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之死》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凡人之死 鱼惊予 在遇见你的那个冬天重生 我们哭着降生痛苦的生活,失望的死去。——傅勒 看前高亮(请反复确认雷点): 1.此文是鱼师傅早年作品,中间有时间差(好久之前的脑洞,去年开坑,中间拖了很久今年才完结),文笔差,剧情弱,还矫情。接受批评,躺平任嘲。 2.有些丧,但结尾理想主义,和现实有差别,不要沉迷。 3.第一人称 第1章 拖延 “我本想这个冬日就死去的,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色细条纹的麻制和服,是适合夏天穿的和服,所以我还是先活到夏天吧。——太宰治《晚年》” 说实话,那天要不是他,我可能就跳下去了,从此再无忧虑,从此浪迹天涯。 可是,那天我碰见了他。 他看着满目荒凉的树枝,说:“春来时,刚发芽的树才算好看呢。” 我从未认真看过那些树,现如今看去,就算站在楼顶,它们也是高的。我想象了一下绿芽的样子,心中突然生出些许期待。 他又说:“夏日浓荫中的蝉鸣,秋日金色的叶舞,还有冬枝上停留的雪绒。你见过吗?” 我心想,这人话好多。但同时有不可避免的期待:“真的很好看吗?” 他转过头来,对我灿然一笑:“当然。” 我盯着他不说话,只觉心里跳的厉害,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他伸出右手,对我说:“你好。林皓燃。”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出去,他手心里灼热的温度烫了我一下,刚想缩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握住了我的手。 我只好从看台上跳下来,对他说:“谌功。” 他却没放开我的手,又问我:“成功?郑成功吗?” 我挣开他的手,说:“言字旁一个甚至的甚。”其实我能猜到他会想错名字,并不想过多解释。 但我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还是个古姓氏。周朝时候就有了吧。” 我不欲回他,反而问:“你怎么这么多话?你的这个浩然,一点浩然之气都没有。” 林皓燃笑眯眯的望着我:“当然,我也不是浩然的浩然,而是皓月的皓,燃烧的燃啊。” 我那个时候还没发现这个名字从那个时候就埋在了我的心里,卡住,拔不掉、也吞不得。他的笑容此后经常在我深夜失眠反胃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脑海。 林皓燃,这是我第一次见他。 我应该是从高三开始就有了轻度焦虑和轻度抑郁,深夜里惊醒时全身的冷汗使我惊心。上了大学之后,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是夜夜失眠,是不知名的眼泪,是莫名的心悸。 我所在的大学是鲸鱼大学,全国排名前十的名牌大学。我以为进入这所学校,我会变得很轻松,但是为了进这所学校,我已经变得病弱。 在这里,我无时无刻感受着大家的优秀,以及优秀背后的——冷漠。 我的专业是全校录取分数线最低的,但是我们学院却是全国有名的专业——出了不少历史名人,但是就业率是真的不高。 一进大一我们就被告知以后就业相当难,于是转专业的同学毫不犹豫转走了。 而我,分数绩点全系倒数,转专业都转不出去。 抱着这种绝望的心情,我曾一度郁郁寡欢,但是想跳楼绝不是因为这个,轻生的念头只不过是抑郁情绪在作祟罢了,抑郁症发作的时候,我控制不住的想要自杀,想要拿着刀往身上捅几下。 朋友嘛,还是有的。 黄柏是第一个主动跟我说话的。 黄柏眼睛总是耷拉着,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满脸的忧郁气质,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跟我说话。 课上我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我是不喜欢和别人挨得太近,黄柏上课就拿着电脑敲敲敲,一脸愁苦的样子。 后来老师说分组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是的,五六人一小组,然后选题,准备presentation,这种重度社交对我来说很是有难度,是的,我还有一些社恐,很差劲是吧?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黄柏转过头来,揉着他那一头乱糟糟的“鸡窝”,说:“我们先组一个吧?”脸上还带着烦闷的表情,果然他的下一局就是:“搞什么?英语课的pre我还没做呢。” 他独自嘟囔着,我来不及说出拒绝,还是事实上,我根本就不会拒绝人,黄柏似乎也不太在意我的感受,不过在他的社交之下,我成功的加入了小组,完成了课堂任务,从这一点来说,我还是挺感激他的,尽管——他好像并不在乎。 总之,我和黄柏成了“黄金搭档”。每次pre,我们俩必然是一组。 至于黄柏的秘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真没想到,黄柏看起来那么性冷淡,居然是个gay。”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愣了一下,也就是一下,我又继续盯着我的手机屏幕,今天SEASON发歌,我得去刷热度,买歌,只剩下十分钟了。 女生接着讨论:“真的?我终于见到活的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吗?很正常不是吗?” “我没觉得稀奇啊,我只是感叹好男人都是gay啊。” “那你说……谌功,他们俩是不是一对?” 莫名其妙听到我的名字,我有些惊讶,这场剧还有我的戏份吗? 刚准备继续听听,一道冷漠的男声传来:“不是。” 是黄柏。我转过头,黄柏左肩挂著书包肩带,右手拎着两倍奶茶,眯着眼睛走过来,精准的坐在我旁边,女生都不敢说话了,我也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取出一杯奶茶放在我的面前。一点点的抹茶奶绿。 “去冰,正常糖。”黄柏对我说。 我正准备插吸管,听到这话,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是我的习惯,下意识我又问:“是珍珠还是波/霸?” “混珠。” 奶绿充斥在口腔中的时候,一股甜味直接窜进了味蕾,在舌尖晕开。 “不管是不是,我宣布这对cp给劳资锁死,钥匙我吞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生,圆脸大眼睛,像是动漫里面的女生,她见我看她,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有些莫名其妙,转过脸来,想不起那个女生的名字。 快两年了,记不住同班同学的名字,也许和我的病有关吧,健忘。是的, 我有病啊。 黄柏吸了一大口奶茶,那奶茶一下子下去半杯,这豪迈的喝法,估计他家开奶茶店才敢这么喝吧。 黄柏的腮帮子一起一伏,慢慢嚼完了珍珠,才问我:“那女生叫什么?” 哦,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健忘。 我摇摇头,示意我不知道。 黄柏嘟囔了一句:“眼神还不错。” 我转过头,12:03分了!我连忙放下奶茶,打开软件,开始刷刷刷。 找遍了书包和衣服口袋,我发现我没带耳机。 把奶茶钱用微信转给黄柏,然后顺便问他:“你带耳机没?可以借我吗?” 黄柏收了钱,把他脖子上的蓝牙耳机扯下来丢给我。还说:“坐这么近,居然还要发微信?” 我对他笑笑,连上了蓝牙,开始播放SEASON的新歌。 黄柏凑过来,从我左耳摘走耳机,问:“这是什么歌?” 这是SEASON的新歌,一首rap。 “Depression.” 黄柏听了一会儿,居然开始哼起来,说:“还挺好听的。” 我有些自私的想:啊,我的宝藏要被人发现了。 黄柏问:“谁唱的?” 我不想回答。 黄柏只看了我一眼,自己拿出手机搜了起来。 “SEASON,高人气男神组合乐队。没有固定的主唱和乐手,呵,那算什么乐队?” 我有些不满,说:“你懂什么?” 黄柏威胁的看了一眼耳机,我又闭嘴了。 黄柏接着说:“这个唐剪梅长得还挺可爱的。” 可爱?梅妹不酷吗?好吧,梅妹确实挺可爱的。我突然开始警惕起来,黄柏他想干什么?他不会看上了梅妹吧?那不行。爸爸粉有些担心。 我赶紧说:“你住嘴。别说了。” 黄柏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接着对SEASON队员评头论足,我忍了半天没说话,本来听歌的气氛全都没有了。 终于在黄柏说出“花助和这个唐剪梅还很有cp感的”时候,我愤怒的拔下耳机,摔在他身上。 他果然是弯的! 不,我又想,梅妹怎么能跟花助在一起呢?花助那么无情。 不过,黄柏倒是没表现出任何的不适,他甚至带上了耳机继续听。 我才反应过来,立马关了蓝牙。 后面那个女生又对我露出了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我暗自摇头:什么眼神还不错?这简直就是没眼睛了好吧? --- 鲸鱼大学瞎编的。。 没有映射哪个学校的意思,此文架空 第2章 缠绕 “我既没有愁苦到足以成为诗人,又没有冷漠到像个哲学家。但我清醒到足以成为一个废人。”——埃米尔·米歇尔·齐奥朗《眼泪与圣徒》 后来我第二次见到林皓燃,是在我参加的一个社团当中,其实社团,我本不想参加的,但是学院会加分,即使是没什么竞争力的我,还是有一颗上进心的。但后来我也想,参加音乐协会,其实还是跟我喜欢音乐有关吧,毕竟这也是为数不多的爱好。 一年之后,退会的很多,我倒是没有走,这个协会的人大多数是不会乐器的,只是喜欢唱歌才聚在一起,会弹琴的被学校弦乐队拉走了,会唱歌的加入了合唱团,有梦想又会唱跳的会去原创音乐社。而我们这个小社团,仅仅是夹缝中的野草罢了。不过,我们社是隐藏的SEASON乐迷社。 我会一点简单的吉他,但是因为追星,为了SEASON学的,后来也不经常练。由于是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老成员,套了个副社长的称号,招小朋友的时候还必须在场。 我就是在宣传的时候再次遇见了林皓燃。 由于我们社人少,也不打算招很多人,于是就没有摆台,社长挂了个牌子在我的脖子上,我心里是拒绝的,但是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拒绝别人,更何况是女孩子。 纸牌上面写着“四季春乐社,随缘招人。” 一上午了,没一个人过来,我们四个(社长、两个副社长、一名团支书)坐在凳子上,蹭着别人社的遮阳伞,各自玩着各自的手机。 啊,我早说过,这样是招不到小朋友的。 中午了,我摘了牌子准备去吃饭,我们几个把东西扔在凳子上,到旁边的学二食堂吃饭,回去的时候,我们的凳子被移出了遮阳伞,另一个社团取而代之。 我只看了一眼,径直走过去拿我们的东西,社长说:“原创音乐社的?蹭到大佬们的地盘了。那我们还是溜吧。” 我没有意见,与人打交道向来是我不擅长的,默默地把我们的宣传牌收起来。我似乎听到了旁边传来的一些细碎的闲言。 “谌功?”我抬起头,林皓燃那张没有任何阴霾的脸就露在我的面前,我对他点点头,他好像是有些拘束似的:“是你啊。” 我还是点头,无语的收拾我们的东西。 社长戳了我一下,我反应过来,对林皓燃说:“不好意思啊,不知道是你们的地方。” 林皓燃穿着球衣,好像是才打完球就过来的,我似乎还闻到了轻微的汗味,他连忙说:“啊,没关系,反正我们也不在。你们还用吗?明天上午可以借给你们。” 我刚想拒绝,想到自己不是社长,于是把头扭过去看社长,发现社长已经痴呆了,我说:“问社长吧。” 林皓燃看向社长,有些不明白社长的表情为何如此一言难尽,那边有人叫林皓燃:“社长!摆完了!” 哦,原来他就是原创音乐社的社长。我趁机敲了敲社长,说:“人家问你话呢。” 社长才反应过来:“哦……啊?他问什么?” “他说明天上午可以继续把地方借给我们。” 林皓燃在那边交代完了,又走过来,社长连忙说:“那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 林皓燃笑着说:“没事的,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我准备走了。背着包拿着手机往宿舍走的时候,林皓燃突然问我:“你这就要走了?” 我心想:不然呆着晒太阳? 他好像是也明白这句话问的不是时候,又说:“刚好顺路,我们一起走吧。” 我心想:你怎么就知道顺路了?哦,是的,男生宿舍都是在一起来着。 我还是问:“你们社团不是要摆台?你走了能行吗?” 林皓燃提了书包,转头对那边的人说:“你们先看着,我回去洗个澡。” 洗澡?倒是个不错的借口。 走着没什么话可说的,我也不好意思拿出手机玩,只好看着投在地上的树的影子,光怪陆离。 林皓燃又问:“你宿舍是哪一栋?” 我答:“311。” 林皓燃恍然:“311……我是302栋的。” 我“哦”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皓燃又问:“上次忘记问你,你是哪个院的?” 我不答,如此挖坟行为,我不想回答。 林皓燃倒是不在意,自顾自的说:“我是管理学院、工商管理系的。” 我:“哦。”不错,管理学院应该算是学校的王牌学院了吧,获得过AACSB①和EQUIS②国际认证的商学院。 林皓燃估计是也觉得有点尴尬,应该是从没见过我这么不给面子的吧。 我刚准备应和两句,林皓燃又开启了下一个话题:“你去年不是报名了原创音乐社?怎么没进来?” 我一下愣住了,我去年去报名原创音乐社,应该没多少人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我问:“你怎么知道我去过?” 他说:“我当时听你唱歌来着。” 我脸上的热度一下子褪尽,我心想我应该看起来很狼狈,当时什么都不懂,凭着一腔热血往上冲,唱了一首《远走高飞》,不出意外的被淘汰,后来我每次回想面试的那天,都觉得是心头一根刺,想要冲回那天杀死自己。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唱的不好被淘汰了呗。” 林皓燃看起来有些惊讶,低声说了一句:“怪不得。”又怕我误会,接着说:“啊,我当时觉得挺好的啊,还以为你进了呢。” 我有些惊讶,问他:“真的?” 林皓燃说:“那可不是?那天听了你的歌,我才知道有原创音乐社,所以才会加这个社团,不然我现在应该在弦乐团苦逼的练琴了。还要多谢你啦。” 我感到我的呼吸都有些不自然了,想要努力的让自己有规律的呼吸,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激动,我说:“没……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林皓燃只是笑,并不说话,我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了。 树上头跳来跳去的鸟,树上开的花,五颜六色的突然间就变成了黑白,一切光影变成了最简单的色调,单调的令人窒息。 脑海里一直转来转去的是那一句“还要多谢你啦”。 原来,我也是被人感谢的吗?原来,我也是值得被人感谢的吗?原来,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曾经有过那么一点点的价值吗? 一下子鼻子酸的厉害,我对他说:“谢谢你。我先走了。” 林皓燃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我已经跑远了。 晚上的时候,黄柏给我发信息,问我是否要喝奶茶。 我只感觉胃里一阵淡然,虽然有饿感,但是没什么食欲,于是说我不想喝。 黄柏晚上向来回来的很晚,他只说在外面工作,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干嘛。 我说不喝,黄柏自然不会再问。 我只是偶尔会猜测,黄柏其实已经有了女朋友,哦,或许是男朋友。有时候他的笑容简直就像被蜂蜜泡过的果子,甜的发腻。 班群里面班长发了一条消息,说是要看什么书,发了链接在群里,接着刷屏的都是谢谢。 我犹豫了半天,不知道是否要跟风发一条,虽然觉得没有人会关注这些,但是又觉得自己不发好像不太好。 最后还是打下了“谢谢”两个字,发送。 一下子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我之后,没有人再发消息,我的心一下子就像是被人攥住了,揉碎。 为什么没有人发了?难道是我发了所以大家才不发的吗?是我的错吗? 手指长按,想要撤回的时候,发现早就已经过了两分钟,惴惴不安的盯着屏幕看了好长时间,都没有人继续发。 我开始有些焦躁了。 终于有人又发了一条。 是黄柏。 我松了口气,总算是放下了手机。 半夜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摸出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了,想到明天早上还要去摆台,我不停的逼迫自己入睡。 黑暗就像一只网,不停地将我缠绕,拉紧。越挣扎,越痛苦。 我不停地想要喘气,呼吸到的空气却愈来愈稀薄。 睁开眼睛,窗外才开始有了微弱的光亮。 脸下一片冰凉,我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 又睡不着了。 注:①AACSB:国际商学院协会(The Association to Advance Collegiate Schools of Business,简称AACSB),由哈佛大学、芝加哥大学、西北大学等世界著名大学管理学院联合发起,于1916年正式成立 ,是全球首屈一指的商学院和会计项目非政府认证机构 。该教育认证有商业认证(Business)和会计认证(Accounting)两种。MBA课程认证是商业认证的一个分支。AACSB International 教育认证制度之严、标准之高,冠居全球,世所公认。 ②EQUIS:是欧洲管理发展基金会(EFMD)创办的一个以认证为形式,对高等管理教育机构进行质量评价,推动教育进步的国际认证体系。该认证于1997年起推行,是欧洲最严格的质量认证体系。它以国际性管理教育的卓有成效为认证标准。由于EFMD以致力于服务全球管理教育为理念,因此并没有把EQUIS的重点放在哪种特定的高等管理教育项目上,也不只是集中于MBA项目,而是将其基本工作内容定位在辨别各种高等管理教育方法——包括本科和研究院课程——的异同及其优势,其基本目标是提高全世界的高等管理教育水平。 (以上内容来自百度百科以证明这两个机构不是我杜撰的。) 第3章 围城 “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钱钟书《围城》 没想到第二天上午居然还有几个女生过来报名参加,比昨天好一点,算是招了十五个人,社长说:收工吧。 我有些困了,又想着晚了可能又会碰到林皓燃,于是就没说一起去吃饭,走在路上感觉饿的眼睛发黑,但是一到宿舍,突然又没有了食欲,桌子上还放着半个早上吃剩的面包,我看着那半块面包,又觉得像海绵,那疏松的孔就像一个个可怖的洞,有点恶心,我将那半块面包丢进垃圾桶。 没了胃口的我,突然觉得有些撑不住了。就连爬上床都有点吃力。 我喜欢被子包围我的感觉,那种感觉很有安全感,就像是一个强大而柔软的人拥抱着我。 这次入睡很快。 一觉醒来,宿舍都有些昏暗了,宿舍还是只有我一个人,他们有可能出去吃饭了,也有可能在图书馆学习。 宿舍很安静,我能听见水流缓缓从水管流过的声音,我能听见风吹过窗帘摇动的声音。我不否认,我喜欢这种感觉。 我轻轻地在被子上蹭了蹭眼角的泪水。但我不是孤独症,我也渴望和其他人在一起学习、吃饭、玩耍,可没办法啊,在众人面前,我总有一种被看穿的羞耻感,他们都那么优秀啊,我怎么能与他们并肩。 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我默默的想,宿舍没开灯,我又安了床帘,他们大概以为我还没回来吧。 “啪嗒——”是开灯了。一定很刺眼,幸好我有床帘。 鞋底磨地的声音,有些沉重。是安哲? 突然脚步声停了,大概是坐下了吧,不过没有听见椅子拖动的声音? 我捂上耳朵,有些唾弃自己像一个偷窥狂一样。 突然感觉床有些晃动。 我睁开眼睛,有些奇怪,怎么这距离好像有些近? 住在我旁边的是学委,是他回来了? 不,这距离——分明是我的床!难道有贼? 我有些惊讶的瞪着眼睛,等着“贼”上来。 床帘被掀开的那一刻,我被有些刺眼的灯光闪的闭上了眼睛,又觉得一个高大的影子遮住了光,我睁开眼睛,是逆光的黄柏。 我有些奇怪,但是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严肃的气氛。 黄柏撑在床边的栏杆上,但似乎没有很吃力。 我们两个对视了一分钟吧,我感觉。 黄柏问:“你睡了多久?” 我想了想还是坐起来,坐起来之后发现黄柏就在我的后面了,于是我又缓慢的转了个身:“不知道了,现在几点了?” “……四点多。” 我说:“那就是四个多小时吧。” 黄柏沉着声问我:“你是不是又没吃饭?”已经不需要回答了,他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拽了拽我的衣服:“下来。” 我叹了口气,动了动,感觉又有了一些力气,爬起来的时候,黄柏已经下去了。 洗了把脸,转头看见黄柏背了个腰包,看起来是准备出去,可他又坐在椅子上,就那样瞪着我,又不玩手机。 我问:“你要出去啊。” “吃饭。” 我晃了晃头:“哦,你还没吃啊。” 黄柏站起来:“带、你、去、吃。” 哦,我又晕了。 被黄柏扯到学一食堂的时候,我还没有弄清楚,为什么黄柏在食堂吃个饭还要背包? 随便拿了两个菜,准备去结算。黄柏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强行给我加了一个菜——哦,盐焗鸡。我能说这个食堂的盐焗鸡在我吃起来是很腥的吗? 我刚想说我不吃。黄柏就开口了:“你不要说你不吃。不能退了。” “还没付钱呢。” “那你放回去试试。” 我看了看周围的人,大家似乎都在看我,我很难不怀疑我如果现在放回去,他们心里会怎么厌恶我。于是我放弃,还是去付钱了。 黄柏还在一边说:“你看你吃这么少。”我心想已经很多了,我平常只吃两个菜。“你最开始拿的那两个都是素的。”我吃素的怎么了?我带发修行不行吗?吃素的对身体好。“研究说吃素容易不育。” ……这就有点。 我说:“你是我爸爸,能别说了吗?” 黄柏反而更乐了,找了位置坐下对我说:“哈哈,那我更得关心一下我的子孙后代。” 尼玛,虽然不想说话,但我也是有脾气的,这么多人呢,开什么黄腔。 我说:“你说什么呢?我又不会结婚。”虽然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可以联想的内容,现在不婚主义者那么多呢,我常常以此自居,但我现在完全是出于对其他人的考虑,我这个样子,对谁不是耽误? 说完这句话,我感觉肩膀被谁拍了一下,我扭过头,居然是林皓燃。 林皓燃端着餐盘,似乎是有话要说。 我跟他打招呼:“你好。” 林皓燃好像有些高兴:“又看见你了!” 我却高兴不起来,有些勉强的打了个招呼,林皓燃似乎对我格外友好,这几天的频繁见面使我心惊,第一是因为他知道我曾经有过轻生的举动,第二则是我对于这种突然亲密的接触感到害怕。 他救我的那一刻我是真的有些感激他的。但是过分的人际关系使我手足无措。 我有些紧张的吃着菜,打算不理会。虽然知道这样不太礼貌,但总好过尴尬吧。 黄柏有些惊讶,估计是觉得我应该不会有其他朋友吧。他甚至是有些高兴地对林皓燃展示出了善意,邀请他坐在我们旁边,我的内心无比挣扎,想要说出口的那句拒绝却哽在心头怎么也出不来。 幸好林皓燃似乎是还有其伙伴,并没有坐下来,只是站着寒暄。 我一边吃着菜一边听他们讲话。 “哦!管院的?!我和xx是同学来着。” “你是谌功的同学?” “啊,朋友。我们是一个班的。”朋友,我心里一动,认真咀嚼了这两个字,反反复复,竟然嚼出了一点苦味。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我原来吃的是油麦菜。 “我同学在那边等我,我先走了。”林皓燃特意低下头来对我说,“下次再来找你。” 我特别想问一句: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觉得很为难,但是他已经走远了。 黄柏坐下之后,倒是没问我什么,这一点让我松了一口气,只是单从他的表情上面我看不出来快乐或者高兴,他面无表情地刷着手机。我确定,是面无表情。 实在不能想象,一个人可以在前后不过一分钟内的时间切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果然厉害,还是我太笨了。 黄柏见我看他,只是催促道:“快吃。” 我又开始慢吞吞的进食。 不是不想快点,只是吃太快我的胃一定会不舒服。 有一次反胃的时候,黄柏问我:“你有了?” 我被噎的说不出话。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定坚持不卖药,按道理来说,吃药会很好的缓解我的抑郁情绪,但是我也害怕那些副作用,听说吃药会把人吃傻。我本来就不聪明,我不想变得更蠢更傻。 哦,说远了,我其实还在想,为什么林皓燃要对我说那样的话,想的有些头疼了,于是我有些破罐破摔的,算了,那就等他来找我吧。 没想到,他倒是没来找我,我反而要去找他。 生活就是这样出人意料。 面试的时候,遇到一小孩,哭哭啼啼的进了我们的面试间。我和社长疑心这是走错了。没想到那小孩就哭着蹭到了我面前,我定睛一看,这不,还是熟人。 那小孩是我老乡来着,入学的时候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就找到了我,说实话,我对家这个词总是有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所以当她找过来激动地叫着“师兄,我们是老乡呢。”我只能笑笑。 说实话,小孩人长得不错,有几分机灵样子,披着一头波浪,不知道晃晃悠悠迷走了多少男孩子。 小孩说:“师兄,你能帮帮我吗?” 我有些奇怪,又觉得有些头疼,我最听不得的两个字就是“帮忙”,我确实是个自私又矫情的人。 “嗯……怎么了?” 小孩眼睛还是红红的:“我去面试了原创音乐社,但是面试没过。” “啊……”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当初,不也是没过吗? 社长他们都在一旁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我叹了口气,说:“这……我也不能帮你什么啊。” 小孩突然就不哭了,说:“你能帮我的,师兄,我听说你和原创社社长关系很好。” 我突然心头一哽:“你……听谁说的?”只不过一共见过三次面而已,怎么会很熟呢? 小孩儿目光有些躲闪。 我又说:“况且,这种录取的事情一般社长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啊。” 有些感叹,果然人人都想进原创音乐社,就算有另外的选择,他们也还是会比较喜欢更好的那个吧。或者说,谁不是呢?但他们或许不知道,有人正在羡慕他们吧。 第4章 失眠 “失眠是知道别人独睡时自己不该独醒,是渴望进入梦境而又不能成眠,是对活着和还将继续活下去的恐惧,是懵懵懂懂熬到天明。”——博尔赫斯 我再一次拒绝这小孩儿,看着挺可怜的,可是,这个世界上谁不可怜?若不自渡,谁能渡你? 但这小孩不放弃啊,问我:“那你知道原创社社长的电话或者微信吗?” 我有点惊讶,还是惊讶为什么她认定了我和林皓燃很熟,生活不易,默默叹气。我争不过她,只好答应她去林皓燃那边探听一下情况。 其实这件事确实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我真的不想去找林皓燃,接近他总让我感到窒息,所以当夜我又失眠了,一边想着该怎么对林皓燃说这事,一边又想着林皓燃一再的接近到底是什么意思。 早上起来冲了杯咖啡,苦涩的味道一下子从舌尖爬到舌根,鼻子里却充盈着咖啡的香气。 安哲说:“好烦啊,马上要体测了。” 我有些赞同的点点头。 “不然,我们约着晚上一起跑步?”安哲提议。 我有些犹豫,其实我不太想去,但是又不得不说很心动,体测肯定是要参加的,如果不锻炼一下就跑1000m的话,我怕我猝死,平常或者早上去跑步的话,又太多人。晚上是个不错的选择,夜晚人虽然多,但大家都看不见彼此,这样也好。 于是我点点头,答应他们的邀约,可是已经没有人在说这件事情了,没有人会等着我做决定,认识到这个事实,我有点尴尬,但更多的是沮丧。 我有些慌张的看向黄柏的方向,黄柏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漫不经心的眸子隐约带着点笑意,单手拎起背包,对着我说:“走啊。” 我突然意识到我对黄柏有些依赖了。这是个不好的兆头。 碰到林皓燃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刚刚下课的我,迎面碰上了要去教室的林皓燃,有一个定理叫什么来着? 哦,是叫视网膜效应吧,当我们自己拥有一件东西或一项特征时,我们就会比平常人更会注意到别人是否跟我们一样具备这种特征。也就是说,当我开始关注林皓燃的时候,他在我面前出现时候,我就会以最大的概率看见他。 他倒是没有前几次那样看起来很吃惊的模样,就像老友寒暄一样跟我打招呼。 不同的是,他把包给了同学帮他占位置,拉着我走到了教学楼的阳台上,这个阳台由于是露天的,所以上面爬满了绿色的植物,我一向喜欢绿色的植物。现在站在这里,却有些喘不上气,因为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我都无法思考。 “遇见了好几次,都没有找你要微信。” “可以扫一下吗?”我拿出手机,点了点头。 “害,你那么聪明,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我有些心惊的想:墨菲定律第一条,任何事情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是我故意跟于嘉嘉说我们俩个很熟。” 我确实猜到了,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忐忑不安。 “猜是猜到了,但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做。”我说。 林皓燃突然靠近我,我下意识后退半步,而他却只是扫了一下我手里的二维码。“滴”的一声,就像是一匹猫跑进了我的心里。 他看起来有些苦恼,眉毛都拢在一起,说:“你不知道?” 我摇摇头。 他看了眼手机,一边走一边对我挥着手机:“我后面再联系你吧,我要上课了。” 待他走远之后,我心中缠绕的那根线才慢慢松开。 我想,我又该失眠了。 林皓燃的为难头像是一个动漫男生,我认不出来是哪部动漫里面的人物,但是看起来却跟他有几分相似。 像是诅咒般的,我刚刚盯着那个头像一会儿,对面就发来一条消息。 “I’ve acceptde your firend request.Now let’s chat!” 我还看着那个句子半天,心想着我什么时候把语言切换成英语了。对面就又来一条:“我看见你正在输入了,你在写什么?” 我打开表情包,随手发了一张疑惑表情。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那个“对方正在输入……”到底是真的输入的时候提示的,还是打开对话框就会提示的。 对面的提示闪了两下,最后什么也没发过来。 林皓燃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打招呼,所以就复制了一下你通过验证的时候那句话,毕竟这是我们微信里面的第一句话。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我盯着那句话很久,知道手机黑屏的时候,蓦然从屏幕上看见我自己的脸,隐约带着笑意的眼睛和微扬的嘴角。 我又摁亮屏幕,认真的回复他:“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想认识你。” 他这话……让我不知道怎么接。 我有些焦急的,从网上下了一个表情包,一只猫对着屏幕眨眼睛。 发过去之后,我才意识到这个表情包有些过于娇弱了。 于是我又撤回了。 他马上回复:“为什么撤回啊?我看到了!” 我又开始打字:“嗯,为什么想认识我?我不太会与人打交道。” “就是单纯的想认识你。” 就是这句话,我想了好久好久,又是半夜没睡。 “这周日/你有时间吗?” 黄柏从打开门走进来,看到问:“今天怎么提前走了?” “哦,有点事。” “周末有时间吗?” 怎么又问这种问题? “怎么了?” “想请你去看电影啊。” “喔,什么电影?”我有些无聊的问,一边回复林皓燃:抱歉,这周末没时间。 “是一部文艺片。” 我有些怏怏的:“不去。”两个男的看文艺片?想象一下到时候周围坐的全是情侣,就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行吧,我自己去看。”我看了一眼黄柏,确定没从他脸上看见一些负面的情绪。 我心想,其实拒绝还是很简单的。 我突然跳起来。黄柏骂我:“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我直直的看着手机上的字,一句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是不是喜欢SEASON?我有内部消息,这周末他们会来鱼城,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去不去?” 我颤抖的手飞快的打下字:“我去,我去。” 林皓燃回的很快:“你在骂我?” 我立马回复:“我去!” 我真的。好想去! 这一刻,我的失眠仅仅只是因为我有很大的可能性见到花助、唐剪梅、冉凯安、宋实!我的偶像们! --- 妈耶,自己看了都尴尬的剧情,我脚趾头抠出来一座山了,害,就当时给大家添个笑料吧。 第5章 旋转 “从我所写的诗词中,一匹猫跑出来,消失了影子。从那天起,我情窦初开。”——寺山修司《我做猫》 我从没有像那天一样快乐过。后来回想起,那是我长大之后最痛快的一次欢愉。 我问过林皓燃他是怎么知道的。 林皓燃神秘一笑并不告诉我。 我说:“你不会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吧?”我真的有点担心——SEASON。 林皓燃半是好笑的看了我一眼,说:“怎么可能。算了告诉你,以前教我一个老师正好这次跟他们合作啦。” 我还是有很多疑点:比如为什么他知道我喜欢SEASON?比如他又是为什么要带我去看?但是我没问。当然不可能心安理得接受这份好意,所以我打算如果他找我要报酬,我就给他。 我跟着林皓燃穿过昏暗的街道,我从未想过这么繁华的城市里面,还有如此惨败之地。林皓燃开着手机里自带的电筒,走在前面。 我跟在他后面,他今晚穿了一件牛仔夹克,一撮头发顽强的翘着,我心里有些想把那撮头发摁下来。 后来我经常想,就是那个夜晚,我站在他的背后,耳朵里随机放到了Bill Douglas的《Forest Hymn》,心里异常的平静,却又生了几分不可耐,无法压抑、无法忽视的冲动,是唯美的静腻,是他忽然转过头来的一笑。 我们去的是地下酒吧,我原先以为这些地方人会很少,但到了之后我才发现,这个地方就像是极乐世界,极乐。 从我面前走过的有剃了光头的女人,有留着长发的男人,有纹着纹身的莽汉。我愣愣的看着这一切,我缓慢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无功无过的T恤,突然有些后悔。 这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林皓燃看起来更为熟稔。我忍不住问:“你经常来?” 林皓燃有些不自在的回答:“唉,也没有很经常。偶尔会过来听一些歌。” 我突然又觉得他好像不像平时的那个他,似乎又变得有些叛逆。我才注意到林皓燃右耳下面有一颗小痣。 这个时候灯光不算明亮,一闪一闪、红绿交错的,印在我们的脸上,林皓燃面朝舞台,时不时回过头来看我一眼,我想,还没认认真真的观察过他。 林皓燃的嘴唇分明,上唇和下唇都丰满有肉,嘴唇的轮廓很清晰,似乎是“菱角嘴”,听人说,这种嘴型的人乐观开朗,好胜心强,比较叛逆。 一阵哄闹声使我移开了目光,我转向舞台,全场得灯都灭了,我下意识屏气,我觉得下一刻SEASON就会出现在台上。我确实听说过他们有时候会参加一些地下互动。 当灯光亮起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活的花助,唐剪梅,宋实和冉凯安! 我一急,有些站不稳的往前挤。 现场还有些人也看到了,但是好像没有认出来。 SEASON并没有自报家门,他们就像是驻场乐队一样,一首一首、酣畅淋漓。 当《depression》的贝斯声音钻进我的耳朵的时候,我下意识将耳朵往肩膀上蹭了蹭,原本小提琴的部分全部改成了电音,较原版不同的是,这首《depression》更为爆发,就像是夏天聒噪的蝉鸣,除了让人心跳加速之外,还有满身的大汗,就像夏天的感觉。 一曲终了。 宋实取下帽子,拿着话筒对着台下说:“刚刚这首歌叫做《revolving》。和《depression》一体两面,一个是夏天,一个是冬天。” “啊啊啊啊!”人群中发出一声尖叫。 我看见花助掀了一下眼皮子。 唐剪梅很好心的把那位“尖叫”请上了台。那是一位长得十分清秀的男孩子,看起来未成年。就最简单的白色短袖模样,上面印着SEASON。 唐剪梅问:“你叫什么?” 少年有些激动,从唐剪梅手里接过话筒之后半天张不开口,“我……我叫Alfredo……我真的真的特别喜欢SEASON!谢谢你们!” 当我看见少年微微颤抖的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离舞台已经很近了。 我下意识去找林皓燃,却发现他就站在我身边,一双眼睛落在我身上,明晃晃的刺眼睛,全场的眼光都在舞台上,只有我们在对视。 我不懂音乐。但我能感知情绪。 我感受到了林皓燃一颗炙热的、燃烧的心。 我有些不敢看他,不敢直视他火热的眼神。 转向舞台,那个男生说:“我读高中,我这是第一次来看你们的演出!我很激动!看完这场表演我就要回去复习了,我想要考音乐学院。” 全场响起一篇掌声,冉凯安说:“那不如,我们就送给这位小朋友一首歌吧,祝他早日完成梦想。《Serapis》送给你。” 《Serapis》啊,我猜到了会是这首歌。 林皓燃倒是不知道,问我是什么。 我耐心地解释:“《Serapis》是SEASON的专辑《神谱》其中的一首,古希腊的梦神塞拉比斯。在古希腊和古埃及,人们向塞拉比斯供奉,希望得到某种未来的指引。” 林皓燃一直看着我,突然笑着说:“我一直以为,梦神是墨菲斯。” 我也笑:“你是看了《圣斗士星矢》吗?” 他说:“就是啊。”顿了顿,他又仔仔细细的看我一遍:“你原来也会笑。” 我有些紧张的把头扭过去,继续看SEASON。 一曲完毕,宋实好像是跳的有点累了,他对着台下喊,有没有人想上来合唱的? 我一惊,有些跃跃欲试,想着在这个地方谁也不认识我。但我一想旁边还有个林皓燃。 正想着,林皓燃贴着我的耳朵问:“难道你不想上去?” 我还没回答,腰上受力,已经被推到前面去了。 我回头看林皓燃,他就站在原地对着我盈盈笑着。 人群中发出一些善意的笑容,宋实也在催我上去。 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我有些手脚发麻。 我第一次,离我的偶像们这么近。 唐剪梅问我最喜欢谁。我说都喜欢。 他们调侃我没意思,问我要唱什么歌。 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leave the moon alone》。” 就连花助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首歌是SEASON当年最扑的一首歌,每次他们在采访中都会被嘲讽。 冉凯安问我为什么选这首歌。 我只答:“入坑之曲。” 全场安静的时候,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留在了林皓燃的身上。 他的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会发光会发热,总是能在人群中一眼看见。 我唱歌不算好听,这几位大佬倒是也不嫌弃,带着我唱。 “leaving the moon alone Maybe I can live.” 唱到这两句,我的眼角似乎又有了些湿意。 不舍得挨个拥抱了偶像之后,我还是觉得我赚到了。 气氛有些好的过度。 所以当林皓燃自然而然的靠过来,滚烫的嘴唇碰上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 确实没有欲迎还拒,但也是半推半就。 第6章 沉溺 “你是冬夜里的炉火,点点星光,微暖人心,恰似一盏茶花灯,予以世间芬芳。”——《冬日集》 我承认我心动了。 他鼻尖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我感觉他的嘴唇印在我的上面,我没推开,他就当做是默认,用舌尖舔过我的嘴唇,我感觉后脑勺有些发麻。 心里狂跳,我有些后知后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林皓燃睁开眼睛看我,眼神有些温柔。我觉得脸有些烧。 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林皓燃却答非所问:“怪不得大家接吻的时候都要抱住。” 天知道他在说什么? 林皓燃叹了口气,牵着我往外走:“回去吧。” 我没敢问他为什么亲我。或许是气氛太好。 但是林皓燃好像看不出来我很回避似的,还是说:“我亲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躲?” “我躲了呀!” 林皓燃笑起来,手指一颤一颤的传到我这边,于是我才意识到我们一直牵着手。 我赶紧甩开他的手。 分开了点距离。 林皓燃笑够了,只说:“好吧,希望你下次不会推开我。” 还有下次? 我想质问他,但是想了想,还是打算不理他,这种人一旦中了他们的圈套,就出不来了。 林皓燃突然停下脚步,我不知道他要干嘛,于是跟着他一起停下。 他看着我,突如其来的正经:“说真的,跟我在一起吧。” 我有些愣了,想不到他居然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了。 我有些语无论次:“我、你、我……你人很好……” 林皓燃揉了揉太阳穴:“等等,你先别发好人卡。我又不是女生。”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于是我们俩就像傻子一样大眼瞪小眼。 还是林皓燃打破尴尬,他问我:“那你是喜欢女生?还是喜欢男生?” 我想了想:“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林皓燃换了种方式问:“那这样问,你不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是男生吗?” 我摇了摇头,心中又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林皓燃叉着腰,又问:“那要是我是女生,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我想了想:“不会。” 林皓燃气笑了,叉着腰原地转了一圈,又问:“为什么?” 我说:“你好幼稚,喜欢一个人怎么会因为他的性别而改变呢?” 林皓燃的眼睛亮了亮:“那么也就是说,我还是有机会的?” 我低下头:“没有,你很好,你应该去找更好的人。不应该来找我。”像我这样差劲的人。 林皓燃没说话,我俩走到宿舍门口,快要进去的时候,林皓燃冲着我喊了一句:“你等着!”我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了看幸好附近人不多,缩着脖子跑回宿舍了。 打开门,就看见黄柏坐在椅子上,安哲看见我,有些惊奇:“哟?回来了?黄柏等了你一晚上了。” 我有些惊讶的看向黄柏,黄柏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只是眼神有些凌厉。 我以为他会问我去哪儿了。但是他没问。只是半嘲讽的吐槽了一句:“我还以为你准备夜不归宿呢?出息了你。” 我有些心虚,但是又有些感激黄柏的那种分寸感,不远不近,于是对他笑了笑。 晚上我仔细想了想林皓燃的那些话,我确实不是什么完完全全的异性恋,我对任何性别的爱恋都没有意见,如果非要说的话,那我就是多性恋吧。其实,我以前从未思考过我以后会跟谁在一起,在我的规划中,没有爱情这个预备项,爱情,于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事情。 因为我不打算结婚,父母畸形的婚姻使得我恐惧婚姻,所以爱情也就变得轻起来。我在很早很早以前思考过,最好的爱情是双方三观相合,是平淡中带着浪漫,是罗曼蒂克的,也是不起眼的。至少,我要能和对方并肩而立。 但假使这个人是林皓燃,我认为是不平等的。 如果林皓燃站在领奖台上,那我一定是最后排的观众。我们不适合,我再一次对自己说。并且我已经深思熟虑过。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躲着林皓燃,他这个人过于直白热烈,我自认内心也会不由自主的悸动,但理性告诉我,不可以。 我拿着专业课老师给我的材料,找到了教务处,说实话,快两年了,我还是没有记住这些行政办公室的坐标。 一个门牌挨着一个的看过去,突然有个声音叫住了我:“谌、谌功?” 我转过头,是同班的赵芮,对赵芮的记忆还停留在我们上一次同一小组,一起讨论过,我对她印象不坏。 赵芮穿着一件黑色短袖,看起来好像瘦了一些,头发剪短了一些,眼角下面有明显的青黑。 她问我:“你来教务?” 我挥了挥手里的资料:“老师让我送过来。” 赵芮点点头:“走吧,一起进去。” 教务有好几位老师,我对著名牌找了一下,才送到一位王老师的手里。 刚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我听见赵芮面前的那位老师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办休学肯定是要先去找你辅导员啊,你先停课肯定是不行的。” 赵芮跟在我后面出来,一直低着头。 我有些尴尬,有些没话找话的问:“你要休学啊。”刚问完我就后悔了。 赵芮倒是没有表现出特别的表情,只说:“走,出去说。” 我们两个走在树荫下面,这里的树特别多,夏天蚊子不得了。 赵芮长叹一口气,将她本来就不长的头发揉乱,说:“好烦啊,没想到办个休学这么难。” 我小心翼翼的问:“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其实问这句话就有点越轨,我们本来是不熟的。 赵芮倒是没什么隐瞒:“啊。病了。” 我第一反应是看了她一眼,看起来活蹦乱跳的,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赵芮似乎是苦笑了一下:“看起来不像?” 我点了点头。 赵芮把她那些纸塞进书包里面,一边跟我说:“也不怕告诉你吧。抑郁症。” 我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我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赵芮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宿舍那几位都知道,不过大家对我还是不错的,毕竟我得的不是传染病。” “抑郁症啊,真的很可怕,一点一点击溃我的心理防线。” 我心里又有些堵得慌,我能明白她的感受,可我不想说,说出来不会缓解她的情绪,反而会加重。 我于是问:“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赵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了,我意识到的时候应该是大一下学期,不想复习,觉得自己不行,不想上学,不想上课,感觉特别累,就想睡觉,我以为我只是累了,后来我发现我会无意识的流眼泪,手臂上全是手指甲的掐痕,我发现的时候很害怕,我后来就把指甲全剪了。” 她说道这里还笑了一笑,“当时我朋友还问我现在怎么不做美甲了……我说,不喜欢了,太麻烦。她说我懒。” 我仿佛看见了那样无助的她害怕的躲在被子里面发抖,看着看着, 那张脸就变成了我自己。一阵溺水般的窒息向我袭来。 赵芮见我没有回应他,便不再说话。 我努力缓了缓神,亲声说:“其实,我上学期的时候差点就跳楼了。” 赵芮有些惊讶的看着我,我看见了她水盈盈的眸子里面装着一种叫做悲伤的东西。 悲伤,这是经历过的人才会有的感情。 赵芮问:“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摇摇头:“有时候感觉很不好,但有时候又觉得像是麻木了一样,什么也感觉不到。” 赵芮严肃的对我说:“你吃药了吗?” 我还是摇头。 赵芮像个过来人一样对我说:“你要买点药吃,真的,药物还是有一定的作用的。”不过她很快的笑了一下,“就是花钱好厉害,以前瞒着爸妈买药的时候,他们问我钱去哪儿了,我说追星了,差点被打死。” 我轻笑一声,表示理解。 赵芮再次跟我强调:“还是吃点药吧。” 我沉默,我不想吃药,因为我觉得自己没病,是的,我不觉得抑郁症是一种病,我甚至不认为有精神疾病和心理疾病这类东西。 赵芮好像看懂了我似的:“很多人都觉得只有心理脆弱的人才会得抑郁症,我爸听说我病了之后,第一句话就是骂我心理素质不好。其实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不是心理不够强大,是强大的超负荷了,我永远相信物极必反。” 好一个物极必反。 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赵芮停了下来,跟我道别:“说不定下次见面是一年之后了,到时候我们都要变得好好的啊。”她对我笑,就像是文艺电影里面的女主角一样,笑容温暖、干净,一点都看不出来有什么阴郁的地方。 我回以微笑,目送着她走远。 刚准备转身的时候,一下子撞上了一堵温热的墙。 我连忙退后几步,嘴里不停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抬起头却一眼看见了林皓燃,正在诧异他为什么在此处的时候,林皓燃似乎是有点不太高兴的说:“我以为你要在这里看着站到天黑。”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他这是看见了我和赵芮,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生出一种想要解释的欲/望,但是我没说话。 林皓燃往赵芮走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对我说:“同学?” 他这个问题问的很有水平,他没问那个女生是谁,因为我可能会撒谎说是我喜欢的人,但是他问我是不是同学,那我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好,于是就扼杀掉了许多的可能性。 于是我故意模棱两可的说:“现在是。” 这个回答—— 就看他怎么理解了。 现在是同学, 以后是朋友。 现在是同学, 以后是路人。 未来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 林皓燃绷着的嘴角突然勾起弧度,就像是一把小钩子挂在了我的心脏上,我明显的感受到了心脏“咚——”的一声,掷地有声。 他笑着说:“没想到你也会开玩笑。” 我们的眼睛对视一秒,还是我先移开目光,我怕他看见我眼睛里面的感激。 这一刻,我承认,和林皓燃待在一起很舒服。 他能让我快乐,心里的快乐。 第7章 内敛 “内敛的深情,掌握太好的分寸,在旁人看来都是深不可测的冷漠吧。”——陶立夏《把你交给时间》 吃饭的时候,黄柏突然问我:“怎么最近几天感觉你有点不一样了?” 我停下了筷子:“有什么不一样?” 黄柏摇摇头:“我说不出来,但是还想有那么一点恋爱的酸臭味?对!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苦笑一声:“没有。” 黄柏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说:“也是。那么高冷,谁敢来撩你啊。” 我只吃饭,并不多话。 在内心里暗暗反驳他,有时候不说话只是不想说废话而已。 做完作业之后,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我升了个懒腰,脊柱因为长时间没有活动而发酸,其他人也都还在奋战。 所谓的上了大学就轻松了真是我听过的最假的一句话。 打开手机,不出我所料果然看见了林皓燃发来的晚安,即使我从未给过他什么回应,他也会每个晚上发来一句晚安,最初我有些好笑,这种追女孩子的办法,用在我身上合适吗? 但后来我心里却又生出一些期待,因为他每天晚上的晚安都会附带一句话,或是他自己的一句话,或是某个名人说的,他不知道,我把这些句子一句一句抄下来,那些会发光的文字通过我的手一笔一划的留在纸上,虽然机器的记忆要高于人脑和纸张,但我总觉得通过这种方式,会缓解一些不知名的情绪。 后来我想,这种情绪,就叫喜欢。 今晚他给我发的是:我曾踏月而来,只因你在山中。晚安。 我就突然很想问他,于是我也问了:你每次发完微信,是真的睡了吗? 一分钟以后,他回复:没睡,这不是等你回复吗? 淦!这人明明没说什么,我却觉得脸烧了起来。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复:我是说呢,当代大学生怎么可能睡的那么早。 林皓燃语气有些失望:我以为你会问我明知道你不会回答,为什么还要等。 我觉得有意思,问他:为什么? 林皓燃的回答当然也是理直气壮地:就是因为知道你会回答,所以才等。 我有些生气:你就这么了解我? “不,我不了解你,我只是希望你这样做。”听完语音,我说不出心里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我放下了手机,我知道我不能继续和他聊下去了。 不是不想回答,是不能回答,我知道如果继续聊下去,我真的会答应他。明明我们两人都知道、清清楚楚的知道这种暧昧的后果都可能是我们都不能承受的。 我又开始消极了。 当天晚上,林皓燃又发了一条微信给我: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我总觉我里面透露出他对我的控诉。 于是回复:顾城的《避免》? “是的,你在避免。”他好像很喜欢发语音了。 我有些无力,刚准备放下手机,就看见他很是迅速的一条微信:马上十一了,有什么计划吗? 我心想,那国庆有计划也跟你没啥关系啊。 但我还是回复了:图书馆,宿舍,食堂。 一边发信息,一边想着,所谓狼狈为奸也不过如此,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林皓燃说:“你这国庆七天乐就打算这么过?” 我说:“不然呢?” 咦?什么时候我能跟他对话了?不对,是什么时候我们开始视频了? 林皓燃的脸放大在我的手里屏幕里面,我有些心急去找耳机。 林皓燃对着镜头薅了一下头发,说:“这摄像头,怎么把我照的这么丑?” 我仔细看了看,我突然发现林皓燃的眼睛很特别,初次见他的时候,只觉得他的眼睛淡然,深邃,冷静,像水墨干涸后残留的水痕,清透的,也是平静的。但现在不同,现在又像是某种动物,我甚至从里面看到了一丝呆萌。 林皓燃眉心动了动,突然捂住了摄像头。 我有些不解,刚准备问他干什么,就听见了传来的背景音—— “皓燃?跟谁聊天呢?是不是女朋友?” 手机没有摇晃,我猜林皓燃是把手机翻过来盖在了桌子上。 “没有,不是,别瞎说。” “我们不听你狡辩。给我们看看。” 林皓燃说;“不给。” 我心里有些不痛快,要是这对面是个女生,说不定他就不会急于心虚而藏起来。 我的手停留在红色的挂断键上面,却意外的听到了一句话。 挂断电话之后,我久久思索而不得其解。 站起来走了一圈,走到厕所门口,对着镜子照了半天,也没看出朵花来。 黄柏倒是乐了:“你看啥呢?揽镜自顾?要不要我给你把镜子掰下来?” 我有些惆怅的看着镜子说:“没事,就是觉得我对我的长相可能有点误解。” “什么?” 黄柏说:“误解啥?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 “你别用成语了。”有点可怕。 曾经有个喜欢我的女生表白的时候说我的眼睛像鹿,我说那不可能,那都是女生眼睛。 那个女孩说什么来着?她说,和女生不一样,你不笑的时候,就像长白山清冷的雪,笑起来就像青海湖冷冽的风。我说可别,就当我是人吧。 可是我刚刚明明就听到了林皓燃对他的室友说,他说:“我怕太好看了你们跟我抢。” 心里有点点开心,被自己喜欢的人说好看肯定是开心的啊。 迷迷糊糊之间,好像又梦见了林皓燃。 梦见他牵我的手。 梦见他放开我的手。 变故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我手脚发凉。 直到他放开我的手,牵走了身边的一个姑娘。 我在满是黑色的水中行走,越来越深,深到那些水快要把我淹没。 我觉得我不能再往前面走了,当我转身的时候,林皓燃牵着那位姑娘的手,看着我。 我问:“为什么?” 林皓燃面无表情的说:“我当初只是看了你的脸而已。又觉得你很可怜。” 水渐渐包围了我,周围都是黑暗,和裂缝的光。 当我醒来,又是一脸泪水。 摸出手机,才四点多。 连上网,一下子弹出来好几条消息,全是林皓燃的: 你怎么挂了? 对了,我想约你国庆出去玩! 你怎么不回我? 你不回我我就当你答应了! 好的! 那到时候我来找你! 我:…… 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第8章 傻笑 “你可以不给我面包、空气、光亮和春天,但是,你必须给我微笑,不然,我只能立即长眠。”——聂鲁达《你的微笑》 他果然如期而至。 我忍不住问:“你们王牌学院的学生平时都这么闲的?” 林皓燃拽了拽我的衣服下摆,催促我快走。 等挤上了地铁,他才贴着我的耳朵说:“没有,平时很忙,课很多,作业也多,讲座也多,活动也多。” 这条线是著名的死亡线,纵使现在并非高峰期,我也是被卡在座位与栏杆中间不得动弹,林皓燃就面对着我,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我能感觉他在我耳边吹了口气。 然而我毫无反应,在这种快要被挤成肉馅的情况下,我没心思去想那么多。 我的嘴唇停留在林皓燃的脖子上,我能明显感受到林皓燃在轻微的颤抖。 我抬起眼,隔着林皓燃的肩膀往后看去,有几个女生虎视眈眈的盯着我,甚至有大胆的开始拍照。 我皱起眉头,开始想要离林皓燃远一点。 林皓燃一把掐住我的手腕,说:“别乱动。” 他的手腕很用力,我尝试着掰开他,但都没有成功,我感觉他快要把我手腕给捏碎了。 我说:“有人在拍我们。” 林皓燃也不说话。 我又叹了口气,看见那几个女生已经下站了。 于是我放弃了挣扎,林皓燃就这么捏着我的手腕一直到下站。 妈的!我都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了。 我看了一眼他的手:“你还不放开吗?” 林皓燃松开了我的手腕,我拿起来看了看我的右手腕,明显给他掐出了一道红印子。 林皓燃一脸心疼的过来抢我的手,我躲开,他又带着那种受伤的表情:“我……对不起,我差点没忍住。” 我一口老血堵在心口。难道你这就忍住了? 我有些挑衅的往他下面看去,故意说:“真没用。这样就不行了?”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林皓燃通身的气质一下子就变了,眼神变得又黑沉又危险。 同样作为男人,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我没想到林皓燃他……仅仅就只是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咳咳,我自认不是万人迷,所以林皓燃只是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拽着我的衣服往前走。 出了站之后,我实在是有些见不得林皓燃拉我的衣服了,都扯变形了,我伸出手,说:“要不?你还是牵我的手吧。” 我想我这暗示已经够明显了,但是林皓燃只是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并且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 我:…… 这条街是著名的旅游景点,平时往来游客就多,加上黄金周,真的全是人。 我有些抱怨着:“你这还不如我待在宿舍呢。这么多人。” 林皓燃说:“你这样想,旅行的目的不重要,陪你一起旅行的人才是重点。” 我不好再说什么,我们一起走过斑驳的古墙,抚摸过古墙上面缝隙里面顽强的杂草。 一起吃关东煮,喝奶茶。 我们就跟普通的情侣没什么两样,我觉得,我答应他和不答应没什么两样。 林皓燃,他是一个可以把强J变成合J的人。 哦。我。真。佩。服。他。 “你盯着你的手腕傻笑什么?”林皓燃问。 我把手藏到背后,说:“没什么。” 我说:“今天和你一起玩很开心。” 林皓燃又露出了他的一口大白牙,他的笑像风花雪月,温柔而有力的击中我的心。现在看来,总是如此。 第9章 欢喜 “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真正的男孩子也不会为一个女孩子食不甘味,卧不安席。”——冯唐《欢喜》 有些东西是描述不出来的,比如说心动的感觉,我比喻它为春风,可并不是所有人对春风的感觉都一样;我能比喻它为一扇门,心动就像是被敲了门,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美的。 这就像是醉的感觉,我们常说醉了醉了,但通常说不出醉——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各位,以上我说这么多废话,只想表达一个问题——我喜欢上了林皓燃。如果前面都是怀疑合适试探,那么现在我已经完全确定了;如果前面都好感,那么现在就要比好感多一点点,我觉得这是喜欢。 这一天,我的步数一下子变成微信排行榜第二,哦,第一名是林皓燃,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走着同样的地方,他却比我多了那么一千多步。 只是有一点不太顺利的地方是,结账的时候林皓燃非要一起结,我心想,等会转给他的话,他可能不收,于是我说:“自己付自己的吧。” 拎得清就好。 他非得给我搞大男子主义,要请客。 我说:“为什么你不懂吗?你学商的应该比我知道吧。” 林皓燃突然很委屈的说:“我是觉得,咱们这么分工比较好,就像以后我挣钱,你花钱就好。” 给爷气笑了。 且不说我还没答应他吧,就说我答应了他也不能想这么远吧。怎么就跟我是个花瓶一样。 我说:“你的思想有问题啊朋友。” 他还是坚持扫了二维码,我也就随他去了,到时候再请他喝一杯奶茶不就还回去了。 扫完二维码他好奇地问:“我的思想有什么问题?” 我说:“政治经济学,我还是有幸学了那么一点的,只有掌握了经济命脉才有话语权,你想剥夺我的话语权吗?” 林皓燃一脸“我·窦娥很冤”的表情:“哪儿有,我还想求着你多说一点话呢?你都不说话。”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突然很复杂,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的话变得格外多,几乎可以抵得上以前一年说的话了。 林皓燃见我不说话了,又有些紧张的问我怎么了。 我见他表情好笑,说:“你不用这样。” “不用哪样?” 我顿了一顿,还是说出来:“有点像舔、狗。” 林皓燃还是笑嘻嘻的说:“没事,不是说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什么都有吗?” 我有些好笑,又替他不值,完全没有必要在我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但是我又贪图他的温度。 我很想说,我很感谢你,我也很喜欢你,但是话到嘴边,一下子打了个转,不知为何就变了味,说出了后来每次回忆我都追悔莫及的一句话:“你是不是只想跟我上、床。我可以满足你。” 林皓燃那笑脸一下子就凝固了,缓慢的,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盯着我,就像是恶狼盯着屠夫。 他不知道,我的心里很难过。如果说我是捅了他一刀子,那我对自己一定不会少于一刀,至少是千刀万剐,我悔恨自己不该说,又觉得不说不能看出他的真心。 林皓燃恶狠狠地骂我:“你怎么把别人想的这么低俗。” 听到没,他说我在践踏他的爱情。高尚的爱情。 我不止践踏。 我的爱人送我一支玫瑰,我把它扔在地上踩碎。踩碎的不是玫瑰,而是心。 我不知道要怎么去表达。 我说:“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说,你大可不用这样……你是很好的……” 我感觉林皓燃更加生气了,他说:“你别说了。” 于是我闭嘴了,我确实不会说话,但是我很会闭嘴。 于是我们一路沉默的吃完了饭,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之中一起回学校。 我有些尴尬,张了张口,又想到林皓燃让我不要说话,于是我又闭上了嘴。 学校门口的马路十分混乱,绿灯的时候,我总是觉得斑马线不够用,行人、自行车和电动车一起往来。我们被挤在后面。 走到马路中间的绿化区的时候,林皓燃突然很用力的拉住我的手腕,我看他, 他说:“你不会看灯啊!红灯了。” 我默默退回来,跟他一起站在中间等着下一次绿灯。 他的手有些烫,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次抓的是我的左手。 就若有若无的牵着。 我的心里突然被他用羽毛刮了一下。 我说:“我刚才的意思是,如果你想的话,我是愿意的。” 林皓燃转过头来看我,一脸不可思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好话不说二遍。” 我感觉林皓燃的手一下子用力了,我的左手腕明显能够感受到。 我叹了口气,说:“绿灯了。” 但很明显的,林皓燃没打算放过我。 他把我拉到小树林里面去了。小树林——一个情侣与鬼的天堂。 进去之前,我二者都不是,出来之后,我就成为了其中之一。 很显然,我不是鬼。 嗯……你们要听详细的经过? 嗯,少儿不宜。 咳,其实就是接吻而已。 他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我就说真男人怎么可能忍得住。 嘶——我的嘴好像被他咬破了。 不过,他也就是敢亲亲,然后就羞答答的跑走了。 好像说的有点敷衍,但是我怕说多了你们单身狗承受不了。 他的嘴里还有一股甜味,可能是那时候喝了甜粥。我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有点想喝酒。 酒精在味蕾里面绽放的时候,像小钩子一样的勾住舌尖,最后留在口腔之中的是回味无穷的余韵。 爱情就像喝酒一样,好不好喝只有尝过才知道。 爱情是冲动。 是落在心窝里的吻。 跨年问答: 鱼:怎么着?怎么还不能说呢? 谌:就那样 林:你不是知道? 鱼:我知道啥啊我就知道了…… 鱼:怎么亲的? 谌:就那种普通的情侣亲法 鱼:怎么个普通法? 林:深吻(捂鼻血) 谌:啧,真没用…… 鱼:我想要知道具体过程 谌:为什么要告诉你? 林:他不好意思说,纯情的跟个啥样的 谌:我没有 林:你过来我跟你悄悄说。 鱼:好(跟过去) 谌:…… (谌功被林皓燃拉进了所谓的小树林,林皓燃低着头问:“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你知道我想听什么的,你不要说别的。”谌功叹了口气,说:“就是可以、试试吧。”林皓燃恶狠狠的说:“撒谎,你刚刚说的不是这句。”说罢,俯身去寻谌功的唇,谌功试着躲了一下,林皓燃果然吸取上次的教训,直接抱住了谌功,一点点去撬开他的嘴,谌功有些紧张,就听见林皓燃低沉的声音对他说:“张嘴。”) 谌:你确定?不是,那你把我的嘴咬破了是怎么解释? 林:就是太激动了嘛 谌:呵呵(对着鱼)他当时问我那句话是什么,我就直接亲他了,没有他前面说的那些。 鱼:……(你们的版本还真丰富呀) 关于题记 林皓燃还是没有放弃给我发一些很缠绵的语句,就算我们在一起了。 所以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今晚他发的是: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真正的男孩子也不会为一个女孩子食不甘味,卧不安席。晚安。 我说:你这说的是啥。 林皓燃回复:就是说真的男人应该喜欢男的。 我说:您的三观呢?你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 林皓燃说:这不是我说的,是冯唐先生说的。 我被气笑了:我说,人家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人家是说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直接歪曲了人家的意思。 林皓燃回复:晚安。 我:…… ---- 啧,这个对话也太古早了(自我反思中) 第10章 降智 “可我身边没有别人,我没法向别人诉说我的心事,没有人指点我、提醒我,我毫无阅历,毫无思想准备:我一头栽进我的命运,就像跌进了一个深渊。”——斯台芬·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国庆节回去的人倒是不多,但是出去玩的 倒不少。 我们宿舍安哲和学委还有班上几个女生到海边去了,黄柏是出去玩了,一天到黑的看不见人影。于是宿舍就剩下了我一个孤家寡人。 所以当林皓燃来找我的时候,我还真有点猝不及防。开门的那一瞬间,我的第一反应是,幸好我起来了。 我把他放进来,让他坐在我的凳子上,我就站在他面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宿舍的?” 林皓燃到处打量,一边回答我:“这还不容易?在下面问的阿姨啊。” 我有些头晕:“阿姨认识你?” 林皓燃理所当然的说:“不认识。” “不过我跟阿姨说我来找我男朋友,阿姨就放我进来了。” 我一脑袋问号,但是也没当真,如果他真的这么说早被阿姨当变态扔出去了。 “你来我宿舍干嘛?”我在我的柜子里面翻了翻好像没有没开的瓶装水了,于是我把我的杯子洗了洗,给他接了一杯水。 林皓燃右手接过去,拿在手里转了一圈,说:“这你的杯子?” 我说:“其他人的不也不敢拿给你喝啊。你嫌弃就还给我。” 林皓燃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个杯子,突然说:“不是,我是想问,这个杯子——是酒杯吧。” 我又看了一眼那个杯子,是一只透明的圆头海波杯。 我突然回忆起来,说:“昂,按道理说是的,但是我一般很少用,我都用这个——”我挥了挥手里的玻璃瓶,“那个杯子我几乎没怎么用过。” 林皓燃嘴里把我的话又过了一遍,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于是就想着把桌子收拾收拾。 咱这桌子也是乱中有序的。 林皓燃就一直不喝水,拿着那个杯子如同入定了一样。 我说:“你到底喝不喝?” 林皓燃皱着眉头说:“我觉得这个杯子有点熟悉。” 我不以为意,这种杯子到处都是。 林皓燃看我一直站着,说:“你也别站着,坐啊。”呵,整的跟他是主人一样。 我倒是想坐,可就这一把椅子啊。 林皓燃把杯子往我桌子上一放,说:“来,坐我腿上。” 我说:“别,我去那边搬一把。” 我说着就朝黄柏的桌子走过去,准备坐黄柏的椅子。 林皓燃突然站起来,跟着我一起走过来,我以为他要帮我搬椅子,刚准备说不用。 他就站在我后面,阴阳怪气地说:“哦~我说怎么那么熟悉呢?原来就是他,你们两个的杯子一样啊。” 我往黄柏桌子上一看,果然看见了一只和我那只杯子很像的杯子。 我哭笑不得:“不是,你听我说……” “哼,那你说。” 我正准备开口呢,林皓燃就说:“不准坐他的椅子。” ……行吧。 我清了清嗓子,说:“黄柏有一个杯子,我不小心给他打碎了。然后我就给他赔了一个。” “然后呢,怎么你也买了一个?”林皓燃抱着手臂。 “双十一,打折,买一送一。” “买一送一?你怎么不把两个杯子都给他?” 我:…… “可他说他用不了两个杯子啊。”我记得黄柏是这样说的。 林皓燃就像是个刻薄的主妇,挑剔的看着我:“更何况你也不会经常用,那你收下干嘛。” 我被他这无由的酸味噎住了。 只好顺着他说:“那你要我怎么办?” 他眼珠一转,说:“扔了。” “扔了?这不是钱吗?” “那就捐了。” “捐给谁。”我又气又好笑。 “……我。”林皓燃似乎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但随即又否定自己,“这样我不就和他用了同款杯子?不行。但是……” 我说:“你够了啊……根本没你想的那么多事。” 林皓燃叹了口气,说:“算了。” 我点点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跟他为了这件事说半天,原来谈恋爱会降智是真的。 收拾了一下书,我说:“图书馆去不去?” 林皓燃两脚尖并了一下,说:“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书。” 后来那只杯子还是像往常一样放在我的桌子上,只是落了一层灰,林皓燃每次过来都要检查灰尘高度,我对此不置可否。黄柏就像不知道一样,也从未提起过此事。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黄柏的情商。 不过林皓燃没过几天就给我买了一个新的杯子,我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开始使用那只杯子。 这都是后话了。 走在路上,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我踩着地上的落叶,听那脆脆的碎裂声,我问林皓燃:“那天,你是怎么看到我的?” “哪天?”林皓燃也学着我的样子踩叶子。 “就是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天台上。”我说。 “那不是第一次见面。”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林皓燃说过加原创音乐社的时候我们见过,不过那是单方面的见面啊。 我并不纠结这个问题,我只想知道:“说啊,你是怎么看见我的。”我用手肘去推他。 没想到林皓燃傲娇一笑:“秘密。” 跟我玩这一套? 林皓燃说:“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你先跟我说你那天晚上本来想干嘛。” 我觉得他猜到了,很明显啊,我是去跳楼的。 这句话换做是在以前,我怎么都说的出来,但现在,我倒是一个字都挤不出来了。 林皓燃捏捏我的耳垂,说:“你看,你也有不想说的事情。” 我于是就不问了。 其实是,我还不知道怎么跟林皓燃说我的病。抑郁症啊,虽然我觉得它不是病。 但万一呢? 元旦小番外 跨年的时候,林皓燃非得我跟他一起发合照。 我不爱发朋友圈。 到现在为止,我的朋友圈还是只有一条国庆节转发的祖国生日快乐的祝福。 朋友圈就像是一个自我展示的地方,你想让别人看见什么,你就会发什么。我不愿意把我的生活剖开出去,我不喜欢被人窥探的感觉。 有一种就善于表达,吃个饭也要发一发,而我就是属于不希望被人看到的一类人。我觉得如果我过得很好,别人会以为我在炫耀,而假使我过得不好,那更没有发的必要。 但是今年不同了,我在林皓燃的逼迫之下和他合影了。美颜滤镜之下我感觉我们两个就像是两只妖怪,我退让了,但是我说不要滤镜。 林皓燃发完了自己的朋友圈,等了几分钟看我没动静,就问我为什么不发,我说没这个习惯。 林皓燃说:“那咱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不官宣,现在跨年了,你也不发个文啥的。你就光发照片不行吗?” 这一次我没有退让,我说:“不行。” 林皓燃生气了。 这是我们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吵架。原因居然是没有发朋友圈。 唉,这个年过的。 我去哄他:“别生气了,你看你从去年气到今年了。” 林皓燃说:“那你发不发嘛。” 我说:“我现在发也晚了。已经过完了。” 发出去的那一瞬间,我看到时间已经变成1月2日。 林皓燃:……晚安。 等我要睡的时候,我看见林皓燃发来一条咬牙切齿的表情包。 他说我越想越气,越想越睡不着。 我迷迷糊糊中哄他:乖,我下次一定。 嗯,下次一定。 第11章 赞歌 “你不是爱情的终点,只是爱情的原动力。我将这爱情献给路旁的花朵,献给玻璃酒杯里摇晃着的晶亮阳光,献给教堂的红色圆顶。因为你,我爱上了这个世界。”——赫尔曼·黑塞?《堤契诺之歌》 国庆不愧是国庆,但是鱼大也不愧为鱼大,假期的时候图书馆的位子都没有多余的。 我在图书馆泡了三天,这期间林皓燃跑的尤其勤快。 我说,虽然在一起了,但是也没必要跟男女生谈恋爱一样天天腻在一起,毕竟都是男生。 听完我说的这话,林皓燃又委屈又为难。 他指责我:“你为什么不能平等的看待所有的爱情呢?” 我说:“我没有啊。” 林皓燃指着我的下巴:“你说不要跟男女谈恋爱一样。” 我说:“我要是歧视的话,我也不能跟你在一起啊。” 林皓燃又说:“那你就是区别对待。” 我还没回答,林皓燃又自己补上:“完了,失宠了失宠了,还没开始宠幸就失宠了。” 我说:“那你乖,晚上洗好了在床上等我。” 林皓燃被我噎的说不出话,他说:“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说:“不是哪样?” 林皓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他又转变了方式,凑到我的耳边,悄悄地说:“那我晚上等你哈。” 我不在意的点点头。 其实心里乱的很。 他的几句话在我心里重组。变换顺序,听起来很刺耳。 虽然我说我不歧视任何性别的恋爱,我也曾说过我是多性恋,但是我我知道我现在没有感觉,是的,对所有人。我查了一些资料,觉得我可能是无性恋。 但当我确定我有抑郁症倾向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个病,其中一个特征就是性/欲下降。 想来是了。 所以我对林皓燃也就是那么一说。 我知道爱情,肯定少不了性冲动。 但是我面对林皓燃,我说不出口。我不能无视他的一腔爱意。 没想到林皓燃晚上真的来找我。从他一进门的时候我就嗅到了预谋的味道,应该是红色的蔷薇花的香气。 林皓燃站在我面前,我仔细看着他的脸,发现他的眉弓好像要比常人突出一点,眉峰自然,所以多了那么几分英气。 林皓燃把他的书包放在我桌子上,然后转过身来。 我愣愣的看着他,说:“你还真来了。” 林皓燃一皱眉,眼睛瞪得圆圆的,我此时又觉得他的眼睛也是极好看的,其实他的眼睛不过是普通眼型罢了。 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摸他的眉角。 还没摸到就被林皓燃握住了手。 下一秒便是铺天盖地的他的气息,一个带着蔷薇味道的吻。 我也不知道为何我会想到蔷薇,可能是因为以前看过蔷薇的花语是深情的爱吧。 我的心里狂跳,面上却不露一声。 我感觉到他的爱意,化在唇舌之间。他的舌尖划过我的唇面,轻咬的我下唇,我能感觉他的手搂在我的肩上,一手下滑到我的腰部,轻轻搭在我的腰上。 下唇传来一阵刺痛感。我抬眼看他,一下子落进他的眼睛里面,暗沉不见光的眼睛。 他离开我的唇部,但是暧昧的气息丝毫没有减弱。 我听见他的低沉的声音:“张嘴。” 我像是一个被妖精勾/引了的人,顺着他的话张嘴。 他又低下头来,我们的眼睛隔得很近,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脸了。 他的吻落在我的眼角,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眨了一下眼睛。 他的声音就像大提琴一样沉缓的传过来:“还不闭眼睛?” 我于是闭上了眼睛。 “你放松点,我感觉我像是在亲一个死人。”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在安慰我,但我听完更紧张了,我张口说:“林皓燃,我好像不会有感觉……”说完我又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他,我能看见他微翘的嘴角。 我怕他生气,又补充说:“不是对你没感觉,我是心里跳的很快,但是我的身体丝毫没有反应。”说完我又睁开了眼睛,太想看看林皓燃什么反应了。 林皓燃只是愣了一秒,随即挑着眉问我:“你不相信我?” 我摇了摇头,感觉他的手搂的更用力了。原本搭在肩上的那只手上移按住我的后脑勺。 我受力向他扑去,这次我没忘记闭上眼睛。 我也用手去抱住他。他的肩背很宽阔。 我感觉他在吮/吸着我的唇部,我快沉溺在他温柔的吻里面,也学着他的样子去寻他的唇。两只唇尖相遇了,它们先是惊了一下,才开始慢慢接受对方,他的舌尖碾过,此地寸草不生,却又在它的滋润之下遍地芬芳。 这个吻持续了一会儿,我咬了一下林皓燃的嘴唇,他吃痛的离开。 我缓了一会气,才看到我们两个是处于一种怎样的状态:他的衣服肩部位置已经被我揉成百褶样子了。 林皓燃放开我的腰,我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他往上提着。 我擦了擦嘴角,离林皓燃远了一点。 我觉得他有当接吻狂魔的潜质。 林皓燃又靠过来,我以为他还要亲,立马捂住了嘴。 而林皓燃只是温存的用手触了触我的脸颊,说:“明天一起去看电影吧。” 我能说什么呢? 我只好点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的心跳还是不正常得很,“砰砰砰——”有力、坚定,我好久没有在晚上听见自己的心跳了。 这种热情的心跳。 嘴角仿佛还有林皓燃的温度,还有蔷薇的味道。 我不讨厌他的吻——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喜欢。我能感觉到,我在被动接受的过程中逐渐转为主动。 我在黑夜之中喃喃自语,夜色成了我最好的幕布,我能听到窗帘被风吹过的悦耳的声音,伴随着我的心跳,我才慢慢听清,我嘴里念叨的始终只有三个字:林、皓、燃。 这三个字就像是美酒之上落得一片花瓣,就像是甜腻的奶油蛋糕,就像是花丛中留连不止的蝴蝶,一下下触动我的心,声色相融,最后化为了一首名叫喜欢的曲子。 喜欢,我喜欢他。 我突然觉得万物明朗了起来,沉郁的大提琴突然被跳跃的鼓点打碎,取而代之的是明快的节奏。 刹那间,千万只蝴蝶振翅而飞。 第12章 浪漫 “Whatever comes, I’ll love you, just as I do now. Until I die.”——Margaret Mitchell 《Gone With The Wind》 电影开场了。 我其实很不理解为什么一部普普通通的黑色幽默电影周围也可以坐满情侣。 我对林皓燃说:“下次我们还是看动漫吧。” 林皓燃问我为什么。 我说:“因为有小孩看,这些情侣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了。” 林皓燃大笑,说:“你好天真。现在动漫都是有cp的,只要有cp就会有情侣。” 我皱了皱眉,有些心烦:“那就看少儿动画片。” “哈哈哈哈,好啊。其实话说回来,就算没有cp也还是会有情侣。这年头,电影院完全就是情侣的天下啦。” 我点头赞同,说:“图书馆也是。” 林皓燃扯了扯我的脸,说:“其实你完全可以用到我啊!我是你的男朋友吖!我们可以秀恩爱的~” 我认认真真的看了一眼林皓燃,又看了一眼银幕上滑稽的演员,默默把头转回去了。 还是电影比较吸引我啊。 这是一部外国的片子,文艺片——我说过我不会和一个男生在电影院看文艺片,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我左边本来坐着一位女生,结果她的男朋友在看见我之后,和她换了位置,我心里暗暗纳闷,难道是怕我看上他的女朋友? 这倒不必。 我在黑暗中摸到了林皓燃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我也是有男朋友的人。 林皓燃闷着笑了一会儿,我要把手抽出来,他却不让了,连忙说不笑了。 所谓黑色喜剧,本就是荒诞的,让人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这里我又不免感叹一下:人生就是荒诞不经的,一生就是一出喜剧,在痛哭声中还要保持微笑,在大笑声中却总能看见眼泪。 我太容易入戏了。 林皓燃还在一边煞风景的玩手机。 我的一只手还在他的手里面,他就一边牵着我的手,一边手指飞舞。 我不关心他在干嘛,我只想把手抽回来。 感受到我的抗拒,林皓燃问我怎么了。 我说:“你别玩手机。电影院玩手机不好。” 林皓燃轻笑一声,把手机丢在怀里。 但是我突然又觉得此行为多此一举,总之心里别扭极了。 我心想他不会觉得我管得太多了吧。电影里的主人公已成了花花绿绿的马赛克,我怎么睁眼睛,都看不清楚了。 我叹一口气,感觉到左边一抹视线,我偏头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对情侣又换了回来,如今那女生正是坐在我的旁边,依偎在她男朋友怀里,斜睨着我和林皓燃相扣的手。 我心下一紧,连忙把手抽回来。 这次倒是很容易。原来林皓燃依然是去戳他那小情人儿手机去了。 但是这动作十分明显,那女生显然是看出来了,有些不屑一顾的,回头去亲她的男友。 林皓燃也过来问我。 我只摇摇头。说:“有些不舒服,肚子有点疼。”心里却在默默叹气,大学待久了,我以为外面社会都已经接受了。 林皓燃点点头,倒是没说什么。 心里又为了林皓燃漠然的态度有些耿耿,就像是一团湿棉花堵在心口。 电影散场的时候,我和林皓燃都没动,我是想着等人走完了再走,林皓燃我不知道他作何打算,总归我们还算默契。 那对情侣看见我们不动,他们也不动。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我站起来用脚尖敲了敲林皓燃的鞋帮子。 林皓燃不情不愿的站起来往外走,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惹到他了,他看起来有些心情不好。 我这里又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林皓燃掺了我往商场外面去,一边走一边骂:“刚刚那女的是不是一直看你来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要不是你拉我我真要上去骂几句!都有男朋友了还看我的!” 我的那几只吊桶总算是放在了地上,又有些好笑林皓燃就跟个傻白甜似的。 我跟他解释了一通,我本来以为他会有些伤心。 结果林皓燃完全不顾别人的眼光,他满不在乎的说:“那又怎样,我跟谁在一起我老爹都管不着,他们算老几?” “你跟你爸出柜了?”我有些惊讶。 林皓燃嘿嘿一笑,说:“那倒不是,我就是这么比方。” 我说你吓我一跳。 林皓燃倒是突然变得正经起来,说:“你愿意吗?你要是愿意我今儿就领你去见他。” 我咧嘴一笑,说:“你不要开玩笑。” 林皓燃没笑:“我不是开玩笑。” 这样一来,我也笑不出来了。 我们四目相对,我有点尴尬地说:“是不是太快了?” 林皓燃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说:“也是,那就元旦吧。” “!”我一惊,要说拒绝又说不出,我知道林皓燃的家就在鱼城。 我装作思考,说:“元旦在考试周吧?还是不了吧,到时候要复习。” 林皓燃又撇了撇嘴,说:“元旦肯定放假的!” 总之这件事以后再说吧,还没有影子的事情。 之后我们谈起晚饭的事情,然而林皓燃说他已经订好了。 我有些惊讶的问:“你什么时候订的?” 林皓燃眨了眨眼睛,说:“就是看电影的时候啊。” 我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他,心想原来那个时候他是在看吃饭的地方吗? 林皓燃仿佛看出来了我在想什么,笑着把他的手机给我看:“我们去吃日料吧。你应该是喜欢吃辣的吧,原本觉得你应该喜欢吃火锅,但是你不是说你的肚子不舒服?那今天就还是不吃了吧。” 我愣愣的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的?” 林皓燃拉着我说:“这还不简单,你不是凤城人吗?那地方的人都是无辣不欢的啊。我想你应该不例外。” 这倒也是。 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说不清楚,但是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吹了口气,有些痒,但没有不舒服。 林皓燃在一家奶茶店门口停下,说要进去。 我摇摇头说:“不了吧,等会儿还要吃饭,喝了奶茶就吃不下去了。” 林皓燃思索了一会儿,说:“那你在这等我。” 我看着他推门而入的背影,一下子觉得他好帅。 这是这个词第一次明确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以前都是一些模糊的形容词,但是现在它变成了名词,在我心里,专属于林皓燃的。 我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看见林皓燃拿着纸杯走出来,然后递给我。 我刚准备说不要,但是触碰到杯身的那一刻,我被那水温烫了一下,反而握在手里,其实不烫,只是温的,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打开杯口,果然只是一杯热水。 林皓燃拉着我继续走,我捧紧了那杯热水,它的热气一下子涌进了我的心里。 林皓燃说:“愣着干嘛?喝呀!你不是肚子不舒服。” 我半开玩笑的说:“你当我是女生?多喝热水就行了?”说着说着我还真笑了出来。 林皓燃似乎才意识到,又说:“哎呀,我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喝点热水会好,我以前胃病犯的时候都是这样。” 我一下子又说不出话来。原来林皓燃也会胃疼,我突然有些心疼。 林皓燃凑近我:“倒是刚刚,我进去买水的时候,本来人家是不卖的,我对她们说:我女朋友肚子疼,他们就卖给我了。” “你……” “我怎么?” “你。真。聪。明。” “哈哈哈哈……那是当然的!” 我以前最不爱喝水,倒是对奶茶偏爱有加。但是我喝着这杯水,倒是觉得这水像是放了糖一样的。 甜甜的。 第13章 有人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水木年华《一生有你》 林皓燃来邀请我参加校园歌手大赛的时候我是很惊讶的,别说我想不想参加这回事情,我现在根本开不了口。 但是看着他期待的目光,那句拒绝我又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林皓燃说:“我想看你去参加比赛,我也会去的,到时候你代表你们社团,我代表我们社团,我们一起啊。” 我苦笑:“我们社团说不定都不会收到邀请。” 林皓燃信誓旦旦:“那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来解决。” 后来——我们社团果真收到了邀请。 林皓燃抱着电脑打字,眼睛在屏幕上没移开过。 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我已经保持看他的这个姿势很久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什么,有时是他的手——修长白/皙,有时候是他的眼睫毛,有时候却仅仅把视线放在他的电脑上面。 “你在看我?”林皓燃眯着眼睛问我。 我淡定收回视线,说:“只是想知道,你的手是怎么保养的。” 他的手确实白且骨节分明,就像是男明星的手一样。 那双手落在我的手上,是冰凉的,就像是夏天落在手上的水滴。 “没怎么保养啊,每天抹一点大宝。”他的拇指划过我的虎口,最终我的右手被他牵在手心。 我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其实我也不明白这个动作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但是好像,只要我一靠近他,我就会不自觉地感到快乐。 “我会去参加校园歌手。”我说。 林皓燃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么意外,反而很是满意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去的。” 我无奈的摇摇头。 我很不喜欢在外面同林皓燃表现的太过亲热,虽然学校里面对我们的包容度很高,但是那种炙热的被人讨论的感觉我并不喜欢。 林皓燃问我想要准备什么歌曲参加比赛。 我说还没想好。 此时林荫小道上人并不多,我们自然而然的牵着手。 有人从我们面前走过去,又退回来,重新看我一遍,然后试探性的问:“谌功?你?”我认出来这位姑娘就是我们班经常给我和黄柏拉郎配的,于是对她笑一笑。 其实事情的真相是:我还不记得她的名字。 林皓燃扯了扯我的手,我说:“这是我的同班同学——” 女生显然是很惊讶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接着说:“我叫童意。” 我点点点头,其实我又想起来没必要介绍他们俩个认识。于是我拉着林皓燃想走。 童意还处于呆滞状态。 林皓燃被我拉着走的时候,还有些笑意,说:“你们班同学还挺意外的啊。” 我说:“我其实也不记得太多人,认识她还是因为她经常把我和黄柏放在一起。” 说完我就注意到林皓燃不吭声了,转头去看他,林皓燃拉着老长一张脸,也不说话。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林皓燃到宿舍的时候,本来他在我前面到宿舍,但今天到了也不进去,反而跟着我继续走。 走到我宿舍门口的时候,林皓燃突然拉住我的手,张了张口,刚准备说话,我心想他终于肯理我了,结果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直接凑过来按住我的脑袋,嘴巴贴上我的,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舌头就溜了进来。 我马上意识到这是男生宿舍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于是开始推开他。 林皓燃被我推开之后还是那副我欠了他钱的样子,而我也有些生气,我们都还没冷静下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我:“谌功?” 我心想今天都是什么事儿啊,怎么一个二个都能看见我,我转头就看见了黄柏熟悉的脸。 但黄柏没看我,直接对着林皓燃,问:“你强迫他的?” 林皓燃哼了一声,并不解释,只是看着我。 我心里默默叹一口气。 对着黄柏解释,说:“林皓燃,你认识,现在是我男朋友。” 我又听见林皓燃哼了一声,只不过这次明显比上次语气更重,脸色倒是缓和不少。 黄柏却一直皱着眉头,说:“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林皓燃毫不客气的怼回去:“不跟我在一起,难道跟你在一起?” 我悄悄捏了一下林皓燃的手臂,对黄柏说:“跟他在一起之后,目前为止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告诉你是因为我认为我们是朋友。” 黄柏的眼神躲闪了一下,这一下令我很是受伤。 黄柏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我说:“国庆。” 黄柏叹了口气说:“原来那个时候就在一起了,我是说你们怎么有些不一样了——”他转头看着林皓燃,“你很有本事,不过谌功跟你在一起很快乐,这些我们都看得到。” 林皓燃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总有一种见家长的感觉。 我皱了皱眉头,说:“有那么严重吗?我不就是谈了个恋爱,有那么难以接受?” 黄柏又恢复了以前那种神态,懒懒的不想说话的样子,只丢下一句:“唉,只是有些惋惜你居然没看上我。” 他走之后我果然又看见了阴恻恻的林皓燃。 我心想着刚刚的事故,赶紧把林皓燃拉到人少的地方。 林皓燃抱着手臂,说:“看上他?他以为他是谁?” 我当时在宿舍门口被强吻的生气感又上来了,我也说:“你在宿舍门口亲我有没有想过后果?” “后果?后果是什么?不就是出柜!” 我气他的态度,在这一刻我没有感觉到他对我的尊重。“林皓燃你好好说话。” 我应该是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名字,林皓燃估计也是没想到,一下子也没说话。 我盯着他头上一撮翘起来的头发,想着今天我们两个做的事,一下子又觉得幼稚的像两个小学生。 我盯着那撮毛就笑了出来,林皓燃掐着我的肩膀,说你还敢笑。 我笑着笑着就抱着他的手臂,直接凑到了他的嘴边,林皓燃显然是没有料到的,但当他反应过来,我就只能在他嘴里的缝隙中呼吸。 后来林皓燃心情很好的总结:没有什么是一次接吻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两次。 那个时候,我才这种感觉到是有人在乎我的。 第14章 浮夸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鲁迅《而已集·小杂感》 我最终没有能够参加歌手大赛。初赛的的时候就给淘汰了。 我倒是无所谓,林皓燃愤愤,但也只能无疾而终。 “你到底是跟我说不说?” “说什么?”我慢悠悠的啃了一个苹果。 “就是那天你去海选,到底是怎么了?不可能选不上的。” 我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那天你唱的是什么歌?是哪首?” “《浮夸》。” “什么?不可能啊, 唱这首不会被淘汰的,怎么也会过海选啊。” 林皓燃是上一届亚军,这届本来要做评委,他不愿得罪人,自己做了幕后,海选那天他没去。 林皓燃一头黄褐色头发,微微翘起,我从他的发间看去,正好是外面萧瑟的秋色。 林皓燃说除了冬天,这里的春夏秋都是极美的,但是我看着秋色,倒也不过如此。 那天我并没有唱《浮夸》。 组委会那几个女生想尽了一切办法提醒我不要不自量力,我总不能不给他们这个面子。 话里话外都是对我和林皓燃关系猜测。 自我介绍我还没说上两句,便被打断。 “听说你和林社长关系很好?”那女生染了一头蓝绿色。 “嗯?”这和今天的海选有什么关系吗? “你若是走后门,现在不必唱了,我们直接给过,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听到那句话仿佛身上被针扎了一下,并不是很疼,倒是没办法忽视。 林皓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揉了揉我的头,我躲闪不及,也欺身而上,那一头不听话的头发,我早就想一亲芳泽。 小打小闹一会儿,林皓燃掏出手机,给我发了一张截图,原来是周末的音乐社歌会,这个歌会其实不亚于歌手大赛,区别只在于一个是官方举办,一个是社团自办。 周六晚上七点,地点是大学生活动中心二楼。 我看完只问:“这不是你们社团内部的活动?” 林皓燃一手撑在桌子上,余光打在他的脸上,晃漾的秋色一下子掉进我的心里,从此我的秋天停留在林皓燃黄褐色的发间。 “今年允许其他社团参观。你会去吗?我也要表演。”这句话说的实在张扬,我无法忽视其中满满的期待。 其实我周六晚上答应了黄柏跟他一起去路边发小灯,做公益领公益时,但这样的林皓燃让我无法拒绝。 “可我要做公益时。”我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好吧。”林皓燃似乎是有点失望。 后来我在想,要是那天我没有去歌会就好了。 周六的大学生活动中心格外热闹,我穿过唱跳的人群,扶着旋转楼梯直上二楼,门口人群来来往往,我站在不起眼处,没有看见林皓燃。 估计在内场吧,我心里想。 于是混着人群进了场。 里面灯光设置的花花绿绿,标题上面甚至还贴上了粉色的爱心。 我身边邻座的几个男生各个拿着自己的手机玩游戏,前排的女生叽叽喳喳,我发了好一会呆,反应过来时却发现我一直盯着那只爱心。 后知后觉的拿出手机,无聊的来回刷着软件,一个一个清除那些红色的圆点,但还是不停有各种营销号的推送。 聊天软件却一个红点都没有。 舞台上咿咿呀呀我也并不能听懂他们在唱什么。 我扯出耳机,塞进耳朵里,循环播放SEASON的新歌,这首新歌里面少了以前的热情,SEASON遭遇了什么我不知道,但这首歌倒是蛮复合我的心境。 SEASON以前的歌歌名一个赛一个的丧,而旋律和歌声却充满了活力和热情。 ——现在这首歌,我只听到了乐器的激昂。 林皓燃不愧是林皓燃,他一出场的时候,我的目光立马不自觉得追随他而去。毫不夸张的说,他甚至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裁剪合身的深蓝色小西服,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威严又正经,头发似乎是上了发胶,服帖的落下,林皓燃面带微笑,落下一个绅士的礼,引起一阵欢呼,他眯起眼睛在观众区找了一圈,我没动,因为我知道林皓燃有些轻微近视。 林皓燃的钢琴弹得不错,至少我听不出来错误,对于音乐——我从来就只是个有些爱好的门外汉。 身边一个抱着吉他的男生摘了眼镜,狠狠地骂道:“都喜欢弹钢琴的!妈的!”我听他的声音有些凶狠,但他也不怕我听见,我只看见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吉他, 温柔的像对待情人。 “可以看看你的吉他吗?”我问。 他有些惊讶,迟迟没有放手。 我怕有些冷场,耳边还是林皓燃柔缓的钢琴声。 “你说远方,可你从未迈出一步;你说年轻,可你依然彷徨。”我转过头看着他脸上的惊讶,“我很喜欢这两句。” 他嘴唇抖了抖,问:“你听我唱的歌了?”刚才一众表演者,说实话,我确实只听了这一个。 我点头,说:“你自己的写的?” “是的,现在民谣变成小众了。”那一刻,我看着他年轻的脸庞,又觉得他沧桑的像个年近半百的流浪歌手。 我伸手:“可以借一下你的吉他吗?” 他这个时候没有犹豫,递给我吉他,不过还是问:“你想干嘛?想和台上那小子决一生死?那你还是别想了。” 我摸着吉他弦,看着台上遥远的林皓燃,心下无念,毫无意识的就说出了:“他是我喜欢的人。” 旁边没了声音,显然是被吓到了。 过后好一会儿,我才听见那人说:“那,那你没机会了,我听说社长有女朋友了。” 我的嘴里索然无味,慢吞吞只说出两个字:“是么?” 林皓燃已然准备谢幕,我慢拨吉他弦,只说:“借我吉他,我去表白。” 他作势要夺回吉他,但来不及,有人比他更快。 我眼睁睁看着舞台上那颗爱心被扯下来,一下子彩带漫天纷飞,林皓燃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台上,显然还是没有弄清状况。 我刚刚准备起身的腿又坐实了。 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女生跳上台,隔太远,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我清楚的看见林皓燃脸上的无措。 手里被塞进一把瓜子,我看着旁边的男生,他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不用谢。我就说你没希望的。这女生是学生会的,追我们社长好久了。说不定他俩已经在一起了。” 我没说话,只静静看着那女生表白,周围到处是讨论声,吵吵闹闹。 我觉得有些头疼。 “我先回去了,”我把瓜子还给他,“你慢慢吃瓜。” “唉,等会儿,加个微信呗。” 我把手拽出来,说:“没有。” 被凉风吹醒的时候,我一个人漫步在湖边的小路上,湖那边遥远的传来了歌声,我站着听了一会儿,慢慢才听出些秋天的凉意。 是《浮夸》。 第15章 完结 “所谓相爱,不是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而是能够一起看着同一个方向。”——伊坂幸太郎《透明色北极熊》 有时候时间久了,我都分不清楚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 就像庄周梦蝶。 我分不清我看到的是真实,还是我梦里的才是真实。 我发现谈恋爱这件事会让一个人变得极度焦虑。我每天都在焦虑,只是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期末来了,我们都变得异常繁忙。 从那天之后,我们连见面都很少,林皓燃是杂事缠身,再加上期末周临近,只是手机上微信倒是不少。 我跟他说,为了专心复习,我要关闭手机。 他倒也没说什么。 元旦果然在期末周,元旦那天放假,也就是不考试。 我看在字缝间,突然记起来林皓燃曾说过元旦要带我去见他爸。当时只是玩笑,现在看来也只是玩笑。 书上写了什么,我竟然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 窗外树上又秃了,我初见林皓燃那日,风景也是如此。 突然一个念头疯狂的占据了我的心头。 我收拾好东西走出图书馆,紧了紧领子,快速走进宿舍。 一边给林皓燃打电话,电话打不通,估计是静音了。 我拿了吉他,一边给他发微信。 “我在天台等你。” 手机没回应,天台上挺冷的。但是已经有了绿意。 无聊刷了刷朋友圈,有几个以前的同学发着表情包,“xx老师,我复习不完了,天台好冷” 我看着那些图笑出声来,心想,天台是挺冷的。 林皓燃终于看到微信了,一条条蹦出来。 “你去天台干嘛!” “你等我!别乱动!” 我回复:“等你。” 站在天台上往下看,有星星散散的几个人抱著书走过,有人注意到我,也像是麻木了一般走过。 每年期末周都有几个想不开的,他们倒是不奇怪。 我的心有些懒懒的。 有个抱著书的女孩子从楼下跑过,头发乱糟糟的。 她看见了我,笑着跟我打招呼:“同学!天台冷不冷?” 我突然生出一股力气,也用同样的声音回答她:“挺冷的!去图书馆复习吧,别感冒了!” “好的!——你也是!快下来吧!” 我点点头,目送她远去。 是的,天台不算高,就三层,就算是跳下去也死不了人。 “谌功!”林皓燃叫我,我笑着跟他挥手。 “你他妈疯了!快下来!” 我摇摇头。 林皓燃很快上来。 他的手臂就像是树根一样坚实,狠狠的把我缠住。 一边嘴里骂我是疯子。 我说:“你先放开我,我不是来跳楼的。” 林皓燃带着点疑惑,还是没有放开,我看见他的眼角带着红,一下子没忍住亲了上去。 林皓燃毫不客气的封住我的唇,狂风暴雨般的掠夺我的空气,舌头灵巧的扫过我的每一颗牙齿,我的牙齿被他汹涌的爱意吓得瑟瑟发抖。 “我真的不是来跳楼的。” 我解释了无数遍。 林皓燃恶狠狠地瞪着我,他不说话。 我拿起旁边的吉他,说:“你见过有人带着吉他一起跳楼么?” “真的,我是要送你一首歌。” 我叹了口气,林皓燃抱着双臂,我猜到他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 我坐在天台上,被林皓燃扯起来。我说:“你还不相信我?” 林皓燃嘴一撇,“那地上那么凉。” 我无奈:“难道我站着弹?” “站着不能弹么?” “……”好吧,可以。 划了两下弦,我突然看向林皓燃:“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林皓燃突然笑,说:“你等会儿。” 我就看着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对着我,然后说:“说吧。” “……” “我其实很感谢你,那天站在这里,我是有想过一了百了。但是遇见了你。我自私胆小,在一起以来,没对你说过什么情话,一直都是你在付出,你走了九十九步,接下来的路由我来走。” “你说,喜欢是什么呢?我以前不知道,现在我好像明白,喜欢就是勇敢,是勇气,这也是我今天站在这里的目的。” 我看见林皓燃的手有些发抖,他的手机正好挡住了脸,我看不清。 “你总是跟我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这里,可我只记得这里,但你说那天我唱了歌,我想回忆一下那天,我想在我的脑海里,也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境。” “我一路看过千山和万水 我的脚踏遍天南和地北 …… 拥挤的城市布满了虚伪 何必去辩解谁错或是对 就让一切回归 童真的滋味 那自由的感觉 不会累” 有不少人围在小小的天台上,他们也许以为我只是在唱歌。 “被学习逼疯了。” “期末周总得疯一两个。” “不过,录视频的小哥为啥哭了?” “可能是因为唱的太难听吧。” 时至今日,我终于记起来,我被原创音乐社淘汰,是因为唱的不好听,而林皓燃被录取是会弹钢琴,兜兜转转,逃不过一个“缘”字。 我很感谢遇到了林皓燃,在我行尸走肉之际,让我重新活的像个人。 抑郁症没有那么可怕,抑郁症者的内心都是很温暖的,正是因为见过许多现实,令我们对这个世界失望才会抑郁。 但是你要相信,世界仍有美好,林皓燃于我,或者xxx于你,一处风景,或一个人。 如果没有,不是他没来,而是你们发现。 虽然过程漫长,但始终值得等待。 正文完 -- 第16章 番外——偶像行为 林皓燃发现谌功最近不怎么理他了。 林皓燃细数谌功种种行为,觉得谌功是出轨了。 谌功并没有出轨,他懒得理林皓燃,是因为最近SEASON出了状况,最近天天上热搜,花助和唐剪梅谈恋爱,还出柜了! 谌功一边在网上舌战群儒,一边还要应付林皓燃,自然有些心力交瘁。 “偶像行为,请勿上升粉丝。” “凭什么!跟你们有啥关系!人谈恋爱,想爱女的男的都可以!” 林皓燃说:“我看那花助也没啥,出完柜就跑了,肯定是胆小怕事之徒。” “不可能,你跑了花助都不会跑。” “你瞎说什么!” “我坚信花助和梅妹会坚持下去的!” 两人为此大吵一架。 半个月之后,花助唐剪梅相继退圈。 谌功伤心难耐,自己唯一就粉了这一个团,现在没了。 整日茶不思,饭不想。 林皓燃某日神秘兮兮的拿来两张票。 谌功看都不看:“没空,没时间,没心情。” “好,那我就请别人去看,据说是某团地下音乐会。” “什么?!我去!” “听着像在骂我。” 谌功一手夺过票:“你没听错。” …… 相比起SEASON的演唱会,这个地下酒吧的人很少,就比上次林皓燃他们去的那个还要小。 谌功遇到了几个粉丝,是原来的站姐,都是元老级粉丝。 也有少数是才进来的,说是SEASON解散之后才粉的。 唐剪梅还是那个样子,他没化妆,一脸笑容,对着粉丝说:“特别开心大家过来,这是我们回馈粉丝的一点小心意,以后我们会不定期举办一次。需要门票入场,但门票不收费。” 那个站姐哭了,一边哭一边点头。 谌功却问:“你的票是怎么弄来的?” 林皓燃笑的一脸得意:“我有我的办法。” 番外——关于秀恩爱 谌功不愿意在朋友圈等社交平台发一些无意义的照片。 林皓燃却要发。 去年跨年谌功没有发,为此两人冷战一段时间。 今年谌功一系列反抗无效之后,最终还是向恶势力低头。 林皓燃终于诡计得逞。自此,走上了秀恩爱的邪路,一去不复回。 后记 当初写这篇文,完全是来源于一句话。 我的一个朋友得了抑郁症,她真的很好,人真的很温暖。 我离开她之后,从琐碎的聊天记录中得知她的状态并不好。 我那段时间也正处于一种压抑的状态,与她聊天时候,她居然还在关心我。 我问她好不好。 她说:我们都好,倒是你,一个在那边要是受了欺负怎么办啊。 就这一句话我当时泪流满面,确实受了很多委屈,但她说完这句话,我更多是感到感动,而不是伤心。 前段时间联系,得知她仍然夜夜失眠,心疼之后又无可奈何。 这篇文章与其说是希望,还不如说是我的一些美好的期待,希望她能挺过来。 而她当时也正是恋爱中,因为抑郁之后变得焦虑,遂分手。 现实和小说永远都有区别。 本来想写be的,但我又想,现实已经够苦了,就留点美好的东西吧。 最后,给各位一直守到现在的大人们鞠躬!感谢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和鼓励!谢谢!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有一个人看,我就一定会写下去!谢谢! 完结于2020年2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