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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马灯》作者：南无渡
    文案：
    人死之前都会看到什么呢？看到自己的过去？还是未完成的遗憾？还是圆了自己的一场梦。若不是顾南快死了，顾南与程轩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太大的交集。可恰恰是顾南快死了，才完成了他的走马灯。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南程轩 ┃ 配角：蒋沐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包裹着糖纸的玻璃渣。
    立意：听说爱情不分界限空间。
    Chapter1
    滴答，滴答，滴答……
    顾南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亮到刺眼的白，氧气罩被呼吸出的水汽蒙上了一层白雾。顾南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医生从生死线上拉回来了。长时间的化疗让他身心俱疲，身体已经瘦弱的不成样子，内里被癌细胞侵蚀一空。
    顾南费力的抬起自己的左手，阳光好像能穿过他的手指透过光来，在医院里住的久了，他好像也被同化成了苍白的颜色，一片死寂，毫无生机。
    顾南特别想跟治疗他的医生说“让我死了吧，别再救我了。”可是，每次想到这儿，脑子里都会浮现一个人温柔的笑脸，那个人就站在那里，他都不用说话，就已经让顾南不甘心了。
    醒了没一会儿，头又开始昏昏沉沉了，顾南抵不过药力的作用，慢慢闭上了眼。
    太阳的光打在身上热热的，膝盖的刺痛感通过痛觉神经准确的传到脑子里，顾南猛地抬起头，被刺眼的阳光照的眯了眯眼睛，他环顾四周，熟悉的景色让他瞳孔紧缩，这里是他大学的校园，他怎么会在这里？
    “同学，同学？”修长的手指在顾南眼前晃了晃，声音里还有些困惑，顾南被这熟悉的声音惊了一下，转过头看站在他身边的男生，温润的样子，一如记忆中熟悉的眉眼，还有唇角温柔的微笑，“还好吗？”
    “程轩……”顾南无意识的呢喃出声，眼眶微红，他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再见到程轩。
    程轩有些讶异，“你认识我？”眼前的少年头发有点乱，可能是受惊过度导致脸色有些苍白，眼眶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程轩的声音不由得软了几分，“我带你先去校医室处理一下你的膝盖吧，一直渗血可不行，不知道的看见了还以为我把你欺负了。”程轩的声音带了些笑意和安抚，像是有意让他从受惊的情绪中放松下来。
    顾南有些贪婪的看着程轩，他认识他那么多年，都没有仔仔细细的看过这个男孩子，程轩的外貌无疑是出色的，不论走到哪里都能成为众人的焦点，性格又如春风一般温柔，不知是多少人心中的男神，当年也是顾南心尖尖上的人。这如果是个梦的话，顾南觉得，那可真是个美梦。
    程轩见少年呆呆的看着他，眼睛亮亮的，也不说话，虽是看着他，可是神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目光移向少年的膝盖，有几处破皮，还微微往外渗着血。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见旁边有声音传过来，“会长？”
    一个高大的男生抱着篮球走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顾南被这声音惊回了神，目光聚焦，正好撞到了程轩温润的眼眸中。程轩跟他对视了一眼，就看向他后方，温声道：“一个小朋友受伤了，我带他去校医室，有人在校园里骑机车，很危险，刚刚差点就撞到他了，麻烦去查一下监控。辛苦了。”
    男生点了点头，皱眉道：“这校园里人来人往的，居然在里面骑机车，会长放心，我去查监控，一定把那人给揪出来！”
    顾南垂着眸子，脸上慢慢爬上来几丝红晕，“小朋友”这个称呼，无端让他的心跳更快了几分。膝盖上的伤口一跳一跳的疼，顾南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若说是梦，未免有些太过真实。当年也只是程轩将他送到校医室后，两人就没了交集。其中并没有出现其他人过来询问，也没有程轩说的“小朋友”。
    他与程轩的相遇，就是在这个地方。那时有人骑机车进入校园，速度很快，他在路上走，若不是程轩手快拉了自己一把，后果不堪设想，哪有只是破皮流血这样简单。再然后，他抬起头，看清程轩面容的一刹那，心跳失衡，一颗心从此就留在了程轩的身上。
    他生来腼腆，即使喜欢也不敢靠近，总觉得时间还长，他尽可以慢慢来，慢慢了解程轩，慢慢与程轩熟识，慢慢追他。可是，造化弄人，他还没来得及说爱他，就被病痛折磨的弯下了腰。
    想到这儿，顾南苦笑一声，笑命运的安排，也笑他自己，太过自大。微凉的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腕，顾南看见程轩朝自己眨眨眼睛，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发呆，但是我觉得你肯定是吓坏了。我带你去校医室处理伤口，我们可以慢慢走，放心，不会再让你受伤了。”顾南一怔，程轩声音里带着笑意，如三月春风一般温柔。
    顾南任由程轩扶着自己往前走，另一边用手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梦？难道说，他重生了？
    程轩放慢了脚步，照顾着他的伤，顾南虽然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却也注意到了程轩的动作，心里发暖，却也酸酸胀胀的，如果是重来，如果他真的回到了几年前，那么他这一次绝对绝对不要跟程轩擦肩而过。
    身侧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程轩对他心里的惊涛骇浪毫无所觉，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转过头跟他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一块剔透的水晶，声音里带着能听得出来的认真，他说：“程轩学长，我叫顾南。今年大二。”
    程轩嘴角带笑：“顾南，是个很好听的名字。你好像认识我？”
    顾南心里在pupu的冒着泡泡，每一个泡泡都在表达着跟男神说上话的欢愉，顾南强自镇定，道：“程轩学长是学生会长，虽然不经常出面，但是学校论坛上有学长的照片。”
    校医室的大门就在不远处，程轩扶着顾南慢慢走过去，“原来如此。”
    由于程轩救人救得及时，顾南也只是被疾驰而过的机车划破了点皮，校医给他拿碘伏消了毒之后，又撒了点云南白药，用纱布包扎好，两人就并肩走出了校医室。
    顾南手里握着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手机，指节有点泛白，眉头微皱，像是在犹豫什么，一双眼睛偷偷瞄着程轩的侧脸，脸上红红的，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伸手轻拉住了程轩的衣角。
    程轩停下脚步，略带疑惑的看着他，“顾南？怎么了？”
    顾南咬了咬下唇，“学长……你……我……”脸上的红色简直能滴下血来，顾南心中有些懊恼，虽是想着不能错过程轩，可他脸皮薄的很，有些话难以启齿，若非如此，当年也不至于从校医室出来就落荒而逃，连程轩的名字都是托朋友问到的。
    程轩极其有耐心，站在他身旁并不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他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一双眼睛看着顾南，里面存在的温和与包容渐渐让顾南的心平静了下来。脸上的热度有所下降，顾南抬起头看着程轩，眸子里带着坚定与认真，他说：“学长，可以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程轩一时间有些迷茫，对方纠结了半天，只是为了要自己一个联系方式？可面对少年认真的样子，像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见程轩愣了一下，顾南心里微微发紧，却又固执的，认真的问：“学长，可以吗？”
    程轩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走神了，歉意的笑了笑，道：“当然可以。”
    顾南的脸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欢喜溢在表面上，伸手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就将手机递给了程轩，几乎是看着程轩将自己的账号输入进搜索框中，发出验证信息，然后程轩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点击通过。程轩将顾南的手机还给他，又摇了摇自己的手机，“好了。”
    顾南眼睛亮晶晶的，笑道：“谢谢学长！等我好了，请学长吃饭！”
    程轩失笑，少年的开心不加掩饰，头发温顺的垂在耳边，看起来就软软的，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连带着自己的心情也明媚了起来。“走吧，先送你回宿舍。”
    顾南躺在宿舍床上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与程轩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是他曾经在梦里想了几万遍却不敢付诸行动的。如今，他加了程轩的微信，程轩还揉了他的头发，顾南忍不住把手放到自己的头发上，上面好像还清晰的留着程轩手的触感。顾南眯着眼笑，脸颊笑出来两个小梨涡，可可爱爱。
    顾南拿出手机，程轩的头像与名字都极为简单，头像为白底，中间一道黑色的线，线的右下方有一个℃，名字就是一个简单的程。顾南手指蜷了蜷，点进了程轩的朋友圈，一颗心脏嘭嘭跳的很快，像是在做什么坏事一样。
    程轩的朋友圈里也很简洁，只有几首他分享的歌，顾南将这几首歌加入自己的歌单，戴上耳机播放了起来。
    音乐响起来时，顾南心里有种隐秘的欢喜，每了解到程轩多一点，就是离他近了一步。
    忽然，顾南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容淡了下来，手指慢慢抚上自己胃的位置。睁开的眼睛，目光有些空洞，他怎么忘了，自己这具身体，在两年后被诊断出了胃癌。
    像是一盆冷水劈头浇下，让顾南身心冰冷到了极点，若是重生一次也避不开呢？他的胃向来不好，可他从没放在心上，所以导致了重生前一次胃痛难忍，去医院却被检查出胃癌的结果。可他的身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癌变的？现在他的身体是什么状态？是不是已经变成胃癌了？
    顾南的指尖冰凉，忍不住去想最坏的结果。
    Chapter2
    嘀嘀嘀，清晨的闹钟响了起来，智能家居自动打开窗帘，“现在时间是早上7:00，天气晴，目前气温在20℃。”
    程轩睁开眼睛，目光有一瞬间放空，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解开锁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坐起身，给自己挑了一身浅灰色的西装，今日心情难得不错。
    等到程轩将自己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司机已经等在了车门旁，“程先生。”躬身为他打开了车门。
    环宇大厦今日似乎比往常多了些不同寻常，从一层到十层都如同工作机器一般，人们步履匆匆，却并不失仪态，脸上微微带着笑容，像是复制粘贴一般，手中拿着文件，穿梭在办公区域之中。
    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环宇大厦门前，旁边另一辆车旁早早有人等待在一旁，快步走过来拉开车门，低声道:“程总，合同已经准备好了。”
    程轩微微颔首，带着助理往环宇大厦内走去。前台接待扬着完美的微笑，将他们带去了十层的会议室中。
    签约的过程很是顺利，顾正在心中长舒一口气，亲自将程轩送出去，程轩走了两步，回过头，“顾总是不是有个儿子叫顾南？”
    顾正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会问起这个，“对，程总认识小南？”
    程轩笑了一下，“见过一面，是个很可爱的人。”没有给顾正反应的时间，程轩径直走出了环宇大厦，嘴角微勾。
    ……
    顾南迷迷瞪瞪的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刺耳的铃声一阵一阵的响着，看了看来电显示，顾南清醒了几分，“喂，爸。”“小南，这周末回家来，爸爸有事跟你说。”
    顾南皱了皱鼻子，彻底清醒了过来，“知道了。”前世的这个时候，好像是父亲让他熟悉公司事务，但是他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最后父亲对他没办法，也不了了之。后来他才知道，当时公司的合作案是与程家的鼎峰集团进行合作，案子由早早进入自家公司实习的程轩负责，顾南知道后简直悔不当初。
    伸了个懒腰，顾南嘴巴里叼着一袋牛奶，膝盖的伤口已经结了淡褐色的痂，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显眼，顾南拿手机查询着恩济医院的地址，打算去好好检查一遍身体。这次环宇与鼎峰的合作案，他是非要加入不可的，但前提是，他的身体没有问题。若是检查出身体的问题，那他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顾南的精神很好，在确诊后就没有放松的好好睡过觉了，每天都在输液，化疗中度过，药物的副作用让他恨不得死了才好，阳光对他来说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顾南约了下午三点的检查时间，这几日他没有再联系程轩，一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完全没有经验，二是他的身体，他不确定已经到了哪一步。
    医院的消毒水味刺激着顾南的鼻腔，顾南对这个味道真是敬谢不敏，闻到都能激起他生理上的不适，顾南隐隐觉得胃中有些难受，加快了脚步，凭着记忆来到了他曾经的主治医师办公室。
    隔着窗户，办公室里的青年还是记忆里的样子，一袭白大褂加上金丝眼镜，衬得面如冠玉的青年平白多了股禁欲的味道，虽是这样一幅赏心悦目的模样，顾南还是觉得身体有点颤抖。
    蒋沐作为恩济医院最年轻的主治医师，当初顾南一确诊就在他的手下接受治疗，多少次都是这个人将自己从生死线上拉回来，顾南时常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几个小护士在夜晚查房的时候小声交谈，蒋医生每天查病例查到深夜，蒋医生独自去病理研究室做药物实验。
    顾南无疑是感谢蒋沐的，这样一个负责任的医生，不论让谁来说都是无可挑剔的。可对于顾南来说，他真的宁愿再也不踏入这个办公室。
    顾南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青年抬起头，看了一眼电脑上的病例资料，声音清清冷冷的，“顾南？请坐，身体不舒服有什么症状吗？”
    顾南将手放在了胃的位置，声音里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颤抖:“蒋医生，我想做一个胃部全面检查，有没有得胃癌的征兆。”
    蒋沐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侧过头看他，顾南被看的一阵紧张，手心里沁出汗来，最终蒋沐什么都没说，开好了单子就带他去了ct室。
    “蒋医生，您怎么亲自带病人过来检查了？是蒋医生的朋友吗？”ct室里一位女医生面带笑容，接过蒋沐手中的单子，蒋沐不置可否，微微点头道:“王医生，麻烦了。”
    王妍笑了笑，转过身去操作机器，“顾先生，麻烦站到机器前。”顾南依言站到机器前，因为紧张导致身体有些紧绷，不过才几分钟，他却觉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样长。
    从机器前下来，顾南长舒一口气，问道:“医生，结果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王妍侧过头看他，微微笑道:“顾先生不用紧张，结果一会儿就可以出来，稍后我会送到蒋医生办公室。”
    蒋沐道了声谢，带着顾南离开了ct室，边走边说:“如果要检测胃癌，除了ct还需要做胃镜取活检做病理检查，我先带你去抽个血，胃镜需要8小时空腹，我们最后做。最后吃东西是在几点？”
    顾南对这些流程很是熟悉，“早上喝了袋牛奶，没有吃别的东西。”
    一系列的检查做下来等到出结果已经几个小时以后了，顾南坐在凳子上，面前摆着一杯温水，蒋沐在对面看着检查单，顾南绞着手指，忐忑不安的等待最后的判决。
    蒋沐修长的手指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琉璃色眼眸显得有些深不见底，“你的身体没有太大问题，只是有轻微的胃炎，平常饮食要注意，不要吃过于刺激性的食物，一会儿我给你开一点药，可以配合调理。”
    顾南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唇角不可抑制的勾了起来，漏出来两个小梨涡，“谢谢蒋医生。”
    蒋沐看着顾南走出诊室，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检验单，微微一笑，将它放进了自己的抽屉里。
    顾南脚步轻快，出了医院，虽然手中还是拎着药，心境却不一样了。他拿出手机，看着这几天看了几百次的头像，停在路边，手指敲打着屏幕。按出几个字，又删除，反反复复几次之后，终于确定了信息。
    AC:学长，明天有时间吗？
    信息显示发送成功，顾南眯了眯眼睛，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开心，手机嗡嗡的震动，顾南按耐着心跳，打开手机。
    程:明天下午有时间，怎么了？
    AC:那明天晚上请学长吃个饭可以吗？
    顾南等了一会儿，没有信息再发过来，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蔫蔫的，有气无力的往前走。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一天没有吃什么东西，又做胃镜检查折腾了一下午，顾南的肚子终于开始了抗议，顾南不敢再忽略自己的胃，抬手打了个车，打算去找个粥店安慰一下自己的胃。
    嗡……
    手机的震动声让顾南眼睛一亮，赶忙把锁解开。
    程:好，你伤口恢复了吗？地点发到我手机上就可以了。
    AC:伤口已经好了，谢谢学长关心。那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开心.jpg
    程:好。
    顾南一秒复活，对着手机嘿嘿嘿嘿的傻笑，司机频频看向后视镜，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只是车速又快了几分。顾南完全不在意司机诡异的视线，拿出手机就开始找起了学校附近评分高的餐厅。
    晚上，顾南回到宿舍的时候，舍友正在打游戏，听见声音背对着他打了个招呼。顾南把千挑万选的餐厅地址定位给程轩发了过去，程轩回复了个ok的手势。
    顾南总是忍不住想笑，想起程轩来就开心，感觉自己的世界里充满了阳光。“顾南！顾南！”“啊……啊？”
    赵明看着他，一脸诧异，“你站那半天傻笑什么呢？”
    顾南回过神，挠了挠头，脸上有点红，“没什么，没什么，突然想起来点事儿。”
    赵明耸了耸肩，转过头继续打自己的游戏。键盘击打声噼里啪啦的响，楼道外有朦胧的喧嚣声，顾南笑了笑，别来无恙，这许久不见的人间烟火气。
    第二日清早，顾南先回了趟家，难得的，顾正还在家里没有去公司。见他回来，顾正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顾南走过去坐下，这个时候的顾正还是气宇轩昂的，虽是人到中年，却没有两年后他确诊时肉眼可见的疲惫与衰老。
    顾南眼眶有点热，“爸，我回来了。”
    顾正嗯了一声，问道:“来的时候吃饭了吗？”
    顾南一愣，摇摇头。顾正皱皱眉头，“一会儿让徐姨给你做点粥，都去医院了，自己还不注意点。”
    “爸，你怎么……”顾南感觉很震惊，他昨天刚刚去了医院，今天自家爸爸就知道了，顾正见他的样子，将手里的报纸放在桌子上，“要不是蒋沐那小子告诉我，我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呢，自己去医院里检查是不是得了胃癌？你告诉我，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难受到怀疑自己得了癌症！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这次检查万一真检查出来个好歹，你让我跟你妈怎么办！”
    顾南张了张嘴，嗓音艰涩，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上一世的时候，他刚确诊，当时父亲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交代了一切事物又回了公司，母亲哭着拉着他的手不放，他没有想到，父亲当时心中的难过一点也不比母亲少。
    Chapter3
    顾南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突然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父亲的面容严肃，仔细看去里面隐藏着关切，顾南扬起一个温暖的笑脸，两世第一次在父亲面前露出来身为人子的依赖，“知道啦爸，我会注意的，您放心吧。”
    顾正被他这语气弄的愣了一下，还皱着的眉头隐隐有舒展来的迹象，哼了一声，道:“你最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前世的顾南，对父亲的印象是永远匆忙的身影，忙着工作，忙着开会，忙着与母亲周游世界，对于顾南来说，父亲无疑是严肃的，除了母亲外，不会对任何人服软，年少时父亲询问他的功课，将他吓得险些说不出话，母亲嗔怪的瞪了父亲一眼，顾南现在还记得父亲当时生硬的扯出一个笑脸，对他说:“小南乖。”
    他以前总以为父亲并不爱自己，自己是母亲的附属品，即使长大以后，与父亲的关系也并不亲近，即使回家，也是与母亲说说笑笑，与父亲只剩下客气的疏离，可是顾南忘了一件事，父亲那样爱母亲，又怎么会不爱两人的结晶。
    母亲原来跟他说过，父亲只是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他的爱是内敛的，父亲在他小时候也满目欢喜的守在他身边，抱着他给他喂奶，哄他睡觉。顾南曾经听到这些都是一笑置之。大概每个父亲都是望子成龙的，母亲为温暖，父亲就为刚毅，他们在以自己的方式教他成长，可是那时他年龄尚小，看不懂父亲严肃的表面下对他深深的爱与期许，也看不到他与母亲说笑时父亲在一旁带着些期待的眼睛。
    顾南忽然笑了一声，眼中闪烁着水光，看到顾正疑惑看过来的眼眸，顾南道:“爸，我发现，我对您的了解太少了。”不过还好，还算来得及。
    顾正站起身，大掌在顾南的脑袋上用力揉了揉，“你经常不回来，用什么了解我。”在顾南看不到的地方，顾正唇角勾起来一抹笑。
    望着父亲走上楼梯的背影，顾南揉了揉自己的头，轻声说:“我会经常回家的。”
    徐姨过来叫他吃饭，餐桌上摆着养胃的小米粥，徐姨唠唠叨叨的说着话:“小少爷哦，你这个胃可不能小瞧了，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得了，一个个不按时吃饭，落下了胃病，也不在乎，这个以后可是要有大。麻烦的哦……”
    顾南心想麻烦确实不小，还是要命的麻烦，又听徐姨说:“昨天先生接了电话以后，瞒着太太抽了好多烟，又吩咐我去买了养胃的食材，别看先生平时那么严肃，其实先生还是很在乎小少爷的。”
    顾南拿着勺子的手愣了愣，苦涩由心中蔓延至全身，愣愣的看着徐姨半晌说不出话来，徐姨被这眼神看的毛毛的，刚想说话，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还传来顾正带着焦急的喊声:“雪雪，你慢些，别着急。”
    顾南猛地转过头，见一个美妇人急急忙忙冲他走过来，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妈……”
    汪雪放开自家儿子，仔仔细细的端详着他的面容，虽是笑着，看起来却像是要哭了，顾南有些诧异，“妈……您怎么了？”
    汪雪避而不答，道:“小南，你回家啦。”顾南点点头，“妈，我回家了。”汪雪舒了一口气，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坐在他旁边，揉了揉眉心，道：“妈妈做了个噩梦，梦见我们家小南被坏人抓走了，妈妈怎么找都找不到。可把妈妈给吓坏了。”
    顾南握住汪雪的手，笑道:“妈，是个梦而已，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您看，我这不好好的在这儿嘛。”
    顾正也安抚性的揉了揉自家爱人的头，徐姨又盛了一碗粥，笑着问:“小少爷，中午做田园排骨汤怎么样？”
    顾南笑了笑道:“徐姨看着做就可以了。”
    汪雪看向顾南问道:“小南，你胃不舒服？去看医生了吗？”
    顾南温声说道:“看了，医生说没有太大问题，好好养着就行了。您放心。”
    看着母亲点了点头，顾南忽然想起来，“爸，您认识蒋沐蒋医生？”
    顾正道:“一个老朋友的儿子，现在在恩济医院做主治医师。你去检查了，他就打电话告诉了我一声。你们年轻人心浮气躁，什么都不当回事，那小子也是不错，知道跟我这个叔叔说一声。”
    汪雪疑惑道:“哪个老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顾正面对汪雪声音都软了几分，道:“就是建达的老蒋，那是他儿子，无心家业，跑去做了医生。”说完还看了顾南一眼。
    汪雪点了点头，没再细问。顾南被这一眼看的心里发毛，无辜躺枪，暗暗道:原来爸认识这个蒋沐，这属于打小报告的行为了吧。
    恩济医院，一个小护士匆匆忙忙的跑进主治医师办公室，道:“蒋医生！312房病人出现休克！”
    蒋沐猛地站起身，却突然打了个喷嚏，“蒋医生……您……”蒋沐摆摆手，戴上口罩快步走了出去，“我没事，先去看看病人。”
    病人家属在病房外焦急的等待，身边的家人揽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整个走廊都透着一股压抑的氛围，病房门打开，蒋沐走了出来，家属上前想询问，却又害怕听到最坏的结果，蒋沐微微一笑，温声道:“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您放心。”
    心口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家属抓住蒋沐的手连连感谢。蒋沐回到办公室，临行的小护士红着一张脸，道:“蒋医生，您要不要去拿一点感冒药，最近流感很严重。”
    蒋沐清冷的眸子眨了眨，难得开了个玩笑，“没事，大概是有人想我了。”
    小护士无言以对，替他关好门走了出去。
    一家人吃完早饭，顾正就把顾南叫到了书房，拿出一沓资料给他，道:“还有几个月你就大三了，公司的事务你也该学着上手了，这是近期与鼎峰的合作项目，你一会儿看看，程家那小子很是厉害，这次的项目交给他亲自负责。”
    顾正眼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顾南哪能不知道父亲心里在想什么，道:“我知道了爸，我会好好看的。”顾正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道:“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你在这儿好好看看，这个项目，我会带着你一起，有不懂的地方先放着，我下了班回家会跟你讲。”
    顾南异常的乖巧，点了点头:“知道了爸，路上小心。”
    顾正出门以后，顾南看起了手中的资料，这是一份房地产开发的项目，虽是环宇与鼎峰这两家合作，但是开发项目却在邻市，项目地点据说还有“钉子户”不肯搬迁，弄的工作人员很是头大。
    顾南边查资料边看，中午被母亲叫下楼吃饭，回来后又继续翻看，手机铃声在书房内响了起来，顾南看了一下时间，距离与程轩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小时，顾南露出两个小梨涡，给程轩发了条消息。
    AC:学长，我要出门了，一会儿见！可爱.jpg
    程:好，一会儿见。
    顾南伸了个懒腰，兴奋的想转圈圈，回到房间，挑了一件深蓝色的休闲的连帽衫，搭了白色破洞牛仔裤，露出细细的脚踝，整个人显得清爽又干净。
    汪雪从房间出来就看见自家儿子要出门，问道:“都快吃晚饭了，小南你要去哪？”顾南拥抱了一下自家妈妈，笑道:“约了一个朋友出去吃饭，妈，我出门啦！”
    汪雪看着自家儿子连背影都透露出来开心的感觉，愣了一会儿，又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吩咐道:“徐姨，按照平时菜色做饭吧。”
    徐姨疑惑道:“夫人，小少爷这是今天不在家吃饭了？”
    汪雪笑道:“他约了朋友，也不知道是什么朋友，让他这么开心。”
    徐姨也笑:“莫不是有了女朋友？夫人本来打算亲自下厨，小少爷回来要是知道，怕是得后悔今天不在家吃饭了。”
    汪雪道:“小南开心就好，今天不在家吃饭，明天再做就是了。”
    徐姨点点头，独自去张罗今天的晚饭。
    清轩阁是一家有名的私房菜馆，环境清雅幽静，每桌都是一个单独的包间，是个约会与谈事的好地方。
    顾南到的时候，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停下车，顾南做了几个深呼吸，下了车向里面走去。
    清轩阁以时节为包间名称，服务生带顾南进入了他预定的芒种包间，一抬头，却发现程轩早早的已经坐在了里面。顾南有些惊讶，程轩冲他微微一笑，顾南问道:“学长来很久了？”
    程轩道:“刚到。你打算一直站着跟我说话？”
    顾南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坐在程轩对面。服务生适时的将菜单递给两人，顾南抬头问道:“学长想吃什么？”
    程轩把菜单放到一旁，道:“我没有什么忌口的，你来定就好。”
    服务生上前为顾南介绍菜系，顾南微微一笑，轻声打断了他，点了几道菜，就让他下去准备了。
    程轩听着他说出来的菜名，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顾南察觉到他的目光，脸有些热，开口道:“今天主要是想正式的谢谢学长。要不是学长，可能我那天就要进医院几日游了。”
    程轩被他逗笑了，“原来医院是个观光景点。”
    气氛因为程轩的话轻松了下来，顾南也笑了起来，紧张感慢慢散去。道:“总比说我要被撞进医院打个石膏躺几天好吧。”
    程轩笑道:“确实几日游听上去好听些。你的腿怎么样了？”
    顾南道:“已经结痂了，其实也没有多大事。”举起杯子，有些无奈道:“学长，最近胃不争气，喝不了酒，以水代酒，谢谢学长的救命之恩。”
    程轩举起杯子跟他碰了碰，红色与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下交相映出了妖异的光，“救命之恩有些严重了，不过，恭喜你。”
    顾南点的菜陆陆续续的上了桌，顾南有些紧张，他点的这些菜都是之前偷偷打听程轩喜好的时候得知的，真与不真当时无从考证。顾南拿筷子夹着菜，余光却偷偷瞄着程轩，程轩发现了对面小朋友的动作，唇角带笑，道:“很好吃。”
    顾南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笑意几乎掩饰不住，道:“学长喜欢就好。”那模样简直像一只邀功的小兔子。
    程轩对这小孩儿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心里暗暗想着，真是太可爱了。
    这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程轩性格温柔，也很健谈，不论顾南说什么都能够接上，除了开始顾南自己紧张以外，全程没让顾南感觉到不舒服的地方。
    Chapter4
    两人吃完饭，并肩走出清轩阁，顾南舍不得跟程轩分开，可是饭都吃完了，也没有理由再跟程轩多待一会儿，难道要拿合作案当理由？不行，那个项目他刚接触，根本就不清不楚，顾南无意识绞着手指，小眼珠滴溜滴溜的转着。
    程轩忍着笑，轻咳了两声，“说起来，你差不多也该接触你家公司事务了吧。”
    顾南抬起头看他，“学长怎么知道？”
    程轩道:“我去年在这个时候开始接触的公司事务。想来，应该都差不多。”
    “确实，最近我爸把一个项目合作案给我看了一下，学长应该知道，是环宇与鼎峰合作的房地产开发项目。”
    “那个项目确实是我在跟进，顾总是想带着你做这个项目？”
    顾南点点头，道:“看起来这个项目有些棘手，钉子户不肯搬迁，项目开工日期就要延后，人力物力消耗巨大。”
    程轩笑了笑，道:“倒也未必，不肯搬总是有理由的，找到那个理由并加以解决，项目就可以顺利进行了。”
    顾南摸摸鼻尖，“那倒也是，学长这么厉害，肯定能解决这个问题的。”
    每次跟顾南相处，都能让程轩感到愉悦，可能小朋友自己都不知道，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喜爱与亮光，无意识之间吹了多少彩虹屁。
    在那样的目光下，被注视的人会产生一种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感觉，程轩扪心自问，这种感觉他并不讨厌，还有些喜欢。
    没人知道，程轩其实是喜欢男孩子的，所以他身边前扑后继的女孩子虽多，他却依然是单身。
    程轩把顾南送到了他的车前，“好了，既然你这么夸我，那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给你单独开个补习班。”
    顾南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真的吗！”
    程轩失笑，点点头，“真的。好了，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小朋友。”
    顾南嘿嘿一笑，又感觉自己笑的有点猥琐，轻咳了一声，道:“那学长，我就不客气啦。”
    程轩看着他柔软的黑发，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揉了揉，笑道:“好了，快回去吧。”
    顾南带着雀跃无比的心情回到家里，父亲正陪着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汪雪看着自家儿子轻哼着歌走了进来，笑道:“小南，这是去见谁了？这么开心。”
    顾正道:“项目资料看完了吗？”
    顾南走过去给了母亲一个拥抱，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父亲一个拥抱，眨了眨眼，看着顾正僵住的身体，笑着对母亲说:“去见了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朋友。”
    然后对父亲说:“项目资料我看完了，我先自己查有关资料，实在不懂的再问您。我先上楼啦，爸妈晚安。”
    顾正呆了半晌，僵硬的转过头，看着自家夫人，“他……他抱我了？”
    汪雪噗嗤一笑，给了自家先生一个拥抱，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什么都没说。
    ……
    “现在时间是早上7:00，天气阴，目前气温在20℃。”
    浴室里穿来哗啦啦的水声，雾面玻璃隐约勾勒出男人流畅的身形。随意扔在床上的手机叮铃铃的响着，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男人穿着浴袍走了出来，发梢还滴着水，拿起手机按下接通，“程总，您要的资料已经发到您的邮箱里了。”“嗯。”
    程轩拿毛巾随意擦了几下头发，拿起电脑登陆了自己的邮箱，半晌，程轩关了电脑，走到落地窗前，点燃一支烟，散开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眉眼，看不清他眼底到底是什么神色。
    早上8:00，顾南的生物钟运作了起来，揉揉惺忪的双眼，顶着一头鸡窝，懒懒的伸了个腰，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腰线。
    房门恰好被敲响，汪雪的声音在门口轻柔的响起，“小南，醒了吗？该吃早饭了。”
    顾南大声答道:“妈，我就来。”
    拿起一旁的手机，与程轩的聊天停留在昨晚回家后的晚安，顾南快速的敲下两个字，闭着眼睛，手指飞快的点了一下发送，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从床上弹起来，奔着浴室走过去。
    床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赫然显示着
    AC:早安。
    过了两分钟，消息提示声响了一下
    程:早安，小朋友。
    顾南慢腾腾把自己收拾好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拿起手机，一天的好心情瞬间点亮。
    脚步轻快的下了楼，餐桌传来了熟悉的香味，顾南愣在原地，徐姨看到他，忙道:“小少爷快来，今天太太亲自下厨做的粥，还有小菜，都不让我帮忙。”
    “嗯，来了。”顾南握着手机的手指节泛白，快步走了过去，汪雪坐在椅子上，笑道:“来，快尝尝妈妈的手艺怎么样。”
    顾南喝了一口粥，声音有些轻微颤抖，“很好喝。”前世也是这个味道，母亲学了好久才学会的，可惜那时他已经吃不下去什么东西了。
    “您怎么亲自做起饭来了？”顾南拉过母亲的手，查看上面有没有伤痕，汪雪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我在家也没有什么事，索性学一些厨艺，你胃不好，得好好养着妈妈才放心。”
    徐姨在旁边道:“太太这是心疼小少爷，昨天这粥学了好久，本来打算晚上做给小少爷吃，可是小少爷没在家吃饭，这不，就挪到今天早上了。”
    汪雪柔柔的笑，给他夹了些菜，“多吃点。”
    吃完了早饭，顾南照旧走进书房，继续查着项目的相关资料，手机铃声响起，顾南看了看，一个陌生号码，“喂？哪位？”
    “我是蒋沐。”顾南疑惑道:“蒋医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男人清冷的嗓音透过线路变的有些微哑，“你的胃病要试试针灸中药调理吗？”
    顾南愣了两秒，“啊？”
    “我认识的一个前辈，前两天刚从国外回来，主要以中医治疗，父亲让我带你去找前辈看看。”
    顾南恍然大悟，自己的父亲与蒋沐的父亲是老朋友，叮嘱蒋沐这些也在情理之中。想到这儿，顾南回道:“好的，那……”
    “今天下午有时间吗？1点我去你家接你。”
    “啊，有的。”
    “好，到时候见。”
    “嗯，到时候见。”
    电话挂断了，顾南看着手机愣了两秒，屏幕一亮，是程轩发过来的一份文件。
    程:这是一些关于房地产市场的基本资料，比较基础，你可以先看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AC:好的学长！开心.jpg
    顾南很快把刚刚到插曲放到一旁，打开了程轩发过来的文件，顾南自己查也能查到这些资料，但是没有程轩整理出来的细致。上面清楚的标注着项目类型，示例项目等等。
    下午，1:00的时候门口刚好传来门铃声，徐姨上前开门，“您是？”门口站着的男人身形很高，一双眸子清清冷冷，微微点了点头道:“您好，我来找顾南。”
    顾南闻声快步走到门口，笑了笑，道:“蒋医生。”
    蒋沐应了声，问道:“可以出发了吗？”
    顾南道:“当然可以。”
    “小南？你要出门吗？”柔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顾南回过头，看见汪雪披着一件外套走了过来，“蒋医生？”
    蒋沐冲她微微一笑，道:“汪阿姨，您认识我？”
    汪雪笑道:“听先生提起过，你们这是……”
    顾南道:“妈，蒋医生的一位中医前辈刚刚从国外回来，蒋叔叔听说了让蒋医生带我去看看。”
    汪雪怔了一下，“中医？也好，中医主调理，那就辛苦蒋医生带小南去看看了。”
    蒋沐道:“客气了汪阿姨，应该的。”
    两人出门上了蒋沐的车，顾南坐在副驾驶上，蒋沐倾过身子来，顾南往后一缩，疑惑道:“蒋医生？”
    蒋沐神色淡淡，修长的手指拉过安全带替他系好，清冷的嗓音响在顾南耳边，“安全带要系好。路程比较远，如果累了可以小睡一会儿。”
    顾南有些不太自在，拉了拉安全带，“谢谢蒋医生。”
    蒋沐发动了车子，“你不用一直蒋医生蒋医生的叫我。”
    “那……”顾南想了想，试探道:“蒋沐哥？”
    主驾驶位的男人唇角勾了勾，“嗯。”
    蒋沐的前辈住在郊区一片竹林围绕起来的小筑中，看起来古香古色的，周围鲜有人烟，很是清静。
    蒋沐将车停在竹林外边，副驾驶上的少年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上一片扇形的阴影，双唇微张，还在睡着。现在才20岁的年纪，看起来还有些稚气未脱，蒋沐没有把他叫醒，就静静的看着他的睡颜。
    竹林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的男子，直直的朝着他们走过来，敲了敲车窗，蒋沐摇下车窗，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男子挑挑眉，看了副驾驶一眼，耸耸肩走了回去。
    蒋沐犹豫了一下，伸出手碰了碰顾南的脸，软软的，又戳了戳，清冷的眸里染上星点笑意，还想再戳两下，却见少年的睫毛颤了颤，蒋沐收回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顾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清醒了几分。“我睡了很久吗？”
    蒋沐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说:“刚到。下车吧。”
    Chapter5
    小筑内，年轻的男子正跪坐在蒲团上煮茶，男子生的极好，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唇色偏红，黑色系带式上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露出男子大片锁骨，红唇，黑衣，雪肤的碰撞生出了几分艳丽。
    蒋沐带着顾南走到他对面坐下，蒋沐介绍道:“顾南，这是我的前辈洛桀。”
    顾南微微点头道:“洛先生。我是顾南。”
    洛桀替他们斟了两杯茶，笑道:“知道，小沐沐跟我说了。”
    蒋沐额头跳了跳，有些咬牙切齿，“前辈，不要叫我那个名字。”
    洛桀冲顾南眨了眨眼，问道:“他这样是不是看上去有人气多了。”
    顾南看了蒋沐一眼，笑着说:“蒋沐哥以前也很好。”
    洛桀“哦～”了一声，在蒋沐的瞪视下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两声，道:“我们先去里面，我帮你看看。”
    蒋沐想起身跟上，却被洛桀用一根手指定在原地，“独家中医秘法，概不外传。你在外面喝茶，好歹哥哥煮了半天。”
    蒋沐只能坐在原地，看着洛桀带着顾南往里面走去。
    过了十几分钟，两人从里面出来，洛桀还是一幅悠哉悠哉的模样，顾南脸色有些发白，蒋沐站起身，走到他身边问道:“还好吗？”
    顾南勉强笑了笑，“还好，只是有些不适应。”
    洛桀拍了拍蒋沐的肩膀，“安心，就扎了两针。”
    蒋沐转过身，很是认真的对洛桀说:“谢谢前辈，他这样该怎么调养？”
    洛桀走到一旁的书案上，写下了几味药材，交给蒋沐道:“先按这个调养，一周过来一次针灸，药材呢，自己去抓，顾南这状况不算严重，好好调养会好的。”
    顾南道:“谢谢洛先生。”
    洛桀道:“不用谢，你是小沐沐的人，就是自家人，好好养着吧，啰嗦的话就不说了，反正他也会叮嘱你。”
    顾南微微睁大眼，“呃……”蒋沐道:“谢谢前辈，改天请前辈吃饭，我们先走了。”
    洛桀笑眯眯的摆手，“走吧走吧，不送。”
    两人回到车上，顾南系好安全带，手机信息提示声响起，顾南解开锁一看，眼睛立马弯了起来。
    程:看的怎么样了？
    AC:还没看完，我还在外面。小心翼翼.jpg
    蒋沐在一旁看了他一眼，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顾南抬起头看他，眼角眉梢都是欢喜，“没什么事，就是补习班老师在查作业。”
    蒋沐垂下眸子，轻声道:“那我们先去药店。”
    顾南道:“不用麻烦了，我可以自己去的，已经占用你好多时间了。”
    车子发动，驶离原地，“没关系，顺路。”
    顾南还想说话，蒋沐扫过来一眼，“难道你会熬药？”
    “啊？”
    “抓的中药我会帮你熬好，药店刚好在送你回家的路上，顺路。没人告诉你应该听医生的话？”
    顾南讪笑两声，还真有人说过，上辈子，蒋沐是他的主治医师，就跟他说过要听医生的话。
    顾南其实还是有点怵蒋医生的，在他的印象里，蒋医生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顾南有时候疼得厉害，求着打止痛针，可是止痛针打多了副作用很大，蒋医生不让他打，一双清冷的眼睛就在一旁看着他，声音很淡，他就能歇了这心思。
    那时候，蒋医生会坐在他病床前，拿着一本书，给他念着里面的故事，他的疼痛在这清缓的声线中渐渐褪去，然后陷入沉睡。
    蒋医生人生的清冷，像是在山巅之上的雪莲花，穿着白大褂站在那里，就让人生不出亵渎之心。
    可只有顾南知道，清清冷冷蒋医生，那幅皮囊底下有一颗柔软的心脏，用自己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病人的痛苦。是个极好的人。
    顾南要听医生的话，索性任蒋沐安排。手机提示铃声拽回来顾南的思想。
    程:出门玩了吗？
    AC:没有，去看了一下中医。
    程:中医？你不舒服？
    AC:没有没有，只是有一点点胃病，刚好我的主治医生认识一位学中医的前辈，所以带我来看看。乖巧.jpg
    程:胃病需要好好调养，你不要不当回事。
    AC:知道啦。好的长官.jpg
    脸上的小梨涡越来越深，顾南简直雀跃的不行，顾南啊顾南，跟男神交集越来越多，真是好样的！忍不住用手遮住了嘴巴，微微侧身对着车窗，避免笑容露的太多吓到蒋医生。
    跟程轩交集越来越多，四舍五入就等于靠程轩越来越近，再四舍五入就是快追到程轩了！
    顾南被自己的脑补逗得开心的不行，肩膀微微颤抖，蒋沐开着车，侧头看了他一眼，像是也被他这模样逗到了，唇角勾起些笑容，没拆穿他欲盖弥彰的小动作。
    临近傍晚，蒋沐的车停在顾南家门外，“明天你来医院拿药。周末我会来接你。”
    顾南乖巧道:“好的蒋沐哥。”
    手放在车门把手处，又听蒋沐问道:“你们学校快放暑假了吧。”
    顾南回过头道:“嗯，大概还有两个月左右。”
    蒋沐点点头，道:“回家吧。”
    顾南下了车，冲他挥挥手，“蒋沐哥再见，路上小心。”
    ……
    医院里灯火通明，蒋沐坐在办公室里，桌子上摆着一本故事集，揉了揉眉心，将金丝眼镜重新戴好，值夜的护士端了一杯咖啡进来。
    “蒋医生，您已经连续值了一个星期的夜班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习惯了就好，白天有其他事要做。”
    护士还想说什么，蒋沐又道:“你先回护士站吧，注意一下病人们的情况。”
    “好的蒋医生。”
    ……
    清早，顾南开着车回到了学校，上午十点有一节课，是系里有名的灭绝师太的课，挂科率达到60%。
    顾南前世就深受其害，在里面苦苦挣扎，只为求得不挂科。现在想起来，顾南都觉得头昏脑胀的。
    太阳暴晒着这片大地，临近暑假，气温也越来越高，顾南进教室的时候头上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赵明冲他招招手，旁边是给他占好了的位置，顾南走过去坐下，脑袋还一阵阵发懵。赵明碰了碰他的胳膊，“顾南，今天下午去打篮球啊。”
    顾南摇摇头，皱眉道:“我今天下午有事，改天再打吧。”
    “你怎么了？看起来有些不对劲。”赵明伸手摸了摸顾南的额头，“嘶，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顾南揉了揉眉心，“不会吧，怎么会发烧呢。”
    赵明道:“灭绝师太还没来，去找她请个假，你这样得去校医室啊。”
    一只微凉的手摸上他的额头，顾南怔了怔，抬起头就对上程轩的眼睛，乱哄哄的教室里寂静了一瞬，又开始几人几人一组的窃窃私语起来。
    程轩没多说话，拉住顾南的手腕把他带出了教室。顾南迷迷糊糊的，走廊里还站着几个人，均是面带疑惑，不知道自家会长好好的走着，怎么突然去教室里带出来个人。
    程轩对几个人微微点头，温声道:“麻烦几位先去会议室商讨，我这边临时有点事。”
    顾南倚在墙边，全身无力，听见程轩跟他说:“你先在这等我一下。”
    没过几分钟，程轩就走了回来，顾南蔫蔫的问道:“学长，你去哪里了？”
    程轩抓着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前走，“去帮你给陈老师请假。”
    若不是顾南现在头重脚轻，怕是就要高兴的跳起来了，可是他现在昏昏沉沉，跟程轩梦寐以求的亲密接触，就在这种情况下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程轩把他带到校医室，医生拿了体温计给他，再拿出来的时候，上面显示着38.5℃，医生干脆利落:“打针吧。”
    顾南身体一僵，反射性的抓住程轩的手指，“不打针！”
    少年烧的脸有点红，目光有些迷蒙，抬着头看他的样子让程轩心里一跳。
    医生说道:“不打针也行，输液。”
    程轩低下头看他，哄道:“我们打一针好不好，打一针病就好了。”
    顾南被他哄的耳根有点软，但是他实在不想打针，于是，顾南小幅度晃晃程轩的手指，模样特别乖，像是在撒娇，“不打针，输液行不行？”
    程轩一时无言，被他萌的心肝一颤，眼眸深了几分，不着痕迹的握住顾南的手，对医生说:“输液吧，麻烦医生了。”
    医生点点头，给他拿了个退烧贴，转过身去配药。
    程轩把退烧贴贴在顾南的额头上，扶住他进了里间的床上躺下。医生把药配好拿进来给他扎针。
    顾南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又强撑着精神看坐在床边的程轩。“学长，你是不是有事要忙？”
    “没什么事。”程轩替他压了压被子，“睡一觉吧，我帮你看着。”
    “学长，你会一直在这里吗？”少年眼睛里全是期待。
    “嗯，睡吧。”程轩给了他一个确定的答案。
    顾南闭上眼睛，半梦半醒之间，像是听到一声叹息，“怎么体质这么弱……”
    Chapter6
    顾南再醒过来时，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他转头看去，程轩正在窗前低声跟人打着电话，手上的针已经拔下来了，他在睡梦中没有一点感觉。
    程轩转过头看他，刚好与他的眼神对上，程轩微微一愣，缓步走了过来，手掌碰上了他的额头。
    “嗯，那先这样。”
    等程轩挂了电话，顾南问道:“有什么事吗？”
    程轩摇摇头，给他倒了杯水，温声说:“没什么事，还好，烧退了。”
    顾南坐起身，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一声，接水杯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原地，脸有些泛红，“谢……谢谢学长。”
    程轩把水杯塞到他手里，揉了揉他的头发，“中午了，先喝点水，我去外面给你拿药，一会儿我们去吃饭。”
    顾南点点头，看着程轩出了病房。然后长叹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一脸懊恼。小声抱怨道:“不争气。”
    肚子抗议似的又叫了一声，顾南扁扁嘴巴，摸摸自己的肚子，嘴里念叨:“好嘛好嘛，对不起，你别叫了。”
    程轩拿药的时候，顾南就走了出来，扬着两个小梨涡走到他身边。程轩把药递给他，又跟医生要了一张纸，把医生嘱咐的话写在上面，一边道:“记得按上面写的量吃。”
    顾南乖乖点头，程轩把纸条塞到装药的袋子里，道:“走吧，我们去吃饭。”
    两人来到了离学校不远处的一个饭馆，店面不大，却很干净，简简单单六张桌子，也就能容纳20多个人。
    程轩带他坐下，老板笑呵呵的过来，“小程啊，好久没见你了，今天吃点什么？”
    程轩微微笑道:“李阿姨，好久不见。我朋友胃不太好，想着李阿姨这儿的粥熬的特别好喝，就带他过来了。”
    老板笑的合不拢嘴，道:“就会哄阿姨开心，那给你同学来一份南瓜小米粥，再来个糯米藕，你还是老样子？”
    程轩点点头，“那就辛苦李阿姨了。”
    回过头，见顾南呆呆的看着他，程轩疑惑道:“怎么了？”
    顾南道:“学长，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嗯，刚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在这边吃饭，李阿姨做的饭很好吃，后来进了公司以后，就不怎么来了。”
    “哦哦，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这可能算是特别的缘分？”
    顾南噗嗤一笑，“那学长的特别缘分也被我发现了。”
    小朋友眼睛亮亮的，笑起来的时候好看的不行，像是天上的太阳，看的人暖烘烘的。程轩觉得自己可能要恋爱了。
    “一会儿尝尝好不好吃，如果喜欢的话，经常带你来吃。”
    顾南因为他这一句话心脏嘭嘭嘭的跳，经……经常？这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程轩邀请我以后一起吃饭？妈妈！我出息了！
    “真的？”顾南瞪大眼睛，灼灼的看着程轩，程轩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真的。”
    顾南眼睛更亮了，就差没有把开心到想转圈写在脸上，程轩轻咳了一声，问道:“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让我感觉我像什么吗？”
    顾南僵了一下，“什么？”
    程轩忍笑一本正经的说:“我觉得我像一根肉骨头，而你饿了好久。”
    顾南反应了几秒钟，红晕迅速占领整张脸，连耳朵尖都变红了，忙摆摆手道:“不是，不是，学长，你别误会，我没把你当肉骨头……不是……我没饿好久……我……我也不是那么饿……”
    程轩看他的样子，心情颇好的问道:“那你把我当什么了？”
    顾南没有反应过来，话脱口而出:“我当然是把你当男……”顾南猛地闭嘴，双手捂住嘴巴，睁大了眼睛。完了完了完了，嘴瓢了，还好刹的快。
    程轩双手放在桌面上敲，歪了歪头，“嗯？”
    顾南摇摇头不说话，大眼睛眨啊眨，老板刚好把菜端上来，笑道:“你们这是玩什么呢？”
    程轩笑了一下，看了顾南一眼，说:“一二三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看来，是我输了。”
    顾南不好意思的放下手，冲老板笑了笑。程轩没再追问那个问题，“先吃饭。”
    下午，顾南在医院门口下了车，整个人像是幽灵一般，飘进了医院的门诊楼。脑子放空，持续的炸着烟花，一片五彩斑斓逐渐变成了一片空白。
    脑子里反复循环着今天中午的事，顾南捏了自己一把，又揉了揉，真的。
    中午吃完饭，两人开车回到学校，在停车场的时候，程轩突然问道:“顾南，我可以追你吗？”
    顾南听到这句话，整个大脑都死机了，机械的转过头，程轩在看着他笑，又听他问:“可以吗？”
    顾南第一个反应就是，我是不是在做梦？第二个反应才是，程轩说要追我？程轩要追我？？程轩追我？？？
    眼睛逐渐变大，“学……学长……你喜欢我？”
    程轩思考了一下，认真道:“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但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很放松，你生病我会很担心，为了你我可以推掉所有的事情，每次看到你我都想笑，我觉得我是想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那么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顾南被这一番话砸了个晕头转向，脑袋里像是装了个复读机，一遍一遍循环播放程轩的话。
    程轩贴心的给他缓冲的时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顾南回过神，对上程轩的眼神，脸唰一下红了。程轩失笑:“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顾南鼓起勇气，看着程轩说:“我喜欢学长，所以学长不用追我，我……”
    程轩摇了摇头，“不可以的，顾南，我并不是一时兴起，也不需要你像献祭一般挥洒你的爱意，我需要这段时间来向你证明我的心意，你也需要用这段时间来考虑我适不适合做你男朋友。”
    程轩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温柔而坚定的说道:“顾南，我要的是长长久久，你明白吗？”
    顾南愣愣的点头，程轩又笑道:“明天开始，我可要在你面前露出本来面目了，在你彻底确定之前，还有机会跑掉哦。”
    顾南摇摇头，认真道:“不会的。”
    程轩一怔，也不再说什么。将他送到了宿舍楼下，又叮嘱他按时吃药，最后揉了揉他的头，去忙自己堆积的事情去了。
    程轩一走，顾南就一直恍惚到了现在，走到蒋沐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蒋沐清冷的声音，“请进。”
    顾南走进去，对着蒋沐笑了笑，“蒋沐哥，我来拿药。”
    蒋沐推了推眼镜，把药从桌下拿上来，看他双眼放空，漏出来的手背上还贴着绷带，皱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顾南回神，顺着蒋沐的目光看过去，然后说到:“没事没事，上午有点发烧，挂了瓶水。”
    蒋沐说道:“你体质不好，平常要多运动运动，还要多喝水。”
    顾南点点头，露出两个小梨涡，“我知道了蒋沐哥，谢谢你帮我熬药，改天请你吃饭。”
    蒋沐起身脱下身上的白大褂，“走吧，我送你回去。”
    顾南忙道:“不用了，不用了蒋沐哥，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
    蒋沐走到门口，道:“我正好出去有事，你状态也不好，走吧。”
    顾南只能跟上。
    ……
    程总今天心情很好。这是鼎峰员工今天唯一一件达成共识的事。
    偌大的办公室里，男人在办公桌后翻看着手中的文件，桌前站了一排人，战战兢兢的等着男人看完手中的文件。
    男人眯了眯眼睛，伸手揉了揉眉心，把手中的文件扔到桌子上，沉声道:“重做，你们先出去吧。”
    几个人像是不敢相信，愣了几秒后拿起文件就快速走了出去。直到远离了办公室大门，才小声说道:“程总今天心情真的很好。”
    “是啊是啊，这还是我第一次完完整整的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你哪次缺胳膊少腿了？”
    “嗐，就是个比喻，我们程总，对细节严苛的不行，以前哪次不是列出一堆错误条款来。”
    “也是，程总都看不出生气来，就是让人觉得瘆得慌，商场上都叫程总笑面虎呢，有时候我真宁愿他发火。”
    “诶诶诶，行了行了，赶紧工作去吧。”
    程轩坐在椅子上，唇角勾着笑，真期待，那个小朋友会怎么做呢？程轩对自己可真是太了解了。
    从小他受到的教育就是绅士品格，把自己装在一个透明壳子里，永远绅士，永远温柔，这世间的喜怒哀乐五彩斑斓好像与他没什么关系。强制性的，让他独自成为一方天地，足够的温柔，足够的理性，足够的冷漠。
    所以他渴望温暖而鲜活的生命，更渴望自己独占这种鲜活。他无比渴望一份明晃晃的炽热的爱，尤其是在他动心了以后，这种渴望更是如影随形。
    而在这样的渴望下，终究会变成一种扭曲的占有欲，它会凝结成一张网，将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小朋友网在其中，再由小朋友亲自系上结，再也走不出他的世界。
    怎么办呢？万般的温柔，从来都是由万般的痛苦堆积而成的。
    手机叮铃铃的响着，程轩看了一眼号码，唇角的笑渐渐凝结，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Boss，一切都准备好了。”
    程轩停顿了两秒，最后说:“等等吧。”
    Chapter7
    清晨，还在睡梦中的顾南被手机铃声吵醒，迷迷糊糊的摁下接听，“喂，哪位。”
    手机那头传来程轩的声音，“是我，我吵醒你了？”
    顾南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学长？没有没有，我醒了。”
    程轩似乎笑了笑，说道:“我买了早餐，要吃吗？”
    顾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想起程轩看不到，忙道:“吃呀吃呀，学长你在哪里？”
    “我可能，在你宿舍门外。”
    顾南:！！！“学长你等下！”
    程轩站在门口，看着已经被挂断电话的手机，摇头失笑，过了几秒，面前的门被唰的一下打开。
    少年睡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还有点迷茫，黑色的真丝睡衣穿在身上，衬得肤色极白，领口有些皱，一颗扣子半扣不扣的露出一片锁骨，看的程轩的眸色深了许多。
    偏偏顾南毫无所觉，一双眼睛笑得像月牙，“学长早啊！”
    程轩抬起手，替他理了理衣领，又上去揉了揉他的乱毛，笑道:“早。”
    伸手将早餐递给他，道:“洗漱完了记得吃，我上午有课，不陪你吃了。”
    顾南接过早餐，点点头，看着程轩走远了才关上门，进了浴室，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头乱毛，刚就是这个形象？
    苍天啊！顾南用手捂住了眼睛，失策失策，他怎么知道程轩会来给自己送早餐，早知道，早知道的话他就给自己定个闹钟，帅帅的开门见男神了！
    顾南洗漱完了，坐到桌前，打开袋子，清粥小菜，养胃人士的标配，粥熬得糯糯的，顾南闻了一下，幸福的眯起眼睛，有了程轩买的这个加成，顾南感觉粥比满汉全席都要好吃。
    赵明闻着香味迷迷糊糊睁开眼，坐起身来，看见自家室友在桌前吃饭，还笑的一脸荡漾，有点纳闷，这粥这么好吃？他都看饿了，跟顾南道了声早安，起身去浴室洗漱，准备出去觅食。
    上午没课，顾南想起程轩给他的资料还没看完，于是穿好衣服拿起笔记本打算去图书馆。去的时候还给程轩发了信息。
    AC:学长，我去图书馆看你给我的资料啦。乖巧.jpg
    程轩可能是在听课，半天没给他回复，顾南也不介意，带着好心情就出了门。图书馆的人比较多，都是准备考研的人。顾南好不容易才找了一个空位，刚坐下，程轩就回过来消息。
    程:嗯，一会儿我过去找你。
    AC:上午没课了吗？
    程:只有一节，十点结束。
    顾南看了看表，九点半了。
    AC:好的哦。可爱.jpg
    顾南放下手机，认真的看起资料来，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他的脸上，头发睫毛都覆上了金色的光芒，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幅画。
    一个小纸条从对面递了过来，顾南疑惑的抬头，他对面坐着一个小姑娘，见他看过来，小姑娘冲他甜甜的笑，顾南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可以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顾南还没来得及动作，一只手从后方圈过他的肩膀，以半抱着他的姿势，修长好看的手指拿起他的笔，在纸条上写到:不可以。然后把纸条递到对面。
    顾南回过头，程轩拉开椅子坐到他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发看向对面，小姑娘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顾南的脸有点红，虽然大多数人都在低头看书，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跟程轩这么亲密，让他的心嘭嘭直跳。
    临近中午，两人收拾东西，走出了图书馆，程轩突然问道:“讨厌吗？”
    顾南有点懵，“什么？”
    程轩道:“擅自替你回信息。”
    顾南摇了摇头，“不讨厌。”然后笑了起来，“如果是别人，我会不开心。但如果是学长，我还有些开心。”
    程轩也笑了起来，“你是在哄我开心？”
    顾南摇摇晃晃的走到他面前，以面对他的姿势，倒退着走路，“这是实话。我喜欢学长，所以学长做什么我都喜欢。”
    程轩把他拉到身边，问道:“想吃什么？”
    顾南用手指点了点下巴，“嗯……都行。”
    下午两人都没课，吃完了饭，有人给程轩打电话，顾南无所事事的到处乱看，一时兴起跑到路边的甜品店买了两个甜筒，然后把一个递到程轩唇边。
    程轩在听对面讲话的空档咬了一口，香草味的冰淇淋刺激着味蕾，甜滋滋的，就像面前的这个人一样。
    挂了电话，顾南把甜筒塞到程轩手里，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程轩道:“下午有一个会议。”
    顾南愣了一下，说道:“那学长你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虽是这样说，可是那小模样，蔫儿哒哒的，肉眼可见的失落，连甜筒都不吃了。
    程轩不忍心看他这样，想了想道:“你跟我一起去？”
    顾南抬头，惊讶道:“我？不合适吧。”
    程轩笑道:“刚好是两家合作的房地产项目，如果顾叔叔要带着你一起，可以过去旁听。”
    顾南眼睛都亮了，欢快道:“刚好，我可以学习学习。”
    两人开车到了鼎峰集团，刚巧顾正的车也到了，两拨人打了个照面。
    顾正疑惑道:“小南？你怎么在这儿？”
    顾南嘿嘿一笑，走到他面前喊了声:“爸。”
    程轩微微颔首，道:“顾叔叔，我听说小南也要加入这次的项目，刚好我们在一起，就把他带过来了。”
    顾南忙点头，道:“我跟着学长来学习学习。”
    几人一起往里走，顾正道:“难得你有上进心，不过想来看看跟我说就好了，怎么麻烦人家带你来，你的车呢？”
    顾南摸了摸鼻头，程轩笑道:“不麻烦的，我跟小南本来就是朋友，叔叔不必介怀。”
    顾正道:“程总这么年轻，就自己分管一个项目，真是年轻有为啊。”
    程轩道:“叔叔谬赞了，这次我也是试试水，主要还是父亲主管。”
    顾正对顾南道:“你看看人家程总，你看看你。”
    顾南无奈点头，小声哔哔:“学长本来就很厉害嘛。”
    顾正眼睛一瞪，“你说什么？”
    顾南笑嘻嘻道:“我说知道啦，我会努力的。”
    在顾南身边耳力极好的程轩，笑着摇了摇头。
    说话间，几人到了会议室，进入了今天的主题。会议时间很长，话又繁琐，听的顾南昏昏欲睡。
    程轩无意识往身边看了一眼，看见顾南头一点一点的，眼睛半闭，手伸到桌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
    顾南清醒了一点，抬起头，就跟自家老父亲的目光对了个正着。老父亲一脸凶相，瞪了他一眼。
    顾南:……
    清醒了几分，强撑起精神看着前方的ppt，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昏昏欲睡，程轩索性一直把手放在桌下，看他困了就捏捏他。
    不知过了多久，这繁复的会议终于结束了，顾南伸了个懒腰，见自家老父亲走到自己面前，心虚的露出两个小梨涡，企图蒙混过关。
    顾正看他的小模样，也懒得说他，只道:“有空就回家，你妈在家老念叨你。”然后就带着助理离开了。
    会议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程轩倚在桌子上问道:“又不困了？”
    顾南长舒一口气，苦着脸，“他们讲的也太无聊了，我根本听不下去。”
    程轩笑了笑，“会议就是这样的，习惯就好。这周末我要去隔壁市考察一下，要一起吗？”
    顾南刚想答应，转念一想，蔫儿了，“可是周六我要跟蒋沐哥去扎针。”
    程轩有些疑惑，“扎针？”
    顾南道:“就是针灸啦，调理胃的。”
    程轩点点头，道:“那我们周日早上去，周一下午回。刚好你周一没有课。”
    顾南开心了，“这样也可以。”
    ……
    周六，蒋沐按时在顾南家门外等，顾南穿了件干干净净的白色T恤，下面一条牛仔短裤，阳光又帅气，抱了抱自家妈妈，就出了门。
    蒋沐等他坐上车，系好了安全带，才开车。顾南露着小白牙，“蒋沐哥早！”蒋沐勾了勾唇角，道:“早。”
    比起前些日子，顾南的开心又多了点其他的东西，像是从灵魂里散发出来的欢快，整个人明媚到不行，连带着身旁的人，都被他的磁场所感染，心情颇好。
    蒋沐清冷的声线响在耳侧:“最近是有什么开心事发生吗？”
    顾南“嗯”了一声，神秘兮兮的说:“我撞大运了。”
    “嗯？”
    手机刚好响了起来，顾南点开信息，是程轩的回复。
    AC:要出门扎针了。哭唧唧.jpg
    程:不哭，明天给你买糖吃，乖。
    AC:好哒。乖巧.jpg
    顾南笑弯了眼，被一个“乖”字顺毛顺的特舒服，道:“蒋沐哥，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是不是撞大运了？”
    蒋沐眸子颤了颤，手指无意识紧了几分，过了两秒，才“嗯”了一声。
    然后，蒋沐轻声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南笑着，眼睛里全是光芒，“他是一个特别好，特别温柔，我特别喜欢的一个人。”
    Chapter8
    竹林小筑内，洛桀还是一幅懒散的样子，好看的眉眼半睁不闭，一只手触着额头打着哈欠，整个人像一只慵懒的猫。
    看见他俩进来，洛桀笑了笑，“早啊。”蒋沐道:“早”。顾南朝他点点头笑道:“洛先生早。”
    洛桀道:“几日不见，顾南的气色好了许多啊，看起来活蹦乱跳的。”
    顾南道:“可能因为胃疼会很难受，所以会格外在意调养。”
    洛桀道:“这样是对的，食补比药补要好。毕竟是药三分毒嘛。”
    蒋沐在一旁静静看着顾南，眸子颤了颤，道:“还是要注意些。”
    洛桀轻笑了一声，“小沐沐说得对。我还没吃饭，沐沐，给哥哥做个饭吃，不过分吧。”
    蒋沐好像对他这个样子习以为常，淡声道:“现在已经早上九点钟了，早就过了该吃早饭的时间，不好的饮食习惯会让你的胃加重负担。”
    蒋沐让顾南在一旁坐下，洛桀双手举起做投降状，“好好好，就这一次，下次我肯定按时吃饭。”
    蒋沐看了他一眼，起身出去了。
    洛桀笑的开心，顾南惊讶道:“蒋沐哥还会做饭？”
    洛桀道:“他啊，他什么都会，十项全能那一挂的，可厉害了。”
    顾南笑道:“总感觉蒋沐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自身带着一股仙气儿。”
    洛桀道:“我们认识十多年了，小时候一起学医，我对中医感兴趣，他对西医感兴趣，我比他年长两岁，他小小年纪，不知从哪听来的‘前辈’这个词，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叫着，一本正经的，逗得大人们捧腹大笑。”
    洛桀伸了个懒腰笑道:“他从小就这样，不怎么笑，安静的要命。”
    顾南道:“原来前辈是这么来的。”
    这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那边蒋沐看着冰箱里琳琅满目的蔬菜，冰箱的主人好像早有准备。
    蒋沐算着时间，准备给洛桀做一碗番茄蘑菇面，蒋沐切着菜，思绪却跑到了今天早上，那样开心笑着的顾南，是蒋沐从没有见过的。
    蒋沐甚至想去谢谢那个让顾南如此开心的人，让他得幸看到这样的顾南。
    ……
    周日，早上7:00，顾南还在睡着，睡的小脸红扑扑的，像一个水蜜桃馅儿的糯米团子。一辆宾利停在顾家门外，程轩坐在驾驶位上，手里摆弄着手机。
    他们订的10:00的机票，时间还早，可是程轩早早醒了之后，却怎么都睡不着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特别想看看顾南，在家里呆了一个小时以后，开着车到了顾南家门口。
    过了半小时，顾正的车停在了顾家门口，顾正从房子内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宾利，顾正觉得有点印象，好像是程家的车。
    程轩见顾正看着这边若有所思，主动下了车，笑道:“顾叔叔，早。”
    顾正好像有些讶异，“程轩？你怎么在这里？”
    程轩道:“约了小南今天去临市进行考察，来得早了。”
    顾正道:“进去等吧，我让人把他叫起来。我这边有个会，就不跟你多聊了。”
    程轩道:“顾叔叔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进去就好。”
    顾正也不跟他客气，点点头就上车走了。程轩目送他的车离开，转身上了台阶，伸手摁了下门铃。
    开门的是徐姨，见来的是生人，“您是程先生？”
    程轩微微一笑，道:“我是程轩，我来找顾南。”
    徐姨让开门，“程先生请进，小少爷还睡着，我去把他叫起来，您先请坐。”
    程轩道:“不必了，让他多睡会儿吧。可能有些失礼，但是方便带我去一下他的房间吗？我想去他房间等。”
    徐姨犹疑道:“这……”
    “徐姨，带程先生上来吧。”一道柔柔的女声从楼梯拐角处传过来，徐姨带程轩到了拐角处，一位温柔美人站在原地，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却让她的气质更加温柔恬静。
    程轩微笑致意，汪雪道:“你是小南的朋友吗？”
    “是，我是程轩，汪阿姨好。”
    “还是第一次有朋友到家里来找小南，你们关系一定很好。”
    程轩点点头，笑道:“小南是个很温暖的人，我们关系确实很好。”
    汪雪笑了笑，道:“他的房间就在那边，程先生过去吧。”
    屋子里开着空调，温度比较低，程轩进去的时候，看到床上鼓起一团，顾南只露个脑袋在外边，柔软的黑发顺从的贴在他的脸颊上，脸蛋红红的，呼吸均匀，显然还在熟睡当中。
    程轩站在床边看着他，目光近乎痴迷，温暖，柔软，鲜活，所有形容美好的词汇放在顾南身上都不为过。
    程轩忍不住伸手碰上了顾南的脸颊，跟想象中一样柔软，又戳了戳，顾南像是被打扰了，晃了晃脑袋，程轩见他这个可爱样子，忍不住使坏，又摁了摁他的鼻尖。
    顾南皱了皱鼻子，嘴里咕哝几句，又伸出一只手指来蹭了蹭，像一只小奶猫一样，程轩低笑出声，不再逗他，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撑着下巴看他。
    早上8:30，顾南定的手机闹铃响了起来，他闭着眼，伸出一只手企图找到手机的位置。摸着摸着，就摸到了一只手。
    顾南闭着眼，还没清醒，又捏了捏，手心的触感微凉，骨节明显，还挺舒服。等等！舒服？顾南手指僵住，谁的手？凉的？woc！
    程轩感觉到小朋友身体突然僵硬，鸦羽般的睫毛颤啊颤，坏心的不出声，偷偷关掉他的闹铃，饶有兴趣的看着小朋友的动作。
    屋内变的一片寂静，小朋友一点一点把手挪开，程轩手指一勾就缠住了他想离开的手指，小朋友这下睫毛颤的更厉害了，悄咪咪的睁开一只眼睛偷瞄，程轩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顾南睁大眼睛，“学长？”
    程轩笑着“嗯”了一声。“抱歉，不是故意要吓你。”
    顾南好像有些生气，眼睛瞪得圆圆的，坐起身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程轩，企图告诉程轩‘我很凶！’
    程轩看他的样子，头发翘起来一缕，像一只炸了毛的奶猫，奶凶奶凶的，特别可爱。揉了揉他的软毛，“我错了，别生气。”
    顾南一秒被顺毛，微微蹭了蹭程轩的手心，问道:“学长怎么在这里？”
    程轩眼眸深了深，道:“来得早了，在楼下碰到顾叔叔，就让我进来了。”
    顾南僵硬道:“学长在这儿看了我很久？”
    程轩笑了笑，“没有，只有一会儿，小南睡觉很乖。”
    顾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学长，我先去洗脸。”
    程轩善解人意道:“我去楼下等你。”
    餐厅内汪雪坐在桌边，徐姨正在往外端菜，听见脚步声，汪雪笑道:“程先生还没吃饭吧，过来一起吃吧。”
    长辈的邀请，程轩欣然接受，走过去道:“那就打扰了。”
    汪雪道:“不打扰，小南在家基本都是这个点吃饭，只是比较清淡，不知道程先生吃不吃的惯。”
    程轩笑道:“吃得惯，汪阿姨叫我名字就好。”
    汪雪道:“那，小轩？”
    程轩笑着应下。
    顾南走下楼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场面，是他曾经梦想里的画面，如今就这样活生生的展现在他面前。
    小梨涡又悄悄爬上了脸颊，顾南欢快的走过去，抱了抱母亲，坐在了程轩的身边，冲他笑。
    程轩心里一动，像是被包裹在温暖的阳光里，四肢百骸都是太阳的味道，暖融融的。回以一个同样的笑容，好像两人周围筑起一面透明的墙，将两个人包裹在其中，自成一方小世界。
    吃完了饭，两人告别汪雪，开车去机场。顾南坐在副驾驶，心里却想着两人的关系，他不想等了。
    顾南无比确定，他爱程轩，爱且一直爱。如果世界上存在他不再爱程轩的命题，那一定是个伪命题。
    顾南上辈子痛到想死的时候，他坚持了下来，是因为这个世界还有父母，还有程轩。所以他怎么可能不爱程轩。
    顾南看着程轩的侧脸，程轩转头给了他一个笑。
    早上9:20，在遍布城市的阳光下，在独处的空间里，在高速行驶的车流中，顾南红着脸，然后程轩听到了让他心脏失衡的一句话:“程轩，我想成为你的所有。”
    程轩没有转过头，方向盘上微微泛白的指骨暴露了他的心情，他问:“你确定吗？”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车子停在停车场内，顾南鼓起勇气，解开安全带，倾过身去抱住了程轩，“我确定。余生。”
    程轩直起身子，开门下车，在顾南的错愕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顾南拉下来紧紧抱在怀里，“成交。你是我的所有，你的所有权也是我的。余生。”
    地下停车场内，空旷的不行，在车子与车子的空隙里，两个人紧紧相拥，互相承诺了余生。
    程轩双手捧起顾南的脸颊，在他唇上印了一个轻柔的吻，看着小朋友红晕蔓延到耳朵尖，低低的笑着，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时间紧，先盖个章。”
    Chapter9
    飞机飞了多久，顾南的脑袋就晕乎了多久，唇上好像还存在程轩双唇的温度。
    顾南被程轩拉着走，像是丢了魂儿一样。一切都快的像做梦一样，他们，他和程轩，就这样在一起了？
    程轩的手很大，牵着他的时候能把他的手都包裹进去，很有安全感，顾南眯着眼睛，偷偷拿出手机，对着两个人牵着的手拍了张照，笑的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两人出了机场，打了个车，往订好的酒店去。坐在车上，程轩突然问他，“南南，你怕黑吗？”
    顾南愣了一下，突然间福至心灵，坚定道:“怕！”
    程轩眼里带着笑，揉了揉他柔软的发，“知道了。”
    原来心里真的住了一个人，是无时无刻都想把他放在身边的。程轩突然有了这样一个认知。
    两人到了酒店，先去跟项目分区负责人见了个面，顾南在一旁听着，眼睛却忍不住往程轩身上飘，心里碎碎念着: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程轩这样完美的男人。啊啊啊！男神好帅！男朋友好帅！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灼热，程轩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放到桌下的手拉住了他的手，继续听着分区负责人汇报进度。
    分区负责人疑惑的看着突然脸红的顾南，程轩轻咳了一声，拉回了他的视线，分区负责人明显感觉自家小程总有点不高兴，只是不知道是自己放在顾南脸上的眼神闯了祸。
    程轩紧了紧拉着顾南的手，淡声道:“先这样吧，有问题我会电话联系你。”
    两人回到酒店，两间房变成了一间，回来的时候两人顺便吃了饭，顾南坐在沙发上，看着程轩拿出电脑来放在桌上，看着程轩的薄唇，无意识舔了舔唇瓣。
    确定关系以后，除了在地下停车场那一次，两人算是刚有了彻底独处的时间，顾南感觉自己心里总是期待发生点什么的，可是又觉得自己太过得寸进尺。
    小脑袋转啊转，就是想不明白爱人之间的耳鬓厮磨那能算得寸进尺。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程轩与他独处，本就无心工作，强逼着自己打开电脑，文档里的字却是一个都看不下去。
    想吻他。程轩压抑着自己，怕吓到那个容易脸红的小朋友。顾南自己都不知道，他这副红着脸偷偷看程轩的样子有多招人。
    撩人又不自知。
    程轩拽了拽领带，解开了一个扣子，企图缓和一下自己躁动的心。
    顾南一点一点向他那里挪动，偷偷吃了一颗桃子味的糖，程轩心不在焉的看着文件，余光却关注着顾南的一举一动。
    在看到顾南蜗牛似的动作时，程轩按了按眉心，忍不住笑了。他直接起身走到顾南面前，微微弯腰把顾南困在沙发与自己的手臂之间，笑问道:“南南，你想做什么？”
    顾南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样的程轩，带着点侵略性，散发着浓浓的荷尔蒙，顾南简直爱死了眼前的这个人。
    “学长……你要吃糖吗？”顾南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羞涩，还有几分欲.望，登时让程轩呼吸加重了几分。
    程轩声音微哑，道:“要。”
    顾南伸长脖颈，白皙的脖颈弯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脆弱而美丽，像一只濒死的天鹅，献祭般的吻上了他的神明。
    顾南并不会接吻，他的吻是生涩而甜美的，一下一下轻啄着程轩的唇，小舌头颤颤巍巍的探了出来，轻舔了一下程轩的唇瓣。
    程轩的手扶住他的后脑，微微拉开了一点距离，桃子的清甜味散开在空气里，萦绕在两人的气息之中。
    程轩哑着嗓子，看着顾南的眼睛说:“南南，接吻不是这样子的。”
    顾南有些迷茫，程轩低笑一声，下一秒就反客为主吻上了顾南的唇。舌头灵活的撬开了他的牙关，轻易就找到了他的小舌，邀它共舞。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一个样子，顾南被压在沙发上，被吻的有些喘不过气，双手无力的推了程轩一下，却换来了一个更深的吻。
    “唔……唔……”一分钟后，程轩终于放开了他，顾南全身发软，眼睛里泛着水光，面色潮红，衣服微微散开，露出大片锁骨，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好像什么都做了。
    程轩看的眸色发暗，附身将头埋进了顾南的颈窝，喃喃道:“真是要命了……”
    顾南微微喘着气，抬手抱住了程轩的脊背，两人享受着温存，工作被丢到了角落，若不是程轩手机响了起来，两人怕是一下午都想不起来。
    程轩就着这个姿势，埋在顾南脖颈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听，“喂？”温热的气息洒在顾南的皮肤上，有些痒痒的，顾南没忍住动了一下，程轩起身，坐在一旁，将顾南拉起来圈在怀里，空着的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他的头发。
    顾南乖乖的，听着程轩与电话那头的人聊工作。大概是有些不愉快的事情，程轩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顾南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心，程轩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他的指尖，脸色缓和了许多。
    大概十分钟左右，程轩挂了电话，与顾南说道:“还有一个人怎么都不肯搬，有人靠近就采取激烈的行为，我过去看看。你在酒店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顾南摇摇头，拒绝道:“我跟你一起去。”
    程轩不赞同道:“太危险了，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到底情况如何，南南，听话。”
    顾南道:“学长，我本来就是跟你出来考察项目的，如果遇事就躲，那我以后独自面对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程轩还想说什么，就被顾南软软的唇瓣堵在了口中，顾南一触即分，刚刚下去的红潮又烧了上来，拉着程轩的手指晃了晃，“哥，我想去，行不行？”
    程轩哑然，行不行？行！怎么不行，命给你都行。
    最终程轩妥协了，道:“必须跟在我身边。”
    顾南调皮的敬了个礼，“yes！sir！”
    来接程轩的车已经到酒店门口等着了，两人上了车，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地方。
    这是一个老式的小区，从外面看破破烂烂的，墙上画着一个个巨大的拆字，人去楼空，更显得萧瑟。
    最后不肯搬走的那家住在小区最里面的单元，几人走过去，就看到几个横幅挂在楼上，言辞激烈，让人看了直皱眉。
    “誓死不搬？”顾南惊讶道:“到底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让人这么放不下这个地方？”
    程轩摇摇头，拉住了顾南的手，“总归是有原因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负责人说:“这个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平日里就独来独往，跟街坊邻里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怎么好，没看到他与什么人有来往，其他人求财也好谋事也好总归是有个结果，可是这个人给钱不要，问什么也不说，逼急了就往外撵人，还拿东西扔。”
    负责人无比头疼，又道:“上次我们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些横幅，这要搁早些年，直接开推土机过来强拆了，可现如今，网络这么发达，网民可不管到底谁对谁错，我们一动手，保准被喷够祖宗十八代。就现在只要他开口，有个想要的东西，天上的月亮我都给他去摘。”
    顾南有些同情负责人，又有点想笑，这是要多难搞的人才能让负责人说出摘月亮这种话来。
    小区是老式小区，没有安电梯，一共五层，那个人住在四层，几人顺着楼梯往上走，昏黄的灯光明明暗暗。
    顾南小声在程轩耳边说道:“这要是恐怖片里，这就是妥妥的boss出场前奏啊。”
    程轩被他逗笑了，配合道:“那我们现在是去找boss的路上？”
    顾南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负责人不知道后面那两位在说什么，自家小程总就笑了。负责人焦躁的心情莫名好转了许多，老板都不急，那他急什么。鼎峰那么大一个公司，还能搞不定一个人？
    几人到了四楼，看着一地的捕鼠夹有些无语，负责人叫人上去清理，苦笑道:“几天不来，又有新花样。”
    程轩问道:“这人的资料带了吗？”
    负责人道:“他叫李天，独自居住，没有亲人，十几年前搬到这里的，平常就去给人拉拉货，没什么社交，查到的也不多。”
    顾南道:“这也太简单了。他这个情况一般来说会很缺钱，可是他连钱都不要，那他守着这个房子想做什么？”
    负责人道:“这人好像是凭空出来的一样，他搬来这里之前的事情完全查不到。”
    程轩若有所思，“他一定有所求。”
    几人点点头，道:“问题是怎么让他开口。”
    清理捕鼠夹的几人已经全部清理完了，几人来到紧闭的那扇门前，负责人上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
    负责人喊道:“老李啊，你开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呢！咱们见这么多回面，怎么也该熟了吧，你开开门，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得给我个准话不是。”
    门内“咚！”的一声传来一声巨响，几人吓了一跳，负责人往后退了一步，一个嘶哑的男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滚！”
    Chapter10
    负责人脸色难看的看着面前紧紧关着的门，身后的几人面面相觑，看向身后护着顾南的程轩。
    顾南小声道:“这个李天戾气很大啊。”
    程轩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让他站在原地，自己走上前去，敲了敲门道:“李先生，我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总不能一直这样僵持下去。”
    紧闭的门“哗”的一声打开了，门内出现了一个极为邋遢的男子，胡子拉碴，头发半遮着眼睛，身上穿着大白汗衫和花裤衩，脚下塔拉着一双人字拖，像是在打量着门外站着的人。
    程轩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像是被面前的人身上的酒味熏到了。
    李天“嗤”了一声，“呦，今儿来了这么多人，这是要商量还是要强拆啊。”
    程轩道:“李先生，你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我们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
    “要求？”李天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我没什么要求，我就是不想搬，你们总不能强拆吧，不过你们想强拆也没关系，那我就开个直播从这楼顶跳下去，我看看你们这房子盖起来怎么卖出去。”
    负责人登时就被气的不行，喊道:“李天！你别太过分！”
    李天漏出挑衅的笑容，“过分？我就过分了你能把我怎么样？你也别怪我，怪就怪你为程家做事，只要他程家不好过，我就好过了，所以啊，你还不如去冲你主子叫唤，看看他原来做过什么缺德事儿！”
    他话音刚落，场面就静了下来，在场的人除了顾南都忐忑的看着程轩。程轩皱了皱眉，道:“你与程家有什么矛盾？”
    李天闻言看了他一眼，“你是谁？”
    程轩道:“我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程轩。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跟我说。”
    李天问道:“你是程浩的什么人？”
    程轩道:“他是我父亲。”
    李天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是他的儿子？”
    程轩道:“是。”
    顾南感觉有点不对劲，悄声往前走了几步，异变突生！李天一把抓住程轩的领口，把他摁在了一旁的栏杆上，嘴里恶狠狠的喊道:“你怎么不去死！”
    众人被这异变惊了一下，反应过来赶忙上去将李天拉开，李天死命挣扎，嘴里不住的喊着:“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啊！你凭什么活着！”
    顾南跑到了程轩身边，程轩被李天那一下嘞的不住的咳嗽，顾南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学长，你没事吧。”
    程轩看着他惊慌担忧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我……咳……我没事，别担心。”
    顾南见他缓过劲儿来，看向被控制住疯疯癫癫的李天，向来明媚的脸上蒙上一层暗色，抬步走了过去，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腿给了他一脚，直接把他踹到了地上。
    李天痛苦的蜷缩着身体，好像从刚刚疯癫的状态缓了过来，他艰难的说:“活着也好，哈……活着才好……哈哈……”
    顾南眸子里沁了冰，刚要有所动作，就被人拦腰抱住，“南南，乖，我没事。”
    程轩从身后半揽着顾南的腰身，将他转了过来，不让他再看地上的李天，然后让人把李天扶了起来，问道:“你什么意思？”
    李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恶劣的笑道:“想知道？那你去查啊！哈哈哈，看看你的好父亲，做了什么好事！”
    李天挣脱开抓着他的手，摇摇晃晃朝屋内走去，又突然回过头，“哦，对了，等你查到真相了，我就从这儿搬走怎么样，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友情提示你一个名字，林萱。”
    负责人几人看着程轩，而程轩目送着李天走进房间关上了门。眸色沉沉，拉着顾南下了楼梯。
    几人连忙跟上，到了门口，程轩温声道:“今天发生的一切，没必要让我父亲忧心，各位觉得呢？”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忙点点头，“这李天一看就是精神有问题，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是是是，董事长日理万机，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伤脑筋。”
    程轩笑着点了点头，“辛苦各位了，我在新苑酒店定了个包厢，就当犒劳各位最近的辛苦工作，我这边还有事，就不陪各位一起吃饭了。”
    “小程总有事就去忙就好。”
    程轩带着顾南离开以后，其中一人碰了碰负责人的肩膀，道:“我们真不跟董事长说？”
    负责人瞪了他一眼:“这鼎峰就这么一个太子爷，以后谁当家你不知道？这是程家的家务事，你什么身份，还想掺一脚？”
    那人醍醐灌顶，忙道:“是是是，这不，被这李天惊着了，糊涂了糊涂了。”
    程轩带着顾南上了车，见顾南一句话也不说，闷声在那坐着，替他系了个安全带，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南南，你怎么比我还委屈？”
    顾南看了他一眼，气道:“你拦我做什么，你就任由他那么说你！”
    程轩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他的顾南，被他捉弄了都舍不得生气，却因为别人说了他就生气了。
    “南南不是替我报仇了吗？那一脚可厉害了，他都倒地上了，我再打的话，打死了怎么办？”
    见顾南还是绷着脸，程轩又道:“脚疼不疼？要不要学长给你揉揉？”
    顾南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不用，不疼……我们回去吧。”
    小刺猬瞬间收起刺来变的软乎乎的，程轩心都化了，捏了捏他红尖尖的耳垂，决定先开车回去。
    ……
    环宇大厦办公室里，顾正办公桌上文件很多，一群人围在桌旁商讨着方案，始终没有一个满意的方案出来。
    顾正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桌子上放着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顾正看了半晌，道:“都先出去吧。”
    众人还没动作，只听见门外的人敲了敲门，助理走了进来道:“顾总，刚刚鼎峰的人打来电话，说他们让利10%，新项目全权交给我们负责。”
    顾正微微直起身体，众人喜笑颜开，顾正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出去。眼睛看向桌子上的全家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两人回到酒店的房间里，刚进门，顾南就把自己塞到了程轩的怀里，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腰。
    程轩回抱住他，问道:“怎么了？”
    顾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李天这个人邪的很，跟他扯上关系，那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再加上他说的那些话，虽然顾南很生气不想承认，可是那话的确是冲程轩去的。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恐慌感。
    顾南闷闷的嗓音从胸口处传来，“程轩，你不要听他的。”
    程轩怔了一下，抱着他一步步挪到沙发上，让他坐在了自己怀里，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安抚道:“南南，我没事的，他说的话伤害不了我。”
    顾南闷声道:“你不要管他说的话，他是个疯子。”
    程轩没有说话。
    顾南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你会去查他说的人是吗？”
    程轩道:“是。南南，我知道你担心，可是我不想骗你。”
    顾南沉默了下来，长长的睫毛半垂着，遮住了眼中的神色。程轩有些无措，他没见过这样的顾南，顾南一直都是笑着的。
    “南南……这不单单是为了这个项目，我不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不管是什么……唔……”
    顾南吻住了他的唇，又离开了，“我知道了。你可不可以不瞒着我？不管查出了什么。”
    程轩看着面前软乎乎的人，眼睛里带着希冀，点了点头，“好，我不会瞒着你，不管查出了什么。”
    顾南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来，猛然发觉，两人现在的姿势着实有些暧.昧，他跪坐在程轩的大腿上，隔着薄薄的布料还能感受到程轩身体的温度。
    屋内气温骤升，顾南不安的动了动，却听见程轩倒吸了一口冷气，双手握住了他的腰身，嗓音里带上了暗哑，道:“南南，别动。”
    顾南身体一僵，腰上的触感如此清晰，还有触感更清晰的地方。顾南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顾南看着程轩，那双温柔的眼中此刻黑沉黑沉的，还带着些隐忍，顾南心里一动，手环上了程轩的脖颈，像是在邀请。他小声道:“可以的。”
    程轩的眸色更深了，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狠狠地覆上了顾南的双唇，带着些许掠夺的意思，侵占着他的口腔。
    顾南被迫向后仰着身体，又被程轩的手摁在腰上动弹不得，承受着这个疾风暴雨般的吻。
    程轩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放开了他的唇，抵着他的额头，“南南，闭眼。”
    顾南睫毛颤颤，面色潮红，微皱着眉头，双唇微张，溢出的声音中跑出了小奶音，“学长……”
    顾南听话的闭上了眼，程轩又吻了上去。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急促的声音，顾南软软的靠在程轩的颈窝处，有些失神，微微喘着气。
    程轩将他放在沙发上，拿起纸巾擦了擦手，又替他清理了一下。顾南把手臂遮在眼睛上，害羞的不敢看他。
    程轩笑了笑，逗他，“南南，这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害羞成这样了？”
    顾南轻咬着下唇，小声道:“不算什么都没做。”
    程轩怕把人逗狠了，也不再逗他，拉下他的手，吻了吻他泛着水汽的眼睛，道:“南南真好看。”
    顾南脸更红了，结结巴巴道:“你……你先去……洗手……”
    程轩失笑，冲他挥了挥手，道:“自己的都嫌弃？”
    顾南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抱枕里，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Chapter11
    第二日，顾南在程轩怀里醒来，眨了眨眼睛，程轩还在睡着，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顾南脸上有点热，他想起昨晚，明明他已经做好准备了，程轩却只是去洗了个澡，把他搂在怀里吻了吻额头。
    不过那种被珍视的感觉太过美好，顾南想到这里，忍不住在程轩怀里蹭了蹭。男人好像被他吵醒了，下巴蹭了蹭他的头，紧了紧搂着他的手，声音还有些带着迷糊的沙哑：“南南乖，再睡会儿。”
    顾南整个人都酥了，不忍吵他，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闭上了眼。
    早上9：00，顾南被手机铃声吵醒，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身旁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温度都凉了下来，顾南摸索到手机，来电显示蒋沐。顾南接起电话，“喂，蒋沐哥，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下，道：“小南，你现在方便吗？”
    “嗯，蒋沐哥你说吧。”
    “有时间到医院再检查一下身体吧。”
    顾南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变得苍白，“怎……怎么了？”
    蒋沐似是察觉到他的不安，安抚道：“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只是前辈说想知道加入针灸中药调理之后，你的身体情况。”
    蒋沐的声线清冷又淡然，顾南安心了些许，“蒋沐哥，我现在在邻市，我明天过去吧。”
    “嗯，好。”
    顾南挂了电话，程轩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顾南揉了揉脸，笑道：“没什么事，蒋沐哥的电话。”
    程轩把粥放到一边，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蒋沐哥？是你的医生？”
    顾南点点头，“他让我再去检查一下身体，看看中医调理效果。”
    程轩没再说什么，吻了吻他的额头，便让他去洗漱了。
    这次出来与程轩长时间的独处顾南无疑是开心的，可是接踵而来的确是担心与惊慌，他无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第六感，好像在对他示警一般。林萱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女人的名字，这个女人与程轩有关系吗？林萱，程轩。这会是有什么寓意吗？
    下了飞机以后，程轩就回公司忙事情了。分别的时候，顾南问他会怎么说这次的事情，程轩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抱了抱他，说他自有办法。
    顾南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多问。仅凭一个名字，可以查到什么呢？顾南回到家，拿出电脑，试图在搜索引擎上输入林萱，可是查无所获，这个名字太大众了，多数都是测风水算命的。
    关上电脑，顾南仰面躺在床上，试图回想上辈子与程轩一切有关的事情，这个时候，这个时候，他还在默默关注着程轩的事情，通过别人的话语中拼凑出他的生活，他的喜欢在那时候根本不敢见光。
    对了！顾南猛地坐起身来，程轩消失了很长的时间！因为信息的不流通，顾南知道程轩最近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了，而最后顾南得知的消息是程轩好像出国了，消失了很长时间，再后来，顾南就被确诊了，病痛的折磨下，他也没有再去刻意关注程轩的动态，对他来说，程轩拥有美好的未来，他的喜欢注定是无疾而终的，只能放在心里的角落做最后一方净土。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会是与这个林萱有关的事情吗？顾南心慌的厉害，拿出手机就把电话打了出去，嘟嘟的声音刚响起来，顾南清醒了几分，他在做什么？给程轩打电话他要说什么？程轩是肯定要查这件事的，与他父亲有关，与这个项目有关，更与他有关，顾南不能去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直觉阻止他。
    电话接通了，程轩好听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南南，怎么了？”
    顾南静了两秒，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程轩那边声音有些吵，他听见程轩好像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问：“南南？”
    顾南“嗯”了一声，道：“学习，我明天去医院，你可不可以陪我去？我有点害怕……”
    程轩低笑了一声，“好，你什么时候去？我去接你。”
    顾南道：“明天上午没课，就上午八点吧。方便吗？”
    程轩道：“好，八点我去你家接你。”
    顾南点点头，又想起他看不到，“好，那我先挂了……”
    程轩制止了他，问道：“南南，你打电话来，真的是为了说这件事吗？”
    顾南身体一僵，想着程轩是不是看透了他，就听到程轩带着笑意说：“虽然我们刚分开了三个小时，但是我想你了。”
    顾南愣了一下，丝丝甜蜜从心底冒了上来，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道：“我也想你了学长。”
    ……
    鼎峰的办公室中，站在办公桌前的人大气不敢喘，办公椅上的男人已经看着手中的资料沉默好久了，由于他半低着头，办公桌前的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于是更加忐忑。
    敲门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男人头也不抬，道：“进来。”
    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走了进来，恭敬道：“程总，已经按您吩咐的做了。”
    程轩抬起头，看都没看她一眼，道：“知道了，出去吧。”
    办公桌前的人感觉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感觉额头沁出汗来，这短短的几秒，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这么长。
    程轩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
    那人道：“boss，有个人对这方面很有研究，只不过他行踪不定，需要长时间……”迎着程轩看过来淡漠的目光，那人突然说不下去了。
    “我要的是什么，你明白的对吗？”
    “是……”
    程轩又问道：“蒋沐这个人查的怎么样了？”
    那人道：“他的资料被特殊加密过，还需要些时间。”
    程轩看了他一眼，“尽快，你没有多长时间了。”
    那人抖了一下，道：“是。”
    办公室空了下来，巨大的落地窗前，程轩站在那里，外面灯火阑珊，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的，程轩看着窗外，看了很久。
    ……
    早上7：30，程轩准时到了顾南家门外，这次没有再碰到顾正，轻车熟路的摁了摁门铃，徐姨将他迎了进去，汪雪正在厨房里忙活，只要顾南在家里，都是汪雪亲自下厨做早饭。
    程轩走到厨房跟汪雪打了声招呼，汪雪笑道：“小轩来啦，小南应该醒了，昨天还特意跟徐姨说你要过来，你去客厅坐一下，饭快好了。”
    程轩笑了笑，道：“看来我又有口福了，汪阿姨做的饭真的很好吃。”
    汪雪笑嗔道：“你这孩子就会讨我开心。”
    程轩道：“这可不是讨您开心，我是实话实说。阿姨，我上去看看南南。”
    汪雪愣了一下，又笑道：“去吧。”
    程轩上了楼，徐姨到汪雪身边帮忙，笑道：“这程少爷与小少爷关系真是好，出去都亲自来接，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弟呢。”
    汪雪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楼梯的方向，意味不明道：“他对小南好就好。”
    程轩走进顾南房间的时候，顾南正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的坐在床上，黑色丝质睡衣的领口歪到一边。程轩把门带上，看着顾南微微张开的唇，探了上去。
    可怜顾南还没清醒过来，就又被吻了个七荤八素，一吻完毕，顾南红着脸，捂着自己的嘴巴，瓮声瓮气的说：“我还没有刷牙。”
    程轩笑了出来，揉揉他的头发，道：“没事，南南是甜的。”
    两人下了楼，汪雪招呼两人，“快过来吃饭，不是说还有事吗？”
    顾南照例给了母亲一个拥抱，说道：“我就不吃了，要做个体检，得空腹。”
    汪雪紧张道：“你身体怎么了？”
    顾南安抚道：“没什么事，就普通的身体检查，蒋沐哥说看一下中医调理对我有多大作用。”
    汪雪点了点头，“没事就好。小轩，来吃饭，我们不管他了。”
    程轩刚想说什么，就被顾南摁坐在椅子上，“我妈辛辛苦苦做的饭，我们都不吃，她可要伤心了。”
    汪雪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程轩无奈的笑笑，道：“这不是怕你在旁边看着馋吗。”
    顾南坐在一边，笑道：“我没事啊，就是检查完了可能要宰学长一顿。”
    汪雪轻轻敲了敲他的头，顾南冲她讨好的笑了笑。
    两人到了医院，工作日，人不算太多，蒋沐正在接诊别的病人，两人被护士带到了休息区，没一会儿，蒋沐穿着白大褂就走了过来，顾南起身笑道：“蒋沐哥。”
    蒋沐冲他点点头，清冷的目光就移到了程轩身上，顾南介绍道：“学长，这是我的主治医师蒋沐哥，蒋沐哥，这是我……”顾南的脸有些红，“我男朋友，程轩。”
    程轩面带笑意冲他伸出了右手，“你好，我是南南的男朋友。”
    蒋沐回握住他，“你好。”
    顾南总觉得这两个人的目光有些不对劲，还没等他看个究竟，两人就松开了手，移开目光看向他。蒋沐问道：“来的时候吃东西了吗？”
    顾南摇摇头，还没说话就听到程轩说：“南南没有吃东西，蒋医生，可以开始检查了吗？”
    蒋沐看了他一眼，眸子里是看不懂的光，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跟上。
    Chapter12
    检查还是那么几个项目，做完之后已经到了中午了，蒋沐看着刚拿到手的检查报告，顾南心里紧张，手指无意识的搅在一起。
    程轩察觉到他的动作，轻柔的把他的手拉开，握进自己手里轻柔安抚。
    蒋沐抬起头来，目光像是不经意的在他们相握的手上转了一圈，看向顾南道:“没什么问题，看来效果不错。”
    顾南松了一口气，小梨涡又重新挂到脸颊旁，“那得谢谢蒋沐哥，还有洛先生。”
    蒋沐笑了一下，道:“你真想谢我，不如工作上带带我。”
    顾南愣了一下，“啊？”
    程轩眯了眯眼睛，目光隐隐透着锐利看向蒋沐，蒋沐像是没察觉一般，看着顾南道:“我父亲希望我回去继承家业，可是最近也没有什么可以给我练手的项目，听说顾叔叔那里有一个新项目正在开发，带着你做，索性把我放到了环宇。”
    程轩道:“蒋医生学医，想必是很喜欢这个职业的，现在放弃回去继承家业，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蒋沐看了他一眼，眸子波澜不惊，“程先生，人总是会变的。”
    顾南没有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的波涛汹涌，问道:“蒋沐哥你要来邻市的那个项目吗？”
    蒋沐道:“嗯，我没有经验，对这方面也不是太过了解，下周我会从医院辞职，到时候进了项目，可能要麻烦你了。”
    顾南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其实我也不是很有经验，是学长一直在带着我，回去后我先把资料发给你看一下。”
    蒋沐微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医院，到了停车场，顾南敏锐的感觉到程轩的气压有点低，拉了拉他的衣角，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程轩转过头，触及到他略带担忧的目光，心软成一团，对他笑了笑，“南南，怎么这么看着我？”
    顾南问道:“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程轩一顿，打开了车锁，道:“还没查出来，有些棘手，是我情绪不对吓到你了吗？”
    顾南坐上车，探过身去软软的在他脸颊上印了一个吻，“你不要太着急。”
    程轩在他还没退回去的时候，扣住他的后脑，灼热的吻就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口中的空气被掠夺，顾南有些喘不过气，程轩今天的吻是急躁带着掠夺的，好像急于想确定些什么。
    一吻过后，程轩抵着他的额头，声音沙哑，“南南，你是我的对吗？”
    顾南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像是有一头被困住的野兽，挣扎着叫嚣着，想要冲出来把他一口吞下去。
    顾南的手环过他的脖子，轻声道:“是。”
    程轩笑了，与平常温润的笑不同，这次的笑声里带着明显的愉悦与势在必得。
    程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在陪顾南来到医院见到那个医生的时候，他就有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明明那个医生看上去清清冷冷的，可他还是有了这种感觉。那个医生看顾南的眼神，那种怜惜，喜欢的目光，程轩突然有了共鸣，让他有种把顾南藏起来的冲动。
    这个世界不止他发现了顾南的好，别人也发现了，现在甚至想堂而皇之的留在顾南身边，这让程轩心中的阴暗面不断翻滚，他甚至震惊于自己对顾南的占有欲，有些病态与偏执。
    心中的野兽不断的翻滚，叫嚣着，把他藏起来，藏起来就是他一个人的了，谁都不能觊觎。
    可是当顾南拽着他的衣角担忧的看着他的时候，程轩却害怕流露出来的情绪吓到他，甚至吓跑他。
    他压抑着，企图让自己和平时别无两样，可是顾南的一个吻，完全打破了他对自己的制衡。
    他急不可耐的吻着顾南，动作甚至是粗暴的，他感觉到顾南在微微挣扎，可是他只想把他抱得更紧，最好溶于骨血。
    顾南绝对不能离开程轩！所以他问了，当听到顾南确定的回答的时候，他的情绪被安抚的平缓了下来。
    ……
    医院内，灯火通明，蒋沐摘下眼镜放在一旁，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微微的震动着，蒋沐接起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的表情越来越冷。
    挂了电话，蒋沐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动，修长的手指拿起一根笔转着，表明了手主人现在焦躁的心情。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蒋医生，该去查房了。”
    蒋沐起身，门口迎来一个眉眼间带着些许疲惫的妇人，蒋沐怔了一下，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妇人踌躇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蒋沐让开身体，示意让她进入办公室。
    妇人轻摇头拒绝了，欲言又止，蒋沐对这个妇人很是熟悉，是312病房的家属，他好像了然了她想来询问什么。
    “其实他现在这样昏睡着未必不好，虽然查不出准确原因，但各项生命体征都正常，病也隐隐有转缓的趋势。”
    妇人抬起头看他，眼中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只是勉强笑了笑，“也好。辛苦蒋医生了。”
    蒋沐道:“为医者，应当的。您不用说谢。”
    蒋沐同妇人一同走向病房，待那妇人离开之后，蒋沐看着一个地方久久出神，直到身旁的医生叫了他几声，他才缓过神来。
    ……
    仅凭一个名字来寻找一个人的过去生平无疑是大海捞针的。
    程轩这几日找了二十多个林萱统统与他父亲没有交集，他也试过在李天身上下手，可是查到李天这个名字只在去邻市的这些年出现过，关于他的过去，一片空白。
    顾南在程轩家里，枕在他的大腿上思考，程轩还在给人打着电话。等程轩挂了电话，顾南看着他，程轩对他摇了摇头。
    顾南道:“真是奇了怪了，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冒出来的吧，难道是时间太久远所以才查不到他的资料？”
    程轩道:“这个李天，大概四十岁左右，十多年前到的邻市，十多年前的事情，不算太久远，一定有记录，可他的社会关系一片空白，能做到这一点，除非他改头换面。”
    顾南眼睛亮了一下，“整容？”
    程轩目光一凛，拨了个电话出去，简洁道:“把李天的联系方式给我。”
    没过一会儿，手机上就来了条信息。顾南摁住他的手，问道:“你要直接问他？他会告诉你吗？”
    程轩道:“他既然让我查，就不会阻止我，他只要说，给的就是有用信息。”
    顾南没再说话，程轩把电话拨出去，过了一会儿才接通，电话那头静静的，李天好像知道给他打电话的是谁。
    程轩没心情跟他玩沉默是金的游戏，直接开口问到:“李天，整容前，你是谁？”
    低沉沙哑的笑声从那头传出，像是砂纸磨在坚硬的墙面上，平白让人心烦，程轩皱了皱眉，也不打断他，等着他笑完。
    “我？整容前，我是李亚飞，好好查吧，程少爷，希望你查到最后，心情愉悦。哈哈哈。”
    程轩挂了电话，没有理他这充满恶意的一句话，不用想，这件事查到最后一定不会愉悦。
    顾南坐起身来，看着程轩微皱的眉眼，问道:“怎么说？”
    程轩道:“至少知道了他的名字，可以重新查。”
    话音刚落，程轩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个陌生号码给他发过来一条彩信，上面是一个年轻男人的照片。
    顾南凑过身来看，“咦，长的还挺好看的嘛，这难道是李天？”
    程轩道:“大概是。”
    程轩把名字还有图片发送给了调查的朋友，又扔下手机，把顾南抱到自己怀里，语气危险的问道:“好看吗？”
    顾南小雷达biubiu的发着警报，忙摇头:“不好看，我就是有点惊讶，当时在他家门口可看不出照片上的样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南发现程轩对自己的占有欲越来越强，可是他并不讨厌这种带有微微控制感的占有欲，甚至还有点窃喜。
    顾南靠在程轩身上，由着他舔舐着自己的颈测，调整了一下呼吸，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下定也决心改头换面？还窝在那样一个地方十几年，凭他的长相，如果有些本事，应当可以过得很好。”
    程轩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道:“与我父亲有关，从他的表现来看，是恨不得我父亲断子绝孙的，而且，他好像迫不及待的想让我知道过去的事情，却又不主动告知有用信息，很矛盾。”
    顾南转过身，正面埋在他怀里，像是在抱怨，“这个人，太讨厌了，他可能就是胡说八道。”
    程轩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软发，低声唤了声:“南南……”
    顾南在他怀里蹭了蹭，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知道了。”
    天气越来越热了，这天下午，赵明在下课后拉着顾南去打球，顾南懒懒散散的不想动，却又禁不住他的念念叨叨，被他拖着拽着往篮球场去。
    好在篮球场是室内的，开着空调，也不算太过糟糕，顾南给程轩发了条信息。
    AC:我被赵明拉来打篮球了。哭唧唧.jpg
    老公:多运动运动对身体好，我一会儿去接你吃饭。
    AC:想喝玉米排骨汤。馋.jpg
    老公:好，还有想吃的吗？
    顾南嘿嘿笑了两声，仗着隔着屏幕程轩不能顺着网线过来，发道:“你。”
    赵明跑了过来，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嘛呢！在这儿笑的一脸荡漾。快过来打球了！”
    顾南收起手机，应了一声。
    Chapter13
    程轩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眯了眯眼睛，里面全是暗沉的光。
    程:好，还有想吃的吗？
    宝贝南南:你。
    程轩紧紧盯着这两条信息，突然笑了出来，这声音把在一旁敲电脑的人吓了一跳，问道:“程哥，你怎么了。”
    程轩勾着唇，意义不明道:“没事，家里的小朋友有点调皮，得抽时间教育教育。”
    那人听的云里雾里，索性又转过身敲自己的电脑。
    程轩问道:“怎么样了？”
    那人道:“快了，1分钟，有了名字资料好查多了。”
    程轩静静的等着，那人把资料打印出来递给他，道:“这个李亚飞可真是不得了，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发明专利，可是在那之后，他就突然失踪了。可惜啊，一代人才就这么消失了。”
    程轩接过资料，上面很是全面。李亚飞，本市人，A大物理系研究生。上面介绍了他的家庭关系，社交关系，还有一些其他不重要的事情。
    程轩道:“孤儿？”
    那人点点头，“他的养父母家，果然有一个女儿叫林萱。不过很多年前就去世了，是.自杀，在城东那片有名的自.杀森林中，上.吊。”
    程轩从一旁的资料里拿出一份资料来，上面的女孩子笑的阳光明媚，那人凑过来看了一眼，“是她，还挺好看的，当初因为她是自.杀，所以没有多调查。”
    程轩看着手里的两份资料，林萱，本市人，成绩不算好，上的A市职高，有一段时间精神恍惚，不明原因，然后莫名失踪，几个月后突然回来，问无所答，在本地公安局以离家出走结案。过了没多久，晚上独自跑出，后失踪，一个月后在城东发现尸.体。同年，李亚飞不知所踪。
    那人道:“两个孩子一个死一个失踪，两个老人一夜之间老了太多，然后就搬回乡下老家了。他们家那块是一个老式小区，都是常住的人，如果过去问的话，应该会问出点什么来。”
    程轩道:“查一下李天的银行流水，然后把他曾经的社交关系资料给我一份，还有林萱曾经的同学朋友。本市他们曾经的住址发到我手机上。辛苦了。”
    “好嘞程哥，我查完了给你发邮箱。”
    程轩点点头，看了一下时间，起身走了。
    程轩到了篮球场的时候，顾南正在投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微微扬起的头把脖颈拉伸成一个诱人的弧度，男孩子劲瘦白皙的腰身因为向上的动作露出一截，晃在了程轩的眼底。
    周围的欢呼声传过来，顾南被赵明大力的拥抱勒的咳嗽了一下，抬起头就看到程轩穿着西装站在看台上冲着他笑。
    顾南一把推开赵明，冲看台跑了过去，离得越近，越能觉出程轩身形玉立，像一尊俊美无俦的雕像，宽肩窄腰，五官深邃，头发因为工作的原因向后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西装勾勒出他匀称健硕的身材，看的顾南心又快了几分。
    程轩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顾南掀起衣角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结实漂亮的六块腹肌，程轩眸色暗了暗，不动声色的将衣角解救下来，示意他喝水。
    顾南咕咚咕咚灌了两口，赵明隔着老远喊他，顾南冲他挥了挥手，跟着程轩一起离开。
    吃了晚饭，顾南跟着程轩回了家，两人坐在沙发上，程轩把收到的资料给他看，然后起身给他去热了杯牛奶。
    顾南有些惊讶，“他们是养兄妹？”
    程轩点点头，“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李天要独自跑到一个地方待上十几年，他明明能有一个很好的前程。”
    顾南表示赞同，“从这些资料上来看，也看不出什么来，警察最后对林萱的案子判定成自杀，一个精神恍惚的女孩子，跑到一个地方自杀，如果李天因为这个受了打击，一躲十几年，不太合理啊。”
    程轩道:“问题在她为什么会精神恍惚，失踪以后又做了什么才导致她自杀。为什么回家以后会离家出走，那消失的一个月又去做了什么？”
    顾南小心翼翼的看了程轩一眼，“这件事和程叔叔……”
    程轩看他的样子，揉了揉他的头，道:“没关系，你不用替我担心，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还要查，我没那么脆弱。”
    顾南蹭了蹭他的手心，道:“李天一口咬定这事跟程叔叔有关系，那要不要去直接问程叔叔？”
    程轩摇了摇头，“我爸他日理万机，不能仅凭他这么一句话我就去问他，就算真的和他有关系，他也未必会告诉我，而是采取强硬手段。”
    顾南道:“可是李天不是说采取强硬手段他也不怕吗？”
    程轩道:“南南，没有人会长久的记得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项目还没开始开发，等到建成也要两三年之后了，任凭他现在翻多大水花，到了几年后，也是无济于事的，影响甚微。”
    顾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把手覆在程轩的手背上，“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的。”
    程轩看着他因为喝了牛奶，唇上沾了些奶渍，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样子显得特别无辜，程轩笑了一下，把他手里的杯子拿过来放下，又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顾南懵懵懂懂的看着程轩，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程轩手指替他抹了下奶渍，又放到他的唇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顾南只觉得现在的程轩有点危险，眼睛里黑沉黑沉的，像是浸了墨，看着他的眼睛，思考了一下他的动作，然后伸出小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
    程轩呼吸重了几分，声线变的暗哑，“南南，好吃吗？”
    顾南有些疑惑的看他，忽然想起来今天自己干了什么事儿，结结巴巴道:“学……学长……我就……皮了一下……”
    程轩挑挑眉，整个人多了一股邪肆的感觉，在灯光下，他半边脸陷入阴影中，显得五官更为立体，像极了欧洲古堡中的吸血鬼。
    收好资料，程轩直接把顾南抱了起来，语气中多了几分逗弄，“南南，皮一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南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乖乖巧巧的窝在程轩怀里，大胆问道:“那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程轩把他扔在床上，俯身倾下，“你马上就知道了。”
    ……
    次日，顾南与程轩开车来到了李天家原来的住址，程轩看起来心情极好，顾南有些小失落，又没做到最后一步。
    虽然每天在程轩怀里醒过来很开心，但是从他与程轩谈恋爱开始，做到最近的距离就是手动挂档了，虽然顾南也很害羞，但他还是期待程轩，想要程轩，想完完全全的拥有他。
    顾南忍不住怀疑，程轩是不是不想和他做那么亲密的事情，所以才每次都戛然而止，宁愿自己去洗冷水澡，也不再继续。那四舍五入，程轩是不是也没那么喜欢自己。
    两人到了地方，下了车，顾南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忍不住闷闷不乐的，程轩察觉到小朋友的心情，问道:“怎么不开心了？”
    顾南扁了扁嘴巴，摇摇头，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我没事。”
    程轩停下脚步，把他拉到一边，有些严肃的问道:“南南，说实话。”
    顾南低着头，不断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企图藏起外泄的小情绪。
    程轩抬起他的头，愣了一下，小朋友双眼微微发红，看起来委屈的不行，程轩吓了一跳，捧着他的脸，也不顾来来往往行人的目光，“怎么了南南，你跟我说说，怎么突然这么委屈了”
    顾南看着他关切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心里更觉得委屈了，眼泪在慢慢聚集着，就差那么一眨眼，就要低落下来。
    程轩心里着急，带着他，往刚刚停好的车上走去，这里是个老式小区，停车只能停在路边，程轩打开后座车门，让顾南坐进去，又自己坐进去。
    黑色的车窗遮挡住了外面好奇的目光，眼眶像是终于承受不住了重量，将水滴砸了下来，砸到了程轩的手背上，烫的他心里一紧。
    程轩搞不清楚顾南为什么突然就难过了起来，明明早上起床的时候还开开心心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你……你是不是……没有那么喜欢我。”顾南声音里透着哽咽，又逼着自己把这声音压下去，所以听起来断断续续的。
    程轩又愣住了，这迷一样展开让他有些迷茫，于是问道:“南南，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顾南把脸撇到一边，又伸手抹了下眼睛，“你……你都不和我……每次都是……都是到最后停下来……你……你是不是不想……”
    程轩听明白他的意思以后，简直又好气又好笑，强行把他掰过来，屈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为什么要抱你亲你还要欺负你？”
    顾南愣愣的，一滴眼泪还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的，“那为什么……”
    程轩吻了吻他的眼角，将那滴眼泪吻了下来，又凑过去吻顾南的唇，顾南愣愣的由他把唇上的湿意由舌尖递了进来。
    程轩抬起头，道:“苦不苦？”看他呆愣的样子，程轩把他抱到怀里，道:“不对你做那样的事情，是因为还不到时候，南南，现在不是我们最好的时间，我心里装着事情，可能没办法全身心的去安抚你，如果因为我情绪不对而导致你受伤的话，那就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了。但是我们之间，应该是美好的，对吗？”
    顾南眨了眨眼睛，小声问道:“是因为李天的事情？”
    程轩摸了摸他的头发，诚实道:“是。”
    尽管程轩表面上平静，但是涉及到自己父亲，还是命案，他没办法不去重视，也难免有些焦躁。所以他害怕这种情绪会不经意泄露出来，伤到顾南，也怕在那种情况下，因为感官的刺激而不知轻重让他受伤。所以程轩尽管再想要，也克制着自己，克制着等这件事情过去，干干净净的把顾南融进自己的骨血。
    Chapter14
    察觉到顾南趴在他怀里不说话了，程轩强行把他扒拉出来，问道:“不瞎想了？”
    顾南不敢看程轩，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程轩捏着他的下巴转过来，似笑非笑，“南南，原来你一直在想这种东西。”
    顾南底气不足，又不敢大声反驳，只能红着脸逃避程轩的视线。
    程轩道:“南南，看着我。”
    顾南以为程轩还要欺负他，却没料到程轩的眼睛里全是认真，他说:“顾南，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顾南忘了反应，车外的喧嚣好像都离他远去了，他耳朵里能听到的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嘭嘭嘭的，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程轩，说爱他？
    不是喜欢，是爱。他被程轩爱着。
    程轩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说:“南南，感觉到了吗，它也说爱你。”
    手掌下传来一阵一阵有力的心跳，渐渐的与他自己的心跳变成了一个频率，它们在一起共舞，就在这小小的车厢里，完全不容忽视。
    于是顾南撤下手，吻上了刚刚手掌覆过的位置，抬起脸来，带着明媚的笑魇，温柔又坚定道:“程轩，我爱你。”
    老式的小区外充满了摊贩的叫卖声，比起守卫森严的高档小区，这里更有生活的气息。
    顾南与程轩毫无阻拦的走了进去，面前楼房的高度大概只有两三层，程轩看着手机里的地址，顺着路走了过去。
    这个房子林萱的父母一直处于租售状态，大概是在这个城市没了牵挂，又是个伤心地，所以对房子也没有那么留恋。
    小区位置比较偏远，远离着市中心，所以房价很低，程轩没有废什么劲就把房子买了下来。
    顾南问他为什么要买房子，程轩说李天联系过他，让他把老房子买下来，等到他查清了事情的真相，他只要这套房子。
    顾南有些疑惑，“可是就算买这套房子的钱，也是远远不如拆迁款多的吧。”
    程轩道:“大概是这房子对他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吧。”
    两人顺着楼梯来到二楼，拿出钥匙，打开门进去，屋内因为长时间没人住有一股潮湿的味道。
    程轩让顾南站在门口，自己过去把窗户打开通风，屋内的家具基本都在，从摆设能看出这家人是很会生活的人，尽管阳台上的花花草草都已经干枯衰败了，也能看出曾经的主人悉心照料过的痕迹。
    这是一间标准的三室两厅的格局，顾南走进来，打开了主卧室的门，里面的东西都被搬空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床板，还有衣柜。
    剩下的两人一人一个房间，都推开门看了看，程轩推开的大概是李天的房间，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墙边靠着一个小衣柜，墙上还有着篮球海报。
    顾南进入的房间，墙上贴着明星海报，床的形状比较像公主床，象牙白的床头，还有着蕾丝花纹，一个不大的梳妆台，旁边有一个纸篓，里面有两个纸团。
    顾南走过去，伸手把纸团拿了出来，眸子微微睁大，叫道:“学长！”
    程轩闻言走了过来，看见顾南在梳妆台上看着什么，眉心微微皱着，便走过来看。
    纸团展开之后，满张都是带着恶意的话，上面布满了诅咒还有毫无章法的线条，让人心里看的很不舒服，完全能感觉到写下这些东西的人当时的心理状态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另一张纸团上是顾南把程轩叫过来的主要缘由，上面写满了“他姓程！他姓程！她姓程！她姓程！不能！不能！绝对不能！该死！都该死！他们都该死！！！”
    程轩的眉头皱了起来，看着这张纸沉思着。
    顾南完全一头雾水，“他？她？这个女人又是谁？什么不能？是这一男一女对她做了不好的事情吗？”
    两人都没思考个所以然出来，这个冒出来的姓程的女人又是谁？跟程轩父亲又有什么关系吗？
    突然一道女声传了过来，吓了正在思考的两人一跳，“诶，你们是谁啊？新搬来的？”
    两人转过身，看见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女人，正站在卧室门外看着他们，手里还提着一袋蔬菜。
    程轩温声道:“您好，我和弟弟刚买了房子，今天正巧过来看看，需不需要重新装修，您是邻居吧。”
    女人脸上有些遗憾，喃喃道:“林叔林姨还真把房子卖了。”
    程轩与顾南相互看了一眼，程轩问道:“您与这家原来主人很熟？”
    女人点点头，道:“林叔林姨都是很好的人，要不是那件事，他们也不可能把房子卖了回老家。辛苦了半辈子的积蓄，唉。”
    程轩装作苦笑一声，“唉，这房子便宜是便宜，可是现在我们有点后悔了。”
    顾南配合的抓住程轩的手臂，露出桌上的纸，“哥，我害怕，要不我们找原来的主人把房退了吧，我们不买了。”
    女人果然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程轩拿起纸来走到她面前递给他，“您看看，我们刚来就发现了这么个东西，之前就听说这房子死过人，不干净，所以才卖的低，我们还不信，这下可不能不信了。”
    女人的脸色有点发白，继而愤怒道:“谁在乱说，这房子没有不干净！这，这……”
    两人对视一眼，顾南走上前来，一副很害怕的样子，道:“姐姐，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给我跟我哥说说，要不我们是在有点怵的慌。”
    女人看看顾南，模样长的特别好看，又一脸吓坏了的可怜样儿，嘴又甜，那一声姐姐叫的她都不敢对他说重话。
    女人叹了一口气，软了语气，道:“你们跟我来我家坐坐吧，我家就住对门，这里潮乎乎的，又脏，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跟着女人来到她家，很是干净整洁，他俩坐在沙发上，女人给他们倒了水，这才坐下，又叹了口气，道:“对面房子里没有死过人，是那家女儿，在城东自杀了。”
    顾南配合的睁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自杀？”
    女人点点头，喝了口水，又道:“这些人嘴碎，这话传来传去就变了个味道，说什么的都有，你们不用信他们那些闲话。”
    程轩道:“您怎么称呼？”
    女人道:“我姓刘，年轻的时候，跟小萱是朋友，可是后来不知道小萱为什么就想不开，跑去自杀了，小萱没了以后，李哥也不见了，就留下一个字条，告诉林叔林姨别担心，这一下子，家就散了，唉。”
    程轩道:“刘姐，我们刚刚进去的时候，看到家里的摆放，前主人应该是很懂生活的一家，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想必都是很乐观的，那家女儿为什么会自杀呢？”
    刘姐道:“确实，他们一家四口很幸福，别看李哥是收养的，也跟亲的一样，我只知道，小萱学习成绩很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选了个职高上，以她的成绩，上个重点学校也没问题。
    后来又听说，是因为有人抢了她的成绩，代替她上了重点学校，对方有钱有势，小萱心情一天天抑郁才最后想不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程轩道:“这您是从哪听说的？”
    刘姐想了一下，道:“那时候我还年轻，同学之间传着传着就成这样了，再加上小萱那时候精神越来越不好，唉。”
    顾南道:“真是这样，那她也太可怜了。”
    刘姐道:“谁说不是呢，好好的一个姑娘，说没就没了，真是作孽啊。”
    程轩道:“刘姐，您还知道些别的吗？”
    刘姐疑惑道:“你们还想问什么？这房子真没死过人，林叔林姨他们不容易，没必要因为卖房子骗你们。”
    程轩道:“刘姐您误会了，我们只是对这两张纸还有点疑虑，既然房子没死过人，那我们也不会退房的。就是这两张纸上的东西有点吓人，我弟弟胆子又小，不问清楚我怕他不敢住。”
    刘姐看了顾南一眼，道:“这个我确实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小萱精神已经很不好了，写下这个估计也是这种状况下，至于这个程，应该是抢她成绩代替她的人？我也不是很清楚。”
    程轩见问不出什么了，便作罢，站起身道:“谢谢刘姐，给我们讲这么多，心里还真的松了一口气了。”
    顾南也站起身来乖乖巧巧的道谢。
    刘姐道:“你们不用谢我，我也只是想尽量帮帮他们老两口，房子卖了，他们后半生也有点仪仗。这房子你们放心住，以后搬过来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
    程轩笑道:“那就谢谢刘姐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就不多打扰了。”
    刘姐把他们送出门，两人在出了单元楼才说话。
    顾南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问道:“学长，你觉得事情会像刘姐说的那样吗？”
    程轩摇摇头，“她知道的也就比我们知道的多那么一点儿。当时她年纪也不大，正是上学的时候，林萱去了职高，跟她不在一个学校，林萱是去了职高之后才开始精神出的问题，也失踪过很长时间，这些她并不清楚，就连代替成绩也是她听别人说的。”
    顾南道:“那其实有没有人拿她的成绩去上重点学校其实并不重要，只是他们需要一个她自杀的理由，所以这个理由就成立了，再加上她成绩很好，上职高这件事就显得很违和。”
    程轩道:“而他们的父母也不会特意去告诉自己的孩子在林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跟她同一届的人，都是说的多了就信了。”
    Chapter15
    顾南问道:“那我们还查她成绩的事情吗？”
    程轩肯定道:“查，这件事情绝不是空穴来风。”
    顾南点点头，他们用了一上午功夫跟刘姐说话，这时候已经饿了起来。
    程轩见顾南摸着肚子，笑道:“饿了？”
    顾南点点头，“想吃意面。”
    程轩顺势摸了一把他的头发，道:“走吧，哥哥带你去吃饭。”
    顾南看起来乖乖巧巧，奶声奶气的回了一句:“谢谢哥哥。”
    程轩被他喊的心头一跳，笑着逗他，“再叫一句，哥哥带你去吃大餐。”
    顾南没有半分犹豫，甜甜的喊:“哥哥。”
    程轩毫不掩饰他的开心，在车上吻了他一下，履行承诺。
    下午，两人吃完了饭，顾南突然接到汪雪的电话，让他回家。
    程轩把人送到门口就独自离开了。
    顾南打开门，看到汪雪坐在客厅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妈，叫我回家是有什么事吗？”
    汪雪看着自家儿子满面春风，柔声问道:“小南，你最近是不是都不住在学校宿舍了？”
    顾南愣了一下，“嗯……”
    汪雪道:“你也没回家住，你住在哪里？”
    顾南没想到有一天会被问这个问题，没想好怎么回答，一时间有些犹豫。
    汪雪看着他的神情，又问道:“是不是住在程轩那里？”
    顾南抬起头，一脸惊愕，“您……怎么知道？”
    汪雪没回答他，“你们是不是谈恋爱了？”
    顾南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低着头，他知道早晚要面对这么一天，也做好了面对父母的准备，可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还不是他自己说的，而是被母亲发现的。
    顾南不敢面对自己的母亲，他今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心里还是有些慌乱的，他怕从母亲脸上看到失望的情绪。
    但是他依然不想否认他与程轩的关系，只得小声说道:“我们是在谈恋爱，我很喜欢他，妈，对不起。”
    汪雪看着他内疚的样子，问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顾南抬起头，却发现母亲是笑着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责怪的情绪，“您不怪我吗？我喜欢的是一个男人。”
    汪雪道:“你和他在一起会开心吗？”
    顾南想起跟程轩在一起的时间就忍不住笑，“很开心。”
    汪雪道:“妈妈与程轩没有见过几次面，也不是很了解他，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顾南想了想，“他很好，很会照顾人，我难受了会哄我吃药，饿了会带我吃饭，会记得我的胃病，会保护我。”顾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甜甜的笑了起来，“他会很珍惜我。”
    汪雪看着顾南，有些恍惚，她从没见过顾南这样的笑容，像是被裹在蜜糖里，从里到外都美好的不行。
    顾南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看了母亲一眼，却发现母亲在看着他发呆，疑惑道:“妈？”
    汪雪回过神，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的头发，感慨道:“我们家小南长大了。”
    顾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道:“妈，我真的喜欢他，喜欢了很久，所以，请您同意我们在一起好吗？”
    汪雪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跟你记忆里的人不一样该怎么办呢？”
    顾南认真道:“我不会停止爱他。”
    汪雪怔了怔，又笑了，“小南，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资格去选择自己的人生，自己的爱人。我还有你爸爸，都没有资格去干涉你的决定。所以，如果你觉得跟他在一起很开心的话，那就去那么做吧。”
    顾南愣住了，好像幸福来的猝不及防，他没想到母亲会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妈，您这是同意我们在一起？”
    汪雪笑道:“妈妈说的不够明白吗？找个时间，把他带到家里来吃顿饭吧。”
    ……
    “程哥，查出来了，当初说抢了林萱成绩的那个人叫王静，家里有点钱，一直成绩不好，考试的时候超常发挥，考进了重点学校。一会儿我把她现在地址发到你手机上。”
    “好，辛苦。”
    程轩挂了电话，手指一下下敲打着桌面，决定自己去走一趟。
    刚走到车边，手机就响了起来，程轩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表情柔和了下来，“南南，想我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顾南难掩兴奋的声音:“哥哥，我妈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程轩愣了一下，问道:“阿姨是怎么知道的？”
    顾南道:“对哦，我妈是怎么知道的，我没有问。不过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她同意了！”
    程轩笑了出来，“嗯，这个的确很重要。南南真棒。”
    顾南道:“你夸我干什么？”
    程轩道:“我猜你一定告诉了阿姨你很喜欢我。”
    顾南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程轩笑了两声，他当然知道，顾南就算再害羞，也从来没有掩饰过对他的喜爱。
    “改天我会去专门拜访阿姨。”
    顾南道:“我妈也说让我找时间带你回家吃顿饭。”
    程轩“嗯”了一声，“跑了半天了，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顾南应了一声，两人就挂了电话。
    王静住在A市的一个别墅区，程轩上门的时候，王静刚好要出门。程轩上前拦了她一下，却没想到王静认得他。
    两人到了王静家里，因为保养得当，虽是四十多岁了，王静也显得像三十一二的年纪。
    保姆上了两杯茶，王静问道:“小程总专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程轩笑了笑，道:“没想到您是刘总的太太。”
    王静刚好是鼎峰一个小项目的合作商的太太。
    程轩道:“是这样的，您二十多年前认识一个叫林萱的人吗？”
    王静诧异道:“林萱？小程总问这个人做什么？”
    程轩道:“我有一个朋友，最近有些事情涉及到这个人，具体是什么我不方便说，只是听说您与林萱曾经互换过学校成绩，这才冒昧的过来找您。”
    王静喝了口茶，脸上并无不妥之色，道:“没错，她是曾经把成绩卖给过我。”
    程轩疑惑道:“卖？”
    王静点点头，“是的，我买过她的成绩，那时候我成绩不好，在那时候用钱买成绩上重点学校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监管力度没有现在这么严格。”
    程轩道:“您的意思是，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王静道:“是，我知道后来有传言说她的成绩是被抢走的，但其实并不是这样，我只是隐约记得，她当时好像很需要钱。”
    程轩道:“那您跟她接触的时候，她精神状况怎么样？”
    王静皱了皱眉，道:“我记不太清了，好像不是很好，对了，我想起来，有一次我不小心把她撞到了，她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她当时好像吓了一跳，但是我好像隐约看到医院两个字。”
    程轩皱了皱眉，医院？莫非是得了什么病？
    程轩站起身，温声道:“今天谢谢您了。”
    王静道:“小程总不用客气，我也就说了点自己知道的事情，毕竟两家有着合作。”
    程轩淡淡的笑了笑。
    告别了王静，程轩坐在车上，顺了顺时间线，发现林萱出问题的时间比他们查到的资料中还要早。
    出现心理问题是一段时间之后了，消失了六个月，六个月的时间她去了哪里呢？为什么又自己回来了，回来了以后又为什么要突然离家。
    程轩坐在车上，揉了揉额角，二十多年前，一切细节都已经模糊了，李天到底想让自己查到什么？走到这一步，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只有一个比较有用的信息，她去过医院，还是自己去的，得去医院查档案，可是医院的档案室并不是谁都能进的。
    程轩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蒋沐，顾南的主治医生。他现在大概还没有辞职，程轩眯了下眼睛，想起他看顾南的眼神，类似情敌的存在，唇角勾起来一抹笑。既然他要加入这个项目，那也要用起来才行。
    ……
    第二日，程轩到顾南家接他，顾南上午有课，程轩在路上把昨天问到的事情告诉他了以后，又跟他把蒋沐的电话号码要了过来。
    顾南离开后，程轩拿手机打给蒋沐，嘟嘟两声后，蒋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喂，哪位？”
    程轩道:“你好，蒋医生，我是南南的男朋友，程轩。”
    那边人似乎愣了一下，“程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程轩道:“蒋医生现在有时间吗？我们约个地方见面聊。”
    两人把地方约在了医院附近的咖啡厅，程轩开车到的时候，蒋沐已经坐在了位子上。
    两人握了握手，程轩开门见山道:“蒋医生上次见面说要加入B市的项目，目前有一点问题，可能需要蒋医生帮忙。”
    蒋沐脸上清清冷冷的没什么表情，问道:“程先生想让我帮什么？”
    程轩道:“南南给蒋医生发过项目资料了吗？”
    蒋沐点点头。
    程轩道:“那个项目目前还是一片拆迁地，由于一位业主不肯搬，让我们查一件事，而这件事可能要查阅一下医院的病人档案。”
    蒋沐道:“你想让我帮你进档案室查档案？”
    程轩唇角带笑，“是的，不知道蒋医生肯不肯帮这个忙？”
    蒋沐道:“可以，你要查谁的档案？”
    程轩道:“林萱，草字头的萱，大概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十六七岁。”
    蒋沐道:“知道了，查到以后我会给你打电话。”
    Chapter16
    程轩道:“那就谢谢蒋医生了。”
    蒋沐拿起勺子搅了搅咖啡，黑色的液体中间形成了一个漩涡，映在他的眼底，蒋沐突然道:“程先生，你有多喜欢小南？”
    程轩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弄的愣了一下，又笑道:“不是喜欢，是爱，我爱他。”
    蒋沐抬起头，清冷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道:“程先生在商场打拼很久，见多了人情世故，小南不一样，他很单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如果程先生有意骗他，他估计是吃不消的。”
    程轩表情严肃了起来，定定的看着他，“我不会骗南南，永远不会，也不会把他拱手让给任何人。”
    蒋沐看了他一会儿，程轩目光毫不躲闪，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半晌，蒋沐道:“还希望程先生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程轩道:“自然。”
    喝完咖啡，两人又像是什么没发生过一样，客客气气的道别。
    蒋沐回到医院，径直朝着记忆里的档案室走去，走到电脑旁，输入信息检索，果然检索出来一个名字叫林萱的档案。
    蒋沐顺着一个个架子找过去，因为时间远久，档案在档案室的最里面的架子上，一路找过去，白大褂上蹭上了些许灰尘，蒋沐皱了皱眉，还是伸出手把架子上的档案取下来。
    纸质的页面已经微微泛黄，林萱的档案很简单，怀孕2月。
    ……
    凌晨1点，程轩从雷声中惊醒，恍惚中朝身旁摸去，入手一片冰凉。
    程轩愣了几秒，揉了揉眉心，疲惫的笑了笑，他的南南不在这里。
    窗外雷声阵阵，程轩没了睡意，走到窗边点燃了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的眉眼，连同他的表情也被烟雾遮掩了。
    “现在时间是早上7:00，天气阴，目前气温在18℃。”智能家居的自动播报声惊醒了半躺在床边的男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上半身躺在床上，脚却放在地上，程轩动了动酸痛的脊背，才感受出几分真实。
    ……
    顾南出门的时候，程轩的车照常在门外等着，“蒋沐哥查出什么来了吗？”
    程轩看起来有些疲惫，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青色，“林萱怀孕两个月。”
    “怀孕？她那时候才多大？”
    “17岁。”程轩捏了捏额角，“南南，接下来让我自己查可以吗？”
    顾南看着程轩，他的眼睛里有着疲惫，还有一丝祈求，“好。”
    程轩揉了揉他的头发，却忍不住想起蒋沐给他打电话时说的话:“林萱的档案上写着怀孕2月，程先生，你是哪一年生的？”
    顾南坐在教室里，讲台上灭绝师太正在讲着课，他却有些心不在焉。不祥的预感越演越烈，他想起程轩跟他说的话。
    “我会去一趟邻市，可能要去两天，你乖乖的，等我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程轩自己去查了，顾南觉得他可能知道了点什么东西，一点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东西，顾南尊重他，所以不会追问。
    赵明推了他一把，笑问道:“想什么呢？下课了。”
    顾南点了点头，收拾桌上的东西。
    “走，去图书馆了。”
    顾南抬起头，“去图书馆做什么？”
    赵明恨铁不成钢，道:“考试啊！大哥，考试周你别告诉我你忘了。”
    顾南这才想起来，的确要考试了，而他确确实实把这事儿忘到了一边。揉了揉眉心，道:“走吧。”
    程轩坐在车上，不知道坐了多久，一直看着学校大门的方向，那里面有他爱的人。
    昨天接到电话之后，不得不说他瞬间联想到了很多事情，有种细思恐极的惊悚感顺着他的脊背爬上了四肢百骸，手脚冰凉，他开始不自觉的往更离谱的方向去想。
    他开始害怕，他怕到最后那个结果他承受不了，他害怕顾南知道那个结果，像是一种潜意识，提醒着他，不要让他的南南知道那样的事。
    顾南等了两天，一开始还会有信息传过来，然后到第二天晚上，程轩彻底失联了。最后一条信息是他想自己待几天，让顾南不要担心。
    顾南心里不祥的预感终于成了真，在那以后，他联系不到程轩，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父亲打电话过来，说邻市的项目已经可以开始开发了，负责人说是他跟程轩一起解决的，夸他们干的不错。
    顾南放下电话，怎么都笑不出来，手里的书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外面阴雨绵绵，他只想知道程轩在哪。
    邻市的一间酒店里，顶层的一间房间，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屋子里暗暗的，依稀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旁边的地上是一个又一个的酒瓶。
    那人动了一下，把手中还握着的空酒瓶扔到地毯上，双手抱住了头，蜷缩成一团，那样的身世，那样恶心的事情，那样肮脏的他。
    程轩以往二十多年的人生全被颠覆了，他忍不住想，当初如果听顾南的就好了，不去管这件事，不去听他们的话，采取强硬手段就采取，谁管他们。
    可是没有如果，他去查了，他的好奇心他的自负他自以为是的善良驱使着他亲自揭开了深渊的面纱。
    结果呢？他拿到了个什么结果？程轩笑了出来，他该怎么面对顾南呢？顾南如果知道了会怎么看他？会厌恶他吗？程轩不敢去想，他不敢想如果顾南知道了离开他该怎么办，顾南那么干净，现在他怎么配得上呢？
    一个星期后。
    赵明趴在宿舍桌子上长吁短叹，“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还是挂科了。顾南南，你可以啊，居然过了，看你这几天死气沉沉的，还以为你过不了呢，闷声发大财啊！”
    顾南拿出手机，又放下，往常开心的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程轩依然没有消息，顾南这些天拼命往脑子里塞东西，就是怕自己胡思乱想，可如今考试过去了，成绩出来了，他的程轩依然没回来。
    汪雪感觉出来自家儿子这几日闷闷不乐的，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笑容里都透着一股勉强。
    这天晚上，顾南回家的时候就被汪雪拦在了客厅里，两人坐在沙发上，汪雪柔声问道:“小南，你最近怎么了？”
    顾南勉强笑了笑，“妈，我没事啊，可能是考试周太累了。”
    汪雪看他的样子，严肃道:“是不是跟小轩分手了？”
    “没有！”顾南急着反驳，又猛然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低下头，感觉有些委屈，“我找不到他了。”
    汪雪有些惊讶，“找不到？”
    顾南摇摇头，“妈，我不想谈这件事，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会等着他的。”
    汪雪皱眉，“小南，不要委屈自己。”
    顾南点点头，回房间关上门就仰面躺在了床上，一如既往的看着手机，期望它来一条他想要的信息。
    可惜天不遂人愿，顾南有些难过，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还没有拍过照片，以至于现在，连个用来思念的东西都没有。
    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顾南都以为那是幻觉，迷迷糊糊接了电话，顾南猛地坐起身，一瞬间变的无比清醒。
    “南南，我在机场，你能来接我回家吗？”
    顾南简直快哭出来了，他盼了那么久，终于盼来了爱人的消息，“好，你等着我。”
    这是顾南开车最快的一天，没用多久，就到了机场门口，程轩就那样站在路边，两人隔着玻璃，虽然只有一个星期，却像是分开了好长时间。
    程轩瘦了，比起以往，他现在可以算是狼狈的，顾南想问发生了什么，又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
    “南南，带我去你家好不好？”顾南怔了一下，看着他疲惫的样子，什么都没问，默默的开车回了顾家。
    程轩看着他的侧脸，看了一路，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汪雪在客厅，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见了程轩，程轩打了声招呼，汪雪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顾南带着他回了自己的房间，给他拿了浴巾睡袍让他去洗个澡，程轩听话的去了。顾南下楼让徐姨做些简单的饭，又走到汪雪身边说道:“妈，他很累，不要来打扰我们可以吗？”
    汪雪看着自家儿子，程轩一出现，他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起来，“小南，无论如何，跟他好好聊聊。”
    顾南点点头，徐姨做了两个三明治，热了一杯牛奶过来，顾南接过来，往楼上走去。
    程轩还没有出来，顾南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拿到楼下的洗衣机里，机器运转着，顾南扶在洗衣机上，眸子沉沉暗暗，调节好自己的情绪。
    顾南再次上楼的时候，程轩已经出来了，湿发贴在他额头上，还在滴着水，顾南的浴袍他勉强能穿，眸子看着顾南，莫名显得有些可怜。
    顾南进了浴室拿出来吹风机，程轩的眼睛就跟着他转动，顾南让他坐在床上，跪在他身后帮他吹头发，手掌抚过的力道让程轩感觉放松，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靠。
    顾南轻轻推了他一下，“没吹干呢。”
    程轩转过身体，盘腿坐台床上面对着他，又伸手搂住了顾南的腰，顾南把吹风机放在一边，由着他抱。
    程轩把头埋在顾南怀里，轻声说:“南南，我好累。”
    Chapter17
    顾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发现胸口的人呼吸均匀了起来，程轩入睡的很快，在抱住顾南的一瞬间，像是回到了战火缭乱的安全地，几乎在一瞬间就睡了过去。
    顾南有些怔然，担心，焦虑，愤怒，不安种种情绪全都化成了心疼，他环住程轩的脊背，意外的发现程轩居然比他想象中还要瘦。
    他试图让程轩躺在床上，可是腰上的手臂像是一道铁箍，撼动不了分毫，他怕把程轩惊醒，只好顺着这个姿势把程轩抱进怀里，和他一起躺在床上。
    程轩醒过来的时候，顾南在他怀里安稳的睡着，长长的睫毛映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特别乖巧。他就看着顾南的睡颜，心里又满足又苦涩，他希望时间长长久久的停留在这一刻。
    “哥哥？”顾南动了动，发现自己被程轩紧紧抱着，程轩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手却一点也没放松，像是怕他一松手，顾南就不见了一样。
    程轩把顾南的头摁在自己怀里，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闭了闭眼睛，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南南，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顾南耳朵动了动，“想，但是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问。”
    “南南，林萱是我母亲。”
    “程浩在她17岁的时候强j了她。”
    “她生下我后就被迫跟我分开了。”
    “她想过要回我，可是被李露威胁，恐吓。”
    “然后她自杀了。”
    “我的父亲是个禽兽，我的母亲不是我的母亲，我二十多年的人生，是建立在我亲生母亲的痛苦里。”
    “我是不该存在的人，太脏了，南南，我太脏了。”
    “南南，我没有家了。”
    程轩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些话，顾南心里一阵阵发疼，他不知道这一个星期程轩是怎么过的，这种事情，难怪上辈子程轩失踪了那么长时间，这一世他很快就回来了，是因为自己吗？
    顾南忽然觉得很生气，他想看看程轩，他挣扎了一下，程轩的禁锢这次轻轻一挣就挣开了，顾南坐起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门外传来东西落地的脆响。
    顾南下了床，打开门，看见汪雪站在门口，表情有一丝惊愕。
    “妈？”顾南表情有丝凝重，“您这是？”
    “我只是想给你们送些吃的……”许是刚刚听到的话太过让人震惊，汪雪不知道怎么往下说，只是叹了口气，小声凑到他耳边道:“那不是他的错，好好陪陪他吧。”
    顾南轻声说，“我知道。”
    回到房间，程轩已经坐起身来了，他的眼中没了光亮，手指紧紧攥着床单，整个人显得异常脆弱，连唇瓣都是苍白的。
    唇角牵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程轩像是祈求救赎的罪人，看着顾南说:“南南，你可不可以不要厌恶我？”
    顾南眯了下眼睛，走到床边，翻身上床，直接把程轩摁倒在柔软的床铺中，跨坐在他身上，对准那苍白的唇瓣就咬了下去。
    血腥味洋溢在两人唇齿之间，唇瓣的疼痛点燃了程轩眼睛里的光亮，他想抬手拥抱顾南，却被摁着手腕压在头顶。
    顾南居高临下的看着程轩，清俊的眉眼带了一层煞气，“程轩，那些恶心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那都不是你的错，这二十多年我的程轩也是干干净净的长大，待人温和有礼，你不能强行把别人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你没有家了，我就是你的家，除非你不要我了，不然我绝对不可能厌恶你，明白吗？”
    程轩的眼眶微红，他的南南那么好，他都厌恶自己了，南南还说他干干净净的。
    顾南看着他的样子，质问道:“你最近都去哪里了？”
    程轩任由他控制着自己，哑着嗓子，“我自己在酒店想了几天，想明白了，我就回来了。”
    顾南问道:“如果你没想明白呢？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来了？你是不是就打算把我扔下了？”
    程轩道:“我会回来的，我要回来把事情告诉你，我只想，最后抱抱你，再抱着你睡一觉。”
    顾南用了几分力气，恶狠狠的问道:“你以为我听了之后会讨厌你是吗？你这次回来已经做好了离开我的准备了是吗？你凭什么这么以为！”
    程轩的眼泪淹没进枕头里，他的唇角扬起一个笑容，像极了受刑中的圣天使，“我自己都厌恶自己了，我怎么敢奢望你爱我。”
    “我从小受到的教育是要时刻保持绅士风度，要与人保持距离感，要绝对的理性，做事要拿到绝对的利益，绝对的温柔就是绝对冷漠，他们都不和我亲近，在我身边的人除了家庭教师就是各种佣人，在知道这种事情的时候，你知道有多么讽刺，多么荒唐吗？”
    “李天刚告诉我的时候我根本不信，我让人去查，查到的事情比他告诉我的都多。李露，她根本没有生育能力，所以才会允许我被程浩抱回程家，程浩在外面有很多情人，回到家还要扮演一个正直的严父，真是太恶心了。”
    “李天说程浩给了她一笔钱，可是她根本不想要，她只想要我，可是被恐吓，威胁，李露策划了一场车祸，针对她的哥哥，虽然没有造成伤亡，却是一次警告，于是她妥协了，把钱给了李天，就自杀了。”
    “李天特别恨我，恨程家的所有人，她说我会好好长大，在程家有足够优越的生活条件，就让我以为程浩李露是生我养我的人吧，李天问我凭什么，是啊，凭什么。凭什么她十七岁就遭遇了那种事，而我，却能好好的活二十多年。”
    “李天拿了那些钱，怕程家找麻烦，让两位老人回老家，他自己隐姓埋名，就这样过了十几年，曾经的天之骄子，沦落到这种地步，他凭什么不恨。”
    “南南，还记得她的房间里那张纸条吗？意思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绝对不能姓程。”
    “南南，我姓程。”
    枕头被洇湿了一块，程轩还是笑着的，仿佛说的事情与他无关，一滴泪掉到了他的脸上，顺着脸颊聚集到枕头上，程轩动了动手腕，控制松了下来。
    他抚上顾南的脸，问道:“傻南南，你哭什么？”
    顾南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好像受苦难的不是程轩而是他自己，他只感觉心特别的疼，替程轩疼。
    程轩坐起身，让顾南窝进自己怀里，手指替他把眼泪擦掉，无奈道:“乖，不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说这么多让你难过。”
    顾南抱着他的腰，“哥哥，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他们不值得。”
    程轩揉着他的头发，“好，我不难过，我们不说了好不好。”
    顾南手脚并用的缠在程轩身上，像一个树袋熊一样，两人就这样紧紧抱着，享受着重逢后的时光。
    两人下楼的时候，是顾南的胃开始反抗了，汪雪还在客厅坐着，让两人有些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徐姨见两人下来，把饭菜端出来，笑道:“夫人一直让把饭菜热着，少爷程先生快来吃饭吧。”
    汪雪转过头，表情看不出什么，柔声道:“先吃饭吧。”
    顾南拉着程轩坐下，捏了捏他的手指，道:“先吃饭，我的胃要饿翻天了。”
    吃了饭，徐姨收拾了桌子就自己离开了，整个顾家，就剩下了他们三个，汪雪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打破了寂静。
    “小轩，阿姨首先要跟你道个歉，未经允许，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程轩道:“阿姨，您不用道歉，这些事情，您作为南南的母亲，有权利知道。”
    汪雪面容严肃了起来，“你的遭遇，我很心疼，但是我作为一个母亲，并不同意你继续跟南南在一起。”
    “妈？！”顾南失声喊道，又被汪雪一个眼神定住，程轩的手指放在腿上骤然抓紧。
    汪雪道:“这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世，而是因为，作为一个母亲，我看到你消失的那几天，我的儿子，心情低落，痛苦不堪，这令我心痛，你能明白吗？”
    程轩站起身，对着汪雪鞠了一躬，道:“阿姨，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我的情绪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让南南伤心了。我向您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去哪里都会提前告诉南南，不让他担心，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汪雪道:“你拿什么保证？出了这种事，想必你是不会回家的，居无定所，万一哪一天又消失不见，我的儿子该怎么办？你又能爱他多久？”
    程轩道:“为了南南，我会拿到鼎峰，我不会再消失不见，会面对这一切，我会永远爱他。”
    汪雪道:“我要你用一件事保证。”
    程轩认真道:“您说。”
    汪雪道:“如果你确定以及肯定这辈子要跟南南在一起，就叫我一声妈。”
    顾南抬起头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是什么展开，怎么突然就跑到这上面来了，又看看程轩，发现他也有些惊讶，不过他反应显然比顾南快，收敛起表情，郑重其事的喊了一声“妈。”
    汪雪点点头，起身道:“行了，你的保证我收到了，叫了这声妈，就是顾家的人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汪雪转身以后，程轩突然问道:“您不问问我怎么解决这件事吗？”
    汪雪淡声道:“我相信你自己可以解决，但是，极端路不可走，别忘了还有南南。”
    程轩眼中漫出笑意，道:“妈，谢谢。”
    Chapter18
    顾南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程轩把他抱进怀里，才呆呆的问道:“你们是不是说了我没听到的东西？我妈她……”
    程轩笑了笑，道:“她用最温柔的方式给了我一个家。”
    ……
    昏暗的房间里，床上的人正在呼吸均匀的睡着，房门悄悄的打开，来人打开了壁灯，给房间里增添了一点光亮。
    来人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摸了摸床上躺着的人的额头，轻舒了一口气，正打算悄悄离开，却被人拉住了手臂。
    “老公？”汪雪迷蒙着睡眼喊道，“几点了？”
    顾正柔声道:“五点，我以为你不舒服，怎么睡的这么早？”
    汪雪坐起身，笑了笑道:“没有不舒服，有点困就先睡了。你累不累？”
    顾正道:“我不累，倒是你，最近肯定累了，那边有徐姨盯着，你好好歇歇。”
    汪雪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性的点了点头。
    ……
    程轩已经被顾南绑在床上两天了，他回来的那天，整个人疲惫的不行，下午与汪雪说完话，就跟顾南回了房间，又抱着顾南睡了个天昏地暗。
    谁知道一觉醒来，自己的手被绑在了床头，绳子是顾南的睡袍，被他剪成了一条一条的，柔软丝滑的布料虽然绑在程轩手腕上，却不会伤到他，布条的长度刚好够他行动，却不能离开床的范围。
    虽是被顾南治愈了很多心中的创伤，但是说完全没事了也是不可能的，他心中仍然缺少安全感和踏实感，他缺少了真实的感觉，他害怕他是喝多了以后做的一个美梦，他醒来顾南就不见了，也不会再爱他。
    可是醒过来之后，这种患得患失就被惊讶取代了，他实在想象不到乖乖的南南会做出这种事来。可是奇异般的，他内心的躁动不安被好好的安抚了，被手腕上的束缚安抚了。
    顾南坐在床边地毯上的懒人沙发上，拿着一本书看，白净的脚丫一只踩在地毯上，一只翘到膝盖上，在阳光底下晃呀晃，晃到了程轩心里。
    “南南，几点了？”话一出口，程轩才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厉害，喉结滚动了两下，见顾南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顾南拿起桌上的水，走到床边，仰头喝了一口，附身吻了下去，水流顺着两个人相连的唇舌渡了过去，一些还顺着程轩的嘴角流了下来。
    淡色的薄唇被吻的发红，泛着水光，平白多了一股艳色，顾南看着他，舔了舔唇瓣，“10点，哥哥，你可真能睡。”
    程轩动了动手臂，问道:“南南，这是干什么？”
    顾南哼了一声，红霞从耳后蔓延上来，梗着脖子道:“惩罚！”
    程轩挑了挑眉，问道:“那南南想把我绑多久？”
    顾南起身，先替他解开了束缚，道:“绑到我满意为止。去洗脸，我下楼帮你拿早餐。”
    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程轩翻身压在身下堵住了唇。
    吃完早饭，程轩又被顾南绑在床上，把平板递给他之后，学着电视剧里的登徒子的样子，轻轻的拍了拍程轩的脸颊，红着脸说:“我出去一下，你乖乖等我回来。”
    程轩问道:“南南要去多久？”
    顾南想了一下，“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程轩看着他道:“我会定闹铃的南南。”
    ……
    顾南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银色的盒子，拿美工刀把盒子拆开，程轩就看到了一个银色的细环，上面连着一条长长的链子。
    程轩判断了一下，那大概是个脚链，顾南明明很害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做这种事，程轩想，他的南南应该看清了他的患得患失，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你看，我把你绑在身边了。
    长长的细链子大大的方便了程轩的行动，使他可以在整个房间里活动。
    这两日两人哪里都没去，窝在房间里看看剧看看新闻再打打游戏，一片岁月静好。
    程轩从来没有这样放松过，与顾南独处的每一分钟好像都充满了快乐与宁静，让他沉溺其中。
    可他并不是会逃避现实的人，这天，蒋沐打来电话之后，两人就决定回公司做项目。顾南刚好放假了，也有了足够的时间，顾正对于程轩住在家里这件事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在汪雪的游说下也没什么意见。
    顾南窝在程轩怀里拿着游戏手柄摁着，屏幕里的两个小人一前一后闯着关，顾南问他:“哥哥，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程轩手环绕在他身前，拿着游戏手柄，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道:“先按兵不动，收集证据，做过的事，就算时间再久远，也总会有痕迹的。人总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顾南点了点头，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他怀里，像一只餍足的猫。
    ……
    第二天早上，顾南被脸上的痒意弄醒，翻了个身，抱住了那个作乱的人，咕哝道:“哥哥别闹，我困……”
    程轩好笑的看着他往自己怀里埋头的样子，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南南，9点有个会，现在已经8点了，你还去不去？”
    顾南抱着他蹭了蹭，极不情愿的坐起身，头发像是顶了个鸡窝，“当然去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眼睛半垂着，脑袋一点一点的，程轩干脆把他抱起来，往浴室走去。
    折腾了一会儿，下楼的时候已经8:20了，顾南照例给了汪雪一个拥抱，“妈，早安。”程轩笑了笑，道:“妈，早安。”
    汪雪让两人坐下吃饭，又问了要去哪里，得知去公司开会之后，有些担心的看了看程轩，程轩温声道:“您放心，我没事。”
    两人到环宇大厦的时候，蒋沐穿着一身西装正从车里下来，目光略带深意的看着程轩，程轩礼貌的点点头，报以一笑。
    顾南笑着打了声招呼:“蒋沐哥早。”
    蒋沐勾起一个清淡的笑看着他，“小南早。”
    会议的内容无非就是项目预算，工程施工等等一系列后续开发的问题，顾南这次听得很认真，拿出手机录了音，又认认真真的做笔记。
    蒋沐虽然也是临时抱佛脚，但是理解能力显然比顾南好得多，再加上他只是来长点经验，也不用那么努力。
    会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顾南的笔记有好几页，满满当当的，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坐得久了，觉得身体哪哪都不舒服。
    程轩拿过他的笔记看了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别着急，我在呢。”
    顾正叫上三人去了办公室，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结束的时候，已经要中午了。
    顾南揉了揉被折腾扁了的肚子，提议去吃饭，另外两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他们找了一个环境清幽的小馆，氛围很是和谐。
    程轩与蒋沐聊起了项目的事，顾南等着菜，百般无聊，看着面前两个人和谐的样子，心里一动，拿出手机调出相机，叫了两人一声，在两人回头的瞬间摁下快门。
    照片上的背景环境很是清雅，两个男人脸上还带着微微疑惑的表情，中间的男孩子比着一个剪刀手笑得灿烂，时光停驻在这一刻，在这个时间点，这个片段无比缓慢的延长。
    顾南献宝似的把照片给两人看，蒋沐夸赞道:“很好看。”
    程轩肯定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顾南笑呵呵的自己看着照片，程轩手机一震。
    宝贝南南:哥哥，我们以后去旅游吧，去全世界所有风景漂亮的地方，然后拍照，好不好？期待.jpg
    程轩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足以溺死人的笑，回到:“好。”
    ……
    鼎峰办公室内，程轩批完了最后一个文件，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一个睡着了的男孩子，长长的睫毛洒下一片阴影，显得无比恬静。
    摁了一串电话号码，接通以后，程轩沉默了几秒，最后说:“停止吧。按照正常的程序走。”
    得到肯定回复之后，程轩看着手机，摇摇头笑了笑，把手机贴在心口处。
    ……
    周末，两人闲来无事，程轩抱着顾南，突然说道:“南南，我想去看看两位老人。”
    顾南支楞着两只小耳朵，翻了个身，“我跟你一起去。”
    程轩道:“好，只是偷偷的去看看。”
    程轩的电脑响了一下，顾南爬起来拿，打开一看，愣了一下，程轩走过来，看到新收到的邮件标题:验尸报告。
    发件人是蒋沐，底下还有一行字:顺便而已，不用感谢。
    两人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上面清楚记录了她死前经历了什么，不忍再看，程轩把电脑收起来。
    顾南直起身子，把他抱在怀里，无声的安慰。
    两个老人居住的地方是一个偏远的小镇，查到地址后，两人决定开车去，从本市开过去要两天的时间，两人定了一间酒店。
    程轩看起来很正常，只是微微重复的措辞泄露了他的紧张。他只是觉得应该去看看，但是并没有相认的必要，有时候带着血亲的人，带来的不一定是喜悦，还有痛苦，无尽的循环往复的痛苦。
    Chapter19
    清镇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虽然地处偏远，但是环境优美，民风淳朴，倒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最高的楼也不过二层，空气在这科技逐渐进步的年代里是难得的清新。
    两人沿着路行走，出色的外表格外引人注目，有几个女生捂着嘴巴跟同伴交流，目光还一直瞄着他们，有两个甚至原地小幅度蹦了两下。
    顾南拉了拉程轩，有些疑惑的看着几个女孩子，偷看被发现了之后，几个女孩子放下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尽管顾南和程轩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是那些笑容里充满了善意，两人也回以一笑，又引起女孩子们一阵激动。
    顺着手机导航找到了两个老人的地址，是一个两层小楼，一楼开了个面积不大的小饭馆，环境干净整洁。
    饭馆的生意很好，临近中午，人们三三两两的进去，小饭馆里忙的热火朝天。顾南看了看程轩，道:“刚好中午了，我们进去吃个饭吧。”
    程轩有些犹豫，被顾南拉着，走了进去，小镇不大，人们彼此之间都很熟识，几个桌子的人都隔着空地说说笑笑，一个六十多岁的妇人端着菜走了出来，笑呵呵的。
    看见顾南和程轩，明显愣了一下，走过来笑道:“两位小哥不是本地人吧，瞧着面生。”
    顾南道:“我们是来玩的，听说这里风景很好。”
    妇人点了点头，看着程轩，问道:“两位小哥想吃点什么？”
    程轩手心出了点汗，面对妇人的目光有些躲闪，温声道:“我们刚到这地方，也不知道有什么本地美食，您看着上吧。”
    妇人点了点头，笑道:“那我就给你们做点本地的特色上来，你们先喝点水，很快的，有事喊我，叫我林姨就行。”
    菜上的很快，顾南被香味勾起了食欲，林姨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着他们，程轩感觉那道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放到他身上，抬起了头，温声问道:“您一直看我，是怎么了吗？”
    林姨有些局促的笑了笑，“没，没事，只是这位小哥长的很像我的女儿，我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很想她，于是忍不住看的久了些。”
    两人没有说话，林姨以为他们是生气了，忙道:“对不起啊，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不是说你长得像女孩子，只是……”
    程轩道:“没关系，您只是太想念您的女儿了。”
    林姨坐在他们隔壁的桌子上，眼睛里有着一层哀伤，道:“是啊，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很想念她。”
    顾南道:“林姨，这个小镇上有民宿吗？我们想在这里玩几天，可是预算有限，一直住酒店可能玩不尽兴。”
    林姨疑惑道:“民宿？是付钱住到本地居民的家里？”
    顾南点点头，“算是吧，说起来，您开这个饭馆，有没有空房间可以提供住宿呢？”
    林姨看了他们几秒，道:“我女儿的房间还空着，如果你们不介意……”
    顾南忙道:“不介意不介意，我们怎么付费呢？”
    林姨笑道:“不用付费，如果可以的话，帮我们招呼一下客人就可以了，这个饭馆只有我和我老伴两个人，人多的时候有点忙不过来，你们两个孩子中午晚上帮忙招呼下，就当付房费了。”
    顾南笑道:“那我们可是占了大便宜了，谢谢林姨。”
    林姨笑了笑，看着程轩问道:“你们叫什么？”
    程轩迎着她的目光，“我是顾北，他是我的弟弟顾南。”
    林姨点点头，笑道:“知道了，你们先吃。”
    顾南有些担心的看着程轩，程轩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谢谢。”
    相对于林姨来说，林叔就显得沉默寡言多了，两人在这不大的小镇里转了转，到了晚饭的时候，林姨说他们第一天来，肯定累了，没有让他们帮忙。
    关了店之后，两人被林姨林叔带着上了楼，林叔回了自己的房间，林姨道:“你们林叔不太爱说话，你们别介意。”
    林萱的房间很是干净，仿照A市她的房间，可以看出每日打扫的痕迹，好像这个房间的主人还会回来。
    林姨把他们带到房间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两人看着这个屋子，墙上还挂着林萱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笑容灿烂，背景有在校园中的，有在风景优美的山坡的，各式各样的温柔的，张扬的，欢喜的笑颜。
    程轩一张张看过去，手指轻轻抚摸着女孩子的笑脸，突然说了句:“我比她都大了。”
    顾南从背后轻轻抱他，程轩说:“南南，明天呆一天，我们就离开吧。”
    顾南说了声:“好。”
    第二天，两人早上出去，去林萱照片里的地点走了走，中午在饭馆招呼客人，下午的时候，听林姨说了很多镇上的趣事，还有林萱的事。
    晚上的时候，林叔叫住了程轩，跟他下了两盘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
    离开的时候，程轩与顾南分别抱了抱林姨，向他们道别，林姨笑道:“路上小心，希望你们一切都好。”
    两个月后。
    鼎峰高层大换血，程浩与李露分别以□□罪故意杀人罪依次入狱，程轩继任鼎峰总裁位置，股票大跌。
    一个月后。
    程轩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鼎峰，股市趋于平稳。
    这天早上，两人洗漱完下楼，汪雪突然问了两人一个问题，“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顾南正在喝粥，一下子呛到了，咳嗽半天，程轩无奈的替他拍背顺气，在顾南看不到的地方，无声的说了句:“求婚。”
    汪雪了然，道:“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你们自己有想法，怎么还咳成这样。”
    顾南道:“妈，您这太突然了。”
    中午的时候，顾南正在跟赵明在食堂吃饭，接到程轩的电话。
    “南南，好好吃饭了吗？”
    “嗯哼，正在吃，你忙完了吗？”
    “嗯，刚忙完，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下午我来接你。”
    “好。”
    顾南挂了电话，见赵明笑的一脸不怀好意，“干什么？”
    赵明挤了挤眼睛，“啧，这一脸甜蜜的笑，我做什么孽了，要被摁头吃狗粮。”
    顾南笑骂了一句“去你的！”
    两人下午就在图书馆泡着，10月份，天气还有些热，顾南懒懒散散的，把赵明去打球的提议驳了回去。
    锦绣华庭是A市最大的酒店，顶层是360度旋转餐厅，可以看到A市的完整夜景，此时，厅内摆满了白玫瑰，中央的餐桌上摆放着未开封的红酒，水晶杯在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
    顾南被一条黑色的缎带蒙着眼睛，由程轩拉着，慢慢的走进了这个布满白色玫瑰的大厅，程轩将他带到了落地窗前，从背后拥着他，慢慢解开了他眼睛上的缎带。
    顾南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A市慢慢移动的夜景，还有白玫瑰映在窗上的倒影。
    程轩从背后搂着他的腰，头搁在他的颈窝处，声音里尽是温柔与深情，“南南，你知道白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
    顾南歪着头答道:“爱情？”
    程轩笑了笑，“白玫瑰代表纯洁，高贵，天真，毫无保留的爱，甘心付出所有。南南，你是我的白玫瑰，我对你的爱毫无保留，甘心为你付出所有，所以……”
    程轩把他转过来，在一片白玫瑰的包围中单膝跪地，手中拿着一枚铂金戒指，上面镶嵌着一圈细钻，还有着隐隐约约的玫瑰花纹，戒指内圈镶嵌着CZ＆GN，笑着问道:“你愿意做我的先生吗？”
    顾南有些忘了反应，愣了一会儿，在程轩含笑的目光里，笑着问道:“哥哥，你这是在求婚吗？”
    程轩道:“显而易见，是的，所以，南南，我以后可以对外宣称你是我的先生吗？”
    顾南把手递过去，声音里像是包裹着金色的蜜糖，“我愿意。”
    程轩替他戴上戒指，顾南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戒指盒，将里面一枚款式相同的戒指拿出来，戴到程轩的无名指上，与他十指相握，笑道:“程先生，余生我们一起走。”
    程轩笑着低头吻他，唇齿相依间，“顾先生，余生我不会放你走。”
    两人的婚礼在教堂举行，规模不大，只请了亲友，两人的新房程轩买了离顾家不远的别墅。
    婚礼结束后，汪雪抱了抱两人，祝福道:“新婚快乐。”顾正虽是严肃，却也过来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新婚快乐。”
    夜晚，两人与顾正汪雪吃完晚饭后，就回了自己的家，也不知道程轩是什么时候买的房子，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装修的。
    顾南打开大门的时候，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喜到了，客厅对着一个大大的落地窗，窗前铺了厚厚的地毯，放了几个懒人沙发，摆了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几本书还有点心盘。
    客厅的基调偏暖色，米色的沙发看起来特别柔软，所有的装饰都长在了顾南的审美点上。
    顾南开心的扑倒在程轩身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晚上喝过酒，双唇嫣红，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显得特别可口。
    程轩眸色渐深，直接将他抱了起来，大步朝两人卧室走去。
    - 春 - 宵 -
    临近中午，床上的人终于动了动，先是一只白皙的手臂伸出了被子，上面有几个暧昧的痕迹，然后被子被掀开大半，红色的吻痕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胸膛，顺着腹肌又延伸到了被子里。
    顾南睁开眼睛，想要起身，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后腰处酸疼酸疼的，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也有难以启齿的不舒服，顾南脸烧了起来，昨天晚上，真是太过疯狂了。
    程轩一次又一次的折腾他，到了凌晨三四点才消停下来，抱着他去洗澡之后，拥着他入睡，整个人透着一股餍足的气息。
    Chapter20
    程轩听见声音，从卧室外走了进来，看着顾南裸露在外遍布吻痕的身体，喉结动了动，走过去把他抱在怀里，吻了吻他的唇，道:“早安，我的宝贝。”
    顾南清醒着面对程轩，想起昨晚的一切，身体上害羞的蒙上了一层红色，“不早了……”
    程轩低声笑着，“昨晚睡的晚，你太累了，还算早。饿了吗？我先抱你去洗漱。”
    顾南逞强道:“我可以自己去。”
    话音刚落，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毯上。
    程轩把他抱起来，“南南，你的身体很诚实。”
    顾南干脆把头埋在他怀里装鸵鸟。收拾好了之后，程轩把他抱到餐桌旁，椅子上放了个软垫，挑战着顾南害羞的底线。
    新婚燕尔，两人就在别墅里度过了相当甜蜜的几天，一周后，两人登上了去瑞典的飞机。
    领完证，看着两个结婚证，顾南笑弯了眼，在瑞典街头，与程轩拥吻。
    两人在瑞典呆了一个月，逛遍了所有美丽有趣的地方，在回程的前一天晚上，顾南被程轩拥在怀里，觉得，人生真是无比圆满。
    ……
    凌晨，医院三楼，主治医师的办公室被人大力推开，“蒋医生！312病房的病人醒了！”
    蒋沐猛地站起身，动作过于剧烈带的桌上的玻璃水杯摔了一地粉碎。“谁……谁醒了？”仔细听去，清冷的声音里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护士疑惑道:“312病房啊，顾南，他醒了。蒋医生您快去看看吧，情况有些不对。”
    蒋沐几乎是急迫的，跑出了办公室。
    顾南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一片苍白，他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他的病房。
    顾南的脑子一片空白，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程轩呢？为什么他会回到这个地方？脑海里与程轩在一起的点滴无比清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推门进来，“顾先生，你醒了？顾先生？顾先生！”
    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顾南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对外界的一切都没办法作出任何的回应。
    目光里闯进了一个人，熟悉的白大褂，往日清冷的眼睛中带着焦急，在他身上检查着，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喊他的名字。
    顾南的眼睛逐渐聚焦，迟疑的喊道:“蒋……医生？”
    蒋沐松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额头，“小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南缓慢的摇了摇头，问道:“怎么……回事？”
    蒋沐道:“你昏睡了一个多月。”
    昏睡？一个多月？顾南缓慢的消化着这句话的信息，他睡了一个多月？他与程轩在一起那么久的时间，他们结了婚，领了证，是一场大梦？他的程轩，他的哥哥……
    顾南的眼眶霎时红了，他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再睡过去。
    蒋沐看到他一瞬间红了的眼眶，愣了一下，却还是负责任道:“小南，我们得先做个检查，你如果很累的话，做完再睡好吗？”
    顾南睁开眼睛，眼睛里充斥着悲伤与痛苦，哑着嗓子道:“不要打扰我，求你了。”
    ……
    “现在时间是早上7:00，天气晴，目前气温在15℃。”
    程轩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怀里空落落的，蜷了蜷手指，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上人的睡颜，笑了笑，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早安。”
    收拾好从衣帽间出来，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坐在餐桌前看着今日的财政新闻，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程轩接起电话，“什么事？”
    “boss,他醒了。”
    程轩瞳孔微缩，“什么时候？”
    “昨天凌晨。”
    电话那头的人久久得不到回应，疑惑道:“boss？”
    程轩回过神，沉声道:“今天的会议全部取消。”
    “是。”
    ……
    早上10:00，医院3楼，312病房里，汪雪正坐在床前，手里握着顾南的手默默流泪，顾南生病这些日子，她忧思过度，原本被保养的极好的皮肤，也多了皱纹。
    顾南对她笑笑，“妈，您怎么哭了，我这不是醒了吗？”
    顾南在昨晚尝试入睡之后，再次醒来，还是在医院，理智告诉他，他确实是做了一个回到过去的美梦。
    顾正去了蒋沐的办公室商讨关于顾南的病情，汪雪在他床前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道:“医生说你还很虚弱，妈妈回家给你熬粥，你好好休息，好吗？”
    顾南笑着应了一声。
    汪雪除了病房，关上门，转角处碰上了迎面走来的程轩，骤然见面，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句“小轩”就喊出了口。
    两人都愣住了，顾正走了过来，“程总？”程轩点点头，“顾总。”顾正介绍道:“这位是我太太汪雪，雪雪，这是鼎峰的总裁，程总。”
    汪雪压抑住情绪，“程总你好。”
    程轩点了点头，“顾太太您好。”
    顾正道:“程总这是身体不舒服？”
    程轩摇了摇头，道:“来看一个朋友。”
    程轩听到那声“小轩”的时候，看着汪雪悲伤又带着惊讶的眼睛，电光火石之间猛然明白了什么，眸中情绪复杂万分。
    与顾正道别后，在经过汪雪的那一刹那，他带着些试探与不确定，用仅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轻轻喊了声:“妈。”
    汪雪愣在原地，眼眶骤然红了，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的声音无比轻，也无比清晰，直直的钻进她的耳朵里，到达大脑中。
    猛然回头，感觉身体有些脱力，顾正一把扶住她，焦急道:“雪雪！怎么了？”
    汪雪浑然不觉，看着前方那个男人的背影，颤着声音喊道:“小轩？”
    程轩转过身，“嗯。”
    汪雪的眼泪猝不及防的砸了下来，又笑了起来，顾正霎时慌了，汪雪擦了一下眼泪，问道:“可以麻烦程总送我回家吗？”
    顾正疑惑道:“雪雪？”
    程轩笑道:“当然可以，我的荣幸。”
    汪雪已经没有心思去跟顾正解释了，她的头脑很乱，开心与难过占据了他全部的心力。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顾家，程轩与汪雪坐在沙发上，两人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说。
    半晌，程轩突然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真实的来到南南的家。”
    汪雪的情绪突然绷不住了，“我以为……我以为只是我太想南南了，才会做南南还好好的梦。可是……可是你……”
    程轩道:“我爱他，我爱南南，不管是不是梦，我都爱他。”
    “您在梦里，我也在梦里，我们可以对话，南南也在梦里，那一定不是巧合。妈，我们刚刚结婚，我们才刚刚结婚了一个月。”
    程轩的声音发着抖，强行装出来的冷静自持在刚刚的话中荡然无存，他红着眼，痛苦又无奈。
    他以为顾南是他的南柯一梦，梦里的顾南救赎了梦外的程轩，将他从深渊里拉了出来，那件事情之后，他就不再相信这世间的感情了，是梦中的顾南，用他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着他，他每夜都梦到几年前的自己，拥有顾南后的自己。
    他甚至开始期待梦境，期待夜晚的到来，因为梦里有顾南，活生生的，会蹦会跳的顾南，而不是生命体征微弱，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顾南。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顾南，那个受了伤，见到他，然后红着脸慌慌张张的少年，那时候，其实他就有些动心了。
    少年偷偷打听他的消息，偷偷打听他的喜好，他是纵容的，把自己的消息主动散播给朋友，好让那个少年知道。
    可是少年好像什么都不敢做，像一只胆小的兔子，程轩本想慢慢的，用不会吓到他的方式捉住这只小兔子，可是，他没来得及。
    后来，发生的一切事情让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冷漠，阴鸷，刻薄，对所有的事情充满了恶意，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攻击性。
    他没想到，会在梦里，再次见到这只小兔子。梦中是几年前的程轩，他温柔，绅士，大概是在他的潜意识之下，他终于与顾南有了人生交点。
    他突然想看看，几年前的程轩与顾南，会有个怎么样的结局。
    然后，他们结婚了。
    他的顾南，在病痛的折磨中，到梦里来救他。
    汪雪流着泪，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就成了这样……听护士说，凌晨小南醒了，自己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像是被魇住了一样，小南他是不是……是不是也……”
    程轩闭了闭眼睛，“大概，是。”
    汪雪泣不成声，“那……小南……小南他得多难过啊……”
    程轩走过去拥住了她，低声道:“妈，可以请求您一件事吗？我想住到南南的病房里。”
    汪雪抬起头，“你想告诉他吗？”
    程轩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想陪着他，告诉他，会让他更难过的。我会去找蒋沐，让他伪造一份病历。”
    汪雪问道:“蒋医生？他会帮忙吗？”
    程轩道:“如果我们是，那么他大概率也是。”
    夜晚，蒋沐坐在顾南的病床前，手里拿着一本书，像顾南还没陷入昏睡前一样，给他读着里面的故事。
    顾南静静的听着，忽然问道:“蒋医生，人在梦里的经历，可以当它是真实的吗？”
    蒋沐翻页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笑着看他，道:“你想它是真实的，那么至少对于你来说，它就是真实存在的。”
    顾南笑了笑，“那也不错。”
    蒋沐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道:“睡吧。”
    Chapter21
    清晨，顾南睁开眼睛的时候，心情很是平静，昨夜一夜无梦，睡的很好。
    房间里多出来不属于他的呼吸声，顾南想着，是谁这么早就守在他身边，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房间里多出来的病床，还有一个熟悉的人。
    男人面容有些苍白，眼睛紧紧的闭着，手上还输着液，呼吸平稳，顾南怔怔的看着他，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喃喃道:“哥……哥？”
    男人睫毛颤了一下，被子里的另一只手紧紧攥住，指甲嵌入手心里，才没让自己漏出任何端倪。
    蒋沐推门进来，看到顾南醒着，愣了一下，走过去道:“小南，这是鼎峰的总裁，昨天半夜突发急症送过来的，由于身份特殊，就暂时安排到你的病房了。”
    顾南擦了一下眼角，转过头，“知道了蒋医生。”
    蒋沐看着他微红的眼睛，道:“如果你不想……”
    顾南笑了笑，道:“不是，就让他在这里吧。”顿了顿又问道:“蒋医生，他……得的什么病？”
    蒋沐道:“操劳过度，突然晕倒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住院休养一下就可以了。”
    做了例行检查，蒋沐出了病房，倚在墙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信息:“我下周回国。”蒋沐回了一句:“我去机场接你。”
    程轩昨天晚上来到医院找蒋沐，开口第一句就是问他是不是做梦了。蒋沐看着他，这个男人眼睛里全是血丝，脸色差的可怕，蒋沐点点头，说“是。”
    程轩说:“帮帮我，求你了。”
    顾南对他说“不要打扰我，求你了”，程轩对他说“帮帮我，求你了”。蒋沐最终点了点头，说:“好。”
    护士进来拔针的时候，程轩“醒”了过来。感受着旁边炙热的目光，程轩克制着自己，没有立即转过头看他。
    汪雪恰到好处的推门进来，“小南，今天感觉怎么样？”
    顾南转过头笑了笑，“还好。”
    汪雪略带惊讶的说:“程总？”
    程轩微笑的点了点头，“顾太太。”
    顾南怔了怔，“妈，你们认识？”
    汪雪点点头，“小南，这是鼎峰的总裁，程总。”
    程轩道:“您叫我程轩就好，说起来，我和顾南曾经见过一面。”
    顾南回过头看他，程轩呼吸一窒，他的南南依然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眼睛里的悲伤与眷恋几乎满的都快溢出来，心揪的生疼，面上却依然是谈笑风生，问道:“是不记得了吗？”
    顾南摇摇头，“记得，程……学长。曾经救过我。”
    汪雪道:“原来是这样。”
    顾南心中苦涩，勉强笑了笑，“原来……学长还记得我。”
    程轩看着他，目光深邃，道:“一定不会忘掉。”
    病房里有一瞬间寂静，两人静静对视着，汪雪鼻子一酸差点就没绷住情绪，半晌，程轩打破了寂静，笑着问道:“怎么了吗？”
    顾南摇摇头，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程轩那句话是别有深意的，可是，可能吗？自己昏迷了一个多月，程轩又没有，如果梦中的一切是真的，那么梦醒了，他的程轩得多难过啊，那样太残忍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汪雪忙转过身，借机深呼吸了几下，门口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程总，您吩咐的文件和书拿来了。”
    程轩点点头，道:“放下你就先回去吧，我会在这里住些日子，公司没有要紧的事，就不要来找我。”
    “好的程总，您好好休息。”男人对着汪雪顾南微微一笑，转身出去了。
    汪雪与顾南说了会儿话，也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程轩翻动文件的声音，输液的药物里有治困的成分，顾南侧着头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程轩。
    程轩手中的文件一页一页的翻动，他却没有看进去一个字，他的心神全都系在另一张病床上的人的身上。
    无法忽略那眷恋的目光，程轩微微侧着身子，让自己大部□□体都处于顾南的目光下，余光注意到他的眼睛闭了很久才睁开一次，微微皱了皱眉。
    “是我吵到你了吗？”程轩猝不及防的抬头，刚好对上他带着点慌乱的目光。
    “没……没有……”顾南脑袋昏昏沉沉的，药物的作用让他不能很好的反应目前的状况，被惊了一下更为困顿。
    程轩掀起被子下床，在顾南疑惑的目光中走到他的床前，把他漏在外边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放到被子里面，动作轻柔小心，像是对一件易碎的珍宝。
    “安心睡吧，我就在这儿……药打完了会帮你叫护士。”看着他柔软的头发，程轩手指动了动，最终克制的帮他往旁边拨了一下。
    顾南的意识终归于黑暗，程轩看着他闭上眼睛到呼吸均匀，轻声喊道:“顾南，南南。”见他睡沉了，程轩轻轻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
    “南南还有多长时间？”
    “大概这个月……任何一天。好好陪陪他吧。”
    程轩俯下身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又吻了吻他的唇，趴在他的床边，用手指在虚空中描绘着他的五官，柔软的黑发，饱满的额头，长长的睫毛，挺翘的鼻梁还有因为久病苍白的唇瓣。
    这是他的顾南。
    他们在梦中甜蜜，却要在现实中看他一步步走向衰竭。
    顾南醒过来的时候，程轩正坐在自己的病床上看着一本书。手上的针已经拔掉了，双手被好好的放在被子里。
    程轩回过头，温声道:“醒了？”
    顾南微微笑道:“谢谢。”
    程轩道:“不客气。”
    胃里突然一阵痉挛，顾南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面色更加苍白了。
    “他现在的情况会时不时出现胃痉挛的现象，药物已经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可以借用外力，摩擦生热的手掌，轻柔，会让他好过一点。”
    程轩迅速掀起被子下床，快步走过去，双手摩擦，等着差不多的时候，把手伸到了顾南的被子里放在他的肚子上轻轻按摩。
    顾南有些惊讶，所有的感知都放到了肚子上面的手上，呆呆愣愣的看着程轩，程轩顿了一下，低头道:“上班的时候吃饭不规律，容易胃疼，这个方法很好用，你有没有好受一点？”
    顾南脸上多了几丝红晕，垂着眼道:“好多了。”
    两人相对无言，就这样，一个人低着头坐在床边帮另一个躺着半垂着眼睛的人揉肚子，两人之间的气氛和谐又诡异，空气里掺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南轻声道:“不疼了。”
    程轩“嗯”了一声，手下的动作没停，“还要再揉一会儿，不然容易反复。”
    顾南轻声问道:“你刚刚在看什么书？”
    程轩抬起头，看着他道:“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顾南看着他，眸子里蒙上一层薄薄的水光，程轩抽出手，刚起身，就被顾南一把抓住手腕。
    他很虚弱，连手指都是苍白的，明明没有什么力气，程轩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昏迷的一个多月里，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爱人，可是我醒来了。”顾南的声音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与嘶哑，“程先生，我醒来了，他还会爱我吗？”
    程轩眸子颤了颤，回过头，温柔的笑道:“他爱你。”
    两人对视半晌，顾南露出两个小梨涡，送来了手指，“学长，那本书，可以给我看看吗？”
    程轩笑道:“你躺着不适合看书，我读给你听吧。”
    程轩的声音很晴朗，读起书来的时候，像是在做一场深情的祷告。
    【我很欢喜，“不记得凝望些什么，一天继续着一天”两句话，说得太寂寞了。但我知道我所凝望着的只是你。 】
    【如果你要为我祝福，祝我每夜做一个好梦吧，让每一个梦里有一个你。如果现实的缺憾可以藉做梦来弥补一下，也许我可以不致厌世。 】
    【我只愿意凭着这一点灵感的相通，时时带给彼此以慰藉，像流星的光辉，照耀我疲惫的梦寐，永远存一个安慰，纵然在别离的时候。】
    念到这儿，程轩顿了一下，看了顾南一眼，然后接着念道:“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Chapter22
    A市机场人来人往，蒋沐倚在墙上目光出神的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接机的人们脸上都带着期待的笑脸，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画面。
    洛桀的飞机延时到达，像是在意指些什么，蒋沐突然变的很烦躁，清隽的眉眼带了些煞气，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不自觉绕开了些许。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桀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拉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
    蒋沐一下子泄了气，男人笑着过来揉了一下他的头，问道:“小沐沐，你怎么愁眉苦脸的？这怨气隔着几百米都感觉到了，是等的不耐烦了？”
    洛桀比蒋沐高半个头，揉着他头发的时候像是在安慰闹脾气的小朋友，蒋沐红了眼眶，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服，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你怎么才回来……”
    洛桀有些错愕，呆站了几秒，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蒋沐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声音放的跟轻柔，“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蒋沐抓着他衣服的手紧了紧，是了，洛桀离开了将近十年，这些年，他从未回来过。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蒋沐的声音蒙上了一层沙哑，听起来快要哭了。
    洛桀轻轻拍着他的脊背，道:“你难过了。”
    半晌，蒋沐收拾好情绪，跟他拉开距离，轻声道:“欢迎回来。”
    把洛桀安顿好，蒋沐回到医院，习惯性的朝312病房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程轩的笑声，顾南正在跟他说些什么。
    蒋沐站在门口，透过玻璃往里面看了看，顾南半倚在床上，程轩坐在床边，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顾南的脸色都红润了些许。蒋沐看了一会儿，笑了笑，又离开了。
    程轩坐在床边，时不时看看输液瓶里的药量，听顾南讲他小时候的故事。
    顾南有些不好意思，“我小时候还是挺调皮的。”
    程轩笑道:“我觉得很可爱。”
    这几日，程轩日夜都陪在顾南身边，顾南睡觉的时候，程轩就静静的看着他，实在支撑不住了，才去床上睡一会儿，眼底蒙了一层淡淡的青色。好像这样就能多留住顾南一会儿。
    程轩让人拿了游戏机进来，两人在病房里玩游戏，顾南身体虚弱，总是玩一会儿就累了，程轩就坐在床边给他读书，直到他睡着。
    第二日，蒋沐来查房，汪雪与顾正早早的过来，正跟他们说着话，顾南对蒋沐笑了笑，道:“蒋医生，我觉得最近精神越来越好了。”
    病房里几人具是心神一震，蒋沐道:“那就好……”
    蒋沐走后，汪雪与顾正又跟顾南说了会儿话，就把空间留给了程轩和顾南。
    程轩下了病床，走到他面前问道:“要玩游戏吗？”
    顾南摇摇头，笑道:“学长，能再给我读一遍《醒来觉得甚是爱你》那本书吗？”
    程轩道:“好。”
    拿了书，程轩坐在顾南床边，问道:“你有什么愿望吗？”
    顾南愣了愣，然后笑了，看着他说:“还真有一个，我希望我走后，爱我的人都不再爱我。”
    程轩道:“我们读书吧。”
    蒋沐回到办公室，座椅上多了一个人，关上门，蒋沐倚在门上，静静的看着他，洛桀站起身，给他接了一杯水，“情况很差？”
    蒋沐没有接，用手臂蒙上了眼睛，道:“我是医生，我以为，我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
    洛桀轻声道:“这种事，无论多久，经历的时候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顾南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好，有一天甚至说想吃汪雪做的粥，早上，汪雪带着保温盒跟顾正来了医院，顾南打开盖子闻了闻，笑道:“还是那么香。”
    吃了些粥，就吃不下去了，汪雪让徐姨把保温盒拿走，跟顾南说着话，顾南轻轻抱了抱顾正，说自己太没上进心，总让爸爸忧心。
    顾正红了眼眶，说:“我永远为你骄傲。”
    临近中午的时候，顾南说想出去走走，程轩替他穿了件外套，扶着他走到了医院的小花园里。
    两人坐在长椅上，太阳光暖暖的打在身上，顾南笑道:“秋天的景色真的是很美。”
    现在已经是深秋，银杏树的叶子是金黄色的，落在地上薄薄的铺了一层，美的像是一幅画。
    程轩看着他的侧脸，道:“春天的景色也很美。”
    顾南笑了笑，半阖着眼睛道:“是啊，四季的景色都很美，学长，我有点困，想在这儿睡一会儿。”
    程轩把顾南揽在怀里，轻声道:“睡吧，肩膀借给你。”
    顾南的声音越来越低，“学长，太阳下山的时候，你要叫醒我。”
    程轩轻声道:“好。”
    怀中的人呼吸渐弱，却依然费力的喘息着，程轩恍然间明白了什么，闭了闭眼睛，哑着嗓子道:“南南……我不爱你了。”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吹起了顾南额头的碎发，也吹散了他最后一句低语:“撒谎。”
    腿上传来坠落的触感，程轩的眼泪没入怀中人的黑发里，搂紧了怀里的人，“南南，4月是白玫瑰的花期，我们一起看好吗？”
    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盒来，拿起其中一个带走玫瑰花纹的戒指，戴到了在他腿上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拿起另外一枚，戴到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夕阳西下，程轩横抱起顾南，转过身向医院内走去，蒋沐正在往这边走，看见他们，停下了脚步，汪雪软倒在顾正怀里，失声哭泣。
    程轩抱着顾南，一步一步回到了病房，拿出让人送来的衣服，一件一件替他穿好。
    顾南的葬礼在七天后，由程轩一手负责，他买了一块地，上面洒满了白玫瑰的种子，把他的顾南葬在那里。
    葬礼结束后，程轩收拾东西，带上了一个单反，登上了去瑞典的飞机。他的南南说，要玩遍世界上所有风景优美的地方，还要拍照，南南不在了，所以他来完成。
    瑞典街头，程轩拿着单反拍着照，有路人笑着过来搭讪，程轩举起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微微笑道:“Jag har redan en make.（我已经有先生了。）”
    ……
    十月的时候，A市上空有一场罕见的流星雨，顾南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想着如果他能回到与程轩相遇的时候就好了，他一定会鼓起勇气。
    蒋沐在办公室里，站在窗前，想着能提前几年遇到顾南就好了。
    汪雪对着流星许愿，她想再看看健康的顾南。
    程轩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突然想起那个红着脸笑容腼腆的男孩子，如果当初自己速度快一点，赶在那件事之前和他在一起，现在的自己能不能得救呢？
    没人发现，流星雨群中，有四颗星星偏离了轨道，在漆黑的夜空里聚在一处，A市的上空出现了透明的波澜，笼罩了整个城市。
    ……
    程轩带着单反走遍了所有美丽的地方，拍的照片做成了一本相册，次年4月，程轩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去看了看顾南的父母，又去找了一趟蒋沐，联系律师起草了一份转让协议书。然后去了监狱。
    林萱的案件，终于在时隔二十年后在法庭上迎来最公正的判决。
    程浩已经变的衰老了许多，目光浑浊的看着程轩，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程轩笑了笑，道:“你其实在这里，应该感到庆幸。”
    程浩道:“把自己的父亲送进监狱，你可真是我养的好儿子！”
    程轩不欲与他多说，道:“我替你联系了一家养老院，你如果能活到出狱的话，会有人来接你，算是，报答你的养育之恩。程浩，你做过所有的错事，总要付出代价的。”
    没人知道，在梦里遇到顾南之前，程轩已经策划了一场完美的谋杀。可遇到顾南之后，这场完美的意外注定要无疾而终。
    程轩交代好了一切的事情，来到了顾南的墓前，这个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玫瑰花海，照片上的男孩子笑容灿烂，程轩站在那里，看着男孩子轻声说:“南南，我们的白玫瑰开了。”
    把相册拿了出来，程轩半靠在顾南的墓碑上，一页一页的翻动，低声讲着相片里的地点。
    过了许久，相册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程轩像是累了，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顾南的照片，在一片白玫瑰花海中，与他的小朋友一起长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