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修罗场的朕太累了》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每天都在修罗场的朕太累了》作者:嗷啊 文案: 穿书后招惹了三个醋精 活到18岁,北鱼才发现他是衬托主角团英明神武的穿书皇帝,为了平衡世界负面值,他必须做一个月的暴君。 千思万想,他决定对美人丞相下手。 觊觎丞相美色的北鱼决定两手抓,一面周旋反派,一面贴贴美人丞相,结果慢慢的,他发现有点怪怪的…… 摄政王扣他十指,承诺:陛下,只要你听话,我替你安定天下 邻国太子拉他腰带,表示:鱼儿,只要我们合体,我还能再送你一座江山 连美人丞相都贴着他耳朵,诱惑:微臣身体不好,无法承人身下,辛苦您了 看着三位主角从死敌变成饿狼,北鱼一阵迷茫 不是,朕,朕是个暴君啊,暴君怎么能做受呢? 可以不要吗QAQ ①切片攻,修罗场剧烈 ②哭受、撒娇精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情有独钟甜文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北鱼|配角:重厌,伏月,宿星l其它: 一句话简介:穿书后招惹了三个醋精 立意:一心一意,不断前进。 第1章 “所以说,朕就是那荒淫无度的穿书暴君,文中荒淫无度还暴戾任性,被摄政王拉下马就被人玩到嗝屁?” 龙案前的少年睁大了小鹿眼,有些难以置信的新奇。 在刚才他已经接受了自己上辈子的现代回忆,但他现在还有些梦里不知身是客的的恍惚。 直到黑猫懒散的声音证实, “是,你是穿书世界编号三六一的炮灰npc,是时空管理局抑制我癫狂症的简单任务,没有什么难度,只要保持你的人设不崩就行了……不过你也崩不了,从故事开始你只存活一个月。” “一个月?”少年胭脂色的唇抿起,脸颊有些鼓起来,对自己的死亡期限不太满意。 黑猫舔舔爪子,在桌子上缓慢行走, “故事开始前人物都是自由生长,你也当了十八年的小太子,还在月前登基为王,这都是赚的。” 那个十八岁登基的新帝叫北鱼,他回味了一下,确实应该知足,他重新抬起白皙的小脸说:“那,我的人设是暴君吗?” 黑猫站立,瞳孔兴奋骤缩, “没错,你是暴君。” “暴君是什么?”黑猫问北鱼。 “是……”北鱼意欲张口,但看见黑猫那充满表达欲的眼神,他摇了摇头,反问:“是什么呢?” 听见黑猫的声音染上兴奋, “暴君,就是为所欲为的代名词,是祸乱朝纲的蠢物,是至高无上的君主!” 黑猫看着北鱼,他不用开口,而黏腻沉缓的声音如同海水一样沉重卷来, “暴君,就是不受国家秩序和法律的约束、不畏人言、视人命为草芥,滥用权力的漏洞型玩家,是主角惩治前的破解代码。” 北鱼并不感兴趣,黑猫用了催眠的手段, “告诉我,你有什么欲望。” 它分析知道这个小皇帝根本没有做暴君的潜质,不得已用上非正常手段,要是接下来小皇帝都不能做出一件像是暴君能做的事情,那也是会影响到它的评级的。 他看见北鱼的小鹿眼有一瞬间的迷离,随之睫毛用力扑簌又甩开了,“我应该,没有什么欲望。” 有迷离就是有欲望,黑猫捕捉到北鱼一瞬间的情绪值,继续蛊惑:“你想要什么?比现在黄金宝石筑造的宫殿更高规格的天空之城,还是美女成群的人间快活林,亦或是你想获得哪方面的天赋异禀,这一个月里我都能满足你。” 他看见北鱼的小脸上有些茫然了,说:“可是,这件事情,它不道德。” 软软的声音挣扎着,像是小孩子为桌子上母亲放满零花钱的荷包感到抓心挠肝。 黑猫眼神灼灼,“你是皇帝,你有什么错?无论做什么只是尽天命罢了。” 北鱼咬咬下唇,说:“可是我也可以选择做个好皇帝。” 黑猫哼了一声,说:“如果你不当暴君,为了平衡世界负面值,管理局要回收六万条人命。” “六万条?!”北鱼惊问。 黑猫龇牙:“天灾、军事、或是瘟疫,你想伤害的有六万条人命那么多吗?” 北鱼连忙摇头,“没有的,”他举起手指,“一个。” “一个也行!”黑猫鼓励他。 “真的可以吗?”北鱼蹙眉。 黑猫瞳孔收缩起来:“你想让六万人因为你去死吗?” 北鱼连忙摇头,急说:“可是这为什么是我的责任。” 黑猫说:“你处在这样的位置上,就应该有这样的担当,难道过去十八年的锦衣玉食都是白来的吗?” 北鱼委屈屈。 黑猫问:“你决定好没有。” 北鱼想了想,红着下眼眶点点头。 “你要什么?”黑猫兴奋起来,瞳孔扩到最大。 见那小皇帝慢慢挺直了肩背,双手摁在龙案上,眼神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他软声却认真地说:“我要强制爱丞相。” “……嗯?” 黑猫有一瞬间的怔愣。 “你说伏月?” “对!”北鱼点头,“伏月丞相。” 这下子换黑猫犹豫了。 “伏月……那可是匡扶社稷的文人宗师,是男主登基后的有力助手,一辈子保持着贞洁的圣人君子,如果你欺负他,确实可以获得数十万学子的怨恨,但是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丞相伏月是文里的第二男主,智慧且多病的美人形象让他拥有无数死忠粉,生前留下“文心高洁人如月,不朽伏圣流芳远”的美名。 “你这是跳打高级主角团,但是从你的人设来说,确实可以。”黑猫思考。 继而它偏头:“要不,你再考虑下?” 见那小皇帝却无再犹豫,反而眉眼一弯,月牙似的眼睛看着它轻轻微笑:“你在说什么?寻欢作乐不是朕的天命吗。” 黑猫尾巴一颤。 糟糕,这引诱的力度好像下重了。 北鱼却不是一时上脑,他恢复天然的表情,说:“朕想强制爱美人丞相,哪怕只有一个月也行,”他收起下巴,看不清情绪地说,“朕觊觎丞相很久了。” 在他说这话的事情,他的情绪值有一瞬间的窜高,但是黑猫忽略了。 听见北鱼那么说,系统也只能说:“那好吧,你想什么时候下手?” “今晚。”北鱼清清明明地说。 “今晚?”黑猫对他这行动力感到惊奇。 北鱼点点头,说:“明天丞相差满回京,现在他人只在百里开外,朕提前让他回来,以私宴款待,我素日有研究草药之好,到时候以情劝他,以药服他,接着……” 北鱼没有说下去了,眼底有异光闪烁。 黑猫睁大眼睛。 他只知道这个小皇帝在医术上有很高的天赋,却不知道还是个春.药小能手,看起来挺柔和一人,倒是会物尽其用了。 不过他还是要提醒:“丞相今明将至,可摄政王也是近期回京,你下手时最好小心避开,否则他们提前联手,你怕是还没喝上几天高汤,就要身首异处了。” 北鱼肩膀小小缩了一下,狡黠之色不再,怯怯问:“摄政王重厌,真的那么可怕么?” 摄政王重厌,开国来第一个异姓王,镇守边境、扩宽领域、降服藩王已有十年之久,战功无数,此次回来便是要当面给他嘉赏。 摄政王的权力早在他这个新帝之上,身为宫门不出的君王,他早已听过无数关于那人的骇人故事,那些故事里这位大将军总是手握刀刃敌军愁,抽刀断水割人头,并且对他这位远在繁华王都的帝王恨之入骨。 而他原本的命数也是要被那人了断的。 听见黑猫说:“怎么说呢,这个人,他确实不好惹,以八百人战胜三万军马那场战役,是史无前例的。” 北鱼偷偷咽了喉咙,倔强说:“那,那就算是这样,我也是要强制爱丞相的。” 黑猫舔了舔手说:“放心,如果他们两人撞在一起了,我会提前跟你说的。” 北鱼眼睛一亮,像平时一样小鹿眼里又装了光,说:“谢谢系统。” 黑猫叼起他的食物说:“本系统支持你做暴君的一切行为,有事脑海里呼唤我就行,我要去干饭了,可恶,被限制后这幅躯体真不习惯。” “好好,跳下来小心。”北鱼说着伸出柔嫩掌心,架起一道跳板。 黑猫的小黑脚一蹬,空中两级跳,从桌面跳到北鱼掌心,再从北鱼掌心跳到地面,落地后浑身毛发抖了抖,扭着不太协调的四肢走了。 黑猫走后,北鱼立刻准备信纸水墨。 他用笔卷着耳边的刘海想:摄政王回京在南边,丞相回京在北边。 南边官道风景优美,他可以让摄政王久留一点,北边官道开始起风,他应该让丞相早点回来,这样两人就能更加错开。 想清楚后他立刻落笔,给两人写信。 先给丞相写。 卿卿,朕闻你归期将至,满心期待,望能再续君臣之好,若卿能抵住这一路的艰辛,快马加鞭赶到宫中,朕必不让守卫阻拦今晚入宫的车马,并以佳宴款待。 再给摄政王写。 摄政王的信措辞简单了些,大意无非是爱卿一路辛苦不用急着回朝多落目沿途风景,朕给你安排最好的驿站让地方官员好生款待,希望你能替我慰问几城国民,也让他们听听爱卿的威名。 写完后北鱼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错字,便打算装入信封,窗外忽起大风。 他以手挡额,看到外面树叶哗啦作响,急骤狂风将书页掀得响亮,先走过去将窗关了,却没发现左边的信纸被风吹得卷起一个角,接着是半张。 呼呼——! 强风之下整张信纸翻转,竟大摇大摆地躺到右边去了。 北鱼不察,关好窗后将两封信装好上了漆,交给女官说:“这两封信现在就寄,并且吩咐下去,今晚偏殿要开小宴慰问今晚入宫的臣公,让内宫门不要拦,直接将大人请到殿中并且让他先用膳。” 女官一直听着,谨记要点。 北鱼接着说:“朕的小药房里有个小紫金瓶,取一瓶。” 那女官听到这里脸色一变,“陛下,为何取药?可是身上有何不适?” 皇帝用药就算只是擦个皮肤皲裂都是大事,虽然他们新帝肤若凝脂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然而更怕是内部的疾病。 突然看见新帝咳了一下,脸上有薄红,说:“那,那是朕自制的,怡情的补药,吃了只会让人情绪放松,可以缓解游子的疲惫,是款待宾客的,不必紧张。” “原是如此。”女官听了微笑,眼中有钦佩神色,早听闻陛下在医术上天份了得,连太医院的院判都赞不绝口,他将君王条件一一记下。 北鱼继续吩咐,“紫金瓶的小丸子,扔一颗在款待客人的酒水里,待药丸融化后,”他耳尖泛红,“再扔一颗。” 他的手指在背后拧得不行,却佯装镇定说:“若是客人有疲倦反应,再通知朕。” “诺。”女官不疑有他,立刻去着手。 她是北鱼身边贴心的宫女,也是后宫级别较高的女官,所以她有较多权限。 宫门的通知,宴席的摆设,还有进入北鱼私人小药房的权限,全部由她经手,包括那两份重要信件的发放。 女官行动迅速,下午,百里开外,南边驿站收到了信件。 房间内那人宽肩窄腰,只是坐着便能让人感觉其腿型修长、和衣服下的磅礴力量,他正扶着额头浅寐。 连胜三场战役,又赶了七天的快马,饶是战神如他也不免有一丝疲倦。 驿站周围是他的亲卫,他放任自己陷入短暂的深度睡眠。 梦里他的视角是坑洼的地面,还有雨后黄色的污泥,耳边其他官宦子弟的奚笑,他双目布满血丝,侮辱性的嘲讽让他的胸口几近爆裂,突然听到一声软软的厉喝,那些嘈杂的声音立刻冷却。 他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攒着物色金线的华服,越过镶着白玉的腰封,能看到一张精雕细琢的稚颜。 那孩童约莫七岁,收回浅嫩威严,顶着哀婉之色对他说:“本宫听闻重将军战败,一父三子血染沙场。” 只是一听重厌便心如刀剜,指甲嵌入手心,眼前泥土也变得模糊不清,听见那东宫之人说:“你放心,重家虽因战败被剥了军衔,但本宫钦佩重家上下的赤子之心,总有一天,本宫定将这份荣誉重归重府。” 重厌惊讶抬头,那东宫的太子还不知道府邸也早已被充公,小手拍着胸脯对他保证:“本宫也会长大,等本宫当了皇帝,本宫就将荣誉归还重家,本宫要封你,”那东宫太子清清明明说:“封你为护国大将军!” 呲啦—— 开门的响声让重厌的精神支柱变成一滩碎池,睁开眼睛那一刻他眼底有被极具威慑的锋利。 入门的亲卫看见那双眼睛心里一惊,在被眼神剜死前赶紧跪下说,“将军,京中来信了。” 无论天要塌了都不能打扰这位将军睡觉,唯有二事是例外。 一是敌军偷袭到营前,二是京中有那人的亲笔信件。 见那人收回锋锐眼神,伸手接信的动作十分利索,对他的扰梦只字不提。 跟着这位主子的人都知道,再无一人能比他对京中那人更忠心。 亲卫忍不住说:“为保障将军安全,已经提前将信件验过,是御笔,信件无毒,只是圣上一改往日平淡态度,连夜请将军赴宴,我等担心,这其中有诈,将军,要推掉宴会吗?” 亲卫悬着心问。 重厌将信件过目两遍,是他的亲笔,而且这次的信件比以往都认真,言辞中含着期盼,他没回答,而是转头吩咐:“备马。” 十年了,他要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三更,下午3点,6点,9点 第2章 北鱼花了三个时辰,终于捣成了一股香料。 因丞相与他相差了七岁,北鱼想让自己感觉起来尽可能成熟一点,奢雅的龙涎有君王风范,尾调的草木花香让人有静心放松之感。 他虽然也是男子,但天生骨架纤细,与接近一米九的丞相对比,体型差略大。 将香膏涂抹在手腕,然后连同白藕般的小臂一起磨蹭,香味溢散开来。 用尽自己全部的审美,又提前喝了几口小酒壮胆,今晚势必将丞相一举拿下! 刚把衣服换好,瞥见女官急忙走进寝殿汇报:“陛下,宴会那位大人酒意散发了。” 北鱼赶紧问:“将人安置妥当了吗?” 女官说:“已经按照陛下先前吩咐,将人安排至耳殿了,只是望上去,那位大人似乎情绪不佳,搀扶时有所反抗,殿下还是不要过去探望的好。” 女官说的含蓄,其实脑海闪过一众侍卫被掀飞的场景,最后还是那人突然跪倒才得以扶他。 北鱼知道这就是他的药效,越强壮的人越使不上劲儿,他抿嘴微笑,“无碍,朕有分寸。你下去,今晚的事不要声张。” “殿下,要我随你去吗?帮你点个灯也是好的。”女官问。 灯火只会让北鱼更加紧张,不方便他行动,他说:“不必了,明天你再服侍朕起床,现在去休息吧。” 女官应声退下,北鱼也独自一人来到灯火全息的耳殿,这是除了皇帝寝宫外的副殿,是他做太子时居住的地方,他在门前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手摁上门板。 在他贴上门板的那一刻,仿佛经过精准计算,一瞬间他的手心变得灼热,从肩膀流向四肢百骸。 酒劲渲染了他的情绪,敏感的感官壮大了他心底的胆怯,他用力推开门板。 * 北鱼推开门板,房内十分昏暗,他靠着记忆摸向卧室。 扶着屏风,摸到桌子,来到床前,悬着脚尖在空中踩了踩,踩到床榻板后俯身便摸到床,床上有沉重喘息,一听便可知道床上的人像被困的野兽一样不断挣扎,可是又徒劳无力,感觉他靠近,重声喝问:“谁!” 口气不好的那一位,是被暗算了的重厌。 习武之人对自己的身体状态很是敏感,当他发现力气流失的时候他想要离席,却发现他只身赴宴没有带亲信,而宫人像是早知道他会这样一样要来搀扶他,他便知道是被人有意暗算,却挣扎越酸软,最后完全跪倒。 这恐怕是一场对他回京接受封赏而不悦的挑衅,他被算计,是因为他没想到有人还能把手伸到君主身边,是他清理得还不够干净。 而无论是谁开设的晚宴,他都必将将这操控君主之人挑出刺死! 却听到一道软音,“是朕。” 声音软软的,带着怯意。 重厌一愣,随之看见几只纤细指尖卷起纱帐,一张找不到方向感的小脸顶着纱帐茫然露出。 因为长年习武,耳清目明的重厌即使在这样黑暗的床榻上也能看清这一张柔软的小脸,时隔十年,这张小脸已经长开了,但又没有完全长开。 一双小鹿眼还是软糯糯的,天生区域阔的黑瞳实在太孩子气,小巧的鼻子长得端正秀美,嘴唇抿成一线胭脂,看上去烦恼不已。 北鱼正带着疑惑伸出双手摸索,没想到在全黑的空间下,人能连左右都分不清了。 太过奢贵的华服给他带来不少阻碍,看不见室内他额头撞了一下床柱,“唔…” 长得好看的少年或许有很多,但能带上这个自称的只有一个。 “殿下?”重厌确认。 “是我。”北鱼挺身应着,一挺身又撞了一下床柱,“嘶…” “右边。”听到男人低醇的嗓音,给了他指引。 他找到右手,往右手方向爬去,双脚完全上了床,双手摁到了一块温热的凸起,摸了摸是男人的腿部肌肉,柔韧且充满力量感,实在看不见,在完全黑暗的条件下他失去方向感,只能往上寻路,小心翼翼避开不该摸的地方。 按着那蕴藏爆发力的肌肉,北鱼并没有起疑。 丞相虽久病,但常年舞剑,再加上丞相长得高大,和摄政王几乎是一样的身型,就算比摄政王要瘦削些,但在黑暗中北鱼哪里能分辨清楚。 摁到那绷紧的侧腰,北鱼知道位置够了,俯身抚摸“丞相”脸颊,似是用抚摸这种方式在全黑的环境下代替眼神的招呼,关怀道:“许久不见,爱卿一路风尘辛苦了。” 重厌蹙眉,问他:“迷倒臣,是陛下的旨意?” 他对这个有些介怀。 如果看得见,会发现重厌指尖已经逼出了不少酒水,正顺着床沿流下来,但北鱼只有正常人在全黑环境下的迟钝,委屈说:“朕想私下见卿,怕卿不肯。” 丞相为人沉肃,且是言臣之首,言臣在私下是要与君主保持距离的,只能和群臣参议,这样方显公正。 重厌听了,表情松了一点,但教训说:“即使不肯,陛下也不该用这种方法,传出去只会让人觉得陛下与臣公离心。” “不会的,朕没有让别人知道!”北鱼赶紧说,他又着急说,“朕,朕就是想私下见你,朕与卿许久未见,朕想见卿。” 重厌的指尖颤了颤。 心里直觉这是君主的假话,可是为什么耳朵这么受用? 他低声问:“真的吗?” “真的。”北鱼说,“,爱卿的事迹,朕一直听闻,爱卿所到之处,朕无不牵挂,卿是朕的肱骨大臣,朕思慕爱卿很久了,朕想与卿更进一步,但朕深知爱卿自律,恐对龙阳一事抱有嫌恶,但朕又情难自禁……” 黑暗中可见他眼底的焦急,炙热得坦诚,他说:“朕,朕在卿酒水里施了药,对,对不起。” 北鱼说完,肩膀紧绷了起来,生怕丞相骂他。 但却未听见丞相的斥骂,丞相有些呆愣地问他:“陛下,有关注过臣的事吗?” 一直以来,重厌只能收到朝中定期的书信慰问,冷冰冰的不带个人情绪,只有在年关的时候才能看到那人的御笔,但也只是公事公办的慰问。 北鱼想起关注丞相出使进度的那些日常,说:“那是自然,卿过黄沙道的时候,朕忧心至极。” 重厌一窒,黄沙道是他前年夺下的关口,那一次他漫山的伏兵偷袭,奇险无比。 北鱼说:“卿去白草原的时候,朕食寝难安。” 白草原是他去年收复的边境,那一次五千骑兵围杀,他中了一弩。 “卿过向阳江的时候,朕恨不得化鱼相伴,”北鱼伏下身体,贴着“丞相”的胸口说,“朕思念爱卿,一直盼望能与爱卿独处,朕还有要事想问卿……” 香甜的草木香俯压下来,重厌的呼吸微紧。 新帝不沾阳春水的柔嫩掌心贴着他的脖颈,吐出的气息带有灼热了他的衣襟。 北鱼五指紧紧攥着“丞相”的领口,气氛到了他反而更紧张了,颤着声音问:“卿,你愿意吗?” “不行!” 突然听到丞相冷声拒绝,北鱼也天旋地转了一番,“啊……” 回味过来已经背部撞上柔软的榻,丞相模糊不清的轮廓在他上方,俯视他说:“陛下,不可以。” “为何?”北鱼一阵恍惚,接着惊问,“卿,你怎么动了?!” 他可是放了可以药倒两个成年人的药! 重厌已经将那酒水排出体外,可是脸颊有难以消散的绯红,他无暇解释北鱼的问题,抓着北鱼的手腕认真重申:“陛下的提议,臣要拒绝。” “为什么?”北鱼问。 重厌压制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燥热,低声说:“陛下,太小了。” 比他小了七岁,手腕细得像个小少年。 北鱼一阵迷惑,回答强调:“朕十八了!” “十八也……太小了。”重厌低声说。 他说:“陛下应该再成长些,待及冠了再惦记这些事。” 北鱼更加迷惑了,先不说他已经成年了,自古以来君王不是都很早通人事的吗?前两年就有大臣要给他塞宫女,但是那时候就确实是太小了,丞相居然比他这个现代人还现代化。 “不行,朕今晚必须……”北鱼说着,挣扎着想坐起来,但突然闷哼一声,摔回去了。 “陛下?”重厌听见北鱼的呼吸声变得急促,鼻尖泄出难受的哼唧,他心觉有异,指腹往北鱼脖颈一探,“陛下急速加热,血液也在翻滚。” 他收回指尖,沉声问:“陛下吃了什么。” 北鱼说:“朕喝了酒……” “只是酒吗?”重厌的口吻有些重。 “酒里,”北鱼带着委屈说,“掺了些‘强身健体’的药。” 重厌倒吸一口气,问:“陛下为何如此?” 北鱼脱口说:“为了那六万人。” “六万人?” “啊不是,”北鱼顿了一下,重新说,“是为了朕自己的缘故,朕想同爱卿温存。” 给丞相的药是使人失去力气,但是给自己的是增加兴奋的,因为他怕自己会太紧张…… 北鱼又难受又焦急,红着眼眶拉着眼前人的袖子说:“爱卿,朕已经如此了,还是不行么?” 重厌叹了一口气,他板着脸说:“陛下,即使您想行云雨之事也不该用药物助兴,而是应该先互通心意,陛下这种做法只会让臣觉得陛下还未有处理感情之事的理智,恕臣无法陪陛下胡闹。” 北鱼听到他被这样实打实地拒绝,眼眶一红,几乎要哭,“对,对不起……” 接着他听到政治老师说:“可是臣身为臣子,即使不赞许陛下的决定,在安全的范围内,仍会帮陛下分忧解难。” 北鱼一愣,“卿……” 便又是一阵晕眩,他被人抱了起来。 北鱼直接被重厌抱到肚子上,他很轻,坐在别人腰上也只是小小一团,不会有很多质量感。 重厌将自己心底的私情驱逐赶紧,将北鱼的手放在他肩膀上,说:“难耐的话,便抓住我。” 北鱼顺从地将手搭在对方肩膀上,但仍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做的这个动作,直到他身体一阵颤栗,被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包裹。 “嗯……!”他尾音高扬。 连衣服都未有半点松散,而男人隔着衣服擒住了他。 他经验少,没两下就攥紧了手心,中途被逼得伏身。 “靠着臣。”男人声音低沉,将他揽到肩膀上,解决了他的东倒西歪。 他低闷,眼眶泛红,陌生又鲜明的感觉让他眼角湿润,最难忍的时候他忍不住,抱着男人低低哭哼。 新奇的感受掳获了他的感官,在他身上炸着烟花,直到燃料耗尽,他困倦得昏睡了过去,过程他满足了三四次。 睡前是对方替他擦汗,柔软的手帕细细擦拭他汗湿的脸颊。 他听见对方说:“陛下,希望下次我们都是清醒的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的北鱼对伏月说:丞相,你这手法和你刚回京时又有所不同了。 伏月手一顿,抬起头看北鱼。 第3章 次日北鱼醒来,伸手在床上摸摸,发现身边没有人在,他猛的坐起来。 “丞相?” 我这么大一个丞相呢? 有点宿醉,他扶着额头。 他调的药倒没有什么副作用,只是在喝酒后还多次释放精力让他有点虚脱。 回想昨晚的事……昨晚的事有些模糊了,他想问的问题没有合适的契机问出口,因为丞相突然动了,还把他压了。 他记得丞相说他太小了,说他应该…… 应该什么呢? 北鱼想不起来,突然他恍然大悟,捶着手心说:“如果是丞相的话,应该是说朕应以国事为重。” 他太了解丞相的为人了。 但是丞相也没有嘲讽他,反而是尽了人臣的本分,北鱼觉得这也是丞相会做的事情。 最想问的问题没有契机问出口,但至少他知道丞相不反感龙阳一事,否则就不是替他纾解,而是用道德的眼光杀死他。 但是丞相对他有没有想法呢,他似乎想起了,丞相说他胡闹,没有互通心意就想用借药物行云雨之事,这是不是说,如果按部就班来的话,丞相对他的接受度会高一些吗?北鱼偏着头想。 随之他又想。 还是说,那只是丞相的措辞,其实心底已经在批判他是昏君了。 想到这个,北鱼肩膀发抖。 正做着阅读理解,北鱼突然发现紫色的被褥下有一块青影,他拾起来,发现那是一块青色的手帕。 那手帕诱发了一部分记忆,北鱼瞬间脸红。 想到那条手帕昨晚事后是如何温柔地替他拭汗,北鱼心里呜咽了一下往后倒去,整张小脸都是潮红。 这是丞相给他留下的态度! 虽然人走了,但是信物在,丞相留下这个暗示,是想告诉他他们可以再次见面! 他又一个振奋坐起来,水润润的小脸微笑着想,可是直接上门还太过明显,应该以个什么名义把丞相请过来,借着合适气氛再把手帕还给他,丞相看到手帕就会想起两人的事情,冷白的脸上可见羞窘的红晕,空气中瞬间就暧昧了,他也可以将丞相一举拿下! 虽然说是想强制爱丞相,但北鱼并不想在他人非自愿的情况下强行发生亲密关系,而且丞相已经教导他了,要先心意相通,比起把人迷了,北鱼更喜欢两个人躲在被子里酱酱酿酿的感觉。 “可是要用什么名义请丞相过来呢?”北鱼思考着。 “最好是那种,只有我和丞相知道的暗号……” 思考了一炷香,没有头绪的北鱼决定先起床,干什么不能忘了先吃饭。 待用了早膳之后他盘腿坐在闲榻上继续思考,双手撑在茶几上,手心托着脸颊左右摇摆,正思考的他突然听见女官禀报:“陛下,瀛洲刺史求见。” “瀛……洲?”北鱼缓缓坐直起来,从记忆里调出了瀛洲的资料。 一进入工作模式,他脸上稚童般的烦恼不见,慢慢带上了贵胄的威严。 他蹙眉想,瀛洲这个不听话的洲,居然会在除了指定供奉日出现。 接过求见帖,上面写着刺史亲自携礼而来,希望能够受到帝王的款待,如果今天不能相见,也会一直在宫外等待。 北鱼说:“如此好声好气,倒是陌生了,那就让刺史大人到朕的书房来罢。” 北鱼说着便去换衣服。 瀛洲不听话,因为它太有钱了,也因为它有钱,所以还是得见一见。 这个朝代的帝王服饰不是金灿灿的,在颜色上也有诸多选择,只是纹路一定要带上活灵活现的龙,或者是国瑞之物鱼,神鹿是最低标配。 北鱼今天的服饰正好带鹿。 一身宽袖紫袍,颜色是深重而低奢的墨紫色,白描绣法的神鹿弱化了深色带来的沉闷,但也不失威严。 北鱼让宫人替他整理腰封。 其实他更适合仙童般的亮色,或仙子般的浅色,但是他经常为自己脸上的稚嫩感到烦恼,只能用深色来加深君王的威严。 他到书房时,刺史已经伏跪等候,看到那近乎五体投地的刺史,北鱼心里吃惊,稳声开口:“爱卿为何做此状?” 瀛洲因为太有钱,对他这个少年天子是有些轻视的,这种大礼他还未受过。 “陛下!”那刺史年过五十,抬起头来满脸油光,他显然是陷入恐慌情绪已经很久,连嘴唇都发白,“微臣此次前来,是想给陛下献上薄礼,再请陛下惩治臣之罪!” 他说完一个大拜,这是臣子的最高礼节了。 北鱼说:“爱卿起来说话。” 刺史大呼:“臣不敢起。” 北鱼对这种客套不是很喜欢,但还是要耐着性子说:“爱卿起身,若有什么委屈对朕说就是了。” 那刺史才仓惶起身,北鱼也看见他大腿上的木匣。 因他体型太胖,那木匣一直掩在他的肚皮之下,北鱼问:“卿带的什么?” 那刺史恐慌的眼神染上狂喜的闪动,高举木匣说:“陛下请亲自过目,定能让陛下大喜。” 北鱼盯着那刺史看了一阵,摆摆手,让宫人将“薄礼”呈上。 那宫人是北鱼身边的新人,仪态优雅地接过木匣,娉娉婷婷在北鱼面前停下,微笑着打开匣口,嗒的一声! 顿时臭气熏天,几只苍蝇狂猛撞出,那女官花容尽变,失声尖叫,“呀啊!” 那木匣被失手打翻,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滚了一地,在北鱼和刺史中间拖出一条血痕。 !!!! 北鱼心中也是狂喊,但是九年储君教育让他表面还保持着冷静,只是微睁了一双美目,茶几上指节捏得发白。 “爱卿这是何意!” 新人宫人被女官赶了下去,北鱼有些生气问。 那刺史又是双手一伸,一伏拜,磕头痛声说:“臣并非是为了惊扰陛下的缘故将此逆贼头颅呈上,只因这是白草原的大将肖记,是摄政王收复白草原后在逃的叛党之一,臣与国之贼子不共戴天,故想当面呈给圣君。” 北鱼恍然,因为那头颅的血渍已经淹没了五官,北鱼一时认不出来。 他记起了这场战役,确认:“这确实是肖记吗?” 见那刺史更加伏拜,他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说:“臣能确定此人便是肖贼,因为……”刺史咬了咬牙,阴狠说,“因为臣便是这叛党的姐夫!” 北鱼眉间一蹙。 裙带关系使这件事复杂了。 那刺史交代:“肖贼为人卑鄙,行为不轨,但□□用的极好,白草原一战曾射穿摄政王左肩,使得战役艰难,后来肖贼战败,被摄政王削了双肩,但未屠杀,将追不追,摄政王将肖贼逼到了瑶这个地方,便收兵撤离,瑶是白草原和瀛洲的交界处,肖贼为求一线生机,前来投靠我,但陛下!” 刺史浑身惊颤,“臣万万不敢收留肖贼的啊!” 他说:“臣与一切叛国党羽不共戴天,肖贼投靠我,我却不敢留,不仅不敢留,臣手刃贼人,给陛下、给摄政王呈上头颅以表真心!” 他说着将肖记萦着苍蝇的头颅高举,北鱼才明白瀛洲这是在借花献佛,而讨好的对象也不是他,是那个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你先把脑袋放下。”他看着那脑袋眼前发晕。 他已经听明白了,摄政王将肖记削去双肩,肖记生存艰难,如同溺水之人一样抓住刺史这根稻草,这真是摄政王算计的。 刺史并未参与白草原一战,但是也被摄政王盯上了,原因就是因为刺史太肥了。 摄政王估计是看中了瀛洲这头大肥羊,才将肖记赶到那里。 你收,便以叛国之罪,将你全部身家充公。 你不收,便要花钱消灾,以后还要源源不断上供以示真心。 本来这钱应该是北鱼收的,但是出于这皇位迟早要让给摄政王,自然也是摄政王收了。 北鱼突然觉得很寒,摄政王这篡位先使国库丰盈之举,让他觉得很可怕! 那刺史不知道北鱼和他一样战战兢兢,将头颅放下,哆哆嗦嗦掏出一份奏折说:“陛下,瀛洲今年欠收,但为了支持国祚,臣仍愿意以七成的收入供奉陛下,请陛下相信臣的一片诚心。” 刺史将奏折递上,北鱼瞥了一眼。 顿时觉得摄政王好有钱。 所有供奉都比去年提升了两到三倍,光是金银就是几千万两起算,宝石香料、丝绸绫缎难以数计,若真按这个入库,国库马上要从紧涩转向充盈! “好多……”北鱼小声说。 这就是一张世界级的黑卡,连接着全球最大的财库。 那刺史体力不支,抹了一把汗继续声情并茂:“臣侍奉君主,真心不改,臣敬畏摄政王,多年如一日,臣是万万不敢收留叛党,更不曾想过要与摄政王为敌,当即剑指肖贼,以表对摄政王的敬意,摄政王不日回京,请陛下在摄政王面前美言几句,让我二臣能消除隔阂。”他说着对着北鱼再次大拜了一下。 那刺史一口一个求情,可是北鱼自己也烦恼,他也是摄政王刀下亡魂预定。 “不是朕不想帮你……”北鱼还是小小声。 肖记一弩射伤重厌肩膀被削去双肩,他这全身都躺了重厌想坐的龙椅,还能留几片? 北鱼不敢想,越想越叹气。 但是他在被滚动的头颅刺激后,又因为大悲的心境松懈下来,突然灵光一闪,悟了。 大起大伏的情绪刺激了他的大脑,此时他已经完全知道要怎么把丞相引过来了。 他更坐直了几分,对刺史说:“若刺史真是心境澄明,想必摄政王不会为难你。” 他挥手让人将重老板的支票代收,说:“朕会将今日之事向摄政王转达,爱卿放心。” 刺史立刻大言感谢,又要说什么客套话,但北鱼很快打发了他,跳下凳子来到书架旁边。 重老板的支票北鱼是不敢觊觎的,但是在重老板踢他下位前的这一个月,北鱼还有丞相这个美人可以贴贴。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炮灰空后悔。 他脚步迅速且轻盈地来到书架旁,踮着脚尖对着最上面摸摸,想要找点什么。 女官看他身形摇摇欲坠,急说:“陛下,让臣来代拿。” 北鱼指尖已经摸到细腻手感,说:“不用。” 平脚收了细薄腰身,从上面拿下一卷轻羽绢。 女官认出这是宫里最好的御纸,问:“陛下要作画吗?臣去准备。” 北鱼眉眼一弯,狡黠一笑说:“不是朕。” 能让丞相来跟他见面,又要暗示只有两人才懂的秘密,需得借助这绢纸不行。。 他说:“昨晚那位大人的住所,你去一趟。” 女官听到君王竟要她去那令人又敬又怕的摄政王的府邸,不禁哆嗦了一下,肖记的头颅还赫赫在目,她弱声说:“去,去做何事?” 北鱼说:“那大人丹青高超,你去让他,将我二人昨晚独处的情形,画上一画。” 女官吸气:“真要如此?” 她虽不知道新帝和摄政王昨晚在房里谈了什么做了什么,但早晨在门口等候看见那大人从房间走出来,神情温和了许多,微微有满足之色,不似昨夜晚宴冷肃冰冷,想是君臣促膝长谈,增进了了解。 想到这少年天子本就和气可亲,她又放缓了神色,说:“若是此举能使陛下和大人关系增进,臣立刻去办。” 北鱼想起两人的关系,忍不住用绢纸挡了一下脸,放下绢纸他小声轻说:“此事不要惊动旁人,你私密去办,跟那位大人说,朕今夜,不,今夜太仓促了,作画也需要时间,跟他说朕明夜派轿辇过去,请他到宫中一聚,这次是贺他归来,替他接风洗尘。” 女官笑道:“诺。” 北鱼看着女官离开,只觉得脸颊生热,心猿意马。 他在书房低头打转,襟角旋出紫色小花,他满脸通红,只觉得自己真是太大胆了,连自己的春画图都敢约稿。 但他又觉得有些兴奋,因为这次他很快,立刻,马上就要和美人丞相真正地贴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北鱼:今天也没歇下,励志让自己栽修罗场! 第4章 重厌坐在桌旁,手指转着墨色瓷杯,他微微低头,嘴角有微微翘起。 他已经很收敛神色,但还是发现亲卫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他放下瓷杯,问:“何以如此看着我?” 亲卫张嘴,又合上,有些讷讷的。 重厌问:“想说什么。” 亲卫才忍不住说:“将军情绪与往日相差好大。” 重厌将他脸上最后一点轻快收起,此时完全消了脸色。 这种故作掩饰的动作让亲卫大了胆子,他上前问:“是昨夜圣君跟将军说了什么,将军心情才如此惬意吗?” 要知道,每个等不到宫中慰问的节日,自家将军的脸都是很臭的,君臣结心,他们也没有不是这样希望的。 只是风声太多,他们不免谨慎。 重厌沉吟了一会,说:“其实,我们误会他了。” 想起那人昨夜的示好,直白白的将一腔仰慕捧给他看,要他和他亲密无间,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也能看出清澈,重厌心里抽了一下,说:“他其实很关心我。” 亲卫眼神亮了一下 重厌说:“昨夜一聚,我能感觉也是珍重我,并且想让我在其左右辅佐的。” 亲卫嘴角扬了起来,“将军,如此是天大的好事啊,为臣为将便是希望国家稳定,守护圣君江山。” 重厌也笑了一下,但是快得难以捕捉,只是一瞬,他的脸又有朦朦胧胧的肃色,他说:“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了。” 他们在那样的状况下相见,如果他对他有一点珍重,在他故意拉开距离后,他都应该派人来调和。 “太好了。”直男亲卫没注意主子为什么对皇帝一口一个“他”,反而对这样的发展感到高兴不已,正庆幸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禀报:“将军,宫里来人了。” “将军!宫里来人了!”亲卫复述。 重厌还沉静坐着,但眼眸有一闪而过的亮色,他如常道:“请人到正厅,你们退下。” 这个宫人姐姐是北鱼身边的近身女官,因为少年天子说了要低调行事,她披着藕色斗篷而来,在正厅等候,不一会儿便听到沉稳的脚步声。 回头,见摄政王重厌冷肃而来。 这人身上有战争泼绘成的冷锐,给人难以喘气的压迫感,本身便长得高大不凡,深邃的眉眼更让人觉得威严冷硬,饶是阅人无数的宫中老人都觉得有些心惊,心想陛下如何是做到与这人促膝长谈一夜。 虽然有众多想法,但重厌走至一定范围内她便反应过来,得体行礼,再将北鱼邀请重厌参加小宴,为重厌接风洗尘的事情说了。 重厌听完宴会的邀请后,看着女官说:“陛下可还有其他话要传予我。” 女官一笑,“大人神算。” 她将轻羽绢从袖中掏出交给重厌,因为记着北鱼吩咐特意低声说:“听闻大人妙笔丹青,圣君吩咐,要大人将昨夜君臣交心的场景绘就,于明晚带至宴会上。” 重厌拿着那绢纸,指尖颤动了下,他微微睁大眼睛,“他真的这么说?” 女官点头,“千真万确。” 重厌一股热气从脖子烧了起来。 他,他居然要求这种事,昨晚他们在床上,虽无赤身裸体,但也亲密无间,他却坦荡无比,还想留画纪念。 重厌这经遭遇关风雪千锤百炼的脸皮,也不禁热了起来。 女官又说:“这绢纸是圣君珍藏的轻羽绢,可见圣君对大人是极关心的,大人也要懂得陛下的心意才好。” 好好保家卫国,北国需要一个忠臣的大将。 不稍女官说重厌都会如此,他保持仪态将绢纸收下,又送女官离开。 那轻羽绢在桌上摊开,那暖白的色调,与那娇养的贵人相似,若是在这绢纸上落笔…… 重厌找好位置,笔尖下落。 * 北鱼看见女官进来复命,连忙问:“如何?” 女官微笑:“那位大人收下了。” 北鱼问:“他可有恼怒。” 北鱼知道丞相大人还是偏保守的,生怕他生气了。 女官回忆着说:“似是有惊讶,但面容沉肃,并未多说什么。” 摄政王那张脸让人难以揣测他的心意。 北鱼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丞相大人矜贵,只是惊讶和不悦便是默许了。 丞相大人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要好好把握了,他挺直了肩膀说:“此次宴会朕亲自布置!” 北鱼在宫中浸染久了,其审美也是走在顶端。 他用各色珊瑚填补了宫殿的空旷感,逾矩将君臣二人的座位靠得极近。 他用自制的香料将宫殿里每一个角落熏得香喷喷的,从藏酒室里拿出了小青柠。 小青柠是他亲手酿的,味道清冽甜爽,与现代的鸡尾酒相似。 打开坛封其酒香已经扑鼻,靠近一闻整个人都骨头酸软。 他举坛问宫女:“这坛如何?” 这宫女是新进的小方,手脚特别利索,而且也活泼,这几日帮他许多,答:“说一句神仙酿也不为过。” 北鱼遂高兴地用小青柠将两个酒壶都灌满了,忙完这些夜宴也快到了。 夜幕逐渐落下,星河闪亮,北鱼换上最漂亮的宫装,将头发梳成了大人模样,比丞相先一步到了座位上。 上次是丞相等他,所以这次理应由他来等丞相。 坐着但是心底有些焦急,北鱼开始练习待会和丞相的问答。 “丞相,你来了。” “丞相,请快就坐吧。” “今晚是朕与丞相的小宴,朕可否坐丞相对面。” “宫殿已经熏了香,但丞相却自带一身墨卷,更有清定之感,实为朕之所求。” “这是丞相的丹青吗?朕可否打开看看。” “丞相,丞相愿意绘此画作,是不是说,丞相并不嫌弃朕?” “丞相,其实朕也……呜呜呜。” 北鱼捂着脸,被自己的幻想惹得满脸通红。 想起人可能就快到了,他挽尊似的清清嗓子,高声问:“宾客还未到吗?” 服侍的下人是隔得有点远的,他才敢这样投入,女官清声说:“尚未……啊,陛下,到了!” 便听见宫人的小碎步响起,七手八脚地围着谁走来。 北鱼原本的期待更添了一层紧张,他在座位上调了好几次屁股。 “鱼啊,稳住,”他对自己说,“这是丞相给你的机会,你要把握住了,该做的事要做,该问的话要问,不能像上次一样虎头蛇尾,好了,先用最从容的姿态迎接丞相进来。” 他微笑起来。 不得不说漂亮的皮囊总能端出各种完美假面。 北鱼虽然内心已经慌如水狗,但看上去却有迷一样的从容。 他用最好的姿态端坐着。 侧耳倾听外面的脚步声。 心里默数。 近了,很近,三米。 两米。 一米! 他来了! 来了! “等等,这是谁?” 北鱼偏头,小鹿眼圆溜溜。 跨步走进来那人,冷俊得晃眼,高大得刺眼,明明是站在下面,却给北鱼一种被压迫了的感觉。 这人是他不曾见过的高大酷哥,周身气派比他这个君王还像君王,他一进来,两旁的宫人便深深低下头,仿佛不敢直视这等威严一般,北鱼看得丞相都忘了,努力仰起上半身问女官:“这是何人?” 女官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说:“陛下,这是摄政王啊。” “摄政王!”北鱼低呼,啪的一下屁股重重落回地面。 “臣重厌,参加陛下。”低沉厚重的嗓音穿透耳膜,那酷哥,不,此时已经是王位后备役的伟光正主角对他说。 北鱼受不起,北鱼很惊慌。 他刚才看到那人的眼神,十分的冷肃,他还以为那是一种性格上的气质,现在想来,那完全是一种不悦的审视,冰冷的蔑视! 正想着又见重老板抬头,眼神比刚才还要冷锐。 北鱼倒吸一口气,被他看到的身体,皮肤都疼了。 大约是长久在军事上训练出的敏捷,重厌觉得不对劲。 宫殿里甜美的空气下流动着一丝怪异,细如蜘蛛丝的危险近乎完美伪装。 他的盘子是不合规矩的单数,左侧的宫人比右侧少了一个。 他忍不住皱眉,抬头看了一眼高位那人。 那人小鹿般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对视的时候肩膀瑟缩了一下。 他在紧张? “卿不用多礼!”北鱼连忙让重老板把作揖的手放下。 他怎么敢,让主角给他行礼。 “爱卿请坐啊,还不给爱卿倒酒。”北鱼吩咐着宫人,心底却忍不住叹气系统开小差。 不是说好摄政王和丞相撞上了就通知他的吗? 女官敲了开宴的铜锣,北鱼问:“卿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重厌听见北鱼这生疏的询问,眨了眨眼睛。 他说:“臣有一物,想献予陛下。” 他突然站起来,北鱼有一瞬间的颤栗。 重老板长得太高,一米九几的身材给人极具压迫感,再加上那不怒自威的气场,北鱼忍不住往后蹭了蹭。 “陛下。”重老板淡声跪下,他即使半跪身形也非常魁梧,北鱼能看见他脖颈处的三角肌和衣料下的结实肌肉。 他咽了咽喉咙,鼻尖艰难挤出声音:“嗯?” 见重老板垂眸从袖子中搜寻着什么。 北鱼手指揪着坐垫,心想按照月前传来的军事进程,加上他的阻挠,重老板至少几天后到才是,现在却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为什么? 屁股下面的真龙坐垫越来越烫,仿佛他不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一样! 终于看到重老板掏出了什么东西,那是一副画卷。 画卷、皇帝、逆臣,几个关键词窜成一条导火线,北鱼脑海炸了一下,惊叫: “荆轲刺秦!” 也是这时,下面传来凌厉破风声,三个宫人从襦裙中拔出软剑厉声道:“北皇受死!” “啊!”其他宫人见同伴突然变成刺客惊叫逃窜,“快保护陛下!”在女官高喊的时候那三人举剑袭来。 门外的侍卫急匆匆地赶进来,按这速度他们还沾不到自己的衣角北鱼就要被这一小三大乱臣贼子刺死了。 系统!主角要杀我了啊! 北鱼在内心喊道,可是没有回音。 眉间有朱砂的宫女速度最快,已逼至桌前,她的利剑往前一送,北鱼看见那剑尖泛着寒光,整个人都僵直,千钧一发之际感觉肩膀被一股柔而有力的内力推开,北鱼像崩塌的积木一样软在桌角上。 “陛下快走!”女官适时出声,北鱼根本没时间验证救他那人是谁,求生意识强烈使他支棱,他撑起桌子,穿过凌乱的侍卫,飞快往外奔跑。 “不要走动,留在此处!”重厌紧张制止,可是那人跑得飞快,像只小鹿一样。 外面不知道会不会更危险,重厌心里焦急,将手里的胳膊卸断,三个刺客全部摆平,他也焦急赶出去。 我还没强制爱丞相,我不能死! “系统!”北鱼心乱如麻地飞跑,迎面而来一个眼熟的宫女,“小方!” “陛下!”宫女见北鱼这样,急忙赶过来,“陛下怎么了?” 北鱼抓着她的胳膊说:“宫中有刺客伪装成宫女,行异剑刺杀朕,快帮朕找……” 正说着,听见宫女森然打断:“陛下,你说的异剑,是这种吗?” 软如蛇蝎的薄剑在北鱼面前摇摇晃晃,剑身折射出的少年天子越来越白的脸颊。 “……救命!” 北鱼转身就跑,身后破风声袭来,北鱼条件反射抬手去挡,小臂被切了一下。 “啊!”疼得右手无力垂落,几个戳刺将他逼到了柱子上,退无可退,抬头刺客面目狰狞,剑尖直指他的心脏。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没有当帝王的命!”将剑狠戾送出,北鱼害怕侧了脸颊。 却感觉那股柔而有力的力量又护住了他,剑落在了别人的皮肉上。 北鱼吃惊抬头,看见冷峻的男人右手还在滴血,手已经抓着小方的手让她自己把剑送进了自己的心脏。 北鱼刚放晴的小脸又垮了起来:“摄政王?” 摄政王一脸肃色,看了一眼他的小臂就撕开自己的衣袖,将他的伤口缠卷起来。 北鱼看着他这动作,心里一颤,难道,莫非,重老板和那批刺客不是一火人,重老板还没想杀他? “疼不疼。”重老板问他。 “疼……”北鱼讷讷回,刚才太紧张体感没跟上,现在好疼。 这样一想,更有一股尖锐的痛感顿时传遍全身。 “等等,好疼。”他小脸顿时白如砂纸,肩膀也绷了起来。 重厌放轻了力道,可是布料一覆盖北鱼就忍不住地低叫,“别碰,好疼!” “怎么了?”重厌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了。 北鱼死攥着右手手腕,额头开始冒汗,“我不知道,我手臂好疼……好疼!”他疼得大脑发麻,疼痛超越极限的时候忍不住低叫起来,“啊。” “怎么这么疼?”重厌见他这么不耐痛忍不住上前,这样无意中踢中了死尸的手肘,软剑也发出微微的声音,他听见那声音,突然心里闪过不好预感,回头去看。 只见薄如轻翼的软剑上,一层淡淡的毒汁泛着光。 重厌立刻将缠好的绷带拉开,这个动作带得北鱼差点哭了起来,那他知道自己可能是中毒了,忍着没发出声音,重老板绷带扯掉,一股异香也遮掩不住,浓浓烈烈地散发出来。 “这是什么?”北鱼问。 “侵骨草。”重厌凝眉。 “侵骨草!”北鱼更要哭了。 一阵天旋,北鱼被重厌横抱起来,忙忙赶往宫殿,此时侵骨草占据了北鱼所有心思,他也没感觉这个姿势是否暧昧。 他嘴里念念有词,背着他的药理知识:“呜呜……侵骨草,喜爱食肉饮血,碰见人的皮肉就会疯狂啃噬,遇到相性好的植物还会产生复杂的毒理作用……” 背着背着他突然想到什么,对重厌说:“放我下来!” 重厌说:“你没力气走路。” 北鱼说:“不行不行,你快放我下来。” 重厌抱紧了他的腿弯和肩膀,佯装呵斥:“别闹。” 北鱼说:“你不放我下来,待会我要摔了!” 重厌说:“侵骨草只和酸性的植物起反应,今天的食物没有这种味道。” 北鱼问:“那你喝了酒吗?” 重厌:“喝了。” 说完下脚步一顿,脸色慢慢变了,突然北鱼整个人在他身上晃了一下,吓得他条件反射紧紧抱住了重厌。 重厌直接软了,浑身失去了力气,但他还记得他抱着北鱼,用力将背部大力砸向墙壁,北鱼才没有摔,而是和他一起靠着墙壁慢慢滑了下来。 北鱼从重厌身上滑下来,重老板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只剩下一双经久不散的寒冰似的眼睛看着他。 北鱼双手撑着地面,像是为自己的命运感到忧愁一样哽咽说:“对不起,其实今天的果酒是朕酿的,原料是,”他看着重老板的冷眼声音都发颤,“小青柠。” 重厌在心里叹出一口气。 又被他搞麻了,真有他的作风。 作者有话要说:  北鱼:555重老板别杀我!! 重厌:他的表情好可怜,想…… 第5章 重厌麻了,北鱼喝过一点酒,也半麻不麻。 倚榻上面帝王和摄政王并排瘫着,太医围了满满一宫殿。 刺史尸首已经处理,里面清空,外面森严,太医轮流给北鱼和重厌诊脉,不时眉头紧锁,窃窃私语。 “你去说。” “你去说。” “你去说。” 推推搡搡,最后太医院判首出来,硬着头皮对北鱼一作揖,说:“陛下,已经找到解决之道了。” 北鱼小鹿眼湿溜溜地转,身体还很麻,但是已经能开口了:“是什么?” 院判说:“陛下,要解此毒需要在药浴,在药浴之时将毒吸出来。” 北鱼点头。 “但是……”院判有些犹豫。 “什么?”北鱼问。 院判说:“太医院填补的药材还未入库,只有一份药浴的药材,陛下和摄政王,只能泡一个了。” 北鱼立刻说:“给摄政王!” 他怎么敢跟重老板抢药浴。 “陛下!”太医们立刻齐刷刷跪下,“此毒剧烈,陛下千万以龙体为重啊。” 但是把救治的机会从男主身上剥夺,北鱼只觉得自己会死得更早。 北鱼摆摆说:“朕有天命加持,必能平安无忧。” 院判说:“陛下,此毒会减人寿命,体格孱弱着半月就毙命,陛下的体质……” 其意思不言自明。 北鱼板起脸说:“朕熟悉药草,能将毒性压制。” 院判说:“陛下,此毒每三个时辰发作一次,一次发作半个时辰,其剧痛伤人筋骨,三日后患者便会四肢扭曲,歪嘴斜眼面目狰狞。” “啊,”北鱼摸着自己端正秀致的小脸,脑海中自己面目扭曲的丑样让他惊慌。 他似是要哭,说:“可是,可是朕不敢…不是,朕是说,摄政王救了朕,朕不能过河拆桥。” “难道说,”他存着侥幸心理问,“习武之人更能扛住这种疼痛吗?” 刚问完,旁边重老板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北鱼被他这黑豹一样的肌肉力量吓了一跳,简直在旁边都能感受到布料下的力量磅礴,立刻挥手说:“摄政王,朕不泡的,药浴即刻送到你府上。” 却见重老板站了起来,俯视他的眼睛看不清情绪,高大的黑影却几乎将他压垮,北鱼顿时战战兢兢。 重老板长臂一伸,将他整个人捞了起来。 被横抱的北鱼惊问:“这是干嘛!朕不泡了,你要把朕扔出去吗?” 重厌刚把毒逼了一部分出来,又对那张小嘴感到无语至极,佯装低斥:“别说话,御池在哪边。” 北鱼一手捂着嘴一手指了个方向。 重厌看清是哪边,又对太医们说话,皱着的锐目使人心惊,他冷淡训斥:“药材不够,便去寻了来,而不是让君主为难。” 太医们被他这样的气场震慑,皆惶惶。 北鱼也在他怀里不敢喘气。 他又说:“今天我与陛下共浴,迅速准备药水。” 说完他便抱着北鱼进浴池,背后全是紧张的应答声。 皇帝的浴池是全天都备着热水,北鱼一被扔下池子就半爬半摸,划开水远远坐在了角落。 他抱着膝盖,肩膀颤抖,看着重老板,重老板在闭目调息,一张俊脸更显得冷锐,大概是被他看太久,利剑一样的眼睛睁开,眼神一扫过来,北鱼又赶紧低下头。 他低下头,重老板也重新闭目调息,他抬起眼睛,发现重老板没有看他了,狂跳的心脏才平息了下来。 不得不说,刚才重老板真的很有君临天下之感。 他的眼神能轻易将太医们震住,一训斥总让人觉得非常难受,很有卑微感。 他那双利剑似的眼睛每次一扫过来,北鱼就觉得全身都被盯住了。 虽然是仇敌,北鱼觉得这种人真的很适合当君王。 即使无时不刻知道重老板是要杀他的,可从重老板的脸色,又看不出杀意,这就是能干大事的人的伪装吗?北鱼在心底为重老板颁了一座小奥斯卡。 “你怕我么?”突然听到耳边重老板好听的声音。 北鱼回头,看见重老板已经调完息了,确实是在询问他。 也许是逼问他? 北鱼抱紧膝盖,小声道歉:“对不起,朕不是故意使你中毒的。” 重厌说:“我不是指这个。” 他眉间微蹙,他能感觉到北鱼身上那种很矛盾的情绪,似乎很想避开他,他横抱他的时候,北鱼总是不自觉推着他,和私下两人的关系一点也不一样,他有些恼。 “我们不是……”他想说什么,但是太医掀了珠帘进来倒药水,他便住了口。 宫人用屏风将两人隔开。 透明的浴池渐渐染上棕色,辛辣的药物让北鱼浑身发烫。 隔开后多了一点私人空间,他将外衣和中衣都解开搭在池边,只留一件半透明的丝衣贴在身上。 因为留空间给太医倒药的缘故,重厌移到了靠近中心的位置,几乎贴着屏风,北鱼能看到屏风后的剪影,他说:“爱卿不脱么?” 寻思人重老板也能厌恶与人共浴,他说:“池里有几样药物还挺辛辣的,穿着不免燥血翻滚。” 过了一会,屏风那边开始动作了。 重老板在屏风那边将衣服脱了,本来就很高大端正的身影,因为脱了衣物的关系显露出优美的肌肉线条,又明显又充满力量感。 北鱼对那样的阳刚身形感到羡慕,又觉得很有吸引力,不自觉靠近了些,两人在屏风边的距离很近,近到重厌其实已经看到北鱼若隐若现的身体,薄薄丝衣下柔软脆弱,只是北鱼不知道习武之人五感有多敏锐。 他说:“是……朕确实,很怕你。” 重厌眼眸透出惊讶。 “为什么?”他问。 北鱼的肩膀软软地耷下,他下巴靠着膝盖说:“卿的权势太大了,即使朕知道卿此时不会对朕做什么,但朕总忍不住害怕,卿的眼神,好凶。” 想起重老板那冰冷的双眼,北鱼肩膀又打颤。 但是他知道这国运终究是摄政王的国运,他抱着膝盖说:“朕知道朕的江山,是卿打的,各州各部也是因为卿才这么安分守己,朕不敢与卿争夺什么,麒麟本非池中物,一遇青云便化龙,只是希望摄政王能给朕一点时间,让朕把这人世间的甜头也尝一尝,这本不碍事的。” 北鱼说的卑微,却不知道重老板还停在上一句。 重厌止不住地想:我看起来,真的那么凶吗? 他很少看镜子,但是练剑的时候,射击的时候,眼神总是要抓得精准,而且在面对部下的时候,冷肃的情绪有更强的号召力。 他摸摸自己的脸,竟忘了他这样的脸,定是要惊吓宫中的金丝雀的。 他尝试放松脸部肌肉,但是有些困难,他低声认真说:“陛下放心,臣自是忠诚的,陛下不用提防臣。” 北鱼苦笑,心想重老板真是防得滴水不漏,不给他留下任何话柄,他也不拆台,就说:“好,朕放心。” “陛下将手给我。”屏风那边说。 “右手。”那边又补充。 北鱼虽然疑惑,但是也越过屏风伸出手去。 柔细如白藕的小臂一探过汉界就被人抓住,接着一股又湿又热的吸力吮了上来。 “唔!”小臂的毒血都在外流,北鱼异样得发出了声音。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他想。 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平静,竟委身给他这个仇人吸.毒血。 他的伤口有好几公分,这样一寸一寸吸着,整个人慢慢发软。 此时女官在浴室外面守着,一宫人匆匆忙忙赶过来,“姑姑!” 女官蹙眉,“什么事,小声说。” 宫人遂掩嘴在女官耳边说了什么,女官听完惊问:“这个时候?” 宫人着急点头。 女官说:“在此等我。” 女官走进御室,没走进几步便看到了摄政王那高大的身影,他身型高大至有些庞硕,而圣君在他怀里轻轻酣睡。 北鱼放了点血又泡了澡,整个人就软绵绵睡着了,他没有病色的脸颊泛着淡粉,看得女官也收起动作,生怕吵醒他,伸手去接:“大人给我吧。” 有武功底子的她力气不比一般男子弱,但重厌并未给她,而是说:“带个路。” 女官便将两人引至卧室,她心思通透,已经隐隐觉得摄政王对圣君的看中,又见重厌不撒手,便问:“大人要亲自服侍陛下吗?” 重厌点头,“嗯。” 女官便把北鱼的睡袍放在床上,退了出去。 出去后宫人问她:“姑姑,那位大人还在外面等候呢,怎么办?” 女官说:“陛下睡了,不要打扰。” 宫人说:“陛下明天起来,发现我们知而不报,是要生气的。” 她又说:“陛下不是吩咐过,无论何时,只要那位大人进宫,不推辞,不阻拦,将人请到陛下面前,只是今天宫里发生了行刺的事情,门卫才挡住了,我也得来求问姑姑的意思,姑姑最了解陛下的心思了。” 女官有些踌躇,她知道就算此时把北鱼吵醒北鱼也绝对不会生气,而且还会开心,但是她总觉得里面的氛围有些奇怪,再来一个人可能会发生什么头疼的事情,她说:“陛下今天受惊了,已经睡下,你只如实去回,明天我自会跟陛下请罪。” 宫人听了,知道后果与自己无关,也就去回了。 “丞相大人,陛下已经歇下,不见任何人,请明天再来拜访吧。” 内宫门的四马轿车内,书童服侍的贵影便是得到这么一句。 面前宫人脊背极低,是给他的身份做出了最大的尊重,只是再如何尊重,说的也是回绝的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  伏月:在?里面几个人 ———— 身体不适,已经设置定时,日更到周三,每晚9点更,周四尽量续更。 第6章 “什么,丞相来的时候朕睡着了?!”坐在被子里的北鱼晃着呆毛问。 站在床边的女官说:“昨日事多,是臣擅作主张拒绝了丞相大人的拜访,待伺候陛下梳洗后,臣便去向丞相告罪。” 北鱼却自知他的罪更大,他急忙掀开被子,裸足躲到屏风后脱睡袍。 “陛下,鞋。”女官追来。 “坏了坏了,”北鱼哪里顾得上穿鞋,他急坏了,“朕爽约,丞相定要生气的。” 好不容易才把丞相请来,结果因为中了毒就把丞相抛却脑后,假使丞相没来赴宴那也就算了,偏偏来了,还被他挡在门外。 北鱼穿掩系扣,跟繁冗服饰对抗,说:“朕以前便向丞相许诺过,只要他来进言,无论是朝堂上的公事,还是天子立身的谏言,朕都会听取,绝不让侍卫阻拦,何况昨天是朕提前与他下了约定,是朕让他来找朕,朕不知道要用什么脸面去见他了。” 女官见北鱼穿的都是便服,就知道新帝是要去见丞相,他给北鱼束冠,说:“臣陪陛下去,臣跟丞相大人讲清楚。” 北鱼立刻摇头:“不行,朕要自己去道歉。” 假使自己犯了错,却要宫人来替自己顶嘴,那得多没担当。 他穿戴好,又简单漱洗,便出了门。 骑马来到丞相府,只递私印书童便知道他的身份,但未将他引入府中,而是说:“陛下,我家大人正在编纂游历的重要文书,不见客。” 北鱼问:“连朕也不能见吗?” 书童神色更谦卑,但语调不改地回答:“大人正静关中,不见一切客。” 这是丞相的脾气,北鱼早就有这种心理准备,也没有一次就能见到人的打算,而是说:“你和丞相说,朕明天再来找他。” 于是驾马返回,第二天同一时间再来造访。 第二天,仍是同样的推辞理由,连书童的口吻也是一模一样。 第三天,北鱼赶过来,那书童竟然已经算好了时间在等他。 可他因为两天跑有点累,早上起来已经过了时间,以至于那书童等了半个时辰,才看见那新帝驾马而来。 北鱼急停在书童面前,匆匆跳下马说:“对不起,朕今天起晚了,你在等朕吗?朕不是故意晚来的,是因为这两天风吹得鼻酸,朕……” 他还没说完,突然用手帕捂着鼻子,“啊啾!”大大用了一下力。 “抱歉……”他觉得失仪,去看书童,结果, “啊啾!”又打了一个。 北鱼打喷嚏的声音也是软软的,听起来一点也不尽兴,但是他却被自己震到眼眶发红。 那书童见少年天子因为用力血气翻滚,两边的脸颊都泛上薄红,如此一来一双眼睛像蒙受了委屈一样,水雾雾地看着他,他明明知道因为水光北鱼根本看不清他,可是他却觉得像被人挠了心脏。 他少年端方的脸颊一红,突然就明白为何睡前都要练字的大人,却在从宫门折回那晚停了一次笔。 他叹气,对北鱼说:“你不要再来了。” 他见少年天子明显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一双眼睛更加水雾雾地看着他,连小脸也微微地皱起,他只好把底牌也翻出来了,说:“大人不在府里,大人去见香客了。” 北鱼得知,丞相大人这几日是去造访一名卖香料的大商人,书童让他回宫,等丞相大人回来了帮他捎话。 北鱼说好,好,然后半小时后, 北鱼来到了那个商人的府邸。 跟丞相府藤萝饶墙的古朴不一样,这个商人的房子光是从下往上看,北鱼就要把头仰得很高,仿佛怕人偷了最上面的金琉璃瓦。 他站在马背上,双手去摸府邸的围墙,手刚好能扣到墙的最上方,他卯足了劲儿往上用力一蹬!挂住了。 人是挂住了可是核心力量太弱,下半身怎么都抬不起来,脚底踩着墙壁不断打滑,“欸…欸!” 好像上不去…… 他后知后觉这种闯入方式并不适合他这种非力量型选手,“算了先下来。”想要下来却发现下面空空如也,“……马?!” 就在北鱼努力召唤那头去吃墙边草的马儿的时候,从府邸内部出来一个管家,急问:“来了没有,来了没有,怎么还不来,香客要开宴的!” 守门人说:“没来呢,是不是那个花魁故意摆谱啊。” 管家说:“仗着有几分姿色和新晋的封号就搞这出,真是下作,我去看看!” 管家往外面走,一转出墙就看到坐在马背上龇牙咧嘴揉手臂的北鱼。 他眼睛一亮,这站在门口附近的漂亮小少年不是刚封的花魁是谁? 连忙走过去,牵起北鱼的缰绳说:“我的小祖宗啊,你可算来了,都迟到一个钟了!” “欸?”北鱼突然就被人牵走,他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牵着他马那人说:“你不是要进这府里吗?” 北鱼说:“是啊,我是想进啊。” 管家说:“那就对了,你还没见过我吧,我是这府里的管家,以书信和聘金请你来的人,就是我!” 他拍拍胸膛,觉得自己眼光老棒了,这花魁不比之前别人推荐的那些胭脂俗粉漂亮么。 “小祖宗迟到了,我现在带小祖宗去换衣服,今天府里有贵客,全府上下就仰仗小祖宗您了。” “贵客?”北鱼眼睛亮了一下。 该不会是…… “是啊,”管家说,“这人物一般人还看不到呢,也就是小祖宗您才能见到。” “好耶。” 虽然这位以书信和聘金聘请谁来的管家搞错人了,但是他好像也能因此顺利进入府里,和丞相见面了。 “那你快带我去。”北鱼夹紧马腹,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好,我们这就走。” 管家把北鱼领进房间后,收起热络神色,转身去复命。 走过芍药盛放的花园,来到牡丹簇拥的亭心,亭上主客皆在,管家对作陪的中年男子说:“香客。” 那个腰间系着几袋香囊的男人叫香客,是个调香师,他听见管家叫他,低声说:“到旁边说去,别惊扰大人。” 到了旁边,他问:“人到了?” 管家说:“到了。” 香客说:“姿色如何?可有把握让丞相欢心。” 管家眼神染了惊艳,点头说,“极美,美而不俗,倘若带出去,足以让任何人动心,但……”他踌躇了,“但听闻丞相心性高洁,为人冷肃,不知会不会适得其反?” 香客说:“放心,即使丞相不悦,难道还会因为一个美人大动肝火么?给大人送人是一片心意,至于收不收,要看大人自己。” 管家应下:“香客说的是。” 香客说:“开宴吧,让人打扮得漂亮一点。” “是。”香客退下。 香客摇摇头,走向亭中心,他觉得管家的担忧实在是太多余了,他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什么正人君子没有看过。 “心性高洁只是情路未通,为人冷肃是等一口味,自古以来就没有男人不喜欢美人投怀送抱的!” 他十足确定,对亭心的贵客作揖,“丞相。” 丞相伏月正在鉴赏香粉,听到主人叫他便撩起眼皮,他一抬眸,便把香客钉在原地。 香客已经认定没有人会不喜欢美色,可若是一个人一直处在美色之中呢? 香客信誓旦旦的想法突然不确定起来了。 眼前之人一身淡青宽袍,他优越的身高将这种服饰的风雅发挥得淋漓尽致,高大清隽的身影打破了读书人清瘦的刻板印象,如霜华覆盖的脸上病色淡淡。 他的眼角有因为久病的淡绯,这抹淡绯消减了他的肃穆,让他有些强大和脆弱并存的矛盾美感。 这样具有力量美和残缺美的人,眼神是淡漠的。 或许你第一眼会觉得是一种斯文冷静,但你只要认真看,就会发现那是一种明哲保身的淡漠,是一切东西都不能进入他法眼的冰冷姿态。 香客突然有些胆怯起来。 这样优越的人,会看得上一个花魁么? 伏月见香客看着他不说话,放下舀粉的长匙,直起身子说:“香客的花粉香味淡雅,余韵长远,确实名不虚传。” 他冷淡低醇的声线仿佛凉水,给人浑身通透清冷之感, 被冷了一身的香客回过神来,赔笑说:“本是花卉研磨的粗鄙之物,承蒙丞相看得起。” “不是如此,”伏月摇头说,“我虽对花粉所知不多,但也能感觉香客的花料配比得宜,味道香远益清。” 他说:“我有一些香料上的疑惑,不知可否请教香客?” 香客被这种大人物夸内心已是激动,听到有自己奉献的机会立刻说:“只要是丞相问的,我必知而不言言而不尽,索性不如摆下小宴,我们边坐边聊,丞相也能了解更多香粉知识。” 伏月点头,“也好。” 香客说:“请丞相挪步。” “劳烦。” 包厢。 北鱼看着身上晶晶亮亮的这套衣服,这件衣服的布料不抵宫里的十分之一,但布料上的绘法十分明艳。 大红的中衣打底,胭脂色的衣料将人的脸颊衬得柔媚,即使是温纯的北鱼脸上也带了几分春意。 火红的纱衣下方绣着金色的莲花,有步步生莲之意。 这套衣服太明媚,使得北鱼一看就知道府里原本要请的是一名什么身份的人,但是就算是以色侍人的身份,也与他无关。 带他来的管家已经走了,现在他悄悄的,要去找丞相。 一打开门,突然看见左边来了三个人,为首青年指着他气道:“就是他!” 北鱼立刻将门掩上,背靠着门说:“糟了,好像被发现了。” 背后门板啪啪响,那青年说:“你给我开门!” 他不断拍着门说:“你有本事抢位置,你有本事开门啊。” 北鱼听见那青年情绪激动,大有他不开门就跟他不死不休的趋势,他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说:“你小点声,我开门就是了。” 他把门打开,门外的青年挤进来,指着他质问:“你为什么抢我位置,谎报你才是花魁。” 北鱼说:“我没抢你位置,也没谎报……” 他顶多算知而不报…… “你还撒谎!”青年厉声道。 北鱼听他声音尖锐,赶紧双手合十拜托:“哥哥你小声点,不要让人听见。” “哥哥?”那花魁一愣,整个人都气飞了,“我才十七!!” 花魁的愤怒声更加尖锐,北鱼双手戳着耳朵:“对不起我不太会看妆,花先生你不要再喊了,别人要听到了!” 那花魁听他讽刺他化妆,又叫他先生,气得掀棺而起,“我今天非得教训你!” 他想来揪北鱼,被守门的人给拦住了,“好好说话别动手!” 那花魁说:“你没听到他说什么吗?我才十七!” 那两个守门人只觉得北鱼双手合十和捂耳朵的各种样子娇憨可爱,心里早就偏向他,说:“你说你是花魁,他是我们管家亲自领进来的,你整就一个泼妇,你哪里像花魁?我们倒要怀疑你才假的那一个,你还没他漂亮呢。” 那花魁气得整个人都在抖,没想到自己摆个谱晚来了一个钟就摊上了这种事,他不比眼前这个娃娃脸漂亮是真的,可是他早就宣传出去他要参加这场宴会,他不能让一个比他更漂亮的人出现! 他冷静了一点,说:“我是不是花魁,我有亲笔书信会帮我验证,他要不是花魁,你们让在全府下人面前给我磕头道歉!” 他把自己的信件往桌子上一拍,对北鱼说:“把你的信件拿出来啊!” 北鱼被桌子声震得后退,背部靠在柱子上,惊慌摇头。 他哪有什么信。 “我……” 正打算道歉,听到守门人替他接话:“没关系,你的信件丢了也不要紧,他的信件我们看不清楚,就不是真的信件。” 北鱼:??还能这样。 花魁气得不行:“你们是打算睁眼说瞎话吗!” 守门人说:“谁家请艺伎不请最漂亮的那一个,请谁最划算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 “你们不讲道理!” “别吵了……”北鱼说,“你们别吵,我有,我有信件……” 花魁:“拿来看看啊!” “好……”北鱼将手摸进袖子,走近他们说,“我们好好说话,你们不要吵架,我给你们看证物,你们看……” 他将他们的视线引到他藏在袖子下的小手,接着手一挥,一片飞粉精准洒到数人脸上。 数人发出呛声,下一秒失去意识倒到地上。 北鱼将药瓶盖上,蹲下来对花魁说:“对不起,在宫外暴露身份我会很危险的,确实是我抢了你的位置,这个给你。” 他掏出两瓶药膏塞到花魁怀里,那药膏能让男人在接客时如鱼得水,是他作为抢了位置的补偿。 他又给替他说话的守门人塞了清热解毒的药,心知留在这里只会越来越危险,赶紧出门找丞相了。 第7章 另一边,伏月和香客落座,伏月问了一些关于香料的问题。 香客一一解答,又反问:“以前只知道大人对文史感兴趣,不知为何突然关注起了香料?” 伏月听了,又拿起长匙,“我此次游历,发现有一个叫审的小国,虽土地贫瘠,而国民谦卑,谈吐皆是不凡,不逊于大国国民。” 他挑拨那已经晒干了的卷曲花瓣道:“我观察发现他们皆爱佩戴香料,即使生活困苦仍将自己打扮得十分得体,我想香味或许能保持一个人的秉性,能正君子之风,也能开化国民。” 他放下长匙,转头看着香客说:“因此本次来是想与香客商谈,是否有意与官府合作,我会向陛下请示,推广这一文化。” 香客面上一喜,立刻站起来说:“若是有机会,在下定当全力配合!” 伏月微笑,说:“这也是一次尝试,我想知道香味对一个人是否有正面的规劝作用,香客自己在从事花粉的工艺后,是否觉得心境上有所不同?” 香客立刻说:“香料对人的影响自然是深远的,古有圣人辟芷草、纫秋兰以示高洁,在下接触花料后也沉心静气了不少,对何为君子有了更多的见解。” 伏月微微点头,说:“可见香客是认真在做这件事,而不是将香料视为一种盈利手段。” 香客心底渐渐膨胀,感觉自己人格都升华了许多,说:“关于香料的制作,我的初衷仍如十年前一样,却不知丞相要找几家料访,我也可以向您推荐。” 他要看看自己有多少对家。 却见丞相摇头,淡淡说:“我日前确实相中几家料访,但我还未抛出橄榄枝,他们便收到风声,纷纷以物贿我,使我厌恶至极。” 香客突然心里一咯噔。 伏月说:“我无意在商圈久混,料访也只打算找一家,若香客也是能明白何为秋兰的君子,此宴回去后,我便会让专人来与您洽谈。” 香客喉咙干涩,“好……” 伏月便继续捻弄几份香料样品,香客心如擂鼓,视线一直在找管家。 下方的管家看到香客用眼神拼命呼唤他,也用眼神回应:何事?何事? 香客看着那中间逐渐搭建起来的表演位置,表情狰狞:推了,推了。 管家看了半晌,突然恍然:明白,明白,马上带来! 不是!不是! 香客急死了,他想叫人去把管家追回来,却突然瞥见一道漂亮的身影。 糟糕,那边那个弱柳扶风、脸漂亮得像要滴水的少年,不会就是花魁吧! 香客捂脸。 “啊哈。”北鱼终于走出来了,一把跳下假山。 他在这四季花园一样的宅子里迷了眼,走了好久才从厢房那一侧钻出来,一出来看到两个下人端着酒盏,就知道是要前往宴会的,也悄悄跟了上去。 他尾随而至,来到设在花园的宴会,然后爬上低矮假山,抓着树枝跳了下来。 眼前廓然开朗。 酒席、下人、万花,无数的奢美花卉构成了一个不逊于宫廷的宴会。 这座花园万花围绕,如同用不衰败的春意仙境。 可是再争妍斗艳,也抵不过中间的高大清隽的身影。 只是一眼,北鱼抓着树枝的手便紧了起来。 宴会那人面色如华,大量青丝披泻,似乎是为了应对主人的话,微微侧了下脸颊。 他看见他的眼睛狭长,眼尾是熟悉的病色,看着那熟悉的病色,北鱼才觉得自己跑来是值得的。 见他一面那么好,可是要见他一面又是那么难,以至于他不由得红了眼眶。 “丞相……”他手臂还很酸,声音染上了一点哭腔,正打算走出去相见,却被人抓住了手臂。 回头是管家拧眉训斥他。 “小祖宗你怎么在这里?你的通道在旁边!” 管家已经给北鱼安排了出场方式,自然不会让他大大咧咧地走出去。 北鱼红着眼眶问:“走那边,就可以见到上面那人吗?” 管家看了一眼风光霁月的圣君子,又看看失魂落魄的花魁,暧昧笑道:“当然,这便是请您来的原因啊。” 北鱼吸一口鼻子,点点头说:“好,我去。” 伏月刚收回视线,他刚才好像听见一声细软的呼唤,带着哭腔很是委屈。 那嗓音委屈得让他心里颤了一下,若不是场地不对,他倒要以为是某个熟悉的人了。 回过神,就看见侍女将一道长屏风移了上来,待屏风站定后,又鱼贯退下,却留了屏风内的一道身影。 屏风极薄,虽然看不清后面的人的容貌,但可见看出那人身姿纤细,穿着宽袍也有肩有腰,纱质的裙摆摆得很宽。 如果是一般乐师,完全不必做这种欲拒还休的把戏,伏月见了,问香客:“这是香客提前备好的吗?” 香客冷汗,说:“丞相,这……” 伏月微笑,虽然微笑却声音更冷,说:“看来香客也同他人一样,有一片心意想对本相表达。” 他的自称变了,脸上慢慢失去了随和,取而代之的是威严的淡漠。 因他本来就是百官之首,是延续了数代的名门望族,温和只是他端出来的便利,他的本质是厌恶一切麻烦,随心所欲。 香客见他表情变化,推开凳子立刻跪了下来:“在下岂敢!” 他仓惶道:“在下不是有意冒犯,只是受了商圈那一套的熏染,以为请出名的乐伎豋台,能愉悦宾客,让丞相尽兴而归,但也止于以乐会友,绝非有什么权色交易之心啊。” “本相自是信任香客的,”伏月复而微笑,“香客心思灵敏,宴会是灵机一动,乐伎却是提前预好,连解释也是恰到好处。” “罢了。”香客满额冷汗,伏月站起来说,“本相欲用香客的香来宣扬国风,但香客的香似乎更适合自己珍藏,而不是和万民共赏。” 他阖上花料,各色花料混成一团,准备抽身离开。 “丞相!”香客惶恐至极。 而就在他抽身之时,他听到屏风后面有一道清软声音柔而有力地说:“丞相认为香料可以清正国风,又为何不能从乐曲中去了解臣民们的心呢?” 那道声音一出,主人和宾客都怔住了。 香客是诧然和惊艳,觉得这人竟有这等胆识,又觉得其音质柔软清澈,仿佛轻轻的便能让你对他的投入注意。 而伏月在听见这道声音时,冷淡无波的眼神忽而一紧。 屏风后面的人继续说:“我这一年,学了几首乐曲,是民间传唱最多的,若是丞相能从琴乐中听懂臣民们在期待什么,想必也就能知道什么东西会对臣民们有益……我来弹给丞相听。” 那清软的声音歇了,低低婉婉的五弦琴响了起来。 那乐声前奏优美,而起战时清爽利落,战后温柔缠绵,一起三伏听得宾客十分投入。 那乐曲意在倾诉唯有战争平息,臣民们才有心境去培养高尚品格,安抚臣民与教育臣民并重。 曲毕,屏风后面的人说:“丞相,我弹完了。” 那香客是商圈中的人精了,马上就看出丞相对这花魁感觉不一般,他站起来假装生气训斥:“你是什么人!竟敢在丞相面前大放厥词!一派胡言乱语,还不现身请罪!” 北鱼被吼得哆嗦,他倒不怕见丞相,可是这宫外的人个个都这么凶! 这屏风很长,是四块并凑的,中间有扣子扣着,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解。 他出不来,只能白细指尖搭在屏风上,用力踮起脚尖,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 丞相!朕在这里! 看到那双眼睛,伏月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眉峰蹙起。 那香客看到北鱼,美则美矣,可是这是什么露脸方法,仿佛儿戏一般,更加生气:“还不出来,是要我去请你吗!” 北鱼急说:“我出不来。” 那香客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管家,去把他拖出来!” “够了。” 却听到隐含着巨大威慑的一句,回头丞相以极其冰锐的眼光看着他。 香客看到那眼神,浑身一抖跪下说:“是在下逾越了,丞相在此,在下怎敢越俎代庖。” 丞相似乎不想与他追究,放下酒杯说:“本相累了。” 香客连忙说:“已经备下房间,随时等丞相休息。” 丞相说:“本相有些酒醉。” 香客更加弯腰,“马上吩咐人,好好送丞相过去。” 丞相指尖敲了一下桌面,视线看向北鱼。 香客脑子一炸,顿时明白,喜声说:“丞相请便!” 伏月走向屏风,将北鱼带离。 * 北鱼被丞相带离,丞相抓着他的衣袖一角,前面有下人引路也没松开。 他能感觉丞相在生气,因为丞相在刚出宴会时还是慢步,在走出花园后就脚步加快,待侍女指明方位后,他不让人跟随,将他快步带向厢房。 “丞相,我跟不上了。”北鱼小声喊。 见丞相没有放慢脚步,仍是快步行走,察觉他真的跟不上,就从松开他的衣袖,直接抓住他手腕。 他被带得小跑,几乎要背过气去才听见门板一声吱呀。 一进房,丞相将他压在门板上,强忍情绪对他说:“陛下真越来越大胆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会做药,会弹琴,脾气还好,北鱼崽崽可不就是满分男德嘛 第8章 伏月撑着门扉教育那小君王:“陛下是什么身份,敢在市井招摇,陛下知道如果您的身份暴露了,会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吗!” 他从来没有用这样富有生气的口吻跟北鱼说话,这样冰冷有力的一顿训斥劈头盖脸浇下来,北鱼羞愧极了。 他也知道他这样很危险,骑马去丞相府已经很危险,可是那片区域防守极严,这里已经超出了京城一圈,他说:“朕知道,是朕欠缺考虑,朕错了。” 伏月听他软弱,放开他背过身,有些气闷道:“陛下是天子,天子无需同任何人道歉。” 想起北鱼脸上带的两道灰色脏痕他又说:“陛下已经即位一年,陛下身边的人也该教导陛下何为威严了。” 北鱼有些着急,跟上去说:“威严只存在君臣之间,可朕同丞相难道不能更加亲近,发展成推心置腹的关系吗?” 伏月不留痕迹挥开自己几近被攥住的袖口说:“君是君,臣是臣,君臣之别是立国第一秩序,臣不敢逾矩。” 北鱼强调:“可丞相先前与朕明明不似这种关系。” 伏月没有犹豫答:“臣没有印象与陛下有过分亲近之举,如果确实有,臣是个言官,请陛下舍弃君臣之外的情谊。” “丞相怎能说这种话!” 北鱼去拉他,伏月不留痕迹避开,往窗边更加靠近一步。 北鱼手中了失了那浅青色的布料,脸色一怔,眼眶顿时一红。 伏月只觉得心里浮躁,但是为什么这么烦躁,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听见背后几次挽留的君王突然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没有声音,正疑惑那样的安静同他的性情不相宜,正想回头,便听见低低的泣音。 “?!” 他立刻转过身去,板着脸说:“陛下这是做什么。” 见北鱼低着头,双手虎口捂住眼睛哽咽:“朕真的不是故意不见你的,那天晚上朕实在是太累了,根本没有听到禀报……” 北鱼只当丞相对他这样都是因为他把他赶走的关系,但是赶走丞相并不是他的本意。 他低低哭说:“朕不知道你来了,朕如果知道你来了,怎么会不见你,朕听说你来了又回就去找你,可是你一直不见,朕出宫找你三次,你三次都不见,呜……” 伏月听他哭诉,指尖忍不住颤动,几乎忍不住要抬手,又听见他哭说:“朕自己前往市井,朕也很害怕啊。” 伏月走近他低斥:“害怕你还敢来。” “你可知你是北国的帝王,身为帝王,一言一行都要小心差错。” 北鱼哭腔更重,说:“朕知道自己并非长寿的命,朕也想好好活着,朕知道丞相看到朕肯定会生气,朕有小心的,朕本来是想爬墙进来,但是墙太高了,朕想见丞相,又遇到诸多阻拦,朕已经小心规避了,可还是不尽人意,朕已经露了脸,就知道只有看到丞相,丞相才能帮朕掩护,丞相是无所不能的。” 伏月对他一个无所不能戳了一下心。 他看那小君王情绪停不下来,一张脸更加潮红,他本来就皮薄,用力呼吸后连耳根都染上了胭脂色,“朕终于见到了丞相,丞相还要斥朕……” 伏月板着脸说:“若是陛下见不到臣呢,若是臣没有发现陛下呢,这样的后果陛下想过吗!” “朕会见到丞相的!”北鱼急急保证,“朕要见丞相,就一定会见到丞相,朕有在谨慎!” 想到出门的艰辛,他又抽噎个不停:“在这之前一年,朕一步也没跨出宫门,因为朕知道朕的命不是朕一个人的,可是就算是每天忍着不出来,朕在皇宫里也不能安生,前几天刚发生了那样的事,你又对我忽冷忽热……” 行刺一事就是剜骨的疼痛,被丞相冷落后还像是伤口撒盐,想着想着他就呜哇哭了出来。 眼泪掉的凶,手心不够就用手背来擦,小臂一翻伏月看到他袖口下的绷带,原本只是露出了一小点,他捻着袖口往上拉,谁知掀开了长长一片。 他脸色一变,声音冷得吓人:“这伤是如何来的。” 北鱼抬头,饱满的泪水不断下滚,他鼻腔浓重地说:“那晚在等到丞相之前,先遭了行刺,今天爬墙,旧伤复发了……” 伏月眼神一凛,眸底闪过一抹愤怒。 北鱼没看到他表情,因为眼泪又把他雾化了,他低头哭说:“朕知道朕这样实在不妥当,可朕怕丞相与朕生嫌隙,朕与丞相关系本来就不好,朕的信丞相没有几封是回的,但是朕一直没有忘记丞相的教诲,丞相说要了解民意,朕就去学琴体恤民心,朕没有偷懒,琴学了许多,朕给丞相弹琴,也是要告诉丞相朕已经做好功课,朕努力让丞相满足,丞相不要对朕冷冰冰……呜哇。” 他说着,像是终于受不了太多作业的学生一样,已经有些崩溃了。 伏月见他哭得那样可怜,上前一步将他拉近自己:“信不是不回,臣的行程变更太快,塞外封闭,臣多次让陛下终止信件往来。” “乐曲怡情,不应该是为谁所学,而是应该知道这对民生有益,倾情考察。” “没有不见你,臣这两日不在府邸……第一天确实是不想见你。” 北鱼嘴唇一瘪,又要呜呜呜。 伏月忽略了他的撒娇,放开他的手,语气又冷淡了些:“但是不管有多少事情,陛下的安危是重中之重,都应该第一时间让臣知道。” 北鱼拧手:“朕怕丞相更要训斥朕……” 一副学渣被训怕了的样子。 其实伏月并未针对过北鱼什么,他从来只是履行自己言臣的责任,但是可能是因为被好看的人批评会更伤心,加上北鱼心底有自己的一点小情绪,他特别不想被丞相批评。 伏月看他这样,上前一步。 只是这一步,北鱼就条件反射颤了一下。 伏月确定他真的怕自己苛刻,无奈说:“陛下这次的琴,弹的很好。” 北鱼抬起水漉漉的眼睛。 他整整北鱼的领口,说:“陛下对于臣民之心一说,有很大进步。” 北鱼眼睛亮了。 他翻看北鱼因为爬墙磨花了的手心,说:“陛下不要再穿宫外的衣服了,这些布料不够柔软,会伤了陛下的皮肤。” 北鱼又想呜呜哭,这次有撒娇的意味了。 伏月放开他的手,说:“陛下想自由,让人随行就是,陛下想出宫,来臣的府邸。” 北鱼吸了吸鼻子,大着胆子问:“那丞相还会对朕忽冷忽热吗?” 他一双眼睛如期待小鹿,此时虽然没了泪水,但更显得湿润软糯。 见丞相冷着脸,残酷说:“君臣之别是臣的本分。” 北鱼鼻尖一红,盈饱的水光又占满了整双眼睛。 幸好丞相下一句话拯救了他的心情,丞相用很低的声音说:“但辅佐君王亦是臣的义务。” 北鱼方才笑出来,他抓着丞相的袖子说:“丞相刚才说朕可以去丞相的府邸,是真的吗?” 他还没有被邀请过去丞相的府邸,假如他能跟丞相在丞相府独处,他就不用千方百计把人叫进宫里了,也不用那么麻烦每次都要避开宫人的眼目了。 他只要将自己的心意和丞相说一说,求一求丞相,丞相给他当男朋友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他小步靠近丞相,在丞相的下颚处抬眸问:“朕想要跟丞相独处,这也可以吗?” 他不知道他比伏月矮得多,这样抬眸重点刻画了他那双水润的眼睛,小巧的鼻子下只有一线抿着的胭脂。 他看见丞相久而未答,只是望着他的眸光愈发深沉。 伏月的眼眸很淡,可是并不是不深邃,眼眸清浅但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很有力道,以至于明明是北鱼在询问,北鱼却被他逼得有些背热。 在北鱼几乎顶不住要倒退一步的时候,他听见丞相终于开了尊口,对他说:“可以,接下来臣要留府编纂各国通史,陛下可以于午后时分约见臣。” 北鱼忙弯起眼角追问:“那丞相在哪里见朕?” 伏月说:“臣的书房。” 北鱼说:“可以只有丞相跟朕吗?” 伏月说:“只有我们二人。” 北鱼害羞:“除了聊天外,朕可以跟丞相做其他事吗?” 伏月说:“臣会跟陛下做很多事。” 北鱼睁眼,抬头,难以置信。 伏月将满心期待的北鱼的手扶起来,在心脏砰砰直跳的北鱼耳边说:“陛下给臣的书信字体太潦草了,臣会帮陛下每天习三个时辰的字,私人的。” 北鱼听了,期待的表情顿时不见,小脸一皱。 痛苦面具。 作者有话要说:  伏月:居然写信让我别回来(记仇) 第9章 重厌正拿着一个宝匣子走在去往北鱼宫殿的路上,那是一个装饰得很精致的墨绿色宝匣,里面放着七个造型迥异的墨绿色宝石,按大小排得整齐,重厌想把它送给北鱼。 来到宫殿,发现两旁没有宫人,走进去一看,北鱼不在。 倒是他身边的女官,那个年纪有二十五六的端庄宫人正在打扫古董花瓶。 重厌问她:“陛下不在此处?” 他不用思考卧室里面有没有人在的可能性,不然天子睡觉不可能没有人守着。 女官发现他,放下孔雀掸,赶紧走过来行礼:“陛下不在,大人有何事?” 她看见重厌手上的宝匣,说:“是要将此物进贡给陛下吗?” 最近各国都到了进贡的时节,她自然而然觉得那精致的盒子也是贡品之一,“大人请交给我。”伸手要接,却被重厌不着痕迹避开,问:“陛下去了何处?” 那是他私人的赠品,并不想经由他人之手。 那女官听了他的问题,面上闪过一抹异色,踌躇了一会才笑说:“大人,陛下去了何处,我等下人也并不能完全得知。” 重厌看出她在撒谎,但想到北鱼毕竟是个帝王,行动上有权、也是应该隐瞒,便不追问,说:“既是如此,那我明日再来。” 女官行礼:“是。” 重厌往宫门走去,他是驾马而来,马在宫门外,路上听见有人急喊:“大人,大人……” 重厌耳力好,但是没有停下来,因为不知道喊的是哪位大人,直到后面喊说:“摄政王大人!” 他才转过去,看到一个年纪五十左右、腰间挂着数个香囊的男人对他飞驰而来。 挂着香囊的人是香客,他跑近了看清是重厌的脸,还没来得及平息呼吸,就大大作了个揖,“果真是摄政王大人,鄙人真是三生有幸。” 重厌淡声问:“你是何人。” 香客说:“我是京中香料坊的访主,进朝做合作的交接,却未曾想到能在这里看见大人你的身姿。” 重厌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转回身去。 “大人请等我!” 香客跟在后面半步距离,重厌腿长因此他跟得有些吃力,但就算是小跑他也要盯着重厌那张深邃冷肃的脸颊感叹:“大人果然生的俊冷不凡,比那民间传阅的战神图更加鬼斧神工。” 重厌没有理睬他,香客又说:“大人本月回京的消息大家都在疯传,却没想到大人已到京中,陛下却没给大人设洗尘宴。” 重厌这才开口:“陛下忙。” 香客说:“是是,毕竟此时也撞上了丞相回京之日。” “丞相也是本月回京?”同为三公,重厌随口问了一句。 香客说:“是啊,丞相数日前便回来了。” 重厌点点头,表示他了解到这里就可以了,但是香客接下来那句,却引起他的注意。 香客说:“丞相这一回来,陛下肯定龙颜大悦。” 重厌问:“为何龙颜大悦。” 香客说:“大人你不知道吗?” 重厌说:“知道何事。” 香客说:“知道陛下对丞相的看重啊。” 重厌没答,香客兀自做出恍然状,他说:“也是,是在下欠缺考虑,大人常年在外,怎么会知道京中君臣的动态,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陛下对丞相的看重是众人皆知的,只要是丞相上谏的,陛下几乎全盘听取,该说陛下是惜才呢,还是审时度势,因丞相目前在京中极有威望,受万千学子爱戴,也亏得他的坐镇,京中一直和谐平静,故陛下对丞相是极依赖的。” 重厌瞟香客一眼,示意他继续可以说。 香客说:“听闻陛下曾经对丞相承诺过,若是丞相要上谏言,无论白天黑夜,宫门不拦,侍卫不阻,这便可以看到陛下对丞相的态度,如今丞相回来,恐怕陛下亲自探望也不是没有可能,这能让天子亲自去探望的朝臣,恐怕就丞相一人了,啧。” 香客说着,很是羡慕地发出感叹,却看到旁边的高大身影停住了。 “大人?”他不解问。 重厌突然站定脚步让香客疑惑,但是他此时内心有了个猜想,他问:“你方才说,丞相几时回来?” 香客不知他重问是何意,但根据伏月给他的信件猜测:“三天前,至多不超过四天。” “三天。” 重厌思考,虽然他今天过去宫殿没有找到北鱼,但三天前他因为刺客一事加严宫中守卫的时候亦未看到有宫人在门口待命,他对香客点头说:“有事,先走一步。” 不理会香客的询问,他又回到了北鱼的宫殿。 这次女官不在,反倒是一个面生的小宫女端着香炉走进来,她一直在闻香,待近了才看到他,看到他脸色一变,仓惶跪下:“奴婢不知道摄政王在此,摄政王恕罪。” 重厌心下一动,说:“我是奉陛下懿旨来取披风,陛下出门匆忙,路上觉得清冷。” 那宫女显然没什么心眼,听到重厌那么说,转笑了开来,说:“这个时节宫外该刮北风了,陛下体弱还要独自驾马去丞相府,没人照拂果然受冻了,御寒之物在寝殿,摄政王请过这边来。” 重厌心里一动,似乎从这段话里捕捉到了很多信息点,但他未说什么,跟着宫女走进北鱼的寝殿。 北鱼在丞相家里练字。 他站立着,手握着笔杆,眼睛却忍不住往后面看。 后面丞相坐在闲榻上,单手支额,阖眼假寐,香炉袅袅。 丞相昨晚估计是通宵整理资料了,北鱼过来的时候看到丞相眼角病色更重,不由得心疼。 但那苍白的脸色在日间圆窗下一照射,早晨的白光将丞相的皮肤打得冰霜一般,几枝紫薇又将那一身清冷气质勾了出来,看得北鱼直舔嘴唇。 正感叹着,突然听到一道清冷询问,“习字还发呆?” 北鱼转过身去,嘴上却不闲着,一边动笔一边说:“丞相昨晚什么时辰歇下的?眼角都红了。” 听到后面冷淡回答:“未有歇息。” 北鱼叹了一声,说:“丞相为国劳作辛苦了,但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嗯。”听到丞相声线淡淡的,像是发困了不愿意回,但为了补足礼仪又加了五个字,“谢陛下体恤。” 北鱼说:“陛下陛下的,朕觉得丞相也可以跟朕亲近点嘛。” 他一边写字一边说:“虽然我们是君臣,但朕觉得私下见面时,以‘你’‘我’相称也未尝不可。” 他快速涂完,又换了一张纸,“你看,旧时古人是最注重师生情谊的,丞相已是文人宗师,又亲自指导朕的学业,朕觉得,丞相不必再和朕端君臣那一套,比‘你’‘我’相称不显得更加亲近吗?倘若丞相与朕坦诚相待,于朕的学业,与丞相的仕途,不是更有帮助吗?” 他又写完了一张,但是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之后背后的清风,想到丞相的困倦,他说:“丞相?” 依然没人回答,他小声说:“丞相,你睡了吗?” 刚想回头偷看一下,却被人抓住了手,北鱼吓了一跳。 丞相冷白微凉的大手握住他的,站在他背后冷淡说:“臣认为,臣的仕途不必陛下操心,陛下把字练好才是首要之举,直立。” 丞相将他的身板掰正,将他的手指一个个掰回了正确的位置。 北鱼心叹丞相真是尽职,都那么累了还要过来亲自指导,丞相的手指有如魔法一般,只是对他的姿势稍加调整,他握笔的动作便变得非常漂亮。 丞相改了他的姿势,看了一眼他的字帖,低声训斥:“临摹还写不好。” 手覆盖上他的,丞相的手一覆盖上来,北鱼立刻装出一副连笔都不会握了的姿态,委屈道:“好难~” 丞相只好带着他,把最后几笔写完,那个字顿时变得非常漂亮,丞相问他:“写的是什么?” 那是比较难的一个字和比较简单的一个字,被北鱼组合了写在同一张纸上,他说:“藁本,一种草药。” “什么药?”丞相问他。 北鱼对草药是极熟悉的,他像药童一样朗朗答道:“一种草根植物,能够祛湿止痛,多用于治痛症。” “嗯,”听到丞相清清淡淡地回他,又说,“陛下对草药颇有研究,这样的话,臣有一事想请教,不知可不可?” 北鱼听到丞相要跟他请教他的长项,立刻说:“丞相快问。” 伏月一边带着他平稳习字,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臣听说,最近民间流传出了一种药物,是男子一事用的,很是厉害。” 北鱼说:“竟有这种事。” 伏月嗯了一声,继续说:“那药是从风月场所流传出来的,此前从未有人见过,但是出现之后便惹足了噱头,只因那药让夜宿青楼的恩客大为满足,在那服侍之人身上砸了万金。” 北鱼皱眉说:“寻花问柳已是不对,砸了万金实在不理智。” 伏月说:“那服侍之人也是偶然得到这盒宝物,如此一来便去鉴药,但是名医们却辨认不出来是什么。” “哈哈哈这药好生有趣。”北鱼笑了。 伏月手部在纸上平稳游走,继续说:“只是能看出这其中成分的药物极其珍贵,民间难得。” 北鱼又笑了,笑着笑着,却觉得有点不对味了。 龙阳?药?成分民间难得? 伏月垂眸继续说:“正解不出之时,却有细心的人,在药盒的内侧,发现了一抹不足指盖大小的宫印。” 北鱼一听,头皮发麻。 糟了,该不会是…… 伏月终于写完那一页,放下北鱼的手,和笔。 他抬起眸子和北鱼对视,说:“那宫印是宫中才有的印章,那卖笑之人,是京都的花魁,京都的花魁,却有宫中的宫印,我想这一定是仿制品,毕竟不可能,会从后宫流传出那种媚物,陛下,你说对吗?” 伏月说完用眸子静静询问他。 北鱼立刻苦起小脸:“丞相……” 伏月截断他说:“陛下,你闯入香客府邸那一天,应该没有和过多人接触,即使接触,也不会将贴身之物留给别人,将自己置于不利地位,对吧?” “丞相、”北鱼一哆嗦,立刻去抓伏月的衣袖。 伏月这才一抿唇,冷着脸挥开了袖子,重声说:“陛下尽会胡闹!” 北鱼连忙解释:“丞相,可朕只是因为抢了那个人的位置,才把这东西给了他,因为他是以这个为职,朕才赠出了手,朕真的不知道他会找人鉴药啊。” 伏月蹙眉说:“花魁是如此,那守门人是怎么说?若是这东西的名声大范围传播出去,陛下的名声要如何洗清?” 北鱼说:“只是一点点小小药膏,和朕的名声有何相干?” 伏月见他还不知道要害,不由得真正动了几分怒,说:“一个君王,追求媚药,与花魁厮混,酒肉池林!” 北鱼急道:“这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朕何曾这样?” 伏月斩断他:“陛下难道能够自证清楚吗?” “朕!”北鱼高声回应,却应答不出,不由得合上小嘴,嘴唇发瘪。 他吸了一下鼻子,背过身去。 伏月内心叹气,靠近那少年天子,放轻了一点口吻说:“陛下还不知人言可畏,假如误传,连史册都无法还原陛下的清白。” 北鱼哽咽说:“朕只要丞相信朕。” 伏月眼神一颤,但板起脸说:“这不是帝王之言。” 北鱼内心呜呜,丞相大直男! 伏月静了一会,上前一步说:“但是陛下的药调得很好,竟无一人能看穿其中成分,可见陛下是在医药上是有资质的,只是用到了错处,搞了一些全然无用的旁门左道出来。” 北鱼不满了,回过身质问:“龙阳药怎么就旁门左道了!” 这世上有多少人需要这个! 伏月不与他正面对线,拿出手帕给他擦拭指尖上的墨渍,说:“臣以前让院判送陛下百草图鉴,是希望陛下能体恤民生,懂百姓之苦。” 他看了一眼北鱼,“可是陛下却用在媚药上。” 北鱼脸有些发热。 他擦干净北鱼的指尖,将那白细五指收拢,不赞成地说:“陛下钻研这些旁门左道,不仅于国无益,还会令人误解,就如今天的闹剧一般,只会让人遐想,陛下是想将媚药放在谁的茶水里,好做些歪门邪道的事吗?”话末假装严厉质问。 却见北鱼努个小嘴,委屈地说:“不放茶水也可以啊……” 伏月几乎要被他气笑,说:“陛下还想放哪?” 北鱼小声又倔强地说:“熏香、干花、木板……” 伏月额角有青筋浮现,“还有呢?” 北鱼说:“发簪,丝绸,汗巾……” 伏月寒着声音,“还有?” “冰块,药剂,喷雾。” 伏月脸黑了,“还有多少。” “书本,竹简,绢纸……还有……”北鱼手心撑着背后的桌角,看着丞相小声说,“毫笔,墨水,纸张……唔!” 他刚说完,就觉得后腰一酸,丞相抓着他的肩膀,将他压在了桌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这个世界上有三种动物很可怕,它们分别是:沉睡的狮子,捕食的猎豹,和禁欲的1。 第10章 重厌看着手上的明红纱料,他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把它扯了下来。 当时他被侍女带去北鱼的卧室,侍女打开北鱼的衣柜,那里有四季的披风,侍女问他:“大人,不知陛下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他也不知道北鱼今天穿的是怎么样的衣服,便说:“待我来挑吧。” “诺。”侍女行礼,便将空间让给了他。 重厌在那细腻精巧的披风上假意抚了两下,见侍女离开便也要退出,却在经过天子龙床的时候,在那层层叠叠的衣服下发现了一角红色布料。 他眼尖,可以看出那布料是被人仓惶塞进去的,那颜色对比又极其明显,重厌忍不住走过去。 露出来纱料不如一寸的三分之一,重厌抓住了那小小的一个角,一拖,却拖出了整整一件长衣。 “纱衣?” 重厌蹙眉。 天子肯定不会有这种衣服,何况还是这种布料。 这么鲜艳的布料,带着一点粗粝的风情的质感,重厌将纱料扯了一段下来。 他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攥着纱料的手背可见青筋。 等待了半个时辰之后,他的亲卫迅速回禀:“大人,衣料的来源已经查到。” “报。”重厌的声线冰冷沉硬。 亲卫严肃回禀:“此布料是京都新晋花魁在用,因此花魁心高气傲,京都这款胭脂色的纱料都被他垄断,几乎可以断定是他一人所穿。” “花魁?”重厌问,“宫外的人?” “是,”亲卫说,“属下找来一名此花魁的恩客,他是最近近距离见过花魁的人物之一,应该能够更加清晰地分辨,将军给的样本较少,若是将军能给他看更多的纱料……” 亲卫有意无意看了一眼重厌的手心。 重厌抿唇说:“将人带来。” “是。”亲卫点点头,转身挥手,一名五十左右、腰间带着数个香囊的男人被人带了上来。 重厌认出那是早上见到的男人,问道:“是你?” 散发着清香的墨水渲染着闭室里的气氛,北鱼被丞相压在桌子上。 仿佛他问丞相他们能否独处的那个晚上,丞相的眼眸清淡,但对视望去却仿佛一汪深潭。 丞相说他:“陛下在激我。” 北鱼手心不断在桌沿上研磨,他的肩膀有些颤抖了,手心也感觉有些湿热,但仍佯装镇定地说:“丞相若是能镇定自守,又怎会被朕激到呢?怕不是丞相自己动了心思,却,” 他看着丞相深不可测的眼睛,声线不稳地说:“自己动了心思,却要将责任推到朕头上来……唔!” 刚说完,又被人逼低了一寸,北鱼的后腰几乎要与桌案齐平,他难受开口:“丞相……” 伏月将那少年天子逼在案上,看他五官与一年前的不同,说:“陛下,将我拒之门外,是故意的吗?” 北鱼张嘴,但还未解释,听见丞相低声说:“因为陛下的态度,臣确实,紧张了。” 北鱼睁大了眼睛。 无论是让他不要回来的信封,还是将他拒之门外的绝情,都让伏月感觉到了北鱼不一样的态度。 好像一直都稳操胜券的战场瞬间失势,从高高在上的那位变成了跷跷板的另一端。 他注目着天子与一年前的不同之处,只觉得那嫩红的唇更加柔软。 他看得出神,察觉袖口动了动,他望去,发现少年天子抓着他的袖口,小鹿眼蒙上了水雾说:“那丞相对朕,究竟是什么看法?” 伏月能够从他那眼神中品到委屈,仿佛他早该给他一个交代一样。 “臣……”伏月喉咙一紧,他能看到北鱼眼中的期待。 一个年方十八,对他有美好幻想的少年的期待。 除了这个身份,这个人还是一个需要辅助的君王。 他说:“臣觉得,陛下虽年龄尚浅,若能加以好好辅助,日后定会一个好君王。” 北鱼一愣,接着如遭雷劈:“丞相你怎么在这时候说这种话???太煞风景了!!” 伏月站起来,神色淡淡说:“陛下,君子应恪守礼仪,心血来潮时不妄下断言,谨言慎行。” 北鱼难以置信,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痛苦面具。 伏月看北鱼那有苦说不出,有言但难辩的样子,低声说:“陛下,此时你应该驳臣。” 北鱼难受:“朕怎么驳。” 伏月说,“你应该驳臣,君子虽然应该谨言慎行,但如果实在忍不住了,”他低声说,“随心而动也没有错。” 北鱼听了,全身汗毛炸开,一股冲动冲上脑袋,他没反应过来,但听得砰的一声,回过神来,已经将丞相压在桌子上了。 那走进来的证人是早些才见过的香客,重厌蹙眉:“是你?” 香客还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他来,但看摄政王的冷锐脸色,比早上差了十万八千米远,他惶恐跪下问:“大人,为何找小人过来?” 亲信说:“我家大人要问几个与这布料有关的问题,你老实回答就行。” 香客说:“布料?” 他抬头,看见重厌指尖泄出的一截布料,立刻磕头说:“大人,我虽与这布料的主人见过面,但我也只是消费他的美貌,与他并不亲近,对他的背景更是一概不知啊!” 应酬间突然被带走,难保这花魁不是官府追查的间谍,如果真是这样,那勾结间谍这个罪名,香客承担不起。 重厌听他话中信息,说:“你知道这布料是谁的?” 香客说,“是京中新晋的花魁,”他知道瞒不住,便说,“我昨日日前宴请他,但……” 他还未说出辩解的话,重厌截断他问:“你见过那花魁,那么你告诉我,这布料是衣服上的哪个部分。” 那香客复看了一眼重厌手里的布料,立刻回答:“是纱衣裙角的部位,金色那处是莲花的一瓣花瓣。” 重厌见他连细微处都能说得这么清楚,脸色不由得更加寒重,这衣服的来源几乎是铁证了。 可是那久居深宫的帝王,如何会跟民间卖艺的花魁联系在一起,他沉声问:“你知道这花魁近日可见过什么高官。” 一定有人从中间架起了桥梁。 香客一听,脸色顿时大变,忙说:“大人,那花魁真是间谍么?可臣对他的消息动态实在不知啊,求大人明察!” 亲卫当即喝他:“好好回答大人的话!” 香客呜嚎:“我与那花魁不过一次宴请的交情,如何知道他的底细,且我此前事业如日中天,又怎么会做这种自挖坟墓的事情?” 亲卫皱眉,正想说什么,重厌举手示意他不用。 他对香客说:“这次找你来,并非军事上的拷问,那花魁也不是国家的间隙。” 香客脸白疑问:“那是?” 重厌说:“是我个人的私事,想知道那花魁的为人,你站起来说话。” 香客慢慢直起膝盖,品味了一下“私事”二字,有些转过弯来了。 重厌垂眸品了一口清茶,说:“我想知道那花魁的个人动态,他是怎么样的人,身边有多少人,这些事情不会被记录,是我个人的询问,你可明白?” 香客动了动脑子,立刻激动说,“大人如此说,在下便完全明白了!” 重厌见他已误解,露出一点笑意当做鼓励,那香客兴奋分享:“那花魁确实生的美丽不凡,体态匀称,气质清而娇媚,虽是红尘中人,却没半点胭脂气,连儒士都对他青睐。” 重厌说:“那他近日可见过什么官员,或是宫廷中的人。” “这……”香客踌躇了。 重厌又喝了一口茶,说:“你说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便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或许你的生意,我也可以照拂一二。” 香客想了想,觉得若是摄政王,这世界上还有什么金枪能刺伤他,但若是不说,恐怕今天也走不出这个大门,他低声说:“大人,你还记得鄙人早上说,是为官府合作的事而进宫么?” 他咽了一下喉咙说:“其实这份单子,是丞相的提携,而单子之所以能成,是我请了花魁帮我当说客。” 重厌听了,慢慢蹙眉:“伏圣?” 他早听闻丞相的为人,却不觉得伏月会做这种事,一个伏圣的尊称也点明了他的态度。 香客说:“其实那日,丞相并无意将此单子交给我,只是最后他见到了那花魁,一改先前的态度,对那花魁十分垂青,当晚……” 他看着摄政王慢慢皱起的眉,硬着头皮说:“当晚,丞相便将人带走了。” 便听见噔的一声,清茶有些洒出桌面。 香客觉得肩膀压力之大,也只能继续往下:“那花魁当日跟了丞相,次日便传出他被赏了极珍贵的药膏,是男子那方面专用,听闻那药膏清香滑腻,民间根本见不到,仿佛是宫中的异宝,但这事很快就被压下来了,只有商圈少数几人得知,他们皆说,那花魁小小年纪,恐怕前途不可限量……” 言尽如此,他硬着头皮说:“小的说完了。” 而去看摄政王,那本来脸色有几分冷锐的大人早已面如冰霜。 重厌没想到,声明远播、道貌岸然的伏圣,竟是个谄媚的小人。 带天子去寻花问柳,他也算个读书人吗! 正气闷之时,门口进来另一名亲卫,“大人。” 香客被带走,亲卫跟他说:“大人,天子行程的消息藏得很紧,但已经查到……” 亲卫左右看看,在重厌耳边轻声说:“今日有匹白马停在丞相门口,马蹄铁上有真龙暗纹。” 重厌咬紧后槽牙,站了起来。 * 北鱼将伏月压在桌子上,一开始有些惊慌,但是丞相没有斥骂他,看着他的眼神也没有抵抗,仰在桌子上的散发绻在胸口,一眼望过去全是性感,他又滚了滚喉咙。 大着色胆,颤抖的十指慢慢爬上去,丞相没有踢他,他与丞相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说:“丞相,你教朕随心而动,现在,” 他咽了咽喉咙,说:“现在,朕要动了。” 北鱼慢慢伏到丞相身上,但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他完全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 “丞相……”他看着丞相苍白的唇,但是临到头了,却亲不下,脸一侧,额头抵在丞相肩膀上。 “丞相,等朕一下,朕很快……”他紧张得脊背发麻。 伏月看他那样紧张,一手松开,在他背上轻拍,似是孩童安抚,另一手抓紧他的五指,说:“慢慢来。” 北鱼愈发觉得丢人,身为丞相的准男友,却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但是丞相的安抚起了作用,他觉得放松了些。 一放松下来就想要说话,一侧头看见丞相与他交扣的左手,为他擦拭墨渍的白色手帕夹在其中。 他开口说:“丞相今天带的是白色的手帕吗?” 伏月慢慢直立起来,对北鱼说:“一直如此。” 北鱼偏头:“丞相上次不是带了青色的手帕吗?” 伏月调了个位置,将北鱼推在桌上说:“臣只用白色的手帕。” 北鱼没反应过来,一边躺下一边说:“丞相不是还有其他颜色的手帕么?” 伏月已经将人放倒,解释:“陛下,臣只用白色的手帕,如果陛下喜欢别的颜色,臣也可以佩戴,但臣还是比较喜欢白色。” 北鱼还很懵:“可丞相先前明明带的……” 突然他住了嘴,眼睛慢慢放大。 伏月不觉有异,手肘撑着桌面,将北鱼圈在小小的空间里面,低声说:“其实臣觉得陛下……很不错,所以……” 他伸起手,掌心贴在北鱼脸颊上,正要说什么,却听见啪的一声,他的手被人甩开,身体也被人推了起来。 丞相猝不及防被北鱼推了起来,握着被扇红的手腕蹙眉:“陛下,你为何……” 突然他又住了嘴,因为他看见北鱼一张小脸变得煞白,他不知道北鱼为什么突然不悦了起来,但是他能够感觉北鱼很害怕很慌乱,轻声问:“陛下,发生了何事。” 听见丞相的声音,北鱼猛地抬头。 丞相说他只用白色的手帕,可是他那一晚,他把“丞相”骗到房间的那个时候,“丞相”留下来的,却是一条青得不能再青的手帕。 他张了张嘴,想要对被他拒绝的丞相解释什么,可是他最终还是眼眶一红,一蹬脚跑了出去。 “北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1 17:27:06~2021-08-07 10:1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光微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都是我老婆 5瓶;扇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北鱼快马骑在路上,他要回去找那条手帕。 路途中似乎有谁的马一声嘶鸣,掉头跟在了他身后,但是此时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管了,他要去找那条手帕。 他策马跑进内宫门,下了马直奔寝殿。 重厌赶往丞相府就看见北鱼骑马快跑在路上,他立刻追了上去,那小小的身影骑得飞快,又急又高声地驱着马。 他跟着北鱼赶到寝殿,看见北鱼在翻倒好几个柜,冷着脸说:“陛下在做什么。” 手帕,手帕,北鱼头皮发麻,心里只有这个指标。 重厌见北鱼不理睬他,本来心中便是赌气,见他这样无头苍蝇不知道在找什么,堵在他面前说:“陛下能否听见人说话!” 北鱼知道这条手帕被他收起来了,但是到底收在哪? 他推开重厌,几乎要一头扎进装着汗巾的箱子里。 重厌将北鱼拉起来问:“陛下在外面还没疯够吗!” “走开…”北鱼推开挡住他的人的手,却发现那人的手臂硬的不行,他喊道,“我现在没时间,你走开!” 他推了几下没推动,忍不住更加大声:“你听不懂人话吗!我现在没时间理你!” 他那一张小脸此时可恶极了,重厌抓着他咬牙道:“陛下没时间听人说话,却有时间在外面寻欢作乐!” 北鱼往前,又被拦了一次,他转身怒道:“就算我寻欢作乐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在重厌震动的眼神中他用力喊道:“我想怎么样是我的自由,你是谁啊!别管我的事情!” 他说完,就听到一声巨响,衣柜的木屑四碎,摄政王捏着他的下巴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北鱼张大眼睛,想往后退但半分不能移动,他下巴发疼、脊背发麻,摄政王的肃杀之气太重,冷锐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几乎要人头不保,或许当下、立刻、马上,他就要被完结掉了,忍不住说:“没,没有,我说话太冲了……” 重厌听他说他就算寻欢作乐又怎样,跟他没有关系,心里烦躁到不行,咬着牙问:“你真的觉得你是自由的是不是。” “不,不是…”北鱼发怂,脚后跟不断往后,但是整个人动弹不得,一双手胡乱抓着,却抓到了摄政王的手,一摸就感觉那手背上的青筋很粗粝,要是一拳下来,他这样的脑袋一次可以打爆十个。 他被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含着哭腔说:“不是,朕不是故意要骂你的。” 重厌说:“你到底在找什么!” 一提到那手帕的事情,北鱼心里痛苦,情绪发酵:“朕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朕明明很谨慎,却发展成现在这种情况……”话到最后哭了起来。 “你,你怎么了,”重厌看北鱼凄凄惨惨的,居然开始哭了。 北鱼心里悲怆,又自我厌恶,啜泣说:“朕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朕真的没有想要欺负他,朕不知道,朕不记得了……呜哇!” 他呜哇一声额头撞在重厌肩膀上,发泄说道:“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重厌被他撞得肩膀都酸了,忍不住抱着他说:“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北鱼哭说:“朕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 重厌心疼:“谁说,你是天子,很了不起,众人都以你为尊。” 北鱼哭说:“朕就没一件能成的事!” 重厌哄说:“才不是,凡事因缘际会,你已经将国家治理得很好了。” 北鱼大哭:“朕累了,朕不要玩这个任务了,朕好难,朕太难了……” 他哭得凶,重厌换了好几个姿势,听见他呜呜啊啊地哭个不停,心想他处在这样的位置上,压力一定很大,就是压力这么大所以才会去寻花问柳,一时间心疼盖过了其他,连声说:“你别哭了,你怎么了,我帮你。” “你知道什么!”北鱼更气了,“你帮不了,你根本不会理解的!呜啊!” 重厌赶紧掏出手帕给他擦脸,说:“或许政事上臣不方便干涉,但是私底下一定尽力替陛下排忧解难,陛下别哭了,臣给陛下搜寻可以解压的东西。” “根本没有好玩的!”北鱼难受。 “有好玩的,”重厌赶紧说,他因为太高,要弯着背才能在北鱼耳边哄慰,他费力说道,“臣给陛下射猎漂亮皮毛,命人制作珍馐美食,帮陛下搜寻古玩字画。” “字画要漂亮的!”北鱼一边哭一边强调。 “一定是最漂亮的。”重厌保证。 “朕要看美人图!”北鱼哭道。 “给陛下搜寻大量美人图。”重厌捧着他的脸颊说。 “你衣服里面藏着什么。”北鱼哭问。 “衣服?”重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袖口露出一截薄薄的绢纸,这种绢纸轻又薄,而且柔软不易生折痕,一直想要给北鱼,连日带着连他都忘记了。 重厌突然耳根发热,向来言语干脆的他踌躇了,甚至有些支吾说:“陛,陛下刚才不是说想要美人图吗?” 他有些窘迫,说:“臣……臣这里有一幅。”他说着,露出更多轻羽绢。 北鱼吸了一下鼻子,哭说:“拿来吧你!” 便将重厌的画扯了出来,哗啦啦打开。 打开的那一瞬间,脸僵了。 重厌不知北鱼表情,耳根染了红,轻咳一声,转过身强忍紧张说:“你要的画,我,我给你画好了,我以后会让你更加开心的,所以你,不要哭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特别温柔,回过头去发现北鱼一脸失去梦想。 他问:“陛下,怎么了?” 北鱼不能从长久的僵硬中缓和下来,他只觉得眼前大片白光,有些恍惚,恍惚中,他突然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他回头一看, 喔,原来是他裂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打北鱼,不小心打出了“备孕”,鱼儿!难道你要走生子路线吗! 第12章 “喂喂,差不多就行了,别一直哭哭啼啼的。” 黑猫舔着爪子,在一旁说风凉话。 床上北鱼捂着被子,抱着手臂坐在旁边,吸一下鼻子肩膀颤抖一下。 “见过当皇帝没用,没见过你这么没用的。”黑猫嘲讽他。 “你还说!”北鱼抬起头来,他看起来有点凄凉,脸颊红红的,鼻尖也是红的,眼眶还是湿的。 他控诉:“你说摄政王和丞相碰在一起会告诉我,你根本没有给我通风报信,但凡你要是报个信,我也不会……”他说着,想起自己那些经历,又哭了。 黑猫全身快速旋转,抖松了那一身油光亮丽的黑发说:“我怎么知道你这么不中用,能把人都给弄错了,我是设置了两个人碰上就会发出警报的程序,但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有碰见过,本系统有什么办法?” 北鱼发出不满的哭哼,拉高被子,把脑袋也给遮起来了。 黑猫看他这么别扭,张开山竹一样的爪子搭在他身上说:“往好处想,本来你就是个炮灰,现在男主都很在意你了欸,你难道不比以前安全吗?” 北鱼冒出个头说:“要是让他知道我耍他,你觉得他不会杀了我吗!” 黑猫一顿,收回爪子,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北鱼拿开被子,难过的时候把自己暖烘烘地埋起来会让他平静,现在他已经冷静了一些,他将被子折起来,一边折一边说:“他不是在意我,他只是419的余热,或许他刚好爱好龙阳,我又偏偏撞到他的枪口上,但是如果被他发现他被人戏弄了,我会死的很快的,我不能这样了。” 北鱼觉得他应该自救。 黑猫说:“你想怎么样?隐姓埋名?死遁?” 北鱼摇摇头:“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要将计就计,就像你说的,现在摄政王不讨厌我,我要趁他让我活命的这个机会,”他握起拳头,“对丞相下手!” 系统说:“你还没死心啊?” “为什么要死心?”北鱼偏过头去看系统,“现在主角不讨厌我,没准我可以多活几个月呢。” 系统说:“但是等你掉马的时候,可能连尸首都会找不齐的。” “不会,”北鱼用力摇头,“我会谨慎的,不会翻,不会翻,”他又用力点头,“一定稳!一定稳!” 系统看他软软弱弱的,一旦有自己的想法又倔得不行,摇摇头,不知道搞这种感情线有什么好,还不如多杀几万人呢。 北鱼在书房里喝茶,静听门外动静,终于等到女官跟他禀报:“陛下,摄政王来了。” 自从那次送信乌龙后,北鱼就要求宫人禀报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官衔!不要再用“那位大人”这种含糊不清的称呼了。 他听到人来了,条件反射抖了一下,但是多年的皇家教育让他维持了表面的冷静,他说:“请爱卿进来吧。” 门板被宫人更大幅度地推开,北鱼看见摄政王逆着光走进来。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因为两人的立场太过敌对,北鱼承认这确实是个英明神武的男人。 那强硕的体魄,他梦寐已久的黄金比例身材,每个步伐都能走出沉稳又威严的姿态。 北鱼能够感觉在那衣料下的肌肉一定是温热的,而且结实又紧绷。 因为骨架和体质的原因,北鱼身上的肌理都是又白又软,肚子上倒是瘦出了马甲线,所以当他看着这种身材的人,如果是亲友,会觉得相当可靠,如果是敌人……北鱼又咽了下喉咙。 重厌走到那年轻的天子面前,作揖:“陛下。” 他面色平静,五官深邃立体,半阖着眼睛的时候遮住了眼中的锐利,看上去便显得丰神俊朗,但是北鱼知道这是个心狠手辣的男人,不然不可能爬到帝王的位置,他怎么敢受正派主角的礼,和气说:“爱卿快起来。” 重厌起身,问:“早晨陛下有些不悦情绪,此时可好了些?” 早上北鱼的情绪很乱,他也担心。 北鱼抿嘴一笑,站起来说:“朕近日太忙太累了,在爱卿面前出丑了。” 他站起来,但是重厌高大,这样一对比他显得更加娇小, 重厌不觉得有什么,他说,“若是陛下觉得疲惫,臣可替陛下分忧解难,只是陛下,”他蹙起眉,压着声说,“陛下还是别再沾染那些俗事的好。” 北鱼自不知道重厌所指,但还是装出受教了的样子说,“卿的良言朕听到了,但是卿就不好奇,”他眨了一下眼睛说,“朕叫你过来所为何事吗?” 重厌见他神情狡黠,仿佛又回到了那晚的暧昧,胸口颤了一下,轻声说:“臣聆听圣言。” 北鱼走到重厌面前,装着很从容大方的样子,手心轻轻贴在重厌脸上,微笑说:“爱卿的画,朕看到了,画得很好。”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指尖一直在颤抖,连小臂也有轻轻晃动,但他俨然是一位沉着的大人那样说:“线条十分细致,可见卿是有用心的,朕很喜欢。” 听见那喜欢二字,重厌眼神一颤,不由得抓住北鱼的手。 那蕴藏着无穷力量的大手让北鱼感到害怕,他赶紧抽出来转过身:“但是我们这样的身份!” 他侧对着重厌,按捺住自己快要炸裂的小心脏,注入了苦恼说:“朕的身份,卿的身份,我们这样的身份,只会让我们的处境十分艰难,朕是天子,朕不能愧对百姓,而卿亦不能,被人指责是在践踏君臣秩序。” 重厌听他那样烦恼,越发明白他所处的地位给他带来的压力,脚步上前,低声说:“不公开也可以。” 北鱼眼睛一亮。 重厌将北鱼掰过来说:“陛下不必烦恼,我们的事情,即使不公开也可以。” “真的吗!”北鱼失口开心道,随之感觉自己太激动了,他立刻掩下眼睛说,“不是,朕是说,这样,太委屈卿了。” 重厌一笑,“是臣自愿这么做的,并不委屈,臣不会跟任何人提及我与陛下的私情。” 北鱼问:“别人问也不说吗?” 重厌说:“不说。” 北鱼问:“别人造谣也不说吗?” 重厌说:“不解释。” 北鱼问:“别人传谣说朕是在愚弄卿,卿也无所谓吗?” 重厌摇头:“我不信。” 北鱼胸口一颤,突然觉得这是什么品种的好人,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人太沉得住气,十分深不可测,他的目光锐利了起来。 重厌看北鱼窥视的眼神,仿佛将他心里剖开审视,他说:“陛下何以如此看着我。” 北鱼说:“听闻前阵子宫里刺杀一事,卿已经处置妥当了。” 快得很,比大理寺更能干。 重厌承认:“已经查出是前朝的叛国余孽,皆诛九族,已经斩首。” 北鱼心里颤了一下,心想果然。 这是个狠戾残暴的主角! 只是因为伤到他的手臂就要被诛九族,那他将他耍来耍去,把他的尊严丢在地下践踏,还不得…… 北鱼被自己的妄想吓到,冒着冷汗说:“是,卿,卿做得很好。” 重厌说:“臣听闻近日又有一窝叛国余孽,正打算去查。” 北鱼惨白着脸鼓励:“卿真是朕的肱股之臣啊,快去忙吧。” 重厌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作揖:“臣去了。” 如果北鱼能把注意力多一点放在重厌身上,会发现从那冷肃的摄政王眼中折射出来的,是一种满足和荣耀,但是他现在为命担忧,为情所恼,快速地将人打发走了。 重厌刚走,北鱼一手撑在桌子上,有点颓废地喝冷茶。 太紧张了,面对主角太紧张了。 他装得那么平静,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被惊吓到了的北鱼决定喝口冷茶压压惊,刚含进嘴里,听到宫人禀报:“陛下,丞相大人来了。” “唔咳嗯!”北鱼一口冷茶差点喷出去,努力咽下去,转身惊道:“丞相!” 看到丞相如谪仙般跨进殿门来,他还是早上那身青衫,但脸色沉静得有些可怕。 北鱼撑着桌子的手肘有点发软。 伏月进门而来,看到北鱼直接开门见山,“是真的么?”他凝重问。 “什么……”北鱼快被吓哭了。 伏月举起手中的信纸,“你在信上告诉我,你有这个……”那拗口的词汇他有些记不住,回了一眼信纸他问,“亲密障碍症?” 作者有话要说:  摸了一下鱼儿和摄政王误pia那晚的火柴人图片,感觉还挺好玩 第13章 亲密障碍症,是北鱼自己捏造的两性障碍症,患者了这种病症的人,会在和别人亲近时十分紧张,伴随着浑身抽搐和心律不齐,如果强行进行肌肤之亲的话,还会有生命危险。 北鱼尽可能把这种症状写得可怕一点,来为自己开脱。 伏月也没听过这种病症,他靠近北鱼:“陛下,这是真的吗?” 北鱼刚送走摄政王,此时没有办法面对丞相,他推着丞相的胸口说:“丞相,现在不行!你别看朕……” 伏月见北鱼推他,只用耳根对着他,抓住北鱼的手腕,猛的一下,将北鱼扯了过来。 “啊…”北鱼低叫着一头扎进丞相怀里,他能感觉到丞相衣料下的温热,为了维持平衡手往丞相胸口上一按,有点鼓,硬硬的。 胸肌! 内心鼻血喷射的北鱼胸口骏马奔腾,躲在丞相怀里脸红到颤抖,只觉得再一秒下去他就要穿帮了,突然听到丞相说:“陛下脉搏跳得好快。” 伏月抬起北鱼的脸颊,看到他满脸通红,眼睛湿湿的像是被逼到要哭,他心叹原来是真的,蹙眉问:“陛下平日研究草药,也是因为这个病症吗?” “丞相……”北鱼呐呐低喊,他快要被丞相温柔询问的眼神杀死了。 伏月说:“陛下不会解释了,臣……” 北鱼看到丞相眼中似乎带了怜悯,说:“臣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北鱼后知后觉他好像被丞相可怜了? 丞相将他摁到凳子上坐下说:“陛下不要忧心,臣会想办法的,这病,一定能治好。” 丞相又问他:“陛下这病,多久了?” 北鱼随口回答,“三年吧,或许是五年。” 看到丞相眼中怜悯更深,而且好像带上了忧虑神色,看得北鱼头皮发麻。 北鱼感觉丞相可能是为他这个没用的皇帝找药去了,丞相没有追究早晨的事情,而是很快就告退了。 丞相告退后,他靠着的桌子桌布一动,黑猫从里面钻出来。 系统说:“我觉得你在把事情复杂化。” 它一跃跳上桌面,“就是传说中的,作死行为。” 他看见北鱼呆呆的,并不理他,猫爪在北鱼面前挥了挥,说:“喂,喂,你有听我说话吗。” 北鱼讷讷说:“我刚才摸到了。” 系统问他:“摸到什么。” “丞相的胸肌,好硬。”北鱼害羞笑,在凳子上摇来摇去,“好像男妈妈。” 系统完全不能理解,面无表情:“喔,是吗。” 北鱼将自己的心思藏起来,对系统说:“这次你要帮我,不能再让我陷入危险中了。” 系统惊道:“你一个炮灰!” 似乎觉得自己在北鱼身上费劲太大材小用了。 北鱼撅撅嘴,谴责地看着他。 系统受不了他那双小鹿眼,妥协说:“行了行了,给你一个保命锦囊,你遇上危险了就用上。” 北鱼把系统举起来,开心说:“谢谢系统。” 系统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北鱼很快收到了丞相的来信,丞相说他游历之时,或认识,或耳闻了不少能人仙士,他快信询问这种病例,得知并不是无从下手。 丞相说三日后是季沐,有十天的假期,季沐北鱼要给祖宗上香,不如到皇家别院,让他替他疗养。 北鱼看到信所写,想到他将和丞相度过十天的二人世界,在床上扭成麻花。 大主角去维护国家秩序了,北鱼上了去皇家别院的马车。 丞相已经前往别院等他了,他只需要便装出行,却在出宫门口的时候,有官员急急来拉马车,“陛下,陛下。” 马车急停,侍卫呵斥他,北鱼探出个头,“怎么了?” 他认得这个官员,说:“你是谒客院的黄大人吗” 那黄大人说:“正是,陛下,臣的负责各国外交事宜的黄某,陛下此时不宜出宫,有位贵客要陛下亲自接待。” 北鱼蹙眉,“谁?” 北国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国,小国的进贡都不用他亲自接手。 那大人带了些敬畏说:“是宿国的使者,太子宿星亲自来了。” 北鱼眼睛睁大:“是他??” 黄大人说:“正是。”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北鱼低声惊道。 太子宿星,是文中直接搞死他的恶人。 虽然不是反派阵营,但是手段残忍,连摄政王都要畏惧三分。 宿星为旁系所出,从小被皇家血脉所折磨,他成人后彻底狂化,手段阴狠残暴,那些王公贵族一个个被他踢下马,弄残斩杀,令国改为宿国,他成为开国来第一个异姓太子,让王族跟着他改姓,老皇帝还在撑牌面,但也已经被他搞瘫了。 而北鱼之所以会惊讶,是因为他最终会成为摄政王的俘虏,半死不残的时候被摄政王送给宿星,当做两国交好的证明,那么宿星出现的时间点应该是最末的,进贡的名单原本是没有他的,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可是北鱼并不想掉头,比起周旋反派,他更想过得开心。 他犹豫了一会,说:“朕要前往别院,别院景优,请太子一同过来吧。” 黄大人说:“是,臣这就去问太子的意见。” 黄大人急去,又急回,说:“陛下,太子跟来了。” 北鱼便远远看到一辆高大马车,不像他这种软轿,明明是个容身的地方却造得很巍峨,流苏装饰,兽头咆哮。 北鱼说:“请太子跟着,此车队继续前行。” 在他的吩咐下,车队以不慢的速度来到别院,北鱼原本还有些消愁的情绪,在丞相的白马后骤然天晴。 “丞相。”他跑进别院里。 北鱼不喜欢人多,带的随从和衣物也很少,侍卫守在别院外围,他只身跑了进去。 进去后童子告诉他,丞相正在沐浴熏香,以示对皇恩的尊敬,到了晚上才能见面。 千等万等,夜幕终于落下了,北鱼坐在花厅。 花厅被改成了药房,地上垫了软垫,周围围着许多草药和药方,北鱼寻思这应该是丞相搜罗来的治疗手段。 再过一会,丞相出来了。 他能感觉丞相身上迎面扑来的那股清新味,像是原本是清墨的味道,在夜间散发出了昙花香。 丞相的皮肤原本是苍白带着一点冷霜,沐浴熏香后多了一点人气,让原本犹如不可接近的防护墙裂开,令人心痒。 “丞相……”北鱼呐呐道。 伏月看到北鱼盯着他看,眼眸半阖,眸中闪过一抹狡黠,他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双手交叠就要作揖。 “丞相不可,”北鱼连忙起身,拉着伏月的手说,“朕与丞相独处,丞相不必行礼。” 伏月眼中狡黠加重,淡然坐下。 他捻起旁边一张药方说:“臣与药师通信,发现陛下无法与人亲近,可能是身体上的原因。” 北鱼曲着膝盖,双手放在膝盖上看丞相,“为何这么说呢?” 伏月说:“陛下是否经常手脚冰凉?” 北鱼说:“有一点。” 伏月说:“怕风怕寒。” 北鱼:“……怕。” 伏月将几张方子放在一起对比审视,说:“陛下可能是肾力不足,血气不顺,凡是这两个方面有问题的人,都会在与人亲近时感到疲倦,甚至厌恶。” 北鱼咋舌,只能说:“原,原来如此。” 伏月说:“臣会从性情温和的药物入手,替陛下梳理。” 他抬起眼睛对北鱼说:“不会伤及陛下根基。” “丞相…”北鱼心里有些感动,虽然他根本没病没痛,但是被人关心着这种感觉好好,他将腿盘到地上,留心听丞相讲话。 伏月拿起一柄小角说:“陛下,这是鹿茸,可以给陛下补益精血。” 北鱼朗声说:“朕知道,鹿茸不仅可以补益精血,还可以帮朕强筋健骨。” 伏月微笑:“陛下认识颇多。” 北鱼听丞相肯定他,更加来劲。 见丞相拿起一把粉色熟仁,对他说:“这是芡实……” 他立刻抢答:“芡实可以增补肾气,对脾胃亦有好帮助。” “……”伏月喉咙有些发干,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勉强笑道,“是。” 他接着抓起一堆绿色圆叶,说:“陛下……” “杜仲!”还没等他说出这是什么,北鱼已经亮着小眼抢答,“凡是肝肾不足的患者,可以用这种药来治疗,效果颇佳。” 伏月脸色渐冷,又拿了几样药方,但北鱼如数知道,积极抢答,而且还说:“不过丞相,你刚才拿的杜仲并不是很纯粹,里面掺杂了淫羊藿,淫羊藿是有刺齿的小叶片,花是白黄色,虽然相似,却是不能一起用的,不然错症喔。” 伏月脸色有一瞬间发红,他喉咙动了动,想要挽尊:“臣……” 又听见北鱼说:“不过这种寻常药物想必谁都认识,丞相只是没来得及挑拣,对吧。” 伏月:“……” 他攥紧五指,咬牙说:“是,不过是寻常中药,怎么会有人不认识。” 说完后连耳根也红了。 北鱼听见丞相表情不太对,问:“丞相,怎么了吗?” 伏月站起来,说:“臣想起来还有些公务未处理,陛下这么了解药植,可以多加观赏,臣先退下了。” 他说完挥袖转身,北鱼甚至来不及挽留:“丞相?” 还不知道丞相为什么不开心,听见窗口传来异响,回身看见一抹黑影从窗外跃进来,怼他:“你真是个蠢货!” 北鱼惊喜:“系统,你也跟来了?我今天差人找你还找不到。” 系统说,“我早就在轿子里面睡着了,我不跟过来还不知道你的脑袋居然是木头长的,不,”它又说,“是药植长的。” 北鱼委屈:“为什么骂我?” 系统说:“你以为他拿那么多草药给你看是真的想给你介绍吗?” 北鱼反问:“不是吗?” 系统窜起来,在北鱼头顶扑了一下,随后踩在北鱼大腿上说:“他是想在你面前表现啊!” 北鱼不解:“这有什么好表现的?” 系统说:“你想想,一个男人做足了功夫想要给另一个人彰显知识,结果另一个人不仅什么都会还要抢答,还要指出他的错误,你让那个男人怎么想?” 北鱼还没想出来,系统已经说:“他会觉得很窘迫,自己花的心思根本是没必要的!这你都不懂吗!” 北鱼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惊道一声“丞相!” 然后追了出去。 系统摇摇头。 伏月回到房间,书童问他:“大人今晚不是去见陛下吗?怎么那么快回来?” 伏月坐到书桌旁,说:“没什么,点两盏灯过来。” 书童惊问:“大人又要通宵么?” 伏月一旦点两盏灯,就是要熬一晚上。 他说:“大人先前为了编纂通史已经神疲,若是再通宵,恐怕大人的身体……”他不赞许。 伏月说:“不碍事,我只是看看医书。” 书童只能去取灯。 伏月拿出那千页有余的沉厚医书,暗自赌气说:“不过是寻常中药而已,谁都能记住。” 他说完,阔气打开医书。 在别院的北边,离伏月不到百米的另一厢房,一粗犷将士走进房间,到了闲榻面前单膝跪下,恭敬道:“太子。” 闲榻上的男人一身紫色深衣,看着窗外夜幕,淡淡问:“怎么样。” 将士说:“北皇今晚与臣子面谈,怕是不会传见了。” 宿星回过头,垂下精美眉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长的与宿国男子不一样,虽然也高,却不粗犷,眉眼精致,鼻梁高挺,下半张脸不小气,整个人显得很精致俊朗。 比他庞硕一倍的将士跪在他身下说:“只是属下不解,太子为何要亲自过来,而且要延期过来?北国目前虽然兵力强壮,但仍威胁不到本国。” 宿星抬起头,他五官精致慵懒,偏着一头浓密卷发便显得有些妖冶,他微笑说:“本宫什么时候过来,想用什么方式过来,自有本宫的打算,怎么,你想听本宫解释么?” 将士立刻惊呼:“太子做何决定,臣无权干扰!” 宿星立刻冷了脸色:“那么就退下,今晚也别守候了!” 将士仓惶应是,几乎要屁滚尿流。 将士退下后,宿星维持着冷艳的姿势停了一会,听见人确确实实是离开了,脸色一松,赶紧从夹缝拉出一件小红棉袄,细细拍拭,生怕沾上半点灰尘。 他手中是一件漂亮小棉袄,一看就知道是小孩子的尺寸。 他看着小红棉袄眼神发柔,轻声说:“我回来了。” 他又看向窗外,窗外夜色已浓,已经到了他要活动的时刻,他将围脖拉高遮住脸庞,然后一跃,跳出窗外。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狼狗宿星上线! 你们想看火柴人吗哈哈哈,那是我随手涂的鸦,没有保存,等我明天赶完5万字再给你们灵魂演绎一个。 第14章 月黑风高,一只野猫从围墙外跃过来,娴熟地在树上游走。 树下两个浣衣宫女走过闲聊,发出阵阵脆耳笑声。 一个宫女说:“你知道吗?这别院之前闹过事呢。” 另一宫女问:“什么事啊?” 先前宫女说:“这别院的前身是太后娘娘住过的寺庙,后来太上皇施恩改造成皇家别院,成为陛下缅怀生母之用,因前身是寺庙,至今仍保留着部分旧俗,若是有游子经过,会有木屋可供留宿。” 宫女说:“就是这份善心惹人觊觎,虽然木屋不在别院内,但是别院内有宫女来往打扫,门口守卫又薄弱,之前传闻,”她左右看看,侧耳在同僚耳边说,“有采花贼伪装游子留宿,实则翻墙闯进别院对宫女实行不轨之举。” 这时那只矫健的野猫路线出了点问题,它原本来去自由的院子竖了很多支架,让它的路线变得艰难。 另一宫女惊诧:“啊,竟有这种事。” 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说:“但此时陛下过来了,门卫森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先前爆料的宫女说:“恐怕未必,听说这正是半个月前发生的事情,而半个月过去了,侍卫完全没有找到那个贼人,有人怀疑,那个贼人此时,”那宫女左看右看,压低声音说,“还在院里。” 刚说完,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啊!”黑影晃动,衣架扑倒。 那尖锐的声音犹如女人哭叫,两个宫女花容失色,顿时尖叫:“啊!采花贼啊!” 衣架倒了七八个。 北鱼这边在找丞相,别院的花园改造过了,他找起路来有点艰难,正找到厢房的灯光,突然听见有宫女尖叫:“采花贼闯进来了!” 他心下一惊:“什么?采花贼?” 一听是这种窃贼他顿时怒上心头,“在朕的地方,居然还有贼人敢来犯!” 他从假山那边过来,气呼呼地抓紧了身上的药瓶。 宿星正从厢房那边过来,穿过花园,正要往目的点去,突然听见宫女惊叫采花贼。 他迅捷的身形定住,往后一看,院子那边倒了许多衣架,动静弄得很大的样子,那是北国的宫女,应该由北国的侍卫来处理,多管闲事只会给他带来麻烦,他回身准备要走。 但是脚尖始终抬不动,几个犹豫后他咬咬牙,“烦人!”施展轻功往院子飞去。 那头野猫发出凄厉嚎叫,它原本是按照往常路线一样奔跑,却一跃从树上一头撞上了床单,整个身体被布料卷着掉了下来,它强壮的四肢用力扑腾,伴随着凄厉尖叫,床单被它扯倒了,七八个支架像骨牌一样压了下来。 它身旁宿星赶到案发现场,就看到有一个娇小身影在后院呆站,他好心伸手提醒:“喂,别在这里出现。” 他拍的那个人就是北鱼,潜伏已久的北鱼顿时睁大眼睛,果然!这淫贼还没走,他只是一披上宫女的外袍,就把人给勾了出来! “你的肩膀?”宿星一上手,就感觉不对劲,虽然这个“宫女”看起来很娇弱,可是他一摸这人的肩骨就发现和寻常女子不同,他皱眉,“你是男人!” 正想将人掀过来,就被对方先发制了,对方大喝一声“采花贼”,一阵药粉洒在了他脸上。 “唔咳!”宿星被猝不及防一扬,那药粉透过围脖呛到了他口鼻,他眩晕气道,“你凭什么无故将药粉洒到人脸上!” 北鱼蒙着面巾指控:“朗朗乾坤,你这淫贼居然敢在朕…真龙天子的住脚下犯罪,我要将你看押起来!”说着拿出布帛来缠宿星的手,试图将他绑起来。 他那三脚猫功夫在宿星眼中像划船,宿星见招拆招,同时解释道:“我不是采花贼!” 北鱼质问:“那你来后院干什么!” 宿星反应极快,他说:“我是来找人的,我自己已经有未婚妻了,怎么会去觊觎别人的女子!” 北鱼说:“你有什么证据!” 宿星说:“我有,我有她绣的小荷包,是她亲手秀的字,你过来看。” 宿星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夜色下看不真切。 “真的?”北鱼用怀疑的眼神,走近了宿星,却在接过荷包的那一刻被宿星反客为主抓住手腕,他痛呼一声双手被折到了背后,疼得膝盖一软宿星将他压在地上,北鱼侧头发现那荷包是素色,根本没有字,抬头瞪宿星,“你骗我!” 宿星寒着脸,冷着口吻说:“披着女人的衣服,脸也不敢露,我看你才是采花贼!” 北鱼急说:“我不是!” 宿星问他:“你有什么证据。” 这是刚才北鱼说的话,现在被还治其人之身了,他心里冒火,手疼得不行,只能示软:“我腰间有进出宫门的通行证,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他腰上有一个纸制的小公文,只要一打开就能喷洒出药物,能放倒一头猛兽。 宿星却不上他当,啧了一声说:“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腰间还备着多少东西,是不是我一动手会有暗器使出来。” 北鱼惊讶:“啊,你怎么。” 宿星说:“我不信你这小滑头,你蒙着面巾不敢见人,非奸即盗,我现在就把你面巾撕了。” 北鱼惊道:“不行!你不能曝光我!” 宿星不管他,就要动手,却听见一队侍卫急急赶过来的声音,说:“快,陛下正在别院休沐,别院不能出任何事情!” 极多脚步声传来,北鱼急说:“你快放了我,你也不想露面吧!” 宿星咬牙说:“还不是你坏了我的好事!”将北鱼给放了。 北鱼拍拍衣服站起来说:“我真不是采花贼,我现在相信你也不是了,你快走吧,有机会我会跟你解释的,今天先走吧。”他将荷包递给宿星。 宿星听他说得很是仗义的样子,不由得心底怀疑,难道他真的错怪了好人? 也缓了口吻说:“既然如此,便当时误会一场,以后也不必相见,就此别过。” “好好好,东西你拿回去了。”北鱼把荷包塞给宿星,并且快速凑在他耳边呢喃了什么。 那咬着耳朵的一句话宿星没有听清,侍卫来得近了,他即刻使出轻功飞走,躲到安全地带,眼见侍卫们扑了一场空,所幸有惊无险,他摘下围脖,也为那个小滑头感到庆幸。 今晚是没有机会去找人了,他放弃了计划,准备回去,正预备往厢房方向飞去时,却发现胸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剧烈跳动。 他伸进胸口探索,发现荷包跳动得厉害,一拿出来,本来扁平的荷包中间有个圆圆的凸起,像是被塞了颗小球进去。 他不记得他往荷包里面塞过圆形的东西,打开封口,一颗烫熟了的纸丸在里面狂跳。 那颗纸丸他前所未见,拿出来是薄薄纸皮中间抱着粉末状,散发着白鳞味和草药香。 “药粉?”他疑惑了一下,惊醒低呼,“不好!是他使坏!” 他反应过来立刻就要把那纸丸掷出去,但是已经来不及,那纸丸已经热到了最极致,嘭的一声薄薄纸皮炸开,里面的黑色粉末喷了出来。 烟幕弥漫,宿星也想起来了,北鱼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 “屈膝之辱,必以十倍奉还。” 宿星中了很重的毒伤。 作者有话要说:  火柴人指路专栏 第15章 北鱼坐在闲榻上问:“昨夜那贼人找到了吗?” 跪在下面的侍卫满头大汗:“陛下,已经在加紧调查中了。” 北鱼哼了一下,他当然没有责怪侍卫的意思,但是他还是要做做做样子,他哼一声,侍卫就满脸惶恐,他说:“竟敢在天子脚下犯罪,朕可饶不了他,朕要亲自把这恶贼揪出来!” 说完他拍了一下小方桌,但是拍完之后他顿时龇牙咧嘴。 昨晚被“采花贼”拧了一下,他现在手臂痛得很。 幸好侍卫们都低着头,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北鱼又问:“昨晚出了那样的事,你们可有及时安抚宿国的太子?” “有的,”侍卫忙说,“臣等在昨晚事发之后便去太子房间慰问,太子已经歇下,披了斗篷起来回应,臣等转达了陛下的重视,太子便说今日回来面见陛下。” 北鱼点点头,昨晚他及时跑了回来,下一秒侍卫便来查看他的安危,他装作淡然的样子把握局面,把太子和丞相都给安排到了。 既然要会见了,可对这个抽筋拔骨他的反派,北鱼还是有些好奇和犯怵,他说:“据你们观察,宿国太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正说完,便听到清朗一声,“本宫是个怎么样的人,陛下亲自了解了解不是更深刻吗?” 北鱼睁大眼睛地看向宫门,见那宿国的太子一身奢贵华衣,衣料上绣满了狼的图腾,他身材精壮,高挑而不魁梧,和北鱼了解的宿国男性相差甚远。 从那骨架可以看出这太子精瘦的身体蕴含着苍劲的力量,但他宽阔的肩膀上不见真颜,而是顶着一张银色面具。 不仅如此,他双手也戴上了手套,全身上下没有露出一点点皮肤来。 北鱼好奇问:“太子何以用面具示人?” 那太子像是未说话,便已经笑了,而说起话来,声音温和且清朗,他说:“宿国以狼为图腾,喜欢面具和神卜,王公贵族在宫中亦可蒙面,不算稀罕,本宫戴面具前来,也是想给陛下展示异国文化,以增进两国交流,这些,若是本宫亲自向陛下展示,陛下便能更明白其中含义。” 北鱼耳根一热,对先前被听到自己揣测太子一事感到羞赧,又见太子背后两名武将也戴着面具,一个是遮掩额角,一个是隐藏左脸,便不觉得太子蒙面有什么了。 他笑道:“是朕急于求成了。” 太子彬彬有礼:“陛下对本宫的热络,令本宫宾至如归。” 他们宿国并不像北国那样作揖,而是将手贴在胸口上。 太子又问他:“陛下号召这么多人前来,可是有政事相谈,本宫是否需要先退下。” 他说着有要告退的趋势,北鱼连忙说:“太子不必,只是他们在禀报昨晚窃贼一事。” 采花贼听起来未免不雅,北鱼换了个称呼,说是窃贼也没有错,因为本来便是窃玉偷香。 “昨晚……”北鱼听到宿国的太子像是停顿了一下,接着口吻比先前寒了一点说,“昨晚那个盗贼找到了吗。” 宿星说着,不自觉攥紧了手心,连北鱼都听出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北鱼说:“太子对这事也有关注么?” “是、” 宿星咬牙切齿的意味更重了,他说:“本宫有个表妹,本宫向来怜爱她,听见这种事不免愤怒难忍。” 北鱼听了,很是开心,他一拍桌子说:“朕也是如此,对这种祸害绝不姑息,朕已经打算亲自将那窃贼抓出来,将他好好惩治惩治,也给太子出出气!” 宿星说:“陛下要亲自出马?” 北鱼说:“对!” 宿星说:“那陛下带本宫一起吧。” 北鱼说:“好!” “……?”北鱼说,“太子要一起吗?” 宿星说:“可有不便?” 北鱼立刻摇头:“没有没有!” 他只是没想到,狠戾阴沉的敌国太子也会为弱势群体伸张正义,这样一想,似乎对这个对头的观感好了起来。 宿星说:“若是见到那窃贼,还请陛下让本宫和他独处一阵,本宫也想亲自惩戒这种淫贼。” 让他生不如死! 北鱼听不到宿星心底想什么,他爽快答应:“好!” 这时有宫人进来禀报:“陛下,凉滑草找到了,就寄生在别院外围的厢房,可要派人围堵?” “不要!”北鱼赶紧说,他还记恨那采花贼让他屈膝的仇恨,坚持要自己来。 他对宿星说:“太子,跟朕去一趟吧,你要惩戒的淫贼,很快就要现出形来了!” 宿星惊讶,跟北鱼去了。 因为宿星本来就是宿国武功数一数二的人,他们没有带其他随从。 只是宿星不解:“陛下,这草植于破案有关系么?” 北鱼来到别院的外围,这一排的厢房有些破旧了,甚至比不上高墙的昳丽,他正在观看地上草植分布,突然听见宿星说话,赶紧:“嘘……” 他压低声音对宿星说:“凉滑草是北国最常见的祛湿止痒的药草,那采花贼身上有痒症,一定会采摘此草去用,这草要捣碎敷用,必定要用到工具,我们只要在药草附近的厢房查询,定能揪出他的身影。” 北鱼说着,很是自信地将五指收拢。 宿星见北鱼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已经掌控了一切,但是他仍听出了一丝不合理之处,他说:“陛下,你怎么知道那淫贼有痒症?” “这…”北鱼咋舌。 怎么说呢,因为是他下的毒手。 他支支吾吾:“朕查案,必,必定要掌握一些情报的嘛。” 他怕宿星追问,但宿星突然恍然大悟,并且有些敬佩的眼神,“原来如此,这确实是破案关键。” 因为他想起来,昨晚袭击他那小滑头,很擅长使药! 这样一来,信息就对上了。 想来那人本来就是久病成医,才会使得一手好药,把他也给算计了,他对北鱼敬佩道:“陛下神算。” 就这么掩饰过去,北鱼有些不好意思,正抿嘴笑着,突然眼尖:“凉滑草!” 他小跑过去,宿星紧随其后。 他抚摸那绿色带花的小嫩藤说:“这凉滑草有人采撷过的痕迹。” 宿星说:“齿锯状,会不会是野猫啃噬?” 北鱼说:“也可能是镰刀割据。” 宿星认真看了北鱼一眼,说:“陛下说的也有道理。” 北鱼说:“进房间看看吧。” 这一片因为高树太多,中间只夹了三个厢房。 北鱼屏息静气,进了第一个,左躲、右躲,还没进花厅,宿星已经站里面说:“灰尘很厚,这里没人。” 他看见北鱼躲在柱子后面,问:“你躲那么紧干什么?” 北鱼说:“我,我在堤防。” “堤防什么?”他们相处融洽,都忘了尊称。 北鱼从柱子后面露出半张脸,打量房粱上是否藏人说:“堤防对方武功高强。” 他现在手臂还疼呢! 宿星嗤笑一声,“你是觉得我不能保护你?” 他将北鱼抓出来,“走了,去下一间。” 第二间依然没有收获,北鱼躲在宿星背后观看。 第三间宿星站在门口说:“或许这一间也没有,淫贼采了药但没在此处居住。” 北鱼说:“不会的,他的痒症厉害,急于救治,就算没在这里居住,也会留下痕迹,我的判断不会出错。” 他说着从宿星背后站了出来,伸手去推那房门。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 推开的那一刻,太子将他扯了回来,“小心!” 北鱼撞在太子身上,太子将他带离房门正中间,北鱼紧张问:“怎么了?” 听太子冰凉面具下传出肃色声音:“房间有气味。” 北鱼抓着宿星的衣服追问:“什么味?” 宿星说:“咸味,带着青草气息。” 北鱼瞪大眼睛:“是凉滑草!”他从宿星怀里站起来,气势冲冲冲了进去,丝毫忘了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宿星说:“别那么急!” 他赶紧追进去,看见北鱼已经在卧室站定,盯着地上的什么东西。 他走近了,发现那是一团被啃得乱七八糟的凉滑草,窗户开着,床沿有绒毛,宿星说:“看来确实是野猫无疑。” 他拍拍北鱼的肩膀说:“你也别失望,或许还有……” 线索两个字说不出来,他看向自己搭住北鱼肩膀的手,北鱼肩膀的触感传到他手心,他慢慢睁大眼睛。 北鱼没发现,他拧着眉头思考:“或许是淫贼也在养猫呢?” 他转向床铺,搜索那张不大的旧床,丝毫没发现背后宿星的目光。 北鱼一走到宿星前面,而且开始跪在床上搜索,宿星可以从背后很清晰地看到北鱼的身形和骨架。 纤细、娇小、雌雄莫辨。 而且宿星记得小滑头的声音…… “陛下。”他开口。 “嗯嗯。”北鱼回答。 “陛下。”他再问。 “嗯啊,怎么啦?”北鱼回过头软声问他。 北鱼看见敌国太子顿在那里了,身体可见地僵硬。 他跳下床走过来问:“太子怎么了?” 他问得轻柔,却因为凑近太子的缘故,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很惊讶:“太子,你身上怎么好像有一股刺激性的味道,好像……”他努力思索比喻。 正词穷的时候,听见太子咬牙吐出两个字:“白磷。” 北鱼恍然:“对,就是白磷,你身上好像有一种白磷的味道,这种东西不多见,宿国应该不会用到啊,朕宫里倒是用的很多。” 就听见太子冷笑着问他:“陛下,白磷好用吗?” 北鱼笑着回答:“好用啊,我昨晚正把它塞在……” 他说着,变了脸色,因为他看到敌国太子举起了一个纯色的、被炸得黑漆麻乌的荷包,问他:“塞在这里是吗?” 北鱼笑容崩裂。 作者有话要说:  宿星:真的,要不是我疼你,我早就 第16章 北鱼看到那荷包,转身拔腿就跑! 却被人拎住了后领,“你给我过来!” 宿星把他扯回来,北鱼拼命挣扎:“这不是朕的东西朕不认识它!” 宿星说:“你当然不认识它,这是我的东西,被你炸坏了!” 北鱼说:“怪我什么事你自己不自重出来当采花贼,你们宿国没有女人吗,为什么要来偷我们国家的女人。” 宿星气得不行,把北鱼摁在床上说:“你这张小嘴吧啦吧啦的尽会推卸责任,谁说我是采花贼了,你不分由说就往我身上炸药粉。” 北鱼说:“那你不是也没有事吗。” 宿星气得笑了起来,又突然吼道:“你看我像是没有事吗!” 他把面具摘掉,北鱼就看见一张红中带青的脸庞。 那张脸就算是脸色都变了还是能看出五官的俊美,而且因为太过俊美让人觉得颜色都是某种仪式的绘彩,那份紫色并没有让他变得滑稽,而且因为主人天生卷发反而带上了异域的风情,额角青色的两笔像别致的图案,但是北鱼知道那时病变的标志。 他颤抖着说:“你,你怎么搞成这样。” 宿星吼说:“还不是怪你给我下的好东西,快给我治好它!” 北鱼被吼得眼角湿润,摇摇头说:“治不好了,这东西没有三天是消停不下来的。” 已经在冷水里泡的一夜的宿星:“……” 他微笑:“治不好了是吗?” 他笑着,慢慢举起了袖中的匕首,在北鱼面前比划。 北鱼惊道:“可以,可以治好,我只是太紧张了,我突然又想起来了。” 宿星抓着北鱼衣领威胁:“你要是再敢给我耍滑头,我就让你吃匕首。”他说着将匕首狠狠插在北鱼旁边的木板上。 北鱼听见那匕首入木的声音一颤,又看见宿星这凶神恶煞的样子,想到自己在宿星手上惨绝人寰的结局,突然眼睛一闭,哭说:“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求人一点态度都没有。” 宿星说:“我只是跟你说明白了。” 北鱼喊道:“你一直抓我衣服。” 宿星看向自己的手,松开说:“那,那是为了气势。” 北鱼蹬脚,“你把我肩膀压疼了。” 宿星被他的无赖吵得头皮发麻:“好了好了!我放开了。” 北鱼哭道:“我身上一直在疼,昨天就在疼!” 宿星啧了一声,把枕头叠在床头上,把他抱过去丢下,“好好靠着!别等下又说我弄疼了你。” 北鱼哭唧唧的声音才慢慢小了下来。 宿星坐在旁边等他平静,北鱼还带有一点哭脾气说:“你这个人其实长得挺好的啊,怎么像个暴徒一样。” 宿星回头警告他:“我脾气怎样随你评判,别再让我听到你说我是采花贼。” 原则问题不能退让。 北鱼说:“那你穿成那样。” 宿星冷了脸说:“不关你事。” 他突然发现不利风向一直往自己这边偏是怎么回事,他板起脸说:“你还不是披着女人的衣服,你也脱不了嫌疑。” 北鱼急了:“我那是为了去见丞相!” “喔?”宿星似笑非笑,“穿着女人的衣服去见丞相?” 北鱼气鼓鼓:“不跟你辩解。” 宿星说:“你半夜出去也没带随从,还穿着女人衣服。” “莫非你……”宿星心里一跳,“你和你那位丞相有私情?” 他只是一猜测,却看到北鱼红了脸,扭扭捏捏低下头。 他惊讶:“还真是?” 真是看不出来。宿星想。 他眼中的北鱼就只有一小点,还以为是谁家没长好的小娃娃出来坑蒙拐骗,没想到却是个帝王,还和臣子暗度陈仓。 他这样的口吻在北鱼耳中有些阴阳怪气了,北鱼拧起眉头说:“有又怎么样,我跟丞相有私情,我敢承认,你连自己的行踪都要掩藏,不是正人君子!” 宿星蹙眉:“我怎么不是正人君子。” 北鱼说:“你遮遮掩掩不大方。” 宿星说,“我不说是因为此事与你无关,实话跟你说吧,”宿星索性说,“我也是去找人的。” 北鱼说:“你在北国又没有认识的人。” 宿星说:“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前也没有。” 北鱼说:“以前?” 宿星垂下眼眸,转口说起了从前。 他神情温柔了几分,说:“我少年的时候来过皇家别院,当时遇见北国一个小宫女,她是打扫佛堂的,住在南院那一片,昨晚我正要去寻她。” 北鱼睁大了一点眼睛:“你可能寻不到她了。” 宿星白了北鱼一眼,认真说:“此人对我意义重大,我必须找到她,或许她的音容相貌早已改变,连带着将我也忘了,但我发过誓会来见她,就一定会找到她。” 北鱼摇头,“不是,我觉得你应该寻不到她了,因为……”他在宿星不耐烦的眼神怯怯说,“佛堂已经拆了……” 他看见宿星呆住的脸色说:“是朕下的旨……” 他在宿星颤动的瞳孔说:“就去年。” “你这家伙!”“哇!” 宿星又抓住北鱼的肩膀,北鱼哇哇哭叫,宿星说:“你究竟要坏我多少好事!” 北鱼哭道:“佛堂虽然拆了,但是宫女都充盈在朕的宫里,没准这次朕的随行就有你要找的人,朕的肩膀好痛!” 宿星说:“找不到她我就扒了你的皮!” 北鱼哭叫:“你再捏我我就不让她嫁给你!” “你!”宿星被北鱼气得胸口要炸裂了,但是为了那人的名分又不敢对北鱼怎么样。 北鱼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他补救:“你不要捏我我不仅让她嫁给你,还帮你把她找出来。” 宿星说:“不要你帮忙,你不要坏我好事就是万幸了!” 他将北鱼放开。 北鱼摸着自己的肩膀委屈:“明明由朕来找比较快。” 宿星说:“你胡乱帮忙只会让起心思的人来闹场,再说既然是我要来找她的,我就应该自己把人找出来。” 北鱼听宿星话里话外都是深情,好奇爬起来,看着宿星俊美的五官说:“看不出你还挺专情的,你不是太子吗?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吗?” 宿星听了皱眉:“我们宿国都对意中人专情,难道你们北国人并不在意精神忠诚吗?” 北鱼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北国的民风也是很好的。” 宿星点头:“那就好,事实上我也非常讨厌对感情不专一的人。” 北鱼心里咯噔了一下。 宿星说:“尤其是那种,已经有一个伴侣了,还偷偷摸摸地跟别人好的那种,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我最不能接受。” 他说完,看见北鱼脸色有点白,说:“你怎么了。” 北鱼讷讷说:“没有,我突然想起来一件悲伤的事。” “悲伤的事?”宿星不知道北鱼的思维怎么那么跳跃,他也不打算追究,他摇摇头说,“既然我们是误会一场,接下来也不要过问彼此的事情了,我要继续找她,你也可以会面你的丞相,我绝对不是什么恶人,更不会做窃玉偷香之举,等找到人了便会光明正大带来你面前,此后就别过问彼此行程了,可以?” 北鱼呆呆回答:“可以……” 于是他们就这样分手。 北鱼的悲伤也只是暂时的,他向来不容易记得烦恼,等他一回房,看到药方上丞相的字,他又活力满满! “丞相!”跑着去见丞相,却被童子多次回绝。 “陛下,我家大人正在静读,拒绝见客。” 北鱼难受问:“见朕也不可以吗?” 仿佛又回到了那日被拒绝门外的场景,童子恭敬且漠然地说:“大人在静读,拒绝见一切客。” 北鱼哭唧唧地回到了房间。 他撸着系统哭诉:“他都不见我,季沐才十天,这都过去几天了!” 系统说:“嗯,嗯,真是可恶啊,额头再摸用力点。” 北鱼撸着系统的猫头说:“你从窗户跳进去看看他在干嘛,那书比我还好吗!” 系统闭着眼睛享受:“看什么啊,这种冷心冷面的男人扔掉就好了,他本来就是个书呆子,别说书了,我估计他看奏折都比看你得劲。” 北鱼生气了:“不准你这样说丞相!” 系统说:“难道不是吗!他来见过你一回吗?他都让人来取奏折好几回了。” 北鱼强调:“那只是因为丞相想帮我处理政事!” 系统不屑说:“你就欺骗你自己吧,他对你根本没有兴趣,捧两句还真把你哄上天了。” “不准你说他!”北鱼气死了,气着气着把自己气哭了,“哇……”脾气一上来又要闹。 系统说:“我可不学他哄你,哼,小哭包,没人爱。” 一摆尾巴,从窗户溜走了。 系统走了,北鱼哇哇两句没人理会,没劲地下了床。 他才不信系统说的,但是一想到丞相一直不见他,心底又没底,小脸一皱,“丞相……” 又赶着去找人。 无一例外被轰回来了,他突然感觉自己真的很凄惨,冷冰冰的宫殿,居然没有一个人疼他。 他站在桌子旁边,想着想着,鼻尖发出哭腔,啜泣起来。 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可是这种念头一浮起来,就马上被他摁下去了,他怎么会做错,他没有错,都是不疼他的人的错! 大家都错了,都不哄他,所以他的哭腔越来越重,居然摁着桌子自暴自弃哭了起来,“哇……” 但是没有观众的哭总是有点不得劲,哭着哭着突然听到窗口有动静。 “嗯?” 因为对系统生气窗口被他锁上了,现在窗户那边传来拍打声。 一定是系统回来了! 他立刻止住了眼泪,走到窗边问系统:“是你回来了吗?” 外面一听到他的声音,把窗拍得越来越响。 北鱼见果然是系统,他马上坐地起价:“你要承认你错了,我才会让你进来。” 外面只是拍窗,并不打算道歉。 北鱼皱眉说:“你不说你错了,我就不管你了。”他说完佯装要走。 外面被威胁了,又低又急地说:“我错了,你快让我进来。” 北鱼听这个声音,瞪大眼睛,立刻打开窗说:“怎么是你?!” 见敌国太子抱着流血手臂对他说:“我刚才去女院,遇到一个人,他武功很高,追着我过来了,你快帮忙把我藏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丞相正在埋头背医书,摄政王正在奋力杀敌,太子正在追寻他的白月光。 而北鱼大哭:没有人疼我……呜哇! 第17章 北鱼听见宿星要他帮忙,嘭的一声立刻把窗合上。 外面宿星拍窗:“你这是干什么!” 听见噔噔哒的声音,宿星震惊:“你在锁窗?” 北鱼说:“你又去女院晃悠,我不能跟你这种丢人现眼的人在一起。” “喂!”宿星用上内力破开窗户说:“我变成这样都是谁害的,你想忘恩负义是不是!” 北鱼说:“我不能帮你,要是被人知道你是淫贼,会坏我名声的!” 宿星咆哮:“你不说谁会知道!” “……” 他说完,发现自己又被北鱼带偏了,一捶窗户跳进来,一脸抓狂说:“求你不要再折腾我了,把我藏起来行不行。” 北鱼一脸倨傲地说:“不行,我跟你这种人不一样,我清清白白。” “你清清白白……”宿星露出恶魔般的笑意,举起手说,“那这些是什么?” 北鱼看见他手里好几个药品,赶紧摸摸袖子,已经空了,他喊道:“你偷我东西!” 宿星慢悠悠念出瓶子上面的字:“猫儿腻、合欢香、龙阳好……啧,好露骨的名字。” 他似笑非笑看着北鱼:“你说你的丞相要是知道你私底下整这些东西,你说他会怎么想?” 现在换北鱼抓狂:“你过河拆桥!!” “行了!”宿星喝他,“现在别院里就你一个人能帮我,我没忘记是你把我整成现在这样子,你那侍卫虽然武功高,但总不能管你的私事,你不仅要好好把我藏起来,还要对外宣称太子去游玩了,要是做不到这些、” 他靠近北鱼,手上已经换了匕首说:“我让你吃匕首,我说到做到!” 北鱼呜哇:“你过河拆桥。” 他闹腾:“我把你藏起来,他们就不会以为我是被要挟了吗!” 宿星说:“那你就找一个合理又不会让人来查房的理由!” 北鱼闭着眼睛控诉:“你强忍所难!” 宿星也知道他是有点过分了,软了口吻对北鱼说:“你就帮我一次,我会找好多好东西给你,让你送给你的丞相,你的丞相会对你更好的。” 北鱼呜呜。 宿星又说:“如果你不帮我,我会生气,我一生气,你穿女装的事我不一定守得住,你也不想这样被人知道北皇是一个夜穿女装去找臣子私相授受的人对吧?” 北鱼瘪嘴。 宿星说:“我们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你听我话,别闹了。” 北鱼听他威逼利诱,又见他说话的口吻没那么精神,竟是手臂已经流了不少血,他一咬牙,说:“那你趴下!” 宿星说:“为何要趴下?” 北鱼说:“你要藏在我房里,又不想被侍卫怀疑,除了我床上的地方,你还有别处去吗!” 宿星听他意思,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听懂了,慢慢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北鱼说:“还能什么意思,脱了衣服趴在床上给我当娈宠啊。” 宿星苍白的脸色一染红,抓住北鱼衣领凶狠道:“我堂堂一国太子,给你当娈宠?” 北鱼倨傲说:“我还堂堂一皇帝呢!你堂堂一国太子,不也打不过一个侍卫吗?” 宿星脸色由红转青,似乎像在给北鱼辩解,但自己也疑惑:“他武功…太高了。” 北鱼说:“你要我帮你,你就要配合我,你不配合我,不就名声尽毁了吗?别人不仅会知道你宿国堂堂太子游□□院,还会知道你打不过一个侍卫!你也不想这样吧?” 宿星脸黑咬牙道:“不准学我说话!” 北鱼端出大人的样子说:“你不要再倔了。” 宿星咬着嘴唇,像是迟疑了。 北鱼看他动容,拉着宿星的手往床榻带去说:“我也是很爱惜名声的,我是要成为丞相男朋友的人,难道会看你翻车吗?” 他把宿星摁坐在床榻上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会不管你的,你把衣服脱了吧。” 宿星虽然觉得这个逻辑有点怪怪的,但是他却不知道哪里奇怪,一边疑惑一边把外套脱了下来。 北鱼将宿星推倒在床,让他摆出跪趴的姿态,一边摁他的腰一边哄说:“抓着枕头,你的脸不能露出来,我衣服不解,不会欺负你的,难道你还不信任我吗?” 宿星还是很疑惑,但听北鱼事事为他着想,还是趴了下来。 北鱼看那欺负他的恶贼终于在他面前跪下,露出解气的表情。 宿星这时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觉得奇怪了,他撑起身体回头说:“为什么是你在上面。” 他一回头,就看到北鱼收不起来的得意神色,脑袋一转就反应过来了,“你在耍我?” 北鱼连忙狡辩:“我没有!” 宿星抓住北鱼的手腕说:“你休想羞辱我,要雌伏也是你在下面!” 北鱼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快,不是纯情小狼狗吗?怎么将上下分得这么清楚,他拼命抵抗,拉回自己的手臂说:“你要我帮你你就要听我的话。” 宿星说,“我宁愿被抓也不会被你这小滑头戏耍!” 北鱼惊叫:“你要玉石共焚吗!” 宿星说:“你给我下来!” “不可能!”以攻自居的北鱼抵抗叫喊,他的声音透出房间,“陛下!”右边侍卫的脚步声蹬蹬蹬跑过来,听见房内声音大力推门:“陛下!今夜盗贼行踪出没,臣等救驾来迟……” 他们护主心切,却在推开门的一瞬身体一僵。 那些侍卫顿了大约十秒,然后齐刷刷涨红了脸,跪下齐喊:“陛下,臣等并非有意撞破陛下私事,臣等罪该万死!” 只见那小小帝王跪直在床榻上,脸上端着愠怒神色。 他满脸威严,手里掐着一段精瘦的腰,那腰身虽不柔媚,却有力量的美感。 那人身穿薄薄亵衣跪在床上,“羞赧”得将脸埋在枕头上,刚才发出那高亮声音之人到底是谁已经不言自明。 帝王怒道:“还跪着,是不是要等朕请你们过来观看!” 侍卫们见龙颜大怒,纷纷说:“臣不敢,惊扰陛下兴致臣等罪该万死,臣等这就退下!” 他们争相恐后往外面赶,北鱼却心里呼了一口气。 他装得淡定,其实心里叫苦连天,要不是太子比他先一步听见脚步声停滞了,他也不可能反客为主将人摁在枕头上翻了上来。 他能感觉太子那浑身肌肉绷得死紧,像是猎豹伤人前的蓄力,北鱼只求侍卫快点退下去。 好不容易最后一个也出去了,这时候却不知道从哪里又来一拨人,推门说:“陛下,今夜女院有贼人出没,臣等巡查至此,陛下可安然无恙?” 北鱼又一次被打扰,直接炸毛:“朕说了朕在办事,你们看不到吗!” 狂暴地回过头,却在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一屁股坐在床上。 只见摄政王重厌站在众人面前冷眼看他,眼神寒得令人头皮发麻。 摄政王说:“看到了。” 他一字一顿说:“不仅看到了,而且看得很清楚。” 北鱼内心:呜哇…… 作者有话要说:  北鱼支棱起来了!! 一秒。 ——— 今天七夕,不整虚的,上一章评论区送唧唧币,感谢你们给扑街作者的温暖。 又生病了,尽量日更。 第18章 “将军,陛下来了。” 门口亲卫通报,重厌不投一目。 天子屈尊到来,而主人不闻不问,亲卫也是尴尬,“陛下……” 北鱼清清道:“不用伺候了,你下去吧。” 亲卫抱拳:“是。” 北鱼咬着下唇走进房门,站在重厌身后说:“卿,朕来看你了。” 重厌在桌边专心玩弄茶杯,说:“良辰美景,陛下也有时间过来吗?” 他说话口吻很冷,北鱼能听出那是一个故意的陌生,仿佛两人好不容易拉近了一点的距离被人断开,中间竖起高墙。 北鱼说:“你别这样。” 他一双小手抓着重厌的手臂说:“朕真的不是故意让你撞见那种场景的。” 他怎么知道他会突然过来。 重厌听他的重心全在撞破一事上,而对这件事的根本错误丝毫不提,将杯子重重放下,看着北鱼沮丧的小脸说:“陛下,你还记得吗?你同我分开几天?” 北鱼脑袋一卡壳,几天来着? “五天!”重厌自己答了。 他眼中带着怒火说:“五天,就足以让陛下见异思迁,跟别人颠鸾倒凤了吗!” 他的声音有力,北鱼被吓得怔愣,重厌从凳子上站起来,身体也侧开。 北鱼心里莫名感到惊慌,除了求生欲还有真正的愧疚,他立即去抓重厌手臂说:“爱卿,是朕一时糊涂,朕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鬼迷心窍……爱卿,朕真的已经后悔了啊!” 他要不是一时糊涂,他会帮混蛋太子的忙? 重厌说:“如果我今天不过来,你是否决定和他人肌肤之亲,难道你不愿和我公开,就是为了做这种事情吗!” “不是!”北鱼急说,“真的不是!此次实在是偶然,朕从未有圈养私宠的想法,朕也没有带任何服侍之人,朕在宫里是清清白白的,爱卿是知道的啊!” 北鱼在宫里清清白白,重厌却知道他在宫外劣迹斑斑,他愠声问:“陛下和那人,究竟多久了!” 北鱼的前科累累,他都不知道到底是他久还是那人久。 北鱼立刻伸手作誓:“不曾见过!” 他说:“爱卿,朕发誓,朕和那人只是萍水相逢,来别院之前从未见过。” 这是真。 “那人只是过路的游子,体态风骚,朕一时受了他的美色引诱,朕以前从未有做过这种荒唐事,朕以后也不会再起这种心思了,爱卿信朕!” 北鱼寻思他要是再帮宿星的忙,他就从一楼跳下去! 重厌叹了一口气,终于把身体转回来,但仍是不悦,他说:“陛下年纪小,总是容易受人引诱。” 北鱼立刻附和:“嗯嗯!爱卿,看在朕年纪尚浅的份上,原谅朕这一次吧!” 重厌看到北鱼一张小脸稚嫩又紧张,仿佛全心全意都挂在他身上,他并不知道北鱼是求生欲作祟,有些轻怜说:“陛下真的那么无法一个人独处吗?” 难道帝王天生觉得孤独,身边都要有人温软服侍才能入睡吗?” 北鱼脸色一变。 他心想,摄政王这是? 安抚他?警告他?还是找他算账? 重厌说:“如果陛下总是色令智昏,臣觉得,那倒不如定期纾解,以免陛下又昏了头。” 他说着,往北鱼方向靠近。 北鱼见摄政王这样的眼神,再加上这样的气势,突然脊背发麻,“爱卿,你为何突然靠近……” 重厌说:“臣认为陛下,需要排解。” 北鱼后退一步,膝盖窝撞上凳子,坐下说:“爱卿!朕,朕今夜虽一时冲动,但,但朕已经吸取教训,朕正值少年,应该多强身健体,将□□之事压在脑后,沉迷声色只会置朕于危险之地,你,你别……” 你别过来啊! 重厌说:“陛下已经明白其中危害,但我朝法律并未让天子当无情无欲之人。” 北鱼见摄政王步步逼近,自己退无可退,推着摄政王的胸口惨说:“爱卿,你说过朕还太小的啊!” 重厌撑着桌子,对北鱼居高临下说:“但是陛下数次行径已经证明,陛下并不觉得自己年纪年少。” 北鱼明白了,他在报复,他要报复他。 他后悔极了,“爱卿,朕以后再也不碰男色了!” 他要戒色,戒一切色。 重厌说:“陛下,上床吧。” 听见这种浑话,北鱼眼睛一闭,当场就要哭出来,却听见摄政王下一句说:“若是能替陛下分忧解难,也不枉我费尽心思替陛下找到这种奇物,陛下,上床吧。” 北鱼听摄政王不像是要睡自己的意思,眼泪在千钧一发收了回去,睁开眼睛说:“上床干什么?” 重厌耳尖红了一点,说:“陛下想知道吗?” “想。”北鱼诚实说。 重厌脸燥,拿出一个匣子,说:“陛下自己看吧。” 北鱼吸吸鼻子:“好~” 他打开匣子,重厌侧头避开,重厌以为北鱼会害羞到把匣子大力阖上,没想到听见北鱼惊叹:“飞机杯,好精致,这个做得好像艺术品一样!” 重厌一愣:“陛下也认得这种叫做娇儿媚的东西吗?” 北鱼拿着那漂亮飞机杯在手上惊叹观看,随口说:“认得,这物套在器物上便可令男子有绝妙享受。” 重厌看北鱼如此娴熟,心底有些赌气,“陛下可是自己用过?” 北鱼说:“当然没有,朕只是听闻很久了。” 重厌松了眉头,说:“陛下还不至于太超前。” 北鱼噘嘴嘴:“朕才刚成年。” 你在想什么呢! 他又问:“爱卿要朕教你用这个吗?”他挥挥手中的艺术品。 重厌说:“臣不用。” 北鱼笑说:“那爱卿拿这个东西问朕做什么?”他把软韧道具拿来挤。 重厌说:“臣给陛下看此物,自然是要将此物进贡给陛下,让陛下解燃眉之需要。” 北鱼挤着道具的手一僵,白着脸回头,见摄政王说的有模有样,他心底一苦。 他还是要报复他!! 重厌心底都是为北鱼分忧解难,他说:“陛下虽说要禁欲,但以陛下的年纪……” 他不忍压低声音,“陛下这个年纪会很辛苦。” 北鱼皱了脸:“爱卿,其实你大可不必……” 大可不必如此针对我。 重厌说:“臣认为,与其让陛下挂心男色,不如让臣进贡干净的器物服侍陛下,陛下觉得呢?” 北鱼眼泪盈满眼眶,“爱卿,其实朕真的已经……” 真的已经知道错了。 重厌见北鱼几次欲言又止,眯起眼睛问:“怎么了?陛下难道不需要吗?” 北鱼喉咙一哽咽,流下眼泪说:“需要……” 重厌看他闭起眼睛掉泪,以为他是皮薄,自己脸也有些了热了,将那道具往北鱼怀里送去,不去看北鱼说:“陛下,快用吧,臣在门口,守着你。” 他说完体贴退了出去,北鱼抱着飞机杯,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他一边哭着,一边被迫在被子里解决了自己。 * 北鱼被迫解决了自己,只想将宿星抽筋剥皮。 他推开门,看到那万恶之源的太子云淡风轻,怒上心头说:“你把我害成这样还敢喝茶!吃招!” 拿着药瓶对宿星扑过去,宿星闲闲避开说:“够了。” 北鱼的药瓶没有碰到宿星,但药品的开关本来就不在瓶口,宿星没料到药粉会从底部喷射,或者说没想到北鱼还有这种心机,想要躲避已是来及,直接被苦辣的药粉呛了一脸,这才起了情绪,“小滑头!你够了!” 北鱼不依:“你太混蛋了!” “我混蛋?”宿星气笑,动了真招几个回合就把北鱼制服,北鱼疼得嗷嗷叫喊,被宿星双手绑了扔到床上。 扔到床上不说,宿星威胁他:“我要是真的混蛋,我就把你绑起来扔到你的丞相面前去。” 北鱼被绑住的时候还苦着脸,听他这么说顿时怒了脸色说:“你敢让我在丞相面前出糗试试!” 宿星见他这种地方自尊心又很强,说:“我就算不下手,你也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 北鱼说:“要不是你害我,我能那么难堪吗!” 宿星没有将他完全绑紧,他自己解开绷带慢慢坐起来。 宿星看了一眼气鼓鼓的北鱼说,“明明是你自己使坏还歪理一堆,你真的以为你做了什么别人都看不出来吗?” 他对完全不知天高地厚的北鱼说:“你那个摄政王,跟你私底下也有一腿吧,你将两大权臣放在手心玩弄,真的觉得自己不会有露馅的一天吗?” 北鱼拧起眉头,“如果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就请你不要乱说。” 宿星说:“你能亲口对我否认,你同时跟两个人一起周旋?” 北鱼胸口鼓得气囊囊说:“他们的事情我会处理干净,总之并非你想象的那样,我没有闲到在别人眼皮底下玩火。” 宿星冷哼一声,“你能收好场就行。” 北鱼本来心底就没忘记过这事,这次摄政王逼迫他在他面前自读让他哭了好久,他一冷静下来就觉得自己时间真的不多了,摄政王的心思他看不懂,丞相又对他忽冷忽热,他最重要的事情没有办,他不能浪费时间了。 可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薄弱了,如果有个同盟的话会好很多,可是他上哪儿找同盟去呢? 看到宿星,他突然灵光一闪。 宿星见北鱼看他,说:“你想干嘛。” 他警告北鱼:“别给我使坏。” “才不是,你别老这么想我!”北鱼半嗔着,爬到宿星旁边说,“你看你跟我都有自己的目标,我想亲近丞相,你想找到你的意中人,要不我们结为同盟,你帮我我帮你,怎么样?” 宿星收回视线,“不要。” 北鱼一愣,“为什么?这样会很快啊。” 宿星说:“玩人者终会被反噬,你不会有好下场。” 北鱼生气道:“我才不会!” 宿星说:“你等着瞧。” 他说完拉高围脖,伸手去推窗。 北鱼攥着拳头用力宣誓:“我说不会就是不会!你就咒我!” 但是他的澄清不被关注,宿星已经溜了出去。 北鱼被宿星喂了一肚子气,而离他一百米的地方,一位不速之客来到另一间厢房。 “请跟你们丞相说,是我来见。” 饶是那个淡漠固执的书童,看了来人的身份,都要通融三分说:“大人请稍等,丞相正在静读。” 正接待着,听见房内问:“是谁来了。” 书童朗声回禀:“是摄政王大人。” 里面停顿了半晌,才回复:“请大人进来吧。” “是。”书童又对重厌说:“大人,请您进去。” 重厌略一点头,走进伏月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你们根本不关心北鱼过得好不好,你们只关心北鱼过得惨不惨(狗头) 第19章 重厌来访的时候,伏月那本千页医书正好翻剩下三十页。 按理来说,言官私底下不能和其他臣子来往,何况是风口刀尖的摄政王。 伏月不知重厌为何会找上他,但是与其避而不见,倒不如迎入厅内,听听来者用意何在。 他将书页做了标记,迎接来客。 重厌进来后,看见那位大名鼎鼎的伏圣案上正摆着一本其厚无比的书,那位儒师正如传闻那样,冷静、疏离,一身冰洁气息,若不是他从香客那里听到关于丞相的私密,他也不会相信,正是有这样的人存在,才会让那位少年天子行将差错,愈发轻浮气躁。 他进来,书童奉上热茶,他说:“不必麻烦,只是同丞相说几句话,便不落坐了。” 伏月见重厌并非为深交而来,倒是对这名满身肃杀之气的摄政王有了些薄弱好感,对书童说:“既然大人这么说,你便下去吧。” 他问:“摄政王来找在下,不知所谓何事。” 重厌站在伏月两米开外的距离,一身深衣将室内气氛都压暗了许多,他说:“末将此次过来,是想跟丞相打听一个消息。” 但伏月那处却光华笼罩,如冰霜倒压,他将袖口压在手腕下,手心垂放膝盖说:“大人请说。” 重厌说:“末将今日过来别院,发现陛下较之之前,又有所不同。” 伏月听是北鱼的事,而且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北鱼的事,不由得蹙眉:“大人,人后臣子不该议论君王。” 重厌神色如常说:“若君王有不良苗头,难道也不许议论矫正么?” 伏月说:“大人的矫正可在朝堂上建议,私下议论是否违背秩序?” 重厌说:“朝堂上下不过尽臣子本分,陛下性情大变,数日前便已有端倪,只是当时末将以为是陛下的一时情绪,近日发现陛下眉间浮躁之气又盛了许多,这才赶来向丞相咨询,若丞相不愿赐教,末将便可立刻退下。” 伏月听他说得北鱼像是病了一样,倒是继续了话题:“为何说陛下眉间有浮躁之气。” 重厌见话题逐渐上了正轨,说:“这便是末将想向丞相请教的,数日前末将与陛下见面,当时他便心绪不宁,这次过来,又仿佛有所烦恼,连带着整个人也浮躁了许多,像是有什么东西求而不得。” 伏月说:“陛下也是凡胎□□,波动情绪也属实正常,大人是否太过操心。” 重厌说:“那么,末将想和丞相分享一事。” 伏月看了重厌一眼。 重厌说:“五日前,末将在陛下殿中发现一块红色布料,不是宫中尚衣所出。” 伏月:“……” 他竟然没将衣服处理掉吗! 伏月额角青筋跳动。 重厌见伏月脸色变化,就知道伏月也还记得这件事,说:“末将是见那布料稀奇,怕别有居心的人接近陛下,便调查了一下布料,因臣已经接管宫中警卫一职,不由得需要留心,却没料到会查到陛下与京都花魁私下来往,丞相认为这种事,能在朝堂之上议论吗?” 伏月嘴角动了动,艰难吐出两字:“不能。” 重厌将这视为是伏月羞窘的标志,说:“此次相会必是有人在暗中撺掇,一般来说,臣子私生活如何不是末将管辖的,但涉及君主便不能不提,末将认为,陛下年纪尚小,不应接触太多俗世风尘。” 伏月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艰难点头。 重厌说:“陛下此次过来别院,末将亦觉得奇怪。” 伏月已经说不出话了。 重厌说:“往日陛下过来别院皆侍卫浩荡,宫女环侍,次日随从稀少,因为这个缘故,别院警卫薄弱,三番两次有宵小出没。” “宵小?”伏月皱眉问,“陛下可安然无恙?” 重厌惊讶:“丞相不知道吗?” 伏月摇头:“我已数日未在陛下面前出现。”学医学到昏天暗地。 重厌说:“陛下无恙,但末将去面见陛下时,问是否要加强警卫,陛下眼神数次躲闪,末将认为,陛下带少数随从过来别院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能在别院内与人私会。” 伏月听到这里,内心咯噔一声,他去看重厌眼神,只觉得这位摄政王的眼睛不仅冷锐,而且通透至极! 重厌对那个姿态风骚引诱君主的游子很是置气,但是凭他一人又无法左右北鱼什么,想来如果是常在君王身侧辅佐的丞相,若能加以劝谏,会比他更有效,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来找伏月。 他眯起眼睛,对伏月说:“丞相亦希望陛下能以国事为重,为自身为重,而不是醉心风月,荒废政务吧?” 伏月喉咙干涸,“这是当然。” 重厌见伏月肯定了,放心敛眸说:“末将听说丞相是圣人之师,儒生的代表,若丞相能在宫内外都给陛下以正确的教育的话,想必陛下能美玉去瑕,更加仁德。” 可不能继续宫内劝谏,宫外就带人去风花雪夜了好吗? 重厌说:“此次亦是正肃宫风之用,望丞相能对陛下更加严格。” 伏月不知道这名摄政王到底将他和北鱼的事看穿到了哪一步,只觉得心生寒意,此人需要小心提防。 重厌说:“便希望伏圣能在陛下面前多加引导,让陛下明白何为仁君之道,末将这几日重排别院宵禁,亦会留心陛下一言一行。” 伏月看向重厌,一时无法从这寒冰一样的眼眸中看出什么,只能说:“好。” 重厌告别后,他细思凛然,只觉得这摄政王出现得很是蹊跷,突然出现,突然又说了许多密事,而且要他给北鱼“正确的引导”。 莫非,他真的看出什么了吗? 伏月思忖。 * 次日北鱼听说丞相出关了,饭也不吃了,立刻跑来找丞相。 这边伏月刚舞完剑,他练剑时心无旁骛,可一收剑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小心一些为好,陛下少年意气风发不擅掩饰,但被人看到终不是好事,我也应该拉开些距离。” 他正决定好,便听到远远一声高呼,“丞相……!” 伏月额角一抽,心想他身边的人究竟是怎么教他的!怎么放任他这样奔跑叫喊。 正要回头呵斥侍候君王的宫人,却发现有个身影偷偷藏在桂花树后。 伏月:摄政王,你?? 重厌正排完侍卫一天的班,从花园经过,突然听到北鱼对伏月的热情呼唤。 他看到北鱼的小小身影,默不作声往桂树后面一站,露出小半张冷硬脸庞。 暗中观察jpg。 伏月想起昨晚重厌的话,知道摄政王是正肃宫风来了,又看拔着小腿跑过来的北鱼,脸上是半点神色也不知道掩饰,他偷偷望了摄政王一眼,果然摄政王已经皱起眉头,对北鱼这热情态度有点疑惑了。 伏月心道不好,这样没两下就穿帮了,便告诉自己今天北鱼无论怎么撒娇闹腾,也要将儒师的姿态从一而终。 他愈发冷了脸色,对北鱼满脸欣喜可爱视而不见。 “丞相,你终于出关了!”北鱼跑过来,他沉浸在丞相出关后的欣喜,对丞相的冷脸全然略过,抱起漂亮的匣子说,“朕给你找了好多好东西,朕有好多礼物要送给丞相!” “陛下!”伏月听他那雀跃声音越来越高,那声音很可能会穿过这短短的五十米传到后面那人耳朵去,他冷声问,“陛下究竟是为什么而来了。” 北鱼一愣,听丞相冷硬声音,不敢再得意忘形,但还是很开心,他举起手中的匣子说:“丞相,朕发现这个夜明珠好好看,朕要把它送给你。” 他打开匣子,匣子里面是一颗硕大昂贵的明珠,是他费尽心思才搜寻来。 这种明珠镶着金龙,已经是帝后才能用的份制,伏月见北鱼伸手在那盒子里掏掏,只要一掏出来众人就会看见北鱼对他这位臣子是多么的溺爱,额角一抽,抢在北鱼掏出来之前,长臂一挥将那明珠包在手心,接着往水里狠狠一掷! 噗通! 池子:! 北鱼:!! 摄政王:!!! 北鱼反应过来惊叫:“明珠!” 他回头红了眼眶质问伏月:“丞相,为何!” 为何要扔他送的东西! 见丞相严厉说:“陛下一早便在赏玩珠宝,君王谏没有教陛下要淡漠金银之物吗!” “不是……”北鱼被骂一抖,眼角湿润,“朕没有……”他委屈极了,但想到丞相本就不是俗人,用这种手段只会令丞相厌恶,他哽咽说,“是朕轻浮了。” 伏月见他无错自省,心疼得想转口解释,但又想到有人盯着,只能攥起手心,冷硬说:“臣出关陛下不必以礼相送,陛下用餐了没。” “没……”北鱼吸了一下鼻子说,“没吃饱……” 伏月说:“陛下与臣一起用餐吧。” 北鱼说:“好……” 宫人们早就预备好了早餐,伏月舞剑旁边便有石桌。 他们走近落座,重厌往旁边侧了一点,见他们只是用餐,便要离开,这时候突然听到北鱼调整好情绪后的甜甜声音,“丞相,你看朕的字,跟丞相字帖上的像不像。” 重厌觉得北鱼声音软软的像是讨好,回头一看眼睛一瞪,北鱼的身体根本都要贴在伏月身上了,这还得了! 北鱼听说突然拉近距离然后往心上人皮肤上吹气可以让对方动心,却不知道他这一吹直接把伏月汗毛都吹了起来,伏月看也不看将北鱼的字帖,直接拍在桌子上呵斥:“君子坐容安稳,不宜摇动,陛下歪歪斜斜,品行毛躁又何谈书法的气韵?功课不必交了!” 说完便把北鱼的字帖推到一边。 他这一推把重厌的疑虑都给推散了,他突然觉得这个丞相严厉得让人反感是怎么回事? 北鱼又被丞相骂了,红着眼睛呆呆看着丞相。 伏月看他被骂懵了,想咬自己舌头但是又怕前功尽弃,只能从侧边委婉关怀:“陛下来别院数日,饮食可习惯?” 重厌听了想:这还像人话。 北鱼不敢说话:“习惯……” 伏月说:“睡眠也安稳吗?” 北鱼带着哭腔,点了点头。 伏月说:“陛下若是起居有什么委屈,可以同臣说。” 北鱼说:“有……” 伏月觉得起居应该没什么问题,说:“陛下哪里受委屈了。” 北鱼说,“别院蚊虫侵扰,朕的皮肤,”他慢慢坐直起来,拉低胸口的衣襟给伏月看,“你看朕这里,”他没发现丞相脸生红云,将锁骨下方的风光露给丞相看说,“你看朕这里都长了包了……” 他吐诉着,突然哗啦一声响。 他被浇了一脸,冷水从他的眼睫毛一直流淌,从怔住的小脸一路没入他的领口中,凉湿了心脏。 他摸着满脸是水的脸颊,“丞相……” 听见丞相说:“陛下娇气横生,一点点蚊虫便要摇旗呐喊,如此幼举,配不上帝王之称!” “朕没有……”北鱼愣了一下,接着急促哽咽,“朕没有娇气,朕只是,给丞相看…痒……”他说着话都说不成段,忍不住“哇”的一声,哭跑了。 重厌看到这里,已经是忍不住,站出来喝道:“丞相对陛下的的教育是否太严格了!” 伏月拿着空杯子身体也很僵硬。 重厌说:“丞相说陛下配不上君王之称,末将亦看不到丞相所为合乎人臣之举!” 怒不可遏说完,便对着北鱼的方向追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厌: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个丞相和北鱼绝对没有私情! 第20章 宿星正路过屋顶,听见北鱼房间里传来的哭闹,无语至极。 “他都是训斥我,从来不夸我。”北鱼对重厌哭诉丞相的冷暴力。 重厌多次擦着他的小脸说:“丞相只是太严厉了,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北鱼闹道:“朕不努力吗,为什么他总是训斥我,朕讨厌这样,呜哇……” 重厌被他一阵一阵闹得心疼,想着他一个帝王,居然还要忍受臣子的评判,不免觉得那个伏月不知好歹了。 他沉声说:“陛下是帝王,帝王何须介意他人眼光。” 他就算不够完美,那他也是一位帝王,一位帝王,居然就因为娇气一点就要被泼水,难道他连娇气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重厌耐心给北鱼擦脸,却暗下决心要把那珠子找回来。 他说:“陛下今日受气了,臣命人给陛下煮些安神的茶来。” 便寻了借口,去捞池子了。 只是他一退下去,伏月便从另一边回廊走过来。 伏月也知道自己太过分了。 他在想自己为何如此躲避,他从来不曾因为别人的目光就去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这次却欲盖弥彰般地闹了笑剧。 北鱼坦率说笑的样子一在他脑海浮现,最后总是要以他全身湿漉漉,大哭着跑开收场。 即使被人知道他与帝王私交甚笃又如何,难道他没有承担舆论的能力吗? 他决定去找北鱼解释。 他抬起手,在房门敲打了两下,里面有灯,但是没有人回应。 明明还算安静,但是他总觉得里面有人在啜泣,索性自己打开门,真的听到了从卧室传来的细细的吸鼻子声音。 哭包北鱼觉得自己今天出糗过重,陷入悲伤情绪无法自拔,又来蒙被子了。 伏月走进卧室,就看到那少年天子背对着躺着,纱幔已经放下了。 他一手曲放在脑袋下面,一手压在被子之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明显的是还没有入睡,只是在烦恼,或者说在伤心。 伏月升起纱帐,坐在床边轻拍北鱼的手臂,“陛下。” 拍了两次,没有人答。 伏月只能先说:“陛下,臣今日不是故意冷落你的,只是因为众人都在花园中看着,臣只能与陛下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 北鱼没有回他,他说:“如果臣的行为举止让陛下误会了,还希望陛下能体恤臣。” 他说完,北鱼还是没回他,而且仿佛连呼吸都消失了,他一时琢磨不透,以为北鱼还在生气,便说:“若是陛下需要时间冷静,臣日后再来和陛下解释。” 他说完便起身,却在转身的时候被人拉住了袖子。 回过头,看见那鼻尖红红的帝王抓着他的手,带着哭腔说:“你再哄哄朕……” 北鱼急了,丞相怎么过来说了几句话就要走,一点也不明白男人的心。 他抓着他的袖子说:“你再哄哄朕,指不定朕就原谅你了……” 他紧紧抓着伏月的袖子,像是伏月不哄他他就要哭了。 伏月见他这样可怜又卑微的样子,心底的懊悔放得很大,低声说:“哄你,你就会消气吗?” “还是会生气!”北鱼大声说,他本来就不擅长隐忍,此时也不装了,控诉丞相,“你闭关好几天,一直没理我,你一出来,就拿水泼我,我的衣服都湿了!” 他说着不知道是伤心多还是生气多,反正听起来很快就要哭了。 伏月扶着他颤抖的臂膀说:“衣服臣会给陛下买的,买十件,这样可以吗?” “十件但是不能是一样的。”北鱼带着哭腔讨价还价。 伏月说:“嗯,全是不一样的。” 北鱼说:“你还要跟朕道歉,真情实感地道歉!” 伏月顿住了,北鱼立刻闹道:“你没有诚意!” 伏月很为难,在他二十五年的生命中,他还没有给人道过歉,他要道歉吗?道歉是说对不起吗? 北鱼看出伏月的踌躇,拉拉伏月的袖子,“丞相……” 看到丞相突然侧过身去,他睁大眼睛:“丞相!” 他开始自我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作了,丞相是不是觉得他很小家子气。 他赶紧擦擦眼泪坐起来挽回局面:“丞相不道歉也行的,朕没有很生气,朕不提这件事了,丞相帮朕批阅了这么多天公文,丞相应该很累了。” 他真心说着。 伏月见他连眼泪都要自己擦干,心中堵得厉害,一种烦躁又自我厌恶的感觉在胸口弥漫开,为什么连眼泪都要他自己擦干?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生气了,北鱼躺下说:“丞相,朕真的不气了,朕要睡了,你回去吧。” 北鱼要躺下,伏月却不想结束,他鬼使神差抓住北鱼的手腕,阻止他躺下说:“陛下,臣……” 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他看见北鱼睁大的眼中浮现了期待,他的喉咙也动了几动,可是那三个字始终说不出来。 他知道即使他说出来了,也是一种冰冷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在与自己抗争,肌肉绷得很紧,结果就是北鱼被他抓得低叫起来,“丞相!” 听见北鱼痛呼伏月这才惊醒,立刻放开了北鱼的手臂,但是北鱼的手腕已经被他抓出了指痕,嫣红的指痕在白细的手腕上触目惊心。 “陛下,臣……”他不仅道歉做不好,而且还把他弄伤了,这下子他更加说不出话来。 恼怒充斥了他的大脑,他生平第一次遇上不知如何解决的局面。 北鱼手腕疼得厉害,他并不是想责怪丞相,可是他真的很疼,他伸出舌尖去舔自己的手腕,眼角一片湿润。 伏月见他幼兽一样的姿态,想起来他也是个帝王,但这个帝王在他面前从来没有端什么架子,他突然有点明白了,再次抓着北鱼的手说:“陛下。” 北鱼见丞相冰冷俊颜染上了认真神色,垂眸说:“臣现在还没有办法说出低头的话,但是臣今日所言并非真心,陛下不娇气,真的不娇气。” 他抬眸看着北鱼,像谆谆教导的恩师那样温醇夸赞说:“陛下还坚持临字,是为耐心。” 他说:“陛下赠臣子明珠,是为赤诚。” “陛下做到自律和赤诚,已是难得,更何况,”他说着,眼中带上了敬佩神色,声音也放得很轻,他说,“更何况陛下对药植的熟稔和见解。” 想到自己苦背的那几个日夜他说:“真的很了不起。” 他真心说:“陛下,或许世间再没有像你这么聪慧的人,能够在数年时间内便将药植倒背如流,再将它们运用娴熟。” 他虽然没能说出那三个字,可是他低醇的嗓音,再加上羽毛般的语调,早已经将北鱼挠得心痒难耐。 他内心呜嗷:他还说他不会说低头的话,朕的耳朵要二胎了! “陛下?”伏月见北鱼整个人都怔愣了,脸颊好红好红。 “陛下?”伏月见北鱼通红脸色紧张起来,生怕白天给人浇感冒了 结果一摸,倒是不烫,只是突然听到北鱼:“嗝。”打了个嗝。 伏月问:“陛下可是有不适?” 北鱼说:“没,朕就是长时间营养不良,今天听丞相说那么多,有些太饱了。” 伏月虽然没完全听懂,但大概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问:“是臣平日对陛下太冷淡了么?” 北鱼已经满足:“没有关系,丞相本来就是这种人。” 并不能期待所有人都是恋爱脑。 伏月说:“陛下,臣能抱你么?” 北鱼脸爆红。 伏月说:“不会激发陛下病症的。” 他小心翼翼将北鱼抱起来,生怕北鱼呼吸急促,引发了他那个亲密障碍症。 他把北鱼放在腿上,将北鱼散发捋至耳后,问:“今天泼到陛下哪里了?” 北鱼看着丞相那张近在咫尺的清俊脸颊,颤抖地指了指自己的睫毛。 伏月用睫毛扫过北鱼的睫毛,“还有呢?” 北鱼颤抖地点了点自己的右脸。 伏月用鼻尖蹭了蹭北鱼的右脸,“还有呢。” 北鱼魂要飞了,颤抖地点了点自己锁骨下方的部分,但是生怕丞相要弄那里,回神说:“丞相,那里不行!” 那里是小包,有细菌! 伏月哄说:“臣看看。” 他托着北鱼的背,将北鱼的衣领拉开一点,随着衣领打开,可以看到北鱼犹如白玉般的脖颈下,不明显但非常漂亮的锁骨下方有一个蚊虫叮咬的小包。 北鱼被盯得异样,眼尾泛红说:“丞相,不看了。” “不能放着不管,”伏月说着,从腰间解下青草药膏,“臣给陛下上药,会有灼热感,陛下若不适,便抓着臣。” 他怕北鱼羞窘让北鱼离他很近,他自己也说:“臣不看。” 只是几乎和北鱼贴在一起,拇指指腹匀了药膏蹍上北鱼那处皮肤。 那里皮肤被北鱼抓破了,斑驳的红痕遇上药膏很刺烫,北鱼抓着伏月的肩膀,“丞相……” 他这样脆弱的低呼给伏月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仿佛这个人是极其信任他的,心里只有他,没有他不行,他不由得放轻了动作,上药的指腹轻柔打转。 北鱼承受着,感觉草药入皮慢慢发挥了药效。 药效一挥发北鱼有些暖乎乎的,丞相的肩膀在他面前宽阔伟岸,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森林,他双眼几乎盲了,身下少年背着他拼命逃跑。 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他便浑身颤抖,指尖攥住丞相肩膀衣料说:“丞相,朕有一事问你。” 伏月听他颤抖声线,说:“是很重要的事吗?” 北鱼哽咽说:“很重要!”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问题,为了今天能够亲口向丞相证实。 他眼角有些发红,说:“丞相,朕想问你,在朕少年时,大约是十二岁的时候,你是否……” 他问到这里顿住了,因为屋顶上传来声响。 噔—— 很明显有人在上面敲打,随之敌国太子慵懒轻佻的醉酒狂态传来。 他高声吟唱:“宿国有三好,金银、帆船和珠宝——” 他吟完这句,便又敲打屋顶,噔—— 伴着那醉酒的笑意,不难想象是边酗酒边用酒瓶击锤屋顶,引人观赏。 他陷入无可自拔的愉悦,又张嘴高声吟道:“宿国有三好!金银、帆船和珠宝!” 这次的嗓音比上一次高,兴致也比上一次高,仿佛是在做强调。 伏月听之蹙眉:“邻国这位太子是否太张狂了些,居然在他国皇家别院上吟唱自家的好处。” 北鱼却不觉得,如果他不认识宿星,他或许也会这么觉得,但是几天接触他已经明白宿星完全是个端着强势表面,其实很怕麻烦的人,他绝对不会闲来无事在别人屋顶上吟唱。 北鱼留心听宿星吟唱。 见宿星只是重复吟唱那句话:“宿国有三好,金银、帆船和珠宝。” 但是似乎酒意太浓了,他开始唱不完整了:“宿国有三好,嗝,金银……珠宝……” 酒瓶往屋顶上一磕,感叹似地重复。 “金银啊,珠宝啊。” 金银啊,珠宝啊。 北鱼脑袋里也在跟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突然他脸色一白,睁大眼睛! 宿星看着那捧着破碎又强行黏在一起的明珠的摄政王,那脚步离北鱼房间只有不到一米距离了,只希望北鱼能快点明白他的暗号! 而此时衣衫半解,坐在丞相腿上和丞相互相缠抱的北鱼终于听明白了。 宿星吟唱里缺少的那一环。 帆船。 翻船!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我下章入v,入v三天发三天评论红包,第四天(为什么打出帝释天?)第四天抽味滋源干果蔬脆258gx2包,再陪陪我嘛,嘤嘤嘤 放个预收-漂亮花瓶又在作天作地 穿成渣攻文里的冲喜男妻,为了获得人身自由,棠鱼必须接近总裁,拿回为期五年的卖身契 可他:我怎么可能会这么难的事情qwq 没有什么技能的棠鱼只能靠嘴输出,哄出修罗场的乱局 渣男总裁面前,他很烦恼:你弟弟要我陪他看电影 风流阔少面前,他仓惶跑掉,却一不小心掉了要和总裁去国外度假的护照 总裁弟弟跟他告白,他只能含泪说:我和你哥哥虽然没有爱,但还是婚姻持续关系 于是被弟弟抢了老婆的哥哥、被好友夺了真爱的阔少、和被哥哥阻拦幸福的弟弟,打起来了 但棠鱼不知道,他穿的不是渣攻文,而是同名霸总文 当总裁终于手撕情敌,踩平修罗场,拿着集团股份,鲜花戒指要向棠鱼求婚,他要告诉棠鱼他想认真经营婚姻,当他的合法男人,却看到棠鱼在家里举臂高呼:“我终于拿到合同,我自由啦!!”然后对着结婚协议狂吻。 目睹这一幕的总裁才知道,自己被棠鱼的楚楚可怜骗了,他沉默退出,关上房门。 然后决定,报复鱼儿。 第21章 重厌打开门, 看到北鱼正像书童一样坐在桌子旁,立着书本问他:“摄政王,你有事吗?” 重厌惊讶他已经爬起来了, 而且已经在念书了, 问:“陛下在学习吗?” 北鱼一板一眼说:“今天丞相教育朕,朕心中有愧,听见宿国太子又在屋顶上大声夸耀自己国家的好,愈发羞愤难当,朕向丞相请教功课, 希望丞相能指导朕更加仁德。” 北鱼对伏月说:“丞相,辛苦你了。” “是。”伏月垂眸, 掩下眼眸里的疑惑。 北鱼想学习他是很开心, 可是居然在亲近的时候举起手臂大声说我要学习!有点迷惑。 重厌更是心疼得不得了,想他小小的身子,却能如此识大体, 那肯定不能让其他事物破坏他读书的心思了,将明珠藏在身后说:“那便不打扰陛下研习了, 臣也只是例行查看别院警卫。” 北鱼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书本中了, 像是时间匆匆如流水,无法在他人身上停留太久。 重厌轻声退了出去,再让人将明珠摆在北鱼的床头。 北鱼躲过一劫,这还不得好好感谢太子? 他趁夜晚无人之时偷偷溜到宿星房里, 打开门看到宿星正在床上擦拭匕首。 太子看到他来了,很是傲娇地偏过头,像是狼王竖起了尾巴。 北鱼心里感激他,无视他的小骄傲, 来到他的床边,软软说:“太子,谢谢你。” 太子冷哼了一声,仍是不拿正眼看他。 北鱼坐在宿星床榻上,抓着他的袖子说:“谢谢你嘛,我知道你不爱惹麻烦的,但是还好你提醒我,我才没有翻船,要不这次回去朕命人打造七艘轮船,作为两国友好的证明?” 宿星拿回袖子说:“得了,你少拿东西贿赂我,把我都搞得都跟你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了。” 北鱼听了不开心,努嘴:“我怎么就黑了。” 宿星回头看他:“我说过的,我最讨厌三心二意的人,今天你导欲宣淫,帮你已经是违背我原则,我只是回你前天在房中救我的礼,以后我们还是各走各路,不相为谋。” “你又误会我!”北鱼皱起眉头,心觉和太子的误会不是一两天能解开的了,也不跟他吵,而是说, “既然如此,那么我也不能不回报你帮我的情分,前天你被弄伤了手臂,作为他国使者,你接下来总要和摄政王会面,你把手臂给我,我帮你治好。” 他说着摊开手心。 他见宿星不是很乐意,说:“你的行礼在京都,别院又找不到伤药,万一别院开设比武的宴会,你想在人前暴露吗?” 宿星听北鱼说的都是他的劣势,冷哼一声,脱了外衣,将亵衣袖子抡了起来,露出手臂给北鱼。 “别莽莽撞撞的。”北鱼蹙眉说,将宿星弄皱的袖子折得细致,他看宿星那只手臂,可以看出宿星是真的没有什么工具可以疗伤。 精壮而肤白的手臂上缠着的甚至算不上是绷带,而是从衣服撕下来的布帛,用小剪刀剪开后伤口外部虽然呈现愈合,但是里面隐约有发脓的迹象。 北鱼说他:“你是想硬生生熬到回京的时候吗?” 这伤口一看就是没有经过任何处理。 宿星见北鱼瞪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起来,为自己辩解说:“别院又没有伤药,再说了,往常我受伤也都是这么好的,反正熬着熬着,身体就会自动好了。” 北鱼医师听了他的话,很是生气:“满嘴歪理,给我躺下!” 宿星看他凶,条件反射回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可是身体却像是先顺从了一样,乖乖躺下了。 因为看到北鱼那为他严肃认真的样子,他的脾气好像怎么也生不起来。 北鱼见他躺下,拿出自己的小药包,用小钵子接着太子的手臂,冰凉刺骨的液体倒在伤口上,顺着肌肉的弧度流下去。 那透明液体宿星没有见过,但是倒上去很冰凉,瞬间就缓解了伤口处的疼痒灼烫。 北鱼给宿星洗菌,他表情严肃,低头垂眸。 宿星仰面躺着,被迫从下往上观看北鱼秀致的脸颊。 只是两眼,宿星就不免觉得北鱼的脸好小。 真的好小,平日的神韵是一双小鹿眼撑起来,鼻子和下巴都很小,红嫩嫩的嘴唇倒是饱满,但是也是相对而言,没有成年人的两指那么宽。 那张小嘴,只会哭,一点也不硬气。 宿星打量着,北鱼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眼皮一掀,灵动水润的眼眸对上打量的星眸说:“你在看什么。” 宿星想也不想说:“你长得很是女气。” 北鱼一愣,接着脸一黑,手里的小镊子往宿星伤口扎了进去。 你给朕死! 宿星被北鱼戳入伤口,嗷叫了一声,“你别故意报复!” 北鱼也不是没有医德,他的镊子只是挑开了宿星闭合的皮肤,将那些变质又黏在一起的血痂挑掉,说:“你再乱说话,我就不给你缝伤口了,让你的伤口跟你的嘴巴一样合不上。” 宿星哼哼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又听见北鱼问:“你身体的暗伤,多久了。” 宿星一愣,眼中带了警戒神色,口吻也沉了一点:“你在窥探我?” 北鱼神情坦然,“我只是替你诊断上次过敏有无后遗症,却在把到你脉搏的时候发现,”他看了宿星一眼说,“你的暗伤,不少。” 或者说密密麻麻,像是从很小的时候便遭遇殴打。 他见宿星不答,倒是坐起来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宫。” 北鱼笑说:“怎么,你要去皇宫找你的白月光吗?” 他有意调侃:“别院的宫女都被你盘查过了?一个都不是她吗?” 宿星说:“她不在。” 他又说:“如果不是她,或许我的伤不是暗伤,而已经是尸痕了。” 北鱼笑容一僵,收了神色小声说:“抱歉。” 宿星摇摇头,没有心思配合治疗了。 北鱼不想半途而废,说:“还有一点。” 他赶紧将药上了,然后用洁净的绷带把伤口绑起来。 打上结的时候他笑说:“其实我也有一个白月光。” 宿星看他:“嗯?” 北鱼抿嘴微笑:“要不你跟我说你的白月光,我也把我的白月光也告诉你。” 他眼睛亮晶晶的,想跟人交换秘密。 宿星想也不想说:“不要。” 北鱼问:“为什么啊。” 宿星说:“她跟你不一样,她专情。” 北鱼怒了:“你又拿这个攻击我。” 宿星重申:“我讨厌三心二意的人。” 北鱼气死了,口不择言说:“那你因为你没有尝过花心的好,你要是尝到多人的好了,你还会这么说吗!” 宿星点北鱼胸口:“你就闹腾吧,迟早翻车。” 北鱼攥着拳头说:“我才不会!” 北鱼在这边和宿星争吵,伏月那边结束的一天的夜读。 他将手放入玉盆中清洗,看见书童脸色踌躇,他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书童疑虑许久,但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说,但是看见自家主子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那眸光比冷水更清冷。 他头皮一麻说:“大人,此次来别院,是为陛下的缘故吗?” 伏月收回眸光抬起手,“我以为你不会问这种问题。” 书童见主子直接承认,便决定要说,他说:“大人,大人最近与陛下越发亲密,但大人是否有觉得,摄政王对陛下态度也好得出奇?” 伏月拿着手巾的手顿了一下,或许在一刻两刻的瞬间他有这么觉得,但并未深想,他抿唇说:“你想说什么。” 书童凛了神色说:“大人,小甲旧时有一同窗,是在宫里当差,而且离陛下的寝宫极近,前日拜访听得一事,便是在大人回宫被陛下拒之门外那一夜,并不是宫人通传的那样,陛下早早就安寝了。” 伏月已经从北鱼口中听说更多,松了神色说:“那夜陛下遭遇行刺,受了惊吓,确实是安寝了。” 书童说:“是,确实是安寝了,但是大人可知道,陛下行刺那一夜,摄政王就在宫中做客。” 伏月慢慢皱起眉头。 这个,北鱼并没有说。 书童说:“大人,或许道听途说并不可信,但为了大人和陛下关系的缘故,小甲也只是略提一次,摄政王对陛下的态度,在小甲看来,和大人对陛下的态度并无二致,听闻二人曾在宫□□浴,此中关系是否需要留心,还请大人斟酌。” 他说完行了礼,将水端了下去。 房间剩下伏月一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可以看到,他苍白如釉的嘴唇,慢慢抿了起来。 ———— 次日晚上宿星回到房间,看见北鱼给他留纸条。 “治疗暗疾,速来。” 他抓起那大大方方躺着的纸条,咬牙说:“就不知道避讳一点吗!” 气势汹汹要去教育北鱼,却在进北鱼房间的时候有些惊诧。 只见几个桌子并得整整齐齐的,摆了不少药材。 北鱼小脸上沾了两道黑痕,看见他说:“你再等一下,还有一昧药。” 他说着哼哧哼哧,用尽全身的力量在捣那几根树藤。 宿星见他用力得脚尖都站起来,忍不住将他抱开说:“你有几两力气,让开。” 将北鱼抱到一旁,自己就着内力把树藤压碎。 粗壮的树藤被蹍得粉碎,北鱼指尖漏着流沙一样的药粉说:“哇,你力气真大。” 宿星一蹭鼻子,得意说:“这有什么,这个你打算怎么用?” 他问北鱼,见北鱼回头看他:“怎么,你对药材也感兴趣吗?” 宿星有些别扭说:“毕竟你都这么为我了。”捣药把脸都弄黑了。 他想着耳根有点发热,却看见北鱼有些疑惑,侧着头说:“嗯?什么意思呢?” 宿星一愣:“你不是准备给我疗伤吗?” 说到最后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其他可能性,捂着北鱼的嘴巴说:“没什么!你别说话。” 北鱼却反应过来,表达欲极强扒着宿星的手说:“你以为这是给你准备的吗?不是啊,这是给……” “够了!”突然被宿星截断了话,宿星将捣药杵摔在他面前说:“你爱怎样怎样吧!” 他生着气,脸红得滴血,又恼得发黑,脸颊像匹漂亮的布帛变幻着颜色,北鱼见他恼羞成怒,赶紧抱着他的腰哄说:“有!你有你有,你的那份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听我解释啊太子!” 我还想拉你跟我同盟呢! 宿星气说:“你总是埋汰人!” 北鱼委屈申诉:“我没有!” 他急说:“你的真的给你准备好了,你看我磨得手心都红了。” 他将通红的手心给太子看。 宿星看他的小手真的很红,而且虎口处好像细微磨破,气消了七分,转过身板着脸说:“到底怎么做。” “你来你来。”北鱼连忙把太子请到自己床上。 他让太子脱衣服,自己去调药,拿了加料的艾草燃起来,然后给太子咬,说:“你的内脏要调理,这个要咬着,用鼻子吸。” 宿星一一照做,北鱼端着白玉碗过来说:“你的伤口要敷药,我脱你亵衣喔。” 宿星咬着艾草不动,像是默认。 因的宿星刚才只脱了外衣和中衣,现在咬着艾草需要维持平衡,北鱼便着手帮他脱亵衣。 宿国的亵衣和北鱼也是一样,纯白色的,套在宿星精壮的身体上有一种清俊之感。 宿星的身材并不羸弱,相反的,他的身体很强壮,该有的肌肉一块不少,但是因为他是窄脸尖下巴,显得他很高挑。 薄薄的亵衣一脱,北鱼眼神颤抖了一下。 并不是为的那漂亮的三角肌和精致的腹斜肌、腹直肌,而是为宿星身上狰狞的伤痕。 好可怕。北鱼第一个直觉。 那白皙健壮的身体上布满刀伤和鞭痕,还有烟火烫过的痕迹。 他看着,一种怜悯油然而生,不由得放软了声音说:“我给你敷药,你忍着点。” 带有刺激性的药膏涂在各类伤痕上面,北鱼怕太子疼,一直关注他的表情,倒是见太子眉头也不皱一下,自己紧张了个寂寞。 上完药后北鱼替太子掩上衣服,然后擦着额角的汗呼了一口气,软软地瘫在床上,宿星将艾条拿开,就看到他小肚子都瘫平了,说:“有那么精疲力尽吗?好像你为我做了很多一样。” 北鱼拍着床榻撑起上半身:“我替你配了一晚上的药!” 宿星心里莫名跳了一下,但是随之板起脸说:“反正那份药里肯定也有别人的一份吧。” 北鱼又躺下,腰部贴着床,往天花板的方向蹬着三轮车说:“你以为配药那么容易吗,我的脚都站酸了。” 宿星看他白皙的脚踝一晃一晃,忍着抓住脚踝和呵斥他的脾气,攥紧了双手。 北鱼说:“你怎么不说话。” 宿星咬牙说:“你把脚放下来。” 北鱼蹬得更欢了,说:“你说我们提前回宫,我帮你找白月光,怎么样?” 然后你帮我接近丞相。 宿星听不到北鱼心底的后半句话,沉吟了一会,说:“你不是说想听她的事情吗?” 北鱼立刻翻过来,瞪大眼睛说:“你愿意说给我听吗?” 宿星看他就趴在自己大腿上,忍着将他掀下床的冲动咬牙道:“你给我趴好。” 北鱼这个人只能听见他想听的话,拍着床板催促:“你快说快说。” 宿星被他气得直接拎起后领,身体往后仰把北鱼的脑袋放在肚皮上,摁着他的后脑勺说:你别给我乱动! 安排完了北鱼他才说:“她是我小时候遇到的,那时候她大概六岁,我十二,当时我快死了,她送了衣服给我御寒,是个很好的姑娘。” 他揉着北鱼的脑袋,突然恶狠狠地说:“跟你不一样。” 北鱼不以为然,摊手说:“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这种善心呢。” 宿星很确定地说:“我能看出她是个专情,纯粹的女孩子,不会乱搞男女关系。” 北鱼嗤笑了一声。 宿星额角一跳,狰狞微笑:“你这语气是什么意思?” 北鱼赶紧收回看小学生早恋的蔑视眼神,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啊,我只是在想,你都那么久没见她了,还能认得出来吗?” 他说着,因为脖子有点酸了,在宿星肚子上扭了两下。 宿星摁住他的脑袋说:“这就不用你费心了,她给我送的小袄我还留着,我有一条狐狸会帮我嗅到她的味道,狐狸前段时间遇上发情期,算算日子,现在应该启程了。” 北鱼突然有想法,坐起来说:“你有她的衣服,那,那你跟我说说她的衣服长什么样,我让宫里尚衣局帮你看看花样,没准就能知道她的身份了呢。” 宿星疑惑:“花样也可以认人吗?” “可以的,”北鱼拉开自己的外衣,给宿星看他中衣领口的金龙暗纹说,“我们北国不同官阶的花样都有规定,看她的花纹就能知道她是宫生子还是外编子,宫生子的话一辈子都在宫里,外编子十八岁可以出宫嫁人。” “什么?嫁人!”宿星立刻像被点燃了火药一样,怒发冲冠说,“我不许她嫁人!她连其他男人都不能看一眼!” 北鱼说:“可是你都那么多年没回来了,算时间她今年应该刚好满十八岁了吧,你怎么能阻止她嫁人呢?只能期待她是宫生子了吧。” 他说:“你能记得她衣服上的花纹吗?” “这……”宿星闭起眼眸回想,那件红色的小袄在时间的光河中早已被他抚摸得软旧脆弱,隐约间他记得衣服的右侧用金银双线绣着繁复牡丹,两尾游鱼穿过花叶游向胸口。 他磕绊说:“她的衣服,有花……” 北鱼:“嗯嗯。” 他说:“上面还有活物的绘绣……” 北鱼:“嗯嗯嗯。” 他说:“是,是两尾绣得很…活灵活现的…” 叩叩。 宿星睁开眼睛,被门口的敲门声打断了思路,他还没从珍重的回忆回过神来,见北鱼往上窜了一下几乎要去撞床粱,然后捂着他的嘴巴低声急说:“丞相,丞相!” 门口丞相身影倒在房门上,说:“陛下,你睡了吗?” 宿星皱起眉头,北鱼手心捂得死紧,不断往三米外投去眼神说:“躲一下,躲那一下。” 宿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三米外立着一个衣柜,他顿时冒出火来,想跟北鱼理论。 北鱼像是知道他肯定是不依的,苦着小脸对他说:“求求你,求求你了太子。” 宿星看他满脸都是惊慌着急,平时怼他的气势不见了,卑微又小心翼翼地求饶,心中不由得更火了,但是这次的火焰却带着冰冷的温度。 门外来人说:“陛下,臣可以进来么。” 宿星见他更是吓到汗毛都炸了起来,冷哼一声,在伏月打开门的那一刻鱼跃下床,翻了个滚钻进衣柜。 * 伏月进来,便看到北鱼一脸睡脸惺忪的模样。 那小小帝王坐在床上,揉着眼睛又沙又软地说:“丞相……” 伏月轻了声音说:“臣把陛下吵醒了吗?” 北鱼只着亵衣,放下手背露出红红的眼眶,“差不多是要睡了,听见丞相敲门。” 伏月走过去说:“是臣粗躁了,臣只是喝着书童家乡的洛神花,想起陛下近日情绪波动,便想给陛下呈一晚,让陛下更好入眠些。” 北鱼做出感动神色:“既是丞相端来的,朕是一定要喝的。” 说着听见微微声响,回头看见衣柜有轻微颤动。 北鱼一惊,太子你别动啊。 伏月说:“臣服侍陛下喝茶汤……陛下?你在听吗?” “啊,”北鱼听丞相叫他,赶紧收回视线,佯装热情给丞相让出位置,“丞相坐朕旁边。” 拉着丞相坐下,看见衣柜还在晃,而且伸出一只手指。 往一个方向撇了撇。 北鱼看不懂太子的意思,听见丞相说:“陛下的被子是有些潮么?怎么陛下睡了这么久还是凉的。” 北鱼敷衍应道:“是嘛。” 丞相说:“陛下起来些,臣命人帮陛下换了。”丞相说着手抓住的被子的边缘。 这时北鱼终于看明白太子那手一撇一撇的是干嘛,他顺着手指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太子的两件衣服和腰带还堆在床尾处!就压在被子的下方,北鱼头皮一炸,“丞相!” 伏月正要把被子掀起来,听到北鱼突然惊叫住了他,回头问:“怎么了?陛下。” 北鱼皱着小脸起身,委屈说:“丞相一动一动的,把朕的被子都灌了风了。” 伏月见他身穿薄薄亵衣,立刻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到他身上说:“陛下穿臣的衣服。” “丞相帮朕系好。”北鱼故意往丞相的方向靠去,遮挡住了丞相的视线,同时绷直了小脚往后伸,将衣物踹进被窝里。 “好了,陛下喝汤吧。” 伏月帮北鱼系好,又喂他喝洛神花,喂花汤的时候宿星无声从衣柜滚出来,用眼神剜了北鱼一眼,从门口窜去,北鱼很是抱歉,但也放了心。 喝了花汤,北鱼见丞相直勾勾盯着他看,像是想从脖颈、耳后还有他的嘴唇窥探出点什么东西来。 他问:“丞相,你还不睡么?” 这个点确实有些晚了。 听见丞相说:“陛下,臣有一事想问你,可以么?” 北鱼乖巧笑道:“自然可以,无论丞相问朕什么,朕一定知无不言。” 伏月又是点头,说:“这件事并不难,想必陛下一定能很好回答臣。” 他将手放在北鱼的肩膀上,说:“臣想问陛下,陛下既和臣一年未见,过往又没有近贴身服侍的宫人,怎么会在一瞬间便准确地把握到,自己患了亲密障碍症呢?” 丞相这个问题,把北鱼问懵了。 ———— 怎么知道的呢,当然是胡编乱造的啊qwq 还没想好怎么狡辩,听见丞相说:“莫非陛下是在医书上看过,所以才能精准掐断出自己的病症?” 北鱼一听,连忙点头,“对,就是如此,朕偶尔得一医书,上面便有记载,朕一对症状,便知道是此病,朕应该将这医书和丞相一起观看,可是这书,”北鱼烦恼说,“朕没从宫里带过来。” 伏月听了,略一点头,“无事,陛下已经将此症熟记于心,不看医书也是可以,只是不知道陛下如此潜心专研药学,”他看了一眼满屋子的药植说,“是否也是急于想将这病治好?” 北鱼说:“当然了!” 他眼睛睁得很圆,柔嫩小嘴一张一合,“怎能放任此病侵蚀,朕也有情感想与身边人表达。” “既是如此,”伏月说,“臣从一国的药师那里得到一偏方,是麝香所制的精油,听说对这类型的病颇有帮助,不知陛下可否让臣为陛下医治。” 北鱼问:“今晚?” 现在已经很晚了。 伏月说:“今晚。” 北鱼说:“可,可是……” 他左右看看,房内并无设屏风遮挡。 伏月说:“此药要在夜间施行更有效,若是陛下不适,臣会立即停手。” 北鱼问:“要命人准备一下吗?” 脱衣服还是有些犯怵。 伏月摇头,“不用,陛下不必紧张,不会……不会让陛下脱衣,只是隔着衣服,替陛下碾揉几个穴位。” 北鱼见丞相已经说到这种程度,再拒绝就矫揉了,他攥着伏月的袖子说:“那么,丞相用药之前,能帮朕将皮肤推热么?” 他眼角有些泛红说:“朕……好紧张。” 伏月眼神一动,几乎要忍不住将他的手都攥进手心,但是为了证实自己心底的猜疑,他只是说:“诺。” 北鱼将丞相的青色儒衫脱了,又剩下一件亵衣,因为要认穴位房中多了一盏灯,这样北鱼和先前看起来又有所不同。 纤细的身体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不是说透出皮肤的颜色,而是他窄细的腰身在衣服上勾勒出了灰黑色的轮廓。 他的轮廓变得很是柔和,灯光下真美得有些雌雄莫辨。 他抓着亵衣的带子,像在犹豫是否应该解开,伏月摁住他有些颤抖的手背说:“这样就很好。” 将精油倒在小钵子上面,纱布吸饱了馥郁浓香的液体,坐在北鱼前面说:“陛下,靠着臣。” 仍然是像擦小包一样面对面坐着,但是这次要更近一些。 他让北鱼埋在他的脖颈处,一手托着北鱼的背,一手钻进北鱼的衣摆,带着精油的纱布摸到北鱼腰侧的时候,北鱼颤栗了一下,“凉……” 伏月将他的背托得更紧:“陛下忍忍。” 那带着精油的纱布一开始碰到皮肤是比较冷了,将腰侧和臀骨上的尾椎润开,便能拿开纱布暖起皮肤来。 指腹将精油的静气凝神和灼热体感推出来,北鱼慢慢就不紧张了。 伏月问他:“陛下,还凉吗?” 北鱼吸着丞相青竹一样的气息,不想丞相放开他说:“嗯…似乎还有点吧。” 伏月便耐心地在他的皮肤上推移,而且逐渐找准了穴位将他摁得各种感官都有,这药有安神和活血的作用,而且他做足了功课,手法也都找得很准,北鱼被他推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舒服嗯哼。 他跟北鱼闲聊说:“自臣回来,这还是第一次跟陛下独处,无人打扰。” 北鱼哼了一声说:“若是丞相喜欢,待回宫朕补回私宴替丞相接风洗尘。” 伏月淡淡一笑,说:“臣不在宫内时,陛下都有些什么消遣?” 北鱼懒洋洋说:“朕记挂着丞相,没有什么消遣,无非养了几个琴师,看了几本医书,便在等丞相回来。” 他说着被自己甜了一下,乖懒趴在丞相肩头。 伏月见他松缓,更加细致推拿,说:“陛下虽念及臣,但有时也是好动,出行时可有留些武功高强的人在身侧?” 北鱼打了个哈欠说:“朕不怎么出行,也不喜欢武功太强的人在身侧,总觉得很有压迫感。” 伏月托着他发软的身体说:“但若是遇上意外和行刺,有武功高强的人在身侧更能护着陛下周全。” “是吗……”北鱼随手说道,昏昏欲睡。 伏月见他快要睡着,将他换了另一边肩膀说:“在陛下的侍卫中,可有哪个让陛下最满意的。” 北鱼被丞相弄了一下,看似清醒了一点其实更迟钝了,疑惑说:“满意?朕没有什么满意的……” 听见丞相说:“臣觉得摄政王就很不错,臣回宫那晚他及时护驾了,也在宫中守了陛下整整一晚。” “哈,摄政王吗?”北鱼条件反射笑起来,“他确实还不错,多亏他拉了朕一把,要不朕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呢,不过丞相当时明明在门外,却知道这件事……” 他说着说着,觉得有点不对味。 他品了品,突然捂住嘴唇。 他抬起头,看见丞相眯着眼睛看他,将手拿开说:“是啊,臣当时明明在门外,却能知道这件事,而且还是从别人口中了解的!”最后一句话口吻加重。 北鱼急说:“丞相,朕不告诉你,全是怕你关心朕的缘故啊。” “那为什么你明明说了行刺的事,却要掩藏他在宫内的事实,而且还对共浴一事避而不提!”伏月染了怒意说。 北鱼说:“可,可这又不是朕邀请摄政王共浴的。” 伏月不信任地说:“我掐算时间,发现他比我早到三天,难道你在路上拖住我脚步,就是为的和他私会吗!” 北鱼提高音量:“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伏月说:“那倒也不赖。” 他有些嘲讽地冷笑:“他身兼数职、掌管军权,若是能被你收入麾下,定能保住你这少年天子的江山。” 北鱼急急拉着伏月的袖子:“丞相……” 伏月眼底有浓郁的阴翳:“只是不知道你擅长调香弄药,将技术弄得如此娴熟,里面是否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北鱼几乎尖叫:“丞相!” 伏月说:“一个年幼彷徨的帝王,一个权势滔天的名将,是不是你早就把剧本写好了,就等着治好你这束手束脚的病症,便能以身为饵,没有顾忌地献身讨好!” “我没有!”北鱼摇头哭道,他抓着伏月急啜起来,“我没有,我没有这么想过。” 伏月听见他哭腔,眼睛清明了点,怒气渐渐平回胸腔。 北鱼只觉得丞相的指责太严厉了,他哭咽说:“我不知道他,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没有那样想过,”他眼泪滚落,看着伏月强调,“我没有想要靠他镇守江山,我没有勾引他!” 伏月见他气得眼睛都红了,肩膀不断颤抖,想要伸出手但是忍住了说:“可他却对你百般呵护,连神情都不似常人。” 北鱼大声哭问:“纵使他有心思,难道我就要委身奉承吗!” 他用力说:“难道我连自己的意志都没有,一点点信念都不能坚守吗!” 伏月看他又气又倔,不由得心底变得柔软了许多,说:“你当真没有对他起过心思吗?” 北鱼说:“他如今权势如此大,我再低头示好,是想羊入虎口吗?” 伏月说:“你既然知道这个,更要留心他会有将你反噬的危险。” 北鱼掉着眼泪低头:“我只是没料到,或许十年未归的重将军,或许会比常伴的丞相更为忠诚。” 伏月心里浮上紧张,“这是怎么说?” 北鱼说:“难道不是吗?” 他收了眼泪,逐渐反客为主,看着伏月说:“光凭别人三言两语丞相便要来质问朕,是否有一天在摄政王身上看到属于朕的信物,丞相便要将朕的信誉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伏月懊悔:“陛下……” 却被北鱼打断:“既是如此,还说什么呢?反正丞相也不过是会惹得朕一遍遍哭罢了,丞相出去!” 他真的生气了,而且决定三天都不理丞相! 凭什么,每次都要训斥他,难道他们是不能对等的吗? 伏月看北鱼背指尖发颤,这是北鱼第一次对他生气,不由得心里懊恼,抓着北鱼的手哄说:“是臣说的太过了。” 北鱼悲怒抬眸:“如果丞相每次都要不分由来地斥责朕,朕对丞相的青睐朕同样无福消受!” 伏月内心更加紧张,将北鱼揽过来低声轻斥:“何以说到这种程度,我不过是对你们独处感到恼怒,只要你告诉我后来你们再无独处过,我便会立即低头。” 北鱼心里一跳,舌头几乎打了结,磕磕绊绊维持着底气说:“若无公务,又怎会独处?” 伏月听了,心底终于放松,他说:“陛下,臣错了。” 他将北鱼揽过来认真说:“臣真的错了,此行臣不光明磊落,太过于小人之心了。” 北鱼闷闷说:“丞相要是再凶,朕绝不原谅!” “是。”伏月低头,“下次无论臣做错了什么,陛下都绝不要姑息。” 北鱼又红了眼眶:“我讨厌丞相这样!” 伏月说:“……对…不起。” 他将这句话说出来了,而说出来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不是很难,“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次,北鱼也被他惊了一下。 他松了一口气,拉开一点距离说,“臣打扰陛下清梦,让臣将精油推完,好让陛下安寝,可以吗?” 北鱼被丞相道歉得还有些愣,懵懵问:“已经道歉了还要推吗?” 伏月见他眸子又充满了懵懂纯真,温和说:“让陛下好睡些。” 北鱼眼眶和脸颊都慢慢泛起红来,抓着丞相的衣袖说,“那,丞相和朕…一起脱。” 伏月一愣。 北鱼磕磕绊绊说:“丞相…都穿着,只有朕一人着亵衣,窘迫……” 伏月听了,立刻将自己的白色中衣脱下来,露出同样纯白的亵衣说:“这样陛下会好一些吗?” 北鱼见丞相宽阔结实的身形轮廓在亵衣下若隐若现,忍着流鼻血的冲动,点头。 他说:“朕还想…靠着。” 伏月立刻将他拥入怀里。 北鱼贴着丞相的肩膀,小手踩在丞相那觊觎已久的胸口上,踩上去那一刻,他感觉人都要升华了,脑海闪过无数词条。 好大、活菩萨、好想抓。 北鱼内心:呜呜呜,寡人这辈子值了! * 次日宫女来整理床榻,看到北鱼床上有一件白色的中衣。 “嗯?这里怎么有件衣服?”她将中衣拿起来抖开。 抖开后她惊讶:“这衣服的图腾好好看。” 只见那中衣虽然是白色的,上面却有不明显的狼群暗绣,她感慨:“陛下到底是少年么?喜欢这种凶猛的野兽。” 说着她将衣服折好收了起来,刚走出门口就看到另一宫女领着眉清目秀的书童过来,对她行礼:“姐姐。” 那宫女是外围服侍的,职位比较低,收拾衣服的宫女问:“怎么了?” 外围的宫女说:“这位是丞相的书童,因昨晚丞相与陛下于房中研讨药学,丞相在陛下这处小憩了会,落了件中衣。” 宫女听了轻笑:“原来是丞相的衣服,怪不得看着眼生,刚才是我收拾的,我这就拿过来。” 书童礼貌微笑:“那就麻烦姐姐了。” 宫女笑着走回房间,却不知道房间早已多了一个人,宿星隐蔽在床榻和窗口的夹缝处,看见宫女进来又出去。 他听见宫女在门口跟谁说着什么,但他无暇顾及,他昨晚在北鱼这里落了两件衣服,得赶快找回来。 门口没有人进来的迹象,他赶紧查看北鱼的床榻,被子枕头下面都没有,地板也没有,余光一瞥。 床和墙壁的夹缝有道紫色暗痕。 他咬牙道:“是怎么睡的才能把我的衣服给挤床缝去了!” 不敢想象昨晚是怎样的混乱,从缝隙处将两件衣服扯了出来,都有些皱了,脏倒是不脏,紫色那件是他的外衣,白色的中衣自是不用说了,衣服找到了还是总觉得还落下了什么东西,这时门口有人进来,他来不及细想,将两件衣服揣进怀里,往窗口一跃溜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抱起品如的衣柜就跑,v章红包在下章更新的时候发,么么啾 第22章 别院花卉繁盛, 一黑一深紫两道身影于园中并肩行走。 重厌说:“太子来北国数日,今日末将才带你游览别院,实在疏于招待。” 宿星一脸慵懒微笑, 拿着扇子点在下颚处说:“无妨, 摄政王日理万机, 本宫能见上一面已属幸运,本宫听闻摄政王威名已久,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能同摄政王交谈一番。” 重厌与宿星维持着一米距离,说:“若是太子想了解北国的风土人情,末将定是知无不尽。” 宿星见他有防备心, 微笑说:“喔?若不是风土人情方面的事情呢?” 重厌不动声色说,“末将是个粗人,比不得太子的雅致, 若是兴趣爱好, 末将可以为太子安排乐伎舞师,若是政治军事, ”他顿了一会说,“希望太子能将信纸的话收回,凡是两国政治, 都需要上交文书给君王批示, 非是末将一个小小臣子能议论。” 倏的一下,宿星将扇子收回, 他仍是微笑, 但是这种微笑已经不那么慵懒, 而是有了更多冷静锐利的俊气,他看着重厌,声线也清朗了许多说:“将军, 本宫这次来北国,有两件要事。” 他用将军相称,是想表明对重厌军事才能上的敬重,他对着群鱼环绕的池塘,拿下铁架上的鱼食扬洒说:“一是本宫在北国有个故交,希望能再见她一面。” 重厌听了说:“听陛下说太子连日不在别院,想必便是去会故人。” 宿星一顿,想起北鱼给他打掩护这一茬,点头说:“算是吧。” “另一件事,”他将吃食放回,转过身眉间染上威严说,“便是希望重将军能来宿国任职,宿国必以最高礼节相待。” 重厌听了,直接说:“不可能。” 宿星游说道:“重将军的威名四海皆知,宿国也并不在乎血缘族谱,你我皆为异姓王,本宫绝不会因为将军出身就亏待将军,若是将军不介意,” 宿星郑重地说:“本宫可以赐将军王族的姓氏,并且将皇室的郡主嫁给将军为妻。” 重厌蹙眉说:“太子的赏赐均不是末将所求,请不要再说了。” “为何?”宿星问:“是因为领地的缘故么?” 他说:“城池和封地,自然也不会亏待将军。” 重厌有些不喜说:“一个将士,一辈子只能侍奉以为君主,太子也是储君,难道能原谅一身侍二主之人么?” 宿星沉吟,之后说:“但据本宫观察,北国的帝王并不是个严明的君主。” 想到北鱼的各种神态他说:“北皇太过仁慈,而且有些小儿姿态,将军既是明珠,又何必自愿蒙尘。” 却见重厌眉头松缓,不甚在意地说:“陛下或许有些稚嫩,那是因为他也才少年的缘故,臣子的忠诚,并不会因为君王的年纪就有所偏移,陛下仁慈,这正是北国民风的根基,北国政变的创伤能够在五年内恢复,没有陛下是做不到的。” 宿星仍不放弃,说:“北国已经壮大,但不妨碍将军择优而栖。” 重厌看着宿星说,“若太子能够正眼看待陛下,就会发现北国的君王不逊色于任何一位君王,今日太子的话末将当从未听过,请太子日后也不要再提了。” 他说完,对宿星作了个揖,表示话题无法再继续。 白天招安失败,宿星心底的有心理准备的,毕竟他知道摄政王和北鱼的关系,但是他没有想到,那个男人居然不假思索便回绝了他,这令他对北鱼更加在意。 他不由得想,为什么他们都那么看重他? 宿星自己对北鱼的感觉是认为北鱼不适合但帝王,但是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北鱼的门外。 既然来了,也不至于小气离开,跨进房间,发现北鱼正在和自己对弈。 他故意说:“你怎么这么清心寡欲,居然在下棋。” 北鱼看到太子进来,一进来就是调侃他,皱起小脸说:“我又不是大□□,怎么会天天想那种事情。” 宿星见他皱着鼻子的时候都像在撒娇,反倒是不知道怎么直视他了,头一低避开他的脸,看着棋盘故意找话:“看你下得一团乱。” 北鱼委屈:“一个人下太难了。” 宿星佯装不悦看他,好像在说“没用的东西”,抡起袖子说:“我来会会你。” 听见北鱼开心说好。 他本以为会很容易就把北鱼杀倒,一炷香后却自己扔了两颗黑子投降,很是不解:“你的棋力有那么高吗?” 北鱼收起棋子说:“我棋力七段。” 宿星:“……” 他五段。 北鱼收了棋子,见太子一直盯着他的额头看,问说:“怎么了?” 听见太子似乎感叹:“你表现得为什么总是跟你的智力不一样呢?” 北鱼乐了,“诶嘿,你是想说我表现得很好吗?” 宿星:“……” 他真想扑过去把北鱼的脑袋抱起来摇。 他看北鱼把盒子盖起来了,说:“不下了吗?” 北鱼狡黠笑了一下,说:“我们玩更好玩的东西。” 他见北鱼整个人像液体一样弯下腰去,柔软性十足地去探闲榻下面的地板,然后从地板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一瓶梅子酒磕在方桌上,撞击处发出了闷响,“这个。” “你要喝酒?”宿星问他。 见北鱼又弯下腰去,这次掏出了两个酒杯,放在桌子上说:“我去年酿的,你这次过来,我没有什么招待你的,这个给你尝尝。” 宿星看他眸子亮亮的,装满了友好的神色,又看他指尖都是半透明的薄脆指甲,想不通他怎么会这么多。 但是被人郑重对待的他也翘起了嘴角,“礼放得那么轻,还好意思说。” 两人喝着青梅酒,那酒的酒味不浓,果香很重,可是因为甜爽入喉,也容易让人喝醉喝多,不多时酒瓶空了,两人大概喝了一斤,北鱼眼前摇晃,感觉隔在中间的方桌阻碍了他,他推着桌子说:“把桌子搬开。” 宿星知道他力微,一个举臂将桌子扔到地上,顿时空出大量空间。 北鱼张开手臂倒在榻上,感觉有个又结实又柔软的东西接住他的脑袋,太子说他:“迟早磕破你的头!” 他翻了个侧身枕在太子大腿上,因为喝酒带了点鼻音说:“其实我感觉你这个人挺好的。” 最后一小杯酒太子品得很慢,也不看他,他就又翻了个身,把后脑勺枕在太子大腿上说:“你知道吗?每年的这一天我就会喝一瓶酒,再酿一瓶酒,喝的这瓶是上一年酿的,酿的这一瓶是下一年喝的。” 宿星听他说的混乱,没好气问:“那你今天酿了没有。” “酿了。” 听到很低的一句话,宿星一愣,低头去看北鱼的眼眸。 只见北鱼半阖着眼睛,眼睛里装得不知道是酒漾还是水波,他躺着没有花一点力气,小脚也很安分地并拢放着。 宿星问:“这酒,是给谁的。” 北鱼说:“给我父亲,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宿星问:“多久了。” “第六年了。”北鱼说。 北鱼说:“其实我不是很想我父亲,但是我挺想我那个小哥哥的。” 宿星把他的下巴抬高一下,检查到他眼睛里没有水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说:“你可以跟我说说你那个哥哥。” 北鱼笑说:“我那个哥哥挺好的,虽然他出身不太好,但是他对我很好。” 宿星回他:“嗯。” 北鱼说:“他长得也很好看,虽然没你那么优越。” 宿星说:“嗯。” 北鱼说:“但是他脾气比你好上太多了。” 宿星说:“嗯。” 他接着感觉不对劲,回头逼视北鱼:“嗯?” 北鱼已经不怕宿星的假凶了,他眨眨眼睛说:“他以前也经常让我枕大腿。” 宿星说:“下去。” 北鱼指着自己的后脑勺说:“我把头磕破的时候,他让我枕一晚上,那次可痛了。” 宿星自己都没察觉地放下杯子,去检查北鱼的后脑勺说:“你说说,你说说你能干点什么。” 北鱼一边给他检查一边垂着脑袋问:“你看有没有留疤啊。” 宿星说:“没有……啊这里怎么红红的,喔没事,不是疤,估计是喝酒喝多了。” 北鱼一听他提到喝酒就忍不住打了个嗝,说:“我不能再低着头了,我难受。” 宿星将他脑袋掰起来,把他拉近了揉胃警告:“不准吐我一身!你把我衣服塞床缝里弄脏了还没晒干呢。” 北鱼又打了个嗝说:“我不吐的。” 他被揉胃,往上看能很清晰地观察到太子的五官,太子五官深邃俊秀,俊气的剑眉星眸,俊美的鼻子嘴唇,组在一起可塑性很强。 演东宫的时候慵懒又冷锐,闹误会的时候凶狠又炸毛,但是平静的时候可以看出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只是一张长得很好看,很让人喜欢的脸庞。 北鱼说:“其实我一直想说……” 宿星看他一眼,揉胃的动作没停,“说。” 北鱼说,“你听了不要生气。”他小小声说,“你长得有点像我的小哥哥。” 宿星听了,没有炸毛,反而嘴角含了点笑意。 北鱼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引得宿星去看他。 宿星一撩起眼皮,就撞上北鱼眼睛里的一汪秋水,他的小鹿眼总是润润的,一撞进去让人感觉胸口被抓了一下。 北鱼带着玩笑,又带着提议地说:“你要不要当我的哥哥?” 宿星发现北鱼偷偷攥起来的拳头,他突然觉得北鱼竟也不像他平常认为的那么调皮捣蛋了,脸红红的很是稚嫩,他突然想, 或许当他的哥哥,可以更加摁住他? 让他不能不准胡闹,还要听话。 他想着,胸口有些一跳一跳的,嘴唇动了动,想要开口。 却在开口的那一刻,听到走廊远远传来的脚步声。 他温和的脸色顿时一变,板起脸说:“你还是去讨好你真正的哥哥吧。” 他说完便离开闲榻,压着窗柩往外一跃,把窗也给打下来了。 北鱼还不明白,坐起来迷惑:“突然间怎么了” 直到他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有人敲门。 “陛下。”摄政王那低醇可怕的声音传来。 北鱼顿时汗毛一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摄政王说:“陛下,臣能进来么。” 虽然是商量的口吻,但是北鱼怎么敢拒绝,他喊道:“稍等!” 扶着玉冠站起来,费力将桌子搬回原位,整理了一下袖口喊说:“你进来吧。” 重厌推门进来,一进来便看到那小小帝王端坐在闲榻上,是自己一个人在喝酒。 重厌说:“陛下独自饮酒么?” 北鱼看着摄政王便犯怵,笑得有些勉强和讨好,“突然有兴致喝了一点,不过也喝完了,爱卿找我有什么事呢?”他问。 重厌看他肩膀都僵硬了,说:“陛下看到臣怎么还是那么紧张?” 他将匣子放在桌子上,想和北鱼坐在同一侧,却看到北鱼紧紧注视着他,身体不自觉往旁边挪。 重厌:“……” 他不着声色走到另一侧坐下,将匣子推到北鱼面前,颇有些不自然说:“陛下,这个给你。” 北鱼狐疑看着那个墨绿色匣子,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问:“这是什么呢?” 重厌耳根发热:“几枚还不错的晶石,臣用不到,便想呈给陛下。” 他说着,掩饰般地站起来,说:“陛下喝酒,房内怎么不通风,一屋子果香。” 走到窗户旁边,不敢看北鱼拆礼物的表情,假装吹风,一手搭在窗柩上。 北鱼看着那绿匣子,其实不是很想拆,因为总觉得怪怪的,心想摄政王送这匣子是有什么含义吗? 提醒他?警告他?还是想威胁他? “陛下不打开看看吗?” 但是听到摄政王的催促,他立马笑说:“爱卿的心意,朕自然要看的。” 用上好大力气才把盒子打开,啪的一下数颗墨绿色晶石抖得掉出原来嵌着的位置,全都撞在一起。 “鹭石?”北鱼睁大眼睛。 那是很罕见的宝石,就连皇宫也不能找出完整的一颗,墨绿色的晶面熠熠发光,圆润的内胆纯粹无暇,北鱼赞叹:“好漂亮!” 那鹭石是重厌费了心思才找到的,一米大的原石也只能剥出巴掌大一颗,而最后雕琢就剩下了这完美的六份,他佯装淡定问:“可还合陛下心意。” 手心紧张得抓住了窗柩,幸好听到背后欢呼的声音,“喜欢!” 回头看,北鱼将拿宝石比在自己胸口,腰封,和玉冠各种地方,像是真的很喜欢。 他才松了一口气,一放松发现,手心粗糙异样,他低下头,窗柩似乎有些破损,正想着是不是应该让人修补,听见北鱼问他:“这是怎么得到的?” 重厌一边查看一边问:“打战时,有个城池降旗投降,他们想让出封地,但臣要了鹫石的原石。” 北鱼觉得不亏:“一颗鹫石可抵十座城池!” 重厌说:“嗯。” 他发现那窗柩上的痕迹很新,崩裂的木碎颜色比周围都浅…… 像是有人大力碾压所致? 他问:“陛下刚才是一个人在饮酒吗?” 听到后面磕磕绊绊,“呃…嗯!朕是啊。” 重厌战争经验丰富,一眼便认出这压痕像是有人借力跳离,他不动声色说:“陛下喝酒,为何将窗户都关上呢?” 后面很缓慢很弱气地问:“这个,不行吗?” 重厌听他没有反驳,可是这屋内的酒味浓度,却没有高到关窗饮酒所致,他职业病地分析,先前屋内不是一个人,窗也是后来才关上的,他皱起眉。 但是说:“怎会不行,只是觉得这样让人酒意更浓,陛下明天该不舒服了。” 听到后面像是放了心一样说:“没事,朕下次会开着的。” 重厌突然闻到窗户下面也有一缕香气,说:“那陛下先休息,臣没其他事,先回去了。” 听到背后的人忍不住欣喜地说:“好耶!” 重厌皱眉回过身去。 见那开心解放的帝王又缩起了肩膀,慌张改口道:“不是,朕是说,朕也有些困了。” 他看起来紧张极了,仿佛被压着盘问的犯人一般,重厌心底那股子疑惑和矛盾的感觉又浮了起来,他数次想要开口,但都怕把氛围搞得更差,只能冷声说:“那么陛下休息吧,臣告退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反而是北鱼忍不住站了起来。 北鱼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其实摄政王对他并不差,而且也没证据表明摄政王要对他不利,可他那股害怕的劲儿就是停不下来。 他也数次想要开口,但最终还是一种得过且过的心思制止了他,只能想着下次再好好跟他道个谢吧。 灭了灯睡觉,把匣子放在床头,因为喝酒入睡很快,却不知道,在他睡了之后,一抹身影来到了他的墙角。 重厌在墙角看到草地被多次践踏过的痕迹,绿草下面掩着什么东西。 拾起来一看,是一个湿润漂亮的酒杯。 * 天气渐凉,伏月站在门口,冷气带出了他的闷咳。 披上斗篷,他到园中散步,却发现小院那边人头攒动,依次有人走近闭合的小房中,他跟书童说:“去看看是怎么了。” 书童过去,又很快回来了,说:“是摄政王在排查下人。” 伏月说:“是有人犯了事么?” 书童已经被主子严令禁止过,说话不敢再带个人观点,阐述说:“没有说是什么事,只是问陛下的衣食起居。” 伏月一听,眼眸一沉说:“你先下去吧,我自己走走。” 书童应着退下了。 重厌从下人的小院出来,出来便看到站在白墙下眼睑沉静的丞相。 伏月问重厌:“摄政王如此排查陛下身边的人,不觉得很是逾矩吗?” 重厌说:“只是关心陛下起居罢了。” 伏月说:“摄政王关心陛下安危的方式,是将陛下身边的人巡查盘问,让陛下一言一行都暴露在摄政王眼皮下方么?” 他一直是双手交握埋在袖中,此时才抬头露出冷锐的神色,他说:“摄政王到底是在关心陛下,还是说,”他眼神变得更加冰冷,看着重厌问,“是想要掌控陛下。” 重厌:“……” 作者有话要说:  打起来打起来 第23章 重厌说:“丞相对在下或许是有误解。” 伏月说:“君臣有序, 在下希望摄政王能克己复礼,不要再将手伸到陛下身侧,毕竟摄政王已经权势滔天, 再惹出什么风声就不好听了。” 伏月冷冷警告, 重厌一时无言, 想要解释又…… 此时小院还有散落人影,重厌对伏月说:“丞相,借一步说话吧。” 两人来到花园,凉亭内重厌说:“丞相,末将今日此举并非想要越庖代俎, 更没有想将手伸到陛下身侧,而是因为末将发现了一些异常。” 他先不解释,而是问伏月说:“丞相可有发现, 陛下最近身边有其他人?” 伏月听了, 一撩眼皮说:“将军还是在做之前的猜想么?” 总是怀疑北鱼身边有人。 重厌说:“我怀疑有人蓄意接近陛下。” “将军。”伏月有些烦躁,他想着要不直接告诉摄政王, 北鱼身边那人就是他。 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看不出来了,这个摄政王对北鱼有明显的好感,可是北鱼和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又何必让别人来掺和。 重厌没有看出伏月的酝酿情绪, 他的心思都在昨晚的事情上,他提前一秒说:“丞相, 你可知道, 先前在宫中行刺陛下的人, 是前朝的叛党。” 伏月听了,眉头上挑了一下。 重厌说:“当丞相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陛下是如何在政变中艰难存命, 凡是党争之战的,就不会有完全停止的一天,今天有人蓄意接近陛下,不怕是媚俗之人,而更怕是别有居心。” 伏月说:“将军,其实……” 他几乎要将真相说了,听见重厌先一步说:“那人五官敏锐,能在我靠近时迅速发现,跳窗逃离,恐怕武功了得。” “跳窗?”伏月有些惊讶,误会怎么会这么大。 重厌凝重说:“我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小院,查至陛下寝殿,陛下有意包庇,一次是昨晚,昨晚他在陛下房中,听我来了,跳窗离开。” 他后来才明白,那个所谓引诱北鱼春宵一夜的游子,恐怕便是昨晚那人,先前的窃贼也只是噱头,那人不断接近陛下、教唆陛下、让陛下替他掩藏身份, 伏月听了,又怪异又不解,“我并未听闻陛下身边有他人。” 重厌说:“若是陛下能让丞相听闻,也不用末将费尽心思调查。” 他拿出在窗口处捡到的杯子说:“丞相可能认出此物。” 伏月看了一眼便能回答:“宫中烧制的瓷器。” 重厌说:“对,宫中烧制的瓷器,王室的御用品,这瓷杯却是在陛下窗下所拾,而陛下房间的桌子,同时摆着一模一样的一个。” 伏月终于懂了,“你是说他和陛下在房中对饮,听见你来了便跳窗离开?” 重厌说:“便是如此。” 他说:“天子年少,心性温软,即使有人蓄意接近,恐怕也不懂得分辨,反而要为他隐瞒。” 伏月也知道北鱼那性子,他心内是有些恼,可是经过前日的事情他却不想轻易怀疑北鱼,他说:“摄政王为何不当面问陛下。” 重厌苦笑:“我若当面问他,他定不会说,逼他,只会让他将那人藏得更紧,我越加寻不到。” 伏月听了,沉吟半晌问:“摄政王这个猜测,有几层把握?” 重厌摇头:“不是猜测,我能看出他房间有人多次出没,只是还没想到捕捉的方法。” 伏月看着那酒杯半晌,垂眸说:“那么,臣献一计如何?” 重厌眉尖一动,问:“你有办法?” 伏月点头。 * 伏月认为,如果北鱼不愿意说的话,那么这样排查也排查不到,那人很可能不是宫人,而是游兵,没有住在别院里,否则大可不必在窗户间穿梭。 他认为不应该由他们去找,而应该诱导北鱼去找那人。” 重厌说:“可是陛下肯定提防得紧,怎么会主动去找他。” 伏月说:“那么就让陛下情不自禁就行了。” 重厌问:“如何做到?” 伏月说:“我近日研究医书,发现一昧唤做‘鹤动’的药,他会让人心生彷徨,忍不住亲近自己信赖的人,只要给陛下用此药,到时候他若有向你我求助,我们假装不在,他自然就会去找那名游兵。” 伏月也没想到,原本是要为北鱼治疗亲密障碍症所看到的古方,居然在这时用上了。 重厌听是一种药,犹豫了一会问:“有副作用么?” 伏月摇头:“没有。” 重厌答应了,“好,那么你将药备好,我们给陛下用上,让他去找那人。” 伏月说好。 次日宿星晨起呼吸新鲜空气,他在花园里挥举双臂,看见花厅里摄政王和丞相凑居然在一起,他很惊起:“你们在一起用膳?” 难道他们不应该是水火不相容的关系? 看见两人很是投入地在讨论,对着一瓶透明药水窃窃私语。 “……这样如何?” “好,我认为可行。” 宿星走过去拿起一个糕点往嘴里送,问:“你们在聊什么?” 那两人听见他的询问转过头来,可以看到摄政王是看了一眼丞相在询问意见,而丞相点了点头说:“可以说,到时以太子的名义展开宴席。” 宿星听见他的名讳故意笑说:“你们想在宴席上做什么手脚,可不要给本宫加盖什么罪名。” 他说着给自己倒了一碗豆浆。 重厌冷淡礼貌地说:“太子放心,只是和陛下有关的一点私事,借由宴会的名义行动而已。” “喔?”宿星将豆浆端到自己嘴边说,“愿闻其详。” 伏月说:“最近我等发现陛下房间有人频繁进出,那人行迹猥琐,狡猾难抓,我们正商议着往陛下饮食里下点药水,让他把那在窗户频繁进出的窃贼引诱出来。” 伏月刚说完,宿星:“噗——!” 他掩着口鼻剧烈咳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到几条想磕丞相和摄政王的评论……那么,鱼儿我是可以抱走了吗? (呐喊老婆jpg.) 明天上夹,会晚更,从0点推到晚上11点。 第24章 宿星剧烈咳嗽, 重厌问他:“太子怎么了?” 伏月不禁转头留意宿星的表情。 宿星强忍着情绪顺了气,站直淡然说:“没事,本宫只是惊讶你们别院的警卫居然这么差, 连天子的寝殿都能让人来去自如。” 重厌说:“并非如此, 那人的身手相当不错, 我曾和他在女院一带交过手,几乎要与我不分伯仲。” 宿星听着,脊背有点发凉,知道摄政王果然已经联想到那一茬。 重厌说:“那人不止武功高强,而且行踪诡秘, 身份不明,于陛下来说很危险。” 宿星想着北鱼曾为了掩护他的身份他身上来了那么一发,当时摄政王并没有再追查他的下落而是赶去吃醋, 现在发现他爬窗就要来擒拿, 可见根本不是为了“陛下的安全”,尽在冠冕堂皇! 他说:“可是你们却不是去抓那人出来, 而是在北皇汤里下药,这又是为何?” 这时伏月说:“这个太子便不必深究了。” 倒是重厌没心眼地说:“其实告诉太子也无妨,丞相找了一昧名唤‘鹤动’的药, 此药会让人情难自禁, 想要亲赖自己身边的人,届时陛下自会去找他。” 宿星内心嗤笑, 北鱼怎么会来找他。 只怕到时北鱼根本不会想到他, 而是轮流在这二人门口拍打, 那缠绵姿态一出,这三个人都自己窝里乱了,根本不用轮到他。 他发现他根本不用烦恼, 只要任事态自由发展自然会失控。 他有些冷嘲地说:“即使天子身边有人,又何必轮到你们插手呢?难道连天子的房中情趣你们也要管辖么?” 重厌有些磕绊,说:“既然是臣子,自然要帮君王排查身边的危险人物。” 伏月垂眸一本正经地说:“身为臣子,君王的安全也是要要的一环。” 宿星听了只想嘲笑,看着他们的眼神也变得嫌恶起来。 这里的人全是男娼女盗虚有其表,为了一己私欲打着身不由己和义不容辞的旗号,而干净的表皮下皆龌龊不堪,他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很烦躁,为北鱼身边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感到厌恶。 他一挥袖子说:“恕在下无法理解这种行为,请自便吧。” 宿星走开,听见摄政王在背后又提点了他一句:“太子今晚佯装不知便行,也请小心误伤。” 宿星终于忍不住冷哼了一句,回了房。 他决定,即使今晚别院天翻了过来,也是北鱼自找的。 帮他一次,不可能帮他一次又一次,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事情,他绝不再帮忙! 北鱼这边接到摄政王说要给太子开洗尘宴,没有多想答应了下来。 晚上宫人鱼贯进入花厅,将大鱼大肉一盘盘摆在桌上。 别院的建筑没有皇宫那么前卫,这里用的是高桌,大家都不是席地而坐,但是摆着许多花卉,也算是别致风雅。 北鱼自然是坐在上位,左边是太子,以左为尊,右边是摄政王和丞相,看着丞相他就心暖。 宫人一盘盘摆着菜品,北鱼的眼睛越睁越大。 伏月问:“陛下,怎么了?” 北鱼看着满桌的炒肉、卤肉和烤肉说:“丞相,今晚的菜系怎么这么荤腻?” 宴会是重厌安排的,他解释说:“这是为了迎合太子的口味,宿国喜食肉。” 北鱼不知道这个,问宿星:“是吗太子?” 看见宿星很是脸黑地哼了一句。 北鱼:“……” 算了算了,他那小爆娇脾气我早就习惯了。北鱼宽慰自己。 他说:“那么用膳吧。” 他突然发现宴会上没有酒,他问说:“啊,怎么宿国人不喜欢喝酒吗?” 他看着下面宿星的桌面,可是却好端端地摆着酒壶。 这时听见丞相说:“陛下近日正在调养身体,不适合饮酒,臣也不饮。” 他将自己那一壶放到旁边的桌盘去,由下人端走。 重厌自然也是陪北鱼不饮。 北鱼垮着小脸,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菜色荤腻,他看着太子一口酒一口肉的好不快活,这么快活地喝酒吃肉,还要摆着一张黑脸,真是搞不懂他。 这样一桌下来,北鱼受不了了,“嗝。”打了个嗝,反胃都是油腻的味道。 丞相适时说:“殿下,臣命人准备了甜汤。” 北鱼听终于有点汤水了,连忙说:“快端上来!” 宫人将百合莲子汤端了上来,北鱼看到那晚清清水水的甜汤简直两眼泛光。 那甜汤就是‘鹤动’,一直不动声色的重厌和伏月交换了个眼色。 伏月吩咐宫人:“给殿下盛一碗汤水解腻。” “诺。” 北鱼立即舔舔嘴角。 宫人将汤水从本就不大的容器盛到更小更精致的碗里,然后端给北鱼,“陛下请问。”北鱼一手接过。 重厌和伏月紧盯着北鱼的手,一整晚都脸色难看的宿星也不由得将目光投了过去。 他们看见北鱼像是很渴了,直接拿开汤匙,将小碗对到嘴边,一翻手腕—— 突然又将碗放了下来,苦着小脸说:“丞相,朕好像有些太饱了,喝不下,嗝!” 伏月嘴角动了几动,北鱼见丞相不太开心的样子,立刻说:“但是朕是很想喝这汤的,朕先放着,今晚朕看了《要事会》肯定会喝的。” 重厌用眼神暗示伏月:不急。 晚上重厌和伏月守在门外,离北鱼房间有五米距离的假山处。 重厌说:“陛下会喝吗?” 伏月淡定说:“以陛下的性子,他会喝的。” 北鱼不会糟蹋别人为他准备的东西,伏月不怀疑地说:“等他夜读完他就会喝了,按时辰来说,快了。” 伏月知道北鱼今晚要读书,往月亮的方向一看,时间差不多了。 宿星此时正在房间里辗转反侧。 他今晚和北国的摄政王与丞相一起告退,看到两人窃窃私语恐怕还不作罢,他是不想理会这件事情的,因为他不想再包庇北鱼的花心行为,但是他一想到如果因为自己知而不报让北鱼陷入麻烦,那些男人知道他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不知道北鱼会遭受怎样的报复…… 他额角一抽一抽的。 此时北鱼正读完书上的最后一行,不免觉得政事,实在是太难了! 这是丞相为他编撰的近日朝中的大事,丞相虽然帮他批阅奏章,但是要求他要了解朝中的风向。 看完那些税赋支缴他的脑袋已经昏涨,还有百官建议让他脸色发苦,全部看完他只想赶紧坐下来休息一会。 经过两个时辰晚膳已经全部消化完了,现在嘴里有些干涩。 想到今晚那碗百合莲子汤,他让宫人端上来,宫人知道他要喝汤一直温着等候,现在立刻呈上。 北鱼让宫人退下,自己端起碗就要大口喝,只是在喝下去前一秒,砰的一下闷响,窗户被人破开。 * 伏月在外面说:“奇怪,汤已经端进去了,陛下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重厌说:“会不会是药效慢了?” 伏月摇头,说:“这汤药效会起很快,虽然入口不那么清冽,但是一口就能中招。” 重厌沉思了一会,突然说:“坏了。” 伏月问:“怎么了?” 重厌说:“你还记得那人是从窗口进来的么?” 伏月说:“记得。” 他突然明白:“你是说,那人恰好来了?可是未免也太巧了,宫人才刚退下。” 重厌说:“不,我们为什么从来没有怀疑过另一种情况。” 伏月说:“什么。” 重厌凝重说:“我们为什么从来没怀疑,从窗口去的人,或许就是陛下。” “是陛下,去私会他了。” 伏月眼睛蓦的瞪大,两人再不说话,直接往北鱼房间去了。 北鱼看到窗户被人破开,太子抢过他的碗,一股脑将甜汤全喝了下去。 猝不及防汤水被抢,他说:“你干什么呢?” 要是想喝他的他会给的,为什么要抢啊? 还没琢磨过来太子已经喝完了,将碗还给他说:“汤里有料。” 北鱼惊说:“你怎么知道?是谁放的?” 他后知后觉:“那你为什么要喝?” 宿星挑了他第二个问题答说:“是你那摄政王和丞相下的,他们已经怀疑你了,而且正在设计你。” 北鱼还没回过神来,宿星摁着他的肩膀说,“你记住了,这汤一点也不甜,而且有点涩,莲子没有去芯,吃起来很苦。” 北鱼听着,惊悚地点了点头。 他见宿星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好像很难受。 他说:“你怎么了!” 宿星没有正面回答他,掩着脸说:“汤很涩,莲子没有去芯,你记住了。” 他说完,整个人蓄力跃出窗外,跃的幅度比往日更高,没有碰着窗,也没有踩到地,而是一跃就跃到树上去,没在地上留下一点痕迹。 树叶哗啦作响,北鱼端碗看着窗有点惊颤。 这时他的房门被人破开。 “陛下!” 北鱼转过身,看到闯进来的是他渐有好感的摄政王,还有他无条件信任的丞相。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再看看男人们有些安心和有些尴尬的表情。 他并没有像宿星教的那样去解释汤的味道,因为他内心慢慢腾起了被辜负被欺骗的愤怒。 原来从他吃到那些油腻的菜肴的时候就一直在落在别人的圈套里,而对他伸出援手的是一个他不太熟悉的甚至不是同一个国家的友人。 他胸口充满了冷静的愤怒,不怒自威对两个男人说:“朕在汤水中吃到了作料,想问问爱卿们,这是怎么回事!” 他确实愤怒了。 而两个男人听到他的话,也有些慌张。 * 没有点灯的厢房里,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床上那人的挣扎扭动。 他白净的额角布满了汗水,床边的木板已经被他捏得崩碎,他仿佛中了剧毒那样痛苦,可是身上却没有一处受伤,他只是心里裂了个大洞,止不住想起那时候的事,想起那一件事。 那个小女孩站在屏风后面,他像野兽一样斗败伏趴的身体只能看见她嫣红的鞋尖,她跟他说要坚强地活下去。 “只要活下去,就一定会有希望。” 他看见她脱了小袄的肩膀十分瘦削,隔着薄薄的屏纱给他讲卧薪尝胆的故事。 本来他应该立刻去死,因为她信他他也做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他真的很想让她看看他的成就,他真的很想再见一面她。 黑夜放大了成人的脆弱,那太子的慵懒和骨气荡然无存,他的尊严卸了一地,小袄被他当做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下夹子啦~在这章发表之前我会把红包都发完,中了零食的宝宝可以后台填写地址,也可以带着系统短信截图在wb给我私发,看文开心~ 放个完结文-万人迷的我究竟怀了谁的崽 快穿演员南鱼浪了三个修真.世界,第四个世界只想安稳修仙,谁知道这贼老天偏不如他愿 刚收的小徒弟是个白切黑 小徒弟:师尊除了教我用剑,能教我什么叫做.爱吗? 上个世界被他夺舍的龙神 龙神:你要我的身,我连心都一起给你,可好? 上上个世界被他用双马甲玩得晕头转向的魔尊 魔尊:白月光是你,朱砂痣也是你,解释一下? 还有上上上个世界热爱玩养子游戏的妖王 妖王张开手:南南别怕,到父亲这里来 南鱼倒退一步,前狼后虎躲左右为男,躲避不及他被迫海王营业,然后发现—— 海王好爽。 在四个男人之间快乐周旋,四倍快乐根本难以想象,直到某天他正要叼住美人投喂的葡萄,却转头撑着桌子一顿干呕,于是他发现自己怀了个……球? 谁干的! 1.受控+万人迷+无限修罗场 2.假孕、切片攻,沙雕刺激 第25章 北鱼在药学的造诣, 喝了百合莲子汤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 重厌和伏月明明知道这一点,但是因为觉得北鱼会一口中招,所以才这么做。 反正到时候北鱼去找那人了, 就是他错了, 他有错在先, 又怎么敢追究。 他们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却没想到北鱼喝了,却不中招,反而愠怒质问起他们来了。 他们现在确实有点慌张,重厌看看伏月, 伏月抿唇摇摇头,两人都想对方去顶枪口。 北鱼看出他们想互相推脱,说:“够了, 是在寻思着怎么欺骗朕吗, 既然如此,朕给你们充足的时间编理由, 明天再来和朕解释,现在出去!” 他指着门口说。 重厌见他这么生气,想解释了, 说:“陛下。” 可是北鱼已经不想听了, 他说:“出去。” 重厌和伏月对视了,只能先出去了, 他们虽然表面上悻悻的没说什么, 但一个忍不住怪另外一个捕风捉影, 另一个又怪前一个准备的暗料不靠谱,要是无色无味还不会立刻翻车。 但他们最懊悔的,还是对北鱼的信任不够, 北鱼哪有什么其他人,这次真的把人气狠了。 北鱼一生气,第二天其实谁也不见,一直到晚上。 他抓着笔狂暴练字,听见窗户那边有异响,以为是太子,倒是端起了笑脸,结果一看那黑色的衣角,顿时木了脸。 原来是摄政王。 他走回椅子坐下说:“摄政王也喜欢做这种爬窗越墙之举了么。” 重厌见北鱼嘲讽他,赔笑说:“臣见陛下一天不见客,没有办法只能从窗户而来。” 北鱼却表示理解,点头说:“门口有时有侍卫巡逻,朕嫌麻烦也会从窗户出入,从那儿去各处也会捷径许多。” 重厌听了,脸色神色变了几变,抓着北鱼的袖口说:“陛下,别怄气了。” “朕没生气!”北鱼反应不小地转过身,眼睛里有炽热怒火。 他说:“朕怎么敢生摄政王的气,摄政王权势滔天,若是想要调查朕只需略提一口,朕难道还敢不乖乖配合吗?” 重厌听他贬低自己,心里更是懊悔,说:“臣从未想要调查陛下。” “你没查吗!”北鱼反问他。 重厌说:“臣……” 他眼神闪了闪,认输了说:“查了。” 北鱼冷笑着背过身去。 重厌怕他更气,高大的身子弯了几弯,在他身边低头说:“臣查了,臣也后悔了。” 北鱼不理他。 “陛下,”重厌坐在北鱼对面,想要去握北鱼的手忏悔,但是北鱼在心底还有对他的一点刻板印象,不敢让他握,重厌也以为这是北鱼生气的表现,不敢握了,只是抓着北鱼的衣摆认错:“臣不敢再查了,这次是臣做的太过火了,臣再也不会了。” 北鱼侧着头,看似是在置气,其实在想:我应该沉默个几秒钟呢? 他既想表达自己的愤怒,又不想得罪摄政王。 北鱼这个人其实很好哄,昨天他虽然猛了一把但是后知后觉更心惊,这要是太子没来救他那他不得…… 一瞬间仿佛已经看到了摄政王的杀令还有丞相的唾弃目光。 他现在倒是不怎么生气了,但是也不能就此作罢,否则不是任人欺侮? 还没等北鱼想好要支棱个几秒,重厌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大一小两枚乳色玉坠,晃到到他面前说:“陛下,你看。” 北鱼回过头,看见是两枚半透明的美玉。 他问:“干什么?” 重厌说:“这是臣偶然得到的子母玉,色泽透亮,温润养人,而且有一个小技能。” 北鱼问:“什么?” 重厌轻轻一笑,将两枚玉佩放在一起,北鱼的视线也跟了过去,他看到那对子母玉像是母亲和孩子一样靠在一起,接着慢慢镶嵌在一起了。 北鱼瞪大眼睛,“这玉怎么,”他又看一一眼融到母玉独立里的子玉,对重厌说,“嵌进去了?” 他伸手去摸,又发现是实打实的玉石表面,不是乳胶。 重厌看着北鱼说:“这是罕见的可以相融的羊脂子母玉,子玉从母玉中从产生,又能被母玉包裹,陛下知道母玉吞子玉的这种现象叫什么吗?” “叫什么?”北鱼条件反射问。 重厌将子母玉放到北鱼手心,合上他的手心说:“叫抱嵌。” 重厌轻声说:“臣说抱嵌,陛下懂了吗?” 北鱼突然脸颊涨红。 抱嵌,抱歉。 他能感觉摄政王的手心很热,握着他的力度并不大,他能感觉摄政王是真心在跟他道歉。 那种直觉又出来了,北鱼觉得重厌或许是个好人。 他小声问:“是真心的吗?” 重厌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北鱼说:“那你以后不能这样子了。” 重厌说:“再也不会了。” 北鱼说:“你要信我。” 重厌说:“我信你。” 北鱼说:“不能调查我。” 重厌说:“不会调查了。” 北鱼说:“不能再跟丞相聚头!” 重厌说:“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因为这件事才碰在了一起。 北鱼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两人和解,重厌一笑,将北鱼揽到怀里,感觉北鱼又变得僵硬起来,他疑惑:“陛下为何还是这么紧张,我们都这种关系这么久了。” 北鱼说:“朕,朕需要一点时间调整。” 重厌说:“好,臣给陛下时间。” 他说着将北鱼放开,说:“等陛下调整好了,陛下传召臣。” 他说完很快就退下了,倒是让北鱼有点愧疚。 北鱼忍不住想: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但是这种愧疚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因为丞相来了。 “陛下,臣能进来么?”丞相的声音有如天籁,北鱼顿时心花怒放。 “丞相~”北鱼立刻就要飞过去开门,可是没走过两步他又定住了。 北鱼,你都被人这样三番两次轻贱了,还要去给人当舔狗吗? 他心中突然有了点怒气,而且决定再不惯着丞相,要是平常他肯定是兴高采烈去接丞相的,但是现在他坐下来,老神定定问:“丞相有事么?如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便退下吧,朕乏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拒绝了丞相,突然觉得自己硬气了起来。 见门口那边似是踌躇,但又不肯退下,过了半晌说:“臣有几句话想和陛下说,陛下开门好么。” 北鱼皱眉:“非要今天说么。” 他不想惯着他。 听见丞相口吻很轻弱:“陛下,求你了。” 北鱼心里好像被击中了一下,全身泛起热来,胸口又有些发酸。 他看向镜子,自己的脸慢慢红了起来,他说:“既,既然丞相执意如此,那,那便进来吧。” 说着赶紧跑进内间喝水。 北鱼连喝三杯冷茶,才把丞相那句“求你了”从耳朵里驱逐出去,第三杯下肚的时候,脸上温度降了,放下杯子丞相神色抱歉,站在珠帘处看着他。 北鱼索性在寝殿坐下,问:“丞相不是有话要说么?” 伏月走进来,说:“陛下,昨天的事是臣做错了,陛下能原谅臣么?” 北鱼沉吟了一会,说:“丞相你还记得吗?上次你到朕房中来质询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口吻,说这样的话。” 伏月脸色一白。 北鱼继续说:“是丞相无法对自己的言行承担责任,还是说朕的承诺是廉价的,才让丞相这样一遍遍侮辱朕,再来求得朕的原谅,让朕轻而易举原谅你?” 伏月懊悔:“陛下……” 北鱼截断他:“不要说了!如果自证的话说一次没有用,那么说第二三次又有什么不同。” 伏月嘴唇抿了既抿,很是后悔。 北鱼说:“我只是没有想到,丞相也会和别人一起作弄朕!” 伏月轻声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听别人传了几句陛下的风声就……” 就算是再小案件他都不会这样果断,这次却好像控制不住质疑起来。 他知道自己是对北鱼的事情太上心了,他握着北鱼的手说:“臣说过,若臣再犯错陛下可以随意处罚臣,不要姑息,这次是臣错了,无论陛下让臣做什么,臣都甘之如饴。” 北鱼回过头问:“让你做什么都甘之如饴吗?” 伏月点头。 北鱼看着丞相那张光华覆盖的脸颊,他的脸色在灯光下越显得憔悴冷白,但是身躯又高大端正,一张谪仙般的容颜给那份高大增加几分脆弱感。 丞相是高大但不阳刚,有些病骨头般的颓废美感,他指节敲着桌面说:“丞相最近很疲倦吧,整个人看起来很劳累。” 伏月最近确实耗神,他说:“是。” 他又说:“臣不会拿这个来当借口推脱,请陛下惩罚臣。” 他继续等着北鱼的命令。 北鱼一笑说:“丞相说不管有什么惩罚都甘之如饴的话。” 他起了很坏的心思,在伏月等待的表情下随手一指,指着自己床榻说:“那丞相就去朕的床上侍弄自己给朕看吧。” 在伏月错愣的表情下他说:“丞相这么累了,朕也应该让丞相放松一下。” 他说着笑了起来,露出嘴角的小虎牙,看起来像个小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是鱼儿自己学坏的,跟作者最近看了太多本子没有关系(举手投降) 第26章 伏月听见北鱼的话, 挥开袖子说:“这是什么话!” 北鱼站起来说:“丞相说朕无论惩罚什么都甘之如饴的!” 伏月咬牙说:“可是这种要求……” 他口吻里有些恼羞成怒。 北鱼耍赖坐下:“算了,丞相不给就不给了,说话不算话也早就是朕习惯的了!” 伏月想要找个中和, “陛下……” 北鱼说:“不要说了!” 伏月抿抿唇, 看见北鱼小脸全是生气, 他只能低头:“……可以。” 北鱼眼睛一亮。 伏月有条件:“如果隔着床幔,就可以。” 北鱼用力点头:“好,好,都听丞相的。” 他积极起来,拉着伏月的手往床边带, 摁着丞相的腰封说:“朕替丞相解腰封可以么?” 伏月已经冷静下来,并且接受了这个惩罚,比较平静地嗯了一声。 北鱼慢条斯理, 像是拆开精美礼物那样, 手指勾着结,将丞相的腰封解开。 腰封一掉, 伏月的外衣散开,身材的轮廓更加明显,北鱼敢看不敢摸, 迫不及待地说:“丞相上去。” 纱幔落下, 伏月隔着遮羞布侍弄自己,北鱼能看到他的身影在纱幔的另一边活动, 还能听到他隐忍的、低低的喘息。 北鱼看得小脸酡红, 只希望丞相一整晚都表演给他看。 侍弄的时间不算短, 大约是北鱼平常的两三倍那么长,但是北鱼还是觉得转瞬即逝,好像眨了下眼睛视频就播完了, 剩下一股淡淡的余韵在心里,并且想: 好想要拥有丞相啊。 正想着,丞相已经清洁好了,并且端端正正穿了衣服,撩起床幔,从床上下来。 北鱼又恢复了往常那种乖巧姿态,黏到丞相身上去,一口一个丞相,并且把人送出宫殿。 北鱼这样被摄政王一顿哄,又看了一顿丞相的活春宫,快乐得不得了。 只是他屋顶上有个人,看着一个又一个男人在他房间进出,目光暗沉。 第二天重厌带北鱼去骑马,北鱼因为刚和解,觉得摄政王也不可怕,就去了,见识了一下摄政王精湛的打猎技术。 回到的时候满身是汗,但因为刚和解,伏月看见两人在一起玩也没多想,给北鱼擦汗,让宫人给北鱼换衣服。 北鱼换了一身更休闲的衣服回花厅用餐,午饭已经备好了,宿星也在,只是脸色照样很难看。 “太子,你怎么了?”北鱼想关心一下太子,先听到丞相说:“陛下落座吧。” 北鱼就坐了下来。 伏月对北鱼说:“今天太子向臣请示要先回皇城,陛下怎么说?” 北鱼刚把菜夹到嘴边,停了筷子说:“太子要走,怎么不和朕说呢?” 北鱼以为他们交好,宿星要去留都会告诉他。 看太子脸都不转过来,说:“陛下日理万机,本宫报个备便离开。” 北鱼有些惋惜,但是知道太子要找他的白月光也不好挽留,便说:“那太子住在宫里,朕给你进出宫门的令牌,这样大家既能观赏皇宫的景色,也能到市井游玩。” 宿星全程没看北鱼一眼,淡淡说:“谢陛下。” 北鱼觉得太子有些故意不理他,但是想到太子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就没深想,而且这时丞相给他盛了汤。 北鱼皱眉说:“朕不要吃鱼。” 伏月说:“只是为了营养均衡。” 北鱼说:“朕不想吃嘛。” 重厌看他撂筷子,说:“不想吃便不吃了,这是今早臣打的鹿肉,陛下尝尝。” 北鱼看见那香喷喷的烤肉居然是今早摸过的小鹿,立刻捂着嘴说:“这东西怎么能吃啊?” 重厌不解说:“陛下不喜欢吃吗?” 北鱼说:“不喜欢,快端走,朕不想看到!” “把鹿肉端走。” 伏月让人把肉端走,刚要下筷子的宿星额角一抽。 伏月说:“那陛下吃青蔬,也是新鲜的。” 北鱼摇头:“这个朕也不要吃!” 今天的菜系北鱼一个都不喜欢,而且他一被人娇惯那股子脾气就出来了,给什么什么都不吃,换了几个菜系,伏月也束手无策。 重厌看他胃口不佳,说:“陛下是不是今天运动太累了,吃不下硬菜的话,不是有粥么?” 他对宫人说,“盛一碗粥给陛下。” 刚要盛粥的宿星勺子被抢,粥也不多,锅底渐渐空了。 宫人端到北鱼面前,北鱼原本还愿意喝的,看见全是红枣,他哼说:“不想吃这个。” 伏月冷了脸说:“不行,吃一点。” 什么都不吃怎么行。 北鱼说:“里面有红枣!” 伏月沉了声音说:“陛下适可而止。” 北鱼说:“不要吃!” 重厌看两人要吵,说:“臣帮陛下挑掉。” 北鱼说:“挑了也不吃,不吃就是不吃!” “够了!”宿星一个筷子拍在桌子上,对北鱼说,“这也不吃那也不吃,骄纵挑食,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 北鱼被太子吼了一顿,吓得碗都捧不稳了,哐当一声掉在桌子上,眼眶红了起来。 伏月见宿星吼北鱼,反而维护北鱼说:“陛下不想吃就不吃,又关太子什么事?” 他又对北鱼说:“陛下不想吃就不吃了,臣让人重做菜色。” 北鱼摇头,把小米粥捧起来,“朕不挑了……” 他红着眼眶,很是可伶地吞起粥来。 宿星一口气也不上不下,给他扔了好几个菜。 北鱼骄纵的病好了,来什么吞什么。 吃了饭,伏月问他:“陛下今天想做什么,不做功课也可以。” 北鱼抬头申报:“朕想画画……” 伏月看他神情还难过着,看了宿星一眼。 宿星额角跳了跳,咬牙说:“本宫随便看看。” 三个人都陪着他,伏月让人把画架端了上来。 画家一上北鱼才精神了点,他说:“朕最近看丞相的丹青,突然有所感悟,北国和宿国的丹青差异,在北国重韵,宿国重形。” 宿星冷哼一声。 北鱼若有其事说:“作画应该八分神韵两分笔触。” “喔?”宿星撑着下巴看他表演。 北鱼问伏月:“丞相,我说的对吗?” 伏月说:“嗯,小心泼墨。” 他平时对这些最是严谨的,但此时也只是想让北鱼开心而起,他将北鱼的散发拨到耳后,用带子将他的宽袖捆成八字形。 北鱼不耐烦说:“作画便是要随性,这么谨慎怎么行呢,丞相退下,朕要下笔了。” 北鱼说着在纸上龙飞凤舞了起来。 伏月见袖子捆好了他的香囊在绢纸上也是一晃一晃的,重厌指了指那香囊,伏月知道他是要他轻轻解掉,以免妨碍北鱼画画,宿星看着北鱼的笔触,倒是没有留意香囊。 他只看到北鱼很是尽兴,他笔下那头那小鹿真有几分狩猎中警觉的样子,没有发现伏月将手摸到了北鱼腰侧。 伏月将手摸到北鱼的香囊,又抓住旁边的玉佩,想要将两个饰物都解下来,可是却发现原本应该藏在腰封内侧的两个小环不见了。 这腰封跟平时的腰封怎么不同? 因为北鱼衣袖的遮挡,伏月也只好用手摸索,发现原本统一设计的小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条横线给人挂饰物,和平时腰封的设计截然不同。 但是也没多想,他将香囊和玉佩解下来。 解下来后看到北鱼投入得弯了腰,他蹙眉说:“陛下,坐姿不良于身体有害。” 他双手去扶北鱼的腰,想要将他掰正起来,却发现北鱼腰封的触感跟平日腰封的触感截然不同,并且跟他了解过的腰封也都全都不一样。 他一愣。 北鱼正画着,感觉丞相一直对他“摸来摸去”的,痒得动了一下,提起笔说:“丞相别抓着朕。” 刚说完,就被丞相翻过来。 丞相在他身上用力巡视了一番,突然皱眉质问:“你戴的是谁的腰封!” 丞相的声音是很气了,北鱼感觉丞相捻着他的腰封,他不明白地说:“朕不能戴这个吗?” 这个腰封他虽然没印象,但是他的衣服也不少啊…… 就看到丞相生气说:“你没发现这腰封比你的尺寸整整大了两寸吗!” 北鱼瞪大眼睛,往后一摸,发现确实是有两寸的不合身,“怎么突然会有这么大的腰封?” 他想到什么,突然变了脸色。 重厌皱眉问:“到底怎么回事?” 他听见他们就腰封也能起争执,起身一看,发现北鱼的腰封确实很不合身。 重厌很快反应过来:“陛下的衣服是丝线,而陛下这腰封是锦线……” “会用锦线的国家……”他还没质疑北鱼什么,突然听见宿星打翻了他身边的笔架。 “会用锦线的国家,宿国!”重厌说着突然对宿星出手,宿星今天穿的是大麾,系上绳结刚好看不到里面的衣服,他条件反射就去挡重厌。 重厌没抓到,但是见宿星挡的手势和力道很是熟悉,他皱眉说:“我们交过手?” 宿星一言不发,重厌突然明白:“那晚在女院的人,是你!” “给我看看你的腰封!” 他说着就对宿星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  重厌:一片真心错付。 下班啦下班啦,去玩啦! 第27章 重厌来抓, 宿星自然是抵挡,但是无论他怎么抵挡,不敌始终是不敌, 几个交手后被重厌摁在地上, 重厌将他褙子扯开, 露出洁白的中衣。 “这是……”只见那腰封是很普通的北国的布料,重厌也愣了,“不是锦线的腰封……” 宿星用力甩开重厌的手,坐起来说:“我来北国,当然也就入乡随俗, 倒不知重大将军竟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对动手便对客人动手了!” 他说着,口吻刻意尖锐。 “抱歉。”重厌反应过来立刻带上歉意的表情, 正想认真解释, 这时却听到一声低呼,“呀!” 重厌看过去, 发现北鱼瞳孔颤动,站起来指着宿星说:“你!你你你……” 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宿星不悦说:“什么。” 重厌问说:“陛下想说什么。” 北鱼像是终于找到了声音,对宿星紧闭眼睛吼道:“你穿的是谁的中衣!” 宿星一愣, 挑开自己的褙子, 看到中衣虽然是同样的白色,但是少了那块熟悉的图腾, 他心一惊, 第一直觉是把北鱼衣服拿错了, 心想这下子真的要毁,可是看北鱼愤怒神色又不像,而况北鱼身子很小, 那他穿的到底是谁的衣服?就听见有人在桌子上狠狠一拍,嘭! 丞相伏月对北鱼低吼:“他穿的谁的衣服你不知道吗!” 伏月这一吼让大家把目光聚焦到了他身上,就见伏月的大氅下,中衣上的图腾探出了个头。 宿星突然反应过来,冲过去捂着北鱼的嘴说:“别说了,是我拿错了!” 北鱼还没懂,掰开宿星的手指说:“你怎么能这样!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丞相!” 摄政王重厌一愣:“你在说什么……” 宿星对北鱼警告:“别说了!” 北鱼更加生气:“我让你帮我搞丞相,你却去爬丞相的床!” 重厌挺着狠狠皱起眉头,突然有人怒道:“够了!” 回过头去是伏月,伏月对北鱼说:“我的衣服为什么在他身上,你难道不知道吗!” 北鱼被丞相吼得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居然是重厌先反应过来了。 宿星的腰封在北鱼身上,宿星的衣服在伏月身上,看起来好像是宿星的衣服分散了,但是宿星和伏月之间根本没有厮混的动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重厌看向北鱼,发现北鱼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北鱼终于也反应过来,帮太子疗伤,和丞相在床上玩精油,太子衣服落下了,丞相衣服也脱了,两人的衣服交换了,那么他……他后退一步,还没看到丞相的表情,就被摄政王抓住手腕。 摄政王问他:“你怎么能这样?” “我……”北鱼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看见摄政王愤怒地看着他,怒声说:“你已经邀请我和你发生关系,却一而再再而三和别人上/床!” 他这声音传遍了花厅每一个角落,北鱼听了急喊:“我何曾邀请你发生关系!” “你没有吗!” 见摄政王更是火怒,抓着他质问:“是谁说要我快马加鞭赶回京都,宫门不拦和我私下长谈!” 重厌胸口几近炸裂,数次背叛让他无法私下解决,他拿出袖中的信纸,给北鱼看说:“这不是你的亲笔吗?这难道不是你的署名吗!” 他几乎将信纸扔到北鱼脸上,见北鱼咬着下唇紧紧闭起了眼睛。 倒是旁边宿星说:“素之?” 北国的书信格式是寄信人和收信人的名字落在一起,宿星看到上面的收信人是素之。 “这是素之的信。”宿星指着信尾说,他知道重厌不是这个字。 素之。 重厌听了脑袋一嗡,慢慢看向那信纸,发现信脚上除了北鱼的署名,还有他从未细看的收信人。 “素之……” 素之,丞相的字。 他睁大眼睛看向伏月,发现伏月也死死看着北鱼。 他突然反应过来,北鱼同他亲密又抗拒他的原因,北鱼只有第一次缠着他后面就很怕他的原因,北鱼身上那股矛盾的气质说得通了,他的温度都是要给素之的,他突然狠狠皱起眉头,嘭的一声,信纸被扔的那一刻,画桌也被踢得翻滚。 巨大响声炸开,墙上磕断了一条桌腿,北鱼听见摄政王走了,砚台在地面上拼命转动,北鱼抬头,发现丞相从未如此冷漠地看着他,丞相宽袖一挥,也走了。 北鱼站在一片杯盘狼藉中,只有宿星在旁边捂住额头,他哎了一声说:“你这笨蛋。” 重厌听着地上花魁的诉说。 “……不知道他是如何潜进来的,那晚他换了我的衣服,药倒我们便去侍候丞相了,他留下了顶厉害的药膏,身份却不明朗,事窗东发后,我拜托我恩客去找他的身份,却,” 那花魁说着看了摄政王一眼,低下头小声说:“被丞相大人压下来了。” 重厌手背在桌子上抓得浮出青筋,花魁离开后,他喝着小米酒,亲卫在旁边说:“没想到陛下竟是这样的人,我真为将军感到不甘心。” 重厌只闷头喝酒,侍卫压低声音咬牙切齿说:“将军在外浴血杀敌,那天子沐浴焚香在朝中安稳无忧,将军回来后,他却哄骗,将军和那文人厮混在一起。” 他说:“倒不如别拥护这君主,索性像朝中众臣传的那样,将军自己也可以……”啪! 酒瓶在地上发出巨响,炸裂开来的酒水浇湿了亲卫的鞋面,亲卫脸色一白,连忙跪下来说:“小的失言了!” 跪着看到眼前一双黑鞋走过,他家将军携了酒气往外走去,出了门,“驾!”策马奔驰。 重厌带着一身酒气来到皇宫,白天的事情一出众人都回到了皇宫,此时夜深了,早过了宵禁的时辰,但卫兵不敢拦他,他是一个,就算没有天子给通关特赦,也没有人胆敢拦他的人。 他直接策马驰进内宫门,在花园里,他看到那个单薄的身影,穿着一身银衫,抬头看着月亮。 北鱼也没有特意看什么,就是发愣,觉得自己前途渺茫。 “系统,你看我这事办的,还有救么?”他对系统说。 旁边亭子上趴着的黑猫舔爪:“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检测到重厌对你居然有切实的好感,没准你还真的能改变剧情。” “可是我,”北鱼简直想捂脸,“我现在像个渣男。” 黑猫站起来说:“渣男有什么不好!” 他抖了抖毛说:“渣男也是一种人生态度,我只进入你的身体,不进入你的生活。” 北鱼说:“我不想当渣男!” 他说:“我感觉摄政王跟我想的不一样,他并没有叛变的举动,而且性格也比世界剧情里的沉稳,我似乎误会他了。” 黑猫说:“假如一个角色在成长路上遇到了不可抗拒的力量,那也是可能改变性格甚至剧情的。” 北鱼问:“什么是不可抗拒的力量?” 黑猫说:“一种超越这个世界的,或者独立于这个世界发展的力量。” 黑猫跳下亭子说:“或许以前便有穿书角色改变过他的轨迹,从鸿钧时代开启后快穿便屡见不鲜了,连你也是快穿的一员。” 北鱼说:“那世界剧情怎么办呢?” 黑猫屁股后撅,伸了个懒腰说:“这不是你一个炮灰关心的。” 北鱼撅起嘴唇,说:“系统,你又走了吗?” 他幽怨说:“你都不陪我嘛。” 他都那么惨了。 黑猫说:“你一直在这里对着一只猫唠唠叨叨,重厌见了,会吓死的。” 北鱼一听,一惊,转过身,看到重厌在他两米外的距离看着他,脸颊半边昏暗半边明亮,神情晦涩难辨。 已经是如此了,北鱼见了摄政王倒是不怕了,他说:“已经这个时辰了,摄政王却还过来,是想质问朕么?” 他自嘲着,脸上是难见的轻松。 重厌见他仿佛变了个人,柔和的小脸清丽无比,说:“臣没有什么资格质问陛下。” 他往前走了两步说:“臣只是有句话,想问陛下。” 他身子高,腿也长,只是这两步,便大大拉近了和北鱼的距离。 北鱼见摄政王的身影几乎完全覆盖住他,他像被压紧了无处可去,他忍不住动了动喉咙,说:“摄政王想问朕什么?” 重厌看着北鱼,说:“臣想问,陛下可曾也对臣动过心思?” 他就这么直白白地说出来了,以至于北鱼一愣,直直地回看他。 “陛下,”重厌因为酒意叹了一口气说,“臣总是体恤陛下所处的位置,必定较之他人有更多的艰难。” 他说:“陛下是皇室遗孤,少年东宫,年少心弱,不足以支撑北国社稷。” 他并没有醋怒神色,而是说:“臣不在朝中,若是陛下需要可以依靠的臣子,有所眷顾也是正常。” 他说:“假使我说我可以,前情不提,陛下是否可以给臣一个机会,让臣将兵权交予陛下,再带兵拥护在陛下左右?” 他长久注视着北鱼,以至于北鱼胸口都发颤。 北鱼发现摄政王是认真的,契机或许可能真的是那一次混乱,让他注视到了自己。 可是就像摄政王对他产生了情感一样,他也早就……对别人…… “呼……”他深深低下头,再抬起头的时候对重厌轻声说,“抱歉。” 他看见摄政王眼神都在颤抖,但他也只能坦诚:“我不需要这帝王的位置,我也不需要有人带兵拥护在左右。” 他清晰说:“我之所以还在这里,撒谎、隐瞒、欺骗你,是因为我怕你要叛变,断我生命。” “臣不会!” 听见摄政王又怒又气,北鱼摇摇头,他说:“我喜欢一个人。” 他在逐渐睁大眼睛的摄政王面前说: “我喜欢一个人,十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开了一个项目,直到昨天都没休息过,今天病了在床上躺着,有友问我文怎么样了,我说我一个月没上网站了,另一个友说:我截给你看。 好家伙,断更23天了,读者比我还记得。 看着有点泪目,一种自己欺骗了无知少女感情的内疚。 爬起来码了一章,也跟你们说是为什么:稳食艰难,希望下个月能填坑。 还有9章完结。 第28章 朕懵了 事已至此, 北鱼和重厌坦言他过去的事情。 那是他还小的时候,就像帝王家惯有的流血政变,当时他那个舅家势力强大的弟弟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 将石灰粉倒进他的眼睛里, 被弄死之前有人一脚踢开那小畜生, 把他背出宫外。 那个人穿着浅色的衣服,比他大七岁,在后来的追杀中他被那人藏在树上,两人分开了。 “丞相于朕回宫那日被人发现于瀑布旁,记忆却消失了,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会去搜寻丞相曾救过朕的证据。” 北鱼目光熠熠,重厌嘴唇几动, 适时有宫人进来, 在北鱼耳边低语了两句。 重厌便看到北鱼脸颊染上了惊诧神情,匆忙离开。 北鱼听说丞相的病情不好了。 他快速上马, “驾!”一声清亮便往丞相府赶去。 风尘飘扬,他想起丞相这个宗族向来是聪明但命短,丞相底子本来就弱, 加上小时候溺水伤了肝肺更是勉强, 但这么久他见丞相都神情如常,竟没想到有一日宫人会跟他禀报丞相病体缠榻。 “朕从宫中所来, 给朕开门!” 北鱼直接出示令牌, 驾马进丞相府。 不理仆人惶恐神情, 北鱼来到府中,经过回廊,走到丞相房门前, 却又怯了脚步,做好心理准备,推门而进,房门很松,没有阖紧,他能听到丞相的低咳,丞相内敛,即使咳喉也是闷闷的,很压抑。 北鱼听见那声音,低沉而不间断,心里更怯,不敢往内卧去,看见花厅全是矮方桌,他走过去。 发现桌子上全是大大小小的药钵,旁边有许多字帖,那些字迹既有小篆又有狂草,是百家所出。 北鱼是最懂药的,一看那药方再加上穴位的标记,就知道那全是丞相为了他的亲密障碍症所恼,一瞬间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混蛋,假称自己有病实际上在消耗别人的好感。 书童从内卧出来就看到北鱼在帘子后笔直站立着,那个少年天子用真心且轻的声音跟他说:“我想知道你家主子的病情。” 宿星知道北鱼去找他的丞相了,但是等了半天还没看到北鱼哭唧唧的回来,追他去的那些侍卫却都回来了。 他也出门,爬上丞相府的围墙,看见下面有个年轻童子,他吹了个口哨,引得那个童子看他。 他说:“小书童,你们府里今天有没有来一个很年轻的客人,他大概这么高,脸,脸只有这么大,眼睛,眼睛是这样的…” 宿星比划来比划去,看见那童子的眼中出现了鄙视,他露出白牙笑说:“你知道我在说谁是不是?” 童子将水倒进玉盆里,说:“他往墟市去了。” 墟市? 宿星往墟市去,发现那是一个卖药材的市集,他站在最高的建筑物上眺看,没有发现北鱼的踪影。 去最大的那一刻药房,他听到老板跟友人在门口聊天。 老板说:“他居然是在找哭草。” 友人:“哭草?那可不好找啊。” 老板:“我也纳闷呢,他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穿戴像个王宫贵胄,居然认识哭草。” 友人:“那你卖给他了吗?” 老板:“怎么可能!多少年了,我这店才入了一株!虽然他给的玉佩看起来十分不俗,但是哭草的采集之难你又不是不知道,纵然天价也不能卖啊。” 友人说:“那你就把他打发了?” 老板嘿嘿一笑说:“我跟他说子观山有哭草,方位指给他了,你知道子观山又叫孩儿山,上一刻还天气大晴,下一秒就要电闪雷鸣了,里面毒虫野兽又多,他身子小小的,届时半路夭折了我们还能搜刮财物,即使他侥幸出来,人和草,不也都是我们的了么。” 老板说完大笑,友人也跟笑,笑着笑着脸色一变,“啊,你的牌匾!” 嘭的一声,老板也惊叫:“我的招牌,怎么断了啊!” 在巨大招牌断裂的对面,宿星一跃往乌云密布的孩儿山赶去。 宿星将自己珍贵的弯刀拿出来切断荆棘,嘴里槽道:“老子的藏刀为了你都拿出来劈柴了,你要不给我完整待着,我把你吊起来打!” 刀尖一甩断了一条毒蛇,在他根本看不懂的杂乱草丛中斩棘前行。 横乱生长的荆棘像保护圈一样往上锐减,脱身后他看到旁边有条溪流。 “小滑头!”宿星才明白北鱼是走的水路,怪不得一路都没有他的踪迹。 脱去荆棘他能找到北鱼走的路径,但是此时轰隆一声乌云密布的天际爆发雷鸣。 “靠。”宿星咬咬牙,更加加快了脚步。 北鱼来到深山里,身上抹的草味已经快顶不住了,雨一下情况就会变得很糟糕。 他虽然也紧张,但是他越紧张头脑就会愈加镇定。 眼睛在各种草植中巡视,脑袋就对应想起成百上千个植物名。 从枝繁叶美到植被稀疏,他走到突起的悬崖都没有找到哭草,难受得心脏都突跳,往上一仰却发现有银紫色的小花在上面摇晃。 那花枝像风一吹就要折的纤细,寄生在嶙峋的山木之中。 木桩从石头里生长,哭草又从木桩里生长,像是要被人警告丢下悬崖的小孩,风一吹就有轻轻的哭声。 那悬崖有三十米高,北鱼毫无办法。 很快雨下来了,北鱼心里一轻,目不转睛盯着那哭草。 大雨涂抹了他的脸,然后是浇盖,是鞭打,枝繁叶美的花卉被拦截腰斩,震耳欲聋中北鱼听到后面的呼声。 “鱼儿!” 宿星顺着痕迹找过来了,他看见北鱼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淋雨,他怒不可遏,走过去将北鱼掰过来说:“你在干什么,你没看到下了那么大的雨吗!” 北鱼身体过来了眼睛还盯着悬崖,宿星抓他手说:“跟我走,雨停了再来。” 北鱼拧开他的手,站在那。 宿星说:“你盯着看那东西也不会掉下来,你跟我找地方避雨去!” “会掉下来。”他听见北鱼很轻地说,轻得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雨声很大,两个人都湿透了,宿星听到北鱼重复:“会掉下来。” 北鱼看着宿星说:“它要掉下来了。” 此时一声凄厉的婴啼,一道霹雳轰隆而至,本就受过千道雷劈的木桩又引火上身,哗啦一下断了手腕和哭草一起掉了下来,北鱼赶紧用布包裹那很快就会融化的哭草,怀里甚至还有嘤咛的哭声。 宿星目瞪口呆地看着北鱼精准的计算,看到北鱼对他开心说:“木桩长得太长了,这株哭草正好成熟,宿星,我太幸运了!” 宿星心里一颤,看到北鱼身体一趄,“北鱼。”宿星自发接住他,发现北鱼已经通体冷透了,宿星听他痛哼,问他:“你怎么了?!” 北鱼说:“脚,有点儿疼。” 宿星提起他的裤脚一看,发现两个圆窟窟的小洞,宿星咬牙说:“笨蛋,你都被蛇咬了!” 北鱼笑说:“看来我的药草也不是完全的有用,那蛇至少两米长。” 宿星看着他又弱又逞强,简直气喘,将他一扯背到背上,“你别说话了,笨蛋!” 宿星用上轻功在密林里疾驰,初次上山不知道山形,刚才站在高处找到了一条更好的路,他拼尽全力在赶。 回到宫里的时候宿星还担心北鱼会不会大病,没想到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药方,奄奄一息说:“按这个给朕来一碗。” 一碗药汤后,北鱼就好了。 宿星看着那神采奕奕的北鱼也是目瞪口呆。 北鱼摸着整整齐齐的衣领说:“没想到吧,我要是在我以前那个时代,中医院一定会因为没有我这样的人才而感到遗憾,今天朕要大展拳脚了,朕要去丞相府了。” “你还去?!”宿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字就从嘴里嘣了出来。 北鱼疑惑说:“丞相病着呢,是朕加剧了他的病情,我去不是理所应当么?” 宿星动了动嘴角,哼了一声停止交谈。 北鱼带上许多药材开开心心出门了。 北鱼想,若是他把丞相治好,再好好交谈下,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的。 他调治了许多药方,改良、优化、再调整,他要了丞相的病历,根据丞相的情况不停熬制,超过十二个时辰,他把那晚汤药交出来了。 “给丞相服用,别说是朕熬的。” 书童看见北鱼眼底已有乌青,而且脸色有一定程序的苍白。 北鱼小咳了几下,感染风寒和蛇毒岂能是一碗药就能搞定的,就算能把邪症清除了,可是本来疲倦脆弱的身体也没有得到及时的修复。 那个向来冷心冷性的童子神色也不由得变得缓和,说:“陛下到厢房休息吧,若汤药见效,会禀报陛下的。” 但是北鱼正等着治疗结果,怎么睡得着,他说:“朕不大困,不需要厢房,朕到丞相书房小憩一会便可,不管汤药有无疗效,你都需要第一时间来向朕禀报。” 他严肃说话,倒是让童子对他更有好感,恭敬应是。 北鱼到丞相书房,忍不住咳嗽了一阵,脸也变得红红的。 他倒了一杯茶水,幸好是热的,还有些安慰,裹了裹领口,坐在丞相日常办公那张桌子前,桌面上有许多档案,桌子边缘有一个硬质大封。 “《九卿录》……” 那是朝廷百官的档案,在现代说来就是人事档案的一种,近日正在归整,北鱼看过皇族录,但是九卿录不归他管,他好奇翻阅。 找到丞相那本小本本,丞相的生平就像一个学霸,样样都是聪明顶尖,什么三岁成诗四岁成文都是基操了,七岁就会多种国家的语言,十二岁扛起外交大任,字里行间都能看到述者的夸耀,可惜又记了一笔身子孱弱,怕有文曲星降落之势。 北鱼看到这里就不看了,他只想看好的部分,又翻开另一本,别人较之丞相显得十分平庸,几本过后更觉无趣,他放下本子,偶然一瞥,竟然瞥到摄政王重厌的档案。 北鱼手指颤了一下,几个踌躇后忍不住拿了起来。 真的好奇。 前面是总览,同样是夸耀之词,与丞相不相上下,然后是生平的记述。 十二岁家族覆灭,跟随行军成为步兵,十四岁便因为在战中大放异彩而成为当时最年轻的少将,擅骑射,十八岁已有大将之姿,但十九岁却无视纪律脱伍,被记为逃兵,后又倘然回归边境,遭受鞭刑。 北鱼念出那段记述:“北国九年二十三,重厌位及副将大任却藐视记录,有逃离军队之劣迹,回归后拒不坦诚,军中以鞭刑处置,连降三级,倒吊三天以儆效尤,其疯魔一般,施酷刑时仍大笑,被人传为鬼魅缠身,至今仍有传说在外,‘重厌将军身负鬼神,于十二月十三现身’,此为威慑敌军传言之一……” 啪嗒。 北鱼手中记本掉落,“十二月十三……” “十九岁……” 北鱼突然头痛,像是有许多信息涌入脑中,或许它们本就存在,只是缺少一个契机将其唤醒。 许多记忆让他脑袋几乎炸裂,他撑着案板额头青筋乍现。 “本宫听闻重将军战败,一父三子血染沙场。” 记忆像画卷拉开。 “你放心,重家虽因战败被剥了军衔,但本宫钦佩重家上下的赤子之心,总有一天,本宫定将这份荣誉重归重府。” “本宫也会长大,等本宫当了皇帝,本宫就将荣誉归还重家,本宫要封你,”那东宫太子清清明明说:“封你为护国大将军!” 记忆里那只拍着胸脯的小手一晃后变成少年的手腕,在别人肩膀上垂晃。 “你是谁?” 身后树林有人追赶,刀尖破开风声脚步紧逼,他因为双目疼痛又晕了过去。 “是你救了本宫?” 洞穴里篝火有暖意,他盖着不知道谁的衣服发出询问。 “嗯。” 听到对方低沉的声音。 “本宫认识你么?” 对方沉默,接着说:“认识。” “你穿什么样的衣服。” 对方静默,过了一会说:“是淡色的衣服。” “是白色吗?” 对方安静,很久后说:“是,是吧。” 北鱼便对对方的印象是竹子清香,是白色衣物。 但是,如果不是那种印象,而是更加冷肃的,是麝香的味道,是黑色衣物呢? 北鱼突然对自己不自信了起来,而且,当时他眼睛虽然被处理过了,可是还是不能视物,他突然手臂松软,将本子往桌上一压,他看到封面重家的家徽。 那是一朵怒放的,山茶花。 山茶有籽,油汁饱满,药效众多,其中,就包括治疗眼疾一用…… 北鱼懵然。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月快乐! 第29章 朕懂了 主卧丞相醒来, 倚床问书童:“这次药师是谁?用药有如此奇效?” 书童说:“非他人,是天子亲临之故。” 丞相沉默。 北鱼混沌回到宫中,宿星看见他迎出来问:“怎么样了, 药有效没有?” 却见北鱼失落懵然, “小鱼儿?”宿星搭着他的脸问, “怎么了?” 北鱼眼神虚软,脱力往前一倒。 宿星赶紧接住他的身体,“什么了??” 北鱼无力说:“哥哥,我好像做了很错的事情。” 宿星听到他的哭腔,往他脸上一摸, 发现北鱼满脸泪痕。 * 北鱼后知后觉发烧了起来,宿星又是为他忙前忙后,北鱼感觉自己掉入火炉又掉入深渊, 身体经历着千锤百炼。 宫里有他留下的治疗寒疾的药方, 北鱼喝了之后感觉身体被人托了上来,慢慢浮出水面。 他一睁开眼睛, 看见上方有个红狐狸面具,他一笑,面具的口部钻出一支冰糖葫芦, 太子的俊脸从后面显现出来, 宿星拿着冰糖葫芦说:“醒了,吃点甜的。” 北鱼半坐起来, 吃着宿星给他带的糖葫芦。 宿星像个老父亲一样坐在旁边对他唉声叹气说:“你看看你, 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吃慢点!” 更像老父亲了。 北鱼饥肠辘辘, 把一串葫芦全干个干净,又被宿星盘查。 他说了自己看到的关于摄政王的资料,以及对自己的记忆不自信起来。 宿星说:“所以你的白月光不一定是你的白月光, 你的心上人也可能是你的一个幻想?” 北鱼更加抱紧膝盖,说:“哥哥,我现在很乱。” 宿星抿了抿唇,说:“那我给你一个建议。” 北鱼:“嗯。” 宿星说:“去找重厌。” 北鱼惊恐看着宿星。 宿星说:“你直接、当面问他。” 北鱼呆愣,说:“可是如果真的是他救的……” 宿星说:“那正是你需要思考的事情,不管你是认错人还是做错事,你都要负起责任来。” 宿星说:“我们应该为自己救助过自己的人做出回应,别让别人的付出变得不值一提。” 北鱼一脸“小猫咪听了都震惊”的表情。 宿星说:“你那是什么表情。” 北鱼赶紧摇摇头,说:“没,我只是没想到哥哥会说出这种话。” 好正直,不像反派。 宿星说:“好歹我也是有心上人的男人,在我们国家,不敢面对女人的男人的可鄙的。” 宿星给北鱼捻了捻被子,北鱼说:“说说你的心上人吧哥哥。” 宿星看了北鱼一眼,有点骄傲有点无奈,又有点自豪地说:“她是个很好的人,那时候我还不是太子,而是没落的旁系,被扣在东宫当人质。” 宿星轻描淡写描了几笔他以前的生活,北鱼能从中感觉到宿星的饥寒受冻和皮肉之苦,原来他是那时候随东宫来访北国,在几乎绝境的状况下被那个小宫女施以援手。 “她给了我红色的小袄和活下去的希望,我看到她的鞋子也是漂亮的脂红色,以后我若娶她为妻,这辈子再也不让她走路。” 北鱼震惊太子宠老婆居然宠到近乎变态的程度,又心叹自己太过优柔寡断。 宿星说:“不过我的狐狸已经到京都了,只要我一放它去搜寻,片刻它就能找到那个人的藏身之地!这次断没有找不到的道理。” 他正说着,被北鱼截断道:“哥哥,我想出一趟门。” “……”宿星看他眼中有坚毅光芒,心中绞了一下,半晌后笑起来说,“那便去啊,阔气点!” 北鱼也露出笑容,穿戴整齐便踩凳上马。 北鱼来到重府,这里已经靠摄政王自己的威望收回了,府里里有很多山茶花,在这个季节开的很烂漫。 北鱼烦请下人通禀,半晌后听到凌乱声音,摄政王重厌半个身子出现在山茶树后,瞳孔放大看着他。 北鱼扶着一朵白山茶说:“天气正爽,将军同朕同饮一杯吗?” 两人摆宴至亭中。 重厌沉声问:“不知陛下前来所谓何事?” 北鱼抓着瓶中一只山茶,不回反问:“将军为何自己将重府夺回来了。” 重厌说:“回京之时,中书便将府邸归还,同赠七座新苑。” 北鱼笑道:“将军好大威风,那倒也是,将军必然有重建新园的能力,那么朕的承诺呢。” 北鱼看向重厌,说:“将军让朕成为有言无信之人了。” 重厌先是心口一颤,随之崩住脸色说:“天子施恩诸多,未必能面面俱到。” 北鱼说:“天子健忘,却也有无法遗落之事,朕想问将军一件事,将军能回答吗?” 重厌发现今天北鱼对他的称呼改了,但是他却不明白是为什么,他说:“必定知无不报。” “那好,”北鱼说,“朕想问,北历九年,即是将军担任副将那一年,那一年将军叛出军营,连降三级军衔,那一年……”北鱼喉咙干哑问,“将军是否在宫中?” “……”重厌紧抿嘴唇,继而起身。 “将军!”北鱼抓住重厌的衣袖,肩膀有他都没发现的颤抖说,“这个对我很重要,请将军告诉我。” 重厌撇开北鱼的手,“告诉我!”被北鱼更加用力地攥住。 重厌低头,看见北鱼第一次对他露出这么动容的表情。 他心里却更冷,说:“陛下。” 他反抓住北鱼的手,两个人的视线缠在一起。 重厌说:“陛下有没有想过,陛下中意的,到底是丞相,还是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是谁的人。” 北鱼身子一僵。 重厌说:“难道陛下眷恋别人十年,能够因为一句‘臣是当时那个人’,就能让陛下让对我回心转意吗?” 北鱼说不出话来,重厌心冷:“覆水难收,臣也不是当时那个人,臣无法回答,陛下还是不要难为臣了。” 他说完便想离开,北鱼在后面急道:“你在撒谎!你明明知道什么却不肯说,你有什么不敢的,朕命令你,立刻向朕禀报实情!” 重厌吐气,迈步往前走,却在走出亭子的那一刻,他看到山茶花下一道苍白隽秀的身影。 丞相伏月面容苍倦,说:“我来说吧。” 他扶着树枝往前走,弱声说:“北历九年二十三的事情,我想起来了。” 此时宫内,宿星赶追的前面,一只白色机灵的耳廓狐扒开了北鱼的衣柜。 第30章 白月光 在丞相薄弱而通透的音线里, 北鱼找到了那段他一直以来都想了解的真相。 那是旧历九年,金币辉煌的皇宫内一个吊角眼的尖嘴青年一脚踩在北鱼肩膀上,北鱼惨叫一声, 薄薄的肩膀下刀身越深。 “就凭你也想和我争皇位!”同样是王子, 戍王不仅贼眉鼠眼, 而且声音奇高,他踩着十二岁嫩豆腐一样的北鱼,大放厥词,“父皇已经死了,你母舅在千里之外, 这天下就是我和母妃的天下了,江山是我北戍的!你从小夺尽父皇宠爱,今天我要把我的痛苦全部还给你!!” 北戍说着, 小孩子的脚却死死踩着刀柄, 深入肩膀的刀尖直接剜到了骨头,北鱼听到削骨的莎莎声, 痛到快昏过去。 北戍狞笑道:“给朕拿生石灰来。” 内宫已沦陷,几十个最强劲的侍卫守卫,宫女们都胆战心惊, 有人战战兢兢端来了生石灰, 北戍一把抓住北鱼小巧的下巴,端着生石灰强迫北鱼仰起头说:“父皇向来喜爱你这双眼睛, 如今父皇死了, 你怎么还敢留着这双眼睛观赏锦绣江山, 就让你这双眼睛给父皇陪葬!” 他厉声说完,门口传来一声喝止,但来人被侍卫给缠住了, 北戍直接忽略了那道身声,手中石灰一倒,在极其痛快的心情听见北鱼失声尖叫,随之捂着自己剧痛的眼睛。 “太子!” 门口传来愤怒惊叫,北戍大笑出声,仿佛沾血的恶鬼,他的脸上是那么惬意,他看见来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少将,那种被人仇视的感觉使他更尽兴,他拿起灯油,“住手!” 少年的重厌几乎是嘶哑叫喊,看见北戍拿着灯油像小太子走去,他不止要北鱼失明,还要北鱼毁容,太子的容颜代表着国家的体面,如果太子失明毁容,那么不管再名正言顺也无法继承王位了。 “北戍,你今日若敢再动他一根汗毛,我来日必饮你鲜血,噬你性命!”少年重厌眼红道。 北戍狞笑道:“等我将他烧熟扔到乱葬岗中,我希望你还能从尸首堆中认出他来!” 他说完抓住北鱼的肩膀,北鱼惊痛交加地叫了一声,听见耳边灯油呲啦呲啦的声音,“北戍!”重厌怒吼道,看见北戍大笑着,手一翻,将灯油往北鱼身上倒去。 “住手!!” 在重厌惊惧的眼瞳里,北戍的灯油几乎是倾到北鱼的脸上了,但却在这不可挽回的局面的前一秒,北戍的身体一歪,“啊!”他整个人像个ぐ符号一样摔到一旁,北戍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他手捂着腰狼狈倒在地板上,他原本的位置旁边站着一个一脸病态的白衣少年。 那个凭空出现的少年让北戍吃了一脚,他吼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把这个谋害朕的狂逆之徒给朕抓起来!” 侍卫才反应过来,要知道北戍后面是厚厚的壁画,这孩子清秀得竟不似凡人,他们听了北戍的话才想起自己的职责,要来抓拿这仙童一样的人物。 那仙童就是少年的伏月,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他原本是随家父参加宫宴,因为体弱而被恩赐到厢房休息,他脸上还有高烧的潮红,在耳朵嗡鸣之时闻声走到这里,看到有人要谋害一个小娃条件反射地上去踹了一脚,现在他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还没想清楚就看到一群侍卫向他狰狞袭来,他听见旁边一个飒爽少年朝他吼道:“快带太子走。” 他直觉那个小孩就是他被要求带走的人,但是他们未曾见过,可是形式逼急他已来不及思考,一个闪身将人背起来。 重厌看到白衣少年施救,卯足力气和侍卫们纠缠,北戍看到北鱼被驮走高声喊道:“抓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去北边的栈道和开国大将军汇合!” 他刚说完便被重厌踹了一脚,一整个脚印直接横在北戍脸上,北戍下巴脱臼,哇哇大叫的声音漂荡在寝殿内,宫女们突然反抗,以薄弱之力为北鱼争取更多时间。 伏月背着北鱼往北边跑去,他虽然不认识身上的人,但他脑海中却被植入了这个皇朝的架构图,与自己的世界居然一模一样! 他从那跋扈青年口中得知往北边去会十分有利,便一路向北,直接通到了后山,如果这个世界和他的世界一样,那么翻过山就有一条通向边境的官道! 他在树林中疾行,高烧的身体爆发出前未有过的力气,速度快到自己都讶然,颠簸之时将北鱼带醒。 北鱼双眼剧痛,在北戍倒灯油之时便痛昏过去,没有看到救他的是谁,醒过来只能从微末的视线里看到对方的白色衣领,“你,你是谁……” “你双目被人下了东西,我带你去北边栈道。” “栈道……母舅!”北鱼一激动急火攻心,又是昏了过去。 同时伏月听到马匹嘶鸣,“在那边!” 已有不少军马追来,伏月见此更加咬牙前行。 但是人不如马匹快,背后的领将甩着弯刀,对伏月喊道:“小子,快把人丢下来,不然我让你脑袋开瓢。” 伏月拐进树林里。 “啐,不知死活!驾!” 领将驰行跟进树林,“小子,你死了!”领将瞄准伏月清秀的头颅,一把将弯刀甩去。 弯刀在空中打了十几个转,刀刃泛出冰冷的毒光,这刀身的质量加上惯性连两臂粗的树木都能轻易斩杀,何况是还没发育完全的少年的脑袋。 就在刀身几乎斩到伏月脑袋的时候,他听到一声清脆的“趴下!” 伏月本能趴下,连带着往前蹭出数米,弯刀在他上方斩进一颗苍天大树里,而他往后看去,只见几十个士兵连带着刚才的将领一起尸首分离! 在背后三米处的树干中间,一条血色的丝线崩得笔直,丝线上面的不少血液热乎乎地下淌,那个将领从马匹摔下来后还没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瞪大眼睛,维持着举刀手势的手从小臂处错离,拳头的部分和半个脑袋一起掉下来。 伏月抱着北鱼几近干呕。 骑骏马而来的重厌将北鱼夺进怀里,三人又骑着马往山的更深处跑去。 北边的栈道肯定被戍王封锁了,此时贸然过去不是好计谋,开国大将军要明早才到京都,重厌想等大将军自己来寻的时候再让伏月将北鱼交出去。 重厌将这个想法告诉伏月,伏月说:“那你呢?” 重厌说:“我要再回皇宫一趟。” 他说着将在山中摘的茶籽倒出来。 伏月睁大眼睛:“你又回去干什么?” 重厌眼中闪过一抹戾色,没有说话。 伏月将他将青色的茶籽砸开,茶籽多油,包在布中也能渗出许多油水。 他将北鱼抱起来,北鱼双目红肿,几乎是再拖一刻就要致盲的程度。 他将北鱼眼周的污渍擦开,期间伏月问他:“你为什么这样对他,难道帮助他可以给你很大的奖赏吗?” 重厌说:“他已经给过我很大的奖赏了。” 他轻声说:“他令我还想活下去。” 伏月不明白,但是似乎被重厌的心境所感染,心中不免苦涩,同时多看了北鱼几眼。 北鱼被眼疾折磨得身体拧动,重厌抱在怀里慢慢哄。 之后重厌将北鱼放在摊平的外套上:“我要走了,你照顾好他,这里位置隐秘,周围的痕迹我已经处理过了,明天你们从南边走,那里顺着小溪最为安全。” 伏月帮北鱼捻上外套,嗯了一声。 重厌已经离开,伏月忍不住扬声问他:“你叫什么?” 重厌回头:“重厌。” “重厌……”伏月念了一遍,对重厌说,“我会告诉他的。” 重厌眼眸波动了一下,颔了颔首,骑马而去。 重厌走后,伏月听见地上一声哼鸣,他回到地上,拍着北鱼的胸口,感觉北鱼用力抓住他的手臂,“你是谁!” 北鱼带着哭腔,又急又切,急于知道这个闯进宫门救援自己的人是谁。 他知道有人从宫口闯进来和北戍对峙,在骏马上带着他奔驰,但是他不知道这个给他治疗眼睛的人是谁。 伏月喉咙一紧,却不知道要不要说。 他仍有梦境之感,虽然皇宫的地形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可是出现的人他却一个都不认识。 北鱼见他不回答,缓了声音问:“你是……和我差不多大吗?” “大你六七岁。”伏月回答。 北鱼听了抿嘴一笑,闭着眼睛说:“我看出来了,我看到你的后颈,你是……穿着浅色衣服吗?” 伏月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已经沾满了灰,他说:“白色。已经脏了。” 他将北鱼揽到自己身前,说:“你受伤了,睡吧,明天我会将你送回你母舅手中。” 北鱼紧紧抓着伏月的衣领,对这个和侍卫搏斗并救出他的人眷恋不已,他深深窝在伏月的怀里。 这边戍王正在寝殿里大发脾气:“一个都没找到,都是废物!废物!废物!!” 茶杯被他掀了一地,没有北鱼的尸体,朝中大臣迫于开封大将军的威慑都会放弃对他的支持,连他偷来的虎符都会失效! “来人啊!都死了吗!给我来人啊!!” 他吼着要宫人前来给他泄愤,却发现周围鸦雀无声,这样不仔细的侍候更加勾起了他的愤怒,他抽出怀里镶满宝石的宝剑说:“一个个都是畜生,朕要砍了你们!废物!” 他说着打开宫殿的大门,却在打开的那一刻整个人呆在原地,宝剑摔到地上,“这,这……” 在他惊恐的视线里,三十六具宫人侍卫的尸体倒了一地,一阵清风掠过,他看见衣衫染血的少年眼睛莹亮蹬着他,手上刀刃鲜血流淌不停。 “救朕!!” 伏月从梦中惊醒,醒来后发现天边晨光曦亮,有军鼓的声音在山中响起。 “鼓声?是大将军!” 昨晚重厌告诉他皮鼓是大将军行军的标志,而且鼓声奇特无法模仿,他赶紧带上北鱼往栈道那边去。 背着北鱼翻过山坡,来到最高的山顶,下面是一条水路婉转,已经可见行军队伍。 “这里!”他顾不得仪态,挥动双手示意。 正当他想和队伍中间的开封大将军取得联系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草丛传来声音,他回过头,瞳孔骤缩,那缺了半个脑袋的将领拖着重伤的身体来到他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到完结,就几章了,很快。 第31章 记忆 伏月心中一颤, 这将领居然凭着一股仇恨活命至此,他不禁紧了紧拳头。 “你这狗娃,将我害至这种田地, 人呢, 他人呢!”看不到北鱼, 令他的双眼全是怒火。 伏月稳住心性,说:“我已经将他藏至密处,你失血过多,就算淌光了身上的血也找不到他了。” “呵,呵, ”那将领愤恨道,“我升官发财的机会,全被你们两个小牲口毁了, 现在还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既然如此,你就给我陪葬!” 那将领伤势严重, 一身力气却不容小觑,他一个虎步抓住伏月,怒吼道:“他人呢!给我交出来!” 伏月几近窒息, 抬眼看了看他后上方的位置, 那半头将领望去,树干上用藤蔓包裹吊着一个昏睡的小孩, 伏月冷笑说:“你已经丢了一只手掌, 你觉得你能爬上树将他抓下来吗?” 那将领看着自己手臂的断口, 崩溃怒吼,将伏月用力击撞,两人往背后悬崖瀑布一起掉落, “啊!!”山谷传来少年惊叫的声音。 队伍中的大将军正在阅读宫中传出来的密报,看至东宫被人救走,又听到山谷里的声音,心底一跳,福至心灵,立刻带人前去搜寻。 从树上将东宫救下,身边没有其他人,倒是丞相府的嫡孙向来体弱多病,某晚突然在府内失踪,后来又离奇在河边发现,因为高烧又浸了冷水的缘故,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后来谁也不知道是谁将太子救下,只是当开国大将军回皇宫肃清逆贼的时候,却发现北戍及其一众亲信都已经死了,尤其是北戍,死相凄惨,不忍描述。 …… 北鱼听完整段回忆,心中震荡难平,伏月说:“当时我高烧落水,不记得许多事情,我承诺将摄政王名讳告知你,但是我忘了,这次同样病情告急,却又记起来了,这就是你一直想要挖掘的真相。” 北鱼抬眼,他下眼眶泛红,他没想过救自己的居然不止一个人,他看看丞相,又看看摄政王,最终问重厌:“那么你呢,你明明记得,却从不曾跟我说,害我找那么久!” 重厌低声说:“我想靠自己的功勋重回你身边,不想因为救驾之功坐地起价。” 他又看看伏月,说:“到后来,我发现你并不移情我,北鱼,你有没有想过,你想要找的,到底是那个救你的人,还是那个你不知道身份面貌就已经喜欢上的人!当你发现当时伸出援手的不止一个人,你难道能将自己分给两个人吗?” “我……”北鱼哑口无言。 他看着面前的丞相和摄政王,突然内心很想逃避,眼神也变得躲闪起来。 伏月看他的态度,忽然叹了一口气,说:“我以为你是心悦于我,没想到你只是将对他人的眷恋错加在我身上,陛下,如果你对臣的态度是因为当时的感激之情,请陛下收回浩荡皇恩。”伏月说完向北鱼弯腰作揖。 他生性高傲,接受别人带来的便利如食嗟来之食。 北鱼看他们均不肯认当时救自己的功劳,不禁内心纠结,同时又因为他们清明的态度而很快下了决定,“我知道了。” 他对重厌和伏月说:“虽然朕此下无法做出决定,”他说,“但朕会去正视自己的内心,不将以前的事情错加或强加在你们身上,你们两个都是朕的肱股之臣,对国家和朕的心意可见一斑,朕会谨慎思考,务必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说完后,心情晴朗了许多。 摄政王是冷肃傲气的人,丞相又是冷艳孤僻的角色,如果自己借着过去事情的名义轻易给他们一个答复,那么那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不尊重,而且北鱼……现在心里还乱糟糟的,不能马上下决定。 他回了宫,第一个便是想跟宿星分享这件事情,这段时间如果没有宿星的开解,他未必能这么快解开谜底。 “宿星!宿星!”他兴致冲冲地跑回宫殿,想见见宿星,谁知跑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东西格挡,他身子一僵,看到胸口档着一柄银光闪烁的宝剑,“啊!” “北鱼,呵,” 宿星下眼眶通红,看着北鱼说:“你还敢回来吗。” “宿星……”北鱼吓得胸口乱颤,想要拿开剑身,发现只是轻轻一掰,那剑身更是精准地对着他的心脏,“你用剑对着我胸口干嘛啊……”北鱼都快要哭出来了。 难道他以为他们达成了同盟终究只是虚相,宿星还是要杀他不成? “你,你不能杀我啊,我们好不容易成为挚交。” “挚交?”却不知道这句话怎么戳中了宿星的痛点,宿星几乎跳脚说,“你有哪怕一次对我真诚过吗?你这个骗子!无赖!”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北鱼辨道。 “你没骗过我,”宿星气笑了说,“那你看看,这个东西是什么!” 随着宿星如雷一样的声音,北鱼看到宿星扔到地上的东西,那是一双红色的小花谢,那鞋面娇艳如火,上面的特色图案和旁边扔在一起的小红袄一模一样,一只廓耳狐还在旁边嗷嗷地吠叫。 北鱼脑袋一懵,辩解道:“这不是我的东西啊。” 他看向宿星,“这真的不是啊,我没有过这双鞋子。” 可是随着他的辩解,他的脑袋里却碎片化地回想起一些回忆。 “天寒地冻的,宫中的行礼还没到,太子溅了雪水可怎么好,先将这套宫衣穿上吧。” “太子真水灵,穿上小红袄简直活脱脱一个小仙童。” “太子先一个人呆着,奴婢将衣服换下去,房中已经点上了清香,待休息足了便去见方丈。” “怎么会,怎么会,”北鱼想起这些后双眼茫然,“我那时明明在宫里,怎么会有这段记忆……” 第32章 变猫 宿星将剑摔在地上, 恨声道:“你将我蒙在鼓里,嘲笑我找寻你的丑态,却在我面前做出一副交心的模样, 北鱼, 你真卑鄙!” 他说完挥袖离去。 “宿星!”北鱼想追上去, 却觉得茫乱失措。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有梦境恍惚之感,不断诘问自己:“我真的去过别院吗,为什么我有两份记忆,我明明在上元节, 但是我又在别院,我到底怎么了,我没撒谎, 我没撒谎!” 北鱼突然觉得郁气上浮, 病后根基不稳让他胸口痛绞,几近想岔之时一只山竹的爪子贴到他的胸口, 北鱼的神智骤然清醒。 “系统。”北鱼惊喜道。 “嗯。”黑猫勾住北鱼脖子的尾巴松开,从北鱼身上跳到桌子上,北鱼问:“系统,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系统说:“知道, 我这次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 北鱼说:“系统,为什么我会有两份记忆, 一份确定无虞, 一份却支离破碎。” 系统说:“因为你长到十岁之后, 宿星又回到你七岁的时间线和你发生了联系。” “时间线?”北鱼问道。 系统说:“在我们存在的这个世界中,有另外两个平行世界,每个世界都是这样的, 至少存在二至四个平行世界。” 北鱼点点头,平行世界的概念并不难理解。 系统说:“十年前上古造父鸿钧复苏,伴随着他的苏醒,修□□大范围合并,洪荒时代残留的上神神格,也都合并在了一起,但这是修□□的大动荡,对于普通的现古代世界并无影响。” 北鱼问:“那么为什么也波及到了我身上?” 系统看了他一眼,说:“这便是我要说的,当时检测你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异常,但是在重厌身上却发现了问题。” 北鱼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重厌是其中一名上神的神格转世?” 系统摇头:“不是,如果他是神格转世,早就被时空管理局发现了。” 在北鱼的期盼下,系统说出答案:“他是那柄剑。” 系统的神情变得肃穆:“他是鸿钧的佩剑,能斩杀数十吨体重的上古魔兽。” 北鱼沉默了。 系统说:“重厌是剑,不同于人的特性,他不会主动合并,但是三个平行世界仍然是受了影响,在那三个世界里,你与他们是亲友,是仇敌,也是君臣,但是最终在这个世界你只能有一个选择,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选择,决定权在你。” 系统更加郑重:“但我有一件事情要提醒你,如果你让他们察觉到他们三人是同一个起源的话,他们不可调和的属性会发现激变,三个人中有两个人会从这个世界上消亡,最后只留下一个个体。” 北鱼颤了一下,系统察觉到他心底的想法了,他在想是不是能将他们三个合并在一起,这样也解决了他在丞相和摄政王之间的难题,但是现在看来,如果他让他们三人合并,就会有两人会因为他死去。 系统说:“我已经将实情跟你全盘托出,接下来就看你的决定了。” 系统说完,没有多留,尾巴一甩就离去了。 北鱼看见地上的佩剑跟小红鞋小红袄,只觉得事态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棘手了。 他坐立难安,思索一夜后第二天呼喝宫人:“给朕备马。” 披上披风,骑马来到宿星在宫外的府邸。 那里是一开始就为来访的宿国太子备下的,但是宿星一直住在皇宫里,北鱼感觉如今两人形同陌路的感觉很不好。 他是只身前来,就为了能平等且平静地和宿星说说话。 将马匹交给下人,快步走进府邸。 府中多以山石装饰,有宿国国风的粗犷感,拐角迎面走来两个高大的下属,北鱼本着少事的原则转了一条路,走出山石时却见前面两堵人墙,北鱼吓了一跳。 两名下属到他身前,一名冷笑说:“我就说这里藏着一个小东西,进我府中鬼鬼祟祟,怕不是北国派来的间隙!” “不,我不是。”北鱼连忙否认。 另一名下属板着脸说:“我们多次进言,太子仍对起兵北国一事无动于衷,甚至将我们轰出来,以我们宿国今时今日的兵力,未免不能和宿国一战,太子却妇人之仁,还在宫中留宿多时。” “要是被我看见北国君主,必定抽刃击杀!” 他们说到这里,又问北鱼:“你是谁!进我们使者府干什么!” 北鱼听他们刚才对话,哪还敢自爆身份,尽力低下头找了说辞:“我,我是宫中尚衣局派来的,来丈量宿太子的身量尺寸以制贵衣。” “真的吗?”刚才冷笑的那位下属又是一声冷笑,“你没装宫装,又没例牌,行迹谨慎像是在掩藏什么,等等,你袖中有块玉,让我看看。” 那人伸手袭来,北鱼一惊,条件反射将玉藏得更深。 “不给看,小手倒是白净得很。”那人眯了眯眼睛,透露出一丝浊气。 另一人说:“听说宫中给太子送来几次歌女仆婢皆被退返,他该不会也是来侍候太子的吧?” 北鱼顺势一愣,顺势应下:“对,对。” 他说:“能否请你们带我至太子身边?此时天色略晚了些。” 他想借这等身份让他们带他去见宿星,却见那两人不约而同露出浊气的邪笑说:“你别费心思了,我国太子不近女色,自然也不近男色,你这北国的兔儿爷倒是秀美,竟比我花千金一见的花魁还美上几等,估计在宿国也找不到这等姿色了,我们太子是不会见你的,但你也别闲着,现下就陪陪我们兄弟俩吧。” 北鱼听了,拔腿就跑。 这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啊! 只是他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两个下属擒住,北鱼说:“让我见一面太子,我有密报传与他。” 下属狞笑:“待会自会让你见他,如果你还活着的话。” “宿星!!” 宿星正在房中喝酒,听到外面有吵嚷声。 “你们在做什么!” 他一出来,看到两个下属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干什么。 两人看到宿星,顿时气焰消了一大半,赔笑说:“太子,北国派来了个兔儿爷,我们知道你不喜欢,便想替你先招待。” 宿星听出他们话里的意思,一脚把说话那个人给踹骨折了,那人一膝盖跪在地上,不敢痛哼,宿星怒问:“人呢?” 两人也看了一眼假山,面面相觑:“人呢?” 看不到人,这时候一只母猫惊吓逃跑,宿星发现假山里面有个小洞。 他走上前,发现一只小猫推开巨石走了出来。 “猫?” “卯……卯……” 宿星看见那只小猫还不足巴掌大,四脚各走各的,尾巴翘得高高的屁股也一晃一晃,还没有半个月大却有着成年人的力气,推开比它大上数倍的石头趔趔趄趄地走出来,含着豆大的眼泪对仰脸他哭啼:“卯……卯……” 第33章 和好 宿星蹲着看了那小奶猫半天, 那小猫实在笨拙,眼睛还没睁开又想攀他,在他鞋面上倒来倒去, 被他一伸手, 揣进兜底带回房间。 至于那两个下属, 私自替储君做决定,便断一臂以示惩戒。 北鱼被宿星捞回房间,他一直卯卯地叫,希望宿星能从他的语调听出他在叫什么,但是明显没有, 他应该是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猫。 “卯!”qwq 他刚才遇险,情急之下撕了系统之前给他的保命符,结果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 他被吸进离他最近的生命体, 一只刚被产下来不足十天的小猫咪。 他在宿星大而温暖的衣袖里颠簸,被宿星带到桌子上。 因为他的年龄还实在太小, 两只小猫眼睛还没有完全张开,但是一眨一眨的也能看清自己的皮毛,他是一只短脚小橘。 他因为突然变猫不断叫喊, 感觉宿星用一根手指把他拨来划去。 他一下子趴在宿星手指上, 一下子又被拨地往后倒去,惨叫一声两只后肢都翘了起来, 小尾巴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肚皮。 听见宿星说:“皮毛还挺漂亮的, 剥下来给小狐当围脖。” “卯!”北鱼立刻发出一声惨叫, 紧紧地抱着宿星的手指,好不可怜的样子。 宿星说:“还挺通灵性,给我看看你的肚皮。” 北鱼羞愤捂着自己的肚皮, 慢慢躺下去,露出猫咪最薄弱的地方。 宿星从小就喜欢小体型动物,最觊觎的就是小动物的肚皮,他用鼻子在小猫软软的肚皮上蹭了两下,北鱼后肢蹬直了颤抖,旁边的耳廓狐听见小猫的声音也想上来rua,被宿星用手拨开,“你待会再来。” 4.6公顷,108米,主楼21层,总投资30亿, 把耳廓狐赶出去,一转头发现小猫又整个身体抱着他,嘴里叫着,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宿星把稀释过的羊奶装在竹筒里,又用动物的真皮做了一个小嘴,仿母猫喂养一样怼进小猫的小嘴里。 北鱼早上就没吃早餐,加上动物进食的本能,整只猫仰躺在桌子上,两只小短腿夹着奶瓶,贪婪地吸了起来,肚皮随着他进食的动作大力起伏。 小猫不觉饱,喝得差不多宿星就把它提起来,失去食物来源的小猫还懵逼着,被主人拎起来晃悠,一整个小肚皮发出水缸溢满了的声音,哗啦哗啦可响了。 宿星说他:“还敢看奶瓶。” 北鱼被宿星抓去□□,大概是无聊到极致,宿星居然对他这样一只小奶猫也起了兴致,用棍子和漂亮的鸟类羽毛做了一根逗猫棒,北鱼平时是什么身份,再漂亮的羽毛也见过,可是此时却安耐不住本能一直追着逗猫棒。 一整个小身体不断跟着羽部跑,眼睛一眨一眨的泛出许多难受的眼泪,但是身体却表现得极其兴奋的样子,在桌子上翻了几个跟头。 他感觉自己很奇怪,明明很累了但是对那根逗猫棒有很深的执着,而且心里浮现起一股偏激的情绪,仿佛那逗猫棒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是无法容忍的事情,一定要把它摁在爪子底下! 猫科动物和犬科动物不同,他们精力没那么旺盛但是胜负欲非常强,尤其是猫咪这种记仇的生物,耳廓狐属于狐狸,和狼一样是犬科动物的一种,宿星不知道小奶猫已经气到全身炸毛,扔把逗猫棒不断往旁边扯,在小奶猫跑到忍无可忍精准扑向逗猫棒的那一刻,宿星预判成功将逗猫棒往上一扯!“哈哈哈……”刚笑出声就听见小奶猫锐叫一声,接着倒在桌子上抽搐打滚。 “小猫!”这把宿星吓坏了,扔掉逗猫棒前去查看小奶猫的症状,发现小奶猫全身抽搐嘴里吐出白沫来,“来人!把兽医叫过来!” 宿星慌了神,急切喊道。 兽医还没来,小奶猫全身痉挛,宿星慌得不行,听见门窗被敲响,一只黑猫迅猛跃进来。 那只黑猫不是宿星白天看到的母猫,北鱼听见系统叫他的声音。 “北鱼,北鱼!” 北鱼感觉全身肌肉痉挛,听见系统的声音转过头来,看见系统对宿星龇牙警告,又转过头来叼他。 北鱼弱叫几句被系统叼住了脖子,可是他看见宿星看着他有些落寞的眼神他又制止了系统的好意。 以猫咪特有的语言让系统先不用管它,他勉强站直身体,以C状的姿态蜷缩,一倒倒在宿星手掌里。 宿星感觉手心被一个软软暖暖的小东西占满了,这样肉肉的重量挤散了他的失魂落魄。 宿星对自己说:“我还在想,要是你撇下我走了,我就……” 后面他的话没说完。 宿星用指腹将小奶猫紧张的肌肉揉散,听见小奶猫的肚子又叫了。 他发现小奶猫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又没心肺地夹着羊奶奶瓶喝起来。 他好奇去拨开奶猫护在肚子上的尾巴,发现不管怎么拨那尾巴还是会一甩将小肚皮护起来。 北鱼的尾巴是不由控制的,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它将宿星抓它的动作将做另一种游戏,一边玩一边嘬着奶瓶。 因为刚才已经喝得很多了,它不紧不慢玩着,逗猫棒也被它压在身体下面。 他听见宿星说:“喝得肚皮都撑起来了还要喝,你们北国不管人还是畜生都是这么皮好贪相,尤其是那个北鱼那个小混账。” 北鱼听见宿星说他,立刻不满地卯卯叫。 宿星说:“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北国那个小皇帝天天一肚子坏水,把别人当猴耍!” 北鱼急得站起来,叫着摇头。 宿星继续说:“看起来人畜无害,一肚子男盗女娼,嘴里一句真话,被拆穿了还不肯承认,说话十句整整十句都是假的,只会做骗人的勾当,你也是一样!” 宿星说它:“假惺惺地靠近我,实际上在想什么你自己知道。” “卯,卯!”北鱼急得打转,用爪子沾撞倒的奶在桌子上写字。 它想写“不是”,可是它的身体不平衡,一举爪就东倒西歪,它写不好就去抱宿星,被宿星掰开:“不要抱我!” 北鱼急得直掉泪,好像哭成了一个花脸的娃娃。 “哭哭哭,就知道哭。” 宿星落井下石,北鱼哭得更凶了,在猫咪身上也看到了肝肠寸断的程度。 宿星叹气,又气说:“你一直这个样子,坐在皇位上还不得被人吃干抹净!” 北鱼才知道宿星已经认出他了,被宿星托至胸口,扑进宿星怀里哭哭啼啼。 作者有话要说:  平行世界产生的根源是因为上古造父鸿钧分离了神躯,后来被鲲的转世修复了,鸿钧神格重现世界后各平行世界开始合并,对北鱼这个世界也产生了影响,是另一本书《万人迷的我究竟怀了谁的崽》的设定,主角南鱼,切片攻,情节有亿点赤鸡,有兴趣可以看看,这本下章完结。 第34章 结局 至北鱼变回人形之后, 北鱼就做好了自己的决定。 宿星是来访的使者,不可能一直呆在北国,丞相和重厌和他的往事已经浮出水面, 他不能一直当缩壳蜗牛。 这天他沐浴更衣, 他问系统:“如果我选择了其中一个人, 会对其他二人带来影响吗?” 系统回答他说:“不会,反而当你跟其他两个男主的联系断开后,他们会降级成这个世界的次要角色,成为尊贵NPC稳定世界的运行。” 北鱼说:“那我对他们的气运产生影响吗?” 系统瞥了他一眼:“你何德何能对他们产生影响,就算他们降级为NP, 也是超至尊的存在。” “作为上古神剑的化神,重厌的剑息、伏月的神格,和宿星的天运会在日后更加凸显, 你不过是因为世界合并同时和三个男主产生了联系的幸运儿, 原本伏月和你没有太大的联系,因为合并的那一刻他出现在你的宫变中, 又因为合并,宿星出现在你的屏风前,就连重厌, 也是因为你更换了人设而出现在你的视野中!虽然你不能对他们产生巨大的影响, 可是他们却需要你来确定最高男主的存在,你的身份直接从炮灰被推上了九五之尊!” 北鱼被说得有点脸红, 自己真的是捡了个大漏。 宿星的出现完全是他的意外, 丞相更是天降幸运, 至于摄政王,现在不仅没有夺位之仇,反而收获了一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 系统继续说:“但是现在需要你做出巨大决定, 由于三人的气息之靠近,再接触会产生神识上的感应,他们三人的合并不仅会吞噬对手,这个灵气贫瘠的世界也无法容纳他们的真身。” 北鱼点点头,经过这些时日的经历和思考,他内心已有答案。 外面几个人都在等他,他对宫人说:“来人,给朕更衣。” 只着一身亵衣的他从御池中站起。 外面重厌、伏月和宿星都在屏息等待。 明天宿星离境的公文就要下发了,如果他有什么机会也就是今天了。 他们等待北鱼从金銮殿出现,但是出现脚步的时候并没有北鱼的人影。 “陛下呢?”丞相伏月对出现在龙椅旁边的大太监皱眉问道。 这里的数位不是朝中重臣就是敌国皇储,大太监对众人心理压力大,恭敬作揖说:“传陛下口谕:明日宿国太子离境,摄政王和丞相又劳苦功高、护驾有功,今日朕对尔等三人进行嘉赏,往尔等三人能体恤朕的一片心意。” 大太监说:“丞相、摄政王、宿太子,请接收陛下的恩典吧。” 便有三个眉清目秀的宫女将三个盒子送上。 他们三人先是不语,接着看着对方的眼神都带有戒备之色,再各自打开自己的匣子。 宿星深吸一口气,将匣子打开,看了一眼后将匣子合上。 丞相伏月长久不语,将匣子打开,落了一目后将匣子合上。 摄政王重厌久久凝立,将匣子打开,手伸进匣子摸了两下后将匣子合上。 宿星和伏月的表情有明显波动,而摄政王则是一脸严肃,宿星看摄政王和丞相那样子,自嘲说:“最后他竟是没有给我们任何确定的答复,连出现都没有出现,他约我见面,却不谈情意,只是说两国交情。” 他问伏月:“他约你见面吗?” 伏月说:“下个休沐来见我,请我当他的太傅。” 宿星又笑了一下,更为苦涩,他又问重厌:“他约你见面吗?” 重厌哑声:“没有,他什么都没说。” 宿星和伏月沉默了,三人站立了一会,各自离去。 重厌今天坐的官轿来,他怕自己听到结果无神骑马,轿子中,他迟迟没叫人起轿,看着那空荡荡的盒子失魂落魄。 他听说天子要将南境六座城池归还宿国,签订两国往来协议,他听说天子要聘请丞相为自己的终身太傅,赐下皇族贵姓,但是他的盒子什么都没有,难道是因为他和自己无话好说吗? 正胡思乱想着,他听到外面亲卫敲响轿子,带着兴奋说:“将军,陛下派人来给将军补足赏赐了。” 一掩改了声线的宫人说:“将军,陛下忘记将赏赐放在将军的盒子中了,特意托我带来。” 那嗓音是那么低,但是重厌对其中的声线是那么熟悉,即使到了只留有百分之一特色的程度也会立刻分辨出来,他眼睛慢慢放大,脸色满是不可知窒息,在惊疑中用力将轿帘掀开,看到晴空下, 那人一身深紫色便衣站在他的轿门口之前,带着喜怯,暗含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作者是很磕北鱼x宿星的,但是,我忍不下心,我觉得重厌好可怜。 就如同,当初我很磕南鱼x北大妖,但是全民魔王粉,北大妖只能流泪怀念独自占有养子的时光。 到这里南北鱼鱼都有了自己的幸福,作者也松了一口气,催更的娃儿,不要再叫作者爹了,作者担不起QAQ 作者已经很久没有看小说了,接下来估计也歇笔了,就让我们一起抱着鱼娃儿看看剧,磕磕cp,2022年一起变成馋男妈妈的小仙女吧,新年顺遂,元宵喜乐,祝北鱼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