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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林同学》作者：鹿迷
    职场版文案：
    公司的人都知道，当今设计界炙手可热的林昊阳是个礼貌有加，温柔和善的人，唯独对职场小新人陆媛媛冷眼相对，不屑一顾。
    直到有一天，陆媛媛上班迟到，林昊阳用她的电话一本正经地请假：“对不起，我们晚一点到。”
    公司群里炸开了锅。
    校园版文案：
    年少时对你的感觉，似清风，像明月，看得见，摸不着。
    说人话！
    林同学，我喜欢你，很久了。
    恰好，我也喜欢你。
    Ps：这是一个青梅竹马，久别重逢，互相暗恋的故事。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青梅竹马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媛媛，林昊阳
    一句话简介：一个互相暗恋的故事
    第1章 Chapter1
    接机时最尴尬的事情就是碰到老熟人，尤其是当年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就消失不见的人。
    此刻他是公司的客人，而你不过是个跑腿的小新人。
    十月的天，已经渐渐有了凉意，一场秋雨，将人来人往的机场困得更加拥挤。
    陆媛媛独自站在机场大厅，手中握着这次接机对象的资料单，等了这么久，还是有些不适应。
    林昊阳，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曾经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是小学时的同桌，是初中的前后桌，还是高中的隔壁班，而今，她是公司派来接他的小职员。
    她其实很早就到了，可是林昊阳的飞机晚点了，从上午饿着肚子等到中午，她既期待着相见，又害怕遇见。
    时隔五年，林昊阳早已不是当初的林昊阳，听说他现在发展得不错，是当今设计界小有名气的黑马。而自己，考上一所看似不错的大学，毕了业，又招进一家看似不错的公司，在长辈的期望下，平平安安地长大。
    五年，久违了！
    她从没想过会和林昊阳再见，更没想过，会是以这样的形式，在这里相见。
    五年前，林昊阳去日本留学，应该也是从这里出发的吧？
    那时高三，是学习生涯中最紧张的一段日子，可偏偏，一向成绩优异的林昊阳学了坏，不好好学习，还去酒吧，和一些女孩子不清不楚。
    林昊阳是个成绩优异的好学生，人长得好看，篮球打得也帅气，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洁身自好。别人口中这样传着，陆媛媛当然不信，可直到一次跟着他，亲眼看到他趁酒醉亲了别的女孩子，才觉得心痛。心痛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突然间就变了，心痛他不好好学习，心痛他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子。
    那天傍晚，她放学回家，被林昊阳堵在回家必经的小路上。陆媛媛记得很清楚，当时的林昊阳喝了酒，手里还叼着一根烟，笑得不怀好意凑上来。
    如果是现在的陆媛媛，一定像看小屁孩一样看他，当初的林昊阳可不就是和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一样，以为自己很帅很酷，其实都是青春期叛逆的印记。可那时的陆媛媛怕极了，她害怕林昊阳像在酒吧里亲了旁边的女孩子一样亲自己，那么随便，那么轻佻。
    “听说，你去酒吧找我了？”林昊阳的声音很低，说话间吐出淡淡的酒气，他微微附身凑近，就害得陆媛媛心脏砰砰跳。
    缓了许久，陆媛媛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数学老师让我给你带卷子，我们高三了，得参加高考，你不去上课，卷子……”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林昊阳截住：“我不参加高考了，我爸找了人，打算把我送去日本。”
    “怎么，这么突然？”陆媛媛语气有些犹豫，一脸担忧地看向他，他沉默着，样子有些吓人。
    看到陆媛媛担忧的眼神，林昊阳别过头，半晌，再次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向前挪了半步，两人靠得更近，陆媛媛甚至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烟草味，不好闻，甚至呛得刺鼻。
    林昊阳却没有就此止住的打算，他低头贴近陆媛媛的耳畔，轻笑起来：“你不想让我走啊？”
    活了十七年，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这让她一颗敏感又脆弱的少女心倍感羞耻，陆媛媛无处可躲，低头说道：“我，我要回家了。”
    那件事没过多久，林昊阳就消失了，从她陆媛媛的生命中，彻底消失。
    现在想起来，仍有些难过，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有些难过。好在，林昊阳去了日本，又从坏孩子变回了乖孩子，他努力学习，也在设计师的领域中小有成就，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思绪还在回忆中飘着，眼前的指示牌已经亮了起来，收起一腔思绪，陆媛媛像个即将上战场的战士一样，挺直腰板。
    不远处的接机口，林昊阳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做旧的牛仔裤配上一双白色运动鞋。比起高中时候的他，貌似高了一些，也成熟了不少。
    陆媛媛走近，站在他面前，他将墨色的眼镜摘下，看着他那双戏谑的眼睛，那句准备好了的“好久不见”，竟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缓了缓，陆媛媛才静下心来，努力维持着职业生涯中最标准的微笑：“林先生，我是公司派来接你的人。”
    林昊阳就这样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应了一声，又戴上墨镜：“你好，我是林昊阳。”
    不是不难过的。
    曾经一起玩闹的岁月里，他们靠得那么近，而今就像陌生人一样，执行着公式化的流程。他用着最熟悉的声音，介绍着自己的姓名，多么讽刺？
    这句话说完，他向自己走来，然后……擦身而过。
    凭借多年的交情，陆媛媛只是愣了一下，就意识到他在生气，可是，他究竟有什么可生气的？
    当初不告而别的人是他，如今不肯相认的人也是他！
    “林先生！”没工夫多想，陆媛媛叫住他，三步并两步追上去。外面下着雨，林昊阳没拿伞，她想，她终究是对他不忍心，“你在这里等一下，车停在地下车库，我去开上来。”
    林昊阳没有拒绝，将行李箱堆在一边。陆媛媛心里早就想要逃跑，此刻更是一溜小跑冲向电梯，像个战败的士兵，落荒而逃。
    天公不作美，高速路上也开始堵车。原本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生生开了两个小时。
    雨刷在玻璃窗上刷过，就像刷在心头，将那层蒙着雾的心刷得清亮。后视镜中的林昊阳，此刻正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景色。陆媛媛终于意识到，他们，再也回不去从前了，整整两个小时，他们的对话连一只手都觉得多余。
    可是，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红绿灯变换，绕过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就是公司的大楼，陆媛媛将车停在正门口，才尴尬说道：“我去放车。”
    林昊阳点头没说话，起身下车往电梯走去。
    雨天，公司楼下的停车位也不好找，陆媛媛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空位。停了车，又习惯性地检查了一遍，在后车座上，捡到了一个钥匙挂链公仔。
    陆媛媛一愣，又无奈地笑了起来。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设计师林昊阳同学，竟然随身携带着这么一个小玩意儿。
    至于为什么说是林昊阳的东西，而不是之前人落在车上的，就得说起年少时期风靡一时的漫画——《偷星九月天》。这个公仔娃娃，正是漫画里四月的形象，一个穿着红衣服，扎着黑长直的女孩，那时林昊阳最喜欢的一个人物形象。
    陆媛媛将公仔塞进包里，打算找个时间还给他，这才迈着步子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一进办公室，陆媛媛就发觉到气氛的不同寻常。以往安安静静的办公室，此刻和乐融融，她那个向来冷着脸的上司，正和一群同事围着林昊阳闲话。
    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女魔头会笑？向来重视工作效率的女魔头会放任一屋子人叽叽喳喳？更重要的是，林昊阳也在笑，原来他不是不会笑，而是不想在自己面前笑罢了。
    陆媛媛走了两步，还没从这温和的气氛中适应下来，紧接着，就听到女魔头一声怒吼：“我让你去接人，不是让林先生自己回来！”
    陆媛媛一哆嗦，小碎步跑过去：“那个，Lisa姐，我……”
    “刚刚在楼下我想喝咖啡了，让她去买来着。”林昊阳嘴角噙着笑，冲女魔头解释道。
    女魔头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明明刚还对着林昊阳笑，此刻就换了一张脸：“哦，那咖啡呢？”
    陆媛媛抬头看向林昊阳，见他也是一副疑惑的表情，似乎是真的指派自己去买了咖啡。陆媛媛又气又委屈，心道这家伙真能装，却不得不接着话头：“刚刚跑得太急，路上撒了。”
    “那你还不去重买一份！”
    “不用了，”林昊阳挥手，“我现在不想喝了，咱们还是先谈谈这次合作的事情吧。”
    “也好。”Lisa笑起来，又拍了拍手，“各位，你们也知道林先生是公司专门从日本请回来的设计师，专门负责这次时代系列的案子，未来一段时间，他将以特别设计师的身份驻扎在我们公司，成为我们的一员，直到时代系列正式面市。”
    陆媛媛所在的公司，主要是设计生产售卖包括手机在内的电子产品，而时代系列，是公司耗时一年筹备的新产品。林昊阳的工作，就是为这些研发的新技术，套上一个高端大气的外壳，将它们包装成兼具艺术、科技、生活的产品。
    这些陆媛媛在去接机的路上，就已经有所了解了。比起林昊阳的工作，她们部门的工作相对容易很多，负责招待，公关和宣传。明明两个没有关联的部门，陆媛媛不明白，女魔头为什么那么殷勤地找林昊阳闲话。
    “媛媛，媛媛？”胳膊被人推了一下，陆媛媛才从回忆中走出来，“我说你怎么还在发愣啊，林特设已经走了。”
    “我知道他长得很帅，又年轻又有才华，可你也不能这么傻啊。女魔头是不会允许她的员工上班时候犯花痴，快把你的口水擦擦吧。”
    陆媛媛一脸错愕地看向裴雪，这个和她一起进公司的小新人，她看起来，是在犯花痴吗？
    “得，就知道你走神了。”裴雪一副了然的神色，“刚刚Lisa姐说，这次宣传部要和设计部一起合作，你之前那个策划案做好了没？”
    “做好了，做好了。”陆媛媛比了个OK的手势，“我办事，你放心，保准让女魔头满意。”
    你办事我才不放心吧。
    这话裴雪没说出口，毕竟打击人家小姑娘自信可不太好。
    “陆媛媛，Lisa姐找你。”
    这边话还没说完，那边就被女魔头夺命call，陆媛媛捏了捏手心，又看了眼裴雪，才往Lisa办公室走去。
    第2章 Chapter2
    雨后天晴，夕阳在冲刷后的天空中，仿佛蒙上了一层面纱，在云彩的遮挡下，映出橙红的光。
    林昊阳站在落地窗前，安静地欣赏着眼前风光。有多久，没有像现在一样内心平静地看着夕阳了？出国多年，他乡做客，就连这方天空，都让人倍感亲切。也或许，是因为见到了她。
    五年前，他去日本，也是这样一个下午，天边的火烧云红得醉人，他独自站在机场，等了许久，也没见到那个人的身影。而今，他回来了，那个人却眼巴巴地站在接机口。
    陆媛媛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林昊阳，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就他一人，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仿佛整个人都蒙了一层光。他仰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他怎么还在这里？她以为他早就离开了。也正因为如此，才壮着胆子上到设计部来。
    陆媛媛所在的公司，是个管理井井有条的地方，唯独对设计部门，极为宽容。公司的设计师，不用穿制服，不用打卡，也不用按点下班，甚至董事长亲批了顶层供这些设计师寻找灵感。对于林昊阳这个外聘的特别设计师，那就更不用说了，就算他不来上班，估计也没人多说两句。
    林昊阳听到开门声，转过身，四目相接，又是一阵沉默。
    “那个，”最先打破沉寂的是陆媛媛，“你的钥匙挂链落在了我车上。”
    林昊阳接过挂链，随手放进衣服口袋，转身往门外走，见她仍站在原地，才开口道：“走吧。”
    “干什么？”
    “Lisa没和你说吗？”林昊阳皱着眉头，表情带着几分不耐烦，“我刚回国还有些不适应，需要一个助理，刚好和你认识，也省去了麻烦。”
    说是说了，她原本还想着怎么和女魔头推掉，看他这样子，并没有多少不适应，都是黄皮肤的人，除了语言不通，能有多少差异，可是这话陆媛媛没说出口。他给出的理由这么简单、明了，因为恰好认识，所以那个人是自己。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如果公司还有另一个和他认识的人，那个做他助理的人就不会是自己？
    内心有些沮丧，却也接受了这个说法。陆媛媛顺手带上了大门，就听到前面传来一声轻飘飘的询问：“吃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就像是学生时代的每日三问：早饭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可是，自打工作以来，已经很少有人会这么问了。妈妈打电话的关心，永远是那句按时吃饭，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大学时的校友，各奔东西。
    “吃，吃寿司吧。”陆媛媛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会冒出来这个词，直到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对劲。此刻，林昊阳已经站定转身看过来，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得她有些不自在。怎么忘了，他常年在日本，寿司肯定不少吃，早就吃腻了吧。
    “寿司没什么营养。”直到这一刻，林昊阳绷着的脸才算是稍微有了放松，他似乎是觉得好笑，“还是要几个家常菜吧。”
    早这么说，不就没事了吗？陆媛媛暗自吐了口气追上去，气氛比之前松快了些。
    晚餐是在附近一家小餐馆吃的，地方不大，却是陆媛媛常来的，干净卫生，价格公道。菜上了桌，林昊阳捡起筷子瞥来一眼，无不讽刺：“怎么，要装淑女？不是没吃午饭？”
    还以为他不知道，陆媛媛抬头：“你要请我吃饭？”
    本来也就是句玩笑话，对面却答得认真：“未来你要做我的助理，于情于理，我都该请你吃一顿。”
    刚缓和的气氛，又像是走进了死胡同一样。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尽管这顿家常菜十分温馨，陆媛媛也没多吃几口。末了，她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
    林昊阳放下手中筷子，正视道：“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说？”
    “要我送你回叔叔那里吗？”
    “不用！”林昊阳似乎又在生气，他一生气，周围的温度顿时低了些，“我这次回来，提前找人租了房子。”
    “哦。”陆媛媛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是不是说错了话，“你当年走得突然，后来我给你发过E-mail，也用了QQ，可是你都没回复。”
    “我的号被盗了，之后换了新的。”其实不是被盗，只是他不用了，旧的账号，已经被注销很久了。
    “手机拿出来。”
    陆媛媛照做，林昊阳接过手机很快输了一串数字，点了拨通：“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陆媛媛木讷点头，将手机收进包里：“我先送你回家吧，地址哪里？”
    车开到小区门口时，已是月上梢头，陆媛媛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看着后车座的林昊阳下车，拿行李，她忍不住叮嘱道：“早点休息。”
    “嗯，路上小心。”
    这是？他在示好吗？他的不屑一顾表现得那么明显，这句突然的关心，就让陆媛媛心里有些暖暖的，同时那颗心再次躁动起来。
    她抬头，还想再说什么，又在林昊阳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停下来，仿佛刚刚的关心，都是假象。他拉着行李箱，向着小区大门走去。
    待车开远，林昊阳才从大门离开。按着之前秦枫发来的地址，找到了新家的位置。秦枫是他之前在一次策展上碰到的中国设计师，为人热情，得知自己要回来，就主动承担了找房子的事情。
    但是此刻，他推开门，看着满地狼藉，大概要给秦枫贴上一个不靠谱的标签。
    小区是高档住宅小区，绿化，规划做的都很好，但耐不住这像被猪拱了一样的屋子。地上堆着的薯片包装袋，墙角还有喝了一半的啤酒瓶，客厅电视机柜上，插着线没有拔走的话筒，更别提一屋子的灰尘。
    此情此景，让一向崇尚简约舒适的林昊阳，想不通前一位在这间屋子里都干了什么。
    他打电话拨给秦枫，对方很快就接听了，电话中，仍带着嘈杂的音乐声：“喂，老林啊，你回国了？”
    林昊阳放下行李箱，踢开地上的包装袋，应声道：“嗯。”
    “那个，老林啊，屋子有点乱，你先凑合一下。”电话那头的音乐声传来，说话的声音也听不真切，“我过两天叫保洁去打扫一下。”
    林昊阳挂了电话，又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比起门面，卧室的程度能好些，能怎么办？先收拾着，撸起袖子，这双画图做软件的手，变成了清洁工。待一切稍微能看，他才冲了个热水澡，回屋歇着。
    饶是如此，躺下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将手机中那个未接来电的号码储存下来，又看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钥匙挂链公仔，林昊阳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第3章 Chapter3
    永远不要小瞧一个人的交际能力，哪怕他曾经又傻又好欺负。
    须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是整整五年。
    陆媛媛到公司的时候，林昊阳已经坐在办公椅上了，仅是昨天一下午的功夫，他就和周围的设计师打成一片，此刻，正和旁边的设计师有说有笑。
    老赵年纪最大，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刚回国不适应？昨晚没睡好吧？”
    及时雨凑近，调侃道：“看你的黑眼圈，已经可以媲美咱们的国宝了。”
    “喂喂，夸张了。”总算有个人出来调和，“我昨天又回公司取电脑，可是看见他和一个宣传部的姑娘在一起。”
    还不如不解释，陆媛媛听着这话，一张老脸羞得通红。
    “昨晚的住处不太满意，猪圈一样，收拾到了大半夜。”林昊阳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解释道，“加上换了地方，有些不适应，所以没睡好。”
    华仔架起眼镜，向前走了两步，指着陆媛媛，一声惊讶：“诶，这不是昨天那个和你一起的姑娘吗？”
    “我说姑娘啊，像咱们昊阳这样优秀的小伙子可不多见了。”
    听这话的语气，大有一种男媒婆的错觉，可是他们才认识多久啊？
    如果说，刚刚的谈笑，如三月的春风，那么此刻，就是腊月的雪，林昊阳的脸上，再次恢复了面无表情：“嗯，公司派给我的助理。”
    看情况不太对，及时雨赶紧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华仔扶了扶酒瓶底厚的眼镜看向老赵，老赵刚想说话，在看到林昊阳一张写满了‘我不开心’的脸后，欲言又止。
    这时候最尴尬的，要数助理陆，她将几人的调侃当成放屁，硬着头皮走过来：“Lisa姐说，我既然是你的助理，就应该来设计部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不用。”说话间，林昊阳手头的透视线稿图已经打好了，是个手机的模型，他抬头，“你就在原来的地方待着，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这样也好，少见面，少尴尬。
    陆媛媛冲着在座的各位点了个头，算是致意，然后礼貌转身。
    宣传部可比在设计部舒服多了，除了一个女魔头，其他人都很友好。陆媛媛刚坐下，裴雪就把椅子一推，向这边靠过来：“怎么，去找林特设了？”
    “嗯。”陆媛媛委屈巴巴地点头，本想着装模作样一番，却看到裴雪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被赶回来了吧？”  ？！
    “之前就跟你说了，别动歪脑筋。”裴雪的年纪不大，此刻俨然成了个老太太，“林特设瞧着对每个人都很友善，可你应该清楚，友善背后的意思，就是将每个人都拒于千里之外。”
    谁说不是呢？虽然陆媛媛觉得，林昊阳其实对自己称不上友善，而且拒绝更加直白。等等？听裴雪的意思，怎么感觉自己是热脸贴冷屁股，剃头挑子一头热，可自己和林昊阳分明就是单单纯纯的工作关系啊。从小一起长大，要真有什么，早就有了，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这话说的，是有点过分了。
    “我……”
    “行了，别说这个了。”裴雪用文案将脸遮住一半，“之前女魔头让你做的策划书怎么样了？”
    “我就说我办事你放心，”陆媛媛扬起头一笑，比了个耶的手势，“昨天就给她看过了，完美通过。”
    “这么容易？”
    “呀，糟了！临走的时候，她说让我去给新来的林设计师看看，”陆媛媛垂下肩，“听说他在平面设计领域也有研究。”
    “那你给他看了没？”
    自然是没有的。但若现在让她舔着一张老脸再去设计部，她自己也觉得不妥。
    裴雪捂嘴偷笑：“我看你就是在给自己制造机会。”
    陆媛媛不想解释，这种事情，越解释越不清楚。
    “那你现在应该没有什么新任务了吧？”裴雪眨了眨眼睛，以祈求的目光看过来，“女魔头刚给我派的任务，公司年会，帮我想想，有什么新花样吗？”
    怕陆媛媛不答应，裴雪补充道：“拜托，拜托了，要是流程出不来，我和我男朋友愉快的周末就没有了。”
    陆媛媛有些纳闷：“怎么这么大的事，交给你一个小新人安排？”
    裴雪更是欲哭无泪：“上面说要别出心裁，女魔头找我的时候问。”
    “问什么？”
    “问我觉得自己的优势是什么。”说起来裴雪恨不得顿足捶胸，“我能说什么，虽然经验不多，但是对工作保持着一腔热情，肯吃苦，肯学习，愿意成为注入公司的一股新鲜血液。”
    都是场面话，新人该有个新人的态度，陆媛媛点头偷笑，又听裴雪抱怨道：“结果她就冲着我笑，说我这股新鲜血液，肯定能想出新的花样，让我多多锻炼。”
    办了这么多年年会，十年如一日，流程仿佛都成了规矩，突然要别出心裁，办好了不说，办砸了也就推到新人不懂规矩上。这就是职场规则，要么凭资历，要么看本事，想到这里，陆媛媛有点心酸，如果不是被派去做助理，估计此刻在这里抓头发的就是自己。
    “好吧，左右现在没事。”陆媛媛耸了耸肩，“我去度娘知乎上找找灵感，你也先想着。”
    陆媛媛打开手机搜索了一圈，一般公司年会，目的在于感恩，给员工信心，顺带展望一番未来。而按照公司以往的惯例，无非是领导致辞，员工节目，和活动抽奖。或许这份感恩不够细致，信心不够给力，而未来，是要和大家一起凝聚，齐心协力创造的。
    陆媛媛打算把重点放在感动上，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到时候DV一放，再说些煽情的话，保准热泪盈眶。
    既然确定了目标，接下来就好办了，找一些跟情感有关的话题，她自然地输入情感，弹出来的内容如下：另一半出轨了怎么办？
    明明是你先靠近我，最后却是我舍不得退出。
    在一起十年，可是谁都没说过一句喜欢。
    最后，陆媛媛点进了一个名为“我喜欢上我的男闺蜜，总有种罪恶感”的话题。
    楼主讲述了自己失恋后认识了男闺蜜，两人一直以朋友相处，直到最近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对方，但是又害怕破坏了现有的友谊，表示很苦恼。楼下一群段友叫嚣着生米煮熟饭，其言语生猛到她这个老姐姐看了都脸红。陆媛媛默默留下一句加油退了出来，觉得自己实在是清心寡欲多年，生了不该有的绮念，连工作时都会胡思乱想。
    但也正因为此，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有很多话，或许见面了说不出口，可是用写信的方式就不一样了。
    “小雪。”她一叫，裴雪立刻回头，“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陆媛媛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裴雪撑着脑袋，若有所思：“所以，你是说，写信？”
    “对，写信，可以匿名，也可以不匿名，可以给别人写，也可以给自己写。”陆媛媛点头，“平时有什么想说，却又不敢说的，就匿名写给别人。要是不匿名，也可以增加同事之前的感情，说不准还能成几对？实在不行还可以写给未来的自己，定一个小目标，明年年会再把信封发回去，看看以前的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见裴雪仿若神游，陆媛媛拍了下她的肩膀：“想什么呢？”
    “我在想，”裴雪回答得一本正经，“女魔头会收到几封匿名投诉信？”
    陆媛媛忍俊不禁：“这都哪跟哪儿啊，不管女魔头收到几封，她都看不到，因为你是负责人。”
    “不不不，我其实是想让她看到的，毕竟，她确实很凶。”
    陆媛媛深表认同。
    想法大概就是这么个想法，还有许多需要完善和改进的地方，裴雪还有的忙，陆媛媛这边，也接到了新任务。跑下楼的是华仔，上午在设计部见过面，他将眼镜挪了挪，找了许久才找到陆媛媛的座位。真不知道，就是这么个四眼仔，昨天是怎么注意到自己的。
    “是陆小姐吧？”华仔手里拿着一沓复印稿，“这个是给昊阳的，今天讨论的内容已经做了修改，他走得早，麻烦你将这些带给他。”
    陆媛媛抬头，有些犹豫，其实她不想去：“一定要今天给他吗？”
    华仔有点为难：“明天开会可能会用到。”
    陆媛媛还没接话，裴雪就将文件袋接过，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她会把东西给林特设送过去的。”
    “那行，我也该下班了。”华仔交了文件，笑了起来，“陆小姐，那我就先走了。”
    “哦，好的。”
    人走后不久，裴雪看了眼手机，嘟囔道：“什么嘛，这才两点半，他们设计部的怎么下班这么早？”
    虽然陆媛媛也很羡慕，但总不能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耸耸肩站起来：“没办法，公司的设计师们，就是有这样的特权啊。”
    “那是你不知道他们忙起来有多可怕！”旁边的花姐忍不住插了一嘴，“产品开模和调色的时候，那些设计师基本上把家都搬到了公司，你没见过整整一周顶层的灯都没灭过的情况吧？”
    “那他们岂不是不睡觉，熬成神仙了？”
    “睡是要睡的，只是一天睡两三个小时，爬起来又是工作。”花姐似乎在回忆，“有一次我上去送资料，见到一个躺在桌子上就睡着的，旁边的不是在画图，就是在用电脑，之前还羡慕他们桌子比我们大得多，现在才知道，还兼职床的功能。”
    陆媛媛有点心疼，如果林昊阳忙起来，是不是也会顾不上吃饭，变成一个邋遢鬼？
    “收起你那泛滥的同情心，”裴雪的手在陆媛媛眼前晃了晃，“最起码现在，你在上班，林特设回家去了。”
    陆媛媛从桌上拿起文件袋：“不，是你在上班。”
    “你要干嘛去？”
    “送资料啊。”陆媛媛撇了撇嘴，“还不是你给我找的事，万一真的有什么重要的，我给耽误了，Lisa姐不把我杀了，也得剥层皮。况且，还有一份策划书呢。”
    第4章 Chapter4
    陆媛媛到林昊阳小区的时候，三点刚过一点，她握着手中的文件袋，拨通了电话。
    铃声放了一半，林昊阳才接通。
    “喂，在吗？”
    对面没人说话，但陆媛媛知道，他是在听的：“你有个戴眼镜的同事让我给你送文件。”
    “七号楼，二十三层，上来吧。”
    简单明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这句话说完，那边就挂掉了。
    陆媛媛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将褶皱打理好，才寻着电梯的方向走去。上了楼，门是留好的，陆媛媛推门而入，林昊阳正蹲在地上擦拭电视柜。
    “天呐，你家是遭贼了吗？”
    感叹一出，换来林昊阳一个白眼。她猛然想起来，今天早上他们在办公室里闲聊，林昊阳说起新家的时候，眉头微皱，用的是猪圈这个形容词，倒是夸张了些，但也差不离。
    林昊阳放下抹布，站起来，之前不觉得，但在这一方天地，他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屋顶的灯。他走向厨房冲了个手，顺口问道：“华仔让你来的？”
    “那个人叫华仔吗？”
    林昊阳将手擦干：“嗯，人如其名。”
    “什么意思？”陆媛媛不明所以。
    “缺个德。”林昊阳说着又转身倒了杯水，想了想，补充道，“他叫刘华。”
    陆媛媛是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是在介绍自己的同事，还是在骂他缺德，他做的事，就是让自己来送资料吧？还是说，他其实，是不愿意见到自己的？想到这里，就让人有点难过。
    “家里没有茶叶，我也不喝果汁。”他将玻璃杯放在茶几，“你先将就下吧。”
    陆媛媛连连摆手：“没事，白水就好。”
    林昊阳也给自己倒了杯水，于侧面的沙发坐下。
    “哦，对了，这是华仔让我给你的资料，说明天开会可能会用到。”陆媛媛一脸殷勤地将资料袋递过去，“还有我的策划书，Lisa姐说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林昊阳拒绝地十分干脆：“没空看，我要打扫卫生。”
    “我帮你扫，”拿出狗腿精神，陆媛媛觉得反正来了，不看还得拖到下次，“你先看着，我去摆抹布。”
    林昊阳没反驳，反倒真的翻看起策划书。水池拐角，陆媛媛一边摆抹布，一边偷看林昊阳，他倒是看得认真，只是瞧这堆出一座小山的额头，陆媛媛觉得，似乎情况不太妙。
    果然……
    “创意虽然不是很新，但也不算俗套。”前面一句是赞美，后面就该批评了，“只是没有美感，方案也不够详细，得改。”
    改？你倒是改一个试试？想点子的时候也就是灵光乍现的事情，但真正动辄策划案，那就是个慢功夫了。陆媛媛地扫得差不多，本想着再听他说两句，却见林昊阳将策划书放到了一边，又转身拿了拖把：“我去拖地，你累的话就坐下来休息会儿。”
    累是真累，这屋子刚进来的时候，实在太过不堪，加上陆媛媛本身的体力也算不上好，不过做了两个多小时的家务，浑身就像散架了一样。可是比起身体的疲劳，策划书的事情才让她操心，原本是被女魔头通过的方案，现在被说得大改动，往坏里想，陆媛媛甚至怀疑林昊阳在整她，什么没有美感，什么不够详细，大设计师了不起，审美水平一级棒！
    林昊阳兀自拖着地，她就靠在沙发上看策划书，看着看着，却也觉得林昊阳说的似乎有那么一星半点的道理。他在策划书上做了标记，虽然不多，但都是重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什么时候起，陆媛媛已经窝在沙发面见周公。
    林昊阳拖完地，就看到这个像猫一样蜷缩着的姑娘，一时有些无奈，他将她手中的策划书拿开，又把人抱到长沙发上，末了，给她披上薄被，才在侧面坐下来。
    陆媛媛的睡颜很美，脸蛋微微泛红，长长的睫毛，在光下投影在眼睑。林昊阳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在半空中停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不喜欢我，就不该靠近的。”
    他的语气很轻，轻得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如果现在有一个人站在背后，大约能从这位大设计师身上，看到几分落寞。可是此刻，陆媛媛沉浸在梦中，他能说的，不过是他自己。
    陆媛媛是在一阵饭香味中饿醒的，醒来的时候，身上披着薄被，不远处的厨房，林昊阳仍在切着土豆丝，利落的刀工，根根如丝的土豆，陆媛媛不免咂舌。
    “炒完这个菜，就可以开饭了。”林昊阳将切好的土豆丝放到水里过了一遍，“其他的菜你先端到桌上吧，自己给自己拿碗筷，盛米饭。”
    “呀，可乐鸡翅，炒笋丝，冬瓜虾仁，都是我爱吃的菜。”说起吃的，陆媛媛的兴致不仅提升了一点半点，“你怎么会做这些的？”
    林昊阳没回头，将葱花放到锅里爆了个锅：“一个人在国外，要是不学着点，总不能天天吃寿司吧。”
    这话也是，陆媛媛忍不住一乐：“还记得高中的时候你来我家做客，那时候我信心满满地说要做一顿大餐，结果土豆丝根根似薯条，你接过刀，切得比我还不如，现在厨艺真是突飞猛进啊。”
    “那你现在能切细了吗？”林昊阳嘴上说着，手头的动作分毫没停下，等了半天，等来了陆媛媛一句：“不遑多让。”
    林昊阳回头取调料，看了一眼陆媛媛，见她嘟着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从那以后啊，我就鲜少去厨房了，估计还是那水平。倒是你，国外的日子应该挺辛苦吧？”
    “还好。”
    一顿饭，气氛轻松不少，或许是两人都没提起什么让人难堪的话题，讲讲公司趣事，说说新闻头条。直到晚餐结束，陆媛媛端着碗走向水池，林昊阳才开口：“放那吧，我洗。”
    “不行不行，饭已经是你做的了，碗再你洗，我不好意思。”
    “随你。”
    就谁洗碗这个问题，两人没有太多争执，洗完碗，陆媛媛才拿着策划书准备出门。
    “我送你吧。”林昊阳向来很绅士，但陆媛媛却不是没自知之明的人，赶忙摆着手说道：“不用，不用了，我开车来的，回去很方便。”
    林昊阳没多说什么，但她出门的时候，听到了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那天晚上回到家，陆媛媛又抱起策划书啃了一遍，发现上面的批注多了些，连排版图也画出来了。
    什么时候画的？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又一屁股坐起来，捂着脸胡思乱想。最后，归结出：管他什么时候画的，总之，还是朋友就行。
    朋友这个词，似乎是他们目前最好的状态了。
    第5章 Chapter5
    昨夜心情颇佳，一扫这两天的沉闷，今天居然在闹钟响之前就起了床。洗漱，搭配，化妆，然后拎着包高高兴兴地上班。
    早上到公司的时候，裴雪还笑着打趣：“心情不错？”
    是挺不错，陆媛媛提笔刷刷刷地又给出了几个年会策划活动的建议：“昨晚睡觉前想到的，赶紧记下来，免得忘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裴雪眉眼一挑，贼兮兮地问起来，“你昨天去林特设家了？怎么样，他在家里是不是也像在公司这样？”
    陆媛媛想起蹲在地上擦桌子的林昊阳，似乎，和他的形象有点不搭，加上乱成一团的客厅背景，实在有些好笑。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以前就认识，是朋友。”压住唇角的笑容，陆媛媛低头替裴雪整了整领口，“这次就是去送个文件，顺道吃了顿饭。”
    裴雪一脸惊讶，下文还没出，陆媛媛赶紧转身：“不跟你说了，还有策划书要改，工作量庞大。”
    裴雪的任务也不少，闲话几句，大家纷纷进入了工作状态。陆媛媛将策划书中被勾出来的部分一一修改，又反复确认了细节，这才伸了伸胳膊，葛优瘫在办公椅上。
    一回头，十二点半。正是饭点，办公室里的人基本上都散完了。
    “忙完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陆媛媛赶紧坐直了身子，直到看见裴雪端着咖啡杯靠在桌角，才拍了拍胸脯：“你吓死我了。”
    裴雪眨了眨眼睛：“免费午餐吃不吃？”
    当然吃！陆媛媛正好饿了。
    “等等，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陆媛媛托着腮仰头，“不会是什么黑暗料理吧？”
    说起来，这事陆媛媛之前做过，她于厨艺一事，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有一次心血来潮和裴雪分享了自己的午餐，之后一段时间，裴雪每次中午吃饭都躲得远远的。
    “哼，好心当作驴肝肺。”裴雪佯装生气，走到了自己座位上，“人家可是拿着男朋友送来的爱心午餐邀请你，虽然是外卖，可也是他亲自点的。”
    这是十足的秀恩爱啊，陆媛媛眼珠一转，看着桌上堆积成山的饭盒，幽幽开口：“你家男朋友是要把你宠胖的节奏吧。”
    裴雪一脸无奈地抱怨着：“是啊，我一个人，压根吃不完。他把我当成他，晚饭吃了，还能来两串烤肉。”
    “小雪同志，家庭教育很重要啊。”陆媛媛拆盒饭的手停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万一哪天出去，身后跟个柱子，多不好看啊。”
    “还没那么夸张，他健身，不算太胖，就是稍微有点肉，靠起来舒服。”
    “健身啊？”陆媛媛两眼放光，追着问起来，“有胸肌吗？有腹肌吗？六块还是八块的那种？手感如何？”
    “陆媛媛，你学坏了！”裴雪有点不好意思，又小声说道，“下次有机会见面，你就知道了。”
    陆媛媛觉得自己有贼心，没贼胆，摸腹肌什么的还是算了，不过看着眼前低头的裴雪，一时起了坏心思。她夹起一块鸡胸肉放到裴雪饭盒上：“来，多吃点。”
    裴雪刚动筷子，她又幽幽补充道：“吃哪儿补哪。”
    “……”
    下午一上班，陆媛媛就拿着策划案跑去设计部，林昊阳不在，华仔留在办公室处理犀牛模型，见到陆媛媛一脸姨夫笑：“陆小姐？来找昊阳的吗？”
    陆媛媛点头。
    华仔扶了扶眼镜：“他去技术部交流产品细节部分了，估计得到三点钟。”
    陆媛媛看了眼手表，还有半个多小时，又冲着华仔腼腆一笑：“那麻烦你帮我带个话，说我在楼下咖啡厅等他。”
    “乐意至极。”
    陆媛媛礼貌微笑，又想起之前林昊阳对华仔的调侃：“那刘先生，我就先走了。”
    坐在咖啡厅的时候，陆媛媛手头的工作也没停下，虽然女魔头说过让她专职做助理，可是显然，林昊阳并没有什么任务分配给她，拿钱不干活不是她的风格，索性分走了裴雪要做的一些工作。
    咖啡续到第三杯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林昊阳还是没有来。陆媛媛收起文件袋，活动了一下脖子，玻璃门外，华仔推门而入：“一份三明治，一杯美式。”
    等餐的空档，华仔终于注意到这边的人，走过来打了个招呼：“陆小姐也在加班？”
    陆媛媛表情有些不自在：“林昊阳他，还在谈论工作吗？”
    “他没给你说吗？”华仔脸上的诧异清晰可见，“下午三点刚过，他和老赵就从技术部回来了，之后好像是说要去见什么人，就匆匆走了。我跟他说了你在咖啡厅，他说会给你打电话的。”
    陆媛媛看了眼手机，没有通话记录。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讷讷道：“可能是我没注意吧。”
    “先生，咖啡好了。”
    华仔耸了耸肩：“那我先上去了，手头还有点工作没做完。”
    “哦，好的。”
    华仔走后不久，陆媛媛给林昊阳打了个电话，那边接得很快，淡淡的声音，不急不缓地说着：“抱歉，之前说给你打电话，给忘了。”
    口中虽然说着抱歉，但陆媛媛委实没听到什么歉意。她从两点半坐在咖啡厅，等到了六点半，整整四个小时，对方一句轻描淡写的忘了，就将一切一语带过，偏偏她还不能说些什么。她去找他，本来就和他的工作无关，说白了，林昊阳给出的所有意见，都是帮忙，他没义务，而她也没理由，如果这时候多说什么，反倒像是一种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吗？陆媛媛被这个想法惊到了。是啊，她不是他的谁，除去老同学这个身份，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可说了。
    “昊阳，谁啊？”隐隐约约间，传来一道柔和的女声。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小：“我助理。”
    陆媛媛甚至能想象出，林昊阳回头对着那个女人笑，她一定是个知性优雅的大美女吧？难怪会匆匆忙忙赶过去，难怪连电话也没回。
    她怎么会这么傻，傻到以为吃了两顿饭，关系就会缓和，他们还是老同学，是好朋友，还能回到从前那样的日子？
    没等对方继续，陆媛媛就已经落荒而逃：“没关系，我先挂了。”
    “助理？”饭桌上，秦枫不淡定了，“女的？”
    “小枫！”
    秦霜看着自己弟弟的模样，直想扶额。
    “不是，姐，你不知道！”秦枫一脸的八卦样，“在日本的时候，美女如云，也没见老林有过一个女助理。他清心寡欲到让我操碎了心，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秦霜瞪了一眼秦枫，又偏过头去看林昊阳，一番无奈地解释道：“昊阳啊，你别介意，我这个弟弟惯没个正形。我看你从来就一直看手机，是个很重要的人吧？你先去忙，今天的事也谈得差不多了，回头我再让人做个风险评估，过两天要去香港出差，剩下的事就让小枫去办。”
    林昊阳点头，回复地极有礼貌：“麻烦秦姐了。”
    “他从来就在看手机？我怎么没瞧见。”秦枫嘴上嘟囔着，身体却很诚实地站起来，跑到这边座位上。
    秦霜没好气地回了一嘴：“你除了吃喝玩乐，能操心啥？你要是有昊阳的稳重，你姐还用成天担心？”
    “切，你每回都这样说。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秦女士！”
    秦枫一脸不屑样，获得秦霜当头暴击一下，幸亏人闪得快，倒是没敲多重。
    姐弟俩在一起，姐姐温柔大方，弟弟时不时耍耍宝，也算是其乐融融，林昊阳看着，忍不住一笑。
    “等等，等等。”秦枫一张脸凑过来，“你有了女助理，那之前那个从来没露过脸的小女朋友怎么办？就是你随身携带的照片里那女孩。”
    “不怎么办。”林昊阳的声音依旧平淡，只是这次，没有丝毫温度，他抓起手机起身，冲着秦霜打招呼，“那秦姐，我就先走了，之后有什么问题，等你从香港回来我们可以再谈，公司的事情还没这么快解决，这件事也不急。”
    秦霜眉眼弯弯，温柔回道：“好的。”
    林昊阳没走多远，秦枫就大笑起来：“哈哈哈，姐，你看他那张扑克脸，就像是我欠了他钱一样。”
    “还说！”秦霜想着，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弟弟，幽幽开口，“那也没见你领回来一个女朋友。”
    说到这个话题，秦枫住了嘴，秦霜补充道：“我过两天去香港谈合同，爸妈那里你多回去看看，别整个一二百五，就知道吃喝玩乐。”
    “说的你弟弟跟一纨绔一样，”秦枫表示不服，“我好歹也是业界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好吗？创作，是需要灵感的嘛。”
    “对对对，灵感的来源，是酒精和音乐！”秦霜简直没好气，“怎么没见人家昊阳天天像你这样闹腾？”
    秦枫见说不过，就改变了策略：“那他不是也没我这么一个善良漂亮的姐姐吗？”
    秦小姐似乎及其受用弟弟的恭维，之后也没再说什么，这件事，就此作罢。
    第6章 Chapter6
    林昊阳一出餐厅就在看手机，和陆媛媛的通话记录里，整个通话过程只有二十七秒。对面挂地那么急，怕是误会了什么，他本想着回一个电话过去，又在拨通的前一秒，停了下来。
    其实华仔和他说陆媛媛在楼下那家咖啡厅等他的时候，他本身是想去的，可是一想到昨晚她的态度，又狠了狠心。至于为什么没打电话，也完全是临时起意，决定冷静一段时间，让双方都想明白。
    陆媛媛不喜欢他，她只是把他当朋友，当同学，甚至当成亲人，这件事，在五年前他离开的时候就知道了，正是因为知道，才逃走得那么狼狈。
    林昊阳至今仍能记起最后一次见面，那天他喝了点酒，把人拦在放学回家的小路上。他问她是不是去找自己了，结果被对方的一句“数学老师让我给你带卷子”噎住了后面的话。他向她表示自己要去日本，结果对方回了一句“我要回家了”。那些借着醉意鼓足勇气想要说的话，竟然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她不喜欢他，她拿自己当朋友，这本身没什么错。可错就错在，自己喜欢上了她。而这份喜欢，直到得知要离开时，才被逐渐放大。
    那个时候年少，做过许多中二期的幼稚事，而对于感情，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被害怕失去的恐惧占据着。直到身在异国他乡，孤独无助袭来，便时常会想起曾经的趣事，思念越是悠久，则情感越发浓烈。
    但这些话，仍旧是那么难说出口。他害怕看到陆媛媛担忧的眼神，看到她惊慌的脸，也或许，那是一张写满了失望的面容。所以尝试着远离，尝试着适应，回到熟悉的地方，也许，对一个人的想念，就不会那么深了。
    可是林昊阳觉得自己错了，人熟悉一个地方，不过是因为这个地方有让人熟悉的人，近乡情怯，怯的又哪里是一片早已不知变动了多少的土地呢？
    昨晚陆媛媛的语气，就像上学时期拍着他的肩膀，爽朗豪迈地说“这事我自己解决，不用你帮忙。”一样，他终究在她的眼里，还是那个林同学吧？
    陆媛媛挂了电话，仍有几分愣神。尽管脸上的笑容维持得从容，但慌忙抓起文件袋的手暴露了心底的不安。意识到这一点，她垂下肩，不安，自己有什么可不安的？尽管约在咖啡厅的人是自己，可是没来赴约、甚至连电话都懒得打的人是他啊。但胸口怎么会有点涩呢？
    丁零零的电话声响，在寂静的咖啡厅显得格外突兀，在几道目光的注视下，陆媛媛大步流星走至门口，才接了电话。
    “媛媛啊。”
    “妈。”陆媛媛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在这一刻，委屈涌上来更多些，哪怕电话那头，是年少时期最害怕的唐僧母上。她吸了个鼻子，才道：“怎么想起来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天冷，衣服穿得少了，有点小感冒。”陆媛媛以着撒娇的口吻哼唧了两句，“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想我了？”
    “谁想你了？”电话那边嘴硬，过了半晌，“是你爸想你了，他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来吃顿饭？”
    “谁下厨？”
    “你爸，你爸！”唐僧母上似乎有几分不开心，“要是我下厨，你就不回来了？”
    “我……”周末可能要加班。
    这话没说出口，陆媛媛话锋一转：“我这个周末回去，别忘了我最爱的可乐鸡翅和炸带鱼。”
    “知道了！”唐僧母上冷哼一声，再次开始了唠叨模式，“那个，感冒了，吃药没，是不是没穿秋裤，我跟你讲，秋裤……”
    陆媛媛不记得后面还扯到了什么，总之挂掉电话，是因为手机快要没电了。摸着发烫的手机，陆媛媛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听到老妈的唠叨以后，一切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试问，有什么烦心事，能比得上从生活小事谈到诗词歌赋，再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
    傍晚的街道，被上下班族排成了一条龙，渐渐闪烁的霓虹灯，映出了两岸风光。陆媛媛窝在驾驶座上，看着一直没变绿的指示牌，心中一片宁静。
    周四，放假倒计时两天。裴雪同志干劲十足，大有一副你敢打扰我工作，我就和你拼命的气势，但陆媛媛清楚，她其实只是想和男友逛街。陆媛媛这边的任务不多，靠在电脑桌前发呆。策划案修改好以后就给女魔头看过了，想起对方赞赏的表情，倒是让人有几分心虚。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班。走下楼，穿过停车场，陆媛媛的脚步蓦然顿住。
    隔着几辆车，林昊阳站在自己的车前，手随意插在裤兜。他今天的穿着一如既往，随意中透着几分舒适感，分明是简单的衬衫，依旧令人赏心悦目，套在他身上，硬是将休闲穿出了英气。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即使穿着一模一样的篮球服，在赛场上，也是会让人第一个注意到他。林昊阳啊，他果然穿什么都好看呢。他站在这里，是在等自己吗？他其实还是……喂喂喂，陆媛媛，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忘了是谁放了你鸽子吗？
    感觉到脚步声，林昊阳转身走到她身边。
    “周末有空吗？”
    “有……”空字还未出口，陆媛媛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走神，“有事，我要回去看我爸妈。”
    沉默在两人中间打转，顿了会儿，林昊阳再次开口：“那你今天能陪我走走吗？”
    “去哪里？”
    “学校。”
    车停在一条小道上，周围是新建起来的高楼，看着陌生的景物，林昊阳叹了口气：“好久没回来看看了，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是啊，变化挺大，陆媛媛上的中学，是市重点，初中部与高中部挨着，旁边自然也就建起来学区房，时隔多年再来，旧的楼层被拆掉，换成了更高的单元楼，两侧推着车卖薯条炸鸡的小贩，似乎少了些，换成了一家家餐馆和蛋糕店。
    看着陆媛媛也是一脸感慨，林昊阳诧异：“你就在这里待着，平时没回来看看？”
    “没有，我……”自从毕业以后，就很少来了，因为当年……“工作太忙。”这个理由，陆媛媛听了都会觉得好笑，学校离原来的住处不远，不过两三站路，同在一座城市，即便再忙，怎么会连回来看看的机会都没有。
    林昊阳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个说法，但至于真正接受了多少，或许连他都不清楚吧。这个时候，两人似乎保留了一丝默契，可是默契用在这里，真的叫默契吗？
    教学楼早就息了灯，只有星星点点，约摸是上晚自习的学生。相比之下，隔壁的高层，却是整齐地点了灯。学校门口的公示栏，贴着历届的文理科状元的照片，整整齐齐贴了一面。
    站在校门口，两人似乎都有些恍惚，直到停留在一处，林昊阳站定，顺着视线看去，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子，落名程书意，林昊阳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那届理科班的状元是他，高考时数学满分，考到了清华。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做到的，我用尽全力，也就一百四十多。”看着林昊阳的目光，陆媛媛忍不住调侃起来，“其实，若不是你当初出国了，说不定贴在这里的人会是你呢。”
    是啊，曾经的林昊阳，是个成绩优异的学生，在陆媛媛心中，一点不输给程书意。这句话，虽说是调侃，也是打心底的声音，带着三分崇拜，还有三分惋惜。
    “不会。”
    林昊阳别过视线，不再去看公示栏。他说的是实话，照当时那个状况，真到了高考，不会有程书意的成绩。
    “哎！”陆媛媛差过话题，指了指学校对面的操场，“你瞧，操场还有人在打篮球呢。”
    八点多的操场，有人还在夜跑，篮球拍地的声音，仿佛又回到了热血青春的过去。高三是学习最紧张的时候，很多家长都不希望因为篮球而耽误了孩子的学业，而林昊阳和程书意等人，恰恰用行动证明了学习和运动，其实并不冲突。
    “还记得吗？你和程书意打的最后一场高中联赛。”陆媛媛微笑着扬起头，“那时候你们对上一个强劲的队伍，所有人都以为，你们会输。”
    “是啊，其实我当时也以为我们会输。”林昊阳没有否认，那确实是一支很可怕的队伍，也正因此，那次比赛，来围观的人塞满了操场，“你当初还安慰我们说，输人不输阵，咱们人多。”
    陆媛媛笑了笑：“还好，最后那个三分球，少一分，晚一秒，都输定了。”
    “嗯，程书意的球技，不错的。”林昊阳的声音有点涩涩的，“你还记得，比赛前你说了什么？”
    陆媛媛顿住，抬头定睛看向林昊阳：“说了什么？”
    “你说要是赢了，就送我们每个人一份惊喜。”他说这话的时候，神采奕奕，仿佛包裹着浓浓的感情，又不想透露分毫，陆媛媛一愣，随即问道：“我不是送你了一根限量版的凌美吗？”
    是啊，一根限量版的凌美钢笔，在学生时代，不算便宜，为了买那根笔，她可是下了决心，跑了好几家店才找到。可是林昊阳的反应，显然不是想听到这个回答。
    记忆被拉回高中联赛那天，篮球，就是学生时代最热血的代名词。
    第7章 Chapter7
    嘈杂的声音将赛场包裹着，场外不时有因为见到某位篮球打得特别好的男生而发出的尖叫声，这是比赛前夕，林昊阳、程书意等人做了热身活动，正随手拍着篮球熟悉投球的感觉。
    作为程书意的同班同学兼学生会‘同事’，陆媛媛理当接受他的邀请，可实际上，她却是奔着林昊阳去的，同班同学的友情，自然没有青梅竹马深厚啊。
    “怎么样？”陆媛媛说着，从包里掏出来几瓶矿泉水递给队员，又亲手拧开了一瓶给林昊阳，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就像是本能反应一样，自然而然地递过去，“有没有把握？”
    林昊阳接过水瓶，猛灌了一口，又大笑起来：“没有。”
    “诶诶诶，他没把握，我有啊。”程书意从队伍中凑过来，“你不是来给我们加油的吗？就不能相信一下自己的同学？”
    我也想相信啊，可是对方的威名在侧，实在是做不到啊。陆媛媛苦着一张脸，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没关系，输人不输阵，我们的场子，人多，观众数量压死他们。”
    这话其实和运动会上项目赢不过，宣传稿数量压死对方的性质一样。
    话一出口，顿犯众忌，立刻就有人起哄道：“陆媛媛啊，你这可不厚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就是，就是，之前程学长还说你肯定是相信他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暧昧的气氛在起哄声中顿时蔓延过来。陆媛媛无奈斜了嘴角：“好吧，你们要是打赢了，每个人都有惊喜，但仅限于我能做到的。”
    “媛媛姐，我喜欢一双Aj的球鞋很久了。”
    还没说完，遭到程书意当头棒喝，那位同学立刻改口道：“我开玩笑啦，Aj应该是送男朋友的，我就希望媛媛姐以后在学生会能照顾一二，别推一堆任务给我。”
    是个学生会的学弟，小陆媛媛一届，因为工作的关系，关系算比较好的，说话也大胆了些。
    程书意环视一圈，将目光定格在林昊阳身上：“昊阳，你呢？”
    “我不需要。”林昊阳将手中抱着的篮球拍向地面，“我们关系这么铁，再敲她一笔，我于心不忍。”
    “哎呀，好了好了，你们这是还没赢，就已经打算好了讨赏了？”陆媛媛忍俊不禁，“贵的不行，我穷，偷懒的不行，我也懒，还有，好好打球，为学校争光。”
    陆媛媛其实不怎么懂球，但那场比赛，她坐在旁边看，依旧觉得振奋。对方杀球杀得狠，跟得又快，林昊阳几乎是使劲了浑身的解数，也没占到多少便宜。两方球场厮杀追逐，最后十五秒，仍旧落后两分，一般这种时候，已经是必输无疑的场面了，球传到程书意手中，陆媛媛一颗心都紧绷着。六秒，五秒，篮球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躲过对方防线，一个三分，直至裁判吹哨，恰好穿过篮筐。
    那一刻，用全场沸腾形容，一点也不过分。陆媛媛第一次体会到了主场加气势的说法。
    “陆媛媛，我喜欢你。”
    散场的篮球场，大家都在忙着收拾东西，陆媛媛被程书意拉到拐角处，突如其来的表白，害得她不知所措。
    林昊阳仍记得那天下午，天气很好，他站在不远处，将两人的互动看得清楚。程书意向陆媛媛表白，陆媛媛一脸为难，推开了靠近的人：“抱歉，我认为，目前还是以学业为重。”
    看到陆媛媛的拒绝，林昊阳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印象中的陆媛媛就是这样，老师面前的乖学生，家长面前听话的孩子，试问，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违背长辈的意愿而早恋呢？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种心情，激动？开心？还是难过？虽然，被拒绝的人是程书意，但林昊阳的心里就像被塞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操场，林昊阳打破了回忆：“要不要跑两圈？”
    “还是算了吧。”陆媛媛怯怯，“这操场简直就是我的噩梦。”
    林昊阳轻笑起来：“是那次马拉松吗？”
    陆媛媛耸了耸肩，没接话。学校向来有个马拉松的传统，说是马拉松，其实就是五千米，陆媛媛是被林昊阳拉来参赛的，结果前面用力过猛，还没到一半，就已经体力不支。
    回忆起曾经，林昊阳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一双眸子，如星光璀璨：“那次啊，我可是被你拖了后腿。”
    “可你不是说……”说你愿意被我拖后腿吗？
    这话陆媛媛始终没说出口。
    终究是自己报的比赛，跪着也得跑完，在林昊阳的陪同下，五千米，似乎漫长，又不那么漫长。
    呼了口气，陆媛媛向前走了两步：“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里的记忆仍历历在目啊。”
    “走吧。”林昊阳闷闷说了句。
    “你不跑两圈？”陆媛媛拿眼觑他，“不感受一下亲切的操场？”
    “不了，半夜送急诊的话，我觉得我可能会比较麻烦。”
    他这是在说那次五千米跑完满脸充血的自己吧？想起镜子中红得像猪肝一样的脸，陆媛媛登时脸颊一红。就知道这件事能被他笑很久，但是林昊阳，你的笑点怎么过了这么多年，就是没有提高呢。
    “爷爷。”
    奶声奶气的，吸引了两人的注意，不远处，一个小女孩踉踉跄跄地走着，而她旁边。
    陆媛媛惊讶：“那不是老张吗？”
    高中的化学老师老张，又名张鱼哥，原因无他，半秃的头顶和《海绵宝宝》里的章鱼哥形象很符合。他倒是头发越来越少了，原来好歹还有一绺盘旋在脑袋后面，现在是彻底秃了。
    老张是个很逗的人，操着一口地道的方言和普通话灵活转换。那时候出了很多金句：比如什么溴蒽砹，酚锝快（秀恩爱，分得快），还有什么我看你就像个苯环，一圈都写着笨。
    提起老张，陆媛媛就忍不住嘴角上扬：“还记得高中时第一次化学课吗？那时候老张拿了一瓶氨水。”
    那时候老张拿了一瓶氨水，指了指坐在最后一排的林昊阳，让他闻闻，闻完之后一本正经地问了声：“什么味儿？”
    林昊阳还在纠结怎么形容，就听老张说道：“难闻的味儿！这位同学为我们示范了错误的闻气味方法，应该用手扇着。”
    化学课后，这个笑话闹到了隔壁班，陆媛媛捧腹大笑很久。
    “去打个招呼吧。”林昊阳提议。
    老张年纪大了，即将退休，却还记得这两人。也是，他大概对这个中途不学好的林昊阳印象深刻吧。
    “张老师。”陆媛媛笑得很甜，大大方方走过去，“没想到在这里碰到您了。”
    老张一顿，哈哈笑起来：“回来学校转转？对了，林昊阳是什么时候从日本回来的？”
    “回来有几天了，张老师。”林昊阳冲着老张有礼貌地鞠了个躬。
    相互寒暄了几句，两人才匆匆道别。
    回去的路上，林昊阳一直若有所思，直到快到路口，他才问道：“下周末有个同学聚会，你知道吧？”
    同学聚会？高中同学？也是了。可是陆媛媛压根不知情，聚会前夕，并没有人联系她。
    见陆媛媛错愕，林昊阳顿了顿，声音里微微带着讽刺：“程书意没和你联系吗？这次聚会他是主办人之一。”
    程书意，没有吧，一别四年多，已经鲜少联系了，相隔着遥远的路途，身处在两所不同的学校，还能有什么联系呢？陆媛媛表情讷讷，林昊阳也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
    车停在路口，林昊阳匆匆下车，头也不回地奔着小区走去。
    究竟在别扭什么？她不是没有联系程书意吗？就像，这五年，他们之间也没有丝毫联系一样。捏紧手心，又放开，林昊阳认命地吐了口气，陆媛媛啊，果然和以前一样，一样地没心没肺，也幸好，她是这样没心没肺。
    这边陆媛媛开着车，打了个喷嚏，或许真的是衣服穿少了，有点小感冒吧。可还是不想摇上窗户，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得人头脑清醒。林昊阳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以前的他意气风发，哪怕是醉酒打架，也是一副招摇气势。而今晚的他，似乎有些踌躇，又带着几分忧郁和落寞。
    他也是很喜欢这所学校的吧？喜欢这个一起奋斗过的地方，可是当年，究竟为何一声不响地离开。陆媛媛至今不清楚，也不敢去问。有些情感，源于朋友，也止步于朋友，陆媛媛害怕，一旦那些藏在心窝子里的话说出口，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连朋友都没得做。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果然都是阴暗的，见不得阳光。
    风顺着窗户刮进来，吹乱了额前的碎发，想起林昊阳不断提起的程书意，陆媛媛心中又不胜欢喜，他是不是也有着一种不一样的情愫呢？还是说，旧地重游，触景生情，想起了曾经的欢乐时光？
    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情。
    回到家，陆媛媛冲了个热水澡，又开了瓶果酒，窝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清一色的甜蜜偶像剧，在酒精的作用下，看得人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拍了拍微醺的脸颊，陆媛媛站起身，该睡觉了，可是，睡不着。
    第8章 Chapter8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即便沾了床，也没有半点睡意。反倒因为酒精的作用，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事情。
    “林昊阳，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我不管，反正我不开心。”林昊阳从台阶上跳下来，“程书意这次都考了年级第一，你还送他五三。”
    陆媛媛摸了摸自己鼻子：“我那不是不知道他除了学习还能喜欢什么嘛。再说，我送你钢笔怎么了，你之前不是说，你的钢笔字写得更好看吗？”
    “所以，你想看我写钢笔字吗？”
    “谁稀罕！”
    陆媛媛躺在床上，嘴角上扬，似乎，林昊阳从以前就很喜欢和程书意比较。也是，两个互争奖学金的竞争对手，哪怕是因着朋友关系不互相比较，也会被各科老师拿来对比。但那时的陆媛媛怎么都不会想到，还有另外一层关系，而这样的答案，光是想到就让人心跳不已。
    半夜两点半，一向注重睡眠的陆媛媛失眠了。此刻，仍在听着情感访谈类节目的回播。突然想起前两天在贴吧看到一个名为“我喜欢上我的男闺蜜，总有种罪恶感。”的帖子，陆媛媛快速输入找到了，两天未见，帖子盖起来一座楼，下面全是祝幸福的话。向上翻了很久，才看到楼主的回复：我向他告白了，现在，我们在一起了。
    真好，陆媛媛渐渐笑开，也回了一句“祝幸福”。
    刷完帖子，终于有了困意，躺在被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大亮，比平时晚很多，差一点迟到。
    火急火燎赶到办公室，裴雪已经在敲着键盘了，看到蹑手蹑脚走过的陆媛媛，调侃道：“我说陆媛媛同志，我已经快要急死了，你怎么还有心情迟到啊？”
    “没有迟到好吗？还有三十秒。”陆媛媛比了个手势，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累死了，爬楼梯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了，迟到这种东西，是看心情的吗？”
    “没工夫跟你贫，资料带来了没？”裴雪转过身，一脸严肃，“刚刚女魔头来了，问起你做的那个文件。”
    又是这样，周五大屠杀，敢问，没有完成任务，周末敢不加班吗？
    于是乎，陆媛媛也陷入到了紧张的工作环境中。拜女魔头所赐，再次体会到了寒假最后一天赶作业现场。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手机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电话是林昊阳打的，目的是有一份设计手稿要打印，并分发给公司的小设计师们进行系列创新，再做成成品图送回来。此刻的林昊阳，和女魔头没什么两样，都是折磨人的主儿。陆媛媛抓起手机，认命地往顶层走。
    回答她的人依旧是华仔，他没带眼镜，凑了很近才笑起来：“是陆小姐啊，来找昊阳？很遗憾，他还没来上班。”
    “可是他让我来取手稿。”
    “那有可能是直接去工厂了吧。”华仔转身抓起桌上的眼镜戴上，又看向老赵，“昊阳昨天是说他要去工厂吧？”
    及时雨接话：“好像有这么回事，不过他不是才和老赵去过吗？”
    “大约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吧。”老赵盯着手中的稿纸，摇了摇头，“你看，这里还是不够精致，还得改。”
    及时雨瞥了一眼，揉了揉太阳穴：“改改改，真是困难。”
    华仔回头看向陆媛媛，一脸抱歉：“最近设计稿出了点问题，我们都在忙，陆小姐不然去工厂找他吧。”
    陆媛媛看不出来，老赵手里拿的两份稿纸，有什么不一样的，但他们这么纠结，还是不要打扰比较好，回了一声：“哦，好的。”
    工厂离公司大楼不算近，陆媛媛赶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拖林昊阳的福，她还是第一次来工厂，一排整整齐齐的机器，正在加工着零件，技术部设在工厂旁边的楼层。陆媛媛踏着高跟鞋，一步步走来，有人正在试电路板，零件堆了一地。
    “是陆小姐吗？”身后一个礼貌的询问声响起，陆媛媛回头，是个看起来十分腼腆的工科男，她笑着应了句，“你好。”
    那个工科男挠了挠头：“你好，陆小姐，我是技术部的员工，很高兴见到你。”
    “那个，”面对对方的不好意思，陆媛媛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林设计师有来吗？”
    “哦，对了。”工科男一拍脑门，“把这事给忘了，林设计师说有事要回去总部一趟，让我知会您一声。”
    陆媛媛有些尴尬，还是硬着头皮问起来：“那他有什么东西让你交给我的吗？”
    “没……”对方疑惑，一脸真诚地问道，“难道是他在这里忘了什么东西吗？”
    “可能是我记错了。”
    其实不是记错了，陆媛媛离开的时候，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但这事也怪她，应该提前和林昊阳确认的，如果多问几句，就不至于跑了冤枉路。
    但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陆媛媛认命地走到车前，真是要命，一来一回就是一个多小时，珍惜的工作时光啊。气着气着，她俶尔笑起来，嘴边嘟囔着：“林昊阳啊，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幼稚。”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桌上突然多出了一份资料袋，陆媛媛打开，恰好是那份设计稿。她回头看向裴雪，见对方耸肩：“别看我，我不知道，林特设放过来的。”
    要命，陆媛媛捂住额头，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这样明目张胆地挑衅，真的好吗？忍住一肚子火气，陆媛媛告诉自己：以和为贵。遂走到打印机前，开始扫描复印，又将文件一一整理好，才送到了楼上。
    不同于顶层的气氛，陆媛媛送文件的时候，所有人都对着电脑圈圈点点，她将打印好的资料交给左手边坐着的一个女孩，简明扼要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又满怀同情地看着对方一脸崩溃的模样。鉴于同被林昊阳压榨，陆媛媛对此感同身受，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唉，又要改。”那边一句歇斯底里地抱怨，“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我做一次渲染容易嘛。”
    “知足吧，”女孩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我们这边还得想新方案。”
    两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谢谢你送资料，这边要忙了。”女孩抱歉地看了眼，陆媛媛赶忙摆手，“没关系的，你要是做好了，就给我说，我上来收。”
    对方点了点头。
    愉快的周五，在紧张的工作中度过，一看表，六点，终于……下班了。
    裴雪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陆媛媛，一只眼睛微闭，朝着这边使了个眼色：“我们的时代到来了！”
    “哈？”陆媛媛一头雾水。
    “今天晚上去唱歌。”
    “不去，我要回家看我爸妈。”
    “我说陆媛媛，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中学生一样，下了班就回家，多没劲。”裴雪站起来，一脸的怒其不争，“再说了，我位子都订好了，今晚就咱们两个，我特意没叫我男朋友来。”
    “你大周末的，不和你男朋友秀恩爱，怎么跑来找我？”陆媛媛还想说什么，看见裴雪的表情有点不对劲，轻声问道，“怎么了？”
    裴雪闷闷不乐：“没怎么，他说有事，来不了。”
    好吧，陆媛媛十分勉为其难地接受了邀请，说起来，她也是好久没去K歌了，最近学了几首新歌，不知道唱得怎么样。
    裴雪订的KTV，离公司不远，两人散步过去，路上还偷藏了几包零食。离得近来回方便，但就是规模小了点，到了地方，居然还要排队。等房间的空档，一个人的身影不期而遇。林昊阳迈着长腿从门口走来，他穿的西装革履，格外正经，相比之下，身后那个就显得十分不正经。没错，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是两个。
    两人的视线相交，然后，错开。
    “抱歉先生，现在没有空房间了，您可能得等会。”服务生重复着刚才对陆媛媛说着的话，林昊阳还没说话，他身后的那个人就抱怨起来，“我就说不要订在这里，你非说离得近。”
    是啊，谁都没想到，周五了，KTV生意居然这么火爆。
    说话间，一拨人刚从里面出来，看来是有空房间了。林昊阳身边的男人摩拳擦掌，格外兴奋：“这不就有了吗？”
    服务生依旧一脸歉意：“抱歉先生，那桌的两位女士先来的。”
    先来后到，没毛病，秦枫在服务生的提醒下，才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两个女孩，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上前走了几步，做冥思苦想状。
    就在陆媛媛以为他会提出来什么无礼的要求时，看到秦枫拍了一下林昊阳的胳膊：“我说老林啊，这不就是你那个闺女吗？怎么，闺女都长这么大了。来，”
    那句叫叔叔还没说出口，就在林昊阳一记眼刀下讪讪住嘴。
    陆媛媛抬头看向林昊阳，对方显然有几分别扭，裴雪也是一脸尴尬相，唯独秦枫，仍在傻乐。他当然该傻乐了，活久见的，照片里的人，不仅长大了，还出现在眼前，这下，不用担心老林的性取向问题了。
    “所以，你们是认识的吗？”打破僵局的，是站在一边的服务生，她看起来很开心，“那正好，刚空出来一间大包，我给你们安排。”
    没等陆媛媛拒绝，那边就已经开好了票，现在的服务行业啊，都是这么草率的吗？
    第9章 Chapter9
    包厢里，裴雪先点了几首歌热场，陆媛媛被秦枫拉来说话。
    陆媛媛觑了一眼林昊阳，见他坐在一边无动于衷，赶忙向秦枫解释：“你误会了，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是好朋友。”
    “我知道呀。”秦枫笑得理所当然，“在日本的时候老林就告诉我了。”
    告诉你什么？闺女？
    说起这句闺女，也是有故事的。那时林昊阳只身留学日本，和陆媛媛没什么联系，唯一的念想，只有少的可怜的几个物件，还有一张陆媛媛小时候的照片，大约是初中拍的大头贴。陆媛媛本来就长了一张娃娃脸，加上年纪小，看起来就更小了。
    有次和秦枫见面，无意中看到了这张照片，秦枫调侃道：“什么时候把你的小女朋友叫出来，整天看着照片睹物思人，不像是你的作风。”
    那时候的林昊阳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随口蹦出来一句：“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闺女。”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秦枫仍能记起陆媛媛，还一口蹦出来个闺女，语不惊人死不休，吓了陆媛媛一跳。
    当秦枫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讲了一遍时，陆媛媛瞥向林昊阳，见他的耳根微微泛红：“所以，你当时见到了我的照片？”
    “可不是，没想到媛媛你本人比照片更漂亮。”
    叫得倒是亲切。
    “不是说要唱歌吗？”林昊阳在点歌台随便按了几首，“要是来聊天的，不如加个微信，回去慢慢聊。”
    秦枫说着就掏出手机：“你这倒是个好主意。”
    好你个大头鬼，陆媛媛一点也不想深入了解。但无奈秦枫是个不会看眼色的人，一群人中，就属他年龄最大，倚老卖老，陆媛媛不敢多说话。
    “所以你现在是和老林一个公司，还是上下级关系吗？”
    这么说，似乎也没错，助理的上司，不就是了嘛。陆媛媛点点头，看到了秦枫眼睛闪亮：“多好的机会啊，吃干抹净什么的，我劝你珍惜这段时光，再过几个月，可能就见不到他了。”
    林昊阳冷着脸递来了一杯水：“说了这么多，你不口渴吗？”
    “也是，正好渴了。”秦枫终于住嘴了。
    不过陆媛媛还是不明白，过几个月见不到，是指忙完了时代系列的案子，打算回日本吗？不奇怪，他在这里没买房，没买车，拎包走人，分分钟的事。但至于秦枫所说的吃干抹净的机会，压根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而秦枫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能听解释的人。
    此时，裴雪一曲唱罢，连着唱了好几首，表示需要休息再战。屏幕上显示着《想把我唱给你听》，是裴雪给陆媛媛点的歌，平时唱歌，陆媛媛必唱的曲子，但这首歌怎么说也是情歌，在这个氛围下唱，陆媛媛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果不其然，刚拿起话筒，就已经跑调了，好不容易唱到第四句渐入佳境，另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谁能够代替你呐，趁年轻尽情的爱吧，最最亲爱的人啊，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陆媛媛回头看向林昊阳，一脸的不可置信，他这是在合唱吗？答案显然是的，他唱歌的样子很深情，就像是在表白，一时间，陆媛媛的下一句竟然忘了唱出来，到了男声部分，林昊阳再次接声：“我把我唱给你听。”
    裴雪拽了拽陆媛媛的袖子，她才终于回过神来，林昊阳只是在单纯的唱歌，他那个样子，哪里像是表白。收回微微飘忽的心神，陆媛媛认真接起歌来，直到一曲结束，她从未觉得，这首歌有这么难唱，似乎每句都难以启齿，却又带着一点点心跳的感觉。
    接下来是秦枫的歌，一曲说唱high翻全场，陆媛媛渐渐融入，跟着哼起来，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一帮人一起唱歌看电影的时代。
    “喂，林昊阳，要我帮你点《夜空中最亮的星》吗？”陆媛媛坐在点歌台前，手指随意拨动着屏幕，看到熟悉的歌曲，就忍不住问，一回头，恰看见林昊阳在看着自己。
    习惯啊，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他们曾经靠的那么近，她清楚他很多的喜恶，是朋友，更像亲人。
    “好啊。”
    如果陆媛媛细听，就能从这两个字中听出不一样的东西，可是此刻，对上眼，她自己压根没心情想东想西，一种奇异的气氛在两人中间蔓延，直到裴雪说话：“那再来一首《逆战》，我应该还记得歌词。”
    “哦，好的。”
    林昊阳的声音很好听，唱歌时，带着平时看不到的深情，尤其是那句“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陆媛媛一直在看着他发呆。
    “光唱歌没意思，要不要来点酒？”裴雪提议，秦枫立刻接茬，他本来还顾及两位美女在，不好意思喝酒，“好啊，我去要一打啤酒，唱歌和喝酒，简直绝配。”
    裴雪笑着回应：“我也这么觉得。”
    “不行，我还得开车。”陆媛媛有点犹豫，她其实是害怕自己喝醉的。之前喝醉过一次，完全断片，丝毫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想起来就再也不敢在外面喝酒了。
    “开什么车，周末又不上班。”裴雪兴致正好，当即拒绝了，又冲着秦枫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去买酒。
    包厢里，现在只剩下陆媛媛和林昊阳两个人，原本已经炒热的场子，突然变得安静起来，莫名的尴尬袭来，两人都低着头，没有交流。屏幕上播着歌曲，原唱作为背景音乐梗在两人中间。
    “缘分让我们相遇乱世以外，命运却要我们危难中相爱。”
    “你知道吗？这首歌其实是个电影的主题曲。”陆媛媛尴尬开口，“你有看过那个电影吗？”
    “没有。”
    “哦，其实，那个电影还挺感动的。”
    “陆媛媛，”林昊阳忽然抬起头，叫了她的名字，“如果世界末日，你会做什么？”
    如果世界末日，陆媛媛陷入沉思，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如果世界末日，是不是很多事情，就可以大胆一些了。她忽然笑开：“我想，如果真的有那天，我会……”
    “你真的要了一打啤酒。”门被推开，裴雪跟在秦枫后面，有说有笑，秦枫一脸得意，“我可是很能喝的。”
    陆媛媛那句话，终究没说出口。
    唱完歌，已经很晚了，陆媛媛没有意外地喝醉了。扶着墙甚至站不稳，林昊阳全程绷着脸扶着她，而裴雪这边的战绩显然也很不错，顶着一张熏红的脸，但好在还能站稳：“林特设，我们媛媛就拜托你送回家了。”
    “要我送你吗？”秦枫果然如他所言，很能喝，就属他喝得最多，此刻仍能保持着神清气爽。
    “不要，你送我回去，我男朋友会吃醋的。”裴雪摇了摇头，“我不想让他误会，虽然秦大哥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秦枫一时有些僵硬，却也选择尊重裴雪的意见：“看来你很爱你的男朋友。”
    “嗯，很爱很爱。”裴雪笑成了一朵花，脸蛋红扑扑的，显得特别可爱。
    陆媛媛喝得烂醉，整个身体如一团软泥，扶都扶不住，林昊阳只能把她背起来，这家伙，似乎长胖了，比以前沉。还像以前一样，一喝醉就撒酒疯，林昊阳背上的人一点也不安分，扭来扭去。
    “喂，林昊阳。”
    真是的，只有做梦才会想起我吗？林昊阳嘴角上扬，又把人往上抬了抬。
    “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听着陆媛媛带着哭腔的控诉，笑容在嘴角凝固，林昊阳撑着身体的重量，从她嘴里套出来地址，然后叫了出租车，把人送回了家，扔到床上。
    陆媛媛的衣领因为拉扯有些开，一对白兔若隐若现，偏偏还不自觉地蹭着枕头，看得林昊阳瞬间冒起一阵火。他赶忙给她盖上了被子，又转身拉上了卧室的窗帘。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一回头，床上那个人早已经不老实地把被子踢开了一半。
    她似乎很热，一张脸熏得粉嫩，林昊阳无奈上前给她拉了拉被子，刚拉好，又是一阵扑腾。强制抓住她的手，将被子提上来，林昊阳俯身压住了不安分的人，皱着眉头说道：“不会喝就别学人喝酒，自己有多麻烦不清楚吗？”
    陆媛媛是真的不清楚，此刻的她睡得正香，除了感觉到热，还感觉到了自己被人禁锢着。身体不舒服，又动弹不得，就只好扭了扭头，脑袋一歪，温热的唇，正碰到林昊阳固定着她胳膊的手腕上。
    软软的触感袭来，林昊阳觉得自己的胳膊似乎有一阵电流通过，酥酥麻麻，说不清楚感觉。身下的人终于安分了些，他却舍不得起来。手撑在床边，盯着呼呼大睡的人看，依旧是这张脸，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长长的睫毛，高挑的鼻梁，还有一张樱桃小口，她睡着的样子，很美。
    “我想喝水。”
    梦中的呓语，将他的神识拉回，林昊阳起身走向厨房，快速倒了杯温水，把陆媛媛扶起，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喝了半杯。喝了水后的陆媛媛终于倒床就睡，唯独那张小嘴，沾了水，更加湿润。
    她这么睡下去，万一半夜踢被子，有可能会着凉。林昊阳找了块毛巾，沾湿，拧干，敷在她的额头，又换了一面轻轻擦拭着她的脸颊，直到粉色淡去，才作罢，悄悄离开。
    第10章 Chapter10
    宿醉后的陆媛媛从床上爬起来，已经十点多了，揉着晕乎乎的脑袋，给自己煮了杯茶。昨天，她在唱歌，唱着唱着喝了点酒，然后呢？她是被怎么运回来的？想不起来啊，一点也记不得了。
    手机铃声催命地响起来，是唐僧母上，陆媛媛一接，就听到一句阴森森地询问：“起来了没？”
    糟糕，这感觉，就像是上学时期的监督。陆媛媛手一紧，似乎忘了今天要回家了：“起了，起了，我正在收拾屋子，过会儿就回去。”
    看着乱糟糟的屋子，陆媛媛实在觉得头痛。
    “得，起来就行，你爸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带鱼，中午回来吃午饭。”电话那边的声音分明不大，陆媛媛还是颤了颤，“好的，我快好了，马上就出门。”
    刷牙呀，洗脸呀，赶紧搭配衣服，倒腾自己。火速整顿好一切，撂下一屋子烂摊子，陆媛媛终于“心安理得”地出门了。
    因着没有开车，加上周末大家都出去玩了，陆媛媛等了挺久才等到出租车，报了地点，坐在后车座呼了口气。
    司机看了后视镜一眼，搭话道：“咦，是你啊，还真有缘，今天怎么没和男朋友在一起？”
    “男朋友？”陆媛媛纳闷，探了探头，确认不认识这位司机。
    “呵，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司机笑了笑，“说起来也是有缘，昨天晚上也是载得你，你当时不是趴在男朋友怀里一直在哭吗？吵架了？说实话，你男朋友长得还挺帅的。”
    陆媛媛脑中的弦，崩了……
    她昨晚究竟干了些什么？
    原来的家离中学很近，后来陆媛媛毕业，两位老人也内退了，就把原来的房子租出去，搬到了稍微偏远点的新房。地方虽然偏，但胜在空气清新，在这个动不动就雾霾指数爆表的城市，新地址的环境，简直不能再棒了。
    也因为这样，虽然坐了很久的车，陆媛媛还是觉得挺开心。
    下了车，她有礼貌地和一路劝解自己年轻人吵架应该有限度的司机师傅道了个别，耳根子总算清净了不少。
    不得不说，两位老人家挺会享受，家后面有处不大不小的人工湖，偶尔可以钓鱼，小院里种了些蔬菜，按照唐僧母上的说法，这叫贴近自然。
    陆媛媛伸了个懒腰：“我回来了。”
    咦，居然没人迎接，不科学。好在门是留了个缝，陆媛媛推门而入，才发现今天格外热闹，舅舅舅妈带着家里的小表妹也来串门了。小表妹正读高中，比陆媛媛小了六七岁，有她在，基本就没陆媛媛什么事了，毕竟人都偏疼年纪小的孩子。
    “千呼万唤始出来啊。”舅妈看着刚进门的陆媛媛开口说笑，“早就说了要回来，还真等到中午才见人。”
    “舅妈好，你和舅舅来怎么也不提前说句。”陆媛媛换了拖鞋，把包扔在玄关，才跑到客厅，“要知道你们来，我肯定早就来了。”
    “贫嘴。”
    “姐姐，”小表妹从里面冲出来，“我妈带了你最爱的螃蟹，快蒸好了。”
    陆媛媛一记飞吻过去：“送你一个么么哒。”
    一一问过好，陆媛媛才溜到厨房帮忙。
    “去去去，一边玩去。”唐僧母上不耐烦地赶人，“净帮倒忙。”
    也没有吧，陆媛媛心有不甘，拉过来小表妹：“看着长高了不少。”
    “你别说，真快赶上你了。”这话从唐僧母上嘴里说出来，陆媛媛忽然就有了点小脾气。她是标准的168，脱鞋量的，表妹虽然长了不少，可不是还没到168嘛。
    结果唐僧母上似是看不懂地一个劲夸：“你还别说，你舅舅个儿高，你表妹回头真能长过你，反正你是长不高了。”
    陆媛媛心想，你这是得了便宜卖乖，我要真长到175，看你愁不愁。
    “行了，吃饭。”老陆端着一盆子螃蟹走出来，放在了餐桌上，冲着唐僧母上说道，“你还不知道她，就是希望你夸夸她长个了标准身高。”
    “还就不惯她这坏毛病，”唐僧母上就着老陆拉开的椅子坐下，瞪了一眼，“洗手没？”
    陆媛媛拉着表妹：“走走走，咱们洗手去。”
    饭桌上，陆媛媛一边啃着螃蟹，一边听几位长辈闲聊，倒也算愉快，唯一不愉快的，是舅妈随口问了一句：“媛媛啊，也没见你带回来个男朋友。”
    陆媛媛赶紧喝了口姜汁可乐压压惊：“我现在还小，不着急。”
    “怎么就不着急了，翻了年就23了，再不谈恋爱，什么时候结婚啊？”舅妈这么一说，唐僧母上一想，也是，跟着帮衬，“你说谈个恋爱咋不咋几年，谈完了结婚，再几年，等你要孩子，可就30了，不早。”
    陆媛媛没话可说，什么话都叫你说了，上学时不允许谈恋爱，结果一毕业就谈，上哪去找男朋友？石头缝里蹦出来啊？
    看着陆媛媛一脸为难，老陆从中解救：“你操这心干嘛，儿孙自有儿孙福，随她去吧。”
    陆媛媛赶紧给老陆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老陆眨眼睛表示理解。
    陆媛媛家里，唐僧母上一直占据着领导地位，老陆只能旁敲侧击，所以当初上学时，唐僧母上坚决不允许陆媛媛早恋，老陆敲了几次也没用，索性放弃了。
    “不是我说，姐，你就是抓的太严，像我家那丫头，我就跟她说了，等她大学想谈，就去谈，谈了把人领回来我看看。”舅妈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看向小表妹，“她们班有个男生又高又帅，打篮球也挺好，整天犯花痴，昨天还跟我学她们班好几个女生喜欢人家。”
    陆媛媛看向表妹，却见她脸一红，看来是真有这事。这不禁让她想起当初的林昊阳，可不就是打篮球打的帅，学习又好，经常收到不知名的情书嘛。唉，怎么会想到他。
    做了唐僧母上的思想工作以后，舅妈又做起了媒人：“我们同事有个儿子长得也不错，刚从新西兰回来，你要有空，回头见见，就算不成也当交个朋友。”
    “嗯，好的。”陆媛媛应付了几句。
    这一刻，深切体会到了微博上讲述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经历，好在她只有一个舅舅，不然家庭就变成了重灾区。
    饭后，两位太太泡一壶茶聊着不知道什么，两位先生聚一起下着棋，谈谈股票市场，陆媛媛和小表妹自己找了个地方看网剧，共同聊着哪个明星出了什么专辑，有什么新消息。
    小表妹追星是明着追，陆媛媛追星，迫于唐僧母上，是暗着追，但不管怎样，总算是有的聊。
    一家人聚到傍晚，舅舅舅妈才带着小表妹离开。陆媛媛趴在她温暖柔软的大床上翻了几个滚，这种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简直不要太棒。
    然，陆媛媛并没有如愿睡到自然醒，整人的方法有一百种，唐僧母上就能想到第一百零一种。表面说着不叫你起床，一大早就开始提及哐啷地发出噪声，陆媛媛起来的时候，才不到八点。
    她提着拖鞋跑下来，就看到唐僧母上从储物间拉了一箱子东西出来：“呦，醒来了，挺早啊。”
    “……”
    陆媛媛十分同情老陆，也不知道唐僧母上是不是每天都收拾东西：“我爸呢？”
    “散步去了。”
    好吧，老陆起得更早。
    唐僧母上看了眼地上的箱子，叫道：“赶紧下来看看，这都是你的东西，搬家的时候搬来的，你看看哪些有用，没用的我就扔了，省的放那占地方。”
    真是亲妈，鉴定完毕。
    陆媛媛顶着鸡窝头下来翻腾，一箱子基本上是漫画书，有的已经绝版了，都是小时候喜欢的漫画，那时候痴迷得很，现在倒还好。只有角落里，落了一本英语书，和一盒英语磁带。
    高中的英语教材，磁带这个东西，早就过时了。因着年代久远，上面积了一层灰。
    怎么会单单留一本英语书？陆媛媛纳闷，翻开一看，才发现，不是自己的，上面写着林昊阳三个大字。
    她猛然想起来，早年林昊阳出国，因为走的匆忙，她从老师办公室回来，就已经得知他办了退学手续。
    手续办得那叫一个快，压根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人就消失了，唯一留下的，就是这本英语书和一盒磁带。还是隔壁班一个男同学送来的，说是两家离得近，让陆媛媛帮忙带回去。
    后来陆媛媛是去了，可是没想到，林昊阳直接连家都搬了，这书和磁带就在家里落下了。
    那现在要拿给他吗？这东西对他也没用了吧？可怎么说都是林昊阳的东西，按理说还是应该还给他，哪怕之后他扔掉呢。
    陆媛媛纠结了好久，把书和磁带捡出来，大手一挥：“剩下的您看着办吧，捐出去也行。”
    唐僧母上一脸嫌弃：“本身就想着捐了。”
    “……”
    抽了几张卫生纸将书和磁带擦拭干净，陆媛媛再次有了新的发现，磁带上贴了一个胶布，上面写着，To：陆媛媛。
    第11章 Chapter11
    是林昊阳的字迹，陆媛媛认得，看来这盘磁带是他留给自己的。只是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行小字？
    “妈，咱们家还有没有录音机？”陆媛媛随口问了声，没抱太大希望，唐僧母上想了想，“谁还用那东西啊？”
    也是，当初英语教材磁带，她都没怎么听过，更别说现在谁还会用磁带，网络这么发达，一只手机闯天下，连那时候最火的MP3都少见了。
    陆媛媛小心翼翼将东西装起来，打算回头找个地方去听听磁带的内容。
    一大早被吵醒，她是睡不着了，索性帮着唐僧母上一起收拾。作为清洁工，陆媛媛被指使做了半天家务，最后实在累到不行，瘫倒在沙发上。吃过午饭，陆媛媛毅然决然拒绝了母上的亲切挽留，是时间回家了，毕竟她那个蜗居，也是一团糟。
    相比陆媛媛充实的周末，林昊阳的周末也相当充实。秦枫找上门的时候，他正披着浴袍，身上还留有沐浴液的香气，手中拿着电子笔在ipad上画着设计图。
    显然，对于这个不速之客，林昊阳有几分不悦。就连开门的时候，周围也冷了几度：“有事？”
    “我说老林，你这是在画什么？”秦枫臭不要脸地凑上来，“看起来挺不错。”
    林昊阳将ipad倒扣：“商业机密，不能给你看。”
    “你又不会永远待在那个公司。”秦枫发挥着厚脸皮精神，自然而然靠过来，“再说了，咱们这么熟。”
    熟归熟，但在林昊阳不开心的时候，熟人是没用的，尤其是不请自来的熟人。
    林昊阳显然被秦枫惹生气了，冷冷开口：“第一，不管我在公司待多久，工作期间保密是我的职业操守。第二，如果你执意要看，我不介意保留对你的法律追究。”
    秦枫讪讪收回手，大早上的，吃**了？虽然内心疑惑，还是交代了正事：“我姐那边的风险评估出来了。”
    翻了两页纸，一堆专业术语，只弄懂七七八八，林昊阳放下手中的文件夹，揉了揉眉心。
    “话说，这房子被你一收拾，看起来还真像回事了。”秦枫则是趁着空档转了一圈。
    林昊阳眉头紧锁，情绪在爆发的边缘，一掌将报告书拍回去：“你不是学企业管理的吗？自己不会看。”
    是的，秦枫本科时的专业是企业管理，读研的时候一抽风跑去学了设计。
    “都过了这么久，谁还记得当初学了什么。”秦枫不以为意，“你还记得高中数学课本吗？”
    “记得。”
    这话没法接，秦枫收回评估报告：“简单来说，就是大体方向可以，细节部分仍需调整，将风险降到最低，还有后期资金注入和周转问题，得制定方案。”
    对于这些，林昊阳是真不清楚，一直是秦霜帮忙，秦枫去忙活，想了想，林昊阳接话：“等公司的项目忙完，我会找相关的书籍查阅，进一步了解公司的运作。”
    “呀，这么好，我好感动。”秦枫的表情略显夸张，紧接着，林昊阳补充道：“免得被你坑了。”
    从回国前，两人就合计创业，办一所自己的设计公司，秦枫学的企业管理，加上秦霜工作之余常来帮忙，一切筹备地井井有条。如今秦霜出差，看到秦枫一个人忙前忙后，林昊阳觉得，怎么也是两人一起创业，他多少应该帮点忙，可是对方这份欠打的样子，很多话又不想说出口。
    “哦，对了。”秦枫突然收起了一贯的漫不经心，“那天唱歌的女孩叫裴雪，也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吧？”
    “怎么，看上人家了？你这个孤寡老人也会春心萌动？”林昊阳靠在沙发上，难得起了调侃的心思，“不过人家是正经女孩，有男朋友，你估计没戏。”
    “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人吗？”秦枫递过来一个你自行体会的眼神，“就是觉得她挺率真的，性格特好，哪像你那个小女朋友，和你一样瞻前顾后的。”
    林昊阳没接话，陆媛媛啊，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但人这一生的喜恶，似乎是上天注定一样，有些人注定要住进心里，能有什么办法。
    想起陆媛媛，就想起那天她酒醉，酒后吐真言：“喂，林昊阳，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林昊阳一时有些心烦气躁，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他和秦枫这种浪子不一样，有些话并不容易出口，所以只能压在心底，让它们永远不见阳光。
    看着一脸紧绷的林昊阳，秦枫收起了规劝的心思，抬起胳膊看了眼手表：“我得走了，今天我姐飞回来，该去接机了。”
    林昊阳没挽留，秦枫走后不久，他又开始和设计图奋斗。这不是他第一次周末加班，以前周末没事也会随手看看工作文件或者草图，可是这次，看了会儿，就觉得心烦。秦枫的话，搅乱了一池春水，让本无涟漪的水面，荡起波纹。
    想起陆媛媛的厌恶，想起她那个不经意的触碰，想起她卧在自己怀中，那小巧的嘴巴，微微撅起，烦躁感油然而生。
    公司
    顶着黑眼圈的陆媛媛看着同样顶着黑眼圈的裴雪，一阵错愕，两人相视而笑。
    “周末过得如何？”
    陆媛媛耸了耸肩：“陪母上大人一天，又打扫了一天的卫生。你呢？”
    “别提了，一个人过的周末，孤单寂寞冷。”裴雪语气间带着调侃，但失落是不难看出来的。
    陆媛媛诧异：“你不是要和男朋友过二人世界吗？”
    “他有事出差，给我点了整整两天的外卖。”叹了口气，裴雪继续道，“工作上的事我可以理解，都是为了赚钱。可是我计划都定好了，突然告诉我不行，烦死了。”
    “没事，你还有我。”陆媛媛拍着裴雪的肩膀，象征性地安慰了一下，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家有录音机吗？”
    “没有。”裴雪摇头，“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肯定有，新华书店后面那条街上有个杂货铺，专门收老古董，留声机都能找到，录音机肯定有。”
    “哦，好的。”陆媛媛讷讷点头。
    周一，是个忙碌的开端，处理上周遗留的文件，在女魔头笑里藏刀的表情下展开工作。陆媛媛埋头苦干一段时间，觉得腰也不是自己的，胳膊也不是自己的，索性走出办公室站在窗口吹风。
    从窗口看去，一块透明的蓝天，天高云净，难得的好天气，细碎的云块似棉花絮，勾勒出一张张图案。微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丝丝颤栗，激的人头脑一凉。陆媛媛向后伸了个懒腰，好舒服：“像这么舒服的天气，宜在家睡懒觉。”
    “阴晴圆缺，哪一天都适合睡懒觉。”背后冷不丁冒出来一句男声，吓得陆媛媛一个激灵。
    林昊阳插着兜，站在走廊，光从他的脸上打过去，明明暗暗，更添几分棱角：“陆媛媛，上班时间跑来偷懒，是觉得工资给高了吗？”
    奇怪，明明是平常的语气，陆媛媛就是觉得心虚，比见到女魔头还心虚。刚刚找到那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缓了缓，她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昊阳没回答，转身往电梯方向走去。
    什么嘛，又是这样，不想回答问题，连个告别的话都没有。
    在脑中回忆了他刚刚的神情，不期与记忆中重叠起来。陆媛媛很喜欢睡懒觉，有次和林昊阳约着去省图书馆，结果那天下雨，她赖在床上不想起，闹钟响了关掉，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睡着了。
    林昊阳大约是等得不耐烦了，一通电话打过来，陆媛媛才揉着眼睛挣扎起床。
    事后林昊阳说起来，她还厚着脸皮犟嘴：“下雨天，就是适合在家睡懒觉。”
    那时候的林昊阳，就是这副表情，一脸的不认同。他说的没错，无论阴晴，对于陆媛媛来说，哪一天都适合睡懒觉。
    整顿好心情，让自己尽可能看起来不像是个偷懒的员工，陆媛媛大大方方地走进办公室。
    “媛媛，刚刚林特设来了。”裴雪小声叫了句，“表情很凝重。”
    陆媛媛偏头：“我知道，碰上了，他有没有说什么？”
    裴雪摇了摇头，指了下桌上的文件袋。陆媛媛打开手机，果然看到了林昊阳发来的微信，内容简单明了：有份资料需要打印分发。
    糟了，他一定是因为没看到回复，也没见自己去取资料，才亲自送下来的。难怪心情不好，他最讨厌等人了。一边进行着手头的工作，陆媛媛一边检讨起来，自己似乎真的不算是一个称职的助理。
    中午的时候，陆媛媛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那边裴雪还在等她，她只能一边接电话，一边走。
    “喂，陆媛媛吗？”
    “程书意？”
    其实陆媛媛听出来了，这声音很独特，是程书意，只是没想到多年不联系的人，居然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第12章 Chapter12
    “最近好吗？”
    “挺好的。”好与不好，其实这样问，都有点尴尬的，“你呢？”
    “我也挺好，大学毕业后，去投行做了段日子，现在打算出国进修了。”程书意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礼貌，“对了，媛媛，这周我回去，定了位置，高中同学聚会，你去吗？”
    陆媛媛突然想起几天前和林昊阳回学校，回来的时候，林昊阳提起过同学聚会，她笑了笑，问道：“请问，程同学，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吗？”
    “大约，是的吧。”程书意也渐渐有了笑意，“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昊阳说的。”
    “昊阳他，你们见面了？”程书意顿住，叹了口气，语气淡淡道，“也是，你们不是好朋友嘛。”
    是啊，他们是好朋友，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谁啊？”裴雪在一边小声问了句。
    程书意那边似乎有什么事情，匆匆结束了对话：“那就这么说定了，地址回头发给你。”
    “好的。”
    陆媛媛挂了电话，才冲着裴雪回应：“一个高中同学。”
    两人没注意的地方，林昊阳刚从楼下的咖啡厅走出来，看着两人背影的神色有些不明。他知道，是程书意打来的电话，而透过玻璃窗，陆媛媛在电话这头笑得这么温柔随意。
    其实林昊阳清楚，陆媛媛和程书意之间什么都没有，自己不该多想，可是陆媛媛这样的笑容，自从他回来以后，就没在她脸上见过。在他面前，陆媛媛尴尬、羞愧、恼怒，偏偏没有以前那样随意地爽朗大笑，也没有面对程书意时的温柔轻松。
    而执念，就像是一个洞，越想越深。直至后来，想忘却也困难。
    或许秦枫说得对，有些话，说开了才好，哪怕结果可能不尽人意，哪怕可能会后悔，但快刀斩乱麻，越是拖沓，越是会带来伤害。但今天分明已经站在她面前了，却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究竟在怕什么呢？异性这条界限一旦被打破，若真的被拒绝，或许连朋友这个词都会觉得尴尬吧？
    挂掉电话的陆媛媛，浑然不知身后还长了一双眼睛，笑着转过头：“本小姐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减肥，中午饭不吃主食了。”
    “该减肥的是我吧，”裴雪仰头望天，“自从和我男朋友在一起，已经胖了三斤了，再这样下去，迟早变得圆滚滚。”
    “那正好啊，滚雪球，以后连雪糕钱都省了。”陆媛媛大笑起来，被裴雪拍了一巴掌。
    马路上车辆飞驰，行人擦肩而过，新华书店在这个忙碌的周一，显得略微冷清。
    陆媛媛捏着磁带绕过街角，一步一步，缓缓走至裴雪所说的杂货铺。老旧的木屋，琳琅满目挂满了东西，看铺子的老爷爷翘着脚躺在门外的躺椅上。果然如裴雪所言，不仅有留声机，还有小电视，整间屋子，就像是穿越而来，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写满了历史感。
    “爷爷，有录音机吗？”
    “有。”老爷爷颤颤巍巍起身，不知道从哪个挂角旮旯搜出来一个小型录音机，“这个行吗？”
    “可以。”陆媛媛的一整颗心都在颤着。
    “哎呦，没电了，等我去取个电池。”老爷爷转身，将录音机递给了陆媛媛，小小的录音机，是装电池的那种，她以前也有一个这样的，只是很少用，后来读了大学，就彻底报废了。
    安上电池，陆媛媛还是不忘问道：“多少钱？”
    “一共给三十吧，这东西现在早就不值钱了。”
    是啊，现在还有谁用这么老旧的东西，不是二维码，也该是MP3。时间啊，就像是一条鸿沟，看得见，却再也跨不回去。
    付了钱，陆媛媛迫不及待将磁带放入，点开了播放按钮。
    “Unit1，survey……”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就像是回到了那个摇着风扇的教室，午后的黑板上，映着刚写出来的板书，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银白色的光。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讲一遍英文，再说一遍中文：“现在把书翻到第七页。”
    一阵盲音，陆媛媛能听到窸窸窣窣的翻书声，紧接着，是一声轻轻的咳嗽：“陆媛媛同学，我是林昊阳。”
    一阵停顿，录音机里面是滋啦滋啦的声响，就在陆媛媛以为之后不会有什么的时候，声音再次响起：“下礼拜一的下午六点半，我就要去日本了。或许程书意说得对，有些话我说出来，可能会后悔一阵儿，但若不说出口，可能就是一辈子：陆媛媛，我喜欢你，但我从不敢说出口。”
    那种压抑的，解脱的情绪被释放出来，带着初恋的青涩味道，陆媛媛倒带又听了一遍。原来他不是不告而别，原来他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当时，这份磁带被藏在了时间的黑洞里，陆媛媛没看到那上面贴得一行小字，而林昊阳，也没等到前来送机的陆媛媛。
    谁能想到，一向不可一世的林昊阳同学，从哪里学来了这么老土的告白方式，上个世纪的人都用腻了吧？
    倒带回到最初，陆媛媛甚至能想象到，他坐在角落里，红着脸录下这段音频，悄悄翻书，藏住身上的录音机，咳嗽几声，可能是旁边有人经过。等了好久，才鼓足勇气说出了那句久违的喜欢。
    分明是那么甜的话语，可是，却让人听得心酸，眼泪不争气，吧嗒掉下来，陆媛媛觉得有些遗憾。如果当初多看一眼，如果随手放到录音机里，是不是就能听到这些话，是不是就不会有错过的这五年？
    那林昊阳呢？当初没听到这番话，他会不会以为，是被拒绝了？一个人站在机场等着，却始终没等来自己，那时候的他，该有多伤心啊。
    录音机一遍一遍播放着，陆媛媛将每一个细节听得清清楚楚，末了，她轻笑，喃喃自语：“林昊阳，原来你喜欢我啊？”恰好，我也喜欢你。
    拿起录音机，陆媛媛飞奔出杂货铺，她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应该去见林昊阳的。这声迟到了五年的喜欢，在五年后，依旧那么悦耳动听。
    陆媛媛敲门的时候，林昊阳刚从浴室出来，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恰好套上。陆媛媛手里拿着一个录音机，脸因为极速奔跑而涨得通红。两人见面，明显互相愣了一下。
    “林昊阳，我听到你当年留给我的磁带了。”
    不仅是陆媛媛，林昊阳的心也蓦地一停。
    “对不起，我，我以为是你不告而别，我以为……对不起，对不起。”
    笨蛋，这时候不应该说对不起，应该说我喜欢你，可是陆媛媛听到的，就是自己口中机械式冒出来的对不起。
    对于陆媛媛当年没听到磁带内容这个消息，林昊阳并没有多少意外，反正她一直这样，一直马马虎虎。可若说不遗憾，那也不是。
    在国外的时候，他开始生气，切断了一切能够来往的消息，反正陆媛媛没来，反正他被拒绝了，那就不要联系。可是后来，当他看到一脸若无其事的陆媛媛，他想着，或许东西没到陆媛媛的手里，也或许，她压根就没听到。光是想着，就有些后悔了。
    但当真相揭露，那些脾气，早就没有了。林昊阳想，不管当年他有没有听到，只要能见到她，这样也好。
    不知道为什么，陆媛媛口中的这句对不起听起来格外烦人，他想堵住她的嘴。微微俯身，逐渐靠近，两人的呼吸交错。
    陆媛媛能闻到一股好闻的沐浴液味道，林昊阳那张帅气英俊的脸在眼前放大，她偏头，躲过了落下来的吻。
    陆媛媛低头，不是不想，只是，有些不适应。
    果然，还是不行的。林昊阳藏在袖子里的手逐渐握紧，心，一点点在这沉默中沉下去，他站定，冷冷发话：“如果你当初听到了，会去吗？”
    别说了，你知道答案的，何苦为难她？那样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难堪，你究竟在别扭什么？
    但是他还是听到自己说出来了。
    “如果我没记错，那个周一，学校正好有一场模考。”他冷眼睥过来，“六点半，你应该还没从考场出来。”
    陆媛媛一顿，他怎么可以这么冷静，怎么可以记得这么清楚？如果是当初的自己，会去吗？陆媛媛的心里也打了个问号，缺考被母上知道了，意味着什么。她会去吗？她真的会去吗？
    “我……对不起。”陆媛媛一时语塞，抬头看向林昊阳，这双无助的眼神，那么熟悉，那么陌生，林昊阳听到自己叹了口气，声音无不平静：“陆媛媛，已经过去了五年，你凭什么还会以为，我会在原地等你？”
    是啊，已经过去五年了，昔日结伴而行的人，也会变得陌生，何况是感情。陆媛媛苦笑，一切就像是一场笑话，而深陷其中的人，竟然不清楚自己有多么可笑。
    他一定在嘲笑你吧？看，你这个笨蛋，瞧瞧自己这副蠢样子，凭什么以为，我还会喜欢你呢？
    只要想一下，就觉得胸口痛，陆媛媛终于顶不住头顶目光的压力，落荒而逃。
    第13章 Chapter13
    行走在黑夜的冷风中，身边是闪烁着的霓虹灯，风袭来，吹得人一个激灵。
    她刚刚究竟干了什么？所以说冲动是魔鬼，陆媛媛一阵懊恼，她去找林昊阳了，那句“我也喜欢你”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无情地拒绝了。
    她被拒绝了……
    “小姐，我要下班了。”
    身边一句善意的提醒，陆媛媛才回过神来，她竟然站在了一家礼品店门口，橱窗上摆着一个熟悉的动漫人物。
    原来她正看着人家的橱窗发呆。
    “喂，林昊阳，你出生在三月，我出生在四月，以后我们就扮演漫画里面的三月和四月吧。”
    林昊阳一脸的不解：“可是我觉得你更像九月啊。”
    “我不管，我更喜欢四月。”
    那是很多年前的记忆了，《偷星九月天》里，三月，四月，是一对命运坎坷的情侣，比起绝对主角九月和十月的甜蜜，他们的故事只能从丝丝缝隙中汲取一点点糖份。
    或许是因为出生在四月，也或许是因为故事中四月那一身红袍黑发，性感的身材吸引了陆媛媛，她对三四月cp有着偏执的爱。
    那个时候，虹猫蓝兔还没被禁播，下了课拿着一把塑料做的长虹剑到处跑。那个时候，桌兜里必备一本《阿衰》，上语文课的时候偷偷端在书下面。那时候，江南大大的《龙族》刚出，还不知道多年后仍是个坑。
    那时候啊，那时候，喜欢就是喜欢，笑容可以那么纯真，她可以抓着林昊阳的手，威胁、利诱、欺负。
    “抱歉。”陆媛媛转身，让自己看起来尽量不要那么难过，踏着步子离开。可是心还是有点痛的。
    接下来几天，两人就像是冷战一样，尽量不见面，即便不小心碰到了，也是装作不认识。连裴雪都在笑话她，说这副样子，根本不像是老朋友，不像设计师与助理，更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也是那段时间，公司里有个传言，说新来的林大设计师对陆媛媛十分冷淡。谁都能看出来，平日里林特设为人虽说不上热情，但绝对是彬彬有礼的，唯独对陆媛媛，能避则避，避不开也绝对不算好语气。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日，让陆媛媛甚至担心周末的同学聚会。平时在公司已经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结果周末，还要看到这张冷淡的脸。突然有些后悔答应程书意，而且答应得这么爽快，这时候想推都推不掉。
    周五晚上，陆媛媛绊了一盘水果沙拉，一边添沙拉酱，一边发愁。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程书意发来的消息，大体意思是说，投行的工作还有些问题，同学聚会大概得推迟半个月。陆媛媛几多欢喜几多愁，喜的是不用硬着头皮见林昊阳，愁的是，如果这样，她就没理由拒绝舅妈帮她准备的见面会了。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像是一阵律动，陆媛媛跑过去开门，就看见裴雪站在门口，拎着个行李箱，看起来惨兮兮的：“媛媛，我失恋了。”
    陆媛媛将门推得更大，一边帮忙搬行李，一边问起来：“怎么了？”
    裴雪笑着坐到了沙发上，一副大爷的模样，四仰八叉地坐着：“我把他甩了。”
    “你把他甩了？你明明……”那么爱他。
    后面那句话没说出口，因为裴雪只笑了两声，就开始哭了。她哭得时候，先是默默流泪，随后也不管其他，呜呜发出声来，哭到动情处，上气不接下气。
    陆媛媛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去抱她，裴雪就蹭上来，大约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她轻微拍着裴雪的肩膀，想起来自己那个还没说出口的告白，大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但是……
    一个小时后，裴雪的眼泪早就干了，陆媛媛坐在茶几对面的板凳上，审视着眼前人：“所以，现在可以说了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阵沉默，陆媛媛彻底没了耐心：“算了，我去睡了，你就在沙发上冷静冷静吧。”
    “媛媛……”裴雪一个小时后第一次发话，“我看到他，和一个女人在做。”
    剩下的话，谁都没说出口。裴雪有多喜欢她男朋友，陆媛媛很清楚，攒了第一个月的工资，给他买了一对袖扣，加班加点，就为了过一个周末，甚至还幻想过以后结婚要去哪里度蜜月。但现实就是这样，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在你沉浸在美梦中时，给你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先去洗把脸，”陆媛媛嫌弃地看了一眼，“眼睛肿的跟个兔子似的。”
    “媛媛，我肚子饿了……”
    “不减肥了？”
    “明天再减。”
    “……”
    陆媛媛认命地翻箱倒柜找出来一包泡面，用着不怎样的做饭技术，煮了一碗方便面。好在裴雪没嫌弃，还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得不剩。
    陆媛媛在心中默默感慨，谈恋爱伤元气，伤元气啊。
    “媛媛，我可以……”裴雪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暂时借住你家吗？在我找到房子之前。”
    “可以。”想了想，陆媛媛补充道，“你想住到什么时候都行。”
    她其实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裴雪的模样，又觉得或许不用插嘴。想了想，安排起住宿问题：“你今晚不然先和我睡一起吧，隔壁间还没收拾出来。”
    “没事，我去收拾。”裴雪自来熟地推开了隔壁门，随即反口，“其实和你在一起也挺好，就当重新体验学校的住宿生活。”
    陆媛媛明白，她是被隔壁间吓到了。自搬来这间房，隔壁就一直作为储物间空着，按陆媛媛的想法，储物嘛，没必要太整齐。但是看她反口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轻笑起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裴雪反倒话多起来：“媛媛啊，你有没有考虑过，林特设的心情？”
    陆媛媛有点困，轻哼了一句：“嗯？”
    “他看起来是个凡事都整齐有序的人，”裴雪吸了口气，“感觉他不会喜欢屋里这么乱，还有，你们最近是闹什么矛盾了吗？”
    “没有，就是向他表白了。”
    “唔……嗯？”裴雪像个弹簧式的弹起来，“你和他表白了？”
    “对啊，不过，被拒了。”陆媛媛像个泄气的皮球，有气无力的。
    有些话，说出来的时候，似乎还是有点心疼呢。
    在裴雪的追问下，她将过程大体描述了一下，得到一个结论——笨。
    “我觉得，他还是喜欢你的。你不是说他快要亲到你了吗？你知道，亲吻这种行为，只有很亲密的恋人，才会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陆媛媛觉得有些好笑，手指却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唇，幸好黑暗中，裴雪看不到她的动作：“可是，他说，他不会在原地了。”
    裴雪撑着胳膊躺下：“算了，我自己都是个爱情中的失败者，也没什么能和你分享的经验，就是觉得有点可惜了。”
    可惜吗？或许吧。她本身已经接受了现状，却在裴雪模棱两可的说辞下，再次纠结起来。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如果是裴雪，她会怎么做？或许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要么在一起，要么老死不相往来，就像这次她分手一样，这么果断决绝。陆媛媛想，她终究还是没勇气见他。
    早上起来的时候，陆媛媛收到了舅妈的短信。叹了口气，走到衣柜前，拿出两套衣服：“小雪，哪件好看？”
    裴雪抬头看了一眼，随手一指：“这套吧。”
    陆媛媛灵机一动，催促道：“你也赶紧收拾收拾。”
    “要出门吗？”
    “对，而且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陆媛媛套上薄毛衣，挺直腰板，“今天带你治疗失恋，而有什么比展开一段新恋情更合适呢？”
    切，这番鬼话，裴雪一个字也不信：“老实交代！”
    其实是……
    裴雪一脸震惊：“所以说，你是要我陪你相亲？”
    “不，是拒绝相亲。”陆媛媛挠了挠头，“舅妈的好意，我不好意思拒绝，但我确实没这个打算。”
    “陆媛媛，”裴雪转身往厕所走，“你这是在作死的边缘试探，你知道吗？”
    “那你到底陪我去吗？”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裴雪住在陆媛媛的房子，吃了人家一碗泡面，就得拿出来相应的回报，而这份回报，显然摆在眼前。不耐烦地回了声：“去去去，我这不是得刷牙洗脸吗？”
    磨蹭半天，收拾好，已经是十点整。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看来是要迟到了。陆媛媛觉得自己挺佛系，现在还在等裴雪化妆，而裴大美女，仍在纠结口红色号。
    “媛媛，枫叶色？烈焰红唇？”
    陆媛媛等了很久，有些没好气：“我觉得你适合死亡芭比粉。”
    裴雪没理会对方的情绪，自言自语道：“还是枫叶红吧，这个色号最近很火。”
    等裴大美女收拾好，陆媛媛忽然觉得，仿佛自己才是那个陪相亲的。不过这样也好，说不定两人看对了眼，自己也算当了一回红娘。
    第14章 Chapter14
    约的地点，是在一个人来人往的广场，吃喝玩乐一条龙。
    对方是个很绅士的人，比陆媛媛大两岁，哪怕得知陆媛媛带了一个超级闪亮电灯泡，也没有置喙。尽管在一开始，陆媛媛委婉拒绝了对方，但这一路下来，并无尴尬之处。三个人就像是出来玩一样，吃饭、看电影、电玩、逛街，男方一直很热情、很照顾，所以相处下来很舒服。
    等到散场，已经是十点了，陆媛媛和裴雪被送到小区门口，对方没有进来，热络却不冒进，在这处细节，又稍许加分。
    “陆小姐，今天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陆媛媛笑了笑：“我也是。”
    “那么，再见了，如果下次还有机会一起玩。”
    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裴雪若有所思：“媛媛，说实话，你舅妈介绍的这个人，还不错。”
    陆媛媛没想到，一开始喊着作死的裴雪，也会说出夸奖的话，一时有些愣神。是啊，对方人不错，但给陆媛媛的感觉，就像是邻家大哥哥，没有男女之间的感觉。她默默想着，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绕过一条小道，就是陆媛媛所在的住宅，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背影赫然立在眼前。林昊阳转身，定睛看着走来的人。
    “那个，媛媛，我先上楼了。”裴雪识趣地往楼上跑，留下陆媛媛一人，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林昊阳一步步靠近，灯光下，他的眉头紧锁，沉默梗在两人中间，像是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直到后来，他大力握住了陆媛媛的胳膊，将其困住。一个突如其来的吻，炙热，压抑，带着惩罚的意味，烫得人只想往后缩。
    就在陆媛媛以为自己就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手忽然被松开，这个吻，也随之褪去。林昊阳的声音低沉，像一头沉睡的兽，带着怒火：“陆媛媛，你是没有心的吗？”
    怎么会没有心呢，要是没有，就不会这么痛了。陆媛媛的眼眶已经淌出泪水，一双眼汪汪，控诉着林昊阳的罪行。在这样的注视下，林昊阳的脸上，闪过一丝仓皇，他突然转身，消失在路的尽头。
    ——你知道，亲吻这种行为，只有很亲密的恋人，才会情不自禁。
    裴雪的话犹在耳侧，林昊阳转身的背影也在脑袋中挥之不去。可他，真的是情不自禁吗？不是已经拒绝了吗？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抹了一把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上楼，只有越来越急的脚步，暴露了心底的不安。
    看着陆媛媛泛红的唇，裴雪难得没有提起刚刚的事情：“真可惜，每次都是差一点，我好想要那个手办娃娃啊。”
    陆媛媛叹了口气：“已经拿了三个娃娃了，游戏厅不用赚钱的啊。”
    “可那不是我的啊，是人家给你的。”裴雪手里把玩着今天从游戏厅赚回来的手办，一脸失意，“你不觉得那个娃娃超酷的吗？”
    “觉得，觉得，”陆媛媛敷衍两句，“你要是喜欢，都给你好了。”
    被裴雪这么一闹腾，什么尴尬，什么不安，早就消散得七七八八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裴雪依旧住在了陆媛媛的屋里，大约是储物间实在不能住人。陆媛媛倒是没多大意见，就是睡觉的时候，得时刻担心自己踢被子，自己感冒不要紧，再把室友折腾感冒，女魔头大约得开展“温柔问话”了。
    或许是因为两个女生在一起的缘故，陆媛媛忽然觉得自己的周末过得很充实，原因无他，昨天浪了一天，今天又去浪了，只是这次只有她和裴雪两个人。周末商场打折，当着一个男生的面，昨天没好意思多逛，现在两人站在商场，对着Sale纠结衣服的色号和尺码。
    “绿色的好看，”裴雪拿着衣服在镜子前比来比去，“但是小了一码。”
    “那你买粉色的。”
    “可是粉色的没绿色性感啊。”
    “……”
    裴雪纠结了下，将粉色的那件放下：“还是买绿色的，反正要减肥，减了之后就可以穿了。”
    拿着刚刚挑选的衣服，裴雪注意到陆媛媛手里的风衣：“咦，这是你刚选的？”
    废话。陆媛媛选衣服才没有裴雪那么纠结，觉得顺眼就行。
    “你有没有觉得，这件衣服和你以往的风格有点不搭？”裴雪也顾不上其他，凑过来，“反倒像是林特设的风格。”
    陆媛媛有些心虚，因为再看一眼，确实如此：“他，什么风格？”
    “简约舒适风，对了，那个设计师叫什么，原研哉的，说这是极简主义。”裴雪将胳膊搭在陆媛媛的肩膀上，因为比陆媛媛低了些，看起来有点奇怪，“你以前走的可是少女风，我以为你会穿一辈子小熊呢。”
    陆媛媛别扭开口：“可我总归是要长大的嘛。”
    “既然如此，那……”裴雪眼珠一转，“去转内衣店吧，做个性感的女人，从改变内衣开始，你size比我大，穿对了肯定加分。”
    站在内衣店里，屏幕上播放着超模们穿着翅膀走过来的影像，裴雪一阵感慨：“好有气势。”
    陆媛媛虽然不忍心，还是打击道：“首先，你得再长高些。”
    不说裴雪，自己这168的身高，往人家面前一站，也是分分钟被秒杀的节奏。裴雪莞尔：“没事，咱们虽然没有人家的身高，但是有比人家大……”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立马改口：“你的胸围绝对比她们傲人。”
    “需要帮你们介绍吗？”服务生客客气气走来，手里还拿着最新款的身体乳，“看看需要哪款？”
    陆媛媛还没说话，裴雪随手就指了几个看起来十分暴露的内衣，也正是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这款35D的，可以吗？”
    电话那头，林昊阳听到的第一句就是旁边传来的一句询问，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听得真切。
    陆媛媛一时僵住，不知道那边听到了什么没，她习惯性地接电话，压根没想到是林昊阳。一阵沉默，对方咳了一声，先发话：“在逛街？”
    完了完了，估计是听到了，陆媛媛一阵懊恼，尴尬回应：“嗯。”
    “时代系列的设计稿出来了，接下来要送到工厂调试。”林昊阳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没有异样，陆媛媛压下心底的怪异感，回道：“是要我送过去吗？”
    “嗯。”林昊阳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周末迫使下属加班，“我在公司，你要是逛完了，就过来吧。”
    好吧，林特设都在加班，她这个小助理有理由不加班吗？他嘴上说着逛完了，但陆媛媛哪里敢真的逛完了再去，他最讨厌等人，到时候不得被大卸八块。
    “谁啊？”裴雪拿着刚挑好的内衣，手里又多出来两瓶身体乳。
    “林特设……”
    “他怎么？”裴雪眉飞色舞，神情颇是传神，“周末约你啊。”
    “加班。”陆媛媛表示很悲伤，“小雪，我得先走了。”
    “去吧去吧。”
    陆媛媛在裴雪催促声中离开。
    周末的路况堪忧，不仅是挡不到车，连公交都显得慵懒，陆媛媛赶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推开办公室的门，林昊阳的心情果然不好。
    “路上有点堵。”
    对面没说话，似乎在沉思，半晌，才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袋：“这是图纸。”
    因为迟到，陆媛媛态度格外恭敬：“好的，我现在去送。”
    “等等，”林昊阳穿上外套，“我和你一起去，有些东西，你交代不清楚。”  ？！
    所以，大周末把自己叫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很快，陆媛媛找到了答案，作为司机，她负责将林先生送到目的地。周末，车停在公司楼下，正好可以送人。但林先生连司机的工作都给剥夺了，因为这次，是他开车，陆媛媛坐在副驾驶上，只想装睡。
    显然，装睡不是个好办法，猛然一个急刹车，陆媛媛差点被甩到前面的挡风玻璃板上。
    林先生，撞车了。现在，一向镇静自若的林先生，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陆媛媛的小polo撞上一辆特斯拉，幸亏林先生及时刹车，所以只是轻微的擦伤，但交通事故还是得处理，而且像这种车，补起漆来也比较麻烦。等协商好保险事宜和赔偿问题，已经是中午了。
    因为是开着陆媛媛的车发生了交通事故，林昊阳坚持要请客吃午饭聊表歉意，正好到了饭点，陆媛媛没拒绝，总不能大周末加班还不给饭吃吧。
    饭店是就地取材，一家烧烤店，因为装修风格是林昊阳喜欢的类型。陆媛媛脸上笑嘻嘻，心中默默吐槽，不愧是学设计的，就连吃个饭还要看风格，要是天下设计师都这样，那像她这样的凡人可以不用活了。
    坐在餐厅等餐的空档，陆媛媛捧起一杯茶，就这么看着林昊阳，似乎有点尴尬，她开口道：“没想到你会吃烧烤，我记得你一向追求比较健康的食物。”
    他平静回应：“没想到你有一天会意识到烧烤不健康，我记得你上学时挺喜欢吃这个。”
    第15章 Chapter15
    陆媛媛一愣，想起来些许往事。
    那时候学校对面刚开了家烧烤店，很多同学都去尝试，毕竟比起学校食堂的饭菜，新鲜的事物更能吸引这帮人的注意力。
    陆媛媛就是其中之一。
    几个同学一商量，决定去拼一桌。中午休息，她兴高采烈去叫林昊阳：“对面开了家烧烤店，一起去吧。”
    “不去，根据报告显示，烧烤含有致癌成分，不健康。”林昊阳翻着生物课本，提笔又做了两道选择题，“我觉得我们还是吃点别的比较好。”
    “切，不去算了，我和我们班同学去吃。”
    后来饭桌上，陆媛媛看着坐在对面若无其事的林昊阳，没好气地问道：“你不是说不健康吗？”
    “程书意叫我来的。”林昊阳的脸上，看不出来丝毫不情愿，“再说了，偶尔吃一次也不会有事。”
    想起这段往事，陆媛媛调侃起来：“还记得当初去吃烧烤吗？我叫你半天你都不去，结果程书意一来，你就去了，看来老程的面子就是比我的大。”
    林昊阳没回答，说起另一件事：“后来倒没见你去过那家店了。”
    “因为不好吃。”陆媛媛偷笑，“那次我吃的肉巨咸，还有点糊了。”
    林昊阳当然不会说，他去要的时候，叮嘱老板多放点盐。
    “好在现在都是自助了，可以自己掌控调料。”陆媛媛的话匣子打开，人也变得轻松了许多，“只是可惜我最近在减肥，只能吃一点点。”
    “你不需要减肥。”
    “哪个女孩不希望自己穿上最小码的衣服，漂漂亮亮的？”陆媛媛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减肥，是女人毕生的事业。”
    林昊阳一脸的不认同，说出来的话相当漂亮：“s码穿在你身上，可能有点，短。”
    既夸了陆媛媛的标准身高，又委婉表达了他的想法。
    烧烤盘架上来的时候，陆媛媛拿的肉不多，她要减肥，自然不能拦着。同样，林昊阳吃的也不多，就像是两人都在减肥一样。
    吃了两口肉片，林昊阳突然问起来：“昨天，你怎么会和你那个同事一起？”
    他说前面的时候，陆媛媛还提着一颗心，以为会问起昨天那个意味不明的吻，可是林昊阳十分有眼色地避过了。
    “哦，她从家里搬出来了，在没找到房子前，暂时和我住一起。”
    难怪，会一起回来，林昊阳想了想：“我觉得你应该少管闲事，情侣之间吵架本来就是理不清的。”
    陆媛媛觉得他可能是误会了，这不是理不理得清的问题，按照裴雪的性格，毫无逆转的可能性。随即反驳道：“他们分手了，不会复合的那种。”
    林昊阳没接话了，但这句不会复合代表了什么，多多少少能猜出来点情况。
    陆媛媛本身还想问点什么，但当着林昊阳的面讨论男人为什么会出轨，想一想，似乎有点不合适。毕竟，她已经不是五年前的陆媛媛，而林昊阳，也变了不少。说什么纯洁的友谊，大概，会经过时间的磨砺稍稍变质吧。
    吃了五分饱，陆媛媛放下筷子，对面的林昊阳也几乎同时停止了进食。
    “媛媛，”林昊阳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无奈，“有些事，我认为我们应该谈谈的。”
    谈什么，自然是谈两人目前的关系。
    陆媛媛一直在躲，将自己闷在一个房子里，以为只要看不见，这些事就会不存在，可实际上，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只是她没想到，林昊阳会这么坦坦荡荡地提出来，而且，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终究，要面对这个问题了，还是，躲不过的。
    “嗯。”她轻哼了一声，又听林昊阳说道：“诚如你那天听到的，五年前，我曾经喜欢过你。”
    陆媛媛觉得自己的心脏蹦蹦跳，林昊阳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天你拿着录音磁带找我，我当时的心情有点难过，也或许是其他原因，态度不是很好，先在这里和你道歉。但你不需要为此困扰，我仔细想过，或许是因为，我们太熟悉了，我气你没有义气，连送别都没到。”
    陆媛媛有点愧疚：“抱歉。”
    林昊阳笑了笑：“你不用道歉，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嘛。好朋友之间，为这么一点小事生气，我也有错。”
    可是，我也喜欢你啊。陆媛媛闭上眼睛，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样，偏偏到了口中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或许林昊阳说的对，他们实在太熟悉了。因为两家离得近，从会走路起，就混在一起，二十三年的岁月里，他们是最好的玩伴，最好的同学，最好的朋友。因为熟悉，所以连一句喜欢，都会觉得煽情，因为熟悉，所以做一些亲密的举动，都会觉得好笑。
    大概，那句藏在心底的话，终究是说不出口吧。
    “秦枫说得对，我应该找个女朋友。”林昊阳笑得十分不自然，只是这个时候的陆媛媛，没空注意他脸上的表情，满脑子都在想她还没有女朋友这个事情，因为有一次在电话里，她是听到他身边有个女人的。
    林昊阳抿唇：“所以，以后不用担心我会做那样的事情了。陆媛媛，我们还是朋友吧？”
    “是。”不是！
    林昊阳想，他能做出最大的让步，大概就是这一句朋友。陆媛媛不喜欢他，陆媛媛去相亲了，陆媛媛看着他在哭，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究竟有多么自私，自私地想将她据为己有。
    可是，他还是不想放弃，哪怕不能成为恋人，自私地当朋友，陪在她身边，也是好事。
    如果这种想法在多日后说出口，或许两人都会觉得当初的自己怎么那么别扭，那么可笑。可是此刻，谁都没勇气捅破这层纸窗户。
    鉴于之前发生的“车祸”，陆媛媛怎么都不肯坐副驾驶了，用她的话来讲，是珍惜小命。林昊阳无奈让出驾驶位，坐在副驾驶老实等陆媛媛将他送到目的地。
    到工厂的时候，遇上了上次接待陆媛媛的腼腆小哥，这次看见两人一起到的，依旧保持着腼腆：“陆小姐，林先生，你们来了。”
    他其实想说的是，你们可算来了。
    “器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进行调试。”腼腆小哥冲着林昊阳比了个手势，顺手接下他递过去的文件袋，“要不，你们先在办公室坐一会，我去车间看看？”
    “不用，一起去吧。”林昊阳回头，对陆媛媛说，“你先去办公室，在这帮不上忙，车间脏。”
    “哦，好的，那你注意安全。”
    这时候没必要客气，一是她确实帮不上忙，二是万一粉尘袭来，可能会造成过敏或者毛孔堵塞，她还是很珍惜自己这张脸蛋的，三是因为她对车间的电压有点害怕。
    林昊阳走在前面偷笑，和他想象的回答一样。
    等人等得有些无聊，陆媛媛随手刷了刷微博和朋友圈，裴大美女战绩斐然。陆媛媛默默感慨，失恋的女人真可怕。不过裴雪买衣服也实属正常，她过来的时候就拎了个箱子，衣服怕是不够穿。
    再往下刷了刷，看到了公司做的时代系列宣传片，乍一看还以为是黑科技的科幻片，吓了她一跳。看着下面评论嗷嗷叫，广大市民绝没想到，此刻时代系列还在工厂测试中呢。陆媛媛撇了撇嘴，觉得女魔头应该给宣传部加鸡腿，或者……加工资。
    论为什么刷微博可以消磨时间，就得说一说推送上的段子或者，小黄文。陆媛媛觉得自己有够无聊，但偏偏还是看得认真。
    “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林昊阳从门外走来，身边跟着那个腼腆小哥。陆媛媛收起手机，像个被抓包的少女，耳根微微泛红，“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腼腆小哥开口解释道：“林设计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剩下的还得等明天开工继续处理。”
    陆媛媛没想到这么简单，这样，就结束了？有什么不能通过聊天软件传过来，非得自己跑一趟？
    林昊阳给出的答案是，细节处只有亲自确认才能通过，而至于调色的色板，照片里会有色差，在几百种相近的颜色中，调出一种刚刚好的颜色，并且成为金属壳的专属颜色，并不容易。他说得专业，陆媛媛只懂了个大概，总之就是听起来很麻烦。
    然而这么专业的东西，这么快弄完，陆媛媛还是有些佩服林昊阳的办事效率。
    离开工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陆媛媛站在车旁等林昊阳，想起自己还没给裴雪钥匙，急忙给她打了个电话。
    通话是在裴雪一句“算你还有良心”下结束的。
    林昊阳款款而来，面上带着笑意：“下午有什么打算吗？”
    “本来没什么打算，现在得去接人了。”陆媛媛笑得有点无奈，“为了送你，我把裴大美女一个人扔在商场了。”
    林昊阳面无表情，回了一嘴：“她不能打车回去吗？”
    “她没钥匙。”
    “……”
    第16章 Chapter16
    一路上，陆媛媛都能感觉到林昊阳的心情不是很好，一张脸拉得比驴还长。
    她本身还担心一会见了裴雪，会闹得不愉快，没想到林大设计师看到美女亲自提包拎行李，还主动加了裴雪的微信。然后……顺手推荐给了秦枫，当然，后面这事，陆媛媛不知道。
    因着减肥的计划，陆媛媛和裴雪下午都是靠菜叶子度日，林昊阳虽然不赞同，到底没有多说。所以回去的路上，他主动坐了公交车，陆媛媛开车，裴雪坐在林昊阳刚刚的位置，一脸的不可置信：“林特设诶，他居然问我要微信。”
    陆媛媛显然不想提这个话题，暗戳戳想，林昊阳才说要交女朋友，不会打算从自己身边的朋友下手吧？刚好，裴雪分手了，长得也不错，除了不是35D，个子也稍微低了点，但胜在性感啊。
    “咦，有个人加我微信。”裴雪玩着没剩几格电的手机，“名字叫缘来是你，还配个枫叶的头像，你说，怎么会有人这么非主流？”
    陆媛媛在倒车，一边看着后视镜，一边敷衍道：“那你别通过了。”
    “感觉会是个大叔，我赌一包辣条，一定是个大叔。”裴雪一时玩性大发，顺手点了通过。陆媛媛摇了摇头：“不认识的人还是少加。”
    裴雪点进人家朋友圈，想找点照片，结果居然没有一张自拍，连合照也没有。兴致缺缺地拨弄着屏幕：“我觉得对方可能不是大叔。”
    陆媛媛终于从两辆车中退出来，开玩笑，挡在路中间，是会死人的好吗？还好她开车开得溜，不然这么点档口，怎么退出来？
    见陆媛媛没理自己，裴雪依旧喋喋不休：“他可能是个老人家。”
    停车场的出口在排队，陆媛媛随口问道：“为什么？”
    “满篇的书法画作，透露着浓浓中国风。”裴雪偏头，“你见过哪个青年人，这么……文艺？”
    是没有。
    此刻，“老人枫”的手机收到了验证通过的提示音。林昊阳发来推荐人的时候，配文十分简单：裴雪，目前单身。这让他十分好奇，一个礼拜前还说着很爱很爱男朋友的女生，怎么突然就恢复了单身状态。
    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秦枫坐在他们家真皮大沙发上，悠哉地喝了一口。
    秦霜盛装打扮，从楼上下来：“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下午的拍卖会还去不去了？”
    “不去了。”秦枫觉得，比去拍卖会更有意思的是，看手机微信，对方发来一句久远的问候：“敢问公子贵庚？”敢问大爷您多大岁数了。
    “芳龄二十八。”
    裴雪还是没放弃问年龄啊，只是人家都是芳龄二八，这句芳龄二十八，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陆媛媛扫了个码，交了车费，转头问起来：“所以，是大叔吗？”
    “不算是。”
    秦枫想了想，觉得自己怎么也跟着裴雪胡闹起来，发了条消息过去：“你好，我是秦枫。”
    【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秦霜抓起手包，一脸嫌弃：“所以你大周末地回家，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不是你让我回来的吗？
    “算了，不和你说了，在家好好表现。”秦霜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你下次还是别回来添堵了。”
    女人啊，怎么都这么善变？
    林昊阳在公交车上接到了一个电话。拥挤的人群，本就惹得人烦躁，此刻，看到电话号码，更加烦躁，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浓浓的冷意。
    对方小心翼翼开口：“是，昊阳吗？”
    “嗯。”
    “听人说，你回来了，怎么，不回来看看？”
    “我觉得郑女士你可能不需要。”林昊阳的声音平淡到激不起任何波澜，“我想，我也不需要。”或者说，已经过去了需要的时间。
    停顿了有半分钟，那边传来一声询问：“你爸爸他，还好吗？”
    伴随着这声询问的，还有一声稚嫩的“妈妈”。林昊阳顿住，转手将电话挂掉。他一直将情绪控制的很好，能调动他情绪的人，除了陆媛媛，郑女士是第二个。
    有人说，恨是因爱而生，曾经有多爱，现在就会有多恨。可是林昊阳却觉得好笑，对于郑女士，他大约只能找到一个形容词：眼不见心不烦。
    周末的大街，被热闹喧嚣的人群笼罩着，林昊阳独自走在路边，仿若与他们格格不入。记忆倒退回五年前，他追在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后，不断奔跑，身边，也是这样的热闹。可是两条腿，怎么跑过四个轮子，即便用尽全力，追不上的依旧追不上。
    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像是在嘲讽自己，都过去这么久，怎么还会想到些有的没的。或许是被郑女士一个电话扰乱了心神吧。
    陆媛媛将车停到位，裴雪提着大包小包往住处走，小区的院子里，一群孩子疯跑，撞倒了本就重心不稳的裴大美女。
    “你没事吧？”陆媛媛帮着捡东西，裴雪摇了摇头。
    “我是问这个小姑娘，你一看就没什么事。”
    “……”
    女孩摔倒在地上，沾了一身土，拍拍裤子：“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好吧，裴雪的怒气再大，也不能对着小孩子发，尤其是长得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当即变脸，露出一口白牙：“没事，没事，你要小心点跑，别再磕着了。”
    “哎呀，我抓到你了。”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一脸兴奋地抓住女孩的手，“现在，你是猫。”
    嗯？猫捉老鼠的游戏？陆媛媛小时候也玩过，只是她那时候腿短，加上跑不快，总是猫，是捉人的那个。可是这只猫也太过分了，别人都摔倒了，还想着去捉人。
    裴雪正在拍自己的衣服，陆媛媛站在一边等她，墙后面，一个小男孩走过来，看起来想要安慰这只受伤的猫：“你没事吧？”
    “没事。”
    他把手伸过来，微微一笑：“你抓着我的手吧，这样，我就是猫了。”
    陆媛媛似乎想起小的时候，林昊阳也是这样伸出来手：“不然，我给你抓好了，反正你也抓不到别人。”
    为什么，这一幕，至今还能记得呢？一想到，心里觉得暖暖的，他果然小的时候，就很绅士啊。
    “媛媛，你发什么呆啊？”裴雪伸着爪子晃了晃。
    “猫呢？”
    “捉人去了。”
    陆媛媛微微笑开，那个马尾辫女孩，肯定不是这小男孩的对手，跑这么快。
    整理新衣服，收拾卫生，周末大扫除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两个人气喘吁吁地窝在沙发上，商量着如何安慰自己吃点零食。减肥计划，暂停。
    陆媛媛翻箱倒柜，从阳台的深处挖出一箱子零食，大气地扔在茶几上：“喏，吃吧。”
    “你从哪里来的这些东西？”裴雪的眼睛简直不要再亮了，“薯片，爆米花，果冻，还有松塔！陆媛媛，说好的减肥呢？”
    陆媛媛无辜眨眼睛：“我就是以前买的，说了减肥就藏起来了。”
    半个小时后，裴雪拆开一袋小鱼干：“真香！”
    电视上播放着最新的电视剧，大概是青春片，大学校园的恋爱，总是酸酸甜甜，就连一个亲吻也能回忆半天。此刻，女主正被男主推在墙角，来了一个绵长的吻，导演用了蒙太奇的手法，将吻戏拍得十分唯美。
    “小雪，你猜，他们最后会在一起吗？”陆媛媛有些意兴阑珊。
    “大约，不会吧。”裴雪的回答很理性，“青春片要告诉我们的是，青春是用来怀念的。”
    “那真可惜。”
    陆媛媛确实觉得惋惜，不仅仅是替男女主角，也替自己那已经逝去的学生时代惋惜。
    “不过，有种情况不一样。”裴雪笑得肆意，“那就是死缠烂打，总有一天，男神会追到手的。爱情里，总得有一个人先主动，像她们这样，两个人别别扭扭的，遇到事情不好好解释，无疾而终是迟早的事。”
    好像，也有点道理。
    “不过，我觉得，女生还是不要太主动比较好。”裴雪垂下头，终于显露出几分难过，“我和我男朋友，哦不，是前男友，就是我追的他。”
    听起裴雪说往事，已经很平静了，最起码语气是平静的。但陆媛媛觉得，那双带着雾气的眼睛，看得人有些心疼：“他那时候很受欢迎，我追了整整半学期，才追到手。所以后来，我凡事都尽力迁就他。或许也是这样，他才会觉得，不管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包容。他说加班，他说应酬，我能给他的空间都给了，可是……”
    可是他出轨了。
    “媛媛，我觉得，女人就是应该对自己好一点。”裴雪轻笑，“就像现在，我突然觉得，原来可以这么开心地逛街。”
    这是两人分手以后，裴雪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件事。
    “所以，媛媛，你和林特设，”裴雪顿了一下，“只要微微主动就可以了，这样最起码不会受到伤害。”
    怎么会提起林昊阳，陆媛媛低头：“我和他，只是朋友。”
    口是心非。
    第17章 Chapter17
    一大早上班，陆媛媛在众同事羡慕的眼光下，像个吊街走的猴子一样走到自己办公桌前，小小的办公桌被一大束蓝色风信子堆得满满当当。
    “媛媛，最近在谈恋爱？”花姐今天来得早，拿眼觑了觑一脸懵的人，“这花可是一大早就摆在这里了。”
    陆媛媛回了个僵硬的笑脸。
    “喂，有人送你花啊？”裴雪摆出一张八卦脸，挤眉弄眼，“是某位好朋友吗？”
    怪不得人家多想，谁看到送花，不会以为是在谈恋爱，只是动动脑子，热恋中的人不是该送红玫瑰吗？
    没搭理裴雪，陆媛媛翻开了花束上插着的卡片：帮我拿给老林，他昨晚心情不太好。
    谁啊？莫名其妙。
    林昊阳心情不好？来大姨妈了？原谅陆媛媛，实在想不到他为什么心情不好，昨天下午分开的时候，人并无异常。
    想了想，陆媛媛点开微信，给林昊阳发了条消息过去：“有人让我给你送花。”
    “呦，不是某朋友送的。”裴雪脑袋从后面探过来，“什么情况？”
    陆媛媛也想知道什么情况，可是林昊阳并没有回消息。休息的空档，陆媛媛跑到了顶楼去找人，当然，她没傻到抱着一束花去。
    鼠标敲击的声音，在空气中形成一种律动，陆媛媛推开门的时候，林昊阳并不在，华仔端着咖啡皱了皱眉，看到来人，倒是没有以前亲切了：“陆小姐啊，昊阳今天请假了。”
    陆媛媛那句“哦”还没发出来，后面窜进来一人，及时雨的额头微微冒汗，手里撰了一踏稿纸，一进门就没停下来：“那边数据出了问题，这是你们谁负责的部分？”
    一时间无人说话，老赵盯着手中的图纸看了一遍又一遍，皱眉道：“现在不是纠结谁的责任，是怎么补救。”
    “生产全部停止了，”及时雨气喘吁吁，呼了口气，“机器开着，等一天就是一天的钱，现在有没有什么可以直接能拿出来做的东西？”
    “哪有什么……等等”老赵似乎想起什么，一拍脑袋，“昊阳画的图已经开模了，数据什么都没问题，本来说不是主打晚点再上流水线，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不是那事儿，昊阳人不在，就算开模了，没人签字，也上不了生产线。”及时雨一边说着，一边往办公桌走，然后三人齐齐看向陆媛媛，陆媛媛头皮一麻，回看他们仨。
    为什么要看她？她也不知道林昊阳在哪啊。来这里，纯粹是因为，对某位好朋友的关心，以及一些内心的小九九。
    “陆小姐，我觉得昊阳他八成在家，今天早上请假的时候，似乎是感冒了。”华仔回忆起林昊阳早上打来的那通电话，越发觉得自己的推断有理，“你说，他生病了，我们也不好意思把人叫来，能不能麻烦你……”
    陆媛媛不记得自己怎么答应的，反正，她现在站在林昊阳的小区楼下。跟着一个户主进了防盗门，按下二十三层的电梯，然后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林昊阳家。他穿着睡袍姗姗来迟，举止中透露着病态的慵懒。
    “真生病了？”陆媛媛一阵惊讶，随后调侃起来，“从什么时候起，免疫力变得这么脆弱了？”
    他转身到冰箱取了杯果汁，拆开倒入玻璃杯，递给陆媛媛：“花呢？”
    感情这是看见了微信，没回消息。陆媛媛在想如果这时候质问，会得到什么回答，大概是两个字：麻烦。
    “没带，我觉得你不是那种需要被送花的人。”陆媛媛回答得理直气壮，“还有，你也不是一个小感冒就能请假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林昊阳翻了个白眼：“所以，你来干嘛？”
    “我来给你送同意书。”一打岔，陆媛媛差点忘了正事，“早上去设计部找你，你们那个模型数据好像出了点问题，华仔让我给你送同意书，先生产你的部分。”
    林昊阳的脸色还有些泛白，浅浅一笑：“你去设计部找我？”
    “嗯，关心一下老朋友。”顺带问问用不用帮你把花扔掉。
    他坐在沙发，双腿交叠，半靠着，更显得身形修长：“同意书我不能签字。”
    “为什么？”
    “没有见到最终的模具，我不可能签字。”
    很好，有大设计师的风范，态度严谨，陆媛媛想了想，一拍腿：“这个简单，我让人给你拍照，你看下。我记得没错的话，上次去技术部和你交接工作的男生，应该是可以帮忙的。”
    林昊阳一愣，僵硬开口：“你加他微信了？”
    “没有啊。”陆媛媛摇了摇头，“不过你肯定有，不然怎么交接工作。”
    “我也没有。”看着陆媛媛那双干净的眼睛，林昊阳一时间有些懊恼，缓了缓，他岔开话题，“陆媛媛，你下次还是少到我家里来，我怕我未来女朋友会误会。”
    “所以，你现在有女朋友了？”
    林昊阳没有接话，半晌，叹了口气：“走吧，我陪你去工厂。”
    “你不生病了？”陆媛媛一时嘴瓢，她想说的是，你还在生病。
    “你不是说我不是一个小感冒就能请假的人吗？”林昊阳是被气笑的，“走吧，我还没那么弱，反正生病请假让人送卷子的，又不是我。”
    嗯，是陆媛媛。
    那年冬天流感肆虐，撂倒一片，陆媛媛流感没传染上，头疼感冒的次数却不少，断断续续请假，每次都是林昊阳送卷子。
    她吞下一片消炎药，灌了杯温水，看着顶着风雪给自己送作业的林昊阳一阵感动：“你还是离我远点，我怕传染给你。”
    “放心，我没那么弱。”林昊阳的语气有几分不屑，“不过你一个月请假五次，也太……”
    陆媛媛有些不服气：“你生病不请假的？”
    “不请。”林昊阳并没有顺着陆媛媛给的竿爬，“下个礼拜月考，你就看你落下的课怎么办吧。”
    “凉拌。”陆媛媛撅了撅嘴，“大不了下次考试去隔壁考场，反正第二考场人多，还热闹。”
    “陆媛媛，你能不能有点追求？”林昊阳嫌弃地瞥来一眼，解释了两个考场的区别，“第一考场是诚信考场，第二考场是有老师监考的。”
    “所以你打算帮我作弊？”
    “我打算帮你复习。”
    大约是那次过后，林昊阳在陆媛媛心中贴上了铁人的标签，仔细想想，他确实很少生病，就算偶尔小病，也是带病坚持。而陆媛媛，纯属流年不利，却被林昊阳误解为体弱多病。
    陆媛媛叉腰站起来：“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件事吗？”
    林昊阳轻笑起来：“我去换衣服。”
    叮咚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陆媛媛发誓，她真不是故意的，恰好看到微信发来的消息【缘来是你：花收到了吗？】名字怎么这么熟？是个大妈吗？
    陆媛媛皱了皱眉，喊道：“林昊阳，有你微信。”
    浅蓝衬衫配牛仔裤，将整个人的线条比例拉长，饶是多见，陆媛媛还是被这样简单的搭配惊艳了。阳光下，林昊阳仿佛是书中缓缓走来的干净少年，活力而又清爽。
    他手中拿着夹克，嘴角扬起一个笑容：“说了什么？”
    “花收到了吗？”陆媛媛有一刻停顿，看到林昊阳神情愉悦，“名字叫缘来是你。”
    “哦，是秦枫。”林昊阳转身去穿鞋，一回头看见还坐着的人，“走吧。”
    陆媛媛觉得自己有些心不在焉，秦枫送林昊阳花，还让自己给送过去，想起刚刚林昊阳的表情。等等，信息量太大，接受不了。
    你见过一个男人给另一个男人送花的吗？还不是生病时该送的康乃馨。
    没有！
    所以，他，是喜欢男人吗？
    觉得自己有些胡思乱想，陆媛媛赶忙抓起背包往门口走。
    门口，林昊阳好整以暇地等着，见到陆媛媛磨磨蹭蹭，随口问起来：“想什么呢？”
    “呃，没什么。”陆媛媛当然不会说自己在质疑好朋友的性取向问题，而且这个说出来确实有几分尴尬，“你喜欢风信子吗？”
    “还好。”
    “那康乃馨呢？”
    “都行。”
    果然，和记忆中一样，林昊阳对花没有多少感觉，送什么都一样。既然送什么都一样，他还那么开心，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些。
    坐在车上，陆媛媛想起来一个问题：“秦枫说你昨天心情不好，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昊阳别过头，显然不想回答：“陆媛媛，你是我妈吗？”
    我这是关心你。看着林昊阳的脸色，这句话没说出口。
    “说起来，你高二生日之后就没见过阿姨了，阿姨最近怎么样？”知道他在吐槽自己，陆媛媛压根不接茬，“不然，去工厂签完字，我陪你去看看叔叔和阿姨？”
    林昊阳觉得自己的好脾气都快要用光了，颓废地说了句：“他们离婚了。”
    陆媛媛露出一个歉意的眼神：“所以你才心情不好？”
    “他们五年前就离了。”
    空气中，一阵安静……
    第18章 Chapter18
    林昊阳究竟为什么心情不好，陆媛媛最后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林叔叔和阿姨离婚的消息，确实让人震惊。五年前，算算，和林昊阳出国的日子挺近，陆媛媛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多问，因为副驾驶那位，明显脸色不是很好看。
    到了工厂，例行检查，林昊阳熟门熟路地完成了一系列流程才签下自己的大名。而他手中握着的那根钢笔，陆媛媛再熟悉不过。
    内心有点小窃喜，或许是因为，这根钢笔用了这么久还没退休，证明主人爱护，也或许，是因为他随身带着。
    “陆小姐，”腼腆小哥挠着头，“让你久等了，林设计师已经检查好了，还好没耽误你们太多时间。”
    陆媛媛微笑回道：“没事的，这本来也是我们的工作。”
    “媛媛，走啦。”林昊阳率先往外走，没人看到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扬，“我们还有其他工作要做。”
    他说我们的时候，笑意更甚，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像是在宣誓主权的孩童。
    “我先过去了，有事的话，可以直接微信他。”陆媛媛偏头，眨了眨眼睛，“他是个很敬业的设计师。”
    “唔，好的。”
    林昊阳悠闲在车边踱步，蓝天与远处相接，一道身影格外赏心悦目，他心情看起来不错。
    “林大设计师，不是还有工作吗？”陆媛媛迎面走来，按了两下手中的车钥匙，开锁的提示音响起，“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让林设计师推掉手头工作陪我去个地方。”
    一个小时后，医院。
    林昊阳皱着眉头，尽量不去看护士手中的针。没错，他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怕扎针，所以生病的时候，多数吃药，实在撑不下去才会挂吊瓶，而每次挂吊瓶都会被陆媛媛嘲笑一番。
    陆媛媛憋着笑，好生安慰：“等你挂完吊针，我请你吃蛋糕。”
    “不用。”
    “哎哎哎，别动，一会跑针了，又得重扎。”陆媛媛好心提醒，“你说你多大的人了，怎么……”
    “陆媛媛！”
    到嘴边的话，话锋一转：“怎么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陆媛媛“噗嗤”一声笑出来，可不是林昊阳对自己常说的嘛。
    林昊阳别过头，没说话。
    “你生气了？”陆媛媛终于不笑了，扭过去对视林昊阳，“你真的生气了？”
    “没有。”
    “你就是生气了。”
    “……”
    “对不起，我其实不是想笑话你。”陆媛媛垂下头，一副犯了错的模样，“我只是……”
    林昊阳看她低头，神色温柔，轻轻地喊了句：“陆媛媛。”
    “没忍住。”一个绷不住，陆媛媛再次大笑起来，“我就是想到你以前对我说的话，如今变成了我对你说，有种咸鱼翻身的感觉。”
    林昊阳其实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感慨，那个曾经在自己面前肆意欢笑的陆媛媛又回来了。看着对面真诚的笑脸，他突然挫败下来，懊恼低头，将眼中情绪打散。
    这不就是你要的吗？为什么，会觉得遗憾呢？
    陆媛媛以左掌敲击右手腕，硬币在掌心弹起，待落回手中，她快速捂住，笑嘻嘻问起来：“猜猜正还是反？”
    林昊阳抬头，言语间带着几分嫌弃：“猜对有奖励？”
    “呃，没有。”陆媛媛顿住，眼睛中仿佛有光，“不过猜错了有惩罚，你要满足我一个心愿。”
    这种鬼要求，傻子才会答应。想了想，他补充道：“要是猜对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不会太难，你能做到的那种。”
    “行，行，”对面不耐烦催促着，“赶快猜吧。”
    “正。”
    将左手抬开，陆媛媛得意地挑了挑眉：“哈哈，是反。”
    看着笑得开心的人，林昊阳也跟着笑起来：“可以说你的心愿了。”
    “我还没想好，”陆媛媛托着腮，若有所思，“不过你不可以赖账，等我想到就和你说。”
    毫无威胁性的警告，得到对方一个耸肩的动作。
    陆媛媛不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只是觉得应该说点开心的事，活跃活跃场子，只有这样，才不会显得无话可说。她努力回忆着以前会做的事情，并且不让这些举动看起来怪异。
    “林昊阳，你还记得……”这话终究是没说完，林昊阳叹了口气：“你要是累了，就睡会，这两瓶还得有一会才能打完。”
    陆媛媛不服气地挺了挺胸：“谁说我累了？”
    “你开了一天车，现在又在这里陪我打针，”林昊阳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再说了，你眼袋都出来了，昨晚肯定没睡好。”
    “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能随意评论女人的眼袋？”
    “是吗？”林昊阳微笑，“我现在知道了，换一种说法，你眼下略肿。”
    “……”找打！
    “好了，睡会儿吧，我的肩膀借你靠。”林昊阳浅笑开，“不过作为交换，打完针你得送我回家。”
    成交。
    陆媛媛是真的有些乏，以手撑着脑袋，缓缓闭上眼睛，没真的靠在林昊阳肩膀上。他坐在她的旁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若有若无地飘来，很好闻。香水的味道，和他本人一样内敛、低调，有一种雪后松木的香韵，被阳光一点点包裹住，透出自然的味道。
    不知是什么时候，竟真的在这样的感觉中睡着，直到胳膊一滑，差点掉下来，被另一只大手接住。
    睁开惺忪的睡眼，林昊阳正看着这边，他的眼里映着一个人的影子，连嘴角的弧度都是那么好看。
    “针打完了？”陆媛媛小声咕哝，“怎么没叫醒我？”
    “刚拔针，”他的声音，在朦胧中越发清晰，也越发温柔，“你就醒了。”
    伸了个懒腰站起身，陆媛媛觉得自己的疲乏有所缓解：“走吧，我送你回家。”
    走了两步，陆媛媛停住：“对了，你明天去上班吗？还有两针，不去上班的话，我去你家接你。”
    林昊阳面露苦色：“我自己可以去。”
    后面的话，在陆媛媛一脸‘你觉得我相信吗’的眼神中停住。
    根据陆媛媛对他的了解，如果不是自己在旁边跟着，他是铁定不会往医院跑，更别说老实扎针。小学的时候，学校体检抽血，他躲得比猴子还快，为此还闹出过一段笑话。后来倒是没这些事，只是每次扎针都跟要命一样。
    其实陆媛媛一直想不通林昊阳为什么怕打针，就和林昊阳想不通陆媛媛为什么怕毛毛虫一样。
    “我是说，”林昊阳试图想挽回自己的颜面，“你接送我，有点辛苦。”
    “所以，你想再送我一个心愿吗？”
    “……”真是，一点也不会聊天。
    林昊阳想了想，僵硬开口：“明天我会去上班。”
    打完针，正好赶上下班高峰期，随着长龙般的车队，两人被堵在高架桥下。陆媛媛开车稳扎稳打，从不超车抢道，等送完林昊阳再回家，已经是十点多了。
    一进门，裴雪坐在沙发上，揶揄道：“怎么样？”
    陆媛媛将背包放在玄关处，换了拖鞋才问道：“什么怎么样？”
    “你今天不是去见林特设了吗？”她一副你别想骗我的眼神，眼珠轱辘一转，“老朋友又去叙旧了？”
    “也不是，就是设计部的产品数据出了问题，我……”
    “行了行了，”裴雪不耐烦挥手，“陆媛媛同志，你一点也不诚实，秦大哥已经跟我说了。”
    秦大哥？秦枫？
    陆媛媛想起来在林昊阳手机中看到的微信，顺口回应：“你不是把他删了嘛？”
    “你知道啊？”裴雪惊讶，“就是那个缘来是你，我没想到秦大哥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陆媛媛也没想到，轻轻笑开：“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他就是那个芳龄二十八。”
    正说着话，微信的提示音响起。
    裴雪点开，回了几个字：“这不是，秦大哥又发消息了。”
    陆媛媛一愣，随即挑起裴雪的下巴，颇有一种古代浪荡子的模样：“老实交代，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
    “就……今天啊。”裴雪一个转身脱开魔爪，“今天他又加我了，我本来以为是个大爷，没想到是他，更没想到，他这人其实还挺逗的。”
    可不是逗嘛，给自己好朋友送花，还让别人去送。等等……陆媛媛猛然想起花束上的卡片，说林昊阳心情不好。她今天本来是想问来着，结果一打岔，什么都忘了。这件事，显然秦枫是知情的。
    “那个，小雪……”陆媛媛舔了舔嘴唇，“你能不能把他的微信发给我，我想问点事。”
    “那你先告诉我，你和林特设今天，”裴雪一脸坏笑，“你有没有……”
    “没有。”
    “陆媛媛，你究竟在别扭什么？”裴雪放下手机，冲过来，“秦大哥说，在日本碰到林特设的时候，他就带着你的照片。你明不明白一个男人随身带着一个女人的照片意味着什么？”
    陆媛媛的脑袋乱轰轰的，木讷回应：“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喜欢你！”
    第19章 Chapter19
    林昊阳带着自己照片？
    林昊阳喜欢自己。
    是的，没错，在五年前录下的那盘磁带里，他说得清清楚楚。
    可是……
    ——陆媛媛，已经过去五年了，你凭什么以为，我还会在原地等你？
    ——所以，以后不用担心我会做那样的事情了。陆媛媛，我们还是朋友吧？
    可是，那也仅是喜欢过，加一个过，一切就成了过去式，现在再提，或许连做朋友都会觉得尴尬。这样想，不免让人觉得沮丧。
    “小雪，你不明白。”陆媛媛垂头，有些沮丧，“我和他说过了，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裴雪摇头，一脸的不认同：“男女之间，有什么纯洁的友谊？你不过就是因为表白被拒了嘛，很简单，只要让他重新爱上你，就万事大吉了。”
    哪里，会那么简单？
    “不然你要秦大哥微信干嘛？”裴雪看不过去，“就是因为，你想要从他那里知道关于林特设的消息。你别告诉我，你喜欢上了秦大哥。”
    “当然不是。”陆媛媛急忙摆手自证清白。其实裴雪的话没错，她无法否认，她想要了解更多，不仅仅是因为朋友，但这些话，总是那么让人难以启齿，“小雪，我……”
    鼓足勇气，陆媛媛捏着手心，抬头挺胸：“你说的对，我想要林昊阳重新爱上我。”
    我想要他重新爱上我，在他找到女朋友之前。
    裴雪拍了拍陆媛媛的肩膀，递过来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我现在就把秦大哥微信发你，加油呦。”
    秦枫那边通过很快，几乎是陆媛媛刚发过去好友请求，就收到了提示音。
    嗯……秦大哥，你好，我是陆媛媛。
    既然有求于人，还是要适当地套近乎，想了想，陆媛媛把输入框里的话删掉，换成了：“秦大哥好，我是媛媛。”
    “是媛媛啊，有事？”
    “……”陆媛媛顶着一脸黑线，输了下一句话，“我想问问，林昊阳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你不知道？”
    这不废话？要是知道，就不问了。陆媛媛回了一个表情包，对面秦枫大发善心地回了一长段解释，前面的全是废话，只有几个关键词：林昊阳妈妈，再婚，打电话。
    所以，林昊阳他还真的是因为父母离婚的事情心情不好。可他不是说，五年前就离了，那么五年后还在心情不好什么劲？还是说当年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已经过了五年，还让他忘不掉。
    陆媛媛自然不想去问林昊阳，凭借多年的了解，他可能不会说，就算说了，也会勾起伤心事。
    解释了一长段过后，秦枫回了个困的表情包：“晚安，我先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陆媛媛赶紧打了个：“晚安。”
    “秦大哥怎么说的？”裴雪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有没有新的计划？”
    “什么计划？”
    在裴雪一脸有没有搞错的眼神下，陆媛媛声音越来越小。
    关于计划，裴雪暗搓搓擦掌：“我觉得你还是订一个计划，比如什么时候去吃个饭，看场电影，再牵个手……”
    陆媛媛难得没反驳，裴雪就越说越多，聊到半夜，又是一阵困意，陆媛媛率先进入梦乡。
    时代系列的案子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裴雪手头年会的筹备工作也准备的差不多，和陆媛媛开始加入了宣传工作。
    “小雪，帮我拿个档案袋。”陆媛媛一边敲字，一边说着，连头都没抬起来，半晌，“小雪？小雪？”
    背靠着的裴雪，坐在办公桌前发呆。
    “小雪，你怎么了？”意识到不对劲，陆媛媛停下手头工作，站起来靠近裴雪，她的手机摆在桌上，聊天界面顶上还显示的么么哒。
    “他在楼下。”
    陆媛媛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他是谁。说起来，她确实对裴雪的关心不足，裴雪和前男友的事情还没彻底解决，虽然眼前这个人表面大大咧咧，但心底应该也是不舒服的吧。
    裴雪转身，带着难有的脆弱：“媛媛，陪我下去吧。”
    一如既往，略带木讷的回应：“哦，好的。”
    “等等，小雪。”想起什么，陆媛媛转身开始翻抽屉，“我记得放在这里了。”
    “你找什么？”
    “墨镜啊。”
    墨镜是最好的防身武器，你可以看见对方的表情，可是对方却看不到你的眼睛，这样，哪怕伤心难过，也不会被查觉出来。陆媛媛想了想：“我可以怂，但你不可以，既然决定了，就一次性断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裴雪似是觉得好笑，带着几分无奈，嘴角上扬：“媛媛啊，我不需要。”
    这种靠物件伪装自己情绪的手法，很容易被拆穿。反正做错事的又不是她，她为什么要怂？陆媛媛一想，似乎也是这么个理，挺直腰板，跟着裴雪大摇大摆地走出办公室。
    “小雪，我来看看你。”
    这是陆媛媛第一次见到裴雪口中的男朋友，果然如她所言，人挺帅，长了一张真诚脸，让人一看就忍不住信任的那种，此时他手足无措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呆笨。如果不是小雪哭着来找自己，陆媛媛估计会被这张脸骗了。
    裴雪抿唇，有些无语，顿了顿，平静说道：“我挺好的，你现在看了，可以走了。”
    “那个小雪，你的东西还在屋里，我……”他顿住，搓了搓手掌，“我在等你回来。”
    裴雪低头，一缕发丝垂下，藏在黑发下的唇露出讽刺的笑。她忽而抬头：“我的东西没拿完，是因为事发突然，后来觉得麻烦，所以懒得取，如果给你造成了误会，那我会抽空搬东西。另外，我能站在这里和你平静说话，是因为认为，我们两个都有好聚好散的意识。”
    “裴雪，是你当初说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的！”
    陆媛媛想上去帮忙说两句，就见身后走来一人，秦枫穿着粉色的西装，显得十分骚包：“不好意思，打扰了。小雪，不介绍下这位先生是谁？”
    他说话的时候，十分自然地搂住裴雪的肩膀，微微低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宠溺的意味。
    裴雪自然也不傻，就势温柔一笑：“我前男友。”
    “哦，原来是前男友啊。”秦枫了然，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回应，“那得多谢你的眼光，不然我怎么能遇到小雪呢？”多谢你眼瞎啊。
    秦枫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减少：“对了，这位先生，不管小雪以前说过什么，在一起一辈子这样的话，只有孩子会当真。我认为一个成年人，应该活在当下，珍惜当下。谢谢你来关心我女朋友，不过，以后还是不需要了。”
    陆媛媛想象中的棒打渣男没出现，裴雪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哪怕稍微可以听出来点不甘心，也在秦枫的几句话中安定下来。
    “这才几天？裴雪，说你喜欢我，都他妈是骗鬼的吧。”对方气急败坏，“我承认那件事我做的不对，你闹也闹了，我也和她掰了，还不够？没有几个男人能禁得住诱惑吧，我不相信，你这位男朋友，是个能替你守身如玉的人。”
    裴雪的情绪已经被这番惊人的言论激起，秦枫压着她的胳膊，场面还算可控。陆媛媛抓着她的手，可以感觉到手心微微湿热。她肯定是气急了，但碍于人来人往，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陆媛媛是真的生气，听听刚才那一番话，是人话吗？她不可置信地听见自己笑起来：“你不是也说人会禁不住诱惑吗？在我看来，小雪现在的男朋友，是个成熟且事业有成的人，比先生你更具有魅力。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何必呢？”
    三对一，前男友战败，忿忿离开。
    看着人远去的背影，裴雪轻微地晃了下，陆媛媛也大呼一口气，还好刚才没怂，她刚说到一半，就已经有点腿软了，果然骂架不是她的特长。
    一回头，林昊阳站在公司前厅，正朝这边看着。
    裴雪从秦枫怀中挣脱出来，不好意思地开口：“谢谢你，秦大哥。”
    秦枫恍惚片刻，回了一声：“小事。”
    “对了，秦大哥怎么会来？”陆媛媛的关注点在于秦枫赶到的时间，怎么会就这么巧，恰好帮着裴雪赶人，要是他不来，估计还得磨蹭一会儿。
    “我来找老林。”
    秦枫其实也没想到自己怎么会冲上来，对于这个姑娘，起初也就是好奇，外加一点点好感，但看到她前男友上门刁难，裴雪拒绝地义正言辞，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应该上前帮忙，显然，脚动得比脑子还快。
    “那我先走了。”裴雪转身，没留下多余的话，陆媛媛赶紧去追，冲着远处的林昊阳喊了句：“帮我们请个假。”
    裴雪走得急，陆媛媛三步并两步才堪堪追上。前面不说话，陆媛媛也不说话，因为她清楚，这个时候，什么劝说什么宽慰都是累赘。对于失恋的人，什么都不用说，也什么都不用做，需要的仅仅是陪伴。
    第20章 Chapter20
    不知道走了多久，裴雪才突然转身，趴在陆媛媛怀里哭起来。不是不难过的，怎么可能不难过呢？曾经的裴雪，那么爱着一个人，可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的自尊心和认知，不允许明明看见了，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媛媛，谢谢你。”裴雪抹了把眼泪。
    谢谢你陪我，谢谢你帮我说话，谢谢你，没有破口大骂。
    因为陆媛媛清楚，哪怕那个人再渣，哪怕裴雪再伤心，终究是爱过。尽管感情结束，曾经的过往，总归是抹不去的。从裴雪下楼到转身离开，她一直都在压抑着，面对这样一个人，她又有什么理由破口大骂呢？
    陆媛媛跑到裴雪前面，手背后，微笑偏头：“想吃大餐，还是想逛街？我都陪你。”
    “先吃大餐，然后唱歌。”
    两人一拍即合，陆媛媛舍命陪君子，也不管什么减肥的事，唱得high了，两人还点了洋酒。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一千个伤心的理由，最后我的爱情在故事里慢慢陈旧……”
    裴雪喝得醉醺醺的，一个人霸着麦，陆媛媛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赶紧给林昊阳发了条微信：“我朋友喝醉了，你能不能来接我们。”
    一曲还没唱完，裴雪又拉着陆媛媛，桌子一拍：“喝！”
    陆媛媛放下手机，无奈道：“小雪，你醉了。”
    “我没醉，喝！”
    醉酒的人永远喊着没醉，被裴雪缠着，陆媛媛无奈只能继续喝酒：“我喝，你看，我喝完了。”
    “媛媛！”酒刚见底，裴雪又大哭起来，“我好难过。”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日子还要继续，哭完了翻篇。”知道她心里不舒服，一直忍着不说，陆媛媛拍了拍裴雪的肩膀，柔声安慰，“明天是新的一天，好好上班，努力工作。”
    晚上，来接人的不是林昊阳，而是秦枫，陆媛媛尽管惊讶，还是将人交给了对方。她自己也喝的一塌糊涂，扶着墙勉强站稳，显然是不能把裴雪带回家的。
    秦枫看着两个醉鬼，有点头疼，难怪林昊阳不来，给自己发了短信。但那小子只说是裴雪喝多了，没说陆媛媛也喝了酒。
    “媛媛，一起走吧。”想了想，秦枫十分绅士地邀请，裴雪靠在秦枫身边，站都站不住，一边揪着他的领子，一边说道：“我还没喝够，你陪我喝。”
    喝酒是没什么问题，问题是秦枫开车，大半夜的，又没处找代驾，秦枫要了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干了半杯，在裴雪的叫好声中，拉着人往外走。这边陆媛媛还能好点，意识在清醒和迷糊间挣扎。
    秦枫一边照顾两位不断出岔子的姑奶奶，一边暗自吐糟林昊阳的老奸巨猾。
    裴雪一直站不住，秦枫无奈只能扶着她去停车场，又转头安排陆媛媛站在KTV的大门口：“你在这等下，我去取车。”
    陆媛媛傻笑点头，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事实证明，她一个字也没听懂，因为当秦枫把车开出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陆媛媛的身影了。此刻，她坐在一辆出租车上，打了一个酒嗝。
    “小姐，去哪里？”
    “这里。”陆媛媛的手机定位，是林昊阳的小区，神识混沌的她，从常用地址中挑出来一个。
    “哪里？”
    “就是这里啊！”陆媛媛将手机推给司机师傅，“七号楼，二十三层，谢谢。”
    出租车司机觉得自己出门没看黄历，不仅拉了个醉鬼，还得把她送到楼上。
    “先生，三十七元，你看是扫码还是付现？”
    林昊阳开门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陆媛媛喝得醉醺醺，垂着头站在司机师傅身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那句指责还没说出口，就已经有了几分不忍心。
    “现金吧。”林昊阳转身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麻烦师傅送她回来，不用找了。”
    “林昊阳，”司机师傅走后，陆媛媛忽然抬头，“我喜欢你。”
    那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轱辘地打着转，脸颊因为酒精的作用红透，嘴唇嘟着，如一颗红樱桃，嘴里的话，更是如蜜糖：“裴雪说，亲吻，是情不自禁才会做出来的事情。所以，林昊阳同学，现在我要亲你了。”
    神经病。
    陆媛媛说着就凑上前去，奈何身高不足，林昊阳没有丝毫低下头的打算，她踮起脚尖也没够到，索性攀着林昊阳的脖子，像爬树一样跳上去。哼，小样，这样不就得了？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唇瓣相碰，某种化学成分，在空气中微微散发着功效。这个由陆媛媛开头的吻，由林昊阳加深，变成了一个绵长的、压抑的吻。
    抱着陆媛媛的腰，让人没有掉下去，一个突如其来的吻结束，陆媛媛露出餍足的笑容。忽然间，心底的某个弦，就在这如春风的笑容中，逐渐崩断。
    丁零零的电话声响起，陆媛媛还挂在林昊阳身上，林昊阳不耐烦接起电话：“老林啊，对不起，我把你小女朋友给弄丢了，找了很久都没见到人。”
    “哦，知道了。”
    然后，挂掉电话，关机。
    “你为什么不说我在这里？”陆媛媛半靠在林昊阳的胸前，还存留着一部分的清醒意识，偏着小脑袋疑惑开口。
    “麻烦。”
    随后，又落下一个吻，从唇，到脖子。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林昊阳突然顿住。混蛋，陆媛媛喝醉酒了，你也跟着一起醉了吗？在你还没有做错事前，停住吧。
    “林昊阳，我喜欢你。”陆媛媛紧紧贴着林昊阳坚实的胸膛，胸前的柔软在衣料的隔阂下，更让人想要一探究竟，雪白的胳膊环在他的脖颈，尽管脸上因为酒劲而泛红，口中吐着酒气，可这双眼睛，无比清明，含情脉脉，就像是无声的邀请，“你也，喜欢我吧？”
    嗯，我也喜欢你。
    林昊阳有那么一刻愣神，轻声规劝：“你喝醉了。”
    “是啊，我喝醉了。”陆媛媛闭着眼睛轻笑，“不然，我怎么敢跟你说这些话呢？林昊阳，我喜欢你啊，从以前到现在。你，可以抱抱我吗？”
    不是抱着呢吗？
    “林昊阳……”因为酒劲，声音带着沙哑，可是这声呼唤，却更动情了，“你不可以喜欢上别人，听见了没？你只能喜欢我，因为我也喜欢你。”
    又是这样，毫无威胁性的威胁。
    说到最后，陆媛媛的声音已经隐约带了哭腔，她小心翼翼开口：“你可不可以……重新喜欢我？”
    “陆媛媛！”林昊阳的忍耐已经在边缘，他大叫一声，奈何她还是趴在他的胸口，蹭了两下脑袋，像只小猫。他终于软了声音，叹了口气，“我给过你机会了。”不管你真醉也好，假醉也罢，我都信了。
    不再管其他，林昊阳将人抱住，缓缓移至卧室，他的动作很轻，就像是在呵护着一件珍宝，将扒在自己身上的陆媛媛，温柔放到床上。
    陆媛媛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酒的后劲挺足，身上落下来一个炙热的吻，从耳朵，到嘴唇，再慢慢向下蔓延。她感觉到害羞，连脚趾都紧张地蜷缩起来，可是这种感觉，温热，却又美好，还带着一点点刺激感，使得全身上下都微微颤栗。
    “陆媛媛，我也喜欢你。”林昊阳低沉的声音，像是催情的药，在这满屋的暧昧气氛中，更添了一丝璇旎，“这次我不会放手了。”
    陆媛媛感觉衣领松开，身上的遮挡褪去，她惊慌用手挡住，显然只是欲盖弥彰。
    手机铃声响起，陆媛媛摸了半天，也没摸到。
    “我是林昊阳。”突然混入的声音，陆媛媛一个激灵睁开眼，对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在准备时代系列的案子，陆媛媛帮我去取资料了，先帮她请个假，晚点我们一起到。”
    挂了电话，陆媛媛已经回忆起昨天的部分片断，一张脸红彤彤的，红到了耳后根。
    林昊阳转身，看着旁边的陆媛媛，露出一个笑脸：“陆小姐，昨晚，我们……”
    陆媛媛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止了，听到这句，立刻回道：“我们是朋友。”
    “陆媛媛，别再自欺欺人的好吗？朋友？”林昊阳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嘲讽道，“朋友之间，会做那种事吗？”
    “林昊阳，对不起。”陆媛媛偏头，心里乱糟糟的，告白时候的勇气，终于在清醒时烟消云散，“我只是喝醉了酒，一时间，有些意乱情迷。”
    “我们……结婚吧。”
    空气中，沉默盘桓在两人中间，陆媛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他说什么？他说……结婚？
    其实，不是没想过，只是，一切来的这么突然，就像一睁眼，突然间发现自己上了高速。
    看着陆媛媛半天没有回应，林昊阳抿了抿唇，眼底露出一丝了然：“你要是觉得……”
    “好！”
    这句说出口，陆媛媛自己也觉得惊讶，她终于迈出这一步了。
    第21章 Chapter21
    不仅仅是陆媛媛惊讶，林昊阳也有那么一刻卡顿，印象中的那个她啊，是个在感情中绝对不会主动的乌龟。如果说昨晚突如其来的告白是个意外，那么此刻这一声，大约用了她全部的勇气吧。
    她是喜欢自己的，她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光是想到，就让人心跳不已。林昊阳忽然觉得，自己小小的胸腔，已经无法安放这颗猛烈跳动的心脏了。二十多年的友谊，不知何时动了的心，五年的思念，在一声透着仓促的“好”中，都不再值得一提。
    “林昊阳，你，脸红了。”
    脸红的何止一个人。二十三年的友谊，在跨入异性界限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有一个人先迈出这一步。林昊阳俯身，在陆媛媛的唇瓣映下一个吻。
    那个吻轻柔，温热，缱绻着，缠绵着。陆媛媛心跳停滞，连呼吸都漏了一拍，直到结束，才不应景地冒出一句：“你昨天没去挂吊瓶吧？”
    林昊阳的胳膊一僵，半晌，才接话：“我吃药了。”
    “可是……”
    “昨天晚上的事情不想重来一遍，就赶紧去洗澡。”如果细听，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不自在，“我去给你冲感冒药。”
    此刻的两人，自然不知道公司群里炸开了锅，热衷八卦的人，永远有凑不完的热闹。
    【爆个料，刚刚我在办公室听到有人给陆媛媛请假，Lisa姐批得那叫一个爽快，你们知道请假的人是谁吗？】【黑人问号脸？！】【是新来的那个林大设计师啊！】【啊，怎么会这样？他不是挺讨厌陆媛媛的吗？】【我觉得不是，设计部公然和Lisa姐抢人，有内幕。】大约是林昊阳一惯和善，却在陆媛媛面前冷着脸的次数过多，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讨厌陆媛媛。说起来，裴雪算是少数知情人之一，看到一条条冒出来的消息，心下了然，给秦枫发了条微信：“秦大哥，找到媛媛了。”
    “诶，小雪，你和媛媛平时关系挺好的哈。”花姐放下手头的策划案，使了个眼色，“她和林特设之间，是不是？”
    裴雪一脸难为情：“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有这个表情，花姐秒懂，转回去，继续手头工作。
    陆媛媛赶到公司的时候，前一天的风信子还堆在办公桌旁边，淡淡的花香萦绕，仿佛提醒着她之前的想法有多么荒唐。陆媛媛摇了摇头，坐下，心中隐隐不安，却发现周围的同事一如以往地工作，仿佛压根没看到自己的到来，就连裴雪，也忙着敲击键盘。
    这样的安静，让心底的紧张逐渐褪却，留一隅空地去盛放一些小秘密。
    临近中午，林昊阳发来一条微信：“要一起吃午饭吗？”
    陆媛媛看了眼身后正在伸懒腰的裴雪：“要和小雪一起……”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又突然没了消息。陆媛媛回头，笑嘻嘻看向裴雪：“要一起吃午饭吗？”
    说起来，昨天陪裴雪散心，却没把她带回家，陆媛媛打心底有点歉意，说话的时候，自然就带了几分讨好。
    通常这种情况，裴雪会顺阶而下，但是此刻，她显然并没有会了陆媛媛的意：“我和秦大哥有约了。”
    “小雪，你和秦大哥……”陆媛媛想了想，尽量将话说得委婉些，“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革命友谊。”说起来，裴雪撇了撇嘴，有些没好气，“昨天晚上，我灌了整整两瓶醒酒汤，和秦大哥找了你大半夜，结果你……”
    结果她居然还睡过了头。
    陆媛媛是没想到还有这茬，想起来昨晚林昊阳确实接过秦枫的电话，一时有些心虚：“那你们没给我打电话吗？”
    “开没开机你自己不知道吗？”裴雪翻了个白眼，“你关机，我们找了一整条街，最后甚至给林特设打了电话，他没说你在。你知道当时秦大哥都急疯了，你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流落街头有多危险？”
    没开机？陆媛媛想起之前发来了几条推送，林昊阳觉得提示音吵，将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想到这里她心更虚了。裴雪自从早上看到微信群里的消息，原本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却又冒出一肚子火，其实也不是真的气陆媛媛，就是出于担心和焦急，但话到嘴头，总免不了尖锐。
    陆媛媛伸手去抓裴雪的胳膊，落了空，只好撒娇道：“对不起嘛，小雪，我保证，下次绝不会这样了。”
    “你还想有下次？”裴雪瞪了一眼，无奈揉了揉太阳穴，“走吧。”
    “去哪里？”
    “吃饭！”
    餐厅是公司附近新开的一家意大利餐馆，装修和菜色都很有特点。陆媛媛到的时候，秦枫和林昊阳正在闲谈，场面十分融洽。
    见到来人，秦枫绅士地帮裴雪拉了椅子，陆媛媛缩了缩手，认命坐到林昊阳旁边。这个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对对面坐着两人的歉意，压根说不出什么话来，更别提为什么会见到林昊阳，直到他将牛排切好递过来，才回神。
    秦枫缀一口红酒，半靠在身后的皮沙发上，言语中无不调侃：“难得见你这么体贴。”
    陆媛媛当然知道秦枫口中的人是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只低头吃东西，余光微微瞥向林昊阳。今天的他，似乎整个人都蒙着光，修长的手指握着餐具，动作轻松自如：“你没见过的事情多了。”
    “脾气这么臭，也就媛媛忍得了你。”秦枫一脸嫌弃，“你们现在算是正式在一起了吗？”
    不怪秦枫问这个问题，林昊阳对陆媛媛的心思，从多年前日本相遇的时候就昭然若揭。如今回来，再次纠缠在一起，旧情复燃在所难免。
    “我和媛媛求婚了。”
    手中的动作没停，但从林昊阳口中蹦出来的话绝对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拆开来看，每个字都认识，合起来讲，不得不让人诧异，连裴雪都一脸懵地猛然抬头。
    “她答应了。”
    说话的时候，林昊阳的嘴角微微翘起，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完了完了，这话说出来，陆媛媛更不敢抬头了，太没骨气了，她甚至不敢看裴雪的眼神。
    顿了顿，秦枫吐了口气：“你和媛媛说公司的事了没？”
    “还没。”林昊阳抬头，给陆媛媛递过去纸巾，“等时代系列的项目彻底结束，我离开公司是迟早的事，本来也就是临时合作关系。”
    这个陆媛媛知道啊，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有认真去想过。在没有确定两人关系的时候，她想过林昊阳可能会离开，可能回日本，反倒在表白过后，这个问题便淡忘了。
    陆媛媛内心有点小忐忑：“你有什么打算？”
    秦枫有些看不过去：“我和老林计划合伙开一家工作室，前期可能会缺人手，你看要不要过来帮忙。”
    “先别说这个，”林昊阳耸了耸肩，“公司的事情我们会再商量的。”
    林昊阳有自己的顾虑，当一切转化到现实，就会有所犹豫。一边是前途未卜的创业，一边是安稳的工作，他可以赌，但他不确定陆媛媛敢不敢赌，索性岔开了这个话题。
    “那你今天找我做什么？”秦枫无耐挑眉，似乎所有牵扯到陆媛媛的事情，林昊阳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道歉！”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时候，凝结住的气氛就像是被突然捅破了一个口子，把人生生给逗乐了。
    真是——理直气壮地道歉。
    秦枫觉得应该生气，偏偏又忍不住想笑。想起来昨天晚上一路奔波，早上急忙补了个回笼觉，还要时刻关注手机信息，就觉得林昊阳这人有点忒不厚道。
    相比之下，更惨的是裴雪，熬夜后还要上班，失恋了还要看别人秀恩爱，偏偏，面对林昊阳如此直接的道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只能概括为——吃人的嘴软。暗戳戳咬牙，塞了一口青汁意面：“媛媛，你和林特设打算什么时候领证？”
    其实林昊阳说求婚的时候，裴雪就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中，一切都很突然，前几天还听见陆媛媛自暴自弃说没希望，一夜之间连婚都求完了。即便突然，裴雪还是希望陆媛媛能幸福，言语中带着犹豫和顾虑。
    “可能得过段时间，”说起这个，陆媛媛心底不免存了担忧，“我还没和家里人说……”
    老陆大概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学生时期林昊阳来家里做客，他一直很热情。至于唐僧母上，或许会对当年的一些传言产生点偏见，但陆媛媛有信心能说服自家母上。
    困难点在于林昊阳的家里人。
    之前从秦枫那里听说了一些消息，林昊阳父母离婚，他似乎对郑女士一直存在心结。但若真的结婚，这些心结则是能解就解。毕竟无论是见家长，还是办婚礼，总归希望得到长辈们的祝福。
    秦枫拿眼觑过来，林昊阳补充道：“我听媛媛的。”
    第22章 Chapter22
    设计部出现了纰漏，连锁反应，宣传部开始加班。
    陆媛媛回到公司的时候，早上轻松的气氛消失殆尽，女魔头布置了一堆任务，所有人都没了说笑的心情。这让她既庆幸，又懊恼。喜的是终于没人关注自己迟到这件事，恼的是大约要被加班占据大半时光。
    宣传部就像是比谁下班晚一样，集体加班，等陆媛媛忙完手头工作，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冷掉的咖啡残液留在杯底，处理过的文件夹整齐地堆叠在书立边，陆媛媛伸了个懒腰，一回头，裴雪已经战斗力负值，趴在桌上睡着了。
    抓起手机扫了一眼，微信上林昊阳发的信息是两个小时前的：“下班了吗？”
    想了想，陆媛媛回了个委屈的表情包：“今天加班，刚忙完。”
    停顿了几分钟，那边回复：“正好，我送你回去。”
    “你还在公司？”
    陆媛媛其实挺惊讶的，这个点宣传部的人几乎都走完了，她以为林昊阳早回去了。
    “加班。”
    林昊阳是提着电脑包走过来的，看样子真像是在加班，但陆媛媛清楚，时代系列的案子，基本上和他没什么关系了，所有的设计稿已经定型，工厂生产出现纰漏也不是他的失误。
    目前的林昊阳，除了等时代系列上市，似乎没什么必须要加班去做的事情，不然以他的性格，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到和秦枫合开公司上。
    被说话声吵醒，裴雪打了大大一个哈欠：“林特设也在啊？”
    林昊阳回了个礼貌的微笑：“刚加班结束，看到媛媛没走。”
    剩下的话不用说，裴雪也识趣地不去问，摆明了就是在等陆媛媛下班。
    其实陆媛媛有点纳闷，林昊阳微信上回的是‘送’，到了最后变成了‘蹭车’。鉴于之前发生过小车祸，陆媛媛打死也不肯让他开车，索性先把林昊阳送回了小区，又载着裴雪回了自己的公寓楼。
    夜晚的风，吹得有些渗人，从背后刮过来，陆媛媛打了个哆嗦。裴雪的困意已经埋到了脖子，加快脚步先往楼上跑，陆媛媛看了眼手机，是林昊阳发来的消息：“早点休息，少喝点咖啡。”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开始变得暖和起来。灌了一天的咖啡，胃里泛着苦涩，高负荷的工作根本顾不得肠胃，等缓过神来，才觉得有些不适。冲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陆媛媛的脑海中浮现出零碎的记忆片段，想一想就觉得脸红。
    一天忙碌，根本没心思想旖旎之事，反倒是安静下来，分明身体疲惫，脑中却更加兴奋。陆媛媛觉得自己其实挺勇敢的，酒醉壮胆，死缠烂打地跑去告白。她甚至不清楚那时候究竟抱着一个什么样的心态，委屈，破罐破摔，还是不甘心？总之，一时冲动。
    同样在胡思乱想的，还有林昊阳，只是两人想的不是一件事。不同于大多数情侣谈恋爱，他和陆媛媛的感情，像一杯温开水，平淡，却不可或缺。彼此喜欢，如同一股涓涓细流，绵延着，多年的情谊，褪去轰轰烈烈，剩下的，更像是亲人间的默契。
    说起来，他们真的没有像其他情侣一样逛街、吃饭、看电影，甚至连正式的求婚都没准备过。钻戒、鲜花、巧克力蛋糕，这些秦枫所说的必需品，他一样都没准备好。虽然说是因为时间太仓促，可是林昊阳并不想委屈陆媛媛，所以该准备的，他一样也不想少。
    “林昊阳同学，生日快乐！”校服，书包，马尾辫，陆媛媛手中的礼盒是精心包装过的，以干花做装饰，“海贼王手办，你之前一直惦记的那个。”
    她笑得十分开心，相比较，不怎么开心的反倒是收礼物的人。
    “陪我走走吧。”林昊阳的心思根本不在生日礼物上。
    陆媛媛诧异：“你不是今天过生日吗？怎么不见林叔叔和阿姨？”
    以往这个时候，林叔叔都会准备礼物，阿姨做一桌子菜招待做客的同学，陆媛媛每年参加聚会，甚至能数出哪些是必备的菜品。
    “他们出差了，不在。”林昊阳耸了耸肩，有意岔开话题，“对了，听说今晚八点有流星雨，要一起去看看吗？”
    “好呀！”
    小区里有一个废弃的小二楼，楼顶的视野最为开阔，两人是偷偷爬到顶层的，备了零食和汽水，边吃边聊。
    “林昊阳，要是能看到流星雨，你要许什么愿望？”陆媛媛拖着脑袋望天，“你生日这天许愿，一定灵验。”
    “不知道……”
    ——我和你爸爸离婚了。
    ——我希望这个决定不会影响到你。
    ——本来想陪你过完生日的，但是……
    林昊阳的脑袋乱哄哄的，他根本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望，甚至不知道自己傻乎乎爬到天台在干什么。因为在此前不久，他刚刚发现父母的离婚证，就藏在母亲床头柜的抽屉里。不再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这个生日，这个十八岁的成人礼，只有陆媛媛一个人陪着他。
    “怎么能不知道呢？你赶紧想，万一一会儿流星刷刷地从眼前划过去，可就错过了今年的生日愿望了。”陆媛媛浅笑，那个笑容灿烂地如同一抹朝阳，刻在他的心里，直至多年后，仍能不经意地回想起。
    “那我就希望你考好点吧，别因为成绩太差背井离乡。”
    林昊阳当然是在说笑，成功引来陆媛媛的弹脑袋，还挺疼。忽然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忘记了。
    “这个不算，这应该是我的愿望。”陆媛媛脑袋一扬，望了望天，层层的浓云遮挡住一轮弯月，她嘟了嘟嘴，“照这个天气，根本看不到流星雨啊。”
    是啊，根本看不到，QQ空间里转发的消息，都是骗人的。可是这一刻，林昊阳忽然觉得，多希望有这么一场流星雨，对着滑落的星星，许下对陆媛媛的心意。
    那天晚上，流星没有坠落，喜欢没有说出口，唯一留下的，就是相伴说笑的记忆。那是黑暗记忆中的曙光，在多年后回忆起来，仍觉得温暖。
    天边露出鱼肚白的颜色，林昊阳是从梦中醒来的，记忆回笼，又想起来陈年旧事。或许是因为，有些记忆哪怕想忘记，还是忘不掉吧。
    简单地洗漱整理，早晨出门的时候，小区的大爷还在逗鸟遛狗。林昊阳买了两份早餐送到陆媛媛的办公桌，才去了设计部。按照他的了解，陆媛媛八成会来不及吃早饭，另外一个来不及吃早饭的，大概还有和她同住的那位，所以贴心地准备了两份。
    换一种说法，讨好媳妇，就得连带讨好媳妇的闺蜜。毕竟之后的求婚计划，还得靠裴雪同志帮忙。
    不出所料，裴雪同志吃着林昊阳送来的早餐，忍不住夸了他两句。有时候，这样的夸赞是潜移默化的，最起码陆媛媛听了，十分受用。
    “陆媛媛，Lisa找你。”花姐的脸色有些凝重，通常这样的表情配上Lisa这个名字，陆媛媛直觉不妙，“什么事儿？”
    花姐挤眉：“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你之前的方案没通过。”
    晴天霹雳！
    女魔头之所以称之为女魔头，是因为她骂起人来近乎不讲情面。花姐说的委婉，陆媛媛甚至能想象出她是怎么形容的。
    “Lisa姐，你要的文件。”
    女魔头眉头紧蹙，心情不好：“一件简单的事，花了这么长时间做成这样，要新意，要创意，都没有，公司养你们当摆设吗？”
    硬着头皮走进办公室，陆媛媛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还有你，策划案自己看过吗？”陆媛媛被劈头盖脸地捎带上，“这种东西我不满意，相当不满意！”
    “Lisa姐，我……”陆媛媛不知道怎么解释，欲言又止，终于在女魔头一声“开会”中断。
    所谓的开会，无非是把整个宣传部的人召集在一起开**大会，会场气氛十分压抑，且这种会议，就像是周期性的，隔一段时间来一次，以至于之前谁调侃她是不是生理期。
    调侃归调侃，**大会正常进行，陆媛媛低着头闷声不敢大喘气，完全把自己当成隐形人。偏偏，手机不争气地震动，发消息的人是林昊阳。
    【今天下午有空吗？】【秦枫给了两张电影票】【一起去吧】陆媛媛急忙把手机调整成静音，然后……扔到一边。
    秦枫说，求婚这件事，要出其不意，所以鲜花、餐厅、钻戒，都是他偷偷准备的。至于其他的，全靠秦大哥仗义，帮忙出点子，还参与布置。似乎对于这些事，秦枫向来热衷。
    没等到回音，林昊阳有些无奈，以为是陆媛媛后悔了，给秦枫回了消息。其实他是按着秦枫给出的建议定了计划，可惜刚好碰到女魔头发脾气。这些纯属不可控因素，出于对女魔头的畏惧，陆媛媛连回消息的勇气都没有。
    过了会儿，林昊阳终于在裴雪那里得到了答案。
    哭笑不得！
    直到开会结束，陆媛媛才回了消息【什么电影？】
    第23章 Chapter23
    这是林昊阳和陆媛媛第一次正式约会，为了好看，陆媛媛特意换上一件薄荷绿的风衣。这件衣服是前段时间和裴雪shopping来的，一直放在办公桌的柜子里，没想到今天突然派上了用场。
    “别臭美了。”裴雪拍了拍陆媛媛的肩膀，面无表情，“再不出发，林特设该等着急了。”
    陆媛媛补完口红，对着小镜子照了照，渐变咬唇妆画得还不错，显得俏皮活力，心满意足，补充道：“好好加班，我先撤了。”
    一口老血喷出来，裴雪觉得林昊阳这顿早餐未免太便宜他了，不仅要给他通风报信，还得帮陆媛媛加班。
    同样一口老血喷出来的还有秦枫，忙活了一整天布置现场，被林昊阳以一杯星巴克打发了。
    约会的地点，离高中校区很近，是两人以前常去的喷泉广场。那个时候，几个同学点一杯咖啡可以坐一天，直到傍晚喷泉音乐响起，才散场。这些年，喷泉广场还在，周围建设更多了，形成一条繁荣的商业街，人来人往。
    远远地，陆媛媛就看到一个人站在喷泉池旁边，他身材高挑，背对着，似乎在想什么事，路上不时有女生回头。瞧吧，这就是林昊阳，光是背影，就能从人群中脱颖而出，让陆媛媛想不瞧见也困难。
    陆媛媛原本想喊他回头，一转念，又觉得有些太不淑女，低头发了条微信：“我到了，在你后面。”
    林昊阳转身，视线不期而遇，两人会心而笑。
    他一边往过走，一边轻声说：“你迟到了，三分半。”
    尴尬，约会都能迟到的，陆媛媛无辜眨了眨眼睛耍赖：“你什么时候到的？”
    “一个小时前。”林昊阳自然搂住陆媛媛胳膊，把人往广场后面的电影院带，“票早取好了，乌龟小姐。”
    “怎么来这么早，兔子先生？”
    林昊阳当然不会说是来检查现场的，一个小时前，他检查完了秦枫的劳动成果，用一杯星巴克打发了大功臣。
    “兔子先生？”
    “嗯，兔子先生。”陆媛媛偏头，回答得理直气壮，“龟兔赛跑的故事没听过吗？兔子先生来得再早还是要等慢吞吞的乌龟小姐。”
    哪里来的歪门邪说，林昊阳好气好笑，怎么从来没发现陆媛媛还有这么耍赖的一面，明明迟到了，偏偏嘴硬，可是嘴硬得……可爱。
    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嘴角始终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林昊阳突然低头，快速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还没等陆媛媛反应过来，迅速回头，像是没事人一样往前走。
    陆媛媛觉得自己刚刚被林昊阳亲吻的脸颊开始发烫，再不想狡辩，看着他向前走，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袖子：“你不觉得有人在看你吗？”
    原来厚脸皮只是针对一个人，林昊阳嘴角上扬，依旧装作漠然的模样：“你不四处张望，就不会发现别人在看你。”
    “……”
    陆媛媛闭嘴，论厚颜，果然是林昊阳更胜一筹。
    顺着人流往电影院走，明明是周内，还是有不少人，甚至还有穿着校服的学生结伴而行。
    电影是林昊阳选的，热血青春片。讲了一个职场女青年余青青得知暗恋十年的郭俊飞在一次执行任务中意外身亡，面对职场生活，厌烦了一成不变和尔虞我诈，精神备受压迫，思绪纷飞，追忆过去，回到了十七岁，坚持了理想，勇敢追求爱情。
    虽然故事的结局没有改变，但对于理想、爱情、友情，都有了新的定义。
    ——我，郭俊飞，立志成为一名警察，为人民服务。
    ——我，余青青，立志做一名对社会有用的人。
    镜头拉回十七岁那年，女主望着男主笑得十分灿烂。
    余青青说：如果人生注定要向命运妥协，那就不要向自己妥协。或许我们改变不了故事的结局，但我们可以活出另一个自己。
    又是一部骗眼泪的片子，陆媛媛偷偷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水花，伴随着歌声的结束，电影院的灯光乍亮：“林昊阳，如果你重回十七岁，会怎么选择呢？”
    散场的电影院，熙熙攘攘，林昊阳静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如果重回十七岁，我会等你到十八岁。”
    广场中央的音乐喷泉已经开始跳舞，路边的霓虹灯闪烁，陆媛媛诧异抬头：“嗯？”
    “那时我会向你表白，”林昊阳淡淡吐了口气，“如果那时，我勇敢一些，说不定你就不会迟到五年才来我身边。”
    可惜那时候，谁都不敢迈出脚步，那时候的林昊阳，太自卑了。用自卑来形容，其实不过分的，那时候他父母离婚，那时候程书意向陆媛媛表白被拒，那时候陆媛媛太乖巧，那时候的林昊阳还不懂什么叫错过。
    陆媛媛傲娇仰头：“那可不一定。”
    “你是说，当时你不喜欢我？”
    “也不是。”其实陆媛媛自己也不清楚，暧昧这种事，谁又说得清呢？喜欢就是喜欢，不知道从何而起，“不过讲实话，我当年看到你亲别的女生的时候，真的有些不舒服。”
    “我……亲过别的女生？”林昊阳皱眉，想了半天，“我怎么不记得了？”
    亲就亲了，还不承认。君子报仇，五年不晚，陆媛媛翻起旧账一点不马虎：“高三下学期，也就是你去日本前几天，学校传你打架喝酒，我亲眼在酒吧看到你亲了别的女孩子。”
    好像，是有这事吧？
    那时候的林昊阳，幼稚地像个孩子。父母离婚后，就开始学坏，打架、喝酒、抽烟，无非是为了引起关注，可是郑女士离开得毅然决然，即便传闻满天飞，依旧什么都没改变。
    高考前夕，程书意再次向陆媛媛表白，而那时的林昊阳俨然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问题少年，至于陆媛媛，依旧是印象中的乖孩子。当他得知要被父亲放弃式地扔到日本，当从陆媛媛眼中看到不可置信时，怎么会不自卑呢？
    “打个赌吧，你喜欢陆媛媛。”
    酒吧里，不知道谁问了这一句，林昊阳灌了一口酒，痞里痞气地嘲讽着：“屁！谁喜欢那丫头。”
    “不信，你亲她，看能不能脸红心跳。”
    借着酒气，林昊阳不知道谁被推过来，但在他决定打赌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开始后悔了。陆媛媛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站在酒吧门口显得局促不安，她在向这边看，她似乎有点生气，她转身就走……
    所有的脾气和情绪，都在那时溃不成军，林昊阳几乎是以逃跑的速度追出酒吧的。绕了小路，等在她回家必经的路上。
    “听说，你去酒吧找我了？”林昊阳的声音很低，说话间吐出淡淡的酒气，他微微附身凑近陆媛媛。
    缓了许久，他听到她声音带着颤：“数学老师让我给你带卷子，我们高三了，得参加高考，你不去上课，卷子……”
    果然，她关心的还是考试，这样的她，一定厌恶死了自己这个坏学生了吧？她何等听话，怎么会和问题少年纠缠在一起呢，林昊阳抿了抿唇，压抑着声音：“我不参加高考了，我爸找了人，打算把我送去日本。”
    “怎么，这么突然？”
    林昊阳低头贴近陆媛媛的耳畔，轻笑起来：“你不想让我走啊？”
    他看见陆媛媛埋着脑袋，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要回家了。”
    她，在害怕自己吗？从什么时候起，陆媛媛居然会害怕自己了？林昊阳垂手、侧身，看着陆媛媛疾步走回去。
    记忆回笼，林昊阳倒吸一口气，现在想起来，当初的自己何其可笑：“所以，你承认你当时吃醋了？”
    陆媛媛嘟着嘴：“谁吃醋了！”
    “媛媛，”林昊阳抓起陆媛媛的手心，小小的手掌，软软的，“跟我来。”
    “去哪里？”
    按下电梯，直至顶楼，在挂满的灯中穿梭，空地中央，摆了一张餐桌，两个椅子，旁边是堆着的气球和彩灯，摆出一个心形。
    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捧玫瑰，递过来：“送你的，烛光晚餐。”
    “我曾经问过你，你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你喜欢我的，你没回答。我曾经问过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我不知道。或许是一瓶橘子汽水分两杯，或许是我们有共同喜欢的漫画，或许是你陪我过生日的时候，也或许是我离开学校的那天。因为我们之间太熟悉了，所以，喜欢就喜欢了。直到坐在飞去日本的飞机上，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是喜欢你的啊。”
    服务生推着蛋糕车走来，车上摆着蜡烛，林昊阳掏出一个小方盒子，打开。烛光下，钻石戒指透着亮，很闪耀：“陆媛媛，嫁给我吧。”
    一定不是林昊阳能想出来的，但是陆媛媛还是被感动到了。她今天本来就被电影感动到了，很容易掉眼泪，现在更是抑制不住喜悦的眼泪。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林昊阳将戒指从盒子里取出来，套在了陆媛媛的无名指上：“你点头了，从现在开始，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第24章 Chapter24
    一直加班到周六，宣传部的工作终于完成地差不多了，女魔头大手一挥请客，准许带家属。
    女魔头什么都不好，就这点好——大方。论犀利，她是真犀利，脾气也臭，但你要是真的有能力，她从来不会克扣工资和奖金，比其他部门表面和善却抠门的主管强多了。
    员工聚餐，谁敢真的跟上司不客气？不过林昊阳就不一样了，他属于不请自来。对于这位“家属”，Lisa十分热情，而林昊阳也维持着一贯在人前的形象，温和又有礼貌，碰到劝酒的，就说要开车。
    开个鬼哦，他的车技还没自己的好呢。陆媛媛看破不说破，因为林昊阳总是能不着声色地帮自己挡酒，以至于到了最后，其他人多多少少有些上头，陆媛媛无比清醒。
    “林特设，我看了这次的合作项目，你的设计真的挺好。”Lisa对林昊阳的赞美丝毫不遮掩，“总之，合作愉快。”
    其实，这事和宣传部没多少关系。
    林昊阳笑笑，没说话。
    他不说话，自然有人借酒壮胆：“Lisa姐，这次任务圆满完成，马上就年终了，有没有奖励啊？”
    “想要奖励啊？”Lisa抬头，“可以啊，听说有个奢侈品手表品牌最近在找合作，你们能拿下来这个案子，就给你们发奖金。”
    这根本不可能啊，奢侈品手表大多是机芯的，怎么能和电子产品挂钩？与其合作，困难度有多大，不是摆在这里吗？
    “怎么没人说话了？”Lisa叹了口气，转头问，“不知道林特设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在想，若是这个品牌想开拓大众路线，其实是可以合作的。”林昊阳凝神，认真思考了下，“虽然说目前市场奢侈品牌手表多是机芯的，但电子表也有市场，尤其是多功能表，巧妙1＋1，再加上咱们公司的电子技术，有一个出色的设计，应该有前景。”
    闲聊两句，就有人撑不住要撤退，剩下的人打算转战换场子，毕竟和女魔头待在一起，放不开啊。
    天色不早，林昊阳顺势拉着陆媛媛就走，裴雪还没尽兴，陆媛媛有点担心，僵持要陪着。林昊阳有些无奈，陆媛媛这位朋友的性格真是和秦枫有一拼，转手就把秦枫给拉来了。
    开玩笑，大周末的，再让陆媛媛回小公寓，他的计划什么时候才能开始。而且，他也不可能总让陆媛媛住在小公寓里，不然结了婚看得见吃不着多心塞。
    完成了交接任务，陆媛媛撤得十分心安，秦大哥喜欢小雪，肯定能保证她的安全。
    周末聚餐，陆媛媛没开车，两人牵手走在路上，风迎面吹来，绕过一条小巷子，来到马路。
    “媛媛，我们明天去看看叔叔阿姨吧？”林昊阳顿了顿，“我准备了礼物，很久没见过他们了。”
    “是挺久。”陆媛媛附议，“在我妈眼里，你还是当初那个问题少年呢。”
    林昊阳有点尴尬，被自己丈母娘嫌弃，日后日子不好过啊。紧接着就听到陆媛媛大笑起来：“看来某人要花功夫讨好人了。”
    看着陆媛媛幸灾乐祸，林昊阳将人一把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窝，暗暗威胁：“那你也得帮我一起说好话，林太太，你没机会后悔了。”
    林太太？陆媛媛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感觉有些微妙，又偷笑了两声：“没事，我爸挺喜欢你的。”
    最好是。
    “媛媛，不然你别住那个小公寓了，搬来和我一起住吧。”林昊阳循循善诱，“总之你迟早要搬来的，早搬晚搬都一样。”
    “我觉得不太行。”陆媛媛还是有些害羞，突然被冠上林太太的身份，她还需要时间去适应，“还有小雪呢，再说了，不是还没领证吗？”
    林昊阳诱妻失败，陆媛媛还是回了自己的公寓。
    晚上的时候，他查了许多讨好丈母娘的方法，但是实在没想到，等到了陆家，陆妈妈的态度很好，完全没有提及问题少年的事情，反倒是老陆唱黑脸。
    军情有误，林昊阳实在不知道讨好老丈人该使出什么办法，索性手不停地帮着干活，擦桌子，擦地板，擦窗户，整个家看起来焕然一新。最高兴的当属陆媛媛，不用干活了。
    林昊阳不知道的是，坊间一直传着这么一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无怪乎老陆黑着脸，养了这么久的闺女，突然之间就被人给拐跑了。从进屋到吃饭，老陆的脸都拉得怪长，直到端上酒，爷俩喝上两口，老陆才好看点。
    其实林昊阳平时不怎么喝酒的，但是老陆要喝酒，他就陪着，一句怨言也没有。饭后主动承担了洗碗工作，又陪着老陆下棋，一局接一局，不厌其烦。
    这些举动，让陆媛媛简直刮目相看，从没见过林昊阳这么好脾气、这么有耐心。用陆家妈妈的一句话来形容：居家好男人。直到后来，老陆也挑不出来一点错处，晚上才把人给放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老陆输了一下午的棋。除了第一局，林昊阳放水被抓包，老陆明显不高兴，再之后，他一直没赢过。老陆下了半辈子象棋，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比下去，一张老脸有点搁不下去，索性把人给赶走了。
    回去的路上，陆媛媛一直在笑：“我从没见我爸输棋输得这么难看，估计你要被他记恨了。”
    “是他不希望我放水的。”林昊阳耸了耸肩，“怪你老公过分优秀。”
    自恋！
    陆媛媛竟找不到话来反驳，其实第一局是林昊阳放水太明显了，以他的棋艺，偷偷放水应该不会被抓包吧？
    “我看你就是受了我爸的脸色，棋场上找回来。”
    也不全是，林昊阳没否认。因为之后，他再去陆家的时候，明显受欢迎多了，老陆总会拉着他下棋，一下就是一下午，切磋多了，态度也就更加亲切了。但此刻的陆媛媛，丝毫没意识到。
    第25章 Chapter25
    “我上楼了？”
    “去吧。”
    “那……”陆媛媛顿了顿，别开脸，小声说道，“你也早点回去，明天公司见。”
    将人送到公寓楼下的时候，林昊阳一反常态地把陆媛媛拽进自己怀里，脑袋在她的肩窝里蹭了蹭，活像个撒娇的孩子：“我后悔了，跟我回去吧，林太太。”
    陆媛媛哭笑不得：“林先生，请问你今年几岁了？”
    林昊阳将她搂得更紧一些，嘴上却答得飞快：“三岁！”
    “别闹，小雪在楼上呢。”陆媛媛好气又好笑，揉了揉他的头，直到将发型弄乱才作罢，“你乖乖回去，明天姐姐给你买糖吃。”
    cosplay，陆媛媛很享受当大姐姐的感觉，尤其是揉林昊阳的头发，这是她一直想做又不敢的事，现在得逞了，感觉特别爽。奇怪的是，今天的林昊阳，似乎特别“乖”，“乖”到不同寻常。
    许久，他才松开陆媛媛的肩膀：“明天我要和老赵出差，差不多一个礼拜的时间，最近去不了公司。”
    陆媛媛诧异：“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中午才接到的消息。”
    猝不及防。
    难怪，今天的他这么黏人。
    似乎想起什么，陆媛媛叹了口气：“那周末的同学聚会，你不就赶不上了？”
    同学聚会？怎么给忘了，还有这茬。聚会是程书意提出来的，他，大概要回来了吧。林昊阳看向陆媛媛打趣道：“应该来不及，所以林太太可千万别喝多了，不然没人满大街找你。”
    又拿醉酒说事，陆媛媛不敢反驳，回了个鬼脸。其实，还是有些遗憾的，好不容易聚一起，三缺一，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陆媛媛仰头，掩住了些许情绪：“林先生，这次真的上楼了，祝你明天一路顺风。”
    “早点休息。”
    #
    “所以说，林特设就这么走了？”裴雪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挖了一口蔬菜沙拉塞进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回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陆媛媛其实有点心虚，声音丝毫不输：“怎么会，我怎么舍得把裴大美女一个人扔在家里。”
    这话听起来似乎很受用，也不知道是谁和男朋友把自己丢在聚餐现场的。当然，裴雪没有揭穿，挺直了腰板：“我听秦大哥说，林特设那天和你求婚了。”
    陆媛媛点了点头。
    “所以，今天就见家长了？”
    再次点头。
    “什么时候发喜糖？”
    陆媛媛觉得自己这位朋友一点也不友好，怎么听都像是催婚三连的舅妈。其实她和林昊阳中间，始终隔着一些问题，只是目前，还没有触碰到。没有回答裴雪的问题，陆媛媛反问道：“一口一个秦大哥，你和他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成功住嘴，很好！
    似乎从那次公司楼下闹事，裴雪就再也没提起过她的前男友，相比较，秦枫这个名字出现在她口中的次数更多。和林昊阳待得久了，多少对秦枫有些了解，他这个人热情、爱玩、喜欢热闹，对于朋友那叫一个仗义，但若说起别的，陆媛媛其实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与此同时，被提及的秦枫灌了一口龙舌兰。
    橙黄色的液体冒着气泡，杯口的柠檬片安安静静待在上面，透过玻璃杯看去，仿若两个世界。闪耀的灯光、迷离的音乐，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躁动的人群随着打碟的声音狂舞。
    “帅哥，有空吗？”美人上前搭讪，秦枫回了个笑脸，“今天不行，有朋友要来。”
    “美女还是帅哥？”
    秦枫挑眉，没说话，又灌了一口酒。
    林昊阳是从人群中穿过来的，吧台前，秦枫独自坐在那里，慵懒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仿佛早已融入了喧嚣，又仿佛在这样的聒噪声中显得一丝落寞。直到看到来人，才坐直了身子，笑道：“要来一杯吗？”
    “不用了，喝酒误事，明天早班飞机。”
    “你不是已经打算离职了，怎么还这么尽心尽力？”秦枫招呼酒保换一杯酒，被林昊阳拦住，“别喝了，说点正事，你叫我来什么事？”
    “喝酒啊。”秦枫嬉皮笑脸，“就想着你以后结婚了，这种单身聚会可能不常见，所以趁现在多喝两杯。”
    鬼信！
    林昊阳递来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没事我走了。”
    “也不是完全没事，之前和咱们合伙投资的那人……”秦枫欲言又止，眼神飘忽，顿了顿，补充道，“可能打算撤资了。”
    投资人是秦霜找来的，据说是曾经和秦家是商业伙伴，无论是财力还是人脉都不在话下。对于对方而言，开个小小的设计公司就是玩一玩，加上有秦霜当中间人，三方共同出资，同担风险，按理说不该出现纰漏。
    如今突然撤资，不仅浪费了前期的精力，也有损和秦霜的交情，实在没道理。
    “原因呢？”林昊阳拿眼觑向秦枫，他低着头，又喝了一口酒，“可能我和他八字不合。”
    借口！
    秦枫不愿说，林昊阳也没多问，当务之急，是这笔被撤掉的资金，怎么补上去。
    “资金缺口是多少？”
    “大概一百来万吧。”秦枫耸了耸肩，“你之前说过设备要尽可能好点，比预算多了将近三十万，现在除了最后一批器材没上，该准备的基本上齐了。之后就是后期的宣传，专利申请和保护费，设计师的招揽，还有我们自己产品的研发生产和推广，该打点的地方，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事。”
    突然的撤资让一切进度停滞住，一百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
    “别看我，”秦枫的脸扭成了倭瓜，“我属于离家出走，早被断了经济来源。”
    “那贷款呢？”
    秦枫认真想了想，再次浇了盆凉水：“你名下应该还没有可以抵押的房产和车吧？”
    “……”
    #
    谈合作应酬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次公司派林昊阳和老赵出差，名义上是参观，实则是两家公司有着相互合作的意愿。
    躲过了秦枫的劝酒，终究还是得面对饭桌上的“规矩”，看着对面递来的酒杯，实在是让人有些头疼：“我不太能喝，而且，我女朋友特别讨厌我喝酒。”
    “你女朋友又没在，”对面不依不饶，“你这杯酒不喝可是不给面子了。”
    “人是没在，但是刚刚还打电话来查岗。”林昊阳笑得十分无奈，无奈中带点不好意思的甜蜜，“最近和她闹了点脾气，这不是才哄好……”
    剩下的话没说，大家一副都懂的表情，酒杯很快就递向了老赵，老赵推脱不下，两杯白酒入肚，嚷嚷着老婆查岗，蒙混过去了。两个主要的没攻下，对方将视线移到了坐在一边的小周身上。他是个市场部的新人，这次的主要任务是跑腿、记录，以及……挡酒。
    “这个是小周吧，还没女朋友吧？”
    “还没。”
    “那好，喝吧。”
    一顿饭局下来，该了解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老赵搀着醉醺醺的小周，一脸的不忍心。对面的人哪里是吃素的，小周一人挡了三个人的酒，能站着已经不错了：“你先回去吧，别一会女朋友打到酒店去，你人不在，小周这里我看着就行。”
    哪有什么查岗，出差两天了，陆媛媛就来了一通电话。林昊阳尬笑：“你手机不是没电了吗？一会嫂子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回应同款尬笑脸的，是老赵：“她对我出差，向来很放心。”
    合着什么查岗，都是借口。实际情况是，两个大男人扶着一个醉醺醺的大男人，在街道上吹夜风。
    临睡前，林昊阳想给陆媛媛打个电话，但看了看时间，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路上堵车，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加上照顾喝醉了的小周，等所有的事情忙完，已经凌晨一点多。
    其实他也不知道打电话过去说什么，可能是因为看着夜色，不知道触碰到了哪根多愁善感的神经，使得这样的月色下，反倒睡不着觉。
    鬼使神差的点开陆媛媛的朋友圈，今日的晚餐，是裴大美女做的虾仁炒饭，配了一杯很漂亮的柠檬水，可能是为了拍照，桌子精心收拾过，还摆了盆栽。
    再往前翻，背景是理发店，陆媛媛和裴雪都换了个新发型，她头发剪短了一些，俏皮的梨花烫，米卡棕的发色衬得脖颈更白皙，看起来心情不错。
    放下手机，一时间有些说不清的感觉在心底滋生。他还记得在日本读书时，一个同学的女朋友连买身新衣服也要给男友发个照片，那时候觉得这样的女生太黏人，现在却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这都是在想什么，林昊阳轻笑，或许是今天的夜色太能勾人情绪了吧。他的陆媛媛长大了，她有自己的朋友，学会打扮自己，这本来就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只可惜，他错过了这段日子。
    或许是换了新发型的缘故，陆媛媛心情很好，就连吃面包片也哼着小曲，想了想，给林昊阳发了条微信：“早安，一切顺利吗？”
    第26章 Chapter26
    接下来的几天，林昊阳和老赵被安排去工厂参观，除了旁听大大小小的会议，没什么重要事做。
    其实，林昊阳也不知道公司派他过去干什么，术业有专攻，洽谈合作事宜本来也不是设计师的专长。
    公司提前放假，老赵和小周计划着要去当地的景点转转，顺带买点土特产送人。
    “林特设，”小周从后面追过来，看起来心情不错，和前两天谨慎的模样判若两人，“这是和赵哥商量的地方，你看喜欢哪里？”
    “我们必须要在这里待到计划的时间吗？”林昊阳抬手看了眼手表，上午十点半，“可是这个点出门，等到了旅游景点，都过中午了。”
    “也不是，其实可以提前回去，”小周挠了挠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过难得公费旅游，包吃包住……”
    “那就去土产店看看吧，我知道当地有一道小吃特别有名，我媳妇挺喜欢的，这次出差她还列了一堆单子让我给她捎回去。”老赵走在后面不紧不慢，“哦，对了，这边的化妆品什么的，你女朋友不喜欢吗？”
    陆媛媛并没有提过这些，林昊阳只能保持微笑，稍微附和两句，小周则被自动踢出群聊。
    下午的时候，林昊阳并没有买太多东西，但是该准备的礼物都准备了。反倒是老赵帮媳妇从清单上一家家找，买了一堆。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末，同学聚会如期举行，地点选在一家高级饭店，环境不错，相应的，价格也不菲。几个去的早的同学相互寒暄着，陆媛媛这个隔壁班的坐在旁边静静喝着茶水。
    “诶，你的口红颜色不错，挺显气质的。”
    “是吗？回头我把色号发给你啊。”
    “对了，听说咱们班原来那个小胖减肥成功后开了家健身房。”
    “我还听说咱们班以前那个倒数第一，现在去了投行，据说赚得不错。”
    “要说投行，还得是程大班长混得好，我听说他在的那个投行花了不少钱挽留他呢。”
    “你们现在还和班长有联系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将视线转向了陆媛媛：“陆媛媛？”
    陆媛媛放下茶杯，礼貌地回了一个笑容。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凑过来：“我记得当年你和程书意关系不错，现在还有什么联系吗？”
    “也没有太多联系。”
    “那林昊阳呢？”不知是谁提了一嘴，“说起来他当年退学去了日本……”
    陆媛媛觉得有些尴尬：“他现在回国了。”
    没问到太多消息，几个人又转过身去说起来别的。老同学见面，似乎有太多话能说。
    姗姗来迟的，当属今天的主角——程书意。
    “抱歉，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包间外推门而入的是程书意，不同于高中时期的他，如今的程书意变化不小，褪去青涩的少年气质，眉宇间添了一份自信和稳重，还有一份圆滑。西装革履套在他的身上，仿佛更符合他如今的气质，四目相接，程书意顿了顿，轻笑起来：“陆媛媛，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程书意环视一圈，诧异问道：“昊阳他没来吗？”
    “他出差了。”
    简单的几句话后，他又将视线转向桌前的其他人，笑着说道：“我来晚了，先自罚一杯。”
    “自罚一杯哪够？”桌上有人起哄，“难得回来，怎么说都该是三杯酒。”
    服务生很快端菜上桌，几句问候，大家开始动筷，期间有个女同学接了老公打来的电话，又引起一阵热议。那女生笑着回应：“我结婚比较早，大学毕业后就和我老公领证了。”
    “真是可惜，班花嫁人了。也不知道班长大人有没有女朋友。”
    程书意抬头看了陆媛媛一眼，她正低头啃一块排骨，顿了顿，说道：“还没。”
    几个女同学心有戚戚，自然没再接着问，倒是男同学们聊起来。
    聊得正起劲，“不速之客”林昊阳推门而入，依旧是一身休闲风，但在这样的聚会中不失风度。他似乎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那个，耸了耸肩，解释道：“飞机延点，索幸赶上了。”
    “快坐！”程书意挪了挪凳子，服务生很快加了位子和碗筷，“我们刚说起你，你就到了。”
    “说我什么？”
    “说你当年一声不吭就走了。”程书意轻轻在林昊阳肩膀上敲了一 拳，“不够义气！”
    聚餐结束，林昊阳自动承担了护花使者的责任，只是这朵花，是隔壁班的陆媛媛。
    “不是说出差一周吗？”陆媛媛的眼角都是笑意，“怎么赶回来同学聚会了？”
    “提前放假了，我就坐了早班飞机回来，”林昊阳憋住笑容，“来看看你有没有偷喝酒。”
    开玩笑，陆媛媛今天除了茶，什么饮料都没碰。见林昊阳往门外走，问道：“不等程书意了吗？”
    “班长……”
    “他大概有事走不开。”林昊阳牵起陆媛媛的手，“我们先走吧，改天再聚也行。”
    红灯，斑马线前停了一群人，林昊阳拖着行李箱，尽管站在拥挤的人群中，他的心情似乎不差。
    陆媛媛站住脚步，好奇问道：“所以，你真的改了机票，就为了参加同学聚会？”
    “对啊。”他当然不会说是为了急着回来见陆媛媛，不会说他知道其实程书意曾经喜欢过她。
    “提着这些东西，其实可以不来的，你出差，他们肯定能理解。”
    “没关系，反正这些也不沉，到了前面那个路口就容易叫车了。”林昊阳岔开话题，“对了，这次出差给你和伯父伯母带了些小礼物，改天有空给他们送去。”
    绿灯亮了，随着人群而过，陆媛媛还有些想说的话没来得及说，反正，来日方长。
    周末真的是个适合聚会的日子，裴雪那边也没停着，几个以前的朋友来找她，玩到很晚才回来。进屋的时候，陆媛媛正坐在电视机前敷着面膜。
    “呦，怎么回来这么早。”裴雪换了鞋子，摇着手中的购物袋走过来，“给你的礼物，咱们一人一个。”
    “什么啊？”陆媛媛拆开包装盒，是一对杯子，上了釉，上面画了两个小娃娃，裴雪笑嘻嘻地回应，“我做的，怎么样，可爱吧？”
    “看出来了。”市面上这样的杯子肯定卖不出去。
    “这个是你，这个是我。”裴雪用手指了指，“我那个朋友是开陶坊的，今天做了一天的杯子。”
    陆媛媛嘴下丝毫不留情：“浪费了不少材料吧？”
    “哪有？”裴雪的注意力被桌子上的礼品袋吸引，“巴宝莉的香水？”
    陆媛媛好笑：“给你的。”
    “你买的？”
    “不是，昊阳回来了，给你带的礼物。”
    收了礼物的裴雪在心里再次夸了夸林昊阳：“不是说要去一周吗？”
    “提前回来的。”陆媛媛摘了面膜，“我先去洗脸，回头和你说。”
    等陆媛媛出来的时候，裴雪已经窝在沙发上刷手机了：“你最近有和秦大哥联系吗？”
    “没啊。”想了想，陆媛媛补充道，“你不是和他挺熟的吗？”
    “朋友圈没发，给他发微信也没回。”
    陆媛媛没太在意：“可能在忙吧。”
    “也是，我记得之前说他和林特设要创业。”裴雪似乎想起什么，一拍脑门，“时代系列的进度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他们应该会很忙。”
    应该会吧，虽然陆媛媛没有经历过，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万事开头难。林昊阳虽然在日本设计界小有名气，但到了中国，谁知道会不会有人买单。
    “想什么呢？”裴雪挑眉，拍了拍陆媛媛的胳膊，“要是林特设哪天真的走了，你会不会辞职跟他一起去？”
    这个，陆媛媛其实没有想过，因为林昊阳从没在她跟前提起过这件事。或许会吧，如果他需要的话。
    陆媛媛低头发呆，白皙的手指上套着一颗不大不小的钻戒，灯光下，银色的戒指泛着光，钻石的切割技术很好，显得更加闪耀。这是林昊阳求婚时套在她指头上的，明明一切都在向希望的方向发展，但总觉得哪里少了点东西。至今，仍旧觉得有些不真实。
    “媛媛，媛媛，在想什么呢？”裴雪的声音把发呆的人拉回现实，桌上的手机震动发着光，“你电话响了。”
    “哦。”
    陆媛媛收拾了心情，接通电话：“喂，您好。”
    很久，都没听到她的声音，裴雪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内容，只依稀听到是个女声。许久，陆媛媛回了一声“好的”，挂掉了电话，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
    裴雪没多问，倒是陆媛媛拉着裴雪去挑衣服：“小雪，帮我看看，这几件衣服哪件好看点。”
    “这件？”
    “会不会太卡通了？”
    “这件呢？”
    “会不会太成熟了？我是说太职场化。”
    “所以你明天是要约会吗？”裴雪弄不懂这是闹哪出，“你不说你要干嘛，我怎么选合适的？”
    想了想，陆媛媛解释道：“要去见……一位长辈。”
    第27章 Chapter27
    今天的陆媛媛，特别紧张。
    衣服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米色高领羊毛衫，外面搭了一件看起来特别淑女的风衣，包是小羊皮材质的信封包，中高跟皮鞋，头发束在后面，扎起低马尾。
    进门之前，陆媛媛特意看了眼手机，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又对着玻璃稍微整了掉落的碎发。
    保持形象，是为了给长辈留下一个好印象。尽管这位长辈，她曾经认识。
    在陆媛媛的印象中，林昊阳的母亲郑薇是位漂亮、优雅又温柔的女人。
    高一的时候学校组织参加美术展，她见过郑薇站在台上对一副油画的深刻剖析，记得那时，是在讲印象派的画家雷诺啊。当时的她，面带微笑，讲话时的自信仿佛让整个人蒙上了一层光。
    从林昊阳为数不多的描述中，陆媛媛得知，他的妈妈，是位优秀的画家。尽管不愿承认，但他对于设计的天赋，有一部分原因是继承了母亲的艺术细胞。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郑薇的时候，陆媛媛还是觉得她很漂亮，不仅仅是因为保养的好，更多的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质。她静静地坐在一边，左手按住壶盖，右手将茶壶端起，茶水倾倒而下，看到来人，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是媛媛吗？”
    “阿姨好。”陆媛媛有些手足无措，分明提前到了，结果还是让长辈等自己。
    “真是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漂亮了。”郑薇推了菜单过来，“喝点什么吗？”
    被夸得不好意思，陆媛媛回了一个礼貌的笑意，扫一眼菜单，快速回答：“柠檬水吧。”
    “阿姨，我……”忐忑，是必然的。从昨晚接到电话，她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尤其是，林昊阳和他妈妈的关系，有些特殊。
    但这些欲言又止的话，终究在郑女士的手势中停住了：“你别紧张，我听人说你和昊阳在一起了。”
    这话，从一个长辈嘴里说出来，陆媛媛觉得内心有些羞涩。
    “我没别的意思，”郑薇补充道，“听人说他打算创业，又和你在一起，就想着，总有什么能帮上点忙。”
    怎么感觉，林昊阳的妈妈是有备而来的，和从秦枫嘴里听到的母子关系不融洽相差太多，最起码，郑女士对林昊阳了解不少。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递过来的是一个信封袋，里面一把钥匙，一张银行卡，“之前在竹林居看的一套房，卡的密码是昊阳的生日。”
    竹林居的房子，环境和地理位置都不错，陆媛媛之前想买房，关注过楼盘信息，竹林居的价格，她连首付都付不起，更别想是一套装修好的房子了。
    “这个我不能收。”陆媛媛当即拒绝，开玩笑，她来是想让林昊阳母子关系缓和，怎么能随意收礼物，况且是这么贵重的礼物。
    “就当是我给你们的贺礼。”
    贺礼也不行，就算是贺礼，也没有自己代收的道理。陆媛媛拒绝得十分彻底。
    “阿姨，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闲聊了一会，陆媛媛发现，郑女士没有想象中的难以亲近，胆子渐渐变得大起来，鼓足勇气，那句藏在心里的话还是说出了口，“昊阳他……似乎对您和林叔叔当年离婚的事情，有些介意。”
    怎么可能不介意？若是没有那件事，或许，他会如期参加高考，以他的条件，应该可以考上一所不错的学校吧。大学期间，他可能会参加学生会，认识更多来自各地的朋友，也或许……他会交一个本校的女朋友。
    想到这里，陆媛媛没再继续下去。缘分，有时候真的很神奇，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
    “那件事本身想等他高考结束再告诉他的，没想到被他提前发现了。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郑薇笑了笑，那样的笑容中，有着陆媛媛看不懂的味道，“我爱我的家人，但我更爱生活，所以，我不会为了婚姻妥协太多。与其争吵不休、相看两厌，倒不如放手，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没有谁注定要为了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牺牲太多，尽管这样的决定会对昊阳造成影响，但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之后的话，陆媛媛没有再问，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态度。这世上有些事，本来就没有对与错，只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出了茶楼，陆媛媛给林昊阳发了条消息，等了很久才收到回复：“刚刚在忙，没看到。”
    “最近很忙吗？”
    “嗯。”
    事实上，忙疯了。昊枫的资金出现问题，秦枫忙着拉赞助，林昊阳则接了些私活，没有什么比这些私活来钱更快。但来钱快，相应要求也多，对方催得及，为了出方案，只能以牺牲休息时间为代价。
    “吃饭了吗？”
    “还没。”林昊阳揉了揉肩膀，一抬头，已经是七点半了，“林太太要给我准备晚餐吗？”
    “是啊。”陆媛媛笑起来，“买了些菜，已经到楼下了。”
    事实证明，陆媛媛是真的不适合做菜，当饭菜端上桌的时候，除了米饭，几乎没什么是能入口的。裴雪评价她做的是黑暗料理，一点也不夸张，西红柿炒鸡蛋是咸的，土豆烧鸡块肉没熟，冬瓜炒虾仁基本糊掉。
    尝完最后一道菜，林昊阳的眉头已经皱成了山，陆媛媛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味道有些不好？”
    何止是不好吃，简直是浪费食材，林昊阳塞了一大口米饭，才压住嘴里的咸味。
    “不然，别吃了？”陆媛媛讪讪道，“在超市买了白斩鸡和一些凉菜，我去拿来。”
    实在是逛超市的时候，一时手痒。
    有人说，女朋友做的菜一定要吃。再吃了两口，林昊阳实在撑不下去，愉快地选择了白斩鸡，一边吃一边说道：“下次我教你吧。”
    林昊阳的厨艺很好，最起码，比陆媛媛好太多了。可没有人是一开始就什么都会的，简单来说，陆媛媛做菜不好吃，是因为从小就没怎么进厨房。
    晚饭过后，陆媛媛把吃剩的白斩鸡贴了保鲜膜，放入冰箱。冰箱里，除了几瓶矿泉水，什么也没有，如果自己没来，不知道他晚上怎么解决。
    “你在国外的时候，过得怎么样？”旧话重提，陆媛媛的语气有些低沉。她曾经问过林昊阳这个问题，可是那时候，得到的只有“还好”两个字。
    “真想听？”林昊阳一边洗碗，一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无奈笑笑，“那可是个很长的故事。”
    “没关系。”
    “媛媛，”他叹了口气，“等以后当睡前故事告诉你吧。”
    这算暗示吗？一时间，杂七杂八的想法侵入脑袋，陆媛媛有好多想说的话，都在这句睡前故事中停住。
    额头落下一个很轻柔的吻，痒痒的，林昊阳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在眼前放大。就在陆媛媛以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羞耻的事情时，他的动作却戛然而止了：“晚安。”
    “晚……安”
    什么晚安？陆媛媛觉得自己有被带跑偏的节奏。
    “明天还要上班，”踮起脚尖，在林昊阳脸庞映下一个吻，然后快速逃跑，“我先回去了。”
    只是一个脸颊吻而已，有什么可害羞的，反正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伸手摸了摸耳后，陆媛媛发现自己的耳朵还是不争气地微微发烫。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暗暗指责自己没勇气，要是被裴雪知道，指不定怎么笑话自己呢。
    其实，如果……
    电话铃声成功打断了胡思乱想。
    是唐僧母上打来的。前半段是夸陆媛媛知道孝顺长辈，给二老买了燕窝和补品，后半段是指责陆媛媛在快递箱里偷偷塞了一瓶酒。
    “你爸最近不能多喝酒，你不知道吗？还有，离得又不远，没事寄什么快递，有空不能自己提回来吗？”
    陆媛媛把手机稍微放远了些，母上大人战斗力果然惊人。从老陆最近血压高不能喝酒，讲到最近看了档养生节目，最后又扯回陆媛媛的个人情感问题。
    补品，自然不是陆媛媛寄的，酒，也不是她买的，但是这个锅，得她背。不用想，也知道东西是林昊阳寄过去的，他之前说了出差带回来些礼物，看来就是这些。
    “怎么还有车声？”唐僧母上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手机里出现的喇叭声上。
    “我在外面呢，马上就到家了。”
    “一个女孩子家，大晚上在外面瞎晃。”唐僧母上说了一通后，一锤定音，“下周回来吃饭，把小林也叫上。”
    真是不知道林昊阳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唐僧母上似乎很喜欢他，不过这样也好。
    灌了口凉水，林昊阳拿出手绘板。指尖似乎还停留着对陆媛媛发丝的触觉，想起那个临别的吻，带着羞涩，这样的她，竟有那么一丁点可爱。
    不过，有些事情，是该提上日程了，总不能让陆媛媛来回奔波，一直和同事合住在一间小公寓里。
    第28章 Chapter28
    周五，时代系列终于正式面世。上午，公司发布了主产品的宣传视频和预售价格，这意味着，林昊阳这位外聘设计师功成身退。
    他走得倒是低调，等众人想起这位大设计师的时候，人家已经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车窗外，天很蓝，两边的行道树在秋风的摧残下仍能保有一些绿色。林昊阳揉了揉眉心，有些乏。
    “困了就先睡会，”失踪人口秦枫亲自驱车接人，一边等红灯，一边殷切问道，“不然来罐咖啡？”
    林昊阳靠在座椅上，好整以暇：“处理完了？”
    “完了。”这句处理完了，自然是指他失踪的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秦枫偏头，不想多谈，岔开话题问道，“和他们谈得怎么样？我听人说这次的东家特别挑剔。”
    “差不多。”
    他说差不多，就是没什么问题了。其实，秦枫从没对林昊阳的能力产生过怀疑。
    这次的案子，是个牙科综合治疗椅。国内的医疗器材行业，盈利多，自然，给的设计费也高。标价三百万，定金五十万，对于刚刚起步的昊枫而言，是个不小的项目，既能解决目前的资金问题，又能打响知名度。而林昊阳的方案能在一众方案中通过初选，也证明了他的实力。只是复选的时候，秦枫才发现除了自己公司，还有两家公司在同时竞争，又难免多了些紧张。
    车还没开到新公司，秦枫就收到了提案通过的通知，周一正式签约。
    “你听到了吗？方案过了。”秦枫觉得，这可能是这段日子以来最高兴的一件事。
    林昊阳好心提醒：“听到了，看路。”
    声音那么大，想听不到也难。
    “我其实挺好奇的，”秦枫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和咱们一起的那两家公司的提案我见过，只能说各有特色，没想到咱们真的能拿下来。”
    这得靠林昊阳一张能说善道的嘴，设计师不仅仅要具备审美眼光，更重要的是要说得好。简单而言，就像是给产品包装，包装得好，说明书写得详细，消费者就乐意买。在他的解说下，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椅子，多出了几种功能。医疗器材，美观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人机交互，谁能在人机交互方面有创新，谁就能打开新市场。
    “我真怀疑你究竟是不是设计专业出身的，调研一点也不充分。”林昊阳嫌弃地看了眼开车的秦枫，“这样的医疗椅每年都是换汤不换药，十年都没什么创新了，你说呢？”
    “我本科学的经济管理。”
    “……”
    或许是因为提案通过，秦枫的心情异常好，过了会，话题就从新公司的事情转到了陆媛媛身上：“你和陆媛媛最近怎么样了？上次给她送的礼物反馈怎么样？”
    说实话，没什么反馈。秦枫说包治百病，林昊阳选礼物的时候，还专门咨询过秦枫的意见，结果也没见陆媛媛背过。
    “咦，那不是媛媛吗？”秦枫把车停在了路边，商场门口，陆媛媛穿了件荧黄色卫衣，从旋转门走出来，身后跟着的男人西装革履。
    程书意……没想到同学聚会后会在街头碰见。林昊阳掏出手机，给陆媛媛打了个电话：“在哪？”
    “商场，Lisa姐让我来看货架。”不远处的人站住，程书意站在和陆媛媛不远不近的距离，看起来在等她，“对了，你猜我在商场碰到谁了？”
    “谁啊？”
    “程书意啊。”陆媛媛笑了笑，“上次没打声招呼就走了，我们也太没礼貌了，还好他没计较。”
    挂了电话，林昊阳的心情反倒变得好起来，或许是因为陆媛媛的一句“我们”吧，她下意识的将自己和林昊阳绑定在了一起。
    秦枫不认识程书意，但从刚刚的谈话中多少能猜出些故事：“不过去打个招呼吗？”
    “不用了，她在上班。”林昊阳嘴角微扬，“我们也该去上班了。”
    “其实……”秦枫想说，其实也没这么着急工作。
    “是昊阳打来的吗？”陆媛媛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程书意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打的电话，“去前面咖啡厅坐坐吧。”
    “下周我就要去英国了。”怕陆媛媛不答应，程书意补充道，“本来想和你还有昊阳好好聚聚的……”
    “怎么这么着急？”
    程书意苦笑：“录取通知书寄丢了，得提前去补办。”事实上，这种事件出现的概率极低。
    “哦。”陆媛媛表示惋惜。
    “上次人太多，没来得及问，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
    车上，林昊阳虽然心情不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后玻璃，陆媛媛和程书意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客气，又疏离。
    “人都走远了。”秦枫看不下去，问了一嘴，“既然担心，为什么不过去？”
    “我相信她，”林昊阳回头，“她总得有自己的空间。”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宣示自己的主权，再正常不过。虽然不清楚程书意、林昊阳和陆媛媛三人之间的关系，但从林昊阳的表情中就能探得一二。
    摇了摇头，秦枫选择专心开车。他实在不明白，林昊阳究竟在想什么，就像之前在日本认识时，他宁肯看着陆媛媛的大头照发呆，也不愿漂洋过海打个电话。似乎只要碰到陆媛媛的事儿，林昊阳就会变得瞻前顾后，还是陆媛媛那个朋友来得真实些。
    说起裴雪，他似乎好久没和她联系了。
    公司里，裴雪坐在办公桌前伸了个懒腰，看着微信备注名芳龄二十八发来的消息，想也没想，果断删掉。某人反应迟钝回了一个“在”，反应时间十一天，压根没解释为什么突然失踪。
    想了想，裴雪又觉得没道理，她没有任何立场生气，人家又不是那种不回微信，朋友圈发得欢快，秦枫的行为顶多解释为没礼貌。
    秦枫连打了三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目光瞟向仪表台。手机静静躺在车窗前，没有丝毫震动，直到将车开到昊枫楼下，裴雪都没回一个消息。
    好不容易等到手机铃声响起，是秦霜打来的，约他周末回家“看看”，秦枫甚至能听到电话里自家老妈小声递话，当机立断，拒绝地十分彻底。
    珍爱生命，远离相亲。
    林昊阳忍不住偷笑，实在难以想象，像秦枫这样潇洒的大龄单身男青年，也会有相亲的烦恼。
    比起秦枫这样对婚姻充满拒绝的态度，林昊阳则截然相反，但无论什么都得一步一步来，首当其要的，是未来老丈人的认可，讨好老陆，是一个慢功夫。毕竟是和人家抢一个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要是将来有一个男人要娶自己和陆媛媛的女儿，自己或许会比老陆更过分些吧。这么一想，心底平衡了许多。
    自己和陆媛媛的女儿？有时候，胡思乱想就容易一发不可收拾，林昊阳甚至能想象，某个午后的夏天，牵着女儿的小手，一家三口漫步在林荫小道，女儿应该长得和陆媛媛像一些，迈着小短腿，扎两个小揪揪，就像小时候的陆媛媛一样。
    “昊阳，一会我姐来了，你就说这周有事，很重要的那种。”秦枫发现林昊阳有些心不在焉，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江湖救急啊。”
    “什么？”
    “……”
    顿了顿，秦枫叹了口气：“我姐要来公司，你就说咱们有很重要的事，周末要加班。”
    “为什么？”林昊阳坏笑，“我觉得你去相亲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打光棍不利于身心健康。”
    “好什么好？都是商业联姻，那些女人一个比一个能装，”秦枫翻了个白眼，自动忽略后半句，“让你和她们见面，你愿意啊？”
    “不愿意。”林昊阳摇了摇头，在秦枫一副赞同的眼神下，补充道，“因为我不需要。”
    对于这种秀恩爱于无形的人，秦枫压根不想理会，仰起头走在前面，像只傲娇的公鸡。
    昊枫的装修工作早在一个月前就完成了，目前设备基本上摆全了，除了影棚的一部分摄影器材没到位，不过影响不大。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公司里招来的设计师，都是些刚入职场的小新人，这样的段位，接不了什么大案子，而资深的设计师，没人愿意冒险到一个不知名的小设计公司上班。
    未来的路，还是困难重重。
    办公室，林昊阳将桌上的名牌摆正，向窗外看去，楼下，是一条公路，密密麻麻的车辆排成了一条龙。想了想，笑道：“这也正常，没必要太心急，而且新人也不见得不好，你总得给他们展示自己的机会吧。”
    “你有想法？”秦枫来了兴致，“说说？”
    “我打算办一场设计比赛，但不局限于公司内部。”林昊阳低头，“一是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二是挑几个好苗子，第三嘛，顺便做个宣传。”
    一拍即合，有了想法，就开始制定比赛的内容和规则。这下，秦枫觉得，自己周末真的要加班了。
    第29章 Chapter29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放假的缘故，周五下午的路上，异常堵塞，等秦霜开着她的小卡宴到昊枫的时候，林昊阳已经以接陆媛媛的借口提前溜了。
    加班？不存在的，该相亲还是得去。
    秦大爷四处求助无果，最后找上了最近很闲的裴大美女。
    “演戏？”
    “对，就是演戏。”秦枫想了想，补充道，“演我的女朋友。”
    “……”
    看在曾经秦枫帮过自己的份上，裴雪答应得勉为其难：“有工资吗？”
    “包吃包住，工资日结。”
    厨房，林昊阳正帮唐僧母上剃虾线，陆媛媛窝在沙发上悠闲地翻着小说，时不时瞟一眼那边的动静，准丈母娘和准女婿相处还算融洽。
    周末起太早，现在还有点不适应，还是老陆有闲情雅致，修剪花草，怡然自得。两位老人退休以后，一下子变得闲起来，这对于他们来说都有些不适应，多余的精力就变成了养花养草，下棋溜鸟，陆媛媛思考着要不要整个小猫小狗养到家里，分散一下二老的注意力。
    就在陆媛媛纠结养猫还是养狗的时候，厨房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
    拨个虾都能笑，陆媛媛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段，原来是在讲自己小时候的……囧事。基本上是母上大人在说，林昊阳只是从旁附和两句，但每次一附和，都是神补刀。
    好朋友变成恋人，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好，你以为那些可以藏得好好的过去，在某个不经意间，就能被翻出来，然后，换来一顿毫无同情的嘲笑。
    母上大人一点也不可爱，还是老陆……呃……当她没说，老陆已自动加入群聊。
    吃饭的时候，老陆终于开口：“你爸妈最近还好吗？”
    这话自然是问林昊阳的。陆家二老还不知道林叔叔和郑阿姨的事，怕他尴尬，陆媛媛贴心地给老陆夹了一筷子虾：“爸，吃饭。”
    说起来，陆家和林家也算是老相识，上学放学补习班，总有碰面的机会。
    陆太太有些感慨：“倒是有几年不见了，先是你们家搬家，没多久我们就买了这套房子养老。”
    “我爸身体还好，前段时间从老家回来还跟我念叨起叔叔阿姨。”林昊阳应答自如，“说叔叔以前最喜欢他们老家的特产了。”
    “找个时间见见面。”老陆发话，陆太太瞅了一眼陆媛媛，没吱声。
    见面谈什么，都是成年人，自然不是简单的吃饭唠嗑，要是单纯叙旧，没必要在这个时候。
    陆媛媛低头，扒拉了两口米饭。
    珠宝店门口，裴雪亲昵地挽着秦枫的胳膊，指了指展台前一颗太阳花吊坠：“这个拿出来看看。”
    “那个，有点小吧？”秦大爷嫌弃地看了一眼，钻石都是小钻，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到。
    “我穷！”
    裴雪觉得，秦枫绝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自己开公司，就不知道劳动人民的辛苦。钻石虽小，好歹也是一个月的工资，礼轻情意重。
    “那条包起来吧。”秦枫指了指不远处一条项链，比起裴雪看上的太阳花，绝对不是一个等级，自然，价格也不是一个等级。他刚刚有注意到裴雪的视线停留在那条项链上，但也仅仅是扫了一眼。
    “不用了。”太贵，她付不起。
    “先生，现金还是刷卡？”
    “刷卡。”秦大爷掏出一张黑色VIP会员卡，递给店员。
    “做戏做全套，”拍了拍裴雪的胳膊，秦枫侧身靠近她的耳畔，动作看起来极为亲密，小声说道，“我们家有这家店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反正不用我们掏钱。”
    呵，看不出来，还是个富二代？裴雪对富二代的认知，停留在微博上那些花边新闻满天飞的人身上。
    “是秦先生吗？”突兀的女声出现，“咖啡厅没见到你，没想到在这遇见了。”
    裴雪回头，阿玛尼、LV、香奈儿，一头大波浪披散在肩后，身材凹凸有致，看来这位就是秦大爷今天的……相亲对象。
    “顾小姐？”秦枫故作惊讶，“真巧，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女朋友，裴雪。”
    谁说别人能装的，秦大爷装起来，不遑多让。巧在哪里，珠宝店离咖啡厅连十米都不到，特意选这家店，不就是为了让对方不自在，知难而退吗？毕竟相亲带着女友，是个正常人一见面就得黄。
    可惜对方不是，她笑了笑，伸出一只手：“你好。”
    裴雪觉得秦枫整个身子都快贴过来了，这样的姿势让她感到极度不适，瞪了他一眼，秦枫稍稍收敛，礼貌回了个微笑：“你好。”
    “去咖啡厅坐坐？”或许是秦大爷秀恩爱的级别太低，顾小姐压根不屑一顾。
    “我觉得你可能有些误解，”秦枫伸出手，又僵在半空中，“我是说，我有女朋友。”
    “看到了，不过，”顾小姐转身，“你们迟早会分。”
    合着，是人家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看来演戏也不容易，裴雪深吸一口气，暗暗感慨当今世道，钱不好赚：“可是，我今天不想喝咖啡。”
    “没关系，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法国餐厅，他家的菜配红酒，味道还不错。”还没等秦枫反应过来，顾小姐就已经给出了选择，“裴小姐要不要去试试？”
    裴雪在暗暗感慨顾小姐心大的同时，摇了摇头，又看向秦枫，眨眨眼睛：“我想喝奶茶。”
    “我去给你买。”
    这一去，就是一个多小时。好在秦大爷还有点良心，知道回来接人。
    事后和陆媛媛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裴雪仍带着深深的嫌弃。
    “不过话说回来，我听秦大哥说，林特设最近在看房。”裴雪一副随时准备开车的模样，拖着脑袋一直盯着陆媛媛看，“好事将近了？”
    什么好事将近，陆媛媛发现，裴雪最近的画风越来越歪，这还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雪吗？
    最近公司在筹办周年庆和年终会，文艺活动特别多，宣传部又开始了新一波任务。昊枫也在逐步进入正轨，时间一晃，又是一个月。
    刚刚进入十二月，天气就像见鬼了一样，直线降温。一阵寒流袭来，一切都变了个样，天空灰蒙蒙的，刮了大风之后，空气更加混沌。
    陆媛媛磨蹭了好久，缩在屋里，不愿意出门。直到林昊阳一通电话打来，她才想起今天两家老人约了见面。
    “糟了！”
    唐僧母上要来，看到屋子是这副鬼样子，指不定又得嘟囔多久，陆媛媛飞快地换了衣服，把桌上的垃圾收拾了一番，又拿起扫把吭哧吭哧地扫了两遍，最后再拖一遍地，至于脏衣篓里的衣服，先塞到洗衣机里，眼不见心不烦，一切总算是能看过去了。
    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还是有好处的，尽管敲门的不是陆家二老，而是林昊阳。
    穿过客厅走到玄关处，整理了额前的碎发，陆媛媛微抬头，按下防盗门把手。门外，林昊阳穿了件黑色长款宽版羽绒服，看起来还带点嘻哈风，他低着头，手里提着一个纸袋，随意地站着。
    “来了。”陆媛媛见不是二老，呼了口气，“等我下，我收拾下就可以出发了。”
    “不急。”林昊阳将纸袋放到玄关处，自顾换了陆媛媛递过来的拖鞋，尽管这是陆媛媛所有拖鞋中最大的一双，穿在林昊阳脚上还是有那么一丝不合适，“叔叔和阿姨住得远，我提前让助理去接了。”
    有助理就是好，陆媛媛舒服得伸了个懒腰，暗自感慨。
    “路上买了粥，先喝点。”林昊阳将纸袋拆开，把粥和虾饺一一摆出来，转身去厨房扔垃圾，厨房案台上，剩了半包没吃完的泡面。
    “你那个室友不在啊？”
    “她休假，回家了。”
    想也知道，裴雪要在，大概也不能这样。
    喝了半碗粥，陆媛媛就拒绝进食，最近天冷，她到哪里都不想动弹，腰上的肉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积起来了。林昊阳皱了皱眉，觉得陆媛媛的生活状态极为不健康：“少吃不是减肥之道，多动才是王道。正好，我办了健身卡，买一送一，回头跟我去流流汗。”
    陆林两家老人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会以亲家的形式坐在一桌商量婚事。然而，当坐在一起唠嗑的时候，又觉得有那么一丝熟悉。就像是曾经家长会上，两家家长互夸对方的孩子，现在，依旧是在互夸。
    林爸爸对陆媛媛只能用满意形容，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的陆媛媛长得像个洋娃娃，忒可爱，林爸爸一直羡慕有个这样的女儿。至于陆家二老，纯粹是因为林昊阳最近总是时不时大献殷勤，比陆媛媛这个亲闺女都勤快。到底是知根知底的，只要两个孩子开心，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剩下的就是婚礼、房、车，这些流程问题。林家早年经商，虽然后来生意出现了变故，总归是留下了不少积蓄，陆家两位老人家就这一个闺女，可着劲地添嫁妆。
    老陆心底多少有些感慨：“之前你妈妈是发愁你的婚姻大事，现在真要嫁人了，你看，她还舍不得了。”
    “谁说不是，一转眼，当年的小媛媛都成新娘子了。”林爸爸跟着一顿感慨，“不过我觉得，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省，回头我再让风水大师算算，哪个日子兆头好，还有订酒店，听说现在订酒店还得排队摇号。”
    “……”
    “……”
    几位老人聊得欢快，两位新人插不上一句嘴。
    第30章 Chapter30
    陆媛媛觉得，当初会答应林昊阳去健身房，简直是脑袋抽了，像她这种跑八百米都会脸红心跳的人，在跑步机上再次回忆起高中操场上痛苦的记忆。
    因着是周末，天空适时下起雪来，早上接到林昊阳的电话时还隐隐激动。下雪天是最浪漫的氛围，韩剧中女主角都是在雪天和男主更进一步，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却没想到被拽进了健身房。
    健身房面积很大，不仅有各类健身器材，还有篮球馆、羽毛球馆、游泳馆等。做完热身运动，陆媛媛在这里转了一圈，她对练习肌肉的健身器材不感兴趣，想了想，还是去了篮球馆。
    时间还早，馆里并没多少人，正好方便林同学教学。
    高中的时候，他篮球便打得挺好，投了两个球，很容易找回来手感。先演示了一个三步上篮，又摆了一个假动作旋转跳跃扣篮。至于陆媛媛，只需要站在旁边拍手叫好。
    “不是说要减肥吗？”林昊阳将手中的篮球抛给陆媛媛，“打篮球消耗不小，你先试试投球，再试试从我手中抢球。”
    果然不是来看戏的，陆媛媛接过球，拍了两下，照着林昊阳的动作跨出去，旋转，跳跃，球……没进。
    接下来，球便被林昊阳夺去了。他不过轻松一投，篮球便像长了眼睛一样，认准球框飞去。
    陆媛媛试了无数次，不仅投不进去，连抢球也抢不到，满场乱跑，累得浑身汗。
    “不打了，”她噘着嘴，一屁股坐在地上，“根本碰不到。”
    “你试试投球。”
    再扁扁嘴，一脸委屈：“投不进去。”
    林昊阳去拉，就听她拖长了尾音：“我真的好累啊。”
    陆媛媛最近很喜欢撒娇，每次撒娇，声音软糯糯的，就像装了酒心的巧克力。偏偏，某人对此没有丝毫抵抗力，屡试不爽。
    “好吧，投进去一个，我们就结束。”林昊阳把球递给她，选择妥协，“我帮你。”
    不情不愿地站起来，陆媛媛还没站稳，脚尖忽然腾空，惊呼了一声，人已经被林昊阳举起来了。他举着人，慢慢靠近篮球框，这次，球很轻松地入框，任务完成。
    尽管这样算作弊，但进了球的陆媛媛心情不错，在林昊阳的脸上落了一个吻，然后捂着脸逃去更衣室。
    下午，当抵达婚纱店的时候，陆媛媛才诧异看向林昊阳。婚期是两家老人核算过的，日子定在六月，还有半年时间，就算是要试婚纱，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吧？还是说，他着急了？
    陆媛媛低头偷笑。
    “想什么呢？”额头吃痛，陆媛媛捂着脑门看向罪魁祸首，他已经让人挑了衣服出来，指了指架子上挂着的纱裙，“先去试试？”
    不得不说，林昊阳的眼光不错，陆媛媛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适合自己。婚纱的设计属于贴身款，简洁大方，不失优雅。只除了……
    她站在镜子前，皱了皱眉。貌似最近吃的有点多，小肚子都长出来了，平时穿的衣服藏肉，看不出来，一旦套上紧身的婚纱，就明显了许多。
    就说林昊阳好端端地把自己拉去健身房干什么，她转身就往更衣间走，慌忙脱下了礼服。
    林昊阳翻着杂志，笑嘻嘻地问了声：“不试试别的吗？还有几套不错的款式。”
    “不了。”陆媛媛转头，靠近林昊阳坐下，“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胖了？”
    女生的送命题，回答是或者不是都不是个好答案，林昊阳放下杂志，无比真诚：“怎么会，你胖不胖都好看。”
    陆媛媛垂头丧气嘟囔道：“那就是胖了。”
    “嗯，瘦点儿穿婚纱能好看些。”这是实话实说，但林同学没有丝毫自觉，又问了声：“还试吗，还有几套不怎么挑身材的。”
    “不试了。”陆媛媛简直没好气，他就是故意的，想了想，问道：“怎么突然想来试婚纱了？”
    “过段时间公司会忙起来，我怕没时间陪你挑礼服。”
    借口。
    “而且，早些定下了，我也放心些。”
    鬼信。
    “实在不行，我还能让朋友帮你设计一套。”
    陆媛媛终于给了个眼神。
    “其实，我是想说，”绕了一大圈，林昊阳终于说出口，“你不然搬过来住吧，这边离健身房近些。”
    自打昊枫成立，林昊阳就变得特别忙碌，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聚少离多。这不是林昊阳第一次提起这件事，以前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推辞掉，如今旧话重提，陆媛媛依旧觉得害羞：“可是小雪还住在我的公寓。”
    “那就让她先住着。”
    “可是，我们还没结婚。”
    “周一去领证。”
    “可是……”话没说完，嘴便被人堵住了，林昊阳笑得狡黠，眼里似有光：“媛媛，你今天真美。”
    回去的时候，陆媛媛一直在懊恼，她是怎么被冲昏了头脑，竟然就这样答应了林昊阳的要求。
    “所以你为什么不愿和林特设一起住？”狗头军师裴雪仰着脸，一边敷面膜，一边分析起来，“你们不是都见过家长了吗？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陆媛媛捂着脸傻笑：“我害羞。”
    好吧，没见过她这副模样，裴雪忍不住逗逗她：“话说，你们该做的不该做的，可都做全了，这会儿怕什么羞？”
    “那时候喝醉了，做了什么都不记得。”陆媛媛抚额，想起当初一夜宿醉，第二天两人尴尬到了极点，“可是搬过去以后，万一……”
    “看不出来啊，陆媛媛同学，你每天都想着怎么把林特设扑倒。”裴雪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哈哈大笑起来，“酒壮怂人胆，你只是平时不敢罢了。”
    “那又怎么样，他是我老公。”陆媛媛倒是没否认，女生之间什么话都可以说，吹吹牛皮也不是不可以，“不说我了，你和你的芳龄二十八最近怎么样了？前段时间你休假，他还跟我问到你了。”
    提起秦枫，裴雪脸上的笑意就没了：“还能怎么样，他最近应该挺忙的。”
    昊枫刚刚起步，忙点正常，但也不至于见不到人。
    陆媛媛看得清楚，裴雪对秦枫有好感，而秦枫对裴雪也不是没感觉。不过，再多的事，她没问，显然，小雪不想提。
    第31章 Chapter31
    搬家的时候，裴雪帮了不少忙，陆媛媛那些东西，全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一股脑送去了林昊阳的小区。
    林同学心生感激，决定请裴大美女吃顿好的。地方是裴雪挑的，环境优雅，价格有点小贵，林昊阳想了想，把秦枫也给叫来了。
    饭桌上，林昊阳替陆媛媛敬了杯酒：“这段日子，我们家媛媛麻烦你照顾了。”
    “姐夫太客气了。”裴雪脸都快笑开花儿了，就差没在脸上写两个大字：姨母。
    听到这话，陆媛媛整个人都不好了，分明是……
    “怎么已经开吃了？”秦大爷搓着手，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寒气，也不用招呼，自觉坐到裴雪身边，“还好，还好，没来太晚。”
    从秦枫进来，饭桌上的气氛就生出一丝不和谐，裴雪的表情说不出来的别扭，问道：“你怎么来了？”
    “老林说请客，我来蹭顿饭。”秦枫乐呵呵的，似乎看不到裴雪的脸色，“对了，最近给你发消息，怎么没回。”
    “我最近挺忙的。”
    不是忙，是在躲着他。
    陆媛媛想说些什么，林昊阳在桌下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
    一顿饭，陆媛媛没吃几口，裴雪也没吃几口。陆媛媛是在减肥，裴雪则是心绪不宁，一不小心把饮料洒在了衣服上：“媛媛，我去趟洗手间。”
    “我也去，等等我。”陆媛媛给林昊阳使了个眼色，她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了，但看林昊阳的神色，不像不知情，偏这个时候还把秦枫叫来。
    陆媛媛追上去的时候，裴雪正低着头在擦洗大衣上的饮料污渍。
    “小雪。”
    “我没事。”裴雪关了水龙头，又对着镜子补了个妆，可是补着补着，眼角还是忍不住泛红。
    看着镜中的人，陆媛媛忍不住问出口：“你和秦大哥之间，究竟有什么误会？”
    “没什么误会，就是觉得他最近有些烦人，不想理他。”裴雪掏出口红，完成了最后一笔，“媛媛，你别问了。”
    好吧。
    有时候，口红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换一个色号，心情就能立刻不一样。最起码裴雪走出洗手间的时候，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异常了。
    但是走到饭桌前，陆媛媛觉得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因为，她见到了郑薇。郑薇披着一条大色块披肩，一如既往地优雅，而林昊阳的脸色明显阴沉得能下雨。秦枫站在两人中间，看到陆媛媛和裴雪走过来，眨了眨眼。
    见气氛不对，裴雪小声问了句：“这人谁啊？”
    “昊阳他妈。”
    “阿姨好。”陆媛媛打了个招呼，裴雪也跟着打招呼：“伯母好。”
    “老林啊，我和裴雪还有点事要谈，先走了。”秦枫拉着裴雪就往外走，林昊阳和他妈的事情，秦枫是知道的，这两人见面，就有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他还是先溜为上策。
    “谁和你有事谈。”裴雪嘟囔着，被拉走了。
    “阿姨，您先坐。”陆媛媛一边招呼着郑薇，一边小心翼翼看向林昊阳，他憋出一句：“你不用管她。”
    “不用了，我和朋友来这里吃饭，没想到会碰见你们。”郑薇的表情有些尴尬，看了眼林昊阳，又对陆媛媛笑起来，“我先过去了。”
    “阿姨，”陆媛媛顿了顿，还是鼓足了勇气，“我和昊阳明年六月的婚礼，回头请柬印了，我给您送过去一份吧。”
    “好。”
    寒暄了两句，郑薇匆匆离开，倒是林昊阳冷着一副脸：“谁让你邀请她的。”
    陆媛媛知道，照林昊阳的性子，一定不会给郑薇送请柬，但不管怎么样，郑薇是他母亲的事实改变不了。他终究是在意的，若是不在意，就不会摆出这样一副态度。如果他真的不希望郑薇去，刚刚陆媛媛邀请人的时候，他就会拒绝了。
    不过这些话，陆媛媛可不会说出去，吐了吐舌头，撒了个娇。然后天气便像放晴了一般，林昊阳也没再追问刚刚的话题。
    临近年终，大概这世界所有的公司都一样，准备把一整年中没有完成的任务全部补齐，就像是学期末交作业一样，陆媛媛所在的部门，进入了疯狂的加班期。女魔头Lisa布置了一堆听起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了加班，就是加班，陆媛媛的个人日程表，甚至比林昊阳的还要满。
    原本脑海中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终究抵不过现实的魔爪。不过这样也好，朝五晚九，她倒是没什么心思再想杂七杂八的事情，反倒过得自然多了。
    “完了，铁定要迟到。”陆媛媛穿着拖鞋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林昊阳正挽着袖子，端了盘刚刚出炉的煎蛋。
    快速洗漱好，她塞了两口面包片，拎起包就跑。
    “吃饭。”
    “来不及了。”灌了口牛奶，陆媛媛在林昊阳额头印下一个吻，“这几天任务多，去晚了要被女魔头骂。”
    “今天周末。”
    嗯？一看手机，还真是，她最近是忙得忘了时间。呼了口气，坐下来安心吃早饭：“那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林昊阳笑了笑：“我觉得你上班时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很多。等会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大冷的天，又不用上班，陆媛媛恨不得窝在被窝里补个回笼觉：“不去，我要睡觉。”
    “车上再睡，带你去滑雪。”
    陆媛媛一听来了精神，要是看电影逛街吃饭这样的活动，那还不如睡觉，滑雪嘛，应该会有意思点。
    林同学的服务很周到，从羽绒服到护膝手套，几乎是把能想到的都准备上了，陆媛媛任由他给自己全副武装：“对了，怎么想起来去滑雪？”
    “公司团建活动，最近完成了一个大案子。”
    之前怎么没听他提起过，想了想，自从昊枫成立，陆媛媛就没怎么过问，对林昊阳手里的项目更是知之甚少。想到这，她皱了皱眉头，认真思索道：“之前秦大哥说你们缺人，我在想要不要辞职。”
    “不用，不缺你一个。”
    陆媛媛本来是好心，哪知他拒绝得这么快，心底有点涩涩的：“真不用我帮忙？”
    “我怕发不起你工资。”林昊阳拍了拍她的脊背，“公司的情况还不稳定，等过段时间看看绩效再说吧。”
    陆媛媛扁了扁嘴，没说话。林昊阳有他的担心，昊枫成立，能不能存活下来还是个问题，他学的是设计，对公司运营本来就没把握。可是陆媛媛也有自己的想法，以前两人没确定关系，他不提，陆媛媛也不问，如今的情况看来，总觉得像个外人，什么忙也帮不上。
    然而这些小情绪，在抵达滑雪场的时候，很快便消失殆尽。
    滑雪场在周边的山上，附近建了个影视城，有吃有住，还有温泉山庄，休闲娱乐一条龙，除了滑雪，还有滑翔伞这样刺激点的项目。陆媛媛好久没出来疯过，这一开头就压根收不住，尤其是，裴雪这次也跟着来了，但她是跟着秦枫一起来的。
    见到陆媛媛的时候，裴雪咧了咧嘴。
    事后两人坐在影视城的咖啡厅里，陆媛媛终于忍不住问道：“什么情况？”
    “我和秦枫在一起了。”裴雪声音里带着羞涩，一边说着，还一边往窗外看去，秦枫正和林昊阳说着什么。
    陆媛媛比较好奇，裴雪前段时间还在躲着秦枫，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虏获美人芳心。
    “不是说嫌烦吗？”她打趣道，“还说不理人家。”
    “是啊，我本来打算不理他的。”裴雪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但我又觉得不甘心，凭什么他的前女友回来，我就得退让，所以……我就去告白了。”
    合着，是美人告的白。
    “前女友？”陆媛媛是不知道有这出的，她只记得秦枫前段时间忙着相亲，还雇了裴雪当托儿，搅黄了几家姑娘，那段时间裴雪还曾经当成玩笑话讲给自己听。
    “嗯，他前女友前段时间回国。”裴雪点点头，“那段时间，他就没怎么联系过我，我给他发消息也不回，差点以为他人间蒸发了。直到意外看见他和他前女友在一起吃饭，当时我和他什么都不是。”
    “所以你就躲着他？”
    “我本来想一刀两断的，他有了前女友，还来撩拨我。”裴雪喝了口咖啡，咖啡的苦涩混合着奶味入喉，“但我又想着，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
    后面的事不用说，也能猜个大概。
    这次，昊枫来了不少人，大多是初出茅庐的小新人。年轻人，活力多，也爱起哄，几个人商量了一番，要去坐滑翔伞，说出手就出手。
    晌午林昊阳带陆媛媛坐了雪橇，又在雪场绕了两个来回，并不过瘾。下午的时候，有人来找她和裴雪去坐滑翔伞，秦枫和林昊阳怎么说也算是他们的上司，上司请不动，就把主意打到了上司的女朋友身上。两人想了想，爽快地应下。
    故而，当林先生睡了个午觉，悠哉悠哉地来寻人时，就只得到林太太出门的消息。原本计划偷得浮生半日闲，泡泡温泉解乏，就这么泡汤了。
    事后，陆媛媛回想起来，一直都在懊悔，那可是泡温泉啊，就像是学游泳一样，多好的亲密接触机会。然而，她却把这机会留给了秦枫。
    从滑翔伞基地回来的时候，陆媛媛的脸冻得通红，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一般。一天玩下来，什么雪中漫步，什么撩拨，全抛到脑后，她现在只想睡觉，一沾床就能睡着。
    第32章 Chapter32
    日子一晃，临近年关，大街小巷的商铺早早贴上对联，关门过年去了。路口的广告牌贴着新年祝语，还有陆媛媛喜欢的男明星笑得满脸喜气。
    “别看了，他有我帅吗？”男生指着路口的广告牌，自卖自夸，“你看他，一脸的假笑，哪里有我真诚？”
    “我家老公只比你帅一点，一点点。”女生回答地有些违心，哪里是帅一点点，是很多。不过男生听起来很受用，拉着她的胳膊：“走吧，大年初一他的电影就上映了，到时候一起去。”
    是一对小情侣，两个人打打闹闹的，从陆媛媛身边走过。
    新年的气氛袭来，仿佛每个人都洋溢在喜庆中，陆媛媛拎着年货，一个人走在路边就显得有几分孤单。
    林昊阳最近似乎特别忙，忙到甚至有时候直接通宵，别说一起过年，就是在一起好好吃顿饭的时间也没有。问他也不说，只是电话不断，他似乎，压根忘记了要陪自己回家吃年夜饭。
    隔天便是年三十，陆媛媛等了很久，也没见到人影，就自己去了商场血拼，准备了走亲访友的年货。
    “媛媛，”电话是唐僧母上打来的，“我和你爸包了饺子，你和小林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老陆似乎在看电视，主持人声情并茂，正在播报队员进了个乌龙球。
    “我爸在看球赛啊。”陆媛媛打了个岔，一边说话，一边把手里的年货塞进车后备箱，“您以前不是嫌球赛吵吗？”
    “这不是过年吗？他乐意，随他去吧。”唐僧母上今天格外通情达理，“别忘了叫上小林，往年过年，他人在日本，今年人回来了，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你爸刚刚还说跟他杀一盘棋。”
    她没好意思说，照林昊阳目前的工作状态，可能去不了。陆媛媛东扯西拉了几句不相干的话题，草草收尾。
    挂了电话，她觉得满肚子委屈。昊枫刚刚起步，忙点正常，她也理解，可再忙也不能连年也不过。她觉得林昊阳变心了，他以前再怎么样，总是抽着空来看自己，现在住在同一屋檐下，见面次数反而更少。
    发了条微信过去，得到的消息也是在忙。陆媛媛有点生气，干脆自己回去拜年。
    老陆最近有些得意忘形，趁着唐僧母上张罗年货，喝酒看球赛，一样不落，年纪越大，脾气倒越是像个小孩。
    陆媛媛窝在房间整理东西，当初林昊阳告白的磁带被她小心翼翼收在置物柜里，现在，家里还多出来一台老式收音机。再看看当初宝贝得不得了的漫画书，如今已经泛黄。
    青春啊，明明一切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却已经握不住了。
    裴雪发来微信视频的时候，她正坐在杂物堆里一件件整理。
    “看到你这么悠闲，我就放心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悠闲的？”陆媛媛指了指还没收拾完的杂物。
    视频那头，裴雪正在沙滩上晒着太阳，身后是一片大海：“我在三亚，和我爸妈一起来度假，这里温度挺好，还有沙滩帅哥。”
    看她日子过得挺滋润，陆媛媛忍不住打趣道：“那你可别留下什么桃花，回头秦大哥提着三十九米大刀一路追去三亚。”
    “他应该没空管我。”裴雪躺在沙滩椅上，惬意地吸了一口椰子汁，“之前不是说项目出了点问题嘛，最近应该挺忙的。”
    是挺忙的，林昊阳连大年三十都没人影。
    又聊了会，直到唐僧母上敲门，才挂断了视频。
    “尝尝，刚炸好的果子。”唐僧母上扫视了一眼屋内，一脸嫌弃，“赶紧收拾好，大过年的，乱成一堆，今年日子也要乱成一堆。”
    陆媛媛吐槽她迷信，伸手就抓向食物。炸果子是老陆家的习俗，鸡蛋面团和的，炸出来酥酥脆脆，每年饭桌上都会摆出这道菜。
    然而，爪子还没伸进去，就被一掌拍掉：“洗手。”
    洗了手，陆媛媛捏了一小块果子，味道一如既往。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今天有点多愁善感，走上前去抱住唐僧母上，一只脑袋搭在她的颈窝。
    唐僧母上有点惊讶：“怎么了？忽然跟我撒娇。”
    “没什么。”陆媛媛揉了揉眼睛，嬉皮笑脸道：“你去管管老陆，他一会又要喝酒了。”
    楼下老陆蹑手蹑脚拿出酒瓶还没拆封，就见自家媳妇盯着自己，至于陆媛媛这个臭丫头，朝自己吐了吐舌头。唉，女儿大了，越发不可爱了。
    电视上，春晚的节目一如既往，依旧没什么新意，陆媛媛塞了两口肉，就坐到一边啃螃蟹。老陆看了眼，有些遗憾：“要是小林今年回来，我们爷俩还能喝上两口。”
    感情这是在为酒惋惜，连爷俩这种话也说出来了，叫得真亲热。
    陆媛媛叹了口气：“他这不是忙嘛。”
    唐僧母上看了眼老陆，强势说了句：“吃饭。”
    好在男神表演的小品终于登场，陆媛媛的视线被小品拉了过去。
    “噔噔”
    手机震动了几下，陆媛媛看到消息，也顾不得男神还在演着小品，穿了大衣就往外走。
    “你去哪？”
    “出去下，林昊阳来了。”
    “外面凉，多穿点。”唐僧母上的嘱咐伴随着“咔哒”的关门声，陆家二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而笑。
    出了门，陆媛媛才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着急，这么快就出去，是不是显得太主动了点？要知道，昊枫的项目出问题，林昊阳可是半句都没提过，还是从裴雪那里听的消息，再加上之前问他过年的问题，他每次都没给个准话。
    陆媛媛站在门口，决定冷一冷他，最起码，不能显得太主动了。
    “我在停车场那边没等到你，就问了路。”林昊阳提着礼盒往这边走，“你怎么站在家门口等我啊？”
    “我出门倒垃圾。”
    “垃圾呢？”
    “忘拿了。”
    林昊阳没揭穿，反而去拉起陆媛媛的手，吹了半天冷风，她的手有点凉：“对不起，这段时间有点忙。”
    说起来，陆媛媛更委屈了：“那你也应该跟我说啊，昊枫的项目出了问题，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跟你说了也没用啊。然而，这话林昊阳没说出口：“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陆媛媛眼神不善，“我不想我未来老公有什么事，还是从别人口中听到。”
    “我知道。”林昊阳把人抱在怀里，在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那项目的事情解决了吗？”
    “嗯，终于赶在过年前完成了。”
    从门外回来的时候，陆媛媛的心情好了不少，林昊阳提着的新年贺礼，都是陆家二老喜欢的，礼物不算贵重，但是花了心思，简直贴心到不行。以至于唐僧母上看到他的时候，跟见到了亲儿子一样。
    “你这么忙，还有时间选礼物？”陆媛媛私下里问他。
    他倒是回答得泰然自若：“我爸买的，老年人比较懂老年人的心意。”
    好吧，真是苦了林伯伯，摊上这么一个儿子。
    吃完饭，陆媛媛又缩回屋里收拾杂物，林昊阳也跟着去了。陆媛媛嘚瑟地掏出磁带，对着他挥了挥手：“林同学，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了。”
    他没否认，拿磁带表白，土爆了，可是谁没有个中二期。
    “介不介意说下，你当年时怎么想的？”陆媛媛今天收拾起这堆旧东西，难免有点怀旧，加上心情不错，就想听他说点甜言蜜语。
    “当初识人不清，眼光不大好。”
    好吧，陆媛媛收起磁带，小心摆回储物柜：“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林太太想听什么？”
    “没什么。”陆媛媛嘟着嘴，林昊阳却忍不住笑起来，她的嘴唇粉嘟嘟的，脸颊在灯光下映出点点绯红，看起来格外美味，缓缓落下一个吻：“我对你日久生情。”
    待到了九点多，林昊阳便向陆家二老道别，进退有张，简直不能再有礼貌了。两人虽然扯了证，可是婚礼还没办，林昊阳就没留在陆家。陆媛媛这次出门送人，换了件厚点的羽绒服：“路上小心。”
    林昊阳抓住陆媛媛的手，深情对视，喜提一个拥抱。
    “那我走了？”
    “好梦。”
    大年三十的这天，家家张灯结彩，春晚的钟声敲响十二点，守岁结束。
    陆媛媛窝进窝里，想起刚刚的事情，脸上还带着笑意。这一晚，她睡得意外地沉。
    一夜好眠，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唐僧母上正在准备去走亲戚的东西，见陆媛媛蓬头走出来，问了声：“起了？”
    “起了就赶紧拾掇，一会要去你舅舅家。”唐僧母上瞅了一眼，“你去开车，东西挺多的。”
    “对了，”唐僧母上似乎想起来什么，“上次你舅妈给你介绍那个男孩，你跟人家怎么说的？”
    陆媛媛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当初去相亲，见到他送自己回家，林昊阳还吃醋来着。不过当初她就见了一面，后来就把人给忘了。
    “你舅妈给我打电话，说人家男孩还问起你，你要是有什么没说清楚的，回头赶紧解释清楚。”唐僧母上提了一嘴，就忙别的去了。
    第33章 Chapter33
    【1】
    昊枫逐渐步入正轨，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陆媛媛决定炖个汤犒劳一下他。下了班，就去超市买了一堆食材。
    基于陆媛媛以前的“优良表现”，汤虽然是她炖的，菜还是林昊阳做。认真做饭的男人最帅，陆媛媛看着他切菜，有些心虚：“不然你教我，我学会了以后做给你吃。”
    “不用，你洗碗就行。”
    很好，分工明确。
    饭后，陆媛媛揉着吃撑的肚皮，窝在林昊阳怀里看着电视剧，电视剧中正播着男二号向女主表白，男主在吃飞醋。陆媛媛突发奇想，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昊阳，你说，如果有人和我表白，你会不会吃醋？”
    “不会。”林昊阳揉了揉她的脑袋，貌似头发长长了些，这样披着，很美。
    “为什么不会？”陆媛媛坐起来，“你是觉得我魅力不够，没人跟我表白？我们办公室新来了个小鲜肉，今天还在献殷勤，给我送了果盒。”
    “那你肯定没收。”林昊阳太了解陆媛媛，她要是收了，这个时候肯定心虚，不会拿出来说事，“放心，我没电视剧中的男主角爱吃醋，而且……”
    “而且什么？”
    林昊阳笑笑，继续说起来：“而且，有人和你表白，轮不到我吃醋，你就会拒绝。”
    “这么信任我啊？”陆媛媛不服气，“万一哪天我真的移情别恋了怎么办？”
    林昊阳似乎很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许久，陆媛媛打算说些别的话题缓解尴尬，又听到他说：“那我只有更努力些，这样你就没工夫看到别人了。”
    “怎么努力？”
    他没回答，直接用行动证明，把陆媛媛一把抱起了，眼看着就要往卧室走。陆媛媛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那今天的碗，你刷吧。”
    【2】
    夜里，林昊阳做了个梦。
    梦里，阳光明媚，他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校园的老操场，还有半场比赛，陆媛媛拎着矿泉水瓶递给自己。
    可是转眼间，天便阴沉下来，那个坐在旁边递水的丫头已经不知去向。他跑到旁边去找，怎么也找不到，眼看着比赛的时间要到了，只能跑回篮球场，而陆媛媛正拉着程书意的手，帮他擦汗。
    心里闷闷的，林昊阳灌了一口水，回到球场。当天下午，他犯了好几个失误，传球的时候，球被对方截住，还有为了躲避对方杀球多跑了两步犯规。下半场比赛，惨败收场。
    这是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一直在跑，身边的汽车按着喇叭，似乎在控诉他占了别人的道。马路很长很长，好似永远望不到尽头，但意识很清晰，林昊阳知道，他的妈妈郑薇，正坐在前面的小轿车上，离他越来越远。
    那是他十八岁的生日当天，QQ空间里说，那天会有流星雨，那天他妈妈会像以往一样，做一桌子好菜，叫上同学一起凑个热闹。
    可是，一切都是因为他乱翻东西，发现了爸妈的离婚证书。
    那天，他追了好久，终究没有追到小轿车。那天回家，也没等到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笑嘻嘻跑来找自己送生日礼物的陆媛媛。
    悲伤的情绪酝酿着，就像是旋风，越演越烈。林昊阳看见梦里的那个自己，喝着酒，抽着烟，和一群小混混在街头打架，而陆媛媛，在某个放学的下午，和程书意手牵手，讨论着试卷最后一题的解法。
    一个不注意，背后吃了一拳，人摔倒在地，脸上挂了彩。陆媛媛朝这边看来，先是吃惊，后是厌恶，眼里全是冷漠和疏离，悄然离开。
    林昊阳不顾身后的人，疯了一样向前去追，不知跑了多久，跑到了一座教堂，灰白的石墙，神圣而庄严。教堂里的长凳一排排的，坐满了人，台上的陆媛媛穿着一件白婚纱，看起来很幸福。
    “现在，我宣布，新郎可以正式亲吻新娘了。”
    林昊阳想要去抓住台子上的那个女人，可是一伸手，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虚幻，他从梦中惊醒。陆媛媛正睡得香甜，翻了个身。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他真的因为陆媛媛的一句“移情别恋”而做了场噩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林同学顶着两个黑眼圈去的公司。
    【3】
    转眼就要到林昊阳的生日，这是两人重新在一起以来的第一个生日，陆媛媛觉得有必要给他一个惊喜，早早就拉了裴雪一起出谋划策。
    想了许久，都没找到一个有新意的礼物，裴雪薅着头发忍不住问道：“你和林大设计师不是青梅竹马吗？就没点什么童年回忆？”
    “有了。”陆媛媛奖赏给裴雪一个飞吻，“小雪，你可真是我的幸运女神。”
    “好说好说。”
    阳春三月，恰好樱花漫天，两排樱花树前，穿着cos服的coser摆着造型，这其中，包括陆媛媛和林昊阳。
    林昊阳拨了下自己头上的红色假发，又看了眼一身红衣的陆媛媛，问道：“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我以为你会高兴的。”陆媛媛眨了眨眼睛，“《偷星九月天》周年纪念，今天漫展上会有手办礼物，亲爱的三月同学。”
    林昊阳笑了笑，没说话。小时候追的漫画《偷星九月天》，从一月到十二月，十二位主人公，当时风靡一时，两个人一起躲在桌兜里看，有次还被老师发现罚了站。因为林昊阳生在三月，而陆媛媛生在四月，便角色扮演过剧中的三四月，没想到如今人这么大了，还会角色扮演。
    “等等，等等。”陆媛媛走到一半，突然停住，“三月和四月是搭档，你走慢点，等等我。”
    “咦？是林总监吗？”因着陆媛媛这一声，不远处一个穿着黑执事衣服的女孩走过来，她看起来挺激动，“真的是林总监啊，没想到您也会来漫展。”
    没想到逛个漫展，还能遇到熟人，陆媛媛笑得有点尴尬，要是让昊枫的员工知道，他们的老板跑来cosplay，脸面何存？
    陆媛媛还没说话，就听到林昊阳一本正经地说道：“设计元素要多元，动漫也算是一种元素，尤其是国漫，日后可以考虑到运用到产品中。”
    然后，林同学领着陆媛媛，去参观设计元素了。
    屏幕上，播放着漫画的剪辑，陆媛媛问：“我们要不要再买一对公仔，我的三月丢了。”
    说来惭愧，林昊阳回国的时候，她曾捡到过他的公仔，可是陆媛媛的公仔早就不见了。
    “不用，公仔丢了，你才能记得不要再把我丢了。”
    后来，林昊阳还是在陆媛媛的央求下，买了一对公仔，摆在家里。
    【4】
    陆媛媛酒品不太好，有次和裴雪玩真心话大冒险，把自己给喝多了。
    醒来的时候，林昊阳的脸色不大好，陆媛媛赶紧解释：“我和小雪玩游戏。”
    林昊阳冷着脸，神色淡淡，回了一声“嗯”。
    “酒是秦大哥买的。”
    看林昊阳脸色没有更差，她继续说：“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秦大哥和裴雪一直问你的私人问题，我觉得做人不能这么不地道，就选择了喝酒。”
    事后，陆媛媛接到了裴雪的电话，说公司聚餐，林昊阳拉着秦枫喝酒，秦大哥不胜酒力，喝趴下了。
    “所以我说，林昊阳他怎么这么记仇？”裴雪是来告状的。
    陆媛媛挑了挑眉：“记仇？”
    “嗯，就是你上次喝醉了。”裴雪的语气稍微弱了点，“林昊阳接你回去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那我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也没有，就是拉着他上演了一出泰坦尼克号。”
    完全没印象，陆媛媛当初真的喝断片了：“老实交代！”
    “就是……”裴雪揉了揉眉心，“你喝醉了，拉着林昊阳跑到楼下的喷水池旁边，高呼you jump，I jump，然后他就被你推下去了。”
    “……”
    【5】
    月底，陆媛媛发了工资，拉着裴大美女逛商场，路过一家男装店，觉得风格挺适合林昊阳，就挑了一件衬衫和一条领带。
    “你确定你家林大设计师会穿这种衣服吗？”裴雪站在旁边参考，一脸的不认同。
    林昊阳平时的穿衣风格偏休闲，很少西装革履打领带，不过那件衬衫是真的挺适合他，陆媛媛甚至能想象出他穿上白衬衫，从桥头走来，颇具有文艺男青年的气质。
    陆媛媛一脸自信，大手一挥刷了卡：“我买的他一定会穿。”
    回家的时候，陆媛媛献宝地递过去新买的衣服，第二天林昊阳果然穿着新衣服上班了。
    当天，陆媛媛也收到了林昊阳的礼物，是支汤姆福特的口红。
    她觉得这厮终于长进了，拿着口红去和裴雪炫耀，结果拆开：“谁会喜欢死亡芭比粉？”
    裴雪在电话那头差点笑出眼泪：“我觉得，林大设计师买的，你一定会涂。”
    【6】
    昊枫接了个大项目，是和香港一家公司合作，林昊阳要出差一个礼拜，早上七点半的飞机。陆媛媛说好要去送机，又怕起晚了，一整晚都没睡。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送机的时候，林昊阳一脸心疼，温声细语：“那边的事情我会尽快处理，早点回来。”
    “你不用太感动，我就是觉得欠你一次送机。”陆媛媛打了个哈欠，“等回去我就好好睡一觉。”
    某人无耻地回了一句：“我以为你是怕我出门太久，夜里辗转反侧。”
    陆媛媛没搭理他，他又交代了些别的事情：“冰箱里有些吃的，今天热下还能吃，实在不行就点外卖，不要吃泡面。还有，浴室的灯坏掉了，明天会有人来修……”
    他喋喋不休，交代了很多事情，事无巨细。陆媛媛感动之余抱怨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就去一个礼拜，我能照顾好自己的，放心。”
    林昊阳飞去香港的第二天，小区物业通知陆媛媛去领新房。她想给某人一个惊喜，决定自己搬家，结果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个跟头。摔得不是很严重，就是伤口看起来有点渗人，流了不少血。
    林同学回来的时候生了好大气，最后还是陆媛媛妥协，张口就叫了声：爸爸。
    他既好气又好笑，揉了揉陆媛媛的脑袋：“我还真是养了个女儿。”
    从那以后，昊枫就很少接跨地域比较大的合作案。
    【7】
    临近婚期，陆媛媛每天都过得很焦虑，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用裴雪的话来说，这叫：婚前综合征。
    林昊阳坐在电脑桌前办公，陆媛媛给他倒了杯柠檬水，缠着他问：“你说，你究竟看上我什么了？”
    “你漂亮。”他回答地有点漫不经心。
    “可是比我漂亮的女生更多。”
    “你温柔。”
    “可这不是结婚的理由。”
    “因为你是陆媛媛啊。”他回答的理所当然，“你今天怎么了？”
    “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陆媛媛耸了耸肩，“和你在一起之前，我没谈过恋爱，所以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究竟真的是因为太熟还是因为爱情。”
    他终于放下手头的工作，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爱情会因为时间褪却最初的激情，友情会因为时间渐行渐远，所以你不用纠结我们之间究竟是友情还是爱情，你只需要知道，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在你身边，从我向你求婚那天，就从未想过分开。”
    第34章 Chapter34
    陆媛媛从未想过，会在大学毕业没多久就把自己嫁出去，更没想过，出嫁这天，还能睡过头。
    第二天便是婚礼，陆家二老忙活了许久，家里被贴满了“囍”字，老陆甚至连酒瓶都换成了红色的，看起来格外喜庆。
    婚礼前夕，唐僧母上再次发扬了唐僧精神，拉着陆媛媛絮絮叨叨，说了一晚上，直到二半夜，母女俩才真正进入梦乡。
    打从上小学起，陆媛媛就没和母上大人一条被子睡觉。没想到出嫁前的一天晚上，倒是回到了小时候。唐僧母上依旧喋喋不休，叮嘱的话好像说不完，似乎在母亲眼中，女儿不管长到多大，都还是个孩子。
    “出嫁了以后，就是大人了，别凡是都耍小孩子脾气。要是和小林闹了什么别扭，也要学会宽容。”唐僧母上想了想，“不过也别太宽容了，要是小林欺负你，也别什么都不跟家里说，我和你爸……”
    “又不是不回来了，平时我们也能回来看你啊。”
    “那不一样。”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唐僧母上却没有再说。或许是因为女儿长大了，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也或许，是她终于意识到，陆媛媛已经不是那个还需要她去保护的小姑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但那样的情绪却能传染，既酸涩，又高兴。
    陆媛媛抱着唐僧母上，撒了个娇：“妈。”
    唐僧母上最见不得这样肉麻，拍了拍陆媛媛的脊背：“好了好了，赶紧睡觉吧。”
    可是那天晚上，她终究是失眠了，直到天快亮才睡着。
    结果可想而知，林昊阳来接人的时候，新娘子不靠谱地睡过了头。
    梳妆台前，妆娘正飞速地化着妆，唐僧母上却坚持要给女儿梳头。
    “可是，时间快来不及了。”妆娘看了眼手表，一脸地难为情。
    裴雪看了一眼陆媛媛，拉着妆娘就往外走：“已经迟了，再迟点也没关系。”
    婚礼前，老人为女儿梳头是一种讲究，寓意着未来会和和美美。以往陆媛媛会觉得唐僧母上迷信，可是这一刻，她拿着银梳子，一遍两遍三遍地梳着头，一边梳，一边冲着镜子笑，陆媛媛莫名想哭。
    折腾了许久，她才穿着婚纱从老陆家出发。林昊阳一身西装，站在家门口规规矩矩地等着，他今天很帅气，也很认真，按照老人的规矩过完礼，才把陆媛媛抱到车上。
    灯光下，唐僧母上偷偷擦着眼泪，林爸爸和郑阿姨也来了，坐在旁边。司仪念着祝词，陆媛媛挽着老陆的胳膊，一步步向林昊阳走去。每走一步，都觉得神圣而庄严，幸福近在咫尺，他站在台上，缓缓朝自己走来。
    “爸。”林昊阳的声音很稳重，又像是一种承诺，“我会好好照顾媛媛的。”
    老陆将女儿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什么话都没说，只有陆媛媛注意到，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老陆不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那一刻，陆媛媛什么都不记得了。音乐似乎停止了，窗外的阳光停住了，只有风从耳边吹过，他拿起戒指，在众目睽睽之下套在了陆媛媛的无名指上，说着：“我愿意”。
    林昊阳的吻轻轻落在陆媛媛的唇畔。
    流程走完，陆媛媛背过身去，将手中的捧花高高抛起，身后的人抢作一团。裴大美女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等抢到捧花的时候，头上的发饰都歪了，她抓着捧花，在手中摇摆。
    一切，美得像一场梦一般。
    从校园，到婚纱，也或许，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