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成谶》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一语成谶》作者:秦简 文案: 赵魁宿从小就很有主意, 想当然能想一堆奇奇怪怪还看似很有理的道理出来, 于是,看着侯府世子就心烦, 怎么看怎么觉得富甲天下的大公子不是好人, 偏偏觉得个趿拉着草鞋的有情有义。 偏偏就觉得人家好到不行。 把别人都支走了 还偏偏愿意与他一道。 气人不? 自由散漫戏特别多女主×散漫无盐泼皮男主 不会刁蛮 不会病娇 不会无理取闹 都是有情有义讲理讲逻辑的正常人 只不过自个儿暗戳戳的推测 还自己觉得有理有据的那种 谁也不能保证它就一定是事实不是吗? /奸诈笑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魁宿,肖遥 ┃ 配角:施昭关,赵魁杓,秦诗语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千万别想当然(滑稽 第1章 楔子 时年,郑妃有怀,隔数月,诞一子,乃皇家长子。 复念及凤位空悬,郑氏一门亦身居要职、忠心耿耿,帝赐名魁杓,内定其为皇太子,然秘而不宣,恐其自矜,难成大器。 由是,郑妃位同皇后。 居六载,始复有怀,诞一女,玉雪可爱。当是时,魁杓深得帝心,帝立太子之心与日俱增,爱屋及乌,赐此女一名,曰魁宿。 宫中众人无不震惊,郑妃之位再难撼动。 居数载,帝崩,魁杓继位,尊郑氏为懿慈皇太后,封胞妹魁宿为定国皇长公主。 长公主总角时,与胞兄同在国子学读书,先生名曰田清,扬州府人氏。此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诸皇子公主贵公子贵女无一不拜服,然,居无何,田氏先生告老还乡,无影无踪,再无音讯。 由是数载,长公主年将及笄,皇太后郑氏重其婚事,允其挑尽天下好男儿。故事,由是始。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开新坑,作者嗜甜,写话本子就图个开心快乐。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这是一系列哦,欢迎大家关注。 第2章 腐草 话说这一日,宫中学堂门外,有一小姑娘鬼鬼祟祟不知想做什么。 “迟到了……”赵魁宿扯着伴读女官的衣袖,歪着身子打眼瞅着堂内正娓娓讲学的先生,脚下盘桓,迟迟不敢再迈一步。 田清一袭白衫,立在堂前讲课那叫个掷地有声。 京里没有不知道田太师的,说他学富五车,才华横溢那也是不假。 说他将近不惑得中状元那也没什么,不过是京中贵女们愿意与他结亲的少了很多。 可是,最令众人惊奇的是,如今他年过知命,却仍然不曾有妻妾,府中除了仆役,只有个总角年岁的养子。 说他如今有权又有才,却长得不甚好看,没几两肉还偏偏生了个大饼一般的脸,再配上鹰钩鼻子薄嘴唇,怎么看也不能用好看二字形容。 但是,凡听过田太师讲课之人,从来都会反驳一二,这人呐,不能肤浅,看人得看内涵,这田太师虽说容貌比不得丰神俊逸之人,没有芝兰玉树之姿,却因为腹有万卷诗书,给人一种清贵之感,无人不尊敬。 更何况他从不喜表现喜怒,亦或是不曾有什么使他喜怒的事儿发生吧。冷峻的面容,魁梧的身段,要是个武将怕是要被称作冷面修罗了。 可惜,田先生似乎,志不在朝堂。 意识到门口有一道徘徊的艳红身影,田清自然扫过去一眼。 “……”赵魁宿迅速将自己露出门框的半个头缩回来,突然就双颊绯红,两眼四处乱瞟,没有个焦点,手指下意识地搅合着衣角,喃喃:“他看见我了。”然后还是就这样踌躇着,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伴读女官心下无奈,恭敬道:“五公主,您今日的着装颜色在学堂,怕是有些明艳。”其实她是想说,你穿个大红色搁这儿晃荡,怕是想装作看不见都难。 赵魁宿当下低头扯扯自己的衣裳,这是刚刚去见祖母穿的衣裳,祖母喜欢小辈们穿得有福气些,又急着来学堂,穿这个颜色来学堂好像真的有些不大合适。 赵魁宿心说,还是回去换一身吧……要不然进去上课也碍着田先生眼。 “进来吧。”刚准备走的赵魁宿突然听到堂内传来田先生清亮的声音,脚步生生顿住了。 心一横,赵魁宿转身进了学堂。 “知之为知之……”田清扫过来一眼,并未停下讲学。本就打好了腹稿的迟到理由瞬间如鲠在喉,赵魁宿只能又把脸憋红了。 也不打断告罪了,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走回自己的位置,盯着田清出神。 “五妹妹,五妹妹……”衣角被扯了一把,赵魁宿一回神,扭头,自家亲哥叫唤呢。 赵魁杓勾勾唇角,挑挑眉梢,问:“被爹爹找去了?” 赵魁宿摇摇头,这才听清一旁四姐和六妹在议论什么,是羡慕自己有同胞的大哥,连带着能让爹爹、祖母都高看一眼。赵魁宿看过去一眼,被赵魁杓招回来:“理他们做什么,那必是被祖母叫去了。” 赵魁宿点点头:“大哥……还讲着学呢。”语毕,也不管赵魁杓什么反应,赶紧把头扭回来继续听田先生讲学。 田先生依旧气定神闲讲着该讲的课业,似乎没注意到刚刚这些骚乱。赵魁宿细细打量完,低头叹一口气,先生还是如此。尽管他像是什么也没看见,她也并不敢造次。 赵魁杓缩回脑袋,夸张地也学着妹妹叹了口气:“只要一听讲学,五妹妹就不理我了,怕是想当女状元呢。”想想妹妹平日在宫里也不曾挑灯夜读,甩甩头自己就把这个假设否认了,“又或许到了学堂什么也不想听,只想听田先生讲课吧?” 本是随口说笑的,谁知道乍见前面赵魁宿耳根通红,赵魁杓大吃一惊,一把抓过身旁敏安侯世子的衣袖:“关卿!你看看……” 施昭关意识到此刻赵魁宿的窘迫,淡淡抽回赵魁杓手里的衣袖,点点头,没出声。 田清是从来不想理会这些学生的小动作的,东南角的七皇子向来睡得安稳,从不打搅旁人,东北角四公主六公主总是喜欢悄悄说话,中间大皇子总是喜欢逗五公主说话,旁边敏安侯世子就一直看着他俩……不过,这都没什么关系。该讲的自己一点也不会少讲,听不听都在他们自己。这太师之位也是赌气担着罢了,等大皇子不在国子学读书…… ~?~?~?~?~?~?~?~?~?~?~? 话说这一日,汴京城城楼上,赫赫然萧萧索索不多不少将将隐约见着三道人影。 “五妹妹,算了吧。”赵魁杓如今已被正式立为太子,皇帝旧疾缠身,太子暂代理政务,本是诸事缠身,今日也只得抽空陪妹妹出宫,怕她一个不留意做出什么傻事来。 赵魁宿静静靠在哥哥肩上抽泣,拿帕子一点点沾着泪水。 尽管身着便服,杏黄色的龙纹依旧使守城的官兵低眉侧目,闭耳塞听,无人敢探听皇家是非。 只一旁,敏安侯世子紧握着拳头不卑不亢立在此兄妹近旁,脸色有些难看,不知在想什么。 田清田太师的马车在京外的官道上越行越远,眼见着车厢四角的流苏晃晃荡荡得,车轱辘声也就渐渐不可闻了。 今年本是赵魁宿从小太学升学的年纪,本想着去学堂见不到田先生,还能时不时去探视大哥也能再多看几眼讲学时候的先生,先生讲学的时候仿佛周遭世界都与他无关,仿佛大千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有睥睨天下之气。听他讲学是在深宫中的赵魁宿最快乐的事情。 谁承想,这回休沐,先生竟上奏皇帝,说太子于他已是教无可教,竟是要辞官回乡了。 三乘马车带着全部家当,也不知怎么说服的皇帝,就说走就走了,对官权是毫无留恋之意。 赵魁杓轻轻抚着妹妹的背:“乖妹妹,田先生志不在此,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怀里的赵魁宿楞了一下,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双眼晶亮望着赵魁杓:“大哥,我能不能求爹爹把我嫁给他?!” 赵魁杓闻言还没有什么表现,一旁的施昭关震得一抖,敏安侯世子这么些年一直跟着太子爷学文修武,礼乐射御书数一样没有落下,体格也日渐壮硕,个头也隐隐拔高,如今也是剑眉朗目,面似银盆,鼻直口方,嘴唇通红,日后定是个极为漂亮的。 他这么一震自然引起了赵魁杓的注意,“太子……这……” 赵魁杓却是微微抬手止住他的话头,顺势取过一旁内侍递上的帕子轻轻给妹妹擦拭眼角,全不当真:“傻妹妹,田太师年岁比爹爹都大了。且前几日听爹爹提起,田太师说他在扬州府已有妻室,且已育有二女一子,按他来京的年份算,他的儿子年岁怕是都比你大了。” 赵魁宿听罢,不顾仍旧梨花带雨的面容,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瞅着哥哥,一改初时听闻田先生已娶妻的沮丧:“那太好了,那我就嫁给他儿子!” 赵魁杓扶额,就知道妹妹根本没存心当田先生妻子,只是一时舍不得她心目中风华绝代的田先生,想一直看着罢了。毕竟,妹妹还小,没怎么经历过离别,也不懂。 连敏安侯世子握紧的拳头都松开了。 在场诸人,没人将一个九岁女娃的戏言放在心上了。 包括她自己。 ~?~?~?~?~?~?~?~?~?~?~? 话说这一日,赵魁宿提着裙子风风火火冲进御书房,“官家……” 赵魁杓从案牍堆后缓缓抬起头,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妹妹,但见她面色红润,瓷白的肌肤上甚至走出了两三滴汗珠,倒像是有什么急事。 赵魁杓也不轻视了,急忙忙就问:“什么事。” 谁道赵魁宿一语未发就先在御案前“噗通”跪下了,吓得赵魁杓一惊,赶忙从御案后面站起身来:“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 赵魁宿忽然就这么跪下了,内侍还没来得及放个软垫,给她生生疼出几滴眼泪来:“大哥……” 一下子眼前就出现了明黄色龙纹,赵魁杓就给她扶了起来:“有什么话不能站着说?” 说罢,屏退了内侍众人,将赵魁宿引至榻席边坐下。 赵魁宿低着头摩挲了好一会儿手指,这才试探得开口:“大哥……还有几个月我就及笄了……” 赵魁杓闻言松一口气,却仍旧狐疑地望着她:“原当你忘了,看你刚刚的行径,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不会了不会了。”赵魁宿讨好地看了他一眼,“今日娘娘和我说要我自己先考虑考虑婚嫁事宜……” 赵魁杓点头赞同。 “所以这三个月我想出宫看看。” 早料到似的,赵魁杓端起茶碗吹了吹:“娘娘之前就同我讲起过,她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娘娘不同意,我自然也不会同意。” 饮一口明前龙井。 却说这赵魁宿的出宫之行意欲何为?可能成功?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他来了他来了 他带着改成三千字的章节走来了。 中国加油! 第3章 狼狈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话说赵魁宿听了这话,非但没失望,反倒突然露出个笑模样,圆润的脸颊上可见明显的喜色:“正是娘娘说允了的。” 赵魁杓一时没缓过神来,手里的茶一下子就敲回小案上:“怎么可能?几日前娘娘还叮嘱我不能耳根子软,听了你的巧言给你骗了去,怎么今日……” “老身确实答应了。”懿慈皇太后郑氏挥手让身边搀扶进门的内侍退在门外。 兄妹二人起身相迎,正待行礼,叫郑氏抬手止住,“都坐吧。 二人打眼看郑氏,只见她身着曳地望仙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梅花,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 待三人分主次位坐定,赵魁杓抢先开口:“娘娘……” 郑氏却打断他:“大哥儿,五姐儿是你亲妹妹。” 赵魁杓愣住:“这是自然。” 郑氏抬了抬眉梢,打眼望着他:“二姐儿、三姐儿的婚事老身说不上话,四姐儿被送去和亲老身也没反对,但五姐儿是你亲妹妹,她的终身大事可万万草率不得!” 赵魁杓闻言点头赞同:“娘娘说的是。”又见一旁眉飞色舞小人得志似的赵魁宿,不禁多问一句:“可这与五妹妹出宫三月又有何关系?” 郑氏看看这从小宝贝似的养大的姑娘:“五姐儿说京里没有合适的,若下诏选婿召京外世家公子入京难免流于俗套,难见人之真心,不若她乔装改扮探探他们的真正品行。老身觉得,这主意还是不错的。” 赵魁杓皱眉了:“若三月后不曾寻得合意之人呢?” 郑氏看向赵魁宿,赵魁宿思索一番,答道:“那便在京里随便嫁了,时不时回宫看看还有娘娘和大哥给我撑腰呢!” 赵魁杓想起施昭关曾隐晦地问起她的婚嫁事宜,怕是个有心的,他多年来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也是个良配。三个月,怕是寻不着合意之人,再者若是让施昭关随行呢?再者妹妹若不愿嫁给敏安侯世子,这京里也没一个敢欺负了她去。 赵魁杓想到此,点了头,“那需多带些护卫。” 赵魁宿却想也没想拒绝了,“带了护卫我还如何隐藏身份?最多四个。” 人少?正中了赵魁杓心意,“那须得武功高强的。我看,敏安侯世子武学造诣颇高……” “不用了,如此另三个怎么选?不如就晨昏昼夜四人吧,军营里出来的御前护卫必是人中龙凤,又是宫中极有名的兄弟四人,出宫后我能扮成他们的妹妹,他们最为合适。” 郑氏赞同:“五姐儿想得周到。” 赵魁宿咧咧嘴,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及安排,告退着手准备去了。 留下懊恼的赵魁杓,一脸幽怨看着郑氏:“娘娘,您不知道敏安侯世子对五妹妹的心思吗?您这是……” 郑氏摇摇头:“你觉得五姐儿看不出来?她不愿意罢了。” 赵魁杓并不甘心:“敏安侯世子完全挑不出错儿啊。” “不必多言。”郑氏起身打算回宫,更加觉得五姐儿出去看看的做法很正确,宫里生的孩子,确实该出去看一看,指望大哥儿找个让她称心的,怕是难上加难,大哥儿完全弄不清她想要什么。 赵魁杓扶着郑氏走出御书房:“五妹妹可透露有意向去哪里?” 郑氏搭上内侍的手:“大哥儿留步吧,说是去扬州府,沿途都走走。” 赵魁杓考量考量,去扬州府沿途都还算安定,甚好。 “说是去当年田太师的故乡看一看。”郑氏说完,走了。 还沉浸在思绪中的赵魁杓并没有抓住什么重要的信息,“恭送娘娘。” 什么?!田太师?! ~?~?~?~?~?~?~?~?~?~?~? 没几日,赵魁杓、赵魁宿兄妹二人果真已经站在宫门口道别了。 看着眼前持一把青云扇的身着墨绿长衫的俊俏小公子,赵魁杓抬手咳嗽两声掩住笑意,“五妹,你这只怕是欲盖弥彰。”确实,身形不算高大的她站在大哥和敏安侯世子、四位侍卫旁显得异常奇怪。 赵魁宿扯扯长衫,只能暗戳戳瞪了她哥一眼。 赵魁杓恍若未见,接过一旁内侍递过的腰牌:“这块御赐监察御史的腰牌,你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赵魁宿想想也对,不需要也不用拿出来,需要的时候没有可万万不行,也不可拂了大哥的好意。遂接过腰牌,塞入随身佩戴的香囊之中,既让外人不可见,还便于随身携带。 赵魁杓招呼身边晨昏昼夜四名侍卫:“此四人暂拨调至你身边。”又叮嘱四人:“你等务必护得长公主周全,否则唯你们是问。” 晨昏昼夜兄弟四人恭敬抱拳:“绝不辱命。” 赵魁宿瞅瞅英姿飒爽的四人,听他们此刻对大哥的承诺,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眼神飘了飘,与身边的随行侍女对视一眼,枉顾对方眼中的谴责之意,又一次下定了决心,“多谢大哥体恤。” 这时,敏安侯世子的存在变得异常扎眼。他来干什么?大哥让他来干什么?送行? “关卿。” 敏安侯世子阔步上前抱拳一躬身:“官家,长公主。” 果然不简单!赵魁宿腹诽道。却还是只能恭恭敬敬福了一福,回过礼去。虽说是正一品的定国皇长公主,侯府世子的尊贵也是不容小觑的。 赵魁杓心下好笑,全然不解这从小相识的二人怎的至今仍这般多礼。 “此番正值夏初,历年夏日,长江水患无穷,平原尤甚,此番先行整治,派遣关卿直下扬州府视察堤坝,将好一路护送长公主,你二人看是如何?” 赵魁宿心中棒槌直敲,是一万个不愿意。 “下官誓不辱命。”施昭关面色平静,剑眉舒展,如果不是微微发红的耳根,根本看不出他的心思。 世子都说行了,赵魁宿只得强咧开嘴,“麻烦世子了。” 许是这笑容过于狰狞,施昭关讨好似的开口:“下官只护送长公主安全抵达扬州府便离开,在不打扰公主游玩,如何?” 能看见朝堂上威风凌凌,有时候甚至敢与自己针锋相对的兵部侍郎、敏安侯世子低声下气地讨好自家妹妹,赵魁杓不厚道地弯了弯嘴角。 赵魁宿倒是浑然不觉,心中仍是老大不愿意,“世子爷有要事,多有叨扰。” 气氛逐渐尴尬,连赵魁杓都感觉到几分。他赶紧咳嗽一声,从一旁内侍托的盘子里取出一个小钱袋,朝赵魁宿挤挤眼,“这是你大哥我私库里拿出来接济你的银子,一百两碎银子,分了五包,这包有银子有铜板,你且收着,另四包分给晨昏昼夜拿着。” 赵魁宿接过沉甸甸的钱币,给身边的侍女收进一直土黄色的包里。 赵魁杓看着土黄色的小包皱了皱眉,难道五妹妹宫里缺布匹绣娘不成。 却没注意这土黄色小包的主人看着他嫌弃的眼神暗暗握了握拳头。 “这些交子是娘娘给的。”赵魁杓指指另一个内侍托着的盘子。 讶异地望着一摞子一摞子的大面额交子,赵魁宿连连摆手,“多谢娘娘好意,有大哥接济的,我还另带了些,肯定够了,就不用娘娘破费了。” 赵魁杓硬是没收手,“这……这是娘娘说让你下聘用的!”怎么能只让自己破费呢!娘娘同意让她出去玩,娘娘也得费银子! “下聘?”施昭关一愣,刚刚稍微柔和些的眉眼霎时又凌冽起来,这夏初,周身似乎都有寒气冒出。 赵魁杓打了个寒颤,不好,说漏嘴了。 赵魁宿却依旧不在意地指了指身后侍女的土黄色小麻布包:“皇后大嫂已经给过了,是寿州宫家在大哥你大婚的时候进贡的双龙双凤珮,我把双龙佩带着了。更何况,我是直接将人带回来的,哪里就紧缺这聘礼。” 施昭关瞬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面色比冰都冷,却容不得他说什么。 “啧啧。”侍女望着这郎有情妾无意的大戏暗暗摇摇头,真想敲敲赵魁宿脑袋,好好问问她到底怎么想的。 ~?~?~?~?~?~?~?~?~?~?~? 几日后。 “表姐……我拜托你的事儿……” “嘘……”侍女伸出食指碰碰嘴唇,示意莫要说话。 原来这做侍女打扮的竟是先帝亲封的武阳郡主,秦诗语。 却看秦诗语,白了一眼赵魁宿,这才慢吞吞挑起车帘,对离得最近的施昭关招呼道,“世子爷,我们小姐想知道今日下榻在何处,能否在天黑前赶到。” 施昭关对马车一抱拳,“姑娘请小姐稍等,在下先去探路。” 赵魁宿凑出个脑袋:“世子,长江水患可不是小事,世子爷要事在身,实在没必要被我拖慢了脚程。” 施昭关面上一僵:“小姐多虑,在下已派心腹先去了,更何况视察堤坝并非难事,在下在去扬州府途中也能视察沿途的堤坝。多谢小姐体恤。”言罢,并不听赵魁宿多言,策马就探路去了。 赵魁宿讪讪地缩回脑袋。 秦诗语目测了四位护卫离马车的距离,心下有了计较。缩回身对着赵魁宿脑袋就戳了一指头,低语道,“你个小白眼狼!” 过了一会儿,秦诗语又撩开帘子一角,柔声道,“几位大哥,小姐想问奴婢些个女孩儿家的问题,可否请几位先稍稍退开些?” 晨昏昼夜四人果然脸色一豫,都默默收紧了缰绳。 秦诗语打眼望望这驾车的没什么内力的内侍,撇撇嘴放下帘子。 “这都几天了,还不知道小心些!本来就没什么好心思,还给人听了去?”秦诗语板着脸斥道。 “好姐姐……”赵魁宿抱着她的手臂晃悠,“看在我收留你这么久的份上……您别计较这个嘛,帮帮我嘛。” “这么久?也就半个月罢了!说起来容易,哪那么容易瞒过去?” 赵魁宿摸摸秦诗语的脸,被她一把打下去,赵魁宿“哎呦”一声,揉着发红的手腕,讨好,“好姐姐,你看你这面皮做的,简直出神入化,鬼斧神工啊,你就帮帮忙,我知道你那儿有我这样子的面皮,就今年过年你用来吓娘娘的那个,你把它请出来,找个侍女戴上,只要看见姑姑,由不得他们不信呀。” 秦诗语哀叹一声,“说起来帮你帮你,要这样帮你,我不得回去了?我不回去!回去又要看到那个书呆子。你把他们都支走了一个人我也不放心,我不能走,这忙我也帮不了。” 赵魁宿哪里能答应,“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把这个黄布包给我留下不我就安全了?” “那我呢?我就困在庄子里出不来了?”秦诗语急眼了,“你个坏蹄子!”说着就想往她身上招呼。 赵魁宿忙躲开,“你回去就骗姑父姑母担心我的安全,然后再回来就是了。好姐姐,帮帮忙吧……” 秦诗语想想也有道理,哼一声不言语了。 赵魁宿适时转移话题,“那书呆子,果真呆么?” 秦诗语捻起一块桂花糕丢进口中,“嘁,说是三年前那场科举的探花郎,只会读书不会武功,可不就是呆么。” 十多年前,先皇最宠爱的妹妹元宵节偷偷出宫赏灯,没带银子,竟遇上了一生的良人相助,这翩翩佳公子并非世家大族,与公主门不当户不对,但先皇到底不舍得最宠爱的妹妹,仍旧将她下嫁于他,后来才知道,这秦公子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挟月庄的庄主,庄里有独有的内功心法、制药手段,连庄子里护卫的轻功都在江湖里排得上名号,庄子里做毒药解药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宝。 这秦诗语,身在这样的江湖之中,自然尚武轻文,对指腹为婚的白马庄的探花郎公子颇有些看法。 却说这赵魁宿的计划到底怎么实施?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年大家开心! 武汉加油! 第4章 落花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这天色将晚,赵魁宿一行人却仍然不曾等到探路回来的施昭关,更不用说见到客栈了,连座茅草屋都没遇上。 再往前去便是一座树林,几人不知树林深浅,便在这森林外边栖身,刚好便于与施昭关会和。 这赶车的内侍,这几日住店休憩时都易引来注意,毕竟仔细些就能发现其与正常人不同,怕暴露身份,便于这日午间吃饭之时,将他谴回宫了。 现如今,给赵魁宿赶车的正是这武阳郡主秦诗语。 却说这秦诗语甩着膀子抱怨,“赶车也太累了,控马可是力气活。” 一个激灵,打眼望那护着赵魁宿坐在树下的晨昏昼夜四人,果见他们都一脸奇怪地盯着自己。 “啊哈哈,饿了吧大家?”秦诗语只能打着哈哈掩饰过去,钻进马车,端出午间在酒楼打包的千层酥,“四位大哥饿了吧?吃些吧?世子爷也不知做什么去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赵魁宿拈起一块丢进嘴里,“办事就办事了,也不早说一声,害我担心了一路。四位大哥?吃呀?” “你担心?”秦诗语端着盘子的手顿住了。 “担心他真的跟到扬州啊。”赵魁宿夸张地嚼着嘴里的酥饼,抬手抹了抹饼屑,又从盘中拈起一块,“诶?你们也吃呀。我买了许多,不愁不够。” 晨昏昼夜四人却依然抱剑巍然不动。 “你们怕我下毒?”赵魁宿倒有些不解了。 “属下不敢。”此四人终是各自拿了一块,却并没有将其吃掉的迹象。 “?!”赵魁宿皱了皱眉,瞪起双目,刚又欲说出不满,给秦诗语倒是堵住了。 “算了,五姐儿。他们也是尽职,别难为他们了,不吃就不吃吧……” 话音未落,此四人已横剑在她身前。 秦诗语一时不察,竟教这四人真就制住了。 身后树林里似刮起一阵凉风,些许树上的叶子都颤了颤。 秦诗语还没缓过神来,哪句说错了?赵魁宿也没缓过来,是那句“五姐儿”? 未及开口,听得一阵马蹄声接近,四人制着秦诗语朝向来路,挡在赵魁宿身前。 一道黑影自马上一跃而起,竟直接拔剑亦架于秦诗语颈上,“说!谁派你来的?” 赵魁宿惊呼,“放开她!” 她走近,挥开众人的剑锋。 “小姐,万万不可。”施昭关咬牙不肯收剑。 只剩一把剑哪里还困得住秦大小姐,一个侧身,借一旁树干之力凌空跃起,落于赵魁宿身后。 “世子且慢。”赵魁宿护在秦诗语身前,挡住来剑,“这是我表姐,秦诗语。” 秦诗语也扯开面具,露出真容。一袭柳叶眉,面似芙蓉,目光炯炯,“世子爷,可认得我?” 施昭关幼时跟在赵魁杓身旁也见过她几面,确实仍有幼时的影子。立时,扔掉手中佩剑,抱拳下拜,“秦大小姐恕罪。” 四位侍卫此时也算明白了,也都恭敬与她赔罪。 “世子,你怎……落……我们后……了?”赵魁宿啃了一大口施昭关带来的大肉包子,含糊问道。 施昭关满意地看着啃包子的赵魁宿,目光柔和,“秦大小姐怕是走错道了。我巡回你们午时用饭之处才得知是一女子驾车,且往这条路来了。” “表姐,你不认路的?”赵魁宿饿急了,一口塞下剩下的包子,噎得不行。 秦诗语赶紧给她顺顺气,瞥见了刚刚慢了一步试图给她顺气的施昭关收回略抬了抬的手,心下感叹,教训道“慢点吃!世子爷为了让你吃上热乎包子,可是揣怀里带来的。你个小没良心的。” 隐隐约约,树林中一棵古木上,竟像是有咬牙切齿的声响。 “这不怪我。你只问我会不会赶车,可没问我认不认路啊。” 树上这人,乐了。 这日稀星朗月、凉风瑟瑟,真是个打坏主意的好时节。 待注意到施昭关靠在树干上微微合上眼,赵魁宿暗暗拽了拽躺在身边的秦诗语,给她使了个颜色,秦诗语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慢吞吞坐起来,又翻了个白眼,才惊呼一声,“哎呀!” 施昭关立刻睁开双目,抱剑就要起身,“何事?” 秦诗语微微摇头,歉然道,“世子爷请坐,我忽然肚子有些不适,可能得去林子里一会儿。”说完还羞怯地低下了头。 施昭关听闻后微微一愣,就没再试图站起来,且把眼睛又闭上了,“秦大小姐自己小心。” 秦诗语走进道旁的树林中,刚刚的羞怯倏地没了,也不见她害怕,直往林子深处走。待走到觉得真的挺远了,这才悠悠从袖中抽出一条帕子,顺着风挥了两下,又揉吧揉吧塞回袖中。 空气中,漾起一阵淡淡的香气,似荷似菊,似桂似梅,闻不出什么花就是了。这是她自己调的,哪里是什么真的花香。 “嗖嗖”四面八方跃出数个身着夜行服的黑衣人,只是都没有戴面罩,这些黑衣人都抱拳跪倒在秦诗语身前,“大小姐。” “嗯……有事情麻烦你们一下,明天就……明白了吗?”秦诗语挑了挑眉。 “明白。”跪在最前面的黑衣人答道,“大小姐明日肯和属下们回去了?” 秦诗语眼珠一转,一本正经道,“既然都被你们找到了,自然和你们回去。那个……书呆子还在不在庄上?” “属下不知……”哪个书呆子? “算了算了,不知道就算了。” 她不知道,他身后树上有个黑影闻言晃了晃,咬牙切齿,“我白凤天何时成了书呆子了?!” 远处树上竟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纵使他内力深厚,也无法在这么远看清辨认那人的装束容貌,再看树下秦诗语对那笑声竟是恍若未闻,一点也没见警惕,白凤天不自觉就摸上腰间的佩剑,却不敢贸然行动。 对方晃了晃头,白凤天一怔。对方指了指林子外有火光处,露出几粒白牙。白凤天松了口气似的扭回头继续盯着秦诗语这边的动向。 突然,猛地回过神来。林子外面,那可是长公主啊! 再看树上,哪里还有人。 野地中睡觉自然不舒服,第二日清晨,赵魁宿早早就醒了。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不等揉红的眼皮稍作休息,就迫不及待开口,“世子……” 施昭关有些期许地睁开双眼,目光闪闪地盯着她。 秦诗语也醒了,望着施昭关这样的神情,心有不忍,戳了戳赵魁宿,心说:她伤了人家心怕是对表兄的基业有影响,这施世子还得替他做事呢! 于是她便接过话头,“世子爷见谅,还是我说吧。是这样,我娘她很久见不着五妹了,托我软磨硬泡带她去我们庄上做做客,你看我这游说了好多天了,她总算答应了,我们呀,就不去扬州了,您看这……” 树上远远望着的白凤天捏紧了拳头,这丫头,怕是看上人家敏安侯世子了,怎的就急着插话? 施昭关看着埋着头的赵魁宿:“如此说来,小姐不用在下送至扬州了?” 赵魁宿一阵心虚,抬了抬头碰见他询问的眼神就立刻又把头埋回去,“嗯。” “好……”施昭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飞身跃至马上,不告一词,御马转身就离去了。 却说这施昭关总觉得赵魁宿是故意将自己支走的,但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也有公务在身,实在是无法再与她周旋,只得赶路至下一个驿站后派人送信去挟月庄询问真假。 这边这赵魁宿刚支走施昭关,依然低着脑袋似乎情绪不佳,秦诗语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早知如此何必将人赶走?” 赵魁宿抬眸远眺:“走了?”虽未有泪,却是眼眶发红。 秦诗语心中一紧:“难道你支走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与他之间难道有什么误会?” 赵魁宿不解,“误会?有什么误会?”说完有揉了揉还没睡醒的双眼,又红了几分。 秦诗语叹了口气,实在不明白她和他之间有什么阻碍需让她做如此决定。 晨昏昼夜四人远远望着主子们的动作,十分不解。 秦诗语仍旧气不过,戳着赵魁宿脑袋就是一句,“人家玉树临风的世子爷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死蹄子,平白无故捉弄人家,我都替他不值。” 赵魁宿还没想明白怎么就变成平白无故捉弄了,眼前秦诗语便大叫着被人……抱走了。 四名侍卫离得远,未来得及阻止,这会儿郡主在人家手里,自然各自提着剑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白凤天搂着秦诗语坐于树杈上,赵魁宿稍事镇定,细细定睛一看,唇红齿白,妖气狭长的丹凤眼,吹弹可破的皮肤,将夜行服穿出柔美之感,这不是秦诗语口中的书呆子是谁?随即便叫晨昏昼夜把剑放下了。 “玉树临风?”白凤天轻启红唇。 “哼。”秦诗语仍在他怀中挣扎不休。 “书呆子?”白凤天又凑近几分。 秦诗语倒是愣住了,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身手。 树下的赵魁宿忙不迭捂住双目,“姐夫,姐夫……你们能不能回去再慢慢来,这还有人看着呢。” 秦诗语被这蹄子的无耻惊到了,“死蹄子!什么姐夫?!” 白凤天咧嘴一笑,“五妹妹好,白某能拥娇妻在怀还要多谢五妹妹呢。” 赵魁宿皱了皱眉,一脸奇怪的表情,“哪里哪里。我的事那也拜托姐夫美言了。” 白凤天点点头。 这时,四面飞出数十黑衣人,拜向赵魁宿,“表小姐。” 赵魁宿笑笑,招呼他们起来。 “四位大哥。”赵魁宿开始扯谎,“想必你们也听说过,这挟月庄主园建在悬崖之巅,且位置不能公布于世,所以可能得蒙上你们的眼睛再由庄里的人带你们去了。” 晨昏昼夜四人确实不知这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挟月庄在哪,自是信了。各自取下腰带蒙于眼上。 待他们刚蒙好,挟月庄众人便各自一记手刀将他们击晕了。 “多谢姐姐姐夫、各位大侠。”赵魁宿福了一福。 白凤天点点头,拥着秦诗语脚尖一点跃出。 犹留下远远一声,“她不会武功啊!让她……” “……” 两位大侠抬一名侍卫正要走,一名内力深厚的侠士便提醒道,“表小姐,大小姐让您带上车内的小包。” 说完,就都没影了。 赵魁宿先是端着,绕着四周跺了一圈,确定真的一个人也没有后,喜得一跳,将发簪都乐歪了。 扶正发簪,钻进车厢,果见装着嫁妆的黄色麻布小包。 伸手进去,竟然都是些瓶瓶罐罐。 “治伤风、解百毒、防百毒、化功散……赚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甩了这么些累赘,又赚得这么多可遇不可求的宝贝药,赵魁宿仰天长笑。 乐颠颠挎着小包走出车厢,绕着这些留下的马匹转了转,看中了昏侍卫的马。解开他们的缰绳,又解开马车上套马的套索,牵起看中的一匹红鬃马,挥挥小扇,哼着小曲,走了。 待她走后有一炷香时间,森林里闪出一人。此人麻布衣松松垮垮耷拉在身上,看上去很不合身,脚下趿拉着一双草鞋,头上顶个蓑笠,手中持的,是一柄玉杖。 他望着赵魁宿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想。 却说此人为谁?他又想做什么?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中国加油! 大家出门一定要戴口罩鸭! 第5章 言出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这白凤天、秦诗语回到挟月庄,与他们一并到的,还有施昭关寄的问询书信。 赵天柔两指夹信,直盯着秦诗语,“一个解释。” 秦诗语一哆嗦,没敢说话。 白凤天倒是上前一步,说了赵魁宿计划的大概。 “她一个人?”赵天柔抓住重点。 “就是就是,娘啊,我原本想跟着的,她又没有武功,偏偏这书呆子要把我带回来,不顾她的死活。”秦诗语瞪了白凤天一眼。 白凤天躬身道:“晚辈已经让剩下的护卫暗中保护了,想必凭挟月庄和白马庄的本事,不会有什么差池。” 赵天柔点点头,“就这么办,你不许去陪她玩!就让这个小妮子自己疯,告诉我们庄的护卫,遇到危险让她自己先怕一怕再出手救他,谁教她抢我的赤兔马!” 秦诗语瞪圆了双目,“宫里都说那是您送给她的啊。” “我送她的是一株千年海珊瑚,谁知道她看上驼珊瑚的马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冤死了。” “……” “可是……”秦诗语还待替她辩解,替自己重新出庄谋路。 “嗯?”赵天柔抓着敏安侯世子问安的信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不想让为娘为难吧?” 秦世踌从后厅踱步进来,“我都听见了。语姐儿,这怕是你答应了宿姐儿什么吧……” 一个粉嘟嘟的少女从他身后钻出来,同情地看了眼跪地上的姐姐,蹦蹦跳跳跑到赵天柔身边拿信看起来。 “我是答应了……但是……”秦诗语一想起这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完!怕是走不成了! 果不其然,赵天柔赞许地瞥了一眼秦世踌,笑了,“那你知道咱们庄上最重信的吧?这失信于人将会是怎么处置呀?” 秦诗话放下信,顺口答道,“一整年不准吃肉!” “伯父、伯母,晚辈也不可多在贵庄打扰,既然大小姐已经寻回,那晚辈的事儿……”白凤天顺势开口。 “自然如期办了。”赵天柔看也不看秦诗语,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 “我不……” “唔……”还不等秦诗语炸毛,这四个护卫倒是悠悠转醒了。 秦诗语登时从怀里翻出赵魁宿的□□抛给秦诗话,“帮个忙!” 秦诗话接着面具瞅瞅爹又瞅瞅娘,坏笑道,“那你嫁给姐夫不?” 哪还有时间和她斗嘴,秦诗语心里只能骂了赵魁宿千遍万遍,这迫在眉睫的,可不能功亏一篑了,只得点了头。 秦诗话果然收到爹娘的眼神赞许,不顾姐姐的眼刀,笑道,“那我也答应了。”她的身段最像赵魁宿,且善口技,那还有装不像的道理。 待四人中一人稍稍清明后,定睛一看,吓了一跳,“大长公主殿下,驸马爷。” 秦世踌眯眯眼,笑嘻嘻指着一旁喝赵天柔茶碗里茶水的秦诗话,道,“你们长公主殿下到我们庄上做客,实在是我怕你们知道庄子的位置,才出此下策,万望海涵啊。”说完还拱拱手,以示歉意。 四人哪敢受这礼,赶忙跪下口称不敢。 秦诗话模仿赵魁宿声音道,“你四人中去一人给施世子送信,余下三人且待我回京之日一并回吧。” 四人称是告退。 待人走远,秦诗话一把扯下□□,也问她娘,“宿姐姐一个人能周全吗?” 不待赵天柔回答,秦诗语一下弹跳而起,追着秦诗话就要打,“你到底是谁家妹妹!帮着爹娘不帮我就算了,还帮她赵魁宿,还帮他书呆子!找打!” 姐妹俩追打着就出去了。 秦世踌走到赵天柔身边坐下,朝白凤天一笑,“见笑见笑。” 白凤天一窒,忙倒身下拜,“多谢伯父伯母厚爱!晚辈定当珍爱大小姐,永不辜负。” ~?~?~?~?~?~?~?~?~?~?~? 再看这边。 话说赵魁宿牵着这匹昏侍卫骑的红鬃马,幽幽地站在驿站门前,她想干嘛? 自从赵魁宿出宫至今,已七八日有余,早就换了女裙了。 这会儿一个衣袂飘飘的秀丽姑娘牵一匹红马站在门前,驿站的门值早就偷偷瞥了好几眼了。这姑娘站在这驿站门口作甚?等人?等她爹?等她兄弟?等等!那匹红鬃马的脖子上围的,那是东京驿馆的标识啊! 呦呦呦!大人物! 还未来得及请这位官家小姐进站坐坐,只见她将马递给对面酒楼的小二牵去马厩,自己上楼去了。 怎么回事儿?驿站不住,愿自己掏钱吃酒?这些京里的大官家小姐真是弄不懂他们。 找了个靠窗且对着驿站门口的桌子坐下,赵魁宿有些慌神了。 刚刚那驿站门口值班的盯着自己那马的脖章看了许久,怕是认出这是官马了,这可别把行踪交代在这儿啊……还没甩开这些人几步路呢……再摸摸黄布包里的银子,就这么点,还得支持余下两个多月的消费呢,可不能再浪费一匹马钱。 可怎么办呀…… 正当赵魁宿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正好叫赵魁宿往楼下这么随便一瞅,就看见一顶圆圆的蓑笠,这戴蓑笠的人手里牵着五匹马正和驿站门口值班的说些什么。 说什么呢……要是表姐在就能听清了…… 等会儿!五匹马! 一拍桌子。 周围用饭谈笑的客人们都静了静,都朝她这儿看过来。正准备给她上茶的小二也顿了顿,茶水撒了一圈。 赵魁宿尴尬地捋了捋头发,朝四周客人们笑了笑,慢慢挪至楼梯,冲小二低语一句“一会儿来。”就冲下楼去。 却说这戴顶蓑笠的年轻男子早已听见身后酒楼上的响动,勾唇一笑,正好接过门值递过来的银子,“多谢阁下好心将马牵来,这是驿丞赏你的。” 赵魁宿气势汹汹冲到这里,却瞬间泄了气,好像自己不说破身份的话,没理由说道人家啊……没立场…… 谁知这青年却突然回过头,露出个惊讶的表情,拉着驿站门值的袖子激动道,“就是她!还有一匹被她牵走了!” 赵魁宿一愣,啥玩意儿? 却看这青年,身着麻布褂子,松松垮垮的,脚上拖着个草鞋,虽说眉目清秀,但确实在不能称得上俊俏,她大哥和敏安侯世子不知比他好看多少,更不用说白凤天了,只能说看起来甚是朴质,皮肤有些黑,看这身打扮,像是劳作晒出的颜色,一双杏眼此时瞪得堪比铜铃。 人长得质朴,可说话却实在是…… 明明,明明是他牵了她的马呀! 赵魁宿眉头一皱,提了口气刚准备辩解,就见这青年突然对自己眨了下眼,唇角勾了勾。 诶? “马在哪儿?还回来的话我们就不追究你这小姑娘的责任了。”门值暗自唾弃了自己一把,见着个长相非常的小姑娘就当人家官家小姐,谁知竟是个贼!刚怎么没想到拿住她细细问一问呢! 赵魁宿想了想,这样将马还掉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方法。可是……这往后岂不是还得买一匹?唉……银子啊…… 恶狠狠剜了男子一眼,转身回酒楼请小二牵马。 门值将马牵进去后又递出一大块赏银给这青年。 赵魁宿本待看他如何与自己解释,这万万不会是巧合。 谁知这青年接过银子,转身便要走。 这可了得?赵魁宿一把扯住青年的衣袖:“你是什么人?” 青年定神压了压快勾起的唇角,回身就欲扯回衣袖,轻轻扯了几下竟未扯回,只得解释道,“我好几日未吃饭了,如今得了银子自然是找家馆子吃一顿了。怎么?你想请我?” 赵魁宿恼怒,心说,你用我的马换了银子,还想让我请吃饭? 谁知一恍惚,教青年一把扯回袖子,“不请挡什么道!” 说完就举步要走。 赵魁宿脑子还没转,嘴先动了,“谁说不清了?不许走!” 嗯嗯?我请?我请个屁! 赵魁宿一跺脚,又欲开口。 这青年却是更快,蓑笠下的嘴角终于忍不住似的一弯,立刻回身托住赵魁宿的腰,“行,你请就你请。” “诶诶诶诶诶”待赵魁宿的双脚重新落到实处,他俩已经在她刚刚坐过的酒楼二楼靠窗位置坐下了。 第一回 从窗子飞上二楼,赵魁宿还未平定好心绪。 小二已然甩过肩上的抹布抹了抹他们的桌子,谄笑着看着穿着华贵的赵魁宿,“客官您回来了。” 青年摘下蓑笠,一头松松垮垮随意扎在头顶的长发也露出来,果不其然,刺刺挠挠的。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都给我上一份。”青年随意捋了捋头发。 小二为难道,“小店没这些。再说客官吃得完吗?” “那就上几道招牌吧。” 眼瞅着衣着华贵的姑娘并未反对,小二眉开眼笑地下楼了。 赵魁宿这才反应过来,瞥一眼他放在一旁凳子上的蓑笠,又移开目光,“现在可以说了吧?” 青年咧嘴一笑,“说什么啊?” 赵魁宿气得一瞪,“说你是什么人啊。” “哦,这个啊。在下江宁府扬州人士,肖遥。”青年坐着抱拳躬了躬身,“那姑娘呢?” “我不是问你这个。”赵魁宿一泄气,“我叫赵五儿。” 肖遥暗自点点头,既是京里来的,又姓赵,怕也是个皇家的远亲呢。 这时,小二端上个黄澄澄的鱼盘,“客官们尝尝,我们这儿招牌菜,糟鱼。” 真像几日未吃东西似的,肖遥一见菜上桌,两眼放光,“先吃先吃,一会儿再说。” 赵魁宿举着筷子晃了晃没好意思动,他这真的是很几天没吃东西了吧…… “吃啊!太好吃了!” 赵魁宿象征性夹起一小块鱼肉,哟,别说,这糟鱼味道还真不错。肉质鲜嫩,骨酥刺烂,老少皆宜,吃到嘴里主要是咸香,然后又透出一点点甜味,吃完后,那香味还在嘴里萦绕不去。 “你家在江宁府扬州?”赵魁宿又夹起一块。 “嗯……”肖遥嘴里塞满了桌上已有的各种菜,应答似乎有些困难。 “那你现在干什么去?”赵魁宿又品了品这糟鱼。 “……”肖遥嚼了好一阵才把一口菜咽下,“回家。” “啪”赵魁宿一下子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却说赵魁宿这是为何?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话本子写手——秦简 中国加油! 第6章 陈仓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这赵魁宿突然一拍筷子,教肖遥愣了几楞。 “谁派你来的?” 这话一问,他更愣了。 但他还是悠悠地扒完碗里的饭,目光在赵魁宿身上游走一趟,这才放下碗筷,盯着她腰间的精致的苏绣香囊道,“你把这个送我我就告诉你。” 赵魁宿第一回 遇上这种无赖,满心想着蒙混过去是吧,我偏不叫你如意,我倒要看看,香囊送你,你还待如何。 赵魁宿凛然解下香囊,大有看破一切的气势。 肖遥实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啥好给她看破的?得意洋洋接过香囊,随手就系在自己腰间。 “实话告诉你,我自己派我自己来的。谁派我来的?来干嘛?取你性命?你当你命多值钱呢还是当我闲呢。我家在陈留的铺子经营出了点问题,我来看看,今早路过那树林,眼瞅着你从六匹马中间牵着一匹走了。就这么巧,怪谁呢?” 赵魁宿一听这话虽还有些将信将疑,却也是羞愤难当,刚准备与他道歉,却见他夸张地嗅了一下,称赞道,“我就道你周身怎么这么香呢,果然是这香囊。这回归我了。哈。” 赵魁宿一愣,这也太泼皮了,道歉的话自然也没说出口。 肖遥却是毫不在意,解下原先挂在腰间的玉杖,抚了抚,“唉,腰间挂两样东西实在就不像话了,这玩意儿还是先给你拿着玩吧。” 赵魁宿原先没觉得有什么,他都这么说了,这东西自然玩得,谁知刚接上手,赵魁宿就惊了,“这是……暖玉啊……”这么一柄浑然天成的纯色玉石是极为少见的。赵魁宿顺手摸了摸更是惊讶,都做成这种形状了,居然不曾钻孔做成萧笛之类,那为何…… “这是哪儿来的?” “祖传的。我娘说我身家性命都没它重要。” 怪不着……必定是祖上意外不曾将他雕刻琢磨完全,后世之人又穷得请不起技艺高超的工匠打磨,也不愿浪费这好料子。 见赵魁宿一脸果然如此得神情对着玉杖点点头,肖遥无奈扶额,她又知道什么了。 “这是你母亲传下的?那你父亲呢?” “哦?父母健在,在下也尚未婚配。不知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肖遥终于吃饱丢下筷子,抬起一只脚跷在凳子上。 “我不是这意思,这玉我不能玩,你拿回去。” “不行。要不这样,你去哪儿,在我们分道扬镳之前你再还给我,在这之前我护你周全。这样的交易你看如何?” “……” “就这么说定了。” “不是……我……” 肖遥抄起一旁的蓑笠往赵魁宿脑袋上一扣,“把脸遮着,省得招祸端。” 赵魁宿将玉杖一段系的红绳套在手上,摸摸蓑笠,有些小欣喜,早就觊觎这顶蓑笠了,原来带着是这种感觉。 肖遥居高临下望了眼摸在蓑笠边缘的白嫩嫩的手,勾唇一笑,牵起这只手准备下楼结账。 赵魁宿一愣,刚准备挣脱,谁知他自己就松开了,“走了!愣着干嘛!想赖账啊!” 赵魁宿无奈,抚抚额,摇了摇头。 从黄布包里翻出一只苏绣的钱袋,倒出一小块碎银子,那钱袋的厚实程度教肖遥看红了眼,“真没想到,你也太有钱了吧。” 赵魁宿收好钱袋,切一声“你不会想和我一块走就是贪图我的钱吧?” 本来通过昨晚和今晨的所见所闻,肖遥早知她与挟月庄夫人有关,这可惜这挟月庄夫人身份知道最多的也就传闻是皇室远亲,这小姑娘倒不是个江湖人,怕也是个皇室远亲呢,也可能是个大官儿家小姐,毕竟还有个“世子”名号的护着他。 “我今天早上都听见了。”二人在街上走得好好的,冷不丁肖遥说出这么一句。 赵魁宿手脚一凉,听见啥了?正努力回想今早大家的对话内容,就又听肖遥开口了,“你笑得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生生把我从挺远的地方给吸引过去的。” 赵魁宿一下子想起今早在马车里见到那些个瓶瓶罐罐,一下子得意忘形的样子,“噌”一下,脸就红了个透。平生第一次笑成那样,居然被人听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肖遥似乎对这样的效果很满意,开怀大笑。 赵魁宿恼羞成怒正要推肖遥一把,倒教肖遥一把直接带到怀里。 “干什么?!”蓑笠一下子撞上他的胸膛,赵魁宿慌神了,“疼不疼啊,啊?” “嘘……”肖遥俯身低语,“悄悄往街边看。” 赵魁宿正欲给他揉揉的手顿时停住了,目光一斜,从蓑笠下缘看去,就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扛着一条大麻袋鬼鬼祟祟扎进巷子里。赵魁宿恍惚了。那麻袋里,是人吗? 肖遥低头正看见赵魁宿举在半空的手,暗暗懊恼一回。 肖遥牵起赵魁宿的手沿着大街往前走,赵魁宿还没回神,自然也不曾挣扎。 “我在陈留就听说了,这伙人最近才来江浦的,听说到处抓衣着光鲜的少男少女,问他们父母要赎金,不给赎金的,就都卖到窑子里。” 赵魁宿听完一阵恶寒,却突然低头瞅见自己这过分华贵的衣裙,还未来得及作何感想,就感觉肖遥停下了。 赵魁宿驻足一看,“成衣阁?” 进店后,赵魁宿小心翼翼摘下蓑笠,轻轻地将它搭在没人的柜台上,这才开始在店里四处张望。 一个从内间出来的少妇打扮女子风风火火得,走路都扑簌簌往下掉脸上的□□。 “哎呦,多俊的小娘子呀,我这小店许久不曾见到这么俊的人儿了。”这掌柜的扯着赵魁宿东看看西瞅瞅。 赵魁宿打着哈哈就笑笑。 “店家,这身衣裙取一身与她试试。”肖遥指着一身淡黄色的粗布麻衣唤道。 掌柜的瞅一眼长相平凡的青年,再瞅一眼身边娇滴滴的小娘子,一点也没见小娘子有反驳之意,心中大有不平。 拉着赵魁宿到后间,边给她丈量尺寸边数落外间的青年:“小娘子啊,你这相公哪里像疼你的!和这样的人私奔,也亏得你!这样一身好衣裳是家里带出来的吧!连一身料子好些的衣裳都不舍得给你买!”说着还细细扯了扯她身上的褶裙。 赵魁宿被说得脸色隐隐透红,刚想反驳,这掌柜的就又自顾自说起来了,“就知道说了你也不听。啧,看看你这皮相,这模样,就是不当他娘子,攒些银子去京都甜水巷,那也是日进千金啊。” 赵魁宿这下心里有些发毛,一个冷战将所有反驳的话咽了回去,生怕她一会儿说什么,正好正好,去甜水巷刚好合适。 掌柜的给她递上尺寸合适的成衣,又去前面数落肖遥。 “我说小伙子,你什么本事,拐到这么个天仙似的小姐,死心塌地跟着你。我说了她半天,半句怨言没有。” 肖遥心里一乐,面上做出无赖泼皮的神情,轻笑一声,欺身往掌柜的那里靠了几分,“怎么?我什么本事你想领教一下?” 掌柜的想被火烫了似的一下子躲开了,“你家小娘子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又赶紧转去看小娘子衣服换好没有,心里替她骂了这个没脸没皮的泼皮千万遍。 “啊!”只听里间赵魁宿大叫一声。 原本赵魁宿在里间换衣服换得好好的,掌柜的骂骂咧咧就进来了,吓了她一跳。好歹算是换完了。 却看这换上浅黄色粗布麻衣的赵魁宿,果真是应了那句人靠衣装马靠鞍呐,这粗布衣倒是配上了她那土黄色的布包,但怎么看都觉着给她那珠圆玉润的白嫩嫩脸蛋添了些许菜色。 这身打扮,要是再戴上那顶蓑笠,再那根玉杖,活脱脱就是一肖遥第二。 肖遥心里想着,可不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掌柜的,她之前那衣服若是留下,能否少算些钱?” 掌柜的一喜,那衣裳的料子可不是这点粗布能抵上的,眼瞅着左抚右摸似乎从来没见过这种料子的软糯糯的小娘子,心一软,“罢了,看小伙子你这能耐,你二人将来生活肯定不易,算我先发发善心,接济接济你们吧。” 赵魁宿一听乐了,这想当然的,掌柜的这就成接济了,不要钱正好! 笑嘻嘻给掌柜的福了一福,回身从柜台上拿上蓑笠随手往头上一扣,扯着肖遥就往外走,还小声催促,“快些快些,别一会儿不这么想了又回来跟咱们要钱。” 肖遥瞥了眼拉住自己袖子的手,仿若没瞧见一般,“嗯,快走。” 到底没见过什么坏人,赵魁宿自见着扛麻袋的大汉后,这腿肚子就时不时不受控制地发颤,又觉着,肖遥也是能托着自个儿飞上二楼的,自是个有些功夫的,跟着他肯定能安全些。 “现在去哪儿?”赵魁宿站在大街上,后知后觉地还有些哆嗦,左右张望着。 “走,我早在陈留就听说这江浦县城外不远处有座有名的马庄,走,先去买两匹马。” 赵魁宿闻言,悄悄揽过靠近他一侧的布包,默默抱紧。 肖遥噗一声笑了,“买马用我去驿站送马得的银子,不用你的。放心吧。” 从马市出来,赵魁宿摸摸瘪了些的钱袋,哀怨地看着肖遥。 肖遥无奈,“你自己说的,驿站得的钱先紧着你买,剩下的不够大不了你贴。” “我哪知道马这么贵?!”说罢踢飞脚边的一块小石子儿,“你那匹还格外贵!” 黑驹似有所感,仰天长嘶。 肖遥顺顺它的毛发,“看它体形,知它是匹不可多得的宝马。能用这些银子买到,算是赚了。忘了问你了,你去哪儿啊?要不我护送你一路平安过去,这马钱算是保护费了,这次出门没怎么带银子,要不然我给你写张欠条,你日后去我家找我拿?” 赵魁宿摸摸重新拥有的这匹红鬃马,“哼!我记得你家在江宁府扬州?正好!我就去江宁府!也不用日后,只要到了,你便可以管我在扬州的一应花销了!” “扬州有你什么人吗?为什么逃家要去这么远的地方?” “逃家?不是啊。我是出来玩的。” 肖遥愣住了,本以为她支走那些侍卫和那个世子是怕他们将她带回去,如此看来似乎不然啊。 “原本兄长派好些人跟着,说话做事一板一眼,且没办法好好玩。原本还有个堂姐跟着,但半路上给她相公抓回去了,实在没办法了呗。” “你一个人走,不怕吗?看你还没有武功傍身。” 赵魁宿没牵着马的手闻言不自觉摸摸黄布包,心说,只要不是碰上神出鬼没的,自然有办法脱身。“怕呀,这不随缘,遇上你这么个冤大头,欠了我的钱,还不得听我的?” “……” “啊,对了!扬州城可有什么有名的田姓人家?书香门第那种。” “田姓啊……”肖遥摸摸下巴,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别说,扬州城里姓田的人家就有三百多户,要说生意上有名的……也有一百多户吧。” “……算了算了,到了再说吧。” 待二人沿城外官道悠悠行至城门,却惊觉早已经过了申时三刻,城门已经,关了。 却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二人该如何是好?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话本子写法,不习惯的话,见谅各位 第7章 祸行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赵魁宿肖遥二人回江浦县城,可那城门却已经关了。 二人瘫坐在紧闭的城门口,将两匹马随意放在官道旁的树林中吃草。 赵魁宿却是笑了,“今日倒好,老天知道我今日破费了,找法子给我省钱,省了住店的钱,不错。” 肖遥无奈笑着摇摇头。他自是能施轻功飞过城墙,可守城的那些官兵,岂是能无缘无故解决掉的吗?自己又不想谋反。 赵魁宿望着不远处自顾自吃草的马儿,“我家也有匹红马,他们都说那是赤兔,这匹也叫这名字吗?” 肖遥怀疑地看着她,进不得城门,自然有些郁闷,故也不曾答话。今日这匹黑驹都是绝无仅有的,更别说赤兔了,似乎十多年前有外邦进献过一匹赤兔小马驹,那时候她怕是还没出生吧。 见得不到答话,赵魁宿只能自顾自说下去,“我去扬州城本就是想拜访一位故人。” “他是我的教书先生,性子极好,从来不见他生气的。无论我们兄弟姐妹怎么打闹,他从来不罚我们,该怎么讲课还是怎么讲。他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风雅,我……” “长得一定很好看吧。”肖遥自嘲一笑。 “这……说实话,这一点就算是我,都不敢瞎说。但人不可貌相啊。先生虽然长得不尽如人意,但是他的学问,能让所有人都叹服。他讲的课,我至今都记忆犹新!”赵魁宿一脸回味无穷。 “哟,我说怎么把家里侍卫都甩了呢,是千金大小姐想背着家里去幽会情郎啊。”肖遥调笑道,却暗暗目光复杂地看了看插在赵魁宿腰间的玉杖。 “说什么呢!”赵魁宿收回思绪,照他身上就是一拳,“先生年岁比我爹都大!” 肖遥愕然失笑,“那也值得你惦记这么久?” “哼。”似乎觉得和他没什么好说的,赵魁宿不再说话了,靠着一边的城墙闭目养神。 夜半子时。 “王大人。” “老太爷。” 眼见赵魁宿睫毛抖了抖怕是要睁眼,肖遥一把捂住赵魁宿的嘴,凑到她耳边,“千万别发出声音。” 赵魁宿一惊,登时眼睛睁得比枣儿大。 “今儿怎么老太爷亲自来了?”这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十分浑厚,可以听出此人中气十足,怕是个发福的。 “今日是最后一批了,他们也该走了。我不得亲自盯着点儿吗?来来来,这点儿小钱你收着。”是一个老迈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风箱。 “走了?” “可不?再不走,上面查下来,你担责任啊?我这脑袋,还想多留几年呢。” “那这次,几时出城?” “老时间。” “这点儿银子……”掂银子的声音。 “等日后城南庙里那批得了银子给我送来,自然也少不了你的……” “叮当……”震惊下一个不留神,赵魁宿稍稍动了下,腰间的玉杖一下子击打在城墙上,发出一声脆响。 “谁!” 二人眼看就要暴露,肖遥皱着眉,搂着赵魁宿暗暗贴近角落,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去,去安排,把城门打开看看。”老迈的声音此刻也透出些许哆嗦。 听脚步声,那城门领事怕是去找人来开城门了,又或许,他自己去城楼上看看城下有没有人影。 这二人既躲在这城门洞内,去城墙上必然是看不着的,但门一打开,可就露馅了。 肖遥打架是不怕的,脱身肯定也没问题,可官府一干人等不同于江湖诸人,打死打伤必得给个说法,这件事不能这样解决。 打眼看这城门附近,是一大片空地,稍远些就是官道和树林,林中还有他们的两匹马呢。 对了,马! 肖遥悄悄从右手边摸了块小石子抓在手里,待林中休息的马儿打了个响鼻,肖遥登时听出它所在的位置,翻手将石子一弹。 就听黑驹长啸一声,撒开蹄子就往林子深处跑,一呼吸之后,响起了另一只马的长啸,继而也跟上了。 这边二人只听见城墙上一阵骚动,众多守城兵卫交头接耳,“怎么回事?”“怎么城下有骚乱?”“敌人的探子吗?” “都别吵!都别吵!”是刚刚城下和老太爷交谈的城门领事的声音,“把弓给我!” 一盏茶之后,竟听见稍远处一声长长的悲鸣,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是那匹红鬃马。 赵魁宿肖遥二人都听出来了。 赵魁宿心一紧,咬住正捂着自己嘴的手,眼眶渐渐湿润了。 “嘶……”肖遥倒吸一口凉气。属狗的啊? “哼!竟教两人逃了。”领事的咬牙道。 此时老太爷的声音也在城楼上响起,说起话来还有些喘气,或许是刚爬上去。“怎么?没射中?” “太黑了,看不清楚,射中一匹马。还有一匹跑了。定有两人就是了。”领事的暗暗恨道。 “那赶紧追呀!”老太爷急了,“这让他们逃了还不得摊上事!” “你们都回自己该在的地方去吧。”领事支开众兵卫。 领事和那老太爷又回到内城墙下暗自商议。 “反正今日他们不是就要走了吗?” “话虽如此,但是……” “欸,他们就算去应天府报官,那何府尹什么样您还不知道?他们又不知道您是县太爷,这事儿到时候肯定派到您手里,您不仅能给它压下来,还能找法子治那报官的两人的罪。您看这事儿,难吗?” “有理有理。”县太爷言语中竟微微带了些笑意。 二人相谈甚欢渐渐就走远了,怕是找个地方喝酒去了。 留下赵魁宿肖遥二人,竟同时生出些悲天悯人的情怀。这江浦县的百姓摊上这么个县令真的是欲哭无泪,不做好事就罢了,竟还勾结江湖匪徒残害富户。 “这事儿得严办!”赵魁宿挣开被捂住的嘴唇。 “看他们不爽,杀了那些匪人不就好了。”肖遥甩甩手。 “那这县令呢?也可以杀吗?”赵魁宿有些疑惑。这么些年来,还从来没听说过有朝廷命官被杀的事儿,难道被地方江湖势力压下去了? 肖遥没说话,过一会儿竟咧嘴笑了,“大不了蹲几年牢呗。不过我并不想去蹲。这事儿和我无关啊。” 赵魁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无关?要是扬州出了这事儿,有知道内情的也不去报官,被绑的可能就是你!” “绑谁也不可能绑我,我一看就是家里没钱的。”肖遥觉得自己才无语。 “我们先去报官,不行你再带我脱身。” “凭什么我带你脱身?” “凭我花银子给你买了马。” 说到此处,两人都静默了。红鬃马的生命刚到他们手里就被了结了…… 过了一会儿,肖遥暗暗嘱咐道,“噤声。” 说完,抱着赵魁宿几个飞跃扑进不远处的森林,身形之快,地面上竟是没扬起一分尘土。 “听见城楼上脚步乱了,应当是换班了。”肖遥解释道。 赵魁宿倒是啥也没听见,不由想起秦诗语老是说武学之中,内力越深厚,目力耳力范围越广,不由问道,“你武功很好?” “一般。” “哦。” 肖遥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旁边晚上了还带着蓑笠的小姑娘,她怕是真的一点武功都不会,也不了解吧……刚施展的轻功,还多负着一人,怕是稍有点眼力见的都知道这是内力极为深厚的表现。 林子里一片漆黑,这树林过于阴翳,透过的月光少到可怜,赵魁宿没有内力,在这种环境下自是无法视物,只得死死捏着肖遥的衣角,手心还直冒冷汗。 肖遥侧目瞥见已经皱巴巴且湿了一块的衣角,有些心疼……自己的衣服,一把扯开赵小兔子的爪子,“撒开。” 赵魁宿脚步一顿,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手里有了温热的触感,“要抓就抓人,衣服抓坏了你赔啊。” 赵魁宿又一次被牵手,这回却没什么甩开的想法,毕竟靠它引路呢。 但不知怎么的,这刚刚还冒冷汗的手心不一会儿就发烫了,甚至从手心一直烫到脸上。 树林里的路坑坑洼洼很是不好走,渐渐地,两人的脚步不自觉就慢了。 “你也太弱了,这就累了?”肖遥调笑道。 “你要是真不怕累,为什么要买马?现在好了,马全没了!”赵魁宿心疼那十两银子。 肖遥轻笑,提着赵魁宿脚尖一点,跃上走就看好的一根树杈。 “啊……” “嘘……” 这声凑在赵魁宿耳边说的,惹得她耳根一阵酥痒,羞得是满脸通红,心里还不住告诉自己,没事没事,脸红也不怕,天黑他看不清楚。 肖遥见着她这副自欺欺人的模样,勾着唇又是一声轻笑,习武之人,这点眼力见没有? 赵魁宿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差点想挖个洞钻进去。 肖遥就这么明目张胆抱着赵魁宿坐在树杈上,赵魁宿怕掉下去,只得由他抱着。软香玉在怀,肖遥舒服地勾着唇眯起了眼睛。 感受到环住自己的人渐渐平缓,赵魁宿叹了口气,这人也算是护了自己一下午了,全然不感激是不可能的,可这人,遇人处事的态度实在让人不敢恭维。睡了好,也累了一天了。赵魁宿却是毫无睡意,毕竟在一个陌生的怀里,并且还有官府勾结匪徒这码事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实在不行就等回京告诉大哥吧,自己的话别人不信,大哥总会信几分。 许是没料到她这么乖不曾再闹腾,肖遥真就渐渐放松了,连环住赵魁宿的手臂都渐渐垂下了。 他倚在树干上没什么,可赵魁宿全靠他扶着稳住平衡呢。 这下把赵魁宿真吓了一跳,从这么高摔下去,怕是腿得摔断。赶紧得一把齐腰死死抱住肖遥。 肖遥倒是波澜不惊,悄悄把眼睛睁开看了看,嘴角还未来得及上扬,面色就猛地一凛。抱着赵魁宿又是一个飞身。 “啊”突然被肖遥腾出一只手捂住,但已经稍许放出些声去。 “什么人?”一声低喝。 却说二人在这树林中又会遇上什么凶险?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话本子罢了,图个乐呵。 希望大家喜欢嗷 第8章 柳暗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二人飞身换了根更加粗壮的树,肖遥紧紧圈着赵魁宿立在树干上,掩住身形,也便于随时有所动作。 肖遥有些自责,方才耽于调笑,竟放松了警惕,待来人走到这么近才发觉行踪。 感觉肖遥的手很不规矩地在往自己腰上摸,刚被低喝声吓到的赵魁宿不敢挣扎,刚刚还没有血色的脸突然一下子又涨红了。又感觉那只手居然摸进了黄布包,刚准备出手阻止,肖遥的手已经迅速抬起,拿着一块似乎闪闪发亮的东西,一呼一吸间竟已脱手。 不远处,随即传来几声老鸹叫“啊啊啊”着,不一会儿便没了声响。 这回有人听出来了,低声招呼道:“走走走,乌鸦而已嘛。大惊小怪的。” 但似乎来的一些人里还有人反对,并未出现行动产生的响动。 又等了半晌,还是没有任何其它的声音,这人才奇怪道,“我刚明明听着像个女人。” 一个稍微细些的声音调笑道,“想女人想疯了吧。哪会有女人深更半夜到这林子里来。” 这些人中几人闷笑几声,这才抬着麻布袋动身。 刚那人还是嘀嘀咕咕的,“我还像看见块银子飞过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些人笑得更凶了。 待人走远,赵魁宿摸摸黄布包里的钱袋,果然被打开了。天呐,自己刚刚想什么呢……赵魁宿羞愤难当,直接将脸埋进肖遥胸口。 肖遥轻笑两声,却突然严肃起来,“我刚刚发现,他们拖着些麻布袋子,恐怕就是今晚出城的匪徒。” “那你怎么不出手救那些被绑的人?” “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嘁,你这人!”赵魁宿气得就要推他。 这里一松手岂不得掉下去?肖遥忙稳住她解释道,“不是你说要报官吗?这查到可是人赃并获啊,再说,我现在出手,救的人屈指可数,他们的贼窝在哪儿?问出来我一个人也不敢去不是?还打草惊蛇。不值啊。” 这番说辞倒是有理。赵魁宿暗暗稳住心神,责问道,“刚刚拿的几两的银子?” “……” “说呀!” “是不是能给你取回来最好啊?” 不等赵魁宿答应,突然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吓得赵魁宿感觉噤声了,还自觉捂住自己的嘴。 呼,好家伙,今儿晚上可真够刺激的。肖遥头一回遇上这么些事儿,脑瓜子都有些疼。 “黑驹。”待马蹄声稍近,肖遥陡然心中一喜。 这马从城门口跑开之后,这是重新想回到那儿去,半路上给他们遇上了。 肖遥托着赵魁宿施施然从树杈上一跃而下,端坐于马鞍之上。 黑驹突然感到背上有人,长嘶一声,好在很快被肖遥安抚下来。 “如今只能共骑了。”肖遥不知怎么,竟还有些愉快。 到底是和今日逝去的那匹红鬃马交情浅,赵魁宿点点头,“十两银子的宝贝活下来就行。” 肖遥现在有点怀疑到底谁更没心没肺了。 “驾” “欸……” “嘘,噤声!你怎么竟惹事儿!迟早我这条命得交代在你手里!信不信我把你丢了自己跑了!” 果然安静了。 ~~~~~~~~~~~~~~~ 不知过了多久,赵魁宿迷迷糊糊睁开双眼,不可置信一般,揉了又揉。 肖遥呢? 赵魁宿惊地一下子从地上弹跳起来,“肖遥?肖遥!” 举目四望,哪里还有肖遥的踪影。 面前的一小块空地上还残留着夜里堆烧的树枝的灰烬,赵魁宿赶紧摸摸腰间,果然!玉杖不见了!一声响鼻引得她往树旁看去,黑驹被系在那儿。 昨晚他说的“信不信把你丢了自己跑了”还历历在耳,赵魁宿一下子悲从中来,他是两清了,这下子自己可怎么办呀! 赵魁宿扑进黑驹的鬃毛里,眼眶已经抑制不住湿润了,说话都带了些鼻音,“他……他就这么抛下我们了……他不管我了……怎么能这么狠心……” “欸欸欸……我在这呢嗷,别哭丧似的。”本来还坐在一旁树杈上看戏的肖遥没料到会发展成这样,立刻咽下啃了满满一口的野果,赶紧发声证明自己的存在。 赵魁宿一震,埋在黑驹脖子里没好意思抬头。 肖遥跳下树杈,掂了掂抓在右手的野果,“借棍子去打了几根野果,不是就这么跑了。你这香囊我不是还戴着没还你么。你看。” 说着就过来扯赵魁宿的手,接连又是野果又是玉杖的放回她手里。 赵魁宿抬袖悄悄摸摸眼角,调笑道,“我这不是饿了,故意这样逼你出来的嘛。” 肖遥相信了似的,也笑道,“那你可真聪明,我长这么大,就不喜欢看见女人哭。” 赵魁宿突然拦腰一把死死抱住肖遥,“我们也算患难与共了,你不能抛下我!” ~~~~~~~~~~~~~~~ 应天府城内。 二人牵着一匹马悠悠然在街道上闲逛。 此刻二人间这气氛有些微妙,肖遥时不时指着路边一些新奇玩意儿逗赵魁宿开心,赵魁宿却还在懊恼自己今早一时冲动的一番言行,但好像观旁边这人的神色好像不介意的样子,又不知自己懊恼意欲何为了。 待二人双双站在应天府衙门前,刚刚上前说明来意,这府衙门口的门值就不耐烦挥挥手,“绑人的匪患找你们县令去!府尹忙着呢,没空。” “可要是就是县令犯案呢?”赵魁宿哪受过这等气,把蓑笠愤怒的往脖子后面一甩,可怜的蓑笠靠着系在她脖子上的绳子勉强在她背上弹了几弹稳在她背后。 “欸,这位小娘子,你可知诬告朝廷命官可是何罪?”门值贪婪地盯着赵魁宿的脸看,就差眼冒金星口生涎水了。 肖遥不动声色侧身往前一步,挡住门值的视线。 “若不是诬告呢?” 门值这才注意到这男女二人穿着相似,怕是一对夫妻,这下语气更加恶劣,“哪里来的刁民,好大胆子!”随即招呼府衙的护院就要来打。 肖遥赶紧一把将赵魁宿扯到自己身后,顺势抽出她腰间的玉杖执在手中,严阵以待。 “欸?这是做什么?有话不会好好说吗?”有一道清越的声音在他二人身后响起。 府衙众人把棍子尽收了,二人回头,见一精瘦的青袍男子,此人面白无须,看着是一派正气。二人正待拜见,就听此人问道,“什么事在此处闹事?” “知事大人,这两个刁民想诬告他们的县令!可不得狠狠打一顿?您看呢?”门值倒也晓得先发制人,赶忙把自己的立场表明。 杜知事一听,便知事情不小,没赞成也没反驳,只问肖赵二人,“你二人要告县令?哪个县的?” 赵魁宿见好不容易遇上个像是明事理的,赶紧就说,“江浦县!我们要告他勾结匪徒,残害生民。” 杜知事闻言眉头一皱,江浦县令是个老人了,没几年就要致仕了,虽他治理江浦县无甚大功,这些年来也无甚大过,倒是不曾想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小姑娘,说这话要有证据,你的证据呢?” “我们俩就是人证啊!我们偶然听见他和城门领事的对话,才知道的。”赵魁宿有些急。 “怕别是他触了你们家的利益,找个由头诬陷他吧!”一直在一旁听着的门值不屑道,“这事儿我们见多了!” “你别血口喷人!”赵魁宿扭头一声怒吼。 肖遥这才对着杜知事一抱拳,“我二人并非江浦本地人,信不信全看知事大人您自己。告辞。” 这厢扯着赵魁宿就要走,赵魁宿哪里肯,硬是要掰开扣着自己手腕的手,“我不走,不走!他们肯定不信!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杜知事见二人这等行径,略一沉吟,才略略松口道,“此事非同小可,二人请随我进府禀告府尹再做定夺。二位请。” 见府尹? 二人动作一愣。 那城门领事的话历历在耳,这就算见了府尹,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呢…… 好奇心人人都有,虽说肖赵二人并不对府尹报什么希望,但却想会会这府尹,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二人果然不再拉扯,顺坡下驴就往府衙里走。 门值咬牙切齿道,“知事大人您糊涂啊!可不能被这刁妇的姿色所骗呐!您看看,这是演戏给您看呢!要是事情都真像这些来诬告的人说的那样,那这江浦县令早就不知道被革职查办多少回了!” 赵魁宿闻言倒没再争辩,反倒是意识到他一不小心透露出的言外之意后怔住了。他的意思不就是,来过很多人告他江浦县令,但都被认为是诬告了呗。 可恨至极! 再看这杜知事,似乎也意识到了,眉头简直拧成一股麻花。暗道这江浦县令不知干了多少好事,又暗暗无奈这府尹昏庸无能。只得叹了口气,“本官自由决断,无须多言。” 杜知事领着二人穿门过廊,好不容易来到一间门紧闭的屋前。 “这是府尹大人的书房,你二人在此稍候,我去唤唤大人。” 杜知事一甩袖,上前两步稍稍扣了扣门,“大人,大人?” 肖遥耳力极佳,似是听到什么,暗暗皱了皱眉,拳头捏了又捏。 又过了好一阵子,门里才响起重重的脚步声,“干什么干什么?!没事不是让你别来吗?!” “吱嘎”门开了,一具过于肥胖的身躯出现在门后,衣冠不整。 借着将玉杖重新别在赵魁宿腰间的由头,肖遥侧身挡住赵魁宿的视线,也挡住府尹的视线。 何安平打开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杜知事见怪不怪低眉顺眼站这儿,还带着两个农夫打扮的夫妇,两人不知干嘛呢,看不见脸,就知道一高一矮。 “这些事儿不都安排门值打发走了吗?怎么的了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不能找县令要来找我来了?”何安平皮笑肉不笑整了整自己的发冠。 见杜知事没说话,肖遥直起身暗暗挡在赵魁宿身前答道,“正是县令犯法。” 何安平笑得嘴咧开多大,不以为然道,“嘁,县令犯法?县令那是朝廷任命的,犯法你找朝廷去啊!还有没有事儿?没事儿别打扰我办正事儿!” 说着就想把门关上。 朝廷?赵魁宿似乎想起什么。 肖遥往前一步,正好他腰间别着的香囊在赵魁宿眼前一晃。 对啊! 却说赵魁宿想到什么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话本子 全是为了支持国家呀 虽然写得不甚好 但好歹让大家蹲家想看小说说的时候 多一份选择是不是 中国加油! 为了改成三千多字的章节 已经将新章节加进来了 我不在乎日不日更上不上榜的 还是形式好看更重要 新章大家收好哦 第9章 显露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这赵魁宿一眼看见正挂在肖遥腰间的香囊,突然就想起来了,赶紧伸手去取。 “府尹大人且慢……干嘛……”一把拍开不合时宜过来扯自己香囊的赵魁宿的手。 何安平乍见他身后这姑娘的样貌,关门的手顿了顿,突然心里就痒痒极了。 “大人……”书房里传来一声惹人浑身酥麻的叫唤,“奴家等得好辛苦啊……” 赵魁宿突然听得这样的声音,瑟缩了一下,再抬头看看那肥头大耳的府尹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霎那间就一阵恶寒,赶紧缩回肖遥背后,双手扯着他腰间的衣料。 “那你自己把香囊里的腰牌取出来吧……” 见肖遥解下那香囊,赵魁宿赶紧小声嘱咐道,“见到之后千万稳住,好好做戏。这是我大哥借给我的。” 肖遥本来还有些不解,这会儿突然从这不知为什么硬邦邦的香囊里抽出罪魁祸首,一块雕着特制古朴花纹的金牌,上面刻着一个金色的大字“御”,一下子也是惊呆了。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凝结在那块金牌上了。 等了一小会儿,没见肖遥有什么动静,赵魁宿赶紧上前接过金牌往身前一举,有模有样喝道,“见到监察御史肖大人,还不快快拜见!” 何安平“扑通”就趴地上了,“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下官该死!” 杜知事杜案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缓缓跪下了,“知应天府事,杜案,叩见肖大人。” 书房内窸窸窣窣好一阵响动之后,一名发髻松散,衣衫不整的貌美妙龄女子也跪在何安平身后,“民妇拜见御史大人。” 肖遥这会儿思绪这叫个百转千回,监察御史?肖大人?她大哥借的?她大哥监察御史? 肖遥悄悄凑过去,暗戳戳将人拉到身后,“监察御史多大官?”看起来很大很大的样子。 赵魁宿也悄悄答道,“正一品,反正比他府尹要大!” “请大人再给下官一个机会!下官一定办好大人您说的案子!”何安平手脚并用往肖遥这儿爬。 肖遥回过身,背着手在他身前踱了几步,愣是没开口。 赵魁宿见状噗嗤一下。有点样子了。 何安平抬起头来看了赵魁宿一眼,颤声问道,“这位是……” 肖遥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盏茶功夫后才答道,“这是我妹妹!” 何安平怀疑地看着这两人,怎的妹妹这般天人之姿,哥哥却长得毫无可圈可点之处? “大人兄妹二人真是龙章凤彩啊……下官在大人面前简直是要自惭形秽啊……”何安平感觉叩了个头。 肖遥怀疑地捏捏自己的下巴,居然长自己这样还有被奉承相貌出众的一天? 这在这时,一旁还未开口的杜案杜知事却冷不丁来了句,“请御史大人赏脸将御赐金牌借予小人一验真伪。” 杜知事这怀疑是人之常情,愣是谁也没办法相信刚刚门口不曾亮身份却在这儿突然拿出一张御赐金牌的农夫是监察御史。 何安平也是赞许地望了眼手下的知事。 赵魁宿自是不怕大哥给的会是假的,这会儿上前一步将金牌递进杜案举过头顶的双手里。 杜案接过金牌仔细查看纹路、质地、做工,最后双手奉还,“多谢御史大人。” 肖遥接过腰牌,心下已有计较,故意面露不豫之色,还暗暗“哼”了一声。 何安平刚刚还有所希冀的脸色一下子黑成锅底,赶紧赔罪道,“大人见谅,敢质疑大人的身份,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了!下官管教不严,还请大人不要怪罪于下官。” 赵魁宿看得直想吐他一口口水,却听肖遥悠悠然道,“那是自然。” 说完甩袖就往前厅走,“还不带路!” 赵魁宿正欲跟上,却见书房内那名女子面泛桃花,死死盯着肖遥的背影,看得赵魁宿直为肖遥捏了把汗。不忘朝府尹“哼”一声后,才跟上肖遥的步子。 ~~~~~~~~~~~ “大人您说的……”何安平抬袖抹了抹额角的冷汗,脸上的肥肉都笑得堆到了一处。 “都听明白了?”肖遥翘着二郎腿坐在府衙前厅的主位上,悠然端起手边热乎乎的茶碗,沏了沏碗盖,慢悠悠啄了一口茶。 赵魁宿坐在一旁差点儿没把茶水喷出来,还没见过哪个当官的翘着二郎腿和人讲话的呢,难为人家府衙应付这种从没遇上过的官爷。 “是是是,听明白了。”何安平点手就唤过站在下首的杜案,“杜知事,肖大人这是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还不领命去办?” 杜案倒是逆来顺受,当即跪下,“下官领命。”就着手去查了。 交给他赵魁宿倒也放心,只是这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眼瞅着没人注意自己,赶紧抓起一把面前白瓷果盘里花生剥起来。 肖遥看在眼里,也拈起一颗花生,剥开,夸张地丢进嘴里,“唉,我兄妹二人为了这案子是连夜赶路啊,连口饱饭也没吃上……” 何安平一听这话,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摆出“请”的姿势,“肖大人请,肖姑娘请,下官早已着人在偏厅置了酒菜,还请移步偏厅。” “走吧。”肖遥站起身来掸掸衣服上的花生碎,对着赵魁宿使了个眼色。 二人跟着门口的仆从走在前面。 何安平迟迟不动身,眼珠子转了几转,还是悄悄吩咐身边的心腹,“去,把小姐请来作陪,就说有尊贵的客人。” 从昨日午间过后至今日午时,二人就只吃过一两只野果,远远闻见饭菜香,这口水直往肚子里咽。 赵魁宿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等饿,坐在席位上,又不能动筷真的是如坐针毡,暗暗将那不知去哪儿迟迟不入席的何府尹天生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骂了个遍。 “现在你的身份是御史大人的妹妹,我不说你,没人能说你。”肖遥暗暗捏了捏她恶狠狠绞衣料的手指头,循循善诱。 从来没如此不尊礼数的赵魁宿终于受不住了,手忙脚乱拿起面前的筷子伸向桌上的酱牛肉,大朵快颐。 吃了几口,暗暗还过了把不尊礼数的瘾,这才想起来旁边这位不能动筷的监察御史肖大人,这人肯定也饿了…… 正准备往自己嘴里送的一筷子肉冻转了个向,送进肖遥嘴里,“这个挺好吃的,你也吃点儿。” 肖遥无意间被塞了一嘴肉冻,见赵魁宿没再看向自己,这才心满意足地大嚼特嚼起来。 “肖大人……”一口肉还没嚼完,何安平的声音就出现了。 赵魁宿赶忙把筷子放下,抬袖抹抹嘴唇上不小心沾上的油。 何安平领进来的一位姑娘见状那眉头是皱了又皱。 “这是小女,名唤田田。田田,还不过来拜见肖大人和肖姑娘?”何安平对于领姑娘来这事儿倒是十分镇定。 肖遥闻言身躯猛地一震,似乎不会料理这样的事。 “小女何田田见过肖大人。”音似莺啭,闻者无不酥了半边身子。 赵魁宿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却是生得闭月羞花,面颊粉嫩,未施脂粉也教人挑不出错来,一双丹凤眼顾盼生姿,动作盈盈生风,穿着一身翠衣更显得弱柳扶风,端的是一派美好。 见着美人,赵魁宿有些危险地眯了眯双眸,这监察御史肖大人还能不能把持住啊,怕是要着道了。 不过,若是他肖遥收了这女子,将来这何安平再知道了他不是什么监察御史,还不得气得把头发都拔光吗? 想到此处,赵魁宿“噗嗤”一声笑出来。 见肖遥面色不豫,忙摆摆手,示意你忙你的。 肖遥在听何安平所言一瞬的震惊后,随即就淡淡然了,“起来吧。” 何田田柔柔起身,被他爹安排在肖遥另一边落座。 何田田内心也是极为复杂的,哪家姑娘不喜欢好皮相的公子,若说这肖大人同他妹妹一般俊俏倒是罢了,怎的如此相貌无奇?奈何人家官大……爹说的不错,做了御史夫人,这往后就安稳了。只是这兄妹二人怎么都穿着这等粗劣的衣裳,方才见那姑娘行径也甚是不合礼数,真真是……唉。 等何氏父女二人落座后,一盘一盘的热菜开始上桌,尽管何安平一直招呼二位客人吃菜喝酒,有这么个大小姐在,桌上的气氛也是着实生硬,赵魁宿暗暗摸了摸还瘪瘪的肚子,望着刚上桌的一盘红烧肘子,叹了口气。 肖遥倒是没像在乎的样子,自己夹了块红烧肘子,还给赵魁宿也夹了一大块,“吃啊,五妹妹。”说完还对着她调笑般眨了下眼睛。 赵魁宿早就盯着他夹肘子的筷子了,这会儿见肘子进了自己碗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多谢多谢!”说着就自顾自啃肘子,不一会儿就汤水四溅了。 不错,赵魁宿故意的,如今并不用担着长公主这身份的禁锢,也不在皇宫那囚牢里,许多礼数是完全不必要遵循的,做戏就得做全套,竟然刚刚已经被他们看见过自己的行事风格,已经留了印象,不如顺其自然,将计就计,塑造个纨绔不羁的小丫头形象。唉,吃个饱饭可真不容易啊。 何安平何田田是看得目瞪口呆,这果真是几天没吃饭了吧。 赵魁宿心满意足啃完碗里的肘子,拍拍肚子,这才舒了一口气。 肖遥眼见她就要把满是酱油汁水的手往衣服上拍,赶紧放下碗里的肘子,从衣襟里抽出一块青瓷花纹的帕子,截住她的手,给她细细擦起手来,“衣服不要了啊?” 赵魁宿一愣,演过头了!衣服可就一身啊!这会儿看肖遥低着脑袋在给自己擦手,这脸“噌”就红透了,支支吾吾左顾右盼,“有人,有人看着呢……”就想把手收回去。 肖遥哪能叫她把脏手缩回去,细细擦干净后,才回过身去。 见何安平和何田田都奇怪得看着他俩,肖遥拱手道,“妹妹无状,何大人见笑了。” 何安平尴尬笑笑,“令妹顽皮可爱,着实有趣。”心里却是疑惑极了,这哪里还像什么兄妹? 却说这何氏父女二人都是个什么想法?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下字数加了这么多存货 我觉得我最近更不了了。 鞠躬躬 另:武汉加油! 湖北加油! 中国加油! 第10章 知著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这何安平心里起疑,他女儿却不是这么想。 何田田从小就幻想着将来有一天能找一个和爹爹不一样的夫君,一个会疼人的夫君。这肖大人别看其貌不扬,但如此疼他妹妹,也不知做他妻子会是什么光景呢。这妹妹看起来也是个好相与的,就算不好相与,过个那么一两年嫁出去,也无甚大碍。如此好处,相貌平平又何妨? “不知肖大人和令妹在府上要住多久,也好教我和爹爹好好招待招待二位贵客。”何田田伸手给肖遥夹了一筷子萝卜丝。 肖遥却是吃饱了,看着这半块肘子上的萝卜丝,有些无奈,“多谢何小姐,这住不住,住几日,还是看我妹妹愿不愿意住。” 赵魁宿闻言也细细想了想,前数日连日奔波,确实该休整一阵了,应天府倒是个玩乐的好去处,住在府衙还能跟进那案情的各项状况,更何况出去住店食宿还得费银子,如此看来,住这府衙倒是划算极了。 扯扯肖遥,默默点了个头。 何田田立刻笑开了,“肖大人与肖姑娘想必奔波数日了,正好在府上好好养养精神。府里准备了香汤,也着人去买衣裳了,请二位客人安心住下。” “那便叨扰了。” ~~~~~~~~~~~ 换上一身锦边青衫,腰间别上玉杖,背起时刻不能离身却毫不入流的黄布包,嗯,很不错。 可赵魁宿身后刚刚负责她梳妆的侍女愣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插嘴道,“姑娘,这间屋子这几日都归您了,您的物品可以先放在这里没关系的。”这包一背把您这气质都给毁了。 赵魁宿不以为然,“我去看看肖遥,你们都别跟着了。” 刚打开门,就看见对面房间走出来个扭扭捏捏仿佛浑身都不自在的青年,不是肖遥是谁? “这衣服真的是……我之前的衣裳呢?” 一身织金灰袍,有些不合身,大了一些,还是松松垮垮搭在身上,头上的木簪也被换成一顶玉冠。 赵魁宿笑嘻嘻跑过去,悄声道,“怎么样?跟着我是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这保护费值吗?” 肖遥翻了个白眼,“我还是喜欢我那身粗布的。” 赵魁宿锤了他一拳,“切,扶不上墙的烂泥。” 肖遥突然就不说话了,似乎在重新考虑着什么。 赵魁宿只得拖着他往外拽,“行了行了,穿都穿了,也别换了,走走走,陪我出门逛逛呗。” ~~~~~~~~~~~ 逛了一下午应天府回府衙,正见何田田正站在门边不知在张望什么。 肖赵二人有说有笑就往府里走。 赵魁宿刚好见今日门口守着的还是昨日的门值,咬一口将手中抓了一路的糖人咬掉了脑袋,“嘿,这不是那天怀疑本姑娘和身边这位是刁民的大人吗?今日怎么不喊打喊杀了?” 门值看见这姑奶奶,还没来得及躲就教她看见了,果然,一番话说得他头皮发麻,“姑奶奶,我给您道个歉,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高高手,放小人一马。” 赵魁宿咬牙切齿将糖人脑袋嚼碎,夸张地咽下,“姑奶奶我从前那是吃人不眨眼的小魔星,不信你问问我旁边这位大人,我……” “肖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嘛。”何田田见她似乎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赶紧就出来制止。 本来赵魁宿也就想逗逗这门值,毕竟他也是按府尹的交代办事,可这会儿,平白被人截住话头,实在是有伤颜面,更何况此人还是他罪魁祸首的女儿。 这口气教赵魁宿哪里咽得下,“何姑娘?你们家的下人确实不该我教训,那你替我教训吧,这等办事行径,要我说就立即发卖了!” “这……”何田田迟疑地望向肖遥,“大人您看肖姑娘这……” 肖遥盯着赵魁宿看了一阵,右手握住腰间的香囊紧了又紧,“何姑娘,家妹顽皮,说的气话自然做不得数的,烦请见谅。” 赵魁宿“哼”一声没言语。 何田田见肖遥明显向着自己,一下子来了精神,“肖大人生分了,大人不如唤小女子田田?” 肖遥没说话。 “我看肖姑娘像是沾了些江湖气,似乎不懂什么礼数,肖大人难道不曾给她请先生吗?” 肖遥还是没说话。 “不如这样吧……这些日子请肖姑娘常去我房里坐坐,我教她些琴乐什么的。” 肖遥还是没说话。 赵魁宿听不下去了,“谁要你教!你当你谁呢!” 不带这样的,拔高自己偏要贬低别人,干嘛拿我当垫脚石啊。 何田田愣了一下又随即缓过神来,“如果肖姑娘技艺精湛,与我切磋切磋不也挺好吗?” 赵魁宿十分不喜欢何安平,自然对他女儿也没什么好感,之前见她长得很不错,看起来不像是与其父同流合污的,就想着她不来招惹自己,自己也不必为难她。谁知她打着八府巡按肖大人的注意竟打到自己身上了。这何田田也是个欺软怕硬,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主,还好没送进宫选秀去,不然娘娘和大哥大嫂可有得头疼了。 “我不去。”赵魁宿简直被她的厚脸皮惊呆了。 “肖大人,您看您妹妹也太……”何田田像是不在乎小姑娘一时的气话,宽容道。 肖遥到底没忍心,“不去就不去吧。” 何田田看此路不通,倒也直言了,“那大人呢?大人可愿与小女切磋切磋?” 赵魁宿还没见过如此没皮没脸之人,拖着逍遥就要走,“走走走,咱自己找家店住着,不受这等气。” 拖了几把,肖遥愣是没动。 ??? 赵魁宿扶额,这便着了人家道了? 赵魁宿心说,你傻呀,既知道自己不是真的监察御史,也肯定知道人家何姑娘是看上御史夫人的位置,还敢要人家? 也好也好!待我回京告诉我大哥这应天府府尹的为人之道,革去他何安平功名,也就不会嫌弃他肖遥了! 不过她这手段,也当真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好人!这肖遥怎么眼瞎呢! 赵魁宿这会儿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喝道,“我不姓肖,我姓赵。记住了吗?我不是他妹妹!我我我我是他娘子!你可真不要脸!” 说完,沉着脸就往府外跑。 气死人了。我走了也不让你们好过! 看你怎么解释! 金牌?不要了。 让你作威作福一段时日,我回京城告你们! “大人,这……”何田田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快快快,去把肖姑娘找回来!”她急忙招呼府衙门口的门值们。 “不用了,何小姐。她确实不是我妹妹。随她去吧。”肖遥举步就往府里走,“还有,何小姐。我们俩何时不生分了?” 肖遥走着走着,这才突然意识到,御赐腰牌没还给她,她那玉杖也没还给自己。 呵,机会难得,却是事发突然。这一刀两断还是没断干净。依着这姑娘的性子,怕是一定还会找机会把玉杖还回来的。也好也好,不然回去怎么跟娘交代。 再看赵魁宿,跑出府衙之后,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走得有点……无缘无故? 肖遥他一直没说话怎么现在想想有点像故意的呢?不对不对,怪就怪那个何田田,太咄咄逼人了,一直想营造一种她是知礼的大姐姐,我是不识好歹的野丫头的形象,可气! 啧,摸摸腰间别的玉杖,心说,肖遥也没将他家祖传的玉杖拿回去,说明咱们一块儿去江宁府的计划没变呀,害,住府衙里跟进案件多方便呀,都怪自己一时冲动,还怪人家肖遥,这下可好,怪话也说尽了,是没脸回去了,还得自己掏银子住店。 再想想,若是他真的贪恋权贵,自己可是声称是监察御史大人的妹妹呢,他怎么着也不会取府尹而不取御史,难道因为自己长得不如何田田好看? 可他干嘛故意不说话不帮自己呢?不对,他说了,他说了让自己不要去。 赵魁宿懊恼地挠挠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 “欸,你们听说没有,明日城外白马庄少庄主大婚了!”几个妙龄少女凑在一起低语,“听说娶的是个皇亲呢!”“皇亲啊……那咱们怕是没指望了……” 欸?白马庄?皇亲?表姐!可这才分别两三日啊?! 想想自己刚一冲动说是他娘子,想来肖遥这几日应该也不会好意思到处找我,但是见不到我和这根传家玉杖想必也不会启程,还有,身为监察御史,他还有个没结的案子等着他审呢,他走不开! 赵魁宿想着先去白马庄,表姐夫庄上坐坐,等肖遥忘了自己说过的怪话,再回城找他一块去江宁府! 待赵魁宿雇了辆马车风尘仆仆赶到城外竹林深处的白马庄,刚一下车,喜庆的气氛扑面而来,白马庄内内外外都挂上了红绸。 等付了银子,白马庄门口的仆从就已经过来了,“姑娘是哪家的?可有请帖?” 这几日多的是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豪杰侠士,女侠虽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面前这位女侠,虽不曾穿短褂,可腰间插着一柄玉笛,恐怕就是武器了。 赵魁宿一拍脑袋,完了!忘记带贺礼了。赶紧上上下下摸索了几遍,这才从黄布包里摸到了带出宫想当聘礼的双龙佩。 这个不行。倒不是她舍不得这块玉,实在是因为这玉佩原本是一对的,用来当新婚贺礼再合适不过,可现在就带了单个,送给表姐夫似乎不太合适。 不过……这装双龙佩的盒子……也是番邦进供的珍品紫檀木,皇后大嫂出手,果真是阔绰! 悄悄在包里打开盒子取出双龙佩,赵魁宿这才松了口气。 却说赵魁宿将如何进庄?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发这么多存货,我好难啊 我在想存稿箱里已经安排了的章节怎么办 我还写得了那么多吗 下次一定注意 三千多字一章我记住了! 武汉加油 湖北加油 中国加油 第11章 不期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赵魁宿好不容易扒拉出一件贺礼,却还是变不出请帖呀。 仆从见久久得不到回答,这姑娘翻了半天也没翻出请帖,正准备再问,正赶上白凤天和他父亲白堂送两位客人出门。 “怎么,连一日也多待不得?”白堂对着客人中年长的一位撂脸子。 “实在是对不住啊白堂主,明日正赶上我侄子生辰,又是个整年,家里要办酒席,实在是抽不开身啊。”这位精壮的中年男子连连赔罪。 “啊呀,原来明日也是黄老哥哥侄子的好日子啊,对不住对不住,来来来,取份贺礼来,黄老哥哥您带回去,也算是我们白马庄的一份心意了。”白堂招呼身边的亲随。 “不了不了……心领了心领了,哎呀,没想到毛头小子一转眼就到成亲的年纪了……好福气啊小子。”这位黄姓中年男子感慨连连。 “多谢黄伯伯抽空提前来道贺,晚辈拜过。”被点名的白凤天咧嘴露出个乖巧的笑容,躬身施礼,实在教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看着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笑脸,这中年男子抚掌大笑,对着自己儿子道,“儿啊,你什么时候有这等出息,我睡着了都得笑醒咯。” “姑娘,姑娘?”赵魁宿身边的仆从试图将她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这里。 “啊,忘记说了,我没有请帖,我直接去找你们少庄主就行啦,你去忙别人吧。”赵魁宿回过头来对着他歉然笑笑。 “欸欸欸?姑娘!”仆从跑了几步没赶上,心说,坏了,定是个来砸场子的姑娘,怪就怪咱们少庄主生得太俊俏了些。 待那中年人登上马车,赵魁宿正到了白氏父子二人眼前。 白凤天一愣,还不等赵魁宿说话,就对着父亲耳语了几句,白堂忽然神情一凛,刚看清到了眼前这小姑娘的姿容,面色还有些疑惑,就赶紧身形一晃,像要跪下。 赵魁宿见势不妙,赶紧上前一步拖住这父子二人的手臂,“白伯伯不必多礼。姐夫也是,前次见到,你也没这般多礼不是?” 白堂闻言一记眼刀飞向儿子。 “长公主,礼不可废。” “白伯伯有所不知,我是微服出宫的,不讲这些虚礼。啊,这是我的贺礼。”赵魁宿从布包里掏出刚准备好的紫檀木盒子,“实在是出宫仓促,也没料到表姐和表姐夫这么快成亲,微薄贺礼,请白伯伯勿怪。” 白堂立即着人收好贺礼,转身就要亲自迎赵魁宿进门,“既然这样,长公主里边请。” 这阵仗,惹得那边偷偷注意着这姑娘这儿情况的仆从惊得嘴都合不拢,什么时候江湖上有了这么个年轻有为的女侠? 赵魁宿实在不忍心麻烦原本就忙得脱不开身的白堂,同他喝了一盏茶后,就央着让给自己安排一间客房了。 “你怎么想起来到我庄上来?”奉父亲之命带赵魁宿去偏院的白凤天不解,“你不是要去扬州吗?” 赵魁宿对姐夫这种态度也是见怪不怪,他似乎原本就是这样的性格才对,这样好,这样才能降得住表姐。 “这不正好去扬州府路过此处,赶紧过来道贺的嘛。我诈听传闻还有些不信,表姐才回庄两三天,你们这就成亲了?!” “婚期早就定好了,她之前那是逃婚。” “……” 白凤天冷冷地瞥了帮秦诗语在皇宫瞒了半月行踪的赵魁宿,冷哼一声。 赵魁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她又没说。” 到了暂时给她安排的小院子,白凤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忍住了没问,“到了,你暂且住着吧,等明日你表姐来了,你们好好聊聊。” 他想问,暗中跟着她的护卫这两日回报说,她和一名相貌平平的男子同行,那是谁,今日怎么没一起。又想去丈母娘说的,不能告诉她有人暗中保护她,叫她吃点苦头,这才按下不表。毕竟,丈母娘为大。 这日晚宴,赵魁宿回了白庄主来请的人,说是想好好歇歇。 赵魁宿躺在床上,想着今日下午自己被气走后,肖遥都干了些什么,出来找人了吗?案子又怎么说了? 哼,找不着叫他急得团团转才好,当我把他的玉杖骗走了更好,让他不跟自个儿一块走! 这第二日就是秦诗语正式嫁进他们白马庄的日子,赵魁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来叫她。 赵魁宿洗漱完才得知,白凤天早早就出门迎新娘去了。 这会儿前厅陆陆续续赶来的人很多,赵魁宿不愿去凑这热闹,省得到时候一不小心被认出来,惹出许多麻烦。 可惜,她不去凑热闹,热闹往她这儿凑。 见有人来,赵魁宿赶紧回自己院子里,悄悄把院门带上了。 “双儿,你哥哥不会同意的。他肯定觉得我配不上你。”是妖冶的年轻男子的声音。 “你放心吧,我家虽是经营珍珠宝器,但依旧还是最看重武学造诣,我爹爹在世时说了,许我比武招亲,你且放心。你只要在几日后的比武中获胜,我哥哥必然心服口服。”是妩媚的年轻女子的声音,“你娶了我,能得我家十一的财产,咱们往后几代也不愁过活。” 听了会儿,这二人便去别处诉衷肠了。 赵魁宿无奈地按了按额角,门当户对这事可是真的麻烦。 远远听见劈劈啪啪越来越近的鞭炮声响,赵魁宿知道,新娘子算是接来了。 赵魁宿偷偷窜到前厅,暗自找了个不惹人注意的角落呆着,就想瞧瞧来成亲的是不是她秦诗语本人。 暗戳戳叹气,这女方家人来男方家喝酒的,自己怕是本朝第一个。 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他们都在外面干什么呢? “姑娘是哪路的侠士?”一个清俊的男子端着酒杯走近。 “?”赵魁宿一惊,天呐,这儿还有人注意到?“公子言重了,奴婢是白马庄拨给新夫人的侍女,想先看看少夫人,奴婢失职,还望公子莫要向庄主提起。奴婢告退。” 完,连看也看不着了。赵魁宿垂首躬身,提裙就退下了。 “欸……”那名男子有些无奈,见人走远,只得喃喃道,“我想问问你腰间的玉杖哪儿来的……” 赵魁宿再不敢出院子,向侍女打听了新房的方位,端坐于桌前喝茶。 等夜幕降临,前厅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赵魁宿才由侍女领路,前往新房。 “姐姐,开开门,有人特来拜见少夫人。”领路的侍女敲门道。 房内传来一阵手忙脚乱般衣料的窸窣声。 “来了来了,谁这时候就来了。” 一名身穿大红褙子的侍女打开了房门,看见赵魁宿一惊,抚平裙摆就想跪下。 赵魁宿一把扶住,“无须多礼。” 看得白马庄各侍女都很疑惑,这姑娘难不成也是郡主? 赵魁宿悄悄进到里间,见一女子端端正正盖着盖头坐在床边,只能稍稍听见些咽口水的声音。 赵魁宿弯了弯眸子,故意压尖了嗓音,“哎哟,不得了了,新房里遭老鼠咯,新娘子还没掀盖头呢,吃的怎么少了?” 这厢秦诗语赶忙把盖头掀了要辩驳,就听见“噗嗤”一笑。 这才看见是赵魁宿这个小蹄子,气得秦诗语抄起一旁用来给新郎官掀盖头的称杆就要打。 赵魁宿急忙告饶,“我这不赶紧赶过来给你赔罪来了嘛。” 秦诗语气得踩着高底的婚鞋,差点崴了脚,“你要是真想让我高兴,不如你我换身衣服,你在这儿坐着,我出去替你玩,如何?” 赵魁宿连连摆手,“姐夫那脾气我消受不了,这就算了这就算了。” 秦诗语碍于顶着个极重的凤冠,终究还是哀叹一声,泄气似的将秤杆往盘子里一丢,坐会床边,“也是躲不过了。” “欸,你们怎么都站外面,留新夫人一个人在里面?快开开门,新郎官来掀盖头来了。”喜婆远远地噼里啪啦一顿咋呼。 也亏得她咋呼一顿,秦诗语手忙脚乱扯过床边的红盖头就往凤冠上招呼,赵魁宿一旁赶紧上前手忙脚乱帮她理正。 门打开的一刹那,这边才坐定站好。 “哟,有位小姐陪着呢?也是沾沾喜气,好事!”喜娘见着新娘子,眼睛都笑没了。 引着身着红袍,甚至还扑了些粉的白凤天过来,“新郎官揭盖头咯!” 白凤天从盘子里拿起歪斜的秤杆,瞥见一旁假笑的赵魁宿,就知道自家娘子肯定用过这秤杆了。 眼前的大红色倏地没了,烛光映照着被大红的喜袍衬得更加唇红齿白的白凤天,秦诗语竟一时间看呆了。 赶紧掐掐自个儿,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呐,僵硬地垂下眼眸。 “郡主大嫂可真俊呐!” “我们应天府就没见过这么俊的姑娘!” “佳人才子,英雄美人,白兄好福气啊!” 白凤天弯了弯眼眉,目光是少有的柔和。 赵魁宿在一旁看得吃吃直笑,“祝姐姐姐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却说赵魁宿眼见表姐幸福美满,自己还不知嫁给谁,心里作何感想?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话本子 大家多多支持呀 撒fafa 另 湖北加油! 中国加油! 第12章 吾道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赵魁宿抢先道了这贺,喜婆心里是暗暗骂了她一回。 这喜婆一愣神,这话教她抢去了,头一分喜钱可还有着落?又一想,这管郡主叫姐姐的,恐怕也不是个善茬。哪里敢撂脸色,赶紧咧开嘴眯起眼,“祝新人白头偕老,儿孙满堂!赶紧喝交杯酒呀。” 这么多人看着,秦诗语这下不好意思起来,赵魁宿眼见着这从小脸皮厚赛城墙的表姐居然微微红了脸,差点没把眼珠子看掉出来。 扭扭捏捏同白凤天喝了交杯酒,这边来闹洞房的又是一阵欢呼。 “祝新人永结同心!”喜婆这会儿算是圆满了。 “赏。”白凤天看着秦诗语微微泛红的双颊,心情大好。 赵魁宿这会儿笑得本来猫儿一样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郡主的新房这些武林侠士哪里敢真的闹,各自说了些有趣又吉祥的话,就都随着白凤天出去喝酒了。 新房里,又剩下表姐妹二人及一干服侍秦诗语换衣服的侍女。 “噗嗤”赵魁宿终是忍不住了。 秦诗语这回连耳朵都染上淡淡的粉色,赶紧随手拾起床侧的花生就砸过去,“就属你这小妮子最闹腾!也不知羞!”一下子被拆凤冠的扯了下头发,痛得“嘶”一声。 赵魁宿连忙躲过,“知羞知羞,这边走,这便走。” 秦诗语一把拉住,“这会儿走什么?留着,我问问你。” 赵魁宿一个踉跄被拉扯到床边坐下,“有什么好问的?还问我愿不愿意换你留下的话,想都不要想!你没看见姐夫看见我那眼刀子甩的,看你就不一样了,那眼神,啧啧。” 秦诗语瞪她一眼,“瞎说什么呢!问你正经事!” “好好好。” “你这也快及笄了吧,你这婚事?” “你还好意思提婚事!你来宫里找我的时候,怎么不说婚期已经定了?我差点就成了被秦白两家追着喊打的罪人了!”赵魁宿想想都觉得这表姐不靠谱。 挥手吩咐侍女们退下,秦诗语辩解,“有什么!我不嫁总有人嫁来不是?别岔开话题,你和那敏安侯世子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我们什么时候有过什么了?”赵魁宿有些无奈。 “那你嫁给谁啊?从小到大,也没遇过几个同龄男子啊,更何况,这敏安侯世子条件样样都好!”秦诗语有些不明白,她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敏安侯世子很适合做驸马,无论是对赵魁宿,还是对他自己,还是对皇帝,都是绝佳选择。 “我这不出来物色了吗?这才到应天府,离江宁府还远着呢,路上慢慢看嘛。”赵魁宿是不愿深究这个问题。 “……这遇上一会儿的,能跟从小知根知底的比?” 碍于表姐的连连追问,赵魁宿终是无奈说了。 “当然能了!我跟你直说吧。我从小就想着找个淡泊名利的,又羡慕你们江湖人洒脱、有功夫,所以又想找个厉害的又重情义的,这些,稍微相处相处就能看出来了,但是敏安侯世子,显然不是我要找的人。”赵魁宿难得向人原原本本说出心中所想。 秦诗语一听这话,哪里还能说什么,只哀叹一声可怜那敏安侯世子,“你把我们都支走了,便真的打算孤身前往扬州吗?” 话说这几日秦诗语忙于出嫁事宜,挟月庄侍卫报告的赵魁宿的一路行踪皆不曾听父母提起,故一概不知。 赵魁宿一下子脑海中浮现出肖遥的身影,有些心虚,“谁知道呢,假如路上遇到投缘的了呢。” “投缘?”秦诗语抚额,“你找人同行保护还得投缘?” 确实有些奇怪,赵魁宿赶忙打岔,“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有你留给我的小包,保我一人的命不成问题。” “嘁,这要江湖上有功夫还重情义的,那简直比比皆是啊……你就看刚刚同……那个谁一起进来的那些少侠,要不,赶明儿介绍你认识?又是些知根知底的。”秦诗语俯在腿上支起下巴思索道。 “不行。就冲我今日站你身边,他们就都不行了。”赵魁宿忙否决。 “怎么?站我身边委屈你了?!”秦诗语咬咬牙吸了一口气。 “他们就左右猜到我身份了……那可不行!” “欸,你说你,娶你一个皇帝的亲妹妹,御封的皇长公主,还叫人家淡泊名利,那不亏死了?!” “这种东西,若是骨子里带出来了,自然不觉得亏。” “那你若是遇上个乞丐顺眼了,投缘了,他还淡泊名利武功高强重情重义,那你要当一辈子乞丐婆?醒醒吧我的小姑奶奶,想想得了啊!” “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不就是怕我大哥和娘娘不答应,才骗他们出来散心,物色物色京外世家公子的吗……到时候我就效仿你娘,直接把人带回去,他们还能不依吗?” “……” “姑爷……表小姐还在里面呢……”外面响起刚那大红褙子侍女的声音。 赵魁宿一惊,这还得了,赶紧撤赶紧撤。 站起身就走,连秦诗语伸手去捞也没捞着。 “夭寿夭寿,我可不能呆了。”赵魁宿打开门,正看见门口站着的白凤天。 此时的白凤天似乎喝了不少酒,脸上微微带着些许粉色,眼角都沾了些许艳色。 赵魁宿赶紧福了一福,大声恭喜道,“恭祝姐姐姐夫多子多福!” 白凤天乐了,“真是,到今日终于看你顺眼一次。” 秦诗语在里边怒吼:“滚。” 赵魁宿嘿嘿一笑,撤了。 待到第二日日渐西沉,姐妹俩才又落得说话的机会。 秦诗语今日特特梳了发髻,看起来果然温婉了许多。 抿一口茶,赵魁宿开始剥花生吃,“这几日这些个小零嘴也太单调了,不是石榴就是花生,啧,你再不生,对不起人白家一片苦心!” 秦诗语面色一红,嗔道,“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赵魁宿暗暗乐了,表姐居然没动手打人,“今儿怎么梳了这么个髻,这还是你秦大小姐的做派吗?” 秦诗语倒也不在乎,“咱们江湖人家,不在意这个,往后我依旧可以披头散发的。” “亏你还是爹爹亲封的郡主,这般不遵礼数?” “……” “如此看来,更坚定了我找个江湖侠士托付的决心啊……我不喜欢这个发髻……太丑。” “……” 待白凤天找来了,赵魁宿眯着眼目送他二人离开这小亭走远,这才收回目光。 “姑娘,又是你?”身后传来清冽的声音,音如击玉,甚至好听。 “?”赵魁宿觉着这声音似曾相识,却也想不起来在那儿听过,这才僵硬地回头。 是那日在前厅过来搭话的男子。 那日说什么来着……是白马庄的侍女? 看了看四下无人,赵魁宿猛地跳起来,“哎哟,请公子千万别告诉少爷少夫人,我这就收拾,这就收拾。”赶紧给他福了一福,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桌上的瓜果茶水。 赵魁宿之前连日作村妇打扮,如今又是在江湖马庄,自然未戴许多珠钗,如今这打扮扮作侍女也是像的。 “姑娘放心,宫某并给搬弄口舌之人,自然守口如瓶。”这位青俊英朗的男子赶忙抱拳道。 “多谢公子。”赵魁宿收拾得差不多了,心里嘀咕,这人怎么还不走?真想看我把这些东西端走才罢休吗? “姑娘别误会,宫某实在好奇,想问问姑娘腰间的玉杖是从何而得?”这男子目光炯炯盯着她腰间的玉杖。 赵魁宿赶紧用手捂住,虽然也捂不住多少,“这你要是抢,我就喊人了啊!” “误会误会,我就想问问来处。” “我家祖传的!” “……” “告辞!”赵魁宿端着一盘子瓜果往园子另一个门口走去,记得好像让他们在那里等的来着,“公子莫要惦记了,庄上守备森严,您还是莫要肖想了。” 这男子无奈地摇摇头,“谁惦记了……”这小姑娘防备心真的重啊……还有这玉杖,难道现在都兴拿玉杖做传家宝? 赵魁宿这厢回到偏院才松了口气。你道她傻吗?当然不是。赵魁宿倒也猜到可能此人认识肖遥,却是不辩敌友,哪能把他供出去?越想越觉得这公子虽然看着清贵安恬,人最不可貌相,这般追问,定是肖遥的仇家,最好见到他的时候问问才好。 却说这秦诗语新妇入门,虽说是江湖儿女,但白马庄也是极讲规矩的人家,自然不能说这几日就这么出门大喇喇闲逛。姐妹俩大眼瞪小眼瞅了一天也没琢磨出什么有趣的。 等第三日,秦诗语白凤天回挟月庄尽那回门礼,赵魁宿自然没跟去,毕竟,晨昏昼夜他们还在那儿,并且自己跟姑姑不知怎的从小就有些不对付,敢去吗? 想想肖遥这案子应当也破得差不多了,是该启程去扬州了。 等这日蹭过了白马庄的早餐,同白庄主白夫人告了别,赵魁宿就奔应天府城里来了。 却说这么些日子,肖遥在府衙过得如何?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多多支持呀 比心心 第13章 成竹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肖遥这日前脚气走了赵魁宿,后脚去江浦办案的杜案就回来了。 肖遥听何安平说完此事,沉吟片刻,道,“放出话去,明日巳时应天府衙门审案。” 本来打定主意不再纠缠这小姑娘之后,这监察御史也就不必做了。只是,这案子好歹也有自己撞破的一部分,哪能就这么坐视不管了?更何况,如此公开放出话去,也能叫那赵五儿找着机会还了玉杖,自己再还了那金牌,在料理些事儿,就从此相忘于江湖。 是,没错,他肖遥怕了。本以为赵五儿是个没权没势的皇亲,或者有钱有势也没什么,但显然,她不仅是皇亲,还是官家女眷。他老娘从小就告诉他,为官之人最是看不起没权没势的,当官儿的对那些不是官也不想当官的人最是看不上。老娘的话果然不假,她赵五儿今天怎么说的?“扶不上墙的烂泥”? 呵,肖遥萧索一笑,这些当官的果真都目中无人!怎么?人就一定要当了官才算不枉此生了? 今日在这儿再坐几日监察御史的位子,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自会回家向老娘请罪。 ~?~?~?~?~?~?~?~?~?~?~? 第二日巳时,肖遥身着常服坐在穿着官服的何安平旁边,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视着外面围观的人群,寻找赵五儿的身影。 何安平抬袖抹了抹头上的虚汗,颤巍巍一拍桌案上的惊堂木,“带人犯!” 杜知事这时下堂抱拳道,“果真如大人所言,于江浦城外树林里一座破庙中抓获一干匪徒,救下许多少男少女。因事发江浦县内,下官已将江浦县令姜务实和江浦城门领事王有德带到。” 肖遥点点头,示意他明白了。 待一干人犯同两位大人被压上堂,一干人犯都得押解着,动弹不得,只这两没绑起来的,江浦县令和城门领事一看见何安平就开始可劲喊冤,惹得何安平是汗流浃背,看都不敢看肖遥一眼。 何安平一拍惊堂木,问下面的人,“你们可知罪?” 其实那些绑匪认不认罪都没关系,毕竟人赃并获。 肖遥晃悠悠站起身来,慢慢踱到姜县令和王领事身边,绕着他们走了几圈,“你们可知,是谁告的你们?” “大人,大人我们冤呐!定是哪个小人诬告!”姜县令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去抱肖遥的腿了。 何安平赶紧又抹了一把汗,“大胆!” 肖遥抬手止住何安平的话头,俯身凑到两人中间,不轻不重地问道,“前日夜里,姜县令亲自去城门口了吧。” 二人俱愣在当处。 “哦,我想想,我的马还被王大人射杀了吧。” 闻言,这二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王领事当时就脑门一热,伸手就想掐这近在眼前的监察御史的脖子。 肖遥哪里是吃素的?一反手就扣住王有德的脖子,这王有德哪里是他的对手,两眼直往上翻。 庭上众人都捏了一把汗,要出人命! 谁知这肖遥把控力道,等了一小会儿,还是无人叫停,这才悠悠摔下王有德,“王领事,就算你不认勾结绑匪的罪,刚刚你行刺监察御史大人的罪名,也能够你受的了。” 看来赵五儿今日没有来。 王有德一时没缓过神,没有答话。 这姜县令却是聪明起来,“大人呐,不知下官哪里得罪了您,您要如此污蔑我们!王大人也是一时气急,作不得刺杀呀。” 肖遥背着手坐回主审旁的凳子上,“原本除了我,还有一个人证,可惜她今日似乎不曾到场。既然这样,那就先将这二人收押了,也别亏待了。却是要好好问问那些绑匪可认得这二人!后日再审吧。” 何安平一拍惊堂木,“就按肖大人说的办!” 肖遥实在不觉得赵五儿是会贪他的传家之宝的人,说实在的,肖遥也不愿意相信赵五儿和老娘说的那些当官的人家是一路货色,可这有些东西,是深入骨髓的,是人再好也掩盖不了的。 可她今日,为何不来? “肖大人,请。”换了常服的何安平领着肖遥到府衙的饭厅。 昨日府门口发生的事儿早就传进何安平的耳朵里了,何安平这会儿实在看不明白这肖大人和赵姑娘的关系了,他猜想,这二人是江湖上结交的异性兄妹,谁知这妹妹对□□久生情,哥哥得知后断然和义妹断绝关系,永不相见。 他讲此话告诉女儿,女儿也甚为相信,更觉得这肖遥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 女儿愿意了,那个小姑娘的威胁也没了,何安平还不是开开心心地撮合这年轻的御史大人和自家女儿? 女儿这姿色,哪能有不成的? 何安平如今看肖遥的眼神,就如同是看自家人。 “大人办完这案子,还留几日?”何安平使眼色教女儿给他斟了一杯酒。 “次日便走。”肖遥也不喝酒,自顾自吃菜。 “一日不留?那大人岂不是两日后便离开了?”何安平有些急了。 “嗯。” 何安平又抬袖擦擦虚汗,这倒是没料到。 气氛一度凝滞,就剩了肖遥还不停往嘴里送菜,“怎么不吃啊,何大人?不能浪费啊。” “哎哎”何安平连连答应,这心思却仍旧不在此处。 果不其然,这日晚间,肖遥还未曾休息,便有人找上门来。 “肖大人,肖大人?”是个女子的声音。 肖遥并未开门,“入夜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是何大人让奴家给您送点东西,还请大人收下。” 肖遥心念一动,把门打开了。 是那日在书房里那个女子。 “奴家见过肖大人。”这女子说话妩媚婉转,教人心都能酥化了。 “什么东西?”肖遥笑了笑。 这女子倒也识时务,赶紧掏出何安平交给她的东西,“这是十万两银票,还有应天府最热闹那条街一座大宅子的地契,请大人收下。” 肖遥伸手接过,掂量掂量道,“这是?” “这是想请肖大人回京后替何大人美言几句。” 肖遥点头笑道,“自然自然。” 说罢便要关门。 “欸!”这女子上前一步。 “哦?怎么?你还不走,还有事吗?”肖遥收回去关门的手,抱臂含笑看着她。 “奴家……肖大人要休息了吗?奴家可以伺候肖大人休息。”这女子赶紧垂首福了一福。 “要是何大人的意思的话,我看还是不用了。”肖遥又想关门。 “不不不,是奴家自己的意思,何大人不知道的。”这女子赶紧又直起身来往前迈了一步。 肖遥哈哈笑了两声,走出房门绕着这女子走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这才勾着嘴角道, “那就更不必了。你说,我连何小姐都没要,会要一个他老人家用过的?” 这女子闻言羞愤难当,捂着脸就跑走了。 肖遥这才放下嘴角,看着手里的银票地契冷笑一声。 一夜无话。 经前一日这么一遭,第二日除了在门口偶遇了几次何田田,却是一整日都没见着何安平。 何安平哪儿去了? 肖遥没想着派人找赵五儿,只想着教她自己出来。这何府尹哪里知道他怎么想的,他想着,赵姑娘是他义妹,留着也是隐患,何不趁着二人恩断义绝之时悄悄派人把她杀了,这样等将来肖大人想起他这义妹,也早就尸骨无存寻不到蛛丝马迹了吗?这义妹留着,看她那姿色,迟早成自己女儿的心腹大患! 原来这何府尹一整天都忙着找赵魁宿去了。 谁知找了一整天,竟是一点踪迹也无。只能叮嘱城门守卫,近日看见长得特别好看的姑娘,就把人扣住了,派人告诉他。 却说这第三日巳时,府衙开庭审理绑匪案的疑凶姜务实与王有德二人。 和上次一样,何安平坐主位,肖遥坐一旁。 “带人犯。”何安平一拍惊堂木。 “人犯可曾招供?” 这狱卒面露难色,“肖大人,何大人,这些绑匪嘴硬得很,还没肯招。” “这……”何安平为难地看着肖遥。 “既如此,那便等吧。”肖遥看着下面跪着的绑匪头目、县令、城门领事三人。 “哗”外面围观的百姓闹开了,“这是审案吗?”“等,等什么等?”“这上面来的御史大人行不行啊,会不会审案啊。”“就是!我们相信他不会诬告这县令,可这么等也不能等出什么结果啊。” 赵魁宿刚进城门就听说今日审江浦县令,赶紧乘着白夫人的马车一路到府衙门口,谁知道就看见这么个场面。 却说这白府夫人的马车在城门口过的时候,那些守卫愣是拦也没拦一下,毕竟都熟啊,白夫人是挺美,可那也不是姑娘了,再说,谁敢扣下白夫人啊,是不是? “你自回去吧,替我谢谢白庄主白夫人,特别是白夫人,这马车可真舒服!”赵魁宿跳下马车吩咐车夫道。 “不敢。”车夫自赶马车回去不提。 赵魁宿还是背着她土黄色的小包,看府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赶紧就拉过一个妇人问了,“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这肖大人说不清这江浦县令和城门领事的罪证,叫都等着,你说说看,这都什么事儿啊。”这妇人看起来也不大愿意把这热闹再看下去,准备走了。 本来审县令那可是大案,来围观的群众自然不少,这下又闹腾起来,愣是耳力那么好的肖遥也没听出最外层赵五儿的声音来。 “等着?等什么?”赵魁宿想想觉得肖遥也不是这等没脑子的啊。 “我前日就来看了,我觉得啊,可能得等肖大人说的另一位人证到场啊。”前面一位正勾着脖子往里看,还波澜不惊安抚众人的美须髯大叔回头解释道。 “……”等我呐? 赵魁宿赶紧往前排钻,看来肖遥这是想用这种法子找我回去,倒有些儿戏了,若我今日仍旧不在,这案子怎么结? 却说肖赵二人相见后,会发生什么?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躬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鸭 武汉加油! 湖北加油! 中国加油! 第14章 心向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赵魁宿这边非常努力地从闹腾的人群中正往前挤。 离前排还有些距离,肖遥这会儿终于瞥见她了,正准备叫继续的肖遥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今日事情一过,就两清了。 “我我我我来了!”赵魁宿理理挤歪了的小包,摸摸头发,这才正色道。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何安平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等的原来是人证啊,这人证可不就她吗……她怎么又凭空窜出来了?会打洞不成? 肖遥一给他使眼色,何安平哪里在他眼前哪里能表现出心里那些小九九? 赶紧惊堂木一拍,“堂下何人?” 赵魁宿抱拳道,“人证啊。” “本官问你姓甚名谁!”何安平语气略重,话说完,赶紧偷看肖遥脸色,见面色如常,眉头舒展,这才松了口气,暗暗觉得正应了自己的猜想。 “奴婢白五儿,是城外白马庄里的拨给新少夫人的侍女,前几日为了少爷少夫人大婚采买一应事物,去江浦县城采买些特产的糟鱼,出城后发觉奴婢新买的香囊落在买鱼的酒楼了,想赶回去拿,谁知遇上城门关了。正好当时就遇上肖大人,肖大人宽慰了奴婢几句,当时天色将晚,奴婢不敢夜间赶路,也看肖大人身手极佳,人品也好,就与他同在江浦县城门洞下想勉强坐着呆一晚,谁知竟撞破这县令与领事的龌龊事,真叫奴婢痛心疾首!”赵魁宿说着还抽出帕子抹了抹眼角,“他二人当时商量那晚最后一次放贼人出城,还说将来那些贼人将那些被抓的人卖了或是得了他们家人的赎金了,再分赃款!奴婢悄悄走门缝里瞧了,就是堂上跪的这两位大人。奴婢一时不察,发出了些声响,才被他二人发现了。还好有肖大人救了奴婢,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肖遥听得嘴角直抽抽,这姑娘不去唱戏是真的可惜了。 何安平一听也是这不明摆着忽悠人吗?就连他,都知道她应当不是这样的身份和遭遇。只是这案子,肖大人想教他二人入狱,也只得这么办了。 惊堂木一拍,“那就……” “大人!不可听此女一面之词啊!这怕是肖大人雇的戏子!就为置我二人于死地,不知哪里得罪了肖大人,我给您赔罪,赔罪还不行吗?”王有德打断何安平的话,顶着脖子上显眼的淤青,磕头道。 何安平这可难住了…… 肖遥一使眼色,何安平只能接茬问道,“可有证据证明你是白府侍女?” 这在他看来是如今最大的不可置信之处了,难道她和肖大人真这么认识的?依之前的情形看,不可能啊! 赵魁宿默默收回帕子,“大人有所不知,今日是少夫人回门的日子,奴婢身为白家的侍女,不曾跟去,家中夫人听说了城内审案之事,正与庄主说道,教奴婢去回话的时候正好听见了一两句,奴婢赶忙与二位说明了所见所闻,夫人听后,更是叫人用自己马车将奴婢快快送来,好当堂指认此二人。大人若不信,可去城门口问问是否有白夫人马车匆忙驶入,如今又回去了。” 闻言,何安平还未说话,人群中有人说话了,“欸!这姑娘我作证!我眼瞅着她从白家夫人那马车上下来的!”那刚刚赵魁宿询问的妇人。 “我也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美须髯的大叔和一众周围刚刚注意到赵魁宿的群众。 这倒是叫何安平是吃了一惊,这姑娘说的话到底几句真的几句假的?! 肖遥倒是若有所思,怪不着前日未来,原是去那儿了,记得好像曾在树林听到过,也见到过,那白凤天是她表姐夫,她定是去道贺了。 “大人……”姜县令和王领事还欲磕头。 “这等作为,奴婢就是被抬着出去,也得来这公堂上揭发这两位大人!简直是禽兽不如,将百姓置于何地?!”赵魁宿又抹抹眼角。 “对,不要狡辩了!” “请何大人严惩!” “肖大人英明!” 群众们沸腾了! 何安平见这样事情弄成这样,还有什么好问的,赶紧一拍惊堂木,“江浦县令姜务实,江浦县城门领事王有德勾结绑匪祸害百姓,罪无可赦,即可押入牢中,等候问罪!” 待人都散了,空荡荡的前厅就剩下仨人,赵肖二人并一个何安平。 “肖大人请。”既是白马庄的侍女,这白五儿倒是动不得了。何安平有些无奈。 “肖大人留步。”赵魁宿上前一步,出言制止。 何安平大喝一声,“大胆!” 肖遥赶忙摆摆手叫他先出去。 待确认四下无人后,肖遥当即解下装着御赐金牌的香囊,缓缓递给赵魁宿,“我并不是贪恋权势之人,但我今日还不能走,我点打算,还得留下继续当一日肖大人。你放心,绝不是做什么有违良心的坏事。” 赵魁宿接过香囊,却丝毫没有还玉杖的自觉,“你爱当就当呗,不过说好了啊,我没兴趣陪你在这儿当官,你说好陪我去扬州的!你不能耍赖!” “扬州……我肯定是去的……” “那就行啦!” “……” 看她还是没有把玉杖还给自己的意思,肖遥还是忍不住了,“你不打算把玉杖还给我吗?” 赵魁宿一听这话,看看手上的香囊,一把捂住腰间的玉杖连退几步,“就算你香囊玩腻了,这不能还给你,我我我我我我,啊,给你这个!”赶紧从包里翻出那块没了盒子保护的双龙佩。 玉杖不能给他,给了他,他以后一不开心就溜了怎么办。 “这又是什么宝贝?” 赵魁宿答也不答,随手就把玉佩往他那儿一扔,肖遥果然接住。 “这块玉佩虽不一定比得上你这玉杖,但也是差不多了,你先戴着,等到了扬州再换回来。” “……”合着她去吃了趟酒,啥也不记得了怎么的? “在这官府里真是一日都难呆,不如白马庄自由自在!”赵魁宿恨恨地抱怨生活艰辛,“这可真是,演这么一出大戏,多累人啊。” “……” “不过我说,你这也太儿戏了些,我若是今日还未进城呢?这案子就这么拖下去?不太好吧?” “……” “拖到最后把那个姜县令放回去,那江浦的百姓可就完啦!” “自然不会。” 原本见肖遥又不说话同之前恣意调笑的又似乎换了个人似的,赵魁宿心里直打鼓,这会儿终于讲话了,才松口气。 抚了抚胸口,赵魁宿问道,“怎么说?” “若是你今日不来,我便叫人去这二人家里翻翻看有没有大量钱币了,就算不能定他们勾结绑匪,好歹也能定他们收受贿赂之罪。” 赵魁宿想想,还真是。这便笑开了,“可不嘛,你这当官还挺有一套的,还真适合嘛。” 肖遥沉默一阵,还是开口吐露道,“我不喜欢当官。” 赵魁宿很自然接道,“不喜欢很正常,我也不喜欢当官的,官场上尔虞我诈的,官官相互利益勾结,哪里有江湖人自由,劫富济贫有时候都比报官快活。” “你不喜欢当官的?你哥可是八府巡按啊!这官当得可风光。”肖遥眼睛都瞪圆了。 “嘘,这块牌子不是我哥自己用的,但也我大哥给我的就是了。尽管我不是八府巡按大人的妹妹,但是那个何小姐我真的觉得她不是良配,我劝你……”这什么逻辑?不通啊。赵魁宿赶紧止住话头。 不是御史大人家的小姐?不喜欢当官?那……烂泥扶不上墙是在说什么呢? 肖遥那么想着,居然就张口一不小心问出来了。 “……” “……” “你也忒小心眼了吧!就为这个跟我闹了这么些天脾气!你才是大小姐吧!绑匪都抓了,就不用穿那粗布衣裳了,我那是说你穿着品味不佳!” 肖遥愣是挠挠脑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赵魁宿也有点不好意思,“我是真不知道你对当官这么反感,真对不住,早知道当日这腰牌就不说是你的了……” “那怎么着,说是你自己的?说你是宫里的贵妃,出宫省亲来了,宫里给的腰牌?”肖遥还有些拉不下脸笑着调侃,这会儿一本正经说这话,倒是听着……别具一格。 赵魁宿想想大哥那张常常假笑还和自己有六七分相似的脸,一阵恶寒,“贵妃?!不不不,算了算了!” 肖遥眯眯眼,心情大好,快速系上手里捏了半天的双龙佩,“走,吃饭!” “嗯。”赵魁宿也弯着眼睛。 何安平远远站着等肖遥回饭厅用饭,等他见着肖赵二人有说有笑地一同过来时,那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肖大人,这白姑娘……不用回白马庄侍奉少夫人吗?您还留着人家,怕是不好吧……”何安平满嘴为人家姑娘考虑。 “噗,你还真信呐。”赵魁宿“噗嗤”就笑了,“我还是更喜欢别人唤我赵姑娘。” 这会儿何安平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哟,能坐白夫人马车,想必和白马庄的交情不浅呢,这些江湖之交倒也算不得什么,只那白少庄主居然取了个皇亲,虽不知和皇帝关系的远近,却还是少招惹的好。 何安平还想再问,肖遥却招呼赵魁宿,“走了,吃饭了。” 何安平在后面一脸不解地望着前面有说有笑蹦蹦跳跳的男女,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别说何安平,任谁也看不出来不是? 何安平甩甩头,不再胡思乱想,毕竟,肖遥就要走了,根本没时间犹豫了。 却说何安平打的什么主意?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躬 话本子希望大家喜欢哦 武汉加油! 中国加油! 呼呼 可算把已有的章节都修改到合适的字数了 已经更了这么多情节了 注意查收哦 第15章 明镜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几人这会儿各怀心思又一次坐在一张饭桌上用饭了。 “这个油酥烧饼好吃,你尝尝。”肖遥这会儿心里正美着,一样一样菜往赵魁宿碗里夹。 赵魁宿先前相当于和何氏父女二人都闹翻过,什么羞怯,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会儿统统都没有了,甚至心里就想着跋扈给他们看,就是要难受难受他们。 何氏父女二人目光四处游移,就是没往肖赵二人处看过,默默吃着菜,也不知想些什么。 四人各怀心思吃到一半,何安平终是一拍筷子,站起身来把女儿也拉起来,一块儿给肖遥就跪下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赵魁宿肖遥二人夹菜的手都顿在半空。 这是想干嘛? “大人……!小女心悦大人,用情至深,非大人不嫁,下官也不愿看着女儿这般为难,情愿为女儿豁出老脸,若大人不嫌弃,小女愿当大人的箕帚妾服侍大人左右。”说罢,何安平与何田田就给肖遥磕了几个头。 三品大员除了让女儿进宫的,哪里有愿意让女儿当妾室的?所谓高嫁女,低娶妇,三品大员的女儿完全够做他一品官爷的夫人了! 肖赵二人都知道他这是谦辞,可是再谦虚,咱也不能要啊。 肖遥忙给赵魁宿使了个眼色。 赵魁宿也不愿意多添麻烦,赶忙起身就去扶何田田,“姐姐,姐姐先起来,有话好好说嘛。” 拉了几次,愣是没拉动。 何田田到这情形,也是豁出去了,“肖大人还没说话呢,肖大人的事儿轮得到赵姑娘说嘴了?今日得不到肖大人的一句话,我便不起来了。” 双方僵持不下。 按赵魁宿心里话,她这种不识好歹、一意孤行的态度,合该不管了,一走了之。自己去扶她,肖遥这么久也不曾说话,这态度还不明显吗? 肖遥这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压了压额角道,“何大人,何姑娘,实不相瞒,此刻扶你们二位的,正是我娘子……”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特别赵魁宿,她是狠狠一愣,但她也回神最快,“官人,明明答应不说的……” 肖遥强忍着笑意继续胡扯,“她嫌弃我长得不如她好看,觉得说是我娘子有些丢脸,故而我们夫妇在外都扮作兄妹,实在是惭愧啊。”说着还无奈地摇着头。 何田田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何安平跪坐在自己腿上,也是一脸欲哭无泪。 赵魁宿看着刚试图扶着何田田没扶住的空手,咽了咽口水。 谁知她刚想把手收回去,叫何田田一个激灵就给抓住了。 肖遥看得是双拳一紧。 “姐姐……”何田田眼睛里充斥着泪水。 ??? 赵魁宿这会儿是一万个不理解。 “姐姐若不嫌弃,妹妹愿好好服侍姐姐。”何田田可怜兮兮地盯着赵魁宿。 赵魁宿看得心肝都疼,要是真遇上个心肠软的,说不定就答应了。可她赵魁宿心肠从来不软,更何况,她还根本替肖遥做不了主?! 赵魁宿这会儿看着梨花带雨的姑娘,竟然邪恶地觉得不捉弄捉弄这个经常不顺眼的姑娘有些可惜了。 赵魁宿反手也握住何田田的手,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真的吗,妹妹?尽管我琴棋书画样样不会,之前还被你瞧不起过,你也愿意服侍我,服侍官人?” 肖遥听见这话偏离剧情发展,且越来越不像样,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何安平哪能容自己女儿当姨娘,赶紧把肥胖的身子凑过来扯他女儿,“田田,咱不嫁这个了啊,咱再找一个不行吗?” 你道何田田真的愿意做姨娘?当然也不是。不过,她觉得,上次能在府门口把她气走,还让肖遥觉得她无理取闹都没去找她,就算如今进门前气不走她,也能在进门后一步一步叫肖遥厌了她,想来也不会太久。再说,将来进了门,还不是谁先生了哥儿谁腰杆硬?她娘就因为只生了她这么个姐儿,活活被家里那些生了哥儿的姨娘给气死了的,如今那生了大哥儿的郝姨娘还不是安安稳稳坐在主母的位子上? 何田田一把挥开爹爹的手,“姐姐,我愿意,我愿意的。” 赵魁宿认真地点了点头,“那好,我同意了。” “真的?”何田田似乎不太敢相信她变得这么好说话了,眼睛晶亮亮的,满是不可思议,“姐姐真的愿意?” 赵魁宿点点头,“当然。多一个人陪我玩,给我捉弄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反正府里已经很多个妹妹了,不多你一个。我要求也不多,只要被我捉弄了不要哭,不要生气就行。”说完,还友好地冲她笑了一下。 原本听她答应了正准备叩谢的何田田倏地僵住了。 肖遥捏了捏额角,果然,脏水这不来了? 何田田深以为,甚至有些能肯定,这个坏姑娘肯定是在捉弄自己,但对着这张写满无辜的脸,能怎么办? 何田田强撑着勇气,抱着一丝希望,“我……可以的……那么肖大人……” 肖遥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搞了半天,她还是没死心吗?那行,反正他们也不认识我,我不介意把名声弄得更臭些。 “何大人,何姑娘,你们有所不知啊。我娘子虽然看着年纪小,其实我们已经成婚多年了。你们刚也听见了,家里姨娘都纳了不少了,这些姨娘也不是我自己纳的,实在是我爹娘看我和娘子多年无所出,替我做主的。这些姨娘也纳了有些日子了……这还是没个有喜讯的,我看……我这身子骨,还是不要耽误何姑娘了……”肖遥这会儿说这话,眼神都躲躲闪闪的,真的像是不好意思一样。 何安平猛地想起赵魁宿腰间那根玉杖,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她,赶忙把女儿拉起来了,连连道歉,“肖大人见谅,见谅。竟然肖大人没有此意,那下官和小女也不好强求。肖大人慢用,下官先告退了。” 说完,拖着脸色惨白的何田田走了。 待支开伺候的人,赵魁宿终于憋不住了,拍着桌子哈哈笑,真真是一点儿皇家的教养也不见了,“肖大人舍名取义啊,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肖遥不在意地夹起一块烧鸡丢进嘴里,“这有什么?” “这何氏父女俩也太好骗了,我看见了,他居然还可怜我了最后,哈哈哈哈哈哈哈。”赵魁宿笑得有些喘不上气,“你也真厉害,我编到这份上你居然也接得下去!” 肖遥笑道,“比这更荤的我也接得下去,跟着我,以后这都是小意思。”啧,她可是没瞧见何安平瞅她玉杖的那一眼,要不然肯定吵着闹着也得给还回来。 “行了,这会儿把人得罪了,咱们案子也办了,赶紧溜?”赵魁宿这会儿终于消停了,趴肖遥旁边看着他。 “还不行……何安平这人,还没玩呢。” ~?~?~?~?~?~?~?~?~?~?~? “大人,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何安平正想站起来,叫肖遥“啪”一声惊堂木又给吓跪下了。 这日大早,肖遥便找到杜知事,让他在府衙中挑一些平日里对何安平不满的兵卫,去将人犯何安平拿到堂上,等候听审。 却说这杜案倒也是公正严明,说拿人犯,便真将这三品的府尹大人拿到堂上了。从辰时将何安平从被窝里拖起来就强迫他在这儿跪着,刚要站起来,就有平日对他不满的兵卫吓唬要打他的腿,甚至举起了庭棍。还真就让他在这儿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足够让每提前通知的审案消息传遍全城,这会儿公堂前已经水泄不通了。 “这肖大人可真行啊,刚来就审了江浦县令,这会儿居然要查咱们何府尹了,查得好啊!” “这大嘴巴的河马终于要落马了!欸,帮我看着点儿地方,我回家把我爹叫来啊,谢谢。” “我家邻居占了我家半亩地,去年报的案,到今天还没有结果呢!” “他看上我家宅子,硬是说我家铺子里买的枣儿是毒枣儿,逼得我家把宅子抵了罚款,怎么没缺德死呢这人!我呸!” 听着外面这么多人义愤填膺的痛诉,悄悄躲在外面人群里的赵魁宿真觉得,这种人渣一刻也不能在这官位上待下起了。 “何大人,你可知罪呀?”肖遥这会儿穿着身前几日同何安平借的一身新的官袍,紫色的官袍宽袖宽摆,虽有玉带束腰,却还是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似的,自有一番滑稽,但谁叫何安平那么肥呢? “下官,下官不知啊……”何安平尽管拿脑袋上哗哗往下淌虚汗,这嘴上却是一点也不承认。 肖遥笑眯眯把手伸进怀里,慢慢掏出一沓子银票,“何大人,眼熟不,想起来没有?” “这……”何安平似乎摇晃了一下,“这不是大人您自己的财产吗,这下官怎么会见过?” 赵魁宿这会儿眼睛都看直了,这么多银票??!这还得了?他被外放这么些年到底变样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却也疑惑,肖遥这人也是奇特,正常人一般见了这么多银子,藏还来不及,就算是真的监察御史,也不定见过这么多钱呢,他倒好,居然拿出来做证物,这下可得全部充公进国库了。 外面的民众看了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应都喊起了“肖大人英明神武!” “我的财产?”肖遥“呵”一声笑了,“想来你也不想着坦白从宽了,来来来,那直接请那小娘子上堂来吧。” 堂下上来一人,教何安平和赵魁宿都没想到,却是那日书房里的女子。 “八娘,你!”何安平这回剧烈地摇晃了两下。 这八娘也没理他,径直跪下,给肖遥磕了头,“这一晚两银票是前日晚间,何大人要奴家送去给肖大人,这是想请肖大人在御前美言的贿赂。” 赵魁着实不解,为何这八娘会帮着肖遥扳倒何安平,难道和肖遥勾搭上了? “八娘!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何构陷我至此?”何安平慌了,“大人,此时与我我关,这妇人是疯了!” “大人有所不知,何大人平素确实待奴家不薄,是因为当日他为强取奴家,杀了奴家家人,怕奴家报复罢了。”八娘说着就“呜呜”哭起来。 “你胡说!你哪里来的家人?!你家里唯一的哥哥,还是我给了他田地谋生的!”何安平这会儿恼怒极了,被人泼脏水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八娘却是不为所动,“府中一应收受贿赂的账目就在何大人卧房枕头下面的柜子里。大人可着人去搜取。” 肖遥一个眼神,杜案领着些人就去了。 “何大人,还有话说?”肖遥这会儿把腿架上案桌嗑两粒瓜子,可穿着这官袍,难啊。 何安平抬着头恶狠狠道,“算你们狠!毒妇!笑面虎!你们俩的龌龊事当我不知道吗?”脸上的横肉都气得抖了几抖。 肖遥这边“欸欸欸”了几声还未说话呢,那八娘就呜咽出声了,“何大人也不必如此污蔑奴家,奴家往后不会另嫁,但还是请何大人留些口德,留住奴家的贞洁之名。” “好啊,后路都给自己找好了?!往后?我入狱了,你哪里来的往后?”何安平气得鼻子口喘粗气。 八娘不答,只低声抽泣。 赵魁宿这下明白了,定是肖遥同这八娘讲,等他回京告诉官家这里发生的事情,不仅何安平会落马,家中一应女眷也将沦为仆役,若如今当堂揭发,算作是受害者,能放她一马。 肖遥见势差不多,一拍惊堂木:“人证物证俱在,何安平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来人呐,将何大人压入牢中,等候发落。” 何安平这下跪都跪不住了。 何田田一下子从公堂一侧的暗门后冲到她爹旁边,扶住何安平,“肖大人,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 肖遥一下子就乐了,“我怎么忘恩负义了?你们给我什么恩典了?” 何田田“我我我”了半天,这么些日子的小心奉承与以礼相待,确实对御史大人来说是最平常不过的了。 “带下去带下去吧。”肖遥挥挥手,这就要退堂了,“杜知事,何大人的罪,等京里判,这些日子应天府诸多事宜,就请你多多费心了。” 杜案恭敬称是。 一炷香之后,肖遥已经牵着黑驹赶到城门外与赵魁宿会合了。 “不错啊肖大人,人模狗样的,偷偷摸摸做了这么件大事。”远远看见肖遥,赵魁宿就调侃上了。 “欸,我倒是忘了,你大哥不是监察御史,那咱们借监察御史的名号办了这事儿,人家御史认吗?到时候把何安平放了,再把你大哥和咱俩抓了,他何安平可就笑死了。”肖遥这会儿真有点担心了,坐牢他是最最不愿意了。 “没事儿,监察御史我大哥熟,他肯定知道这事儿我做的,还能不担着些?” “……” “走吧。” 却说二人将会遇到何事?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中国加油! 更一章 这章长些 过过瘾嗷 ~~~~~~~~~~ 改了些输入法错别字 hhh 真不是我文盲嗷 第16章 明珠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肖遥赵魁宿二人,两人一马,一路从应天府晃悠悠逛到寿州,已然又过了半月有余。 赵魁宿似乎也不在乎是不是出宫三个月就得回去,就算不回去,大哥又能奈何呢? “喂,我说,你每次去陈留管铺子,都在路上找个姑娘陪着?”赵魁宿挥了挥手里的路边随手折的狗尾巴草,“而且,你也走这么慢,你爹娘不担心吗?” “江湖儿女,哪那么多讲究?”肖遥牵着黑驹,怡然自得地享受着微凉的晨风,“我去年刚及弱冠,今年是我管铺子的第一年,哪来这么多次?” “哟,那你和我大哥差不多大呢,我都有个两岁的小侄子了,哦,对了我嫂嫂可好看了!跟天仙似的,性子也好,对我,对大哥,对娘,都好,对谁谁都好!除了娘,我就没见过比她更好的人!”赵魁宿说道嫂嫂真是满心满意只有夸,人待人真不真心,不难辨别,“你说你也这么些岁数了,怎么还没娶亲呢?” “你怎道我没娶亲?”肖遥哈哈大笑。 “看你也不像无良之人,娶了妻之前在应天府还占我便宜?怎么,家里缺银子娶亲?”赵魁宿状似不经意问道,“那你之前完全可以从何安平给的票子里偷偷拿出一张来,谁知道呀。” “……那倒不是,毕竟长幼有序,我二姐姐刚及笄那会儿,爹不在家里,也不知去哪儿了,说亲不容易,她自己也不想嫁,家里也没逼她,去年她才松口说愿意嫁了,就嫁给了我们家表弟。我这哪里来得及说亲呀?要不然,凭我这张嘴,至于等到今天?”肖遥一口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杆。 “哟,可把你能的……那你”赵魁宿啐了他一口,还待再问,眼前已是豁豁然寿州城的城门。 “行了,快些进城吧,我还得去拜访一位故友,可不想在城门外再呆一晚上了。” “这才早上吧……欸,等等我。” ~?~?~?~?~?~?~?~?~?~?~? 眼前两扇朱红的宅院大门,吊着俩镀金的铜扣,煞是威风,这门口的牌匾就更威风了,“宫府”。 赵魁宿暗暗已经,哟,寿州宫家,那可是富甲一方的珠宝玉器世家,各宫一部分配饰摆件也是他们家进贡的呢。肖遥认识宫家?还故友?要不这是别的宫家? 赵魁宿正胡思乱想,这边肖遥已经扣了门,传话的已经引来一位翩翩佳公子了。 却看这公子,衣服由湖蓝色丝绸制得,绣着雅致竹叶花纹,还带着银丝滚边与头上的羊脂玉发簪,都能衬出其出凡脱俗,再看他眉目如画,唇色如樱,肤色如雪,面容清俊,如沐春风。 只是……赵魁宿觉得,很眼熟。 肖遥与那公子打了声招呼,这就介绍起赵魁宿,“这是我……义妹,赵五儿。这是我朋友,宫无飞。” 宫无飞见着这姑娘,是满脸的震惊,“姑娘你?” 赵魁宿这会儿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也挺苦恼,“我们在哪儿见过?” 肖遥很是奇怪二人的对话,这两人认识? 宫无飞也暗暗压下心中的惊疑,先招呼二位客人进府。 这府里非但不像赵魁宿想的那般镶金琢玉,却是被假山、花草松石、湖泊、门廊装点出古朴、内敛的韵味。 三人至一处名为“四面风荷”的湖心亭坐下,各自捧了一碗茶水。 招呼侍从将桌案上的琴搬去一旁琴架上,宫无飞连连道歉,“不知逍遥兄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抱歉抱歉。宫某方才正在这亭中调琴,故而无能及时赶到门前迎接,失敬失敬。” “跟我讲这些虚礼做什么?”肖遥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添茶。” 自有侍从添茶不提。 “这位是,赵姑娘?”宫无飞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赵姑娘因何从白马庄离开又同逍遥兄一道来敝处?我当日问了白少庄主,白少夫人身边不曾有想你这般的侍女。宫某曾觉得姑娘活泼可爱,颇合眼缘,还欲帮姑娘脱奴藉,倒是多虑了。” 如此一说,赵魁宿还有什么想不起来的,赶忙打着哈哈,“那不是怕你惦记我这宝玉,忽悠你的嘛。” 肖遥这会儿也听出来了,是她去白马庄那会儿两人遇上的。 “姑娘那你到底是什么人?”宫无飞这会儿眉头紧锁,很是关心这个问题。 “哎呀,这玉是你肖遥兄他借我玩的,不是我偷的……”赵魁宿解下玉杖往肖遥那儿递过去一些,肖遥也不伸手拿,“看吧,真是他自愿借我的。” “在下只是单纯想问问姑娘家在何处,做什么营生罢了,没有别的意思。”宫无飞有些无语。 “我家?我家在京都,开封府,家里嘛,靠祖上的功勋过活。” “那想必是世家大族了。” “……你管我家干嘛?我家不用和你做玉石生意,你别打这主意了。”赵魁宿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 宫无飞一时无话,环顾后吩咐侍从取一壶酒来,有重新架起琴,“四面风荷,如此盛景怎能不弹曲饮酒作乐?宫某献丑了。” 说罢,一口饮尽一杯酒,开始断断续续拨弄琴弦。 是酒狂!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 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 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 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真乃叹己道之不行,与世不合,故忘世虑于形骸之外之千古佳作,闻之如见醉于酒,隐于狂的阮籍本人。 肖遥眯缝着眼,看着搔首弄姿的好友,心下好笑。 一曲终了。 赵魁宿犹沉浸在这寂寥的气氛中,未发觉宫无飞走近。 “赵姑娘,看姑娘也是懂曲子之人,可否也弹奏一首助兴?” 等赵魁宿回过神来,就看见身畔坐的宫无飞正紧紧盯着自己,吓得她另一侧一倒,直接撞到肖遥怀里。 “欸欸欸,别殃及无辜嗷。”肖遥猛然被撞一下,也不曾躲避,直接被撞洒了半杯茶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赵魁宿赶紧手忙脚乱抽出帕子帮他收拾湿了的袖子。 “逍遥兄要不先去换身衣裳?不知逍遥兄过来,也未曾提前置办,若不嫌弃,可以先换宫某的衣裳。” “不用不用,我自己带了。” 说着,肖遥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赵魁宿,就跟着侍从先离开了。 这边两人并不很熟,倒也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我当初当你是肖遥的仇家,才骗你的,实在对不住。”赵魁宿还是先开口了,“不过弹琴我看还是算了,我会的曲子不多,还是不献丑了。” 宫无飞静默一阵子,这才开口道,“逍遥兄从小去哪儿都带着这根玉杖,从不离身的,亦是装饰,亦是武器,我当年不知道,当是根萧,他娘也说他萧奏的极好,就催他吹,他说是根棍子我还不信,他也不给我碰,后来他那着这棍子吹了半天没出声我才信了。”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借给你玩了。 “哈哈哈哈哈哈,还当宝贝似的。”赵魁宿终于好不容易得着趣了。 “姑娘看来不是江湖人士,怕是和白少夫人交好才去白马庄的吧。” “是呀,但我和她娘有点小仇,所以挟月庄的事儿别问我,我不清楚。” “……”怎么只与她说肖遥她才愿意好好接话,宫无飞也不讨这没趣了。 待肖遥换好衣服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两人似乎没说过话一样,默默喝茶。 这什么情况? 短短的襦衫配以粗布过膝短裤,趿拉着草鞋,仍旧是典型的农夫装束。只这腰间,却是一枚精致得不像话的玉佩,生生毁了这可以营造的形象。 这玉佩……宫无飞自瞥过一眼,就再也没法移开目光。 “逍遥兄,这玉佩?”宫无飞好不容易等他走近,不无好奇地问道。 肖遥当下心一紧,脑袋都疼了,果然,她给的就不会是什么简单玩意儿,“这是她给的,你问她去。”对自己好友,也无甚隐瞒的,也不必待会儿又发现是个证明身份玩意儿,突然换个身份把他吓着。 “赵姑娘,这?”宫无飞急忙问道。 “是我的。”赵魁宿没觉着有什么,点点头。 “这可是一对的?”宫无飞确认道。 “是呀。”赵魁宿这会儿有些警觉了,难道这双龙佩还大有文章? “那另一只呢?” “自然在我家。” “……” 这会儿肖遥也听出些问题来了,“一对的?你给我一个干嘛?” 赵魁宿这会儿忽然就窘迫起来,当时给他的时候哪里想了这么多了,这会儿这么一说,还能怎么解释,“不要还给我!” 说着就要去抢。 肖遥哪里能还给她,哈哈笑着一下子跳到亭子顶上去了,“要要要,这可是五妹妹一片真心啊。”又道,“哎呀我都不知道,要不然哪能叫你俩单独待着?宫无飞,你可欠我的了!” “肖遥你不要脸!我哪里是……” “朋友妻,不可欺。宫某懂的。” 宫无飞复杂地看着眼前恣意调笑的二人,心里是五味杂陈。 好不容易等赵魁宿平静下来坐回桌案旁,宫无飞才问道,“这玉……姑娘从何而得?” 赵魁宿这会儿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差点没跳起来,这一对玉,可不就是寿州宫氏在大哥大婚的时候的贺礼之一吗?想到此,赵魁宿赶忙答道,“是皇后娘娘赠与我的。我同皇后娘娘的关系还不错。” 宫无飞点点头,自去考虑她的身世不提。 这远远的,就见着个风风火火的美貌姑娘往这亭子里赶,“哥哥,什么客人须得妹妹也得来拜见呐?” 宫无飞暗暗叹了口气,“妹妹不得无礼,是哥哥的一位朋友,小时候你们也见过的,这才找你也来叙叙,何来拜见一说?” 肖遥闻言,这才从亭子另一侧的顶上翻身下来,“哟,双妹妹也来了?” 赵魁宿本以为他们故人相见,这所谓双妹妹的态度得转变转变了吧,谁知道她美目一斜,轻轻“嘁”了一声,“哟,我当谁呢,原来是你啊。” 等她看见赵魁宿,眼睛危险地一眯缝,“这位姑娘是哪位呀?可敢报上名姓与我听听?” 赵魁宿原先觉着这女子的声音有些耳熟,还未想明白呢,这就白白遭了冷眼,能好受吗?可这会儿不能对她摆脸色,毕竟,首先自己这客人身份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由肖遥带进来的,其次他哥哥人不错,至少得看在她哥哥的面子上以礼相待。 赵魁宿也算是明事理,恭恭敬敬站起身对着她拱了拱手,“小女赵五儿。” 宫无双笑道,“我们寿州城里要是有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怕是早就传遍了,你怕是城郊的吧,要不难不成,你是他带来的?” 赵魁宿点头,“确实如此。” “你倒也不知道谦虚。”宫无双嗤笑一声,“那倒正好,你与他那无盐貌,也能匀和匀和,也不用出来祸害别人了,是吧,哥哥?” 赵魁宿皱皱眉,这叫什么话? 宫无飞也是气得不行,“你不愿好好说话就自回去吧。” 宫无双也不推辞,提裙转身就走,“还好他自己带着姑娘来的,要不然还得我作陪,当我是什么?!” 宫无飞闻言重重一拍杯子,吓得宫无双赶紧走了。 “对不住,家妹原来也不是这样的。自前些日子定了亲,这脾气是一日比一日大了。”宫无飞叹气道。 肖遥倒是无所谓,“她从小就不喜欢我,嫌弃我没一副好皮囊,我这也是意料之中。” 赵魁宿噗嗤笑了,问道,“难道是定的亲事她不满意?” 宫无飞摇头,“是她自己挑的,之前我反对过,她前几日偏要弄什么比武招亲,叫那男子得了头筹,后来我也没再管了,现下这男子还住在我府上。真真是越嫌弃他,他就越往眼前凑。” “你觉得他们门不当户不对吧?”赵魁宿这会儿想起来了,那日在白马庄她院子外面私会的一对男女,可不就是这对儿嘛。 “那是一部分原因,主要我觉得他总是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宫无飞摆摆手,“我就不先入为主了,你们多留几日,等你们遇上了,自去判断吧。” 却说这宫无双的未婚夫到底是何许人也?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中国加油! 近期不方便开学 趁现在有时间 咱尽量更完! 嘻嘻 第17章 借刀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肖遥赵魁宿二人果真就在宫府住下了。 这日,将将入夜,赵魁宿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终于,她坐起身,又走到窗前,轻轻打开窗子,这不是院子那边的窗子,这边窗子有过一小簇竹子,对着的是不同于白日的另一片池塘,这池子里没有种莲花,但是,那池子里在月光下还黄灿灿的,可不是一池子的小金鱼? 这些鱼儿俶尔远逝,往来翕忽,看得赵魁宿是心痒难耐。虽然大半夜在别人家宅子里乱逛不是合乎礼节的事儿,但这池子就在自己这屋旁边,逛逛应当也没什么,更何况这大晚上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看见。 如此想着,赵魁宿披上一旁架子上宫家准备的披风,从桌上的果盘里抓了一把瓜子,就出门了。 从院门出来绕了好一阵路,才找到刚刚那个近如咫尺的池塘。 吹着夏夜的凉风,赵魁宿沐浴着柔和的月光,开开心心坐在池塘边的假山石上给水里的鱼儿剥瓜子吃。 “好吃吧?”赵魁宿丢下一粒瓜子,看着围过来的一大群金鱼,愉悦极了。 “赵姑娘。”一声压低的呼唤教赵魁宿吓了一跳,一下子把手里剥了小半把的瓜子仁全给扔下去了。 赵魁宿赶紧回头,“宫公子。”赵魁宿拍拍衣裙披风起身抱拳拜了一拜。 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赵魁宿赶忙解释道,“对不起,我没有,我不是,我真没想偷你们府里的东西……” 宫无飞赶忙打断道,“我没怀疑你偷东西……嘘,小声些,仆役们都累了一天了,我们别扰了他们休息。” 赵魁宿赶忙闭嘴。 “宫某可否有幸陪姑娘走走?”宫无飞握着折扇,做出个请的动作。 赵魁宿看看池子里渐渐散开的鱼,无奈道,“好。” 二人沿着池塘边漫步,一高一矮,一红一蓝,男俊女俏,倒像是一对儿……璧人。 浓密的树叶几乎挡住树上黑影几不可见的青筋狂跳,此人喘了口粗气,纵向别处去了。 宫无飞瞥了一眼黑影纵去之处,默默勾了勾唇角。 “赵姑娘家里,不是普通的人家吧?”宫无飞状似无意开口。 “什么样的人家叫普通人家?和皇家比,世家叫普通人家。和底蕴深厚的大世家比,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家也算普通人家。”赵魁宿倒是懂得四两拨千斤。 “……”倒也没错。宫无飞见她不愿深谈这个问题,只得换了个角度,“五儿,怕也不是姑娘真名吧?” “怎么不是?大家都这么叫我!”说起这个赵魁宿倒是理直气壮。 “……”宫无飞苦笑着摇摇头,“好好好,当我没问。那我能问问姑娘怎么和逍遥兄认识的吗?” “有缘呀,大街上见到然后就认识了。” 宫无飞默默留下一滴冷汗,这姑娘没有一句真话。 “算了算了,夜深了,赵姑娘还是回房休息吧。宫某不便孤身送姑娘回房,就先告辞了。”行了个礼,宫无飞就叹着气走了。 “什么嘛……”赵魁宿深觉无辜,踢飞了一块小石子,“怎么不信呢?” 突然之间,她便双脚离地被人捂住嘴掠到树上。 “唔!” “是我……”肖遥低声道。 赵魁宿一听,这才停止挣扎。 “双儿……”不知哪儿拐过来两个人。 肖遥赶忙示意她放匀呼吸,这才托着她窜到更高的一处树杈。在这儿,赵魁宿是一点声音也听不着了,只能无奈地看着认真偷听的肖遥。 “这个放在明日晚宴的酒壶里。”那妖冶的年轻男子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张望过了,此人才又道,“你哥哥受人愚弄,看不出今日进门的那人行事诡异,我刚刚见他飞檐走壁去了库房方向,想要阻拦,可他武功甚是高强,我拦不住。我们明日用此药先制住他,再好好问问他此行的目的。” 我见过你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刚刚和别人交过手了?我难不成睡着了?肖遥疑惑地瞪大了双目。 “可不是?”是宫无双的声音,“从小我就觉得这人心术不正,我哥总说他是名门之后,我却没看出来到底是哪门子名门,一副穷酸样,和我哥结交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是解药,你记得提早吃下。” “……我也得中毒?” “嘘。那人武功高强,自然非常警觉,我们不可露出破绽。” 怎么随便一说就说中了?我还真武功高强,没想到吧!肖遥微微笑了。 “那我哥怎么办?” “自然等那人倒下后喂他吃解药。此时万万不可提前知会你哥哥,不然他定然会责骂我们而相信贼人,等事情败露之后,我看那人怎么狡辩。” “我哥怎么会不信我……”嘴上这么说着,宫无双哪里不知道宫无飞对肖遥的欣赏程度,“那就如此!正好,他带来的那个姑娘看上去也不想什么好人!说不定是想抓住了她把柄什么的带来勾引我哥,分我们宫家财产的!” “可不是嘛……”这人顿了顿才说道。 待透过树叶间的空隙见二人走远,赵魁宿赶忙迫不及待问,“他们所什么了?我看见他们传了个小瓶。” 肖遥这才收回思绪,“一个是宫无双,另一个恐怕就是她未婚夫了。”说完肖遥又开始琢磨起来,不说话了。 “……” “好了好了,他们说看我像是坏人,要在明天晚宴上用药制住我。” “你偷东西被人看见了?”赵魁宿有些无语。 “我没有啊。我就出来在树上吹了会儿风,我可以确信没有任何人看见我了。” “那他们为什么就看你不爽了?” 肖遥坐起身,作势要跳下树。 “喂喂喂,把我也带下去呀!”赵魁宿压着声控诉道。 “哼!不仅怀疑我真偷了东西,还半夜不睡觉,私会宫无飞,我都看见了。”肖遥弯下腿,就要下去了。 可怜赵魁宿在这么高的树杈上,连站也不敢站起来,只能抱住他的腿,“肖遥哥哥,我没有啊!我冤枉啊!” “说句我喜欢听的哄哄我。”肖遥抱臂看着她。 喜欢听的?容我猜猜,“我心悦你?”赵魁宿试探道。 肖遥不可置信地摸摸耳朵,“你再说一遍?”装作没听见,这摸过的耳根却是蹭一下红了。 还好树叶遮住了月光,赵魁宿没那么好眼力,可看不出这颜色的变化。 “不喜欢听我换一句得了。”赵魁宿又思索起来,他到底想听什么? “逍遥兄,你再不动手,宫某就代劳了啊。”宫无飞不知从哪又转回此处。 其实是他二人未曾噤声后,声音着实大了些,将逛完一圈又回去坐隔壁院子饮茶的宫无飞给引过来的。 肖遥扭捏一下,托着赵魁宿一跃而下。 “真扫兴,她第一次对我诉衷肠居然有外人在场。”肖遥目光不善地看着友人。 “说什么呢!”赵魁宿故作恼怒地拍了他一下,“走了!” 说着拖着肖遥就要走。 “别别别,和他说说,没事。”肖遥一把拽回赵魁宿。 赵魁宿见鬼一般看着这个被别人家怀疑偷东西,这么好的机会借着和自己出来赏风景该回去睡觉的借口脱身的肖遥。 “你妹夫明天晚宴想把我药倒。”肖遥倒是言简意赅。 宫无飞闻言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没道理。素不相识。” 肖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可不是嘛!我这怎么也想不到在哪儿结了这么个仇家。” “怎么下药?” “酒里。” 宫无飞面色一时复杂极了,终是对着肖遥赵魁宿二人躬身行了个大礼,“宫某对不起二位。这是我的家事,竟将二位牵扯进来,真是对不住。” 肖遥赶忙扶起来,皱着眉头,“有什么难处吗?可否与我二人说说想法。” 三人说着,回了肖遥赵魁宿二人住的院子。 待三人点着蜡烛在这院的堂屋坐定,宫无飞这才悠悠开口。 “想不到你们第一次见到我妹夫就让你们如此见识了。”宫无飞苦笑道,“他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药倒的,甚至可以说是想除掉的应该是我。” 肖赵二人俱是一惊。 “还不是为了我宫家的财产!逍遥兄你有所不知,他娶了我妹妹只能得我宫家十一的财产,还有十之□□在我手上,我既不曾娶妻,自然未有儿女,他岂能放着这唾手可得的钱财就这么没了?” 赵魁宿却是问道,“那为何不在成亲之后行事,要选在这时候?” 话一出口,肖遥就明白了,“自然是将来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再说他把我解决了,皆大欢喜!” 宫无飞点点头。 赵魁宿又提出质疑,“那你妹妹难道傻吗?她难道就忍心看你也中毒?” 宫无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肖遥却是设想道,“这很容易,到时候宫无飞也倒了,他喂宫无飞吃一颗随便什么不是解药的药,让宫无双领着仆从们抬着宫无飞带我回房休息,他和我单独留下,那时候我已经昏死了,他只要把我偷偷藏起来,等宫无双回去告诉她,我武功高强,睁开药力,溜了就行。然后等一两日,去把毫无招架之力的宫无飞刺死,再把我弄死了丢出来,就行了。” 赵魁宿目瞪口呆,“这……你倒是想得挺周全的。” 宫无飞赞成肖遥的猜想,点头道,“不过也只是推测。或许只是我对他有偏见才如此设想他。” 肖遥沉吟片刻,“你待如何处置此事?” 宫无飞点了点桌子,“将计就计。” 肖遥点点头,“也好叫宫无双看看他的真面目。” 赵魁宿拉拉肖遥的袖子,“这人家家里的事儿,我们明早若是告辞了,他不也就没办法了?” “后患无穷。”肖遥道,“还是一举除了宫兄这心头大患为妙。” 赵魁宿低着头,不言语了。 宫无飞看在眼里,想了想道,“逍遥兄要帮我我也当拒绝的,可是此事棘手,我实在无法违心说不要。但赵姑娘于此事甚是无辜,不如明早赵姑娘先离开宫府,在寿州城里找间客栈住住玩几日。等事情一过,宫某必有重谢。” 赵魁宿嘴硬道,“住店得要银子,我不去,我没银子。” “这个我可以……”宫无飞就要摸钱袋子拿银子了。 肖遥还不知道这姑娘,哪能这么安分,赶忙止住他拿银子的手,“让她留着吧,她也得见识见识不是?放心吧,没事。” 赵魁宿闻言脸又涨红了,“我不是……”顿了好一阵子,这才突然站起身来,一跺脚,“你们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再来。”说着就开门往后面自己的套院去了。 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赵魁宿拎着她时常背着的土黄色小包过来了,扒在门框上往外张望几下,这才把门带上,神秘兮兮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三步绝命散?”宫无飞看着瓶上贴的小字,冷汗连连。 “啊?”赵魁宿收回手,赶紧又把它丢回包里,呢喃道,“我记得就是这样的瓶子啊。” 不一会儿又掏出一个瓶子。 “迷情香?”肖遥接过,脸色一阵青白。 “对不住对不住。”赵魁宿也没接回,赶紧又翻起来,这下把瓶子看了好几遍,上面的字一个一个念了,“沸石丸,防百毒。就是这个!” 宫无飞接过这一小瓶药,“这是挟月庄制的?” “对。就是白少夫人留给我的。”赵魁宿自然希望他们相信这药。 宫无飞悄悄打量了肖遥的脸色,倒也未见震惊。 “明日参宴前,先含一粒在嘴里。”宫无飞只知道这东西的用法的。 却说明日又是个什么场景?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躬道歉 这几日开学了 网课刷起来比上课还累 在下好蓝瘦 见谅见谅 第18章 东引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三人前夜商定毕,各怀心思回屋呆了一夜。 “逍遥兄……”一大早,宫无飞就往肖遥这里来了。 “快快快,把药收起来。”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赵魁宿的声音。 “原来赵姑娘已经来了啊。”宫无飞轻笑道。 这边肖遥给他开了门,刚好看见想躲起来去还没躲成的赵魁宿。 赵魁宿脸上一红,哪里还好意思躲,“这不是怕你误会嘛。”说着,把桌上几瓶药往黄布包里胡乱一塞。 “我猜今日你那妹夫会来看我们一眼,来探探我们晚宴去不去。”肖遥随手把门关上,把刚刚搭在脖子上手巾丢回面盆旁架子上。 “你也别大意了。他是真有些功夫的。”宫无飞眼神飘了飘,示意肖遥看赵魁宿腰间的玉杖。 “没事……应当用不着吧。”肖遥满脸无所谓。 赵魁宿看着两人不知打的什么哑谜。 宫无飞又哀叹一声,“惭愧啊,我那妹妹竟然受人蒙蔽至此,是我之过。” 赵魁宿这回明白了,哈哈笑着插嘴道,“也不是天底下所有当哥哥的都有像我这样的妹妹的。” 肖遥噗嗤一声嘲笑道,“像你脸皮这般厚的委实少见。” “你……” “大舅哥?听下面人说您来这儿了?”传来敲门声。 肖遥面上笑意不变,早就听见他根本不曾放轻的脚步了,“确实在。来人是谁?” “在下宫府宫无双小姐的未婚夫婿,公孙龙。” 肖遥过去开开门,笑盈盈把他让进来,“久仰久仰。” “逍遥兄,幸会幸会。”说话间就行了一礼。 宫无飞却是眼皮也没抬一下,“你找我做什么?” 赵魁宿看着来人也是惊呆了,这哪是个男子,分明是个尤物啊。 妖冶的棕眸中汪着一滩清水,红唇鲜艳欲滴,鼻尖上还挂着一丝细汗,真是我见犹怜! 这厢赵魁宿还没回神,那厢公孙龙又风情万种地一笑,“我这不是听说有客人来了,想找大舅哥结个伴来拜见拜见的吗,赶巧,大舅哥正好在呢。” 宫无飞“哼”一声,就没言语。 赵魁宿摸摸下巴,心说,长得比自己好看多了这。 公孙龙顺势往她那儿瞧了瞧,眼睛一亮,赶紧行了个同辈礼,“这位就是五儿妹妹吧,双儿与我说了,说是风华绝代,真真是名副其实。” 赵魁宿还是不情不愿还了一礼,“不敢不敢。你每日照镜子对着自己的脸多看看,怕是这种瞎话就不那么好意思说出口了。” 公孙龙闻言也不恼,只笑着一步步逼近赵魁宿,赵魁宿吓得连连后退,教公孙龙一下子抓住手腕。 “公孙龙!”宫无飞重重将水杯砸在桌面上。 公孙龙将将停住,收回手,无辜道,“我只是觉得五儿妹妹腰间的玉棍子有些像江湖上传言 的名器,想来应当挺值钱的,想见识见识罢了。” 赵魁宿一听这话是头皮发麻,赶紧反驳道,“我初入江湖,路过玉市刚买的低端玉石琢成这样的,都没舍得花钱将它磨成玉箫,怎么可能值钱?” 公孙龙哪里能听她的一面之词,撩了撩额前的头发,“那你可得收好了,不值钱有可能也是无价之宝呢?” 一直抱臂看着不插话的肖遥此时也不着痕迹地挪到赵魁宿附近了。 赵魁宿一等他到了近前,赶紧抽出玉杖交到肖遥手里,“我觉得不值钱,我不要了,送你了。” 公孙龙这才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那你怎么不送我?” “公孙龙!”宫无飞斥道,“你还是有点正形吧。” 公孙龙笑意不变,眼睛微微一眯,回过头看着宫无飞,“既然大舅哥不欢迎我来拜访客人,那我便走了。” 笑嘻嘻就这么走了。 肖遥把玉杖又交到赵魁宿眼前,赵魁宿赶忙摆摆手,“你这玉杖可确实是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名器?” 肖遥想了想,才点头道,“也许吧,我娘似乎说过,但多年未曾在江湖各种场面现世,记载应当已经所剩无几了。” 赵魁宿闻言更是将玉杖推回他胸前,“你可拿着吧,千万不能当他那也不是随便一说。我去过白马庄,白少庄主都没认出这玉杖,此人对江湖一应事务颇为上心,还是当小心为妙。你武功一般,还是留着防身吧。” 肖遥不以为然,“哪能啊?他就看这是块好玉吧。” 宫无飞却是一口茶都给喷出来,他肖遥,武功一般? 赵魁宿皱着眉看着不知道哪里被惊到的宫无飞,还是不肯拿回玉杖,“那我这么说吧,你这玉杖确实值钱,我怕他谋财害命,还是你先收着吧。你到如今难道还觉得我把这换你就得跑了不成?” 却说公孙龙,他当那玉杖是赵魁宿的,故而故意测了她的脉象,居然没有一丝内力,还真当她是找人照着记载琢了一柄,走运了刚好赌中一块上好的玉石罢了。 肖遥听这话倒是觉得有些道理,也不推辞了。 府里众人都为晚间名为欢送的宴席准备着。 确实,若不出这档子事,肖遥来拜见过宫无飞有叨扰一日,应当该走了。可是…… “哥哥,喝酒。”宫无双先是殷勤地给宫无飞倒了酒,期间甚至碰翻了一次酒杯。被公孙龙眼神警告后,这才依旧不情不愿稳稳当当给肖遥,给赵魁宿都斟了酒,“你们也喝。” 待宫无双斟酒回位,公孙龙这才托着酒杯起身敬道,“我成亲那日,逍遥兄可一定要来。” “不必了。”宫无飞举杯一口饮尽。 “欸?大舅哥,这你怎么能替逍遥兄做主呢,你说是吧?”对着肖遥一口饮尽。 “我怕是赶不来了。”肖遥也举杯,歉然道,“自罚一杯。” 现下就剩赵魁宿与宫无双不曾饮酒。公孙龙坐下后,手肘在桌面下暗暗拱了拱宫无双。 宫无双硬着头皮起身敬向赵魁宿,“妹妹要走了,姐姐与你几面之缘,却是颇喜欢妹妹,姐姐敬你一杯。”说罢,顿了顿,一闭眼,就喝了。 赵魁宿低叹一声,“其实我不会饮酒……” 话音刚落,引得公孙龙连连侧目。 宫无双倒也没料到,“看在姐姐面上,饮一杯罢。我们家的酒闻起来香甜,其实没什么劲,就一杯,绝不会醉。” 宫无飞见妹妹如此,心里就像被刀子割一样,仿佛在滴血。 赵魁宿还能说什么,只得小口饮下。 却是真的不曾饮过酒般,坐下后就赶忙大口吃起菜来。 宫无双心中冷哼一声,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村野丫头。 半晌后。 赵魁宿刚夹了一筷子菜正准备送进嘴里,筷子一松,菜也洒在桌面上,人就开始摇摇欲坠了。 肖遥坐她身边,赶忙去扶她,“这便醉了?”说着,连连向众人告罪,就想起身将赵魁宿送回房。 谁知肖遥还未起身,只稍微一用力,也开始抚额摇晃起来,最终拖着赵魁宿一并瘫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宫无飞惊疑道,“逍遥兄酒量不止于这么差。来人……”说着说着,声音便小了。 “快给我哥哥喂解药。”宫无双催促道。 公孙龙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粒黄黝黝的药丸,背着宫无双粗鲁地掰开宫无飞的嘴,顺手拿起宫无飞面前未喝完的汤水一灌,便招呼宫无双,“快,叫些下人来把大舅哥送回房修养。” 宫无双自然照办,果然很不放心地随下人们一并去了。 这厢公孙龙,仗着厅中空无一人,慢悠悠踱步把厅门关上,过来看着对面地上交叠躺好的二人。 公孙龙蹲下身,摸了摸赵魁宿细滑的脸,啧啧叹道,“跟着他可惜了。”说着拨了拨赵魁宿的肩膀,将枕在肖遥身上的赵魁宿拨至一旁。 公孙龙这才注意到肖遥腰间插着的玉杖,伸手摸了摸,果真是好玉。这玉杖的雕花,公孙龙伸出食指缓缓沿着它的纹路摩挲,果真和先前看过的一本江湖秘辛上记载的那柄上过战场的“定龙杖”花纹相当。公孙龙不禁皱眉,疑惑地看着倒在一边的赵魁宿,“难道你也看过那本书?” 那书倒不是艰涩难懂,只是过于孤僻年代久远,如果不是深谙武林秘史之人是无从知晓的。 “有如此花纹,如此质地,便不是定龙杖,也胜似了。”公孙龙也没拿这玉杖,省得日后叫有心人发现了,引起什么祸端。相较于宫家的资财,这区区一柄仿制玉杖真算不得什么。 公孙龙轻轻松松提起肖遥,跟拎小鸡仔似的拎到后窗,倒教肖遥大吃一惊,本以为他那所谓比武招亲胜出不过是花拳绣腿,可他如今这走路竟是一点儿声也没有,如此看来,他这功夫似乎不像料想的那般不堪。 刚一开窗,就传来冰冷冷的女子声音,“教主。” 闻言,赵魁宿肖遥二人脑子里都咯噔一声,还好二人都是演戏的好手,就算赵魁宿冒了一身薄汗,却是睫毛都没动一下。 肖遥更是后怕,这女子在此处,他一点儿也没感觉到,怕是内力只在他上不在他下。还好没早出手,不然可就应付不来了。 那厢公孙龙将肖遥随意搭在窗框上,“带出去,藏两天,再给我送回来。送回来的时候,我希望他还活着。” 这女子握着剑行了个礼,“近日教中又有信徒加入。” 公孙龙哈哈一笑,“你放心,过不了几日,将会有更多的信徒加入我们!我们弥天教也算真的能再立足了。” 肖遥心里咯噔一下,几年前江湖各派讨伐这邪教,却叫那终年面具遮脸的教主和他手下懂得护法逃了,这几年倒是没音讯了,谁知这教主竟长这副模样,竟躲在这里。 “是。”说话间,这女子就提起肖遥的后领要把他带走。 公孙龙笑嘻嘻摸上她伸向肖遥后领的手,轻佻地一挑眉,“夫人等我,用不了许久,宫无双必死无疑。” 这女子也未多言,依然冷冰冰的,“教主自己小心。” 话毕,挣开他的手就带着肖遥走了。 “啧……还是这样冷清清的,没意思。”公孙龙见她远去,回身关上窗感慨道。 还未来得及转身,门就被重重踹开了。 “公孙龙!” 却说来人是谁?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肖小爷可真沉得住气 不过所谓 能屈能伸,大丈夫也 一个打不过俩 那只能找机会逐个击破了呗 中国加油哦! 第19章 知人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宫无双气势汹汹地冲进厅中,还扭打着要挣开自己哥哥拖着自己的手。 公孙龙一惊,赶忙笑着就要走过去,“双儿这是怎么了?解药可是起作用了?大舅哥这么快都醒了?!”心中却是惊疑不定,怎么没听见他们走过来的声响?宫无飞的功夫没领教过,但她宫无双简直就是没有内力啊。还有这宫无飞,到底是怎么醒的? 宫无飞赶紧一步上前将妹妹挡在身后,从袖中掏出折扇指着他,“你想干什么?” 公孙龙在他一步之外堪堪停住,“大舅哥这是做什么?难道双儿还没与您解释清楚吗?” 宫无双怪叫道,“你别叫我双儿,恶心。” 公孙龙脸色倏地变了,眼神立刻狠厉起来,“你们都听见什么了?” 手已经悄悄摸上腰带。 “哥!他腰间有剑。”宫无双头皮一阵发麻。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闪过,公孙龙已将软剑抽出抵在了宫无飞的脖子上,又重新笑道,“怎么,大舅哥像我和比一场?” 正说话间,一旁却传来窸窣的响声,公孙龙这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一个昏死过去却无甚威胁的赵五儿。她怎么也醒了?难道他们都没中毒? 这边二人正僵持不下,谁也移不开眼看她。 赵魁宿悠闲地拍拍裙子上的灰尘,慢悠悠踱至离着危险的二人稍有些距离处,“你们忙,我这就走了,知会你们一声罢了。” 宫无双气得脸都涨红了,“你有没有良心,没看见我哥被人用刀抵着脖子吗?” 赵魁宿看右手手腕上好像沾了些灰,吹了几下没吹掉,这才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抽出帕子,“那你说,这抵着你哥脖子的,是谁的未婚夫呀?” “我……”宫无双吸了一口气,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 “哐当”一声,突然间,刚刚各自拿着武器对峙的二人却双双不可置信般瞪着双眼倒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更不用说各自拿武器了。 “赵五儿,你做了什么?!”宫无双尖叫道,“哥哥!” 赵魁宿嘻嘻笑道,“没想到吧,我才是最后的赢家。” 公孙龙瞪着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是……”就知道她可能不简单,深谙江湖秘辛,没能力也该是个有手段的,实不该被她没内力这事儿蒙蔽了双眼,悔之晚矣! “我?谁也不是,姑奶奶我就单纯看你们不爽了,化了你们的内力,教你们比我这没内力的更无力。你们以后还想不想正常活动,就看你们各自的态度了,姑奶奶我看你们表现。”赵魁宿嘚瑟得抖了抖手里的帕子。 宫无飞被妹妹扶起来,倚在她身上,很是无奈,也隐隐有些担心,情势有变,都没按计划来。 赵魁宿睥睨般看着宫无双,“现在都得听我的。” 宫无双气得正要起身与她对峙,却被宫无飞低声制止道,“莫要妄动,她若是伤了你呢?” 宫无双看着有气无力的哥哥,眼泪不争气就盈满了眼眶,“哥哥……” “行了行了,这时候兄妹情深了,之前怎么不听你哥哥话?”赵魁宿嗤笑道,“叫下人把这个人捆起来送到柴房去,剩下的,我们慢慢谈价钱。” 宫无双怒气汹汹地咬着牙,“来人!” 待估计公孙龙被抬远,赵魁宿悄悄窜到门边往外张望一番,这才回身蹲在宫无飞身前,从袖中扒拉出一颗丸药,“喏,吃吧。” 宫无双一手挥开,“你滚开!你还想干什么?!” 赵魁宿眼见着解药被她打落在地,怒上心头,“你是真的笨还是假的?你傻吧你!就剩我们了,你还看不清形势呢!就这么一颗,你爱给你哥吃不给!” 语罢,也不管地上那颗药丸,起身就往外走。 “赵姑娘……”宫无飞赶紧想留住她,她却是头也不回。 赵魁宿出了厅门就急忙直奔柴房去了。 昏暗的空间突然照进一簇烛光,公孙龙本能抬头。 赵魁宿见他如今像块破布似的被扔在柴堆上,也没心思嘲笑。 “你来做什么?我这里没什么能和你交易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公孙龙倒还是强牵着嘴角。 “怎么没什么?”赵魁宿放下烛台,在离他稍远些的木头桩上坐下,“肖遥不是中了你的毒,还在你们手上吗?” 公孙龙皱了皱眉,到底是药效不行,还是他们根本就没中毒?“这就奇怪了。你若是精通药理,早早发现了,怎么你和宫无飞都没中毒,就他中了?我看你们怕是都没中毒吧!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赵魁宿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噗嗤笑了,“我和他宫无飞什么关系,要救他?你都说了,我是精通药理,自小被药草喂大的,哪里这么容易中什么毒,我不过将计就计罢了。他怎么没中毒,或是中了毒又醒了,我却不知。原本还真当你喂他吃了解药,这会儿倒觉得,怕别又是什么毒药吧。” “……”公孙龙这会儿猜想起别的可能,难道是宫无双分给宫无飞的解药?这会儿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连抬手挠脑袋都做不到,公孙龙懊恼地哼了声,“那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我和他宫家谈崩了。既然她宫无双愿意她哥哥这么半死不活的也不愿意给我银子,那我也管不着了,等她日后自己找我再多要些吧。你现在告诉我肖遥在哪儿,我拿你的命换肖遥的,还给你把这散给化了,你看如何?”赵魁宿认真地和他谈起条件。 公孙龙怎么想都觉得不亏,可听她的言辞却是越听越难受,“逍遥,你就叫他逍遥?他是你什么人?” “我叫他什么关你什么事?他是我朋友!” “可他也是宫无飞的朋友,你说日后他会不会告诉宫无飞教他报官,或者买凶寻仇?他宫家这么有钱。” “我说你这人,怎么顾虑那么多?这么说,我还怕你以后寻仇呢!不过咱们说清楚,你这外边有人的事儿败露了,不关我事。他们宫家不要你当夫婿了,也不关我事。”赵魁宿赶紧撇清关系,“我和肖遥是真无辜。你就这么想,往后也别来找我们麻烦。我就用宫无飞的解药再多换他个不找你麻烦,你看怎么样?” 公孙龙觉得,如果真像她说的这般,反正都败露了,且现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何不留下一命,等将来再找机会报仇呢? “行。” 赵魁宿拍拍裙子,托起蜡烛就要走。 “欸?我说行啊,你怎么还走?”公孙龙很想吼她,可惜提不上力气,说话软绵绵的。 “行就行呗?这么晚了,路上我看不见,明日再说吧。” “……” 这倒是真的赵魁宿心里想的话,大晚上的,眼神没他们有内力的人好,万一一不留神遭个暗算,就交代了。 那厢宫无飞无奈地看着地上的药丸,问妹妹,“我不是来之前就和你说了,那个让能咱们一炷香之内获得一甲子内力的药丸就是她给的。” “那又如何,她不是说了,她坐收渔翁之利,这都是她的局!是你没想到罢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赵姑娘是好人,就算看在逍遥兄的面子上,她也不会如此对我们。”更何况我觉得他们家非常有钱,人家犯不着。 宫无双被哥哥软磨硬泡没办法,只能替他拾起地上那颗药丸,“我去找她换一颗干净的来。” 宫无飞制止道,“算了吧,这是挟月庄的药,一颗千金,省省吧。” 宫无双不屑道,“就她还挟月庄的人?怕不是个江湖骗子吧。” “不可如此无礼。”宫无飞咽下妹妹擦拭过的药丸,斥道。 果不其然,一炷香后,宫无飞就感觉到气血翻涌,是内力恢复了。 “我说她也是多事,显得自己多厉害似的。若不是她插手,哥哥你早就将龙……将他制服了。”宫无双倒了一杯水回来,见哥哥气色又好起来,不满道。 “公孙龙不敢贸然出手只是不知我武功深浅,我自己却知道。连逍遥兄都未曾贸然出手,我定是不及的。若再拖下去,他也必将发觉,到时候,快剑杀了我,再杀你们不在话下。”宫无飞却是真的感激赵魁宿适时相救。 “哥哥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了,你逍遥兄要是真有那么大本事,刚怎么不直接制住他和那个女的?他那是怕了。” “人不能妄自菲薄没错,但也得有自知之明。逍遥兄武功上乘,说他以一当十全然不是虚言,他未出手,怕是有自己的顾虑吧,毕竟不能拿我们这么多人的生命开玩笑。如今他身陷虎穴,我们倒是安稳了,你我若还不心存感激,怕是天理难容。”宫无飞严辞教训妹妹道。 正说着,赵魁宿就面色不善地拐进来。 “多谢赵姑娘救命之恩。”宫无飞赶忙踉跄着站起身,恭恭敬敬给赵魁宿行了一礼。 “行了行了。”赵魁宿也没再问他吃的脏药丸还是怎么的,“关系已经撇清了,我求求你们别坏我事儿了。” “你这人!弄得好像我们愿意和你有关系似的!”宫无双听这话来气。 赵魁宿这会儿正烦着怎么把肖遥从狼窝里救出来还顺带缴清这帮狼崽子,哪里有心思应付她,完全就当做没听见,只对着宫无飞这个聪明些的说话,“你若是还顾念着肖遥他是为着你们家这事才身陷险境的,明儿早上就该悄悄多带些人在我们后面远远跟着。” “跟着?你不是叫我们和你撇清关系吗?这会儿求我们做什么?”宫无双轻蔑地看着她。 “自然。这些宫某没齿难忘。只是,我的武功并不高强,跟着只怕要坏事。”宫无飞也没管妹妹。 “他暂时无甚内力,自然跟得。若是明日我们的马车一直在热闹处行驶,你们跟着自然无碍,若是去了人烟稀少处,你们远远停下就是,然后见机行事吧。”赵魁宿想想确实有些无奈,他那教中若是有高人,察觉有人跟着,必定停止交易。 说完这话,赵魁宿见宫无飞点头也就告辞了。 留下从头至尾没人理睬的宫无双直跺脚。 却说明日会是什么光景,肖遥可还平安?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咱暴脾气赵小爷要和宫家撇清关系? 我想着吧 若是教公孙龙知道了他们联合演戏 哪里还猜不到他们想知道教会所在的目的? 要玩心计 就得考虑周全 这些我觉得他们都应该想到哒。 第20章 虞诈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第二日一早,赵魁宿穿戴整齐后便带着两三个仆从往柴房去了。 刚见着公孙龙,他还没清醒,赵魁宿却也不在乎,依旧公事公办一般问道,“你带我去的地方你先描述一下,在个什么样的地方,马车能不能到。” 公孙龙一下子就清醒了,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挣了挣来抬自己的那些仆从的手,“你到底想问什么?” 赵魁宿很着急,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你傻呀,我可抬不动你,你想想,没见到肖遥我是不会给你解药的,而且我可以保证,你把我杀了在我身上也找不着是哪一瓶,我把毒药解药什么的换过瓶子了,如今只有我一人知道每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药,每瓶还只装了一颗,别想找人试药。既然如此,你要如何在你的人面前露面?你先告诉我,我能知道要从他们宫府借几个人去抬你。” 公孙龙看着面前这三个人,询问般看着赵魁宿,“知道我教所在的宫家人,怕是留不得。” 很满意得看着眼前三人闻言露出害怕的神情,公孙龙哈哈笑了。 “不劳您费心,他们从今往后跟着我混了,保准叫他们守口如瓶。” “这哪能啊,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看着这三人抖得更厉害,都惊恐地不停去看赵魁宿的脸色,公孙龙愉悦极了。 “废话什么,再说吧。抬走。”赵魁宿皱着眉似乎不耐烦了,又像是根本不在乎这几人的命,只不好意思当面说出口罢了。 公孙龙轻笑一声,任由这三人将他抬上马车。 “不用人跟着了,就你一个足矣。”公孙龙刚被安置好,就幽幽道。 赵魁宿正一脚踩上马车凳,闻言,赶紧使了个颜色给那三人,三人神色肃穆,大松一口气,默默点点头,急忙退下了。 “走吧,教主大人?往哪儿走全听您的。”赵魁宿也钻进车厢,与公孙龙分坐两边,示意赶车的可以走了。 “往东直走,到城门口停下。”公孙龙好不容易翻了翻身,流了满头的虚汗,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听到了吗?按他说的,走吧。”赵魁宿歪歪身子,把黄布包拽到身前放好。 马车果不其然慢悠悠走起来。 昨儿半夜下了场暴雨,今日街上还是湿漉漉的,没什么人。 不一会儿,就到了东门。 “下面去哪儿,两位?” 赵魁宿望望公孙龙,示意他说话。 “往北走两里。” 贴着城墙走了两里,不一会又到了,西边刚好有一条街。 “往西走四里。” 顺着这街走了四里,车前便是一条街。 “往南走一里。” 又有一条东西走向的街道出现在眼前。 “往东走两里。” “往北走三里。” “往西走一里。” 顺着这街又走了一里路,这回停下的地方是在街中间,四处也没个什么可以再走的地方,这下车夫可犯难了。 “这……” 公孙龙毫不意外,“南边有个小巷,看见了吗?” 车夫看了一阵,果然,前面二十步之外的南边是有个小巷,“可这……” “进得去的。”公孙龙想都没想都知道他想问什么,“等到走不了了,停下就是了。” 赵魁宿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公孙龙,皱了皱眉。 车夫这厢也是冒了一头冷汗,还真怕是叫府里那些兄弟说中了,真是有去无回了。 这车夫赶着马进了巷子,果真,这刚进了巷子,车子两边还留着一人宽的距离,再往前看就是眼见着越来越窄了。 这车夫心一横,跃下马车,拿着鞭子重重往马身上一抽,马儿吃痛,紧往前跑,这车夫却是往回溜了。 “姑娘你自求多福吧!” 车内二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惊,还未待赵魁宿稳住身形,就听“咚”一声,马车被紧紧卡在巷子,动弹不得,前面两只马儿哪里还跑得了,挣扎几下,只得安静下来。 这回对自个儿来说真一点退路没有了。赵魁宿一咬牙,真没想到宫府的仆从都这般没胆识,还不如先不叫宫无飞告诉他们真相呢! 都到了这儿了,肖遥在哪儿?赵魁宿可是等不了了,“教主大人?如何交易?” 公孙龙被刚刚一阵颠簸,睡姿早已不复优雅,这会儿脸色有些难看,“我如何同下面的说起过我们的交易?须得你把我领到他们面前交易。” “我如何挪得动你?”赵魁宿这会儿是真的犯难了,“你想个法子把他们叫出来不行吗?” 公孙龙又思量一番,这姑娘果真并未真的只是想知道我教的位置,宫家人抛下她也跑了,她倒是真只为了换人。 “自然可以。” “你!”赵魁宿闻言倒是捏起拳头,“那你还不叫?” 公孙龙倒是气定神闲了,“我怎么能如此见我教众?烦请五儿妹妹将我搬出车厢,摆在赶车的那儿坐好。” “你倒是事儿多。”赵魁宿翻了个白眼,不顾他的反对,拖着他的脚就往外拽。 掀开帘子,此处倒是就是一条小巷,是两户人家大院儿中间的防火巷,往前看也看不着任何小门之类能进出人的地方。 “你别骗我。”赵魁宿拖着他的脚跃下马车,跻身在两匹稍稍安静的马旁的狭小间隙里,将他的身体扶靠在马车的门框上,“叫人吧。” “如兰。”公孙龙仅仅一声轻唤,“出来吧,莫伤她。” 一女子着一身黑色短衫劲装飞身落于马车前,竟不知是从何处而来。 但看这女子,肤白胜雪,眉目冷冽,手执长剑,一身戾气,若不看那剑,倒真是一派如芝如兰。 “教主。”这女子仿若未见赵魁宿,打量一眼公孙龙就低下头。 “想来已经你已经察觉了,”公孙龙虽靠在门边,但说话依旧有气无力的,“昨日我教你带回来的人呢?” “已妥善安置。教主可有大碍?教主今日在此,可有什么变故?”如兰依旧低着眉,看不见神情。 “我这问题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你将那人提出来,她便给我解药。”公孙龙艰难地抬了抬眉,望向赵魁宿。 如兰这才抬头看了赵魁宿一眼,这一眼,透着些了无生趣,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赵魁宿一哆嗦。 “杀她没用,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毒药解药都只带了一粒,且咱们分不清。”公孙龙低低咳嗽一声。 如兰张了张嘴,没说话。 “有话直说。她不会武功。” 赵魁宿闻言翻了个白眼。 “……那为何,不挟持她,迫使她交出解药?”如兰倒是从善如流,却还有些怯怯的,仿佛从不在乎这话会不会被她本人听了去,只怕教主怪罪。 “好主意啊。”公孙龙称赞道,“就是咱也弄不清这姑娘是个高风亮节之人还是贪生怕死之辈,要是弄巧成拙岂非不妙?” 原本正欲动手的如兰听了他后半句,这才将出了半鞘的长剑插回去。 赵魁宿一脸无奈地看了看一旁不让人省心的公孙龙,“交易还做不做?不做我下药了。你们一个别想跑。” 话音刚落,如兰的剑已然架在了赵魁宿脖子上。 “欸欸欸,都到这了,可别把她杀了。”公孙龙出言制止,“去,把人拖出来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换我难道不值吗?” 如兰哪里有什么反对,一眨眼人就又没了。 “我说,你这女下属听话不听音啊。”赵魁宿摸摸脖子,居然真摸出一点血迹,倒是一下了愣住了。 公孙龙见她指尖的血,不经意间就流露出几分笑意,却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又难看起来,“怎么?不过不如我知人情罢了。” “……”赵魁宿仍旧暗暗后怕,差点这命真就栽在那女魔头手上了。 正想着,如兰背着一人就到了近前。 她将肖遥如破布般往马车前不到五步的地方一摔,除了那玉杖底下撞了地发出一声脆响,就无一点声音,真仿佛是个死物一般,赵魁宿这会子倒是真慌了,就怕他昨日闹腾过,被他们教里的真就弄成这般了。 “你你你你们可曾虐待过他?”赵魁宿指着肖遥,颤声问道。 “不曾。” 公孙龙望了望地上的男子,颜色憔悴,形容枯槁,衣着穷酸,实在无甚吸引人之处,真不知这姑娘念着他什么好。 “这般,可以换了没有?”公孙龙对赵魁宿怎么想的也没什么兴趣。 “我如何相信你内力恢复后会放我俩安全离开?”赵魁宿作势慢悠悠在黄布包里翻找着。 “君子一言。”公孙龙抬了抬手臂,似乎想拍胸脯,但没成功。 赵魁宿戒备地讲手掩在黄布包里,面朝如兰,一步一步从两匹马一边的间隙挪到马车前面,蹲下身子看了看地上的肖遥,地上昨夜大雨积的水还没干,肖遥的衣角拖在水坑里,衣服已经湿了一大块了。 赵魁宿见状赶忙将人扶起来靠在墙边。 如兰抱着剑,警惕地注视着他们。 “把我扶过去。”公孙龙说话了。 如兰赶忙飞身过来扶他,但是公孙龙哪里有站立的力气,全靠如兰架着才能不倒下。 “人也交到你手里的,解药呢?”公孙龙被如兰架着飞跃至赵魁宿身前,低着头神色难辨望着她。 赵魁宿翻翻黄包,最后掏出一瓶药,瓶上写着“花红一时”。赵魁宿将药拿在手里,问道,“那你这毒的解药呢?” 说话间,便觉一阵风动,那厢公孙龙还未倒下,赵魁宿手里的药已然不见了。 “你们!”待赵魁宿回过神来,如兰已然将药丸倒在左手,右手依旧扶着公孙龙。 公孙龙哈哈一笑,用力过猛咳嗽了两声,“你精于药理,还需我们的解药?” 赵魁宿重重“哼”一声,“确实,谁知道你们给解药还是给毒药?倒不如我自己配。” 如兰将药送至公孙龙嘴边,公孙龙目光狠厉斜了赵魁宿一眼,嘱托如兰,“若这药吃下去半晌仍未见效,或是更糟,便杀了他们!” 如兰点头,公孙龙这才将药吞下。 却说公孙龙吃了这药会如何?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对不住在座各位 谁承想网课比坐教室里上学难搞多了 这几日被学业和答辩报告支配 是越发懒怠了 往后一两周大概也会如此 我尽量 尽量不打游戏了哈 嘿嘿 第21章 生死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这仅仅一呼吸间,公孙龙即刻感到神清气爽,体内的真气已然恢复。 他挥开如兰的手,稳住身形,暗暗将内力运过一小周天,直觉内力不减反增,倒是惊讶极了,倏地睁开眼睛,就往赵魁宿这边走过来。 赵魁宿眼睛都瞪圆了,“你干嘛?说好放我们走的!” 公孙龙笑嘻嘻踱步过来,“走?”伸手就往肖遥腰间的玉杖上摸,“这个,不如与我留个纪念?” 说着,抽了一抽,竟然分毫未动。 公孙龙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叫肖遥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甩棍将他拍出数步,教如兰抵住才堪堪停下。 “教主!”如兰失声唤道,转头就恶狠狠盯着肖赵二人。 公孙龙也是面色阴沉,捂着腹部,冰凉凉看了二人一眼,“无碍,杀完在取,一样。”说着推开如兰扶着自己的手,“杀了他们。” 赵魁宿还没来得及和肖遥说上一句话,就被肖遥反手往侧面一推,跌坐在车辕上。 “小心啊。”赵魁宿这会儿是心惊肉跳,心说,得,还要和他们打,那他装了这么一夜是为了什么呀。 “我其实打不过她。”肖遥一边挡在马车前面,一边不怕死得居然分心向赵魁宿解释道,“但我肯定尽力试试。” 赵魁宿倒是被他不怕死的口气惊到了,这人怕不是有病吧,还和人打着架呢就说打不过人家,怕人家舍不得打你不成?“你你你可省省力气吧!” 肖遥气定神闲单手握着玉杖挡住如兰的剑锋,二人身形变换之快叫赵魁宿目不暇接,心提到了嗓子眼,暗暗摸上了自己的袖口。 公孙龙原本毫不在意得等着如兰迅速解决了二人回去,谁知这越看越是心惊,哪里就像他说的那样不敌了?这武功造诣,怕是比如兰还高了些。 公孙龙顿时就心凉了,那个只懂药理不懂武功的赵五儿暂且不提的话,对付他,若是自己现下状态极佳,同如兰一并上阵的话,对付他完全不在话下,可他刚刚贯内力于玉杖伤了自己重重一下,如今也不知胜算几何。 公孙龙暗暗运气,想探探自己伤势如何,谁知,刚提上气,就感觉体内的真气慢慢流走了,眼前一黑,一个踉跄跌到墙边,就再也没力气再站起来了。 “教主!”如兰察觉到公孙龙的异样,忙一个挽了个剑花就脱身出来,跃至他身边。 肖遥也得份空闲,也赶忙窜到赵魁宿这边,挑了个眉往那二人方向,“你做的?”自己那一棍子可打不出这结果。 赵魁宿点点头,“刚给他的同之前给宫家兄妹的一样,内力只能有一炷香时间。” 肖遥点点头,“很聪明。他们原本也没想让我们离开,刚那女子刚回去就让人埋伏在这巷子两侧墙内了。” 赵魁宿一愣,那…… 她回头看看,被车厢挡住没真见着回去的路,但是意思却是明显了。 “你有法子脱身没有?”肖遥也是皱着眉,有些为难。 “还有一点化功散。”赵魁宿当他是为二人找后路,忙抽出帕子一角。 肖遥赶紧按住了,“待会儿再用。” 公孙龙颤抖着抬起右手,气急攻心,咳嗽了好几声,“你,你们……” 如兰目光一凛,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地,断喝一声,“杀!” 两侧墙内果然都跃出许多同如兰一般打扮的男子,个个手握长剑,剑锋直指车辕上坐着的二人。 一眨眼间,就听“咔嚓”一声,肖遥一掌将赵魁宿拍出,撞开车厢后壁飞出多远去。 “啊?!”赵魁宿跌坐在车后,疼得是龇牙咧嘴,什么情况? “别给我添乱。之前骗你的,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肖遥那边挡住四面八方刺来教人眼花缭乱的长剑,似乎气定神闲。 公孙龙听这话更是气都喘不过来,一把推开如兰扶着自己的手,“去,去把他给我杀了。” 如兰点头,又看了看公孙龙,见他稍好些,便飞身过去加入与肖遥的缠斗。 赵魁宿还正犹豫不决,不知肖遥的话可信不可信,那边因为多了如兰相助,有几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已然脱身飞身往她这来了。 赵魁宿吓了一跳,忙甩出帕子。 几人不出意外,全都中招趴下了。 “快走啊!”肖遥那边抽空看了眼赵魁宿,吼道。 赵魁宿定定望了他一眼,站起身来。 那边缠斗的教众更是出招狠厉,欲脱身来解决了赵魁宿,肖遥欲缠住他们就更是艰难。 突然,只闻一声闷哼,赵魁宿急忙忙往圈子里看,果见那一堆人里唯一一片白色的衣料上染上了鲜红。“肖遥!” “滚!”肖遥怒喝。 赵魁宿闭了闭眼,抹了抹眼角,撒腿就跑,头也不回,仿若没听到又传来的几声闷哼。 待赵魁宿一头钻进已然热闹起来的街道,她这才不管不顾地任由泪水流下,引来无数路人纷纷侧目。 赵魁宿哪里顾得上这些,心里狠狠地埋怨宫无飞,难不成他真的没带人来救肖遥? “大娘,可否问问,宫府怎么走?”赵魁宿四下都望了望,真的没有宫无飞的身影,只得抹抹泪快步上前拉住一个频频回头面目慈祥的妇人问路。 “啊,顺着这街往西边多走些路,再往南边拐直走就到了。”这妇人倒是没多问什么。 赵魁宿谢过,提着裙子就往西边跑。 一时间那妇人周围聚了好些人。 “她说什么了?” “问宫家在哪儿。” “问宫家干嘛呀?” “可不嘛,这么好看的姑娘来我们寿州,除了找宫家,难不成,还找你家?” “可她哭什么?” “咱这几日留意留意,宫家有什么信儿传出来。别是这姑娘和宫家少爷私定终身,偷跑出来的!” “哟,和咱宫少爷定了终身还用得着跑出来?家里还不得乐翻了天了?” “……” 这边市井间各种闲言碎语咱们暂且不提。 且说这赵魁宿一个娇生惯养的深宫女眷,靠腿跑,哪里能跑多快跑多久?跑得她自己急得不行,差点没又哭出来,这才过了半条街啊。 “赵姑娘?”远远的,本还不信,待她近了,宫无飞这才出声喊住。 赵魁宿听这声音,赶忙四处寻找,果在路边发现一辆马车,宫无飞和几名精壮的男子都站在车周围。 “你这跟的不错啊?见到我好像还很惊讶?没如你意死了是吧!”赵魁宿突然间眼睛里就盈满了泪水,骂道,“肖遥都快死了!你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收尸的?!” 宫无飞闻言眉头紧锁,还未来得及讲话,就被车厢中的人截过了话头。 “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在这等了多久了?!我哥要不是怕暴露,早就进街里找你们去了!”是宫无双。 “你把她带来干嘛?”赵魁宿拖着宫无飞就往回拽,“快些,快些!到底救不救啊,你们?!” 宫无飞赶忙招呼几人跟上,“这几位是我家护院里功夫还说的过去的。时间紧迫,只能先将就了。” 赵魁宿急急往那巷子赶,没力气多说些什么。 其实说到打起来,宫无飞也不是那么担心肖遥了,能打的话,基本上身体无甚大碍,何况公孙龙已经被赵魁宿撂倒,肖遥来此的目的大概就是要将这教派一网打尽的。 仍旧聚在一处话家常的路人眼见着那天仙似的姑娘拉着宫家少爷往那死过人的巷子里钻,又炸开锅了。那巷子平常大家经过可都不敢往里面看一眼,今日听着里面有人打架,众人也只敢隔着街道远远看着,他们居然要往里面钻? “逍遥兄!”宫无飞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赵魁宿愣在巷头,差点脚下没注意栽倒。 宫无双在巷口撩开车帘,也不言语了。 几名护卫也没动弹。 地上从那破败不堪的马车旁就躺满了尸首,一直到离巷口十步之遥,那里躺着的好像是如兰,她雪白的脖子上堪堪一道泛紫的印子。 而肖遥,就躺在离巷口最近的地方,胸口插着一把剑,如兰的剑,身上的麻布衣被划破到不成样子,手中的玉杖早就滚到墙角了。 他一直,在挡住他们出巷子的攻势,他要保护赵魁宿。 “肖……肖遥?”赵魁宿一个踉跄,跌跌撞撞跑过去,一个不稳就跪在了他身旁,他毫无血色的嘴唇放大般撞入她的视线,泪水哪里还忍得住。 碰也不敢碰,赵魁宿手足无措得举着颤抖的手,“你骗我!” 宫无双让那几个侍卫将哥哥抬进马车,吩咐他们找大夫来,而后默默站在赵魁宿身后,望着地上躺着的肖遥,悄悄红了眼,将头偏到一边去了。 “找大夫,快找大夫啊!”赵魁宿视线早已模糊不清,几乎无法视物了,“我求你了,宫大小姐,我求你了,找寿州城最好的大夫救救他吧!”模糊地看到一片粉色衣角,赵魁宿赶忙紧紧抓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如兰懂我!总不能教你们全身而退!”公孙龙被挡在马车另一边,语气虽弱,却也是透着不可掩盖的欢快。 宫无双闭了闭眼,蹲下安抚赵魁宿道,“大夫已经着人去找了,你放心,但凡有一丝希望,我们宫家也得把他救活。” 赵魁宿听她说了好多遍,才算听进去了,松开她的裙子,依旧低声呜咽。 宫无双站起身来,慢慢踱到马车前面。 公孙龙瘫坐在地上,没力气再笑却是难掩笑意,“如兰剑上向来淬毒,就算没刺死,也该毒死了!” 宫无双一个巴掌拍过去,直接将他掀倒在地,“我呸!我不管你什么教的教主,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打死你!” “哈哈哈反正我已经苟活了这么些年了,我早就不想活了,要不是如兰等着我重振教派,我早就去死了。如今她死了,你将我打死正合我意。”公孙龙很没风度地倒在地上,却是一点也不生气,“五儿妹妹不是懂药理吗?让她治啊!只要来得及哈哈哈哈哈。” 宫无双恶狠狠地又踹了他一脚,怯怯地往赵魁宿那里看,见她呆呆望着墙,也不哭了,像是也没注意公孙龙说了什么,大松一口气,招呼马车旁护卫们过来,“把他送到官府去,日后上了状纸治他的罪。” 此时,巷口,一名护卫气喘吁吁将背上的白须老者放下,指着肖遥,连连拜道,“烦请李大夫全力相救。” 赵魁宿自刚刚鼓起勇气探了肖遥的鼻息后,已经失神很久了。 宫无双赶紧跑过来,“李大夫,他怎么样?他中毒了,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救吗?” 李大夫也不敢怠慢,从护卫手里接过药箱取出迎枕,细细搭脉,皱着眉头又往他脖子探去,眉头皱得更紧了。 赵魁宿恍惚间觉得眼前多了些人,闭上眼睛回了会儿神,再睁开已然清明了许多,见是个白须老者,赶忙问道,“怎么样?” 李大夫收回手,砸吧着嘴摇了摇头。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划过,赵魁宿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张着嘴发不出声了。 却说肖遥是否命丧于此?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唉 一打一绝对没问题 一打多基本上没问题 若是这么多人里再来个武功相当的 那还得了? 第22章 化险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李大夫这缓缓一摇头,教赵魁宿去了半条命。 李大夫忙解释道,“我是说他没中毒,只是伤势过重,能不能救这剑伤却也难说。” 被两名护卫架着往巷外拖的公孙龙闻言差点没咬这大夫一口,“这不可能!”满脸写着不敢相信。 护卫们哪里容一个内力全失的人这般造次,赶紧就给拖走了。 赵魁宿闻言却是眼睛一亮,“这话的意思,还有救?!” “确仍有脉息。” 赵魁宿二话不说,就地给这李大夫磕了个头,“求大夫务必救他,将来必有重谢!” “使不得使不得。” 宫无双快李大夫一步将赵魁宿扶起,“谢还是由我宫府谢吧。” 三日后,宫府。 “嗒嗒”意识还未完全清醒的肖遥下意识就皱了皱眉,明明脑子里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双拳难敌四手被刺了一剑,没死也是重伤吧,为他宫家这般卖命,宫无飞不会就让自己待在漏雨的屋子吧……还是说,这是在阴曹地府那地底下渗的水? 想到这儿,吓得肖遥猛一睁开眼睛,直直望进一双冒了几根红血丝的猫瞳。 “你你你……你醒了!”赵魁宿赶紧就着手里打算给他擦脸的毛巾拭了拭眼角,偏开头留下一个红得滴血的耳垂给肖遥。 这会儿对着人家心疼到哭了居然被他本人发现了,别提有多尴尬了。 肖遥邪气一笑,声音却是又虚又哑,“不是,我醒了,你就这么对我?见不得我醒怎么的?” 赵魁宿这才回过头来,果然是满脸通红,“我不是……我刚来的……正好瞧见你醒了。”说着就咧开嘴笑了,可谁知笑着笑着就笑出更多泪来。 “对不起,你先休息,我去告诉他们你醒了。”赵魁宿又偏过头,不愿给他看见自己又哭了,说着就从床头的凳子上起身欲走。 肖遥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又疼得赶忙松开了,“嘶。” 赵魁宿手忙脚乱得回过身,将他的手臂又塞回袖子里,“你别乱动。” 肖遥见她泪水仍未止住,也不好意思老盯着她,微微移开些目光,问道,“我睡了几日?” “三日。”赵魁宿索性背过身去站在圆凳旁。 肖遥静默片刻,还是哑声问道,“是你一直照顾?” 眼见着赵魁宿那肩膀抖了一下,鼻音更重了,“怎么可能,都说是碰巧了。” “……”肖遥很久都没再说话。 赵魁宿以为他睡着了,打算回头看看,直直撞进他深邃的目光里。 “谢谢。” 赵魁宿这回也不压抑着了,竟然哇一声大哭出来,伏在床边,“肖遥你傻呀!打不过你还要进贼窝?” “我这不是看公孙龙倒下了么……好了好了,我错了。”肖遥握住她的手,“不过我中剑完全不是我不敌,是他们使阴招,害我以为你回来了,回身才被刺的……” 赵魁宿轻轻抽出被他握住的手,“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早先给你吃了防毒抗毒的那么多丸子,如兰手里那剑上的毒划你身上一下你都受不住。” “我不是怪你……”肖遥有重新握住她仍放在床边的手,“我是想说,我很在乎你……我当时冲你吼并不是嫌你累赘,那时候我真的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后手,我能不能打得过,我只是……” 听了这话,刚刚平复好心情的赵魁宿这会儿心绪又开始大乱,血色又涌上整个脸颊,“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胡说了,好好养伤。” 说着,甩开他的手就枉顾肖遥的呼唤急匆匆走到屋外带上房门,靠在门上顺了顺气,嘴角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害得她拍了自己的脸颊好几下才疼得笑不出来了。 半个多月后,京都派来了当年主办弥天教多起杀人案的林大人和当年归降的余孽,辨认了公孙龙及多具已然不那么容易辨认的尸身,最终敲定,公孙龙实系弥天教在逃教主,尸身中却有弥天教在逃护法冷如兰及当年出逃的两名坛主。 公孙龙替肖遥婉拒了林大人请求一睹高人真容的请求,轻飘飘一句“江湖上一个云游的朋友”就给打发了。 这天一早,宫无飞破天荒大早上让人准备了一壶酒。 拿到酒,正赶上妹妹也被叫来了,宫无飞赶紧招呼妹妹带上两只酒杯,同自己一起去马厩送送肖遥。 现如今,宫无双对肖遥的事可上心太多了,在他养病期间,几乎比她哥哥去得都要勤,一口一个“逍遥哥哥”,吓得肖遥如今看见她就头疼。 二人急忙忙赶到马厩,果见肖遥抱臂靠在草垛边上,笑眯眯看着赵魁宿指挥侍从们套马。 宫无飞如今是一点也不好意思再同赵魁宿卖弄殷勤了,只急急走到肖遥身边,“逍遥兄,你这伤,哪里就能骑马了?何不多待些日子?” “骑得慢些,无碍的。”肖遥收回目光,满足地笑着。 “你们二人尽可以在我府中随意再挑一匹,我的坐骑都行,实在没必要如此委屈的。”宫无飞从妹妹手里接过一直酒杯给肖遥倒了杯酒递上。 肖遥的笑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 “是啊,逍遥哥哥,何苦委屈呢?”宫无双的声音婉转,显然传得远些,引得赵魁宿频频回头,甚至往这边走来了。 肖遥这会儿脸都黑了,“这事儿你们管不着,我们乐意!” “都聊什么呢?”赵魁宿谢绝了宫无飞递过来的酒,“我不会喝酒,这是真的,你们俩喝吧。” 宫无双却是暗暗笑了笑,转而一本正经道,“我刚刚说呀,逍遥哥哥若是娶了我,能得我家十一的家产,那可是几辈子都花不完呐。” “噗咳咳咳咳”肖遥一口酒没咽下去,闻言却是呛得不行。 “妹妹!胡闹!”宫无飞斥道。 赵魁宿冷冷地瞥了一眼肖遥,语气里都带了几分凉意,“他娶了我一样能得我家十一的家产。” 宫无双倒是认真极了,目光定定地注视着肖遥,惹得肖遥都不敢往她这看,“我家的家产数目之巨,岂是你一个小姑娘家能料想的?” “哼,我家的家产,怕你这辈子也想不到。”赵魁宿翻了个白眼。 “二位别打趣了,后会有期,后会有期。”眼瞅着套马的马夫站在黑驹旁无所适从,肖遥赶紧打散这场还未起的硝烟,拉着赵魁宿的手就往黑驹那儿走。 赵魁宿一把甩开他,“哼”一声退开一步。 肖遥赶忙捂住胸口,“嘶……扯到伤了。” “你怎么样?”赵魁宿明知道他是装的还是忍不住凑过去看看,别真有事,要不然可不能上路。 “能有什么事儿?”肖遥一把搂着赵魁宿飞身跃坐于马上,拥着她一抖缰绳,黑驹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 “二位,后会有期!”肖遥侧首对二人点了点头。 “说真的,肖遥!我等你!”宫无双不知从哪儿取出块帕子抓手里挥挥着。 “胡闹!”宫无飞本想说的话一下子咽在嘴里。 “用不着!他我会带回去的!”赵魁宿亦是忍不住回首吼道。 “你这小妮子不识好人心呐!我这是帮你试探试探他呢!”见人走远了,宫无双终于忍不住喊出来,“没心没肺!” “……” 也不知二人走远了还听不听得见。 “行了你,还看不出他二人的心意呢,不说你还真就看不到?”宫无飞数落妹妹道。 “什么嘛,我这不是遇人不淑有经验了嘛,我就帮那姓赵的小姑娘试试他。谁知道他不当真啊。”宫无双也挺理直气壮的。 “对啊,她姓赵……”宫无飞沉吟道。在白马庄见到过,还同那白少夫人交好,别人不知道,他宫家供宗亲各族的赏玩名器,自然知晓其中皇室亲疏规制门道,那日白少夫人饮茶一应茶具皆为是郡主规制,郡主又不是多如牛毛的,更何况这神不知鬼不觉的郡主。如此倒能猜想挟月庄的秦夫人哪里是什么皇室远亲,当年先皇在位时封的自己妹妹的女儿为郡主,怕就是挟月庄那母女俩了,那这赵五儿……她手里还有贡品双龙双凤珮,怕不是…… 宫无飞想到这儿,差点没拿稳手里的酒壶,“妹妹……” 宫无双将托酒杯的盘子交给在稍远处等着的侍女,正好闻言回头,“什么?”看见哥哥手里的酒壶,正要过来取。 “五公主。” 宫无双脚下一个踉跄,“什……什么?” “赵五儿或许就是五公主。” “……”兄妹二人一时无话。 却说离开宫府的二人,肖遥赵魁宿二人一时无话,待二人慢悠悠打马离开寿州城,在一片绿油油的麦田的田垄,肖遥笑吟吟间勒住马,“你刚说什么?” 赵魁宿愣了愣,“什么说什么?”倒是真一派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肖遥脸上的笑生生敛了几分,“你刚说要带我回去。” “我什么时候……”眼见着肖遥面色渐冷,赵魁宿还是小声嘀咕,“我没有……” 肖遥这下彻底黑了脸,“哼”一声,一言不合策马狂奔,引得赵魁宿是惊叫连连,“骑这么快,也不怕扯到伤口?” 见肖遥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赵魁宿深思片刻,还是没有再说话。 却说赵魁宿到底什么意思?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受网课支配的小简 在线鞠躬道歉 剧情已经过一大半啦 下一章就到目的地 江宁府扬州城啦 第23章 同归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赵魁宿那话难不成真是随口一说? 倒也不是,谁会随口说出这样的话呀?只不过,她自己都还不曾真的考虑好是不是就是他了,在三个月期满之前,抑或是,在带给田先生看过之前。时常,赵魁宿真的也会觉得,田先生并不会愿意帮自己参谋这种事,更或者,他甚至只记得五公主的名号却已然记不清当年她的事儿了,毕竟她也没做过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大事儿。 不说别人想不明白,就连赵魁宿长大之后也深刻考虑过为什么会对田先生这般上心。 或许只是因为从没见过他那般的男子罢了,从小跟着大哥在爹爹跟前玩耍,见到的都是各式各样追名逐利之人,其中不乏谄媚巧言的,但也不是没有刚正廉洁的,但赵魁宿看得清楚,这些直言不讳两袖清风之人,哪一个不是想着自己这番行径合乎正道,若是在上位者有些明知看中这些,必能委以重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无论他们看起来是忠是奸,无论是否结党结派,说到底,他们心里那杆秤,就是在获利多少,或是银钱,或是美名,总有所图,他们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行,不过是替自己挣功盈利造了一副两幅的面具罢了。 像那何安平,贪赃枉法,为的就是眼前的享乐,一时的欢愉,而护他保他之人应当与他有着同样的利益,他这样的人,只要事迹一被公开,就会被以清正廉洁为己任的众位大臣视为维护自己守己奉公这一面具的绝佳机会,很快会上表请奏重惩此人。 自然,也会有许多如同杜案那般所谓清正廉洁之人,尽管他看起来刚正不阿,可他还不是在何安平那样的人手下做事?为的还不是终有一日能遇上贵人,从此飞黄腾达?还美其名曰,能屈能伸。 都没有错,谁都没有错。她自己,他大哥,他们的爹爹,都知道,都明白,但谁不愿意用奉行清廉之道的人?同样为了坐上高位,清廉之人岂不比贪赃之人于百姓而言要好得多吗?只要他们能为着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为了守住权力、获得大量不违良心的财富、或是保住自己施展报国之志的一席之地、或是为了流芳百世不遗污点,他们能一直尊崇着廉洁奉公之道,即使他们动机不纯,那便又如何?难道这样的人还用不得了? 没错,如今身居高位的,自然大多数都是这样的人,他们有人说是为了济世救人,有人说是为了稳固江山,哪一个这么说的时候,真的不在意自己是否有这样大显身手的权力? 而田先生,并不如此。他确实身居高位,那是她爹爹亲封的太师。但他好像从来不在意这些,对她那被内定为太子的大哥也不见得比对旁的哥哥亲热,他那不是装的,他并不会为了证明自己清正廉洁而打压什么贪赃枉法之人,也不会为了钱财帮那些米虫们做事。说他亦正亦邪肯定不合适,毕竟他并不做什么事儿,故而,他身为太师,却没被派去做过什么旁的,仅仅教教皇子皇女的书,主考过几场科举罢了。他得了俸银也会挥霍,带着他捡得的男孩下最贵的馆子,他没了银子花也整府喝过白粥。他学学问,很纯粹,不为什么经世报国,不为什么流芳百世,不为什么腰缠万贯,全为了学问本身罢了。 做一件事,没什么旁的驱使着,仅仅为了自己快乐,这便是赵魁宿她从小到大从田先生身上找到的同别人不一样之处。 但事到如今,赵魁宿、赵魁杓都没弄明白,既然田太师在他们看来是这样的人,为何他会进京赴考,做了这太师之位。 上元节,城外最美的烟花一定是最不一样的那一个。 田太师的出现,在赵魁宿生命里,宛若那异样的烟花。或许为世人不解不容,但对她这早早看清一切、腻了权谋之人,却是不俗。 肖遥这人……赵魁宿偏头看了看已经许多日不曾同自己展颜说过话的这人,还是打不定主意。 事随本心确是不错,不贪权势也有见证,但不知他,担不担得起、值不值得那就算不愿得到却也必然突如其来落于头顶的财势。人心毕竟,难测。财权或许会毁了一个原本真实纯粹的灵魂。 待远远瞧见青砖黛瓦的城墙,赵魁宿忽然兴奋起来,心脏不可控制地猛烈跳动,刚刚那一切思绪都暂时被她抛于脑后。 “肖遥,我们快到了。”赵魁宿兴奋极了,脸蛋都开始变得红扑扑的。 肖遥神色不明地望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二人已经到了江宁府,离扬州不过还有一两日的脚程。 现下赵魁宿的心情已然不再受肖遥那冷冰冰的态度影响,完全沉醉于自己的世界里,欢快地在街道上左跑跑,右看看。 “欸?那包子好香啊!”赵魁宿老远就看见冒着腾腾热气的包子铺,两只眼睛里直冒光,“嗯……是肉味儿!” 刚打算跑过去,赵魁宿一下子像石化了般愣在当地,又随即回过神来扣上蓑笠,回身拉起肖遥,“我们去别的街逛逛吧。” 肖遥不置可否,瞥了瞥她刚看的方向。好嘛,那包子铺旁边正是江宁府的驿馆,那驿馆门口正相互交谈着往外走的,不是那树林外面的世子和她的一个侍卫吗。 肖遥冷哼一声,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这姑娘的心思。说她不愿意把自己带回去是觉得自己难看吧,她却从来没表现出过对他相貌的嫌弃;说是觉得自己无权无势吧,她自己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如今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表态,那世子爷,她倒不愿要也不同人家说清楚,却是避着人世子爷,还拖着自己,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虽是心有不满,肖遥也自是不希望赵魁宿被那世子爷带走,依旧任由她拖着自己往一旁巷子里钻。 可是,你说巧不巧,突然不远处金器铺子冲出来一个人,对着他们这方向就喊了几声“抓小偷!” 肖赵二人身旁一人闻言急了,刚还慢悠悠走着路,这会儿左右挺身撞开旁边的人就往前跑,横冲直撞地,正刮了赵魁宿一下,将她的蓑笠撞歪了。 “啊……”赵魁宿惨叫一声。 如此一来…… “小姐?!”晨侍卫唤出声来。施昭关也定定地看着她,却未曾说话。 赵魁宿一下子憋出个笑模样,捂着脖子忍者疼,露出个惊喜万分的表情,“好巧啊!怎么是你们?” 施昭关低声吩咐了晨侍卫几句,晨侍卫看了看赵魁宿,往小偷跑的那方向去了。 施昭关背着手缓缓往她这儿走过来。 肖遥一眼扫见她捂着脖子的动作,面色顿时难看了几分,也不等施昭关走近,拉着赵魁宿就往回走,那边眼见着,就有一家医馆,这江宁府城,肖遥还是熟的。 “干嘛呀?”赵魁宿挣了挣他紧抓着自己手腕的手。 “放开她!”施昭关一个飞身跃至他们前面。 肖遥一愣,正好赵魁宿又挣了挣,他顺势便松开了。 赵魁宿这会儿也瞧见施昭关身后的那家挂着白招牌的医馆了,心里一紧,忙抓起肖遥放下的手,“你让开,我脖子疼。”说着,就拿开了捂着脖子那手,露出脖子上几道极深的划痕,已然有些红肿了。 施昭关看了眼她抓住肖遥的手,“小姐自重。”便让在一旁,拳头暗暗捏紧了。 待三人于医馆内坐定,一个老大夫查看了伤势去安排小徒磨药去了,赵魁宿这会儿决定先掌握主动权,问施昭关,“你怎么遇上晨侍卫了?” “你不知道吗?”施昭关紧紧盯着她,“不是你让他来给我送回信的吗?” “啊哈哈是啊,瞧我这脑子。”赵魁宿打了个哈哈,“那他送完信怎么没回挟月庄?” 施昭关见提到挟月庄,瞥了眼一旁安静坐着的肖遥,见他无甚反应,“不是你让他留在这儿给我当帮手的吗?” “是……是吗?可能是姑父姑母他们替我做的决定吧,我不知道啊。”赵魁宿心说,完了,怪我这张破嘴,问什么问! “他自然只听你一人的,不是你的意思,他不会做。” “……”赵魁宿真想扇自己两巴掌。 “你压根没去挟月庄。”施昭关很肯定,也仿佛在意料之中。 “我……”赵魁宿想了想,还是止住话头。 施昭关见她不再狡辩,继而将焦点转向肖遥,“把我们都支走,却和这位一起,敢问这位是哪路高人?”话是敬语,可语气,叫人听了可就难受了。 肖遥也没跟他计较,抱拳道,“在下扬州人,肖遥。” “倒没听说扬州有个肖姓世家,敢问阁下父母做何营生?” “家中有些良田……” “哼”施昭关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小姐听清了?” 也不顾肖遥在场,讲的话一点儿也没修饰,“你不要当所有在外面遇上的男子都有你姑父那样的身世气度,你不是不知道,京里不是没有官家女子遇上这种事吃了亏的。有许多进京赴考的穷酸文人,知晓自己中举无望,还制造各种偶遇接近官家女眷。多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肖家的事儿,二十多年过去了,京里各家还在当做对女眷的样板教训来讲,我妹妹才六岁,我离京前就听见她被我娘教导了,我不相信你自己不知道这些人龌龊的心理,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合着他把肖遥当成同公孙龙一般图财甚至图权之人了。 赵魁宿皱了皱眉,正欲开口。 施昭关却是没给她机会,对肖遥喝道,“我乃御封敏安侯世子,更是官家亲封的上将军,你见了我,如今也知晓了你我身份之差,还能与我平起平坐不成?跪下!本官有话问你。” 肖遥原本捏紧的拳头,闻言却突然松开了。 却说施昭关怎么想的?缘何突然来这么一套?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 京中盛传的教科书一般的肖家女眷被骗的例子 和肖遥有关系没 哈哈哈 题解:有些懒得解 但不解又怕你们觉着我小简是瞎起的标题 反正 这标题对赵小爷那心思 也算有些解释 不只是说她和世子又遇上嗷 别赖我考虑不周了好伐 每个标题都还算极切题的嗷 希望大家多投投票 支持一下 小简谢过诸位 第24章 醍醐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施昭关适才一不小心瞥见肖遥腰间挂着的双龙佩,那可是赵魁宿离宫之日说带出来如同下聘一般用的! 施昭关的目光久久不能移开,一时间脑中回现他二人从街上到来医馆的种种,倒也未觉赵魁宿就真的非他不可了,脑子一热,便说出这番有失身份的话来。 赵魁宿闻言也是暗暗惊呼一声,“世子爷,你……” 肖遥苦笑一声,神色有些淡淡的,泰然站起身来,抚平衣角,缓缓就给施昭关跪下了,清亮喝道,“草民肖遥,拜见敏安侯世子施大人。” 声音不小,整间医馆里众人都频频往这边看过来,见他真跪下了,众人倒有些无所适从了,这……真的假的……跪还是不跪啊。 施昭关侧目摆了摆手,“你们忙你们的。” 众人这才继续手上的动作,目光却是移不开了。 “你还真跪啊。”赵魁宿断然站起身来过来扶他,“他跟你开玩笑呢。” 肖遥一把挥开她的手,“草民知道世子没有同草民开玩笑。” 赵魁宿哪里拖得动他,这下子见他跪着真是急得团团转,“施昭关,你想干嘛?你倒是好大的官威!” “我问你,你接近她,意欲何为?”施昭关不为所动。 “未曾有什么想法。” “冥顽不灵!”施昭关将身侧一个迎枕重重摔在肖遥面前,冷冷说道,“你真的以为你不说,我就会信你不成?跟别说她大哥,她娘,可都不是像她这般单纯好骗的,我可以告诉你,你永远别想过他们那关!”棉质迎枕自然无甚伤害力,在地上弹了下直直撞向肖遥的肩膀,又落到别处去了。 肖遥却是躲也没躲。 “施昭关!你有病吧!”赵魁宿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脖子上的小伤,又过来拖肖遥,“你起来,跪他做什么?别跪,起来!” 肖遥一下子又挥开她的手,力道不重,谁知赵魁宿后退一步正巧踩在迎枕上,眼见就要摔倒。 肖遥那一身武功可是吃素的?余光瞟见身侧走势不对,一息见已然从跪势跃起拉住赵魁宿。 施昭关正欲起身的力道,立刻从双腿卸去,暗道,还有两下子。 赵魁宿被肖遥拉住,正瞅见他膝盖处两团黑印子,湿润了眼角,恶狠狠盯了施昭关一眼,吼道,“你等着,你等着!” 说完,站直身子顺势紧紧拉住肖遥的手腕,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往外拉,“走,走,我们走啊……跟我回家……” 空留下神色严峻的施昭关。 早些回京亦好,早些叫圣上和太后教她认清了他。他想。 半日后,二人已然在一条行驶于大运河的商船上。 “你为何跪他?”赵魁宿依旧有些不满。 肖遥一把搂住赵魁宿,“人家是世子,亦是上将军。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不跪吗?” “那你还是御史呢!”赵魁宿一把推开他。 “他可是京官,我说我是御史,他怎么可能信。”肖遥倒是满不在意的样子,“你这是愿意带我回家啦?” “哼”赵魁宿偏过头去,“也不算,回去让我娘和大哥看看你是不是真像他说的那般心怀鬼胎而已。”离扬州还有两日之遥,今日若不是实在见不得肖遥在他施昭关脚下伏低做小,真心觉得,就算他将来得知后耽于权势,自己也愿意将属于自己的殊荣分享于他,不必再见田太师,不必再比较他的心性,赵魁宿哪里会在这里返程? 扬州城,也不知此去还能不能再得见,此次成与不成,京都怕是都再难出了。 肖遥将她意识恍然的身子扳正,一字一句道,“我给你道歉。真心道歉。若不是我在宫家一意孤行中了剑耽搁了行程,此番或许你已经在扬州城玩过好几遭了。” 赵魁宿闻言心里“咯噔”一声,这话什么意思?他已经料想到进了京都就不回来了?“没关系……”不可否认,施昭关的话尽管赵魁宿早就知晓肖遥为人,万般不信的情况下,还是留下了些许痕迹。 “确实没关系,我以后带你玩几十年都行。” 心上像是飘过一根羽毛,赵魁宿这会儿有点想哭,自己居然刚刚有点怀疑他,人心,并不都是恶的。 “你父母……”赵魁宿抬手摸了摸肖遥那平淡无奇的眉眼,觉得十分满意。 “我娘说了,此番回去,要让我娶城门口买菜的那个傻姑娘。我不想回去。要不就娶个媳妇再回去,叫她老人家干着急。”肖遥这会子美极了,恣意笑道。 “好啊你!你想娶我当挡箭牌!就为了不娶那个傻姑娘?” “不是不是,我一见着你,就喜欢上你了,像是觉得你很眼熟的样子,连你的性子都同我预想的不差,你看我当时就把我家传家宝给你了,那可是我娶媳妇的聘礼!” “行啊肖遥,那你当时藏得也忒深了些吧!” “……” 也就十日左右,二人便到了东京城。 下了船,早有许多等客的马车候在码头边上,等着载人载货的。 赵魁宿摸出最小一块银子,忍住肉疼,嘱咐道,“御街能走到的最里边的地方。” 马夫接过这银子,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御街住的贵人,出手就是大方!“好嘞!” 待二人在一石屏边上下了车,不远处是一面比城墙都高,左右看不见边儿的高墙。 “这什么地方?”肖遥这会儿蒙极了,这么高的墙,练轻功都没试过这么高的,不知道轻功一步跃不跃得过去啊,“这墙可真的是高。” 但这是京都,肖遥也就想想,倒也没这么想惹麻烦。 赵魁宿仰头看了看天,“时候不早啦,进去你就知道了。” 肖遥赵魁宿二人直直走向那高墙下的朱红色大门,定然引起这一排排守卫的注意。 “什么人?”两排守卫举着□□挡住二人的去路。 赵魁宿从黄布包了摸索了半天,引得众守卫心里紧了又紧。 好不容易摸出一块小玉牌,还挂着红穗子。 “呈进去通报吧。” 守卫们并不贸然伸手,只是收回□□,给里面走出的一个面白无须,身着深蓝色宫装的瘦小男子让路出来。 这瘦小男子用托盘接过这玉牌,又抬头看了看赵魁宿,“这是……”宫里没见过赵魁宿的内侍护卫们多得是。 “姑娘稍等。”这内侍举着托盘,一步跟不上一步似的,急匆匆往里面不知哪里跑去了。 这声音,身形,肖遥哪里还看不出这是内侍?那这高墙里……岂不是皇宫?还好刚刚没试着飞过这墙,不然可能现在已经被射成筛子倒在里面了。 想到此,肖遥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这里是……皇宫啊。” 赵魁宿眺望着里面的情况,点了点头。 “嘶”肖遥倒吸一口凉气。她在宫家说的,与皇后娘娘交好,难道如今带他见人,也得从宫里见起? 不一会儿,那内侍就气喘吁吁回来了,老远就冲守卫们喊,“放行放行!” 待赵魁宿与肖遥走到他近前,这内侍“噗通”就跪下了。 “奴参加长公主。” “起来吧。” “长公主?!”肖遥怪叫一声。 “噤声!”那内侍正站起身来,赶忙嘱咐肖遥道。 肖遥赶紧把嘴闭上了,老娘说皇宫里到处都是高手,稍稍形迹可疑,就会命丧当场。就说人御封世子,钦赐上将军她都满不在意,原来如此啊……那她大哥!? “奴的干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奴跑得快些,怕长公主等急了,就先来了。”内侍给二人引路,解释自己的行径。 “无碍。”赵魁宿此刻即便身着市井常服,却已然微微透出些宫中女眷的威严,全然一派肖遥不曾见过的光景,“大哥、娘娘可好?” “好着呢。奴这便引您去见。” 半晌未曾有话。 暗暗消化了很久的肖遥这会儿真是五味杂陈,深深觉得自己像是被骗来的,委屈极了。 正欲上前一步问问赵魁宿这情况,刚迈出一步,就被三人左前方那门内迈出的一人喝住,“退下!” 语罢,肖遥的左腿便被飞来的什么物件重重打了一下,待滚落一旁,肖遥这才看清,是一枚朱漆袖扣。 迎面来的那老内侍左手的袖扣却是没了。 肖遥微微冒了层冷汗,暗道可怕,此人出手之快,他别说看清了,连注意都没注意到。 “玉公公。无碍的。”赵魁宿出言制止。 “老奴参见长公主。” “免礼。” “长公主知道,老奴也是警觉惯了的,这种事经历多了,自然怕了。”玉总管有意无意又瞥了几眼肖遥。 赵魁宿叹了口气,“走吧。” 一路无话。 肖遥仍旧独自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惊人事实,如今这腿肚子都有发颤,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等肖遥再次回过神来,几人已然立在一座风格古朴的大殿之中。 正首位坐着一位雍容的中年妇人,身着墨绿色织金交襟襦裙,套着藏蓝色比甲,头上插满了金钗,端的一副华贵气派。 左首位坐的一位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这男子未留须髯却端得一派沉着老练,身上还穿着上朝时候的明黄色龙袍呢! 右首位坐的一位气度不凡的美貌女子,虽穿着颜色甚是鲜艳,却被她穿出超凡脱俗之意,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只那髻上插的凤簪昭示着她凡间的身份。 进殿诸人往下一跪,三堂会审! “参见娘娘,大哥,大嫂。”赵魁宿如今比离京时已然瘦削了许多。 郑氏哪里舍得她跪着,“起来吧,过来坐着。” 此话一出,连那两名内侍也都站起身来侍立在赵魁杓身后去了。 厅上跪着的,只剩下肖遥一人。 “这是何人?”赵魁杓哪里忍得。 却说下面等待肖遥的将会是什么?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见家长了hhhhh 可怜咱肖遥 战战兢兢 如临深渊 如履薄冰 都像是吓傻了 第25章 因果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赵魁杓自听说赵魁宿带回个其貌不扬且看周身气度像是市井小人之后,那心里就跟被挠了似的,等真看见了,呵,说得倒是丝毫不假。 肖遥一哆嗦,赶紧往上行了个大礼,“草民扬州肖遥,叩见皇上太后皇后。” “肖遥?”赵魁杓摸了摸下巴。“……” “行了行了,什么事儿必须要跪着说?老身最不喜这么为难人的,赐座。” 赵魁宿抿着嘴憋着笑。 赵魁杓噎了一下,尴尬笑道,“赐座赐座。” 肖遥这会儿稍稍有些黑的肤色里都透出些许绯红,吓的。 “你说,你是哪里人?”郑氏抓着赵魁宿的手。 “回太后,扬州人。” “叫什么名字?” “肖遥。” 赵魁杓这会儿也是思绪万千,妹妹没去挟月庄仍旧去了扬州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她此行不是要找田太师吗?怎么带回来个这样的货色。 “你现下做什么营生?”赵魁杓对着一个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像农民的江湖人依旧有些不大自在。 “……家中有良田百亩,收收佃户的地租勉强生活。哦,草民家中经营了些许字画铺子,也能贴补贴补家用。” 小地主。赵魁杓心中不信,若他真算个小地主,也不至于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一时间,没人说话了。 赵魁宿紧张地挪了挪身子,倒没想到,怪不着这么多日来一应花销从来没指望过自己,原来家中并不像他给人感觉地那么穷苦。 郑氏感觉自己腰间被一个硬物碰了碰,微一低头,目光刚触到那玉杖,便瞬时凌厉起来,却不动声色徐徐问道,“父母何人?” “回太后,家母是□□时肖天隆肖将军的嫡系孙女,名唤肖雾风的……” 郑氏闻言哪里还端得住,捂唇惊呼一声。 肖遥吓得赶紧从圆凳上翻下身,跪倒在地,“我我我我有罪。”我干嘛了我? “快快快起来,你说她,嫁到扬州去了?”郑氏稳了稳声音。 “是……吧”别说,老娘的身世他还真不那么清楚,知道的那些全是因为祠堂里那些牌子,架不住他小时候盯着问,老娘才告诉他的。 “可你,姓肖?”郑氏疑惑。 在场众人这会儿都积满了疑虑,什么情况? “……回太后,家父早年抛下家人外出游历去了,家母便不叫再认他做父亲了。”肖遥这会儿哪里还能说假话。 赵魁宿心下惊奇,他平日里说起来不都是“我爹娘”吗? 郑氏静默了。 赵魁杓哪里管他什么旧人之子,朝堂之中,再精明的京官家里都可能有个不着四六的儿子。 “我且问你,你可通文典?” “略通。” “既庶矣,又何加焉?” “……?!富之。”肖遥无奈归无奈,倒是嘴比心快,直接答出来了。 “既富矣,又何加焉?” “教之。”仿佛是在参加殿试。 “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 “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其仪不忒,正是四国。”赵魁杓倒是没想到,这肖遥论语倒是记得不错,那便换换吧。 “……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此谓治国在齐其家。” “惟命不于常。” “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 皇后魏氏见状捏起帕子掩住唇挡住笑意,倒没料到,这男子倒是连官家觉得最最难记的几句都答上了,叫他好生下不来台了。 赵魁杓觑见魏氏的动作,耳根都微微泛红了,羞恼调侃道,“然,蓬头挛耳,齞唇历齿,旁行踽偻,又疥且痔,此态差矣。” “白乐天曾写,脂肤荑手不牢固,世间尤物难留连。人这皮囊,终归有衰驰的一日,作不得评判标准吧。” 赵魁杓一噎,刚一恼,倒是忘了自己多年看人识人的准则了。 “我且问你,家中都有些什么人?可有妻室,可有心仪的姑娘?”魏氏说话柔柔的,像羽毛一般。 “大嫂!我是这种人吗?!”赵魁宿不干了,皱着眉奇怪地看着她。 肖遥却是懂得,“回禀皇后娘娘,草民并不曾欺瞒五……长公主,也绝无此心。除去父母,家中还有两位姐姐,都已嫁作人妇。并无妻妾。” “这……实在是荒唐!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赵魁杓终于实在忍不住了,也不愿再与他周旋,“五姐儿,你倒是给我一个解释。” 又把肖遥从凳子上吓得跪下了。 赵魁宿哪里还坐得住,离了郑氏身侧,与肖遥跪在一处。 “大哥,我知道你耳目众多手眼通天,撞破陈留县绑架案官匪勾结、送应天府府尹何安平入狱、扫清寿州城弥天教余孽,这些你难道真不知道是谁做的?为了这些事,三个月了,我连扬州城门都没看见就回来了!”赵魁宿板着脸质问道。 别说,除了最后那事儿,赵魁杓还真都知道了。能不知道吗?御史的腰牌有几块他还能不知道? “你没去扬州?你骗我去了姑母那里,把护卫都支走了,就为了和他混在一处?”赵魁杓真是恨铁不成钢。 “我骗的他们,又没骗你……”赵魁宿不满地嘀咕。 “你说什么?” “行了行了。”郑氏揉了揉额角,“这些事大哥儿你也不必否认了,之前夸得天花乱坠的,如今也不必如此伤人。” 赵魁杓又是一噎,娘娘今儿怎么老跟自己对着干。 郑氏站起身来,自有内侍上前扶着,“肖雾风救我一命,就当老身,养了个女儿还她的吧……世间因果,不过如此。一报还一报。老身乏了。这事儿老身不管了,大哥儿,话就说到这儿,你和福儿自掂量吧。” 赵魁杓、魏氏自起身行礼称是。 郑氏一走,空余下跪着的赵魁宿、肖遥和站着的赵魁杓和魏氏。 赵魁杓背着手踱至主位,娘娘的话还有什么不清楚不明白的?她允了,还希望自己卖个面子。这可真的是! 赵魁杓烦躁地叹了口气,“你这样……置我和敏安侯世子于何处啊?”这却是赵魁杓如今最最不能理解之处。 “大哥,我实话与你说了吧。”赵魁宿也不看他,“你怕是不清楚,施昭关,幼时对我与对姐姐妹妹他们,甚至可以说与对所有官家女子皆无二至,可是,自八年前他娘去世之后,他爹取了新夫人,他对我便不同了。你或许觉察不出。只可惜了,娘娘从小便教我,突如其来的好意都是有目的的,他定想着图我些什么。可不么,三年前娘娘问我,我便央她替我寻了个家世清白的姑娘,寻个由头,进了他府里当差,谁知这姑娘也是好福气,叫他贴身伺候的小厮看上了,如此,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赵魁杓惊讶地看着妹妹,没想到妹妹小小年纪,做事竟这般周全。 又听她道,“他那小厮说了,他施昭关这世子当得可不轻松,谁知道新侯夫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会不会是个有野心的,若是将来生了个小子,施昭关这世子的位子还做不做得稳当。” “大哥,你说说,他想娶我这个公主,是为了什么。” “你当我没想过嫁给他吗?为何不想?京中众女子的梦中情人,年少有为,屡立战功,为人直率,完全挑不出错来。但是,娶我,就一定要带着些目的吗?想借我的身份稳住他的世子之位,我还就偏不嫁给他!我腻了,真的腻烦了。这样过真的好累……” 赵魁宿不知说到哪里伤心了,竟已泪流满面。 魏氏心疼地看了看赵魁宿,走过去拉了拉已经神思恍惚的赵魁杓。 赵魁杓这才回神,“快起来,起来。是我错了,我错了行吗,可别哭了。” 妹妹有这般周全的心思,赵魁杓还能不信她带回来的人吗?只怕娘娘早就知道妹妹看人定然准极了,才如此放心的。 肖遥亦是目光复杂地盯着地面,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是何德何能,入了这么个主儿的法眼呐……就因为自己无欲无求玩世不恭?真叫人不敢相信。 “你也起来吧。”赵魁杓命人将赵魁宿带下去梳洗,这才想起叫肖遥起身。 “你真的,一个人制服了弥天教的教主和护法?”魏氏眼中闪现着与身份不符的光。 “咳哼。”赵魁杓握拳抵着嘴唇咳嗽一声。 魏氏扁了扁嘴,瞪了他一眼。 “其实,教主公孙龙是长公主制住的,草民仅仅对付了护法而已。” “我就说嘛!”魏氏撇了撇嘴,“你们聊,我去找宿宿打听打听经过。” 不顾赵魁杓瞪眼,魏氏拍拍裙子也出去了。 肖遥这会儿对这民间盛传端庄雍容的皇后有了新的认知,赵魁宿那变脸快得,怕就是同她学的。 赵魁杓心一横,往正首位跨了一步泄气似的坐下了,“待你与长公主大婚后,我赐你个京官做着吧。瞧你也是个有些能力的,别委屈了五姐儿。” 肖遥刚在圆凳上坐定,无奈又跪下了,还磕了三个头,这才缓缓道,“多谢圣上好意,草民怕是要……辜负您的心意了。” “你!”赵魁杓一拍桌案。 肖遥这会儿倒是仿若不知死活一般,“家母虽系肖大将军后人,却不知何故十分厌烦为官之人,特别是京官,草民不能做这等不孝之人。” “那行啊。你若是不接这差事,我便不会将妹妹嫁与你,你看怎样?” 肖遥静默片刻,不知作何回答。 却说肖遥会怎么选呢?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咱肖老娘和郑太后那可是过命的交情嗷 咱们赵小爷也难过美人关 这般完美的世子爷 没不动心吗 只不过 咱们世子爷真的想那小厮说的那般? 嘿嘿,有待考证嗷 可不能断了人家在皇帝面前的官路不是? 第26章 歪正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肖遥听了这话真如心赛油烹般难受,像有个手紧紧拽着他的脖子。 此时,肖遥听见了殿门外几下轻轻的脚步声,这几人停在了门口,却没进来。肖遥突然记起赵魁宿说过她亦不喜为官之人,更是想去扬州城走走。 肖遥突然决定赌一把,“那草民……怕是要辜负圣上和长公主了。” 门外脚步一顿,随即冲进殿来,“大哥!” 赵魁杓急得站起身来,“行行行,你们真行,女大不由兄,准了准了。” 三个月后,运河上。 赵魁宿与肖遥二人并肩坐在船头,打着油纸伞遮阳,吹着江风,好不惬意。 “你怎么给你娘写的信?千万别说我的身份,听到没有。” “嗯……我跟她说,半月后回家成亲,勿念。就完了。”肖遥紧盯着前面那艘粮船上的赤兔马,“我原本可怎么也不信你真有一匹赤兔。我真没想到……”肖遥抬头望了望天,呼了口气。 “我说我这红马好吧。这告诉你什么,看人呐,不是那么容易的。”眼见着黑驹嘶鸣一声引得这赤兔回过头去,赵魁宿吃吃笑了,“我觉得她和黑驹能成!” 郑氏望着船头并肩坐着的二人,又想着快到扬州城了,这心里,又甜又紧张。这么多年了,不知道肖雾风如今过得怎样,也不知她还记不记得自己。 “娘娘,来来来,坐下喝杯茶水,老看着也不腻歪吗?”赵魁杓双手举起一盏茶。 魏福轻轻拍了他一下,“你就这么跟娘娘说话的?” “他呀……”郑氏接过这杯茶水,笑道,“还不是从小被惯的。在宫里还能端着些,这出了宫,哪里还有什么能管得住他。随他去吧。” “娘娘,您看……没几日就到扬州城了,施昭关离得也近,我要不,也知会知会他?” “不必。”郑氏抿了口茶,“你不说,他总归以后都会知道的。” 赵魁杓忽然就盯着手中的茶盏不说话了。 “其实……我听说,敏安侯世子同他后母的关系挺好的。”魏氏悄悄瞥了瞥船头的二人,尽量放低声音道。 “确实如此。”郑氏点了点桌子,“可那又如何?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有这种传言总是真的吧?他世子之位不稳的传言还不是一样传得有声有色?就算是如今他成了大哥儿的左膀右臂,说这话的人也还是不少。听见这种传言那是迟早的事儿,我只不过早早地把这事儿放到五姐儿面前罢了。” 赵魁杓愣了愣,嘀咕道,“那这对施昭关也太不公平了些……” “不公平?没有什么公不公平的。看五姐儿这态度,就算她得知这种传闻的时候已经嫁给了施昭关,不过也只会是她心头的一根刺罢了。看她这样,我甚至更觉得早早摆在她面前是好事。她愿意这么想,那就没什么公不公平的。何况,”郑氏又往船头看了一眼,“肖雾风的儿子,不会差到哪儿去。” 几日后,扬州码头。 “雾风……”郑氏由魏氏扶着出了舱门,一眼就看见人群最前面站着的一派喜庆的妇人。 这妇人套着个艳红的比甲,头上梳了个吉祥的发髻,还插着簪子,挑不出错来,却是怎么看怎么觉着她穿这身不妥当。 “欸?这是……”肖雾风赶紧放下捋头发的手,“这不是……郑典!” 肖雾风足下一点就跃到船上来了,也不顾发髻歪了,扶着郑氏的肩膀左右看了半天,“郑典!真的!真的是你!” 郑氏这般近地盯着这张与记忆中重合就是多了些许皱纹的脸,眼眶逐渐湿润了,“你怎么……” 肖雾风一下子把她放开了,抬袖擦了擦眼角,“哭什么!德行!今儿大喜的日子!” “是,是,不哭。”郑氏也捏着帕子掖了掖,“把五姐儿接出来。” “你闺女?是你家闺女?”肖雾风有些不敢置信。 待肖家的一干侍女喜婆喜娘进了船舱,郑氏招呼赵魁杓过来,“我儿子。”摸摸扶着自己的魏氏的手,“我儿媳妇。” 赵魁杓、魏氏俱行了长辈礼。 “肖伯母还是像母亲说的那样英姿飒爽。”赵魁杓堆上最甜的笑。 肖雾风尴尬地摸了摸发髻,“大喜的日子,想装个正经人的,谁知道是一群知道我老底的……不过,你儿子可真俊。” 眼刀往岸上应付亲朋的自家儿子身上一招呼,埋怨道,“不知我怎的就养出这么个丑儿子,都怪他老子,真白瞎了你家闺女。” 说到肖遥的爹,肖雾风顿了顿。 郑氏拍了拍她交叠的双手,“我们都听说了,没事儿的。” 肖雾风翻了个白眼,“他今儿也好意思来。”余光扫向肖遥这会儿往人堆后边去的方向。 “也是他儿子嘛,应该的应该的。”郑氏劝道。 等赵魁宿被许许多多红罗销金掌扇的遮掩簇拥下从船舱里引出来,岸上一片欢呼之声。 随即,赵魁宿便被引进一顶镶嵌着铜制的、洒金的云凤花朵的八抬红轿,在一片吹奏敲打声中往肖府去了。 肖遥骑着马跟在许多吹打之人后面,脸颊红扑扑的,面上还挂着傻笑。 等赵魁宿感觉轿子停下,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竟然像是有什么混乱发生了,连大哥和娘娘似乎都有些急迫。这是…… 赵魁杓、郑氏刚分别下了轿子,正合在一处往正门口过来,谁知远远地,有个人瞧见他们,大吃一惊,刚惬意地捋着胡须的手差点没把胡子给拽了。 这人待回过神来,赶紧就往正门口走,谁知还未走近,眼尖的肖雾风赶紧招呼家丁拦住,“给我拦住他!谁准他过来我打断他的腿!” 这下子,赵魁杓郑氏哪里还不往这边看一眼。 这下子离得近了,赵魁杓看清了,眼睛一下子直了,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凑在郑氏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就往那边去了。 这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正皱着眉想主意,一不留神,就瞅着赵魁杓到了眼前了。 不等这人有什么动作,赵魁杓就夸张地怪叫一声,“伯父!伯父,是您吧?您请您请!”说着,拨开肖家拦路的家丁将人带到郑氏面前。 郑氏不知同肖雾风说了什么,她此刻倒也不再反对,只奇怪得上下打量着肖遥他爹。 这男子一矮身,就叫赵魁杓托住了。郑氏也是笑着,忙亲热道,“亲家公,请!” “我……”这人刚准备讲话,郑氏忙截断,“您不必多言,请。”语毕,恭恭敬敬让至一旁。 赵魁杓也不多言,亦是恭恭敬敬低眉顺眼等他进去。 “这……”这人只能皱着眉叹了口气,无奈道,“罢,罢。”摇着头进了肖府,自觉不再杵在门口碍眼了。 这些,便是赵魁宿觉察到的动静。 不等赵魁宿开口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便有一个阴阳生手捧一个装满谷豆钱、果草节的斗子出来,等着新娘下轿。 他们从京里带来的喜娘忙走到轿子一旁,低声吩咐侍女将新娘子请出来。阴阳生见轿子那头有动作,忙抓起斗子里的豆谷往肖府大门撒去,自有一堆小孩子上前拥抢。 待赵魁宿手执一面红罗扇从轿子里出来,肖府门内出来个捧着“鸳鸯镜”的妇人,引着赵魁宿跨过一个马鞍、一小堆干草和一杆秤。 待经过魏氏身边,赵魁宿清楚地感受到她揶揄的笑,差点没顺手锤她一拳。 最终,赵魁宿被引至一处房间坐下。 再看肖遥那边,因着肖家并不知道赵魁宿的身份,依然设了“高座”,原想等肖遥坐上高座,再由丈母娘请下来的。 可肖遥哪里敢劳烦自己身份高贵的丈母娘?说什么也不坐上去。 最后还是肖雾风教人撤了,说他们市井江湖人家,没那么多规矩。 不过,那也抵不过肖遥被来道贺的宾客笑了许久。 待肖遥被众人簇拥着去到新房请了赵魁宿出来,无干紧要的人退去大半,除去肖遥外,仅留下魏氏及肖遥的两位姐姐。 “弟妹可真俊极了!”稍富态些的女子连连咂舌,“就说亲家嫂嫂怎么这般急着把那些个都赶走呢。是该藏起来,就我们家看看宝贝起来。” 那瘦弱些的女子也低低笑了声,“走吧,拜拜咱祖宗,也不用许多人跟着,他们待会儿不还得来新房?” 肖家的家祠被设在一处独院,正堂上一排排整整齐齐都写着肖家祖先的名字。 “大嫂,刚门外发生什么了?”赵魁宿拜完宗祠,慢慢拖着魏氏走在后面。 魏氏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那不受你婆婆待见的公公来了呗。娘娘为了息事宁人,告诉你婆婆,你公公与咱们有旧,卖了娘娘的面子,才放进来的。” 赵魁宿微微摇了摇头,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待几人回到新房,果如肖遥二姐说的一般,已经重新聚满了人等着主持观看二人的“讲拜”了。 远远瞅见赵魁宿的脸,新房里想起一阵窃窃私语。 “这肖家人往后一代要是随了新夫人,倒是极好的。” 听得肖遥直翻白眼。 夫妻交拜、对饮毕,宫里带出来的喜婆自告奋勇替新郎新娘将酒杯掷到床底,引来一阵欢呼道喜。 “难见的一仰一覆。大吉大利啊!” “恭喜恭喜!” 宫里的喜婆,哪个不是练过的?她倒是功成身退,淡淡退至一边。 “欸?”肖遥刚从床上站起来,就是一声惊呼,被赵魁杓身边的一个护卫从后面抱起来往新房外面去了。 肖遥自然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并没有出手。 等他出来,众人也都出来了。 见新房门被关上,这边肖遥还暗暗庆幸还好没动手,肖雾风却是眼神凌厉起来…… 别人不清楚,她在京里呆过,却是知道一二的,这道礼,是皇亲嫁女之礼! 他们一家还姓赵……这……怕是个王爷家的姑娘吧。 确实稍微有些印象,当年离京前,郑典确实报名参选秀女了,恐怕被哪位王爷瞧上了。 不怪肖雾风想不到,谁会知道,对外宣称染上风寒,由十二皇叔代为监国的皇帝竟然是这儿的赵魁杓,谁会知道深宫里的太后皇后嫁女嫁妹游山玩水逛到这儿来了。能想到的,最多是个王爷吧。 待宾客散尽,新房内一夜春宵无需多言。 第二日五更,赵魁宿随着肖遥去正厅给婆婆敬茶。 但见赵魁杓、郑氏,甚至连魏氏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探究什么谜题。赵魁宿连羞怯都忘了个一干二净,自己……干嘛了? 却说他们会告诉赵魁宿什么样消息?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了哈哈哈 魏氏原本哪里认得京里许多人 自是识不得的 还全得靠提点才能明白其中关窍呀 还有就是 这场婚礼礼仪同秦诗语那场不同 可以说是 地方习俗不同 也可以说是 公主出降和江湖娶亲的区别吧 要说抱走新郎那一步 确实是公主出降时特有的 而赵魁杓 身为皇帝日理万机 你说他知道不知道? 郑氏不在场 自然也提点不了咯 第27章 鬼神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不知三人昨夜聊了什么赵魁宿不知道的话,这会儿像看什么新鲜玩意儿似的看着她,教她心里慌极了。 “娘。”按下心中的疑虑,赵魁宿同肖遥一起给肖雾风敬了碗茶。 肖雾风尽管心中有所猜测,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欸,我儿几辈子修来的福分,都花在娶你这事儿上了!快起来。” 说完,递上了一柄玉笛。 “这……?”赵魁宿接过,这仿佛与那玉杖…… “没有没有。”肖雾风摆摆手,“你个姑娘家,也不会舞刀弄枪的,带个棍子平白粗野了,这笛子是当年一并传下来的,可惜我肖家几代没出个风雅之人,这笛子,确实许多年从未用过。” “那……那柄玉杖?”赵魁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关那玉杖什么事儿?那也是你们夫妻的,我可管不着啊。”肖雾风又往前送了送这笛子。 赵魁宿有些犹豫,难道人家的传家宝需要全交给自己不成? 郑氏开口道,“快些拿下吧,别误了见你公公的时辰。” 赵魁宿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不受婆婆待见的公公,赶紧接下道了谢,心里想着,往后那柄玉杖还是给肖遥带着防身好了。 见赵魁宿如此上道,郑氏等三人倒是又觉疑惑重重了。她到底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娘,我去爹那边看看。”肖遥说这话都小心翼翼的。 肖雾风摆摆手,“去吧去吧,这话别跟我说。” “我也去。”赵魁杓也自告奋勇站起身来。 留下郑氏、魏氏与肖雾风在屋内聊天。 “郑典,你们家,这是什么人家?”肖雾风探道。 “京城里也算有名有姓,亡夫都仙逝了,我儿当家,你瞅我儿那没正经的样儿,还不知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呢。”郑氏打着哈哈。 肖雾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说这个做什么?五姐儿愿意一辈子呆在这儿,知道你不喜京官,我们也不碍你眼,七日之后,必走得远远的。” “这说的什么话呀!我为什么不喜京官,你不知道?” “……略有几分猜测罢了。我也没想到,你当年会如此冲动。” “得了得了,是冲动了。如今不是遭报应了嘛。” “欸,话不能这么说。” “你不知道,当年我父亲把话说得有多难听。说什么,没当上京官,在京里就叫人瞧不起,特别是他自己,一点也看不上他。说什么,没权没势想着傍他女儿飞黄腾达,叫他看着恶心,将来一辈子也别想在京里混下去,他老人家会动用所有势力打压他。当时真的叫我气疯了!可到头来呢。我跟父亲决裂了,他老人家临死还让忠仆将家里的资产全交到我手里。害我决裂的负心郎,倒是逍遥快活,出去几年还带回个贱种。我值吗?” “……”贱种?我怎么不知道? 再看赵魁宿三人这边。 “娘娘昨日同我和福儿讲,当年,她已被外租往宫里投了名帖八字,与一干所谓闺中密友春日里乘船游湖,谁知她被其中哪个推了一下,竟掉进湖里去了。当日湖中甚是热闹,那几个心怀鬼胎的姑娘也不叫自家船上的婆子救人,就呼喊着想引得别的船上的世家公子往水里看,怀的什么心思还不是路人皆知吗?但谁也没料着,当日与其父亲大吵一架离家出走的肖伯母正巧跟着其中一位姑娘一起来的,肖伯母见人落水,也不叫婆子,自己就下水去救娘娘,其实肖伯母哪里会水?愣是呛了好多口水,就这么硬生生一会儿学会了,才把娘娘救上船的。愣是没叫一个外人看清了脸和衣裳。” “原本二人并不相熟,为了这事儿,肖伯母与当日带她上船的姑娘断了来往,娘娘也没少登门感谢她,与她交好。但是,好景不长,还没等娘娘入宫,肖伯母就同她父亲决裂离京不知所踪了。当日在宫中见你腰间那玉杖,娘娘便认出来了。” 赵魁宿点点头,这恐怕就是京中盛传不衰的肖家姑娘为了个穷酸无盐男子弃父出逃,下落不明这经典教育例子的主角吧。 那这男子也是个没心的,肖遥他娘为了他牺牲了这么多,他如今是做了什么叫她爱答不理见之有气的?想想这一会儿要去见的公公,居然是这样的人,赵魁宿心里憋了一口恶气。 “扬州这么大,但我一直住这儿的话,你们说,我是不是总有一日能碰上田先生?”赵魁宿决定还是想点儿别的吧。 肖遥笑笑,“我明日就帮你打听去。” 赵魁杓掐了掐腿,扯了个怪异的笑看着这俩人,此刻真恨不得拍桌子抚掌大笑才好。 在肖遥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一处篱笆围着的小院子。 “这是我爹离开前我们家住的地方。后来我爹回来,我娘就不愿看见这地方了……” 赵魁杓看着这门,差点儿都控制不住脸色的笑了,赶紧歪过头去咳嗽两声,“咱们快进去吧。” 院处竹林之中,虽不大,但院儿里种着各种各样的菜,白菜萝卜什么的应有尽有。 三人听到后院有茶盏声响,自往那边去了。 地上落的几片竹叶被踩出咔嚓的声响,那边独坐在石桌边儿一手执书,一手捋着胡须的男子却像是听也没听见。 站在他身边侍立的少年倒是频频抬头,翕动着嘴唇,不知该不该出言提醒,有人来了。 待几人走近。 愣是赵魁宿无一点儿内力,这会儿也将这人看得清楚极了。 她揉了揉眼睛,又将眼睛瞪得更圆了些,“这不是……!啊?!”似被一道惊雷劈中,动弹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赵魁杓再也忍不住了,差点儿没睡在竹叶上打滚。 看得肖遥一阵迷茫。 这白衣男子哪里还注意不到几人?也从书中抬起头,待看清三人,忙把书往茶碗边一丢,行了个跪拜大礼,“拜见圣上。拜见长公主。”那少年也跟着噗通砸在地上,目瞪口呆。 肖遥彻底凌乱了。 赵魁杓侧身越过石化了一般的妹妹,眉眼间还带着无法隐藏的笑意,赶紧把田清扶起来,“田太师,好久不见。” 肖遥此刻胸中气血翻涌,波澜壮阔。这消息,有些难以消化。 田清站起身来,抚了抚衣服上沾的泥灰,皱着眉斜视着肖遥,“沺儿,不知便罢了,怎知晓了,如今还这般无礼?快快行礼拜见圣上。” “不用不用……他又不是不知……”赵魁杓摆摆手。 “草民田沺参见皇上,参见长公主。” “……” 赵魁杓咳嗽一声稳住面容,将肖遥扶起来,赞道,“好名字!” “……” 好不容易接受了就在眼前的事实,赵魁宿暗暗瞪了赵魁杓一眼,这才上前给田清行了个大礼,“见过田先生。” 田清皱了皱眉头,“这位是……五公主吧……” 肖遥调侃道,“爹你还是太师呢,这有什么。” 田清眼神一肃,肖遥马上就不敢说话了。 “田太师,我妹妹她,想就呆在此地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了,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赵魁杓解释起昨日的奇怪行径。意为,他们的身份,少一人知道都是好的。 “老臣,遵旨。”田清思量片刻点了头了,“敢问圣上,如今举家离京,可明白意味着什么?” “哎呀,您不必担心。十二叔那些小心思我摸得真真的,把娘娘和福儿带出来,一举围剿的时候,我还免得担惊受怕。”赵魁杓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 “还是官家思虑周全。老臣倒是多心了。” 前院院门被重重踢开,听竹叶的声音,那人来势汹汹往他们这边来了。 肖遥自知如今这么些人里就自己能算个战斗力,非常自觉地挡在众人面前。 待来人出现在视线范围内,肖遥提上的劲儿倒是一下子松了,害,是他呀。 这施昭关气势汹汹冲到不远处,待看到类似赵魁杓的身形,倒是一下子就顿住了。 减缓了速度到了众人近前,“参加圣上。” 赵魁杓砸吧砸吧嘴,“唉,来看看这位,是不是也得拜见拜见?”说着暗暗指了指田清。 施昭关疑惑地望过去,“这……田太师?”田清留了胡子,不太便于辨认了。 “见过敏安侯世子。”田清也躬身回了个礼。 忽然之间,肖遥抬头望望天,可真有点羡慕这个不受老娘待见的老爹。 田清望了望儿子的态度,忽然有些记得这世子对五公主的态度,有些无奈地看着儿子,“沺儿,去再提一壶茶水来。” “欸。”肖遥答应一声,领着那少年一并进屋烧水去了。 “他是田太师的儿子?!”施昭关有些不相信眼前看到的,问询地望着赵魁杓。 “确实如此。” 施昭关瞅了瞅还低眉顺眼神思恍惚的赵魁宿,真真这话如雷贯耳。 “可他不是姓肖吗?” “田太师他夫人姓肖。”赵魁杓暗暗瞧了瞧田清的脸色,悄悄道,“别说我没帮你,到这份上,我都差点没敢信。这回你可真得心服口服了。” 赵魁杓拍了拍施昭关的肩膀,“竟然这样都能嫁给田太师的儿子,想想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呐。” 施昭关握了握拳,倒也再说不出什么。 “表姐!” 田清这小院子倒是热闹起来。 却说,又是谁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咱赵小爷对田清的崇拜 当年学堂里随便是谁那都是有目共睹的 世子爷这下可傻眼了哈哈哈 咱们快要结局啦 再解决少许问题 填少许坑 咱们就进番外了嗷 或许大家觉得甜甜和赵小爷没什么感情 暂时也有可能 毕竟给他们的时间有些短了 不过 大家放心吧 都是按着知道自己肯定喜欢的方向找的伴侣 自然错不了 是不是文中解释了许多赵小爷挑中甜甜的理由 却没解释甜甜看上赵小爷的理由呀 咱不如说 赵小爷戏精本质 吸引力肖遥hhh 真的真的 当时在小树林就全程见证过啦 第28章 纷至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得到些风声说长公主出降的消息就急匆匆往京都赶,又碰了一鼻子灰,终于在宫里探得些消息的秦诗话马不停蹄赶了无数天,这才到了肖府。 谁知表姐居然不在,本想着听太后娘娘的,在府里等着,谁知道,表姐没等回来,倒把亲姐亲姐夫等来了。几人一拍即合,说什么都要出城巡他们。拗不过这么些鬼精灵的小姑娘,肖雾风还不赶紧着人安排马车? 赵魁宿一把搂住朝自己奔过来的秦诗话,哭笑不得地揭开她脸上那张同自己的脸一模一样的面具,“还戴着做什么?” 秦诗话撅了撅嘴,摸了摸自己的脸,“表姐的脸好看啊。” “你的脸也好看。”赵魁宿捏了捏她胖嘟嘟的脸颊。 “那三个笨蛋我也给你带回来了,哈哈哈哈。你都回京城好些天都嫁人了,他们三个还当你在挟月庄吃喝享乐呢。”秦诗话毫不掩饰地嘲笑着后面跟着的昏昼夜三人。 这三人黑着脸尴尬得摸了摸脑袋。 秦诗话瞧见那边站着的表哥,匆匆行了个礼,就围着施昭关转起来,“你就是表姐夫?我瞧着和我表姐不大登对嘛。” “在下敏安侯世子,施昭关。”施昭关憋了半天,还是出口道。 “哎呀,不好意思。我就说好像听说表姐夫没这么好看嘛。原来你就是那个烦人的施世子啊。久仰久仰。” “……” 这叫什么话?! 原本施昭关这会儿就有一口气憋在肚子里,这会儿诗话这么说,也太伤人了。赵魁杓低斥一声,“话姐儿,慎言。” 秦诗话撅了撅嘴,“真可惜,瞧着还挺讨人喜欢的嘛。要不然,你瞧瞧我怎么样?” “妹妹!”刚走近就听见妹妹说这样的话,秦诗语都替她害羞。 白凤天小心翼翼护着秦诗语过来,惹得秦诗语闹了个大红脸,“你放开,你再这样我就不回去了。” 过来要给赵魁杓行礼,赵魁杓赶紧摆摆手,“免了免了,白少庄主代劳就行,你这有了身孕还是不要来最好,你看我都没好意思通知你们,省得有人不放心。” 秦诗语听得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照着白凤天就是一拳。 “哈哈哈哈哈。”赵魁杓倒是开心极了。 白凤天刚给施昭关见过礼,肖遥就端着一壶茶从屋子里出来了。 “这么热闹啊。爹,你这书怕是看不成了。”肖遥给坐在石桌旁喝茶的赵魁杓和田清都斟满了茶水。 肖遥悄悄回头,跟盯着自己看了半天的白凤天笑了笑,露出几粒白牙。放下茶壶,还悄悄指了指赵魁宿的方向。 白凤天当他是想告诉自己他就是赵魁宿的丈夫。却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正准备扭开的脖子突然之间僵住了,倒吸一口凉气回过头来,“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肖遥拍了拍腿,笑个不停。 惹得白凤天银牙紧咬,一个飞身就与他斗在一处。 这谁啊? 就是赵魁宿秦诗语休息一晚那树林里那个来无影去无踪还挑衅他的黑衣人呗。 “干嘛呀这是!”秦诗语急了,推推赵魁宿,“别光看戏啊,叫你夫君下手轻点。” 闻言,赵魁宿翻了个白眼,“这叫什么话?你怎么不叫姐夫下手轻点?” 秦诗语一下子无语了,差点忘了,她不懂武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这两人达成平手全仗着肖遥一直没还手,这要是一还手,那还得了,这话却也难出口就是了。 “姐夫打不过表姐夫。”秦诗话倒是不在乎,从随身的小袋子里掏出几粒花生米,“姐,表姐,吃不吃?” “……” 终于,这场闹剧在白凤天精疲力竭的情况下告一段落。 就算几人午间勉强在这小院中用了饭,可到了晚间,哪有还不回肖府的道理?这小院哪里还呆得下这么些人? 正赶上郑氏派来的人催他们回去,几人哪里还有留下叨扰的道理,再喝一碗茶,便都上马车的上马车,上马的上马,准备回府了。 秦诗话性子跳脱,白凤天说什么也不叫他们姐妹二人坐同一辆马车,可碍于赵魁宿身份特殊,还有赵魁杓在场,白凤天哪里拦得住她? 在秦诗话羡慕的眼神中,赵魁宿和秦诗语进了同一辆马车。 “姐夫护你护得也忒紧了些。姐姐好福气。” “我真真是羞死了。”秦诗语无奈地摸了摸还没显怀的肚子,“大夫说稳当极了,他偏偏还是这个样子。” 赵魁宿露出个会心的笑,“所以说姐姐好福气嘛。” “行了行了。你说说,你这公公婆婆怎么一回事儿?”秦诗语拍了她一下,“看样子你公公与你们还挺相熟的?” “那就是田太师嘛。”赵魁宿拨弄了一下衣袖,“可真叫我吓了一跳。” “田太师?”秦诗语揶揄地笑了,“哎呦,真着了你这个小妮子的道了。” “说什么呢!”赵魁宿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还以为这不着调的公公是个抛妻弃子的坏男人,谁知竟是田太师,“你说……我公公和婆婆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 “我们回去再问问看嘛。我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误会。” “……” 待众人回肖府用了晚宴,肖雾风和郑氏留下了魏氏和赵魁宿唠家常,连日奔波的众人皆尽休息了。 “婆婆,听沺哥儿说,自六年前公公从京都回来,您就……”郑氏扯了她一下,但赵魁宿现下心里向着田太师,觉着还是尽早把这误会消了的好。 京都?肖雾风皱了皱眉,难怪他们相熟。肖雾风磕了粒瓜子,“上京都去了?怪不着能领个野种回来。” “……”领个野种??? 郑氏也是无奈极了,“我想了许久也才明白过来,你说的是方锦吧?就是昨日同他一并过来的少年?” “哼”肖雾风吐掉瓜子壳。 “……”赵魁宿苦笑一声,“那是田先生收养的孩子……” “收养的孩子?他自己家孩子不管有这好心出去养别人家孩子?良心被狗吃了!”肖雾风并不信这套说辞,“别以为那个方锦跟着他那个没皮没脸的娘姓了我就不知道他做的好事了!我看,要不是他那个娘死了,他田清也不会回来!”肖雾风气得重重砸了下桌子。 几人谁还好意思言语? 静了一阵子,屋内只有肖雾风嗑瓜子的声音。 “吃呀。”肖雾风指了指各人面前的瓜果。 赵魁宿讪讪笑着捏起一小块西瓜。 “郑典,你们都不明白。当年我与父亲决裂之后,他便一直怪我,嘴上说着我爹只是想让他考个功名,说我连这个都等不起,说我是对他没信心,说我和父亲决裂太冲动,一直怪我一直怪我,你们说,我原本想着他这个人我当年看着就觉得他是无心功名的,我不愿他为了我去做这等不愿做的事,可是时间长了,他还在怪我,我能不多想吗?他这样,你们说,是不是就看上了我父亲的权势?娶我怕是就为了这些吧。可惜啊……”肖雾风冷笑一声,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可惜我在京都闹大了,他那会儿也算人尽皆知,这才随我来扬州生活了一阵子吧……” “二十年前左右,他抛下仍在襁褓中沺哥儿,就走了。一走就是十多年。十多年啊!音讯全无!一回来,我还好心好意去接他看他,我真是猪油蒙了心了!刚见着我就把个孩子交我手里交我好生待着。我凭什么!” 肖雾风抹了一把不小心溢出的泪水,咧开嘴笑着道,“吃呀吃呀,别光顾着听我说话。反正我的事儿都过去了,都没事了。” 郑氏和赵魁宿都沉默了,这不是他们印象里的田太师,可…… “可是……方锦真的是田先生收养的……我和大哥都亲眼看见的……”赵魁宿辩解道。 那日皇子皇女休沐,先皇知道二人倾慕田太师,也听他的话,便嘱托田太师多带些护卫领着赵魁杓赵魁宿出宫踏青,行至京外一处山野,天降暴雨,艰难往回行了许久才见到一处房屋,几人敲门却无人应答,屋内只传来许多小儿啼哭。 众护卫见事蹊跷,破门而入,正撞破一处拐卖小儿的贼窝。 雨停后,一些护卫领着屋内人贩归京听审,后京中开始彻查此事。而田先生和赵魁杓赵魁宿领了些护卫,用他们坐的马车载着屋内被救下的五六个小娃娃,走访那周围的乡野村舍,五六个娃娃最后除了方锦,都被父母抱回了。 而方锦……据乡亲们说不曾再有婴儿被盗。几人只能将他带回京中好生照料,放出话去只要说得上胎记等一应特征便可领走都无人来认领。适时京中放出风声要彻查倒卖婴儿的事儿,没人敢这时候冒领往这枪口上撞。在京兆尹府里养了两三个月,京兆尹家里还有几个爱哭的孙子辈,实在受不了府中终日小儿啼哭,恳求田太师允许他找个好人家让他安生了,谁知田太师竟决定自己养下,还从未停止过帮他寻找亲生父母。 后来的事儿,赵魁宿不知道了。 却说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孩子怎么就叫方锦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甜甜其实姓田名沺字逍遥啦 这就是为什么宫家人叫他逍遥兄 公孙龙很奇怪赵魁宿直接喊他逍遥 的原因啦 还有 咱们世子爷和挟月庄小小姐的cp 大家看出来了吗 /偷笑 下章应该可以大结局 往后还有几个小番外 关于再遇上何田田、 世子爷成亲、 田太师心理活动的 hhh 绝对精彩 相信小简! 第29章 重圆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田太师留下这小婴孩没多久,又过了两三个月左右,一位镇守边关的方将军被将士们用棺材运回京中。这方锦的身世才算有了眉目。 方将军与其夫人是少年夫妇,二人成亲许多年却不曾生养,碍于口舌,方母替儿子纳了姨娘,允诺方夫人,生的儿子依旧归到她名下。如此,方将军虽不愿,但挨不住母亲总说战场刀剑无眼,让他给方家留个后,这才给了那姨娘孩子。当时,这孩子早已归到方夫人名下且已养到十多岁了。府里也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可万万没想到,方将军与夫人年过而立居然有了个孩子。方将军宝贝极了,成日把方夫人捧在手心里。可挨不住守边的调令,方将军是想把方夫人带着,可她怀着身子,哪里走得了这么远的路?只能将她留在家里。那府里大少爷的亲娘怎么可能还坐得住?方夫人一个孕妇叫方母护着得了许多月的周全,可千算万算没算得住她不知花了多少银子竟然买通了方母认识多年的产婆。产婆到底还是没忍心,最后悄悄将孩子送出去同人牙子弄了个没养活的小婴儿进来,说是死了。方夫人听时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这方家哪里还有得好?大乱了。那姨娘更是横行霸道,连方母都不放在眼里了。 再后来,方夫人身边的心腹侍女,在灵堂上不小心听到那姨娘一口气对方夫人的尸首说出全部,心中悲愤至极,一路辗转到了边关,将事情告诉了方将军。谁知道不告诉还好,一告诉方将军,害得方将军也气急了,但又脱不开身回京,没多久就在战场上战死了。 这侍女也随着灵柩回了京,此时的方府早就成了姨娘母子的天下了,侍女也是忠心极了,把那姨娘告上京兆府衙,还没几人知道的时候,田太师就得知了这事儿,看了看家里还嗷嗷待哺的小孩儿,心下有了决断,当即上奏请先皇将方家大公子派去边关接了父亲的职务,毕竟方家大公子被方将军方夫人养了这么许多年,还是很有些本事的,不能留京被他那不着调的小娘教坏了。这个方大公子并不知晓小娘做下的事,倒知道感激方夫人多年的养育之恩,是带着方夫人牌位走的。他一走,京兆尹就将那姨娘抓捕归案了,安的是倒卖人口的罪名,叫京中议论了许久。 再后来,田太师找了方夫人的侍女,得知方家小少爷是早早起了名字的,叫方锦。见了被田府家仆抱出来的婴儿,这侍女直呼同夫人将军长得像,可她还是请求田太师收养他,毕竟,回了方家,如今父母俱亡,只能仰仗异母兄弟的鼻息,日子定然不好过,能不能平安长大都还未知。 由是,田太师便留下了方锦。 要说他是田太师的私生子可真是大大的冤枉。 “你也不必多……谁?!”肖雾风一下子丢下手里的瓜子儿,“噌”就站起来了。 门口转进来一个人,不是田清是谁? “田先生?”赵魁宿也吃了一惊。 郑氏也闹不明白。 魏氏倒是悠闲地端着茶碗,乐得看场好戏。 肖雾风坐回凳子上,“来人!” 田清扬了扬手里抓的玉杖,“这宝贝棍子你从前不离身,后来儿子不离身的,今儿丢在我那儿,怕他找急了。从后门进来的,没想听诸位说话,就是一不小心罢了。” 赵魁宿不好意思地摸摸腰间,玉杖被秦诗话借去耍了几遭,也不知就被她放在那儿了。 方锦也悄悄从门后凑出半个身子。 方锦真真是长得一副好颜色,明眼人都看得出和田太师一点儿也不像,真不知道肖雾风怎么想的。 “你也敢来?!”肖雾风捏起一粒瓜子就往门边一下子弹在方锦脑门子上。 “你这是做什么?我将玉杖送来,立刻就走了,为难人孩子算什么本事?”田清急急将玉杖放在离门口最近的桌案上,就回身摸摸方锦的头,欲走了。 “来人!别让他和那个野种安稳走出去,给我撵出去!”肖雾风又磕了粒瓜子。 肖家的家仆做惯此事,也知道田清并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并不用他们动手的,故没动。 “雾风,那不是野种,真的就是收养的孩子,当年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郑氏有些无奈,真白瞎了人方将军家正正经经嫡出的儿子。 “老夫人,不用说了,她不会信的。”田清背着身子,打算走了。 “谁说我不信的?”肖雾风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沾的瓜子壳。 “你既然信,缘何不让我进府?”田清依旧云淡风轻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因为你,从来,没亲口与我说过!”肖雾风突然抄起手边的杯子就砸在田清身旁。 “……”那是你不信我。田清转过身,刚欲开口,就见郑氏和赵魁宿都期待地看着他,魏氏也兴奋地盯着他,他突然哀叹一口气,没用的,既然他们都这么相信,不如顺着他们,叫他们也死心吧。 “是我错了。这孩子,是方将军家的遗孤。方将军当年,是你爹一手培养的,我实在见不得他受苦。”田清叹了口气。 肖雾风不说话了,两行清泪从眼眶里不自觉就流出来。她一把抹掉,故作不屑地问道,“那又如何?这不过是我不想让你进府的由头罢了。” 田清摇了摇头,心说,你们这下信了吧,解释了也没有的。 谁知几人还是期待地望着他,这可真叫他为难极了…… “多年前你父亲去世,留给你许多遗产。你每日对着那些遗物痛苦流泪,难道真的以为我看不见吗?我早说你带我贸然离京是冲动了,也并不是你想的,我贪恋京都的繁华不愿走。我是孤家寡人,可你还有个父亲,你父亲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认为为了娶到心爱的人去完成丈人的一个考验有什么,可你却不敢赌,你不相信我能中状元,你总是认为那是你父亲刁难我,你却不问问我有没有那个实力吗?是,我确实不喜官场,没想过考科举,但那不代表我不会为了你去考一次。考上了难道不允许我不做官吗?你父亲去世,我不过惋惜了几句做子女的不在身边,你就偏要说我看中你父亲的权势,说我根本当年就是假清高。我当时气急了,我是真没想到之前许多年对你的规劝被你想成这种样子。于是,我上京了。我只是想证明给你看,我不想要你父亲的权势,我从来没那么想过,我真的能考中状元……” 在场众人,没有不红了眼眶的。 “等想着沺哥儿十多岁了,是得需要我教导的年纪了,我便回来了。谁知回来了竟是这般光景……” “我儿子,尽管晚学了许多年,如今的才学,绝对不比别人差……”田清说着说着,也检讨起来,“不过,其实……也是我太任性了。” “对不起……” 冷不丁站在田清身后的方锦一个侧身撞在田清身上,叫田清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扑在肖雾风身上。 肖雾风存了许多年的疙瘩,这两日其实早有了计较。 当即埋首大哭起来,用力捶打他,发泄这么多年来的怒气。 赵魁宿抹了抹眼角,招呼方锦过去,拿了块西瓜给他。 方锦狡黠地眨了眨眼,“其实肖伯母经常托人悄悄给我带好吃的,怕田伯伯那儿没有好的给我吃。她就只在田伯伯面前对我差些。” 郑氏低低笑了笑,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你小子!” 魏氏也舒心地笑了。 第二日,待不知情的众人见到在肖府来去自如的田清,下巴差点儿没掉地上。 一周后,赵魁杓、郑氏、魏氏都回京了,同他们一块儿走的还有施昭关。半个月后,白氏夫妇二人也慢慢上路回应天府了。一个月后,秦诗话也告别赵魁宿回挟月庄了。 偌大的扬州城,就留下赵魁宿一个人。 赵魁宿登上扬州城的城楼,夕阳下,远方的路被洒上朦胧的黄色晕圈。 田逍遥缓缓登上城楼,望着远去的秦诗话的马车,静静站在赵魁宿身后。 “我信你能中状元,你可别一去十多年嗷。”赵魁宿瞥见身侧的衣角,伸手拽了拽。 “……”田逍遥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想多了。” 赵魁宿低头笑了两声,“欸,对了,宫无飞他们怎的这么久都没来过?” 听了这话,田逍遥又是一个白眼,“走走走,回去了。原来在这儿是等他们呢!回去回去。” “不是……” “你看我为他们家做了这么多,他们家就这么对我,咱们不交这个朋友了,行不行?” 二人相携走下城楼,远在应天府准备宫无双成亲一应事宜完全没得到消息的宫无飞重重打了个喷嚏。 从此,曾经京中炙手可热的定国皇长公主将隐居于此。这里没有人会知道她的身份,这里没有官场的相互准则约制,不会卷入权力争斗。她的后代,将会学到非常的知识,拥有超人的才华。至于他们是否进入官场,是否有意向卷入那沉沉浮浮,那便是他们的事了。她不会像肖氏那般厌恶官场,也不会像普通人一般贪恋权谋。 毕竟, 枉费心神空计较,儿孙自有儿孙福。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啦 谢谢各位捧场 第一次发文 不很懂该花多少笔调在人物形象描写 多少在心理描写 多少在环境描写 多少在语言描写 也没有提前存好稿 都是现更的 太累啦 往后就知道啦 总之 ballball各位 轻喷轻喷 玻璃心可容易碎了的 往后还有少许快乐源泉版番外 希望各位喜欢喏 第30章 鸡飞狗跳 娘娘和大哥都回京了,我这心里真个叫拔凉拔凉的。 倒不是沺哥儿给我什么不愉快了,只是…… 每日看着如胶似漆的婆婆和公公,这……真伤眼…… 在一次我和沺哥儿打算去院子里秘密基地纳凉一不小心撞见鬼鬼祟祟躲在我们看中的葡萄架下不知说什么悄悄话的婆婆和公公后,我和他一致决定,这家我们待不下去了!我们要搬家! 搬哪儿去呢?沺哥儿翻遍了家里显存的地契,没一个不是扬州城的或是京都的,呆不了,不行!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沺哥儿灵光一现,从衣橱里那套随他从陈留县回扬州的麻布衣服下面,抽出一张地契。 什么地契?还有私藏的?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是当时何安平贿赂他给的地契!他居然没充公! 算了,不就一座应天府城里的宅子吗?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算了算了,就先不与他追究了,毕竟当务之急也没别的选择。 挥着泪同婆婆公公道别,如今婆婆对各路官员好像也没什么偏见了,对京都有什么不满也不在我面前提,所以,尽管我们告诉他们要去离京都很近的应天府,婆婆都没怎么嘱咐。还是我自己找她保住绝不放任肖遥进京为官,她才像是有些无奈地同我讲:“我知道你身份高……”见我一记眼刀飞向公公,她忙道,“不关他的事。我记得当年郑典参选秀女了,那她嫁的定然不是什么凡人家……我不管你和沺哥儿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反正你们自己开心就行了。” ……这算什么嘱咐? 好容易到了应天府,好容易把那宅子好好安置了,才有空打听打听如今的应天府尹是谁。 居然……没有府尹??! 经我和沺哥儿多方打听才得知,何安平被遣送回京都定罪了,杜案杜知事虽说破案有功,暂代府尹行事也好,却被弹劾说在何安平手下从事多年,完全应当深知其秉性却知情不报,吏部暂且也并未将他升调,更不用说一下子破格将他从八品知事直接升到三品的府尹了。 应天府乃朝中要地,府尹的任免定然不可能轻易拿定主意,想来那些吏部的又得吵吵许久了。 没府尹的好日子没多久,我那见不得闲人的大哥居然写了封圣旨教人送过来,说是向吏部举荐了沺哥儿,让沺哥儿试试就呆在应天府做个府尹,还悄悄嘱托一块儿来的内侍传话说保住只要他在,绝不把沺哥儿往京里调。 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我就跟那内侍讲,我们不干。 可这内侍倒是振振有词,说我们俩没法决定儿孙的意愿,或许将来我们的子孙想做官的话,有些门道总比没门道好些。还说公公婆婆也不能代表我们俩的意见,说我们当年在应天府占了府尹的位子玩得舒服极了,如今让当真府尹倒是不愿意了…… 呃……话糙理不糙。 沺哥儿和我日常也就看看账本子,实在是闲得慌,这当个地方青天大老爷,只管审查民情,不管人情世故,总行吧? 就凭我的身份,我和沺哥儿琢磨着,就这么逍遥快活为民服务四五十年应当还是不成问题的。 于是……我们还是做了官了。(真香) 完全不是自愿啊,全是看在应天府的父老乡亲的面子上。 不用应酬的官太太真的太容易当了,整日不过插插花喝喝茶。 如此两年后,倒是又有些大事儿须得说说。 那日,我抱着儿子去城外那远近闻名的涧门山寺求签,求完签出门,你们猜我遇上谁了? 何田田! 她那会儿头上裹了个头巾,守着个卖花的摊子。她也不叫唤,生意自然也不是很好。 她父亲一年前被判了罪,处斩了,家中女眷发卖的发卖,流放的流放了。 我当时就想去捉弄捉弄她,“何大小姐?久违久违。今儿也来求签赏花来了?” 她闻言抬头盯了我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怎么,都把我忘了?好可惜。 “嘁。御史夫人,哦不,如今应当叫府尹夫人,怎么,犯了什么事儿惹了哪路高人了?我父亲的案子都没让你们升官,还降了?”她倒是看起来心平气和,还抚了抚鬓角。 这话却是难听了。 不过还好,她还记得。 我只能装模作样哀叹一声,掂了掂怀里的淡哥儿,“可不?这下子,又得办许多这样的案子才能回去了。可哪来这么多像你父亲这般的贪官污吏呢?我看难咯……” 眼见着淡哥儿咧开嘴像是要哭,我哪里还留得住?忙赶着就要下山。 听见何田田的低笑我心下有些懊恼,却也无法再呈这口舌之快,头也没回。 就听见跟在我最后的侍女淬了她一口,“我们长公主同你说话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嘴里别还不清不楚地,埋汰谁呢!” 这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侍女。 我没回头都能想见何田田的脸色,哈哈哈哈哈哈,过瘾!从没觉得自己这身份有这么给自己面子的一天! 没几日,就收到表妹寄来的请帖,是她和施昭关的婚宴,这热闹我能不去吗? 去!还得把儿子一并带上! 这两人能成我还是怪吃惊的,却暗暗也是庆幸自己没嫁给他,这男的,变心也太快了,之前口口声声说钦慕我说了那么些年,等我成亲了,他没法从我身上巩固他的世子之位了,还不说变心就变心了。 待我把这话跟表妹一说,她目光复杂地看着手里逗的淡哥儿是什么意思? 喂!两三年就变心还不够快吗? 不变心,那得是一辈子! 回去后不久,宫无飞带着他外甥女来找我们玩,看他这些年的做派,怕是猜到我的身份了,恭恭敬敬的,没意思极了。可你别说,他那不着调的妹妹同武林中盛名的黄小公子的女儿,真真是个玉娃娃,还没她娘那般的跋扈,淡哥儿也是喜欢极了,咿咿呀呀地,见着这与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就笑得合不拢嘴,口水流得到处都是。 我看…… 不如给他们定个娃娃亲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谁也逃不过真香定律hhh 第31章 看破一切 当年在学堂我就看出来大皇子五公主两兄妹是学习最认真的了,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太子之位非他莫属,大皇子难道自己不知道吗?他还是愿意认真读书,那他不是怕自己失了圣心,就是愿意多学些知识将来能真正做到勤政。不管怎么说,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 但他那妹妹……很是奇怪,说她认真也或许只是说她在堂上不曾交头接耳不曾打搅他人,这已经很好了,但她居然经常那课上我本讲过的东西私下问我,有时候可能是一些她课上甚至能顺口答出来的课题,她这是……怎么回事? 我原本也没觉得什么,但后来敏安侯世子越看我越不顺眼,甚至在宫外看见我连声招呼都不打,后来长大些倒是知道硬着头皮与我打招呼了,我就纳了闷了,我哪里惹到他了? 再想想他对五公主若有若无的心思,五公主却时常叫大皇子和他在外面等着问我问题,他怕是在……争风吃醋? 想到这儿我可真吓了一跳,我都这把年纪了,尽管我没明说我有妻室,京里都没什么找来与我结亲的,别到时候圣上突然把五公主指给我,我天,晚节不保! 虽然我知道我可能想多了,人五公主比京里其他贵女们,那条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但不管是不是多事儿,我还是想着同圣上说一声吧。 我同圣上说了我在扬州有妻有儿,当时大皇子也在一旁,他似乎还舒了一口气? 其实我进京全是因为雾风的猜忌,这么多年来的猜忌早就把我压垮了,虽说我不争名不争势,但被自己妻子隐隐约约怀疑看低的感觉真的太不好受了。 岳父没了给她留了很多遗产,她应当能富足过活,我便进京闯荡一番与她瞅瞅! 一进京我就后悔了,但我怕回去以后她又对我冷嘲热讽,还是算了,为了她的信任,我也去官场上走一波吧。 十多年,满京城从没遇上过一个来打听我消息的扬州人,我怕了…… 我怕她把我忘了。 一辆马车,一个养子,回家吧。 我没想到她会来接我,我报信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也不敢想,但我没想到方锦刚开口唤我一声“爹”,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我…… 尽管后来方锦不再唤我“爹”了,她还是不肯原谅我。 我实在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难道方锦偷偷拎回家的鸡鸭鱼肉我就瞎的看不见吗? 她这是接受了这个她以为的庶子还是想同我恩断义绝欲用这样的方式做个了断? 前者如果是真的,她不可能不同意我回家,那么…… 只剩下恩断义绝? 万万不可! 那我离家这些年意义何在? 我便时常去她府上,也是说让走就走,绝不烦人。 这日,她府里下人偷偷告诉我,儿子要成亲了。 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我也得去吧…… 大喜这日,门口那人!那不是!稳住稳住!我淡定地走过去,想给二位行礼,居然还叫拦住了? 二人似乎不怎么愿意看见我…… 那好吧,能在儿子大喜这日进府坐坐也算殊荣了,我也不纠缠二位了,进府吧。 不过……我儿子娶的姑娘不会是…… 可不是!眼前这人不就是当年的五公主嘛。 她她她她她?! 看她惊讶成这样,倒是这该死的缘分捣鬼了? 你也别惊讶,我要不是昨晚上想明白了,我现在才惊讶呢! 我儿子这叫托了我的福,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成亲第二日我就……破镜重圆了? 可真想不到! 因为她嫁进我们家,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撒fafa 完结啦 轻喷轻喷 小简不久后会出个魏晋风的 设想是重生文 希望大家来捧场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