几遍木九,当然,他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可最终连岳还是让自己的人退开,留下了带来的所有东西,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 等连岳再次见到木九时,已经是三十多日后了。 木九当初去见魏桓瀚,是抱着问询真相后,不是魏桓瀚死就是他亡的心,但见面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愧疚入体,心思深处,魂不堪重负。 木九整个人被自责的情绪压的就快要垮了,他开始后悔为何那天不去见连岳,要是那天见了面,他了结自己也便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今日辰时,坞国再次攻打境城,魏桓瀚忙于督战分身乏术,看着木九的人也被调去守城了,趁此机会木九终于逃出了城。 木九刚刚出城没走多远,就碰到了因为担忧境城守不住,带着几千喽啰跑来增援的连岳。 木九没有骑马,是孤身跑出来的,本想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寻死,怎么没想到会遇到连岳。 等他看到连岳的队伍时已经避不开了,便只好停了下来。 “是木九!” 连岳和林珂正在说着什么,无所事事的晨景一眼就看到了队伍前面的木九。 连岳立刻望了过去。 真的是木九! 连岳心里大喜,抬手暂停了队伍,催着胯下的莫尔往前走,很快就到了木九面前。 木九一身白衣,就这样笔直的站在连岳马前,身形纤瘦的像是风一吹就要消散了一般。 连岳看的心里一疼,嘴上却不饶人道:“这不是我们大泽尊贵无比的皇子吗,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草民今日得见皇子,还真是三生有幸。” “死连岳,你不就是来救木九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晨景也跑了过来,跳下马站在了木九身边,伸手要碰木九却被避了开去,“木九,我好想你,你没事,呜呜呜你还好好的,真是太好了。” 晨景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 连岳本来还想再开几个玩笑,可一直看着木九的他,很快便发现了异常。 木九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绝望和封闭,明明站在他眼前,却好似看不到他这个人一般。 晨景还在哭,连岳听的心烦,将晨景推到了 一边然后向前走了两步,和木九面对面站着。 木九这个样子,是魏桓瀚向木九承认他杀了谭师父,他无法为杀兄师父报仇而自责吗… 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拳之距,连岳用手在木九眼前晃了晃,可木九毫无反应,连岳骇的心都提了起来:“阿九!阿九你看看我,我是连岳,我是月牙啊。” 木九当然知道面前的人是连岳,是他这三十多天以来,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的人。 眼前这个人,不止是他想要照顾一生的弟弟,也是他这辈子最亏欠的人… 是他,让月牙失去父母家人,是他,害月牙变成孤儿的… 第100章 兵符合并,关系破冰(下) 兵符合并,关系破冰(下) 阿九到底遇到了什么事,竟会变得如此… 连岳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了那一半兵符,他得先让木九清醒一些。 连岳肃正了神情,后退了半步,将兵符递在木九眼前:“阿九,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是不愿说,我便不问。” “这个,是可调动天下兵马的一半兵符,即便是割据一方的王侯将军,也会听从此令。” 兵符? 木九涣散的目光终于慢慢聚焦,落在了兵符上。 连岳见木九有了动静,放心了不少:“现在戈兰人也开始入侵了,齐王借助他祖父拥山王的兵力,苦战了半月后勉强将戈兰人逼退到了关外。” “我已经收到消息,西面的平昌国与戈兰联 手的盟约刚刚签订,两国增补的合军足足三十万,不日便要进军大泽。” “现在大泽内部一盘散沙,这块兵符至关重要,阿九,另一半兵符就在你的身上,你可愿,让我做你的先锋,一起守护我们的国家?” 在我身上? 木九缓慢的伸手从连岳手中接过兵符,反过来就看到连岳的名字。 这是,命牌? 木九恍然大悟,在袖内找了找拿出了自己的命牌。 木九一手握着一个,小心的将两块牌子写着两人名字的正面扣在一起。 两块牌子合的严丝合缝,木九试了试,发现要想再掰开却不是很容易了。 连岳将木九的手转了个方向,两人同时看到了命牌侧面大写的篆字——兵。 真的是兵符… “这是师父给我的命牌,怎么会是兵符呢?”触目骇心,木九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师父告诉我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两位兄长如今分身乏术,大泽没有其他将领有能力抵御平昌和戈兰的合军。” “便是嘉德王御驾亲征,没有这快兵符,兵力不足军心不齐也注定是自取灭亡,阿九,我们去调军吧,你做统帅稳定民心,我来替你冲锋退敌,我来替你守护大泽可好?” “你都已经反叛做土匪了,还关心大泽做什么?”木九还是对连岳成为土匪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这是被吕牟逼的没办法才成了土匪,可不是真要当叛军啊,”连府被灭门的事情,他自是不会对木九提起。 连岳摸了摸自己鼻子,压了压了心底忽然泛起的悲痛:“无论如何,我都是大泽的子民,父母恩 师的教导我如何敢忘。” 连岳不想影响木九的情绪,便强扯嘴角又开起了玩笑。“再说,我反谁,也不会反我家阿九啊,我今日来此,就是想找你补全这兵符嘛。” “我不能让这半兵符就这么毁在我手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泽亡国,让你…失去家国。” 你不能让我失去家国。 可你,已经因为我失去一切了不是吗… 连岳看木九在愣神,一冲动戳了戳木九脖子上挂着的木剑:“小时候你每次看着它,都总念叨着海晏河清,时和岁丰这八个字,阿九,我们一起努力,让这八个字成为现实好不好。” 海晏河清,时和岁丰。 连岳将这八个字说出口时,木九突然倍感羞愧。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这么懦弱了,小时候都是自己教育月牙这个那个的,如今稚童都懂的 事情,他竟需要月牙来劝说了吗。 “希望天佑大泽,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小时候的记忆再次涌来,木九看着连岳微微笑了笑:“好,我们一起。” 第101章 终章:百废待举满目疮痍,止戈兴仁木九称王 木九连岳以兵符为凭,调度大泽各地兵马后挥军西下,对上了平昌和戈兰的合军,没想到出师告捷后又连胜三战,直接将合军打退到了西城外数百里。 两人也各自暂时压下了恨意和成见,与瀚王、齐王互相打起了配合。 当木九、齐王两方都在打仗时,瀚王应邀孤身前往南城赴约,与戈兰瑜王,平昌王黎显正式开始了大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三国会谈。 西边的平昌国力不强,本就是打着分一杯羹的主意来凑热闹的,只是没想到浑水摸鱼不成,自己的兵反而几乎损失殆尽,三国会谈刚刚开始,黎显便首先向瑜王发了难。 瀚王隔岸观火没有插嘴,只是不停的吩咐人出去查看着什么。 他是在等连岳,在等银两。 这次谈判最为重要的就是银两了。 坞国皇帝野心极大,根本不可能为了金银放弃,这次谈判大家为了自己的利益,都心照不宣的没有通知坞国。 瀚王明白,平昌不足为惧,这次谈判,他的重点是要让戈兰退兵。 就在一月前,戈兰王朝多地突遭大雨,洪涝灾害严重,甚至有几个城内爆发了疫病,戈兰虽然极力封锁消息,但还是被瀚王知晓了。 戈兰为了赈灾,国库很快告急,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木九得到瀚王传来的消息后,便让连岳去联系各地城主筹借银两,当然,说是筹借,两人都明白这种事情只能强抢。 齐王那边送来了曾参与勾结土匪,戕害僧人,抢夺度牒赚取高额黑心钱的城主名单。 连岳便顺著名单挨个洗劫了个遍,正巧赶在 瀚王谈判时将银两送到。 最终,戈兰提出的白银三千两,外加开放戈兰临近城池五年通商,减免关税的条件被瀚王应允,瑜王心满意足的和瀚王当场在拟定好的协议里签了字。 随后冲着眼前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黎显温和的笑了笑,潇洒的离开了谈判桌。 盟友坑了自己后就这么走了,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气的黎显差点也准备掀桌离开。 可他刚刚站起就被瀚王一句话安抚了情绪:“黎王先别急,我这儿有个能让黎王在西昌扫平一切障碍登基为帝的法子,不知,您可愿听?” 西昌早年间其实也有数座城池被坞国占领,时间久了,坞国没有再次进攻,西昌也没有能力收回城池,这件关系到国家主权的大事便被西昌帝一次又一次的搁置。 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瀚王是想让黎王 将手下兵力交由他指挥,暂时配合大泽的军队,一起将坞国兵彻底赶出大泽。 而他许给黎王的,则是事成之后,不计条件的帮助黎王收回西昌被坞国占领的城池。 两人都明白,一旦这些城池在黎王手中回归,西昌的其他王爷,便再无人能与他争夺皇位了。 谈判自此,圆满结束。 ——一年后。 大泽终于恢复了所有的领土主权,但战争留下的后遗症依然存在。 如今的大泽满目疮痍,百废待举,可已经成为储君的木九除了配合嘉德王颁布了一系列仁政后,便再无建树。 木九将自己锁在王宫的佛堂里已经快要半月了。 家国是保住了,但在与坞国的战役中,亲自披甲上阵的连岳、瀚王…都死了。 收到消息的木九吐出了一口黑血,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刚苏醒便要寻死的木九,被嘉德王派人死死的按住了。 “齐儿因为打仗一直驭马,后心旧伤复发,被太医诊断活不过三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嘉德王,那颗苍老的心早就痛到麻木,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样平静的,将这件事告诉木九的。 得知齐王命不久矣后,木九明白,现在,他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 木九跪在佛祖面前,庄重地呆滞地俯下了身子,随后起身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着佛祖的面容。 很快木九的眼睛便因为干涩不住的流泪。 木九,已经彻底死了,现在,他是魏桓洛,他必须是魏桓洛。 他的身体也再不属于自己,他是大泽的储君,未来的王… 木九闭目平静了许久,转身推开佛堂的门,缓缓走了出去。 他就那么慢慢地走着,慢慢地走出储君的宫殿,慢慢地,慢慢地走近大泽王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