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不已》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暗恋不已》作者:庄小八 文案: 校草陈越长得最帅、性格最好、成绩第一、就连篮球都打得哇哇叫,是行之中学女生心目中的万人迷。可再迷也只能望而兴叹,毕竟人家连校花都看不上。 但谁知道,其实他心里早就藏了一个最好的女孩,谁也无法取代。 戴戴想,无论如何,陈越高三毕业后,她就去告白,可却一错失便是十年。 然而,他们终归还是相遇了。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戴戴,陈越 ┃ 配角:文林,青雅,李佑,张晓洋 ┃ 其它:暗恋,十年,绝症 一句话简介:喜欢一个人可以等多久 楔子 十年光影 多少人走过心头 无处停留 遗忘无法遗忘 放手无法放手 命运的苦海 何处是甜蜜的码头 不管多久 握住他的手 我就站在天堂的入口 “各位乘客请系好安全带,飞机遇到强劲气流,需要紧急下降。过程中将发生颠簸,请大家注意安全。”洛杉矶飞往北京的航班突然播报了这条消息。全飞机的人都紧张起来,吵吵嚷嚷,只有一个时髦漂亮的女孩依然靠在身边男子的肩头睡得正香。 男子侧身推了推她:“青雅,遇到气流了,起来系好安全带!” 女孩似醒非醒,撒娇道:“你帮我系。” 男子摸索了一下,拉出安全带给她系上:“你不怕吗?” 女孩依然闭着眼睛,靠得更紧了:“跟你在一起,死也不怕。” 男子正过身来,英俊逼人。他把头靠在椅背上,也闭上了眼睛,嘴角微翘,挂着一抹微笑。突然一阵剧烈的颠簸,飞机里众人发出高低不一的尖叫,男子也吃了一惊,皱起了眉头,张开眼睛看向铉窗之外,死亡的恐惧猛地袭上心头,这一刻,他的眼前突然飘过一个女孩的影子:“不放手,我不会放手。” “陈越,陈越!”戴戴被自己的叫声从梦里惊醒,看看窗外,城市的灯火比天上的星星多了几分色彩,夜正阑干。她摸了摸脸上,泪痕斑驳,不由得嘴角轻轻翘起,却是一声叹息:“又梦见他了……十年了,为什么……还是忘不掉……” 第1章 暗恋 1998年6月。阳光炙热,但更炙热的是行之高中的篮球场。 篮球场的四周站满了学生,男男女女,大家都十分兴奋地在观看一场球赛。 突然,人群里爆出一阵高昂的欢呼声。 女生尖叫:“他又进了一个三分!!!” 男生兴奋地:“我们赢定了?还有几分钟?” 哨声响起,比赛结束。赢的一边欢声四起,不约而同:“陈越!陈越!陈越!” 球场上一个面貌英俊的男孩子英雄一般地在众人的欢呼中灿烂一笑。他浑身是汗,连头发都湿漉漉的,少年的稚气中已经显露出成年男子独有的性感。整个人连同他额上身上的汗珠子一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吹哨时,输掉的一边,一个健硕的男孩本来正要发球,听见比赛结束,火冒三丈,觉得陈越的笑分外刺眼,他一怒之下,突然把手中篮球狠狠地朝陈越脸上砸去。 围观的人们全都惊慌大叫,女生们更是分贝高昂,尖叫声似乎要刺穿耳膜。但陈越反应极快,眼看篮球就要砸到脸上,头略微一偏,右手轻松一抄,左手跟上,稳稳接住,一个漂亮的转身,双足离地,跳起,篮球空心入网。 惊叫声全都变成欢声,操场上一时喊声震天。 陈越伸手接过好友李佑递来的毛巾擦了一把汗,抬头有意无意地朝操场旁边的教学楼上望去。 “他在看我们!”一个站在二楼窗口的女孩子尖叫。 “别自作多情了。谁不知道咱们学校的黄花一朵就生长在隔壁!” 一个高个儿女孩半嘲讽半调侃的从窗口回到座位。 “噗嗤”另一个刚才也挤在窗口旁边的女孩忍不住笑了起来:“晓洋,人家明明是校花,你非管人家叫黄花。你这□□的嫉妒之心真是昭然若揭。” 晓洋笑道:“简称简称而已,姓黄的校花,简称黄花。小口袋,都散了场了,你还守在窗口干什么?看掉了眼珠子,那也是可望而不可及之陈越也。” 被叫小口袋的女孩子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窗口,坐到晓洋身边,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不可闻:“看一眼少一眼,他马上就要毕业了。” 晓洋拍了小口袋的脑袋一巴掌,嘀咕道:“别说得跟个怨妇似的。你努力吧,我看好你,以你的成绩说不定也能上他被保送的大学。” 小口袋正色地摇着头:“追过去再看他跟别的校花甜蜜蜜吗?唉,现在多看几眼,将来还是远离远离远离为妙。” 晓洋侧目而视之。 小口袋又突然转为抒情式地:“星星之所以如此让人遐想,是因为它们离得如此遥远。” 晓洋哈哈大笑,眼睛一瞟看着旁边一位正在念书的男生:“那……你不如看看近在眼前的人……” 突然门口有人叫:“戴戴,钱老师叫你去趟办公室。” 被晓洋叫做小口袋的戴戴停了打闹,跟晓洋面面相觑,想不明白钱老师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学校后门有一间小吃店,也卖冷饮什么的。陈越和李佑站在门口拉拉扯扯。 陈越:“直接回家得了。” 李佑:“哎哟,这都到门口了,进去喝点东西吧。刚才打球都热死了。” 陈越无奈地被他半推着进店。 他们进店后李佑挑了一张大桌也不问陈越,一屁股坐下。陈越看了一眼旁边的小桌,有些不解,但也懒得跟他啰嗦,跟着坐下。大妈手脚极快地给他们上了冷饮。 两人一边喝着,李佑从包里拿出一堆信件来,递给陈越:“给,你小子桃花太盛了,全是人家请我转交的。你说,我成天站在你这棵桃花树下,怎么就没有几片桃花飘到我头顶上呢?” 陈越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把信一封封拿过来并不拆开,就这样看了看。全看完了放成一摞推给李佑:“看完了。你看着处理吧。” 李佑放下手里的勺子:“陈越,说真的,我有时候真的挺烦你的。你也太虚伪了吧?” 陈越笑:“你又发作了?再忍忍,很快就毕业了。” 李佑:“你说你人前跟谁都笑嘻嘻的,连大妈你都不放过。人后你怎么就这么冷酷呢?人家说不定熬夜给你写出来的情书,你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真是的,算了,我也没法儿同情那些女孩儿,放着我这么富有爱心又仗义的男孩子看都不看一眼,就知道冲你流哈喇子……活该!” 陈越放下手里的杯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佑:“那你想我怎么办?每人写一封回信,跟她们约会。我会成为全校男生公敌的。” 李佑一拍桌子:“你现在就已经是全校男生的公敌了。大家都盼着你这个祸害早点毕业呢!” 陈越无奈:“我这不马上就毕业了吗?放心……” 他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我挥挥手,顶多也只会带走咱们学校的一片云彩。” 李佑立刻来了精神:“你有目标了?校花黄?你们两个校草配校花……。” 陈越挑了挑眉毛:“校花黄?我……” 刚刚说到这里小店的门开了。一个令人眼前一亮的漂亮女孩子一身娇黄,身后跟着另外两个女孩子进来。她一进店看见了陈越和李佑,眼光一闪,旋即大大方方地走过来,一边笑嘻嘻说道:“李佑,好巧啊!就你们两个,我们能坐这儿吗?” 李佑背着陈越对她眨了一下眼睛,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们给陈越挤眉弄眼。陈越这才明白自己被李佑卖了,但事已至此,只能点了点头。李佑大喜,回头笑得见牙不见眼:“黄一萱,这么巧?人多才热闹啊,一起一起。” 众人都围着点了喝的吃的。陈越除了笑并不说什么。跟黄一萱一起来的女孩子也只是害羞地喝着饮料。 李佑看看陈越又看看黄一萱,突然问道:“你们待会儿去哪儿?直接回家吗?” 黄一萱回答:“我们想去看电影。你们去不去?” 一双黑莹莹地眼睛飞快地偷瞟了陈越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转回来看着李佑。 李佑撞了撞陈越:“一起去吧?啊?” 陈越不太情愿地:“你不高考了?还有,“陈越转向黄一萱她们:”你们不是快考期末考试了吗?” 黄一萱可爱地嘟着嘴:“考试就考试呗,反正马上升高三了,考不完的试。” 李佑立刻帮腔:“哇,我太佩服你了。最烦那些把考试看得比天还重要的人了!至于我,已经复习得头昏眼花,该歇歇了。” 说着故意瞥了陈越一眼。 陈越在桌下踩了李佑一脚,李佑咬牙挺着:“你同意了啊,你同意了啊!” 这边,戴戴回到了教室,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晓洋还在等她。 一见她回来,立刻问道:“什么事?什么事?” 戴戴:“没什么,说今年咱们年级校级三好生选了我。挺奇怪的吧?” 晓洋听了立刻开心地敲诈她:“喂,管它奇怪不奇怪,这么好的事,你得请客!” 戴戴不好意思地:“这有什么好请客的。”她突然看见旁边看书的男生抬起头来了:“人家文林去年得了也没有请客啊。” 晓洋笑嘻嘻回头看着文林:“诶,一回归一回,不过文林要是补请我也不反对。对了,文林,你被戴戴呛了,不会讨厌我们戴戴吧?” 文林面孔一红,紧张地:“怎……怎么会?我一直都……” 他慌张地停住了嘴。 晓洋眨眨眼:“一直都怎么?” 坐在文林身边的孟晖冲晓洋挤眉弄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文林脸一红,觉得自己有点傻,上了晓洋的当:“我,我,我一直都无所谓的。真的。” 晓洋严肃地:“什么,你一直都对戴戴无所谓的?” 戴戴看她一直逗文林,推了她一把:“人家文林才不在乎这个三好学生呢。是不是?今天我请吧。” 孟晖看了文林一眼,说:“你确实该请客,好像是有人发扬了风格……” 文林慌忙推了他一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去年是我,我没请,我……我今天补请吧……” 戴戴:“今天还是我来好了。” 晓洋拉住戴戴:“人家文林都说请客了,你就别别扭了。总要给男生一点面子嘛?对不对?” 晓洋冲孟晖眨巴眨巴眼睛。 孟晖立刻会意:“就是,就是。文林家那么有钱,咱们今天就劫富济贫一把。戴戴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考完试,你再请我们,怎么样?” 晓洋立刻跳起来:“同意!!!这就叫一石二鸟!” 文林结结巴巴地:“那,那……我请什么好啊?” 晓洋笑眯眯地:“当然是……电影了。” 因为是平时,电影院里人不算多。戴戴等四人买了票往里走,突然听见迎面走来的人议论。 “那一对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一对了。” “真的,真的,那男孩子怎么不去做明星,保证红透半边天。” 他们顺着人群的眼神看过去,原来是陈越他们五个人也正要进影厅。陈越身材高大挺拔,脸上轮廓分明帅气逼人,只是简单的一件蓝色文化衫,已经鹤立鸡群。身边的黄一萱也是让人不能否认的美女,一身的娇黄在影院的人流中显得分外醒目。周围的人都纷纷回头看他们两个。 戴戴眼神一暗,脚步也慢了。晓洋也吃了一惊,脱口而出:“原来校花和校草真的是一对儿!”说完又后悔,看了一眼戴戴,伸手拉住了她,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你没事吧?”戴戴摇了摇头,可表情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 两边距离本来就不远,陈越听见晓洋的声音一回头,眼神一滞,旋即笑了笑,冲文林招了招手。戴戴从孟晖和晓洋的中间看过去,陈越和黄一萱并肩站立,一副金童玉女的模样,旁边的人都成了陪衬,心里有些难过,暗自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四人走过去,陈越招呼文林:“文林,介绍一下吧,都是你们班的同学?” 文林简单地:“这是孟晖,这是晓洋,这是戴戴。” 陈越指着李佑:“这是李佑,剩下的,李佑你来!” 李佑:“是,大少爷。我就是一跟班的。这位是大名鼎鼎的黄校花黄一萱。这位是她的朋友杨丽倩,这位还是她的朋友莫燕。我,本人,就是青松之下一棵草,跟陈越在一起,永远被埋没的——李佑,不过就快拨云见日了,哈哈哈。” 众人都觉得好笑。晓洋笑得最大声。戴戴本来心情不好,被他这么一逗也露出了笑容。黄一萱本来好容易通过李佑约了陈越,现在突然冒出别的女生,陈越又很热情,完全不像刚才那样冷淡,心里老大不乐意,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牢牢地霸住陈越身边的位置,淡淡一笑,对陈越说:“走吧,进场了。” 陈越似乎还有话要跟文林说,进场的途中,特意走在他的旁边。本来跟文林一排的戴戴,不由自主地慌张起来,抓住了晓洋的胳膊,拖着她紧走几步,晓洋被她拖得差点儿跌倒:“你慢点儿,哎哟……”。两人飞快朝前走去。陈越见了,眉头皱了一皱,突然对文林说:“人不多,既然碰到,大家坐一起吧。” 戴戴拉着晓洋看见陈越他们已经被其他的影客隔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进了影厅,晓洋拿出票来,找到了位置,跟戴戴坐下,兴奋地朝文林和孟晖招手。没想到陈越也和文林孟晖一起朝这边走来,其他人跟在身后。晓洋有些吃惊,看了一眼戴戴。戴戴还在低头整理自己的情绪,没有注意到。 等他们都到了这边,才发现一排没有那么多空座位,坐不下那么多人。 陈越突然说:“你们坐前面吧,我坐后面。”也不等别人回答,自己就跑到戴戴他们后面一排坐了下来,座位正好在戴戴身后。 灯灭了,四周漆黑一片。银幕上开始放例行的广告。戴戴坐在那里僵硬如化石。陈越居然会就坐在她的身后!这种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了。她似乎能感觉到陈越的目光 盯着自己的头和侧面的脸。她紧紧抓住晓洋的手,晓洋被她抓得有些疼,侧头低声在她耳边:“瞧你这点出息!小心我哪天当了叛徒……”戴戴咬着下嘴唇,松了手,双手合什,做了一个央求她的手势。晓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看电影!” 电影开始。美丽的罗丝步出车外。快乐的杰克潇洒地玩着扑克。戴戴拼命想要集中精神看电影,但是,她的每根神经,每个细胞都强烈地感觉到陈越的存在。她甚至能听到坐在后排的陈越的呼吸声,感觉到他的气息从后面吹到自己的腮边。比起电影里的男女主角的对白,传进耳中的却是自己响如擂鼓的心跳,戴戴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银幕上,想要跳海的罗丝听从了杰克的劝告,握住了杰克伸出去的手。等她转过身,想要爬回来时,却被长裙一绊,脚下一滑,差点掉下海去。杰克紧紧抓住悬挂在栏杆外的罗丝的手,坚定的说:“我抓住你了。我不会放手的。”此情此景,一语双关,这句话像吹过星星的风,吹进戴戴情窦初开的心头:“爱原来是这样的。握住他的手,永远不放开……”。戴戴开始被带入这一对生死恋人的命运之中,为他们欢,为他们急,为他们痛。 当小提琴师领着乐师们在甲板上奏着无人聆听的乐曲时,戴戴已经哭成了泪人。她不住地用手抹去脸上的泪珠。文林默默将纸巾放在她的手中,戴戴低头看了一眼,转头对文林一笑,低声说:“谢谢。”她分了一半给晓洋,盯着银幕,继续不断地流着眼泪。 巨船断裂,机灵的杰克拉着罗丝翻到船铉之外,杰克再次说了这句话:“把手给我,把手给我,我抓住你了,我不会放手。”罗丝信任地伸出手。戴戴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屏住了呼吸。 大海从人声喧嚣到一片沉寂。只有罗丝,望着晴朗的星空,低声歌唱。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见了寻人船只的灯光,激动地摇动杰克的手,但杰克却已经不知何时化成了冰人,永远不能再回答她的呼唤。戴戴捂住嘴,拼命压抑自己的哭声。罗丝似乎很快接受了现实,她开始挣扎求生。第一件事就是用劲将手从杰克手中抽了出来。 戴戴低呼一声:“不要,不要!”但罗丝不是戴戴,她轻吻了一下杰克的手,便任由至死都紧握她手的杰克沉入冰冷无底的海水之中。杰克曾经如此神采飞扬的脸孔就这样慢慢地沉没在一片黑暗之中,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电影对于戴戴而言到这里已经结束了。因为戴戴完全不能接受这样放开杰克手的罗丝。那是那个无论什么情况下都永远握住罗丝的手,永远不会放弃罗丝的杰克。 走出电影院的女孩子都早已哭得红肿着眼睛。男孩子们眼睛也是红红的。大家站在电影院门口,有些不舍得分开。 黄一萱突然说道:“罗丝真傻,干嘛从小船上跳回到大船上去,杰克那么聪明,一个人反而能逃生。” 晓洋不服气:“那是因为她太爱杰克了,想跟杰克同生共死。” 黄一萱:“爱?不能现实点?爱他反而害死他?” 晓洋:“什么害死他?谁知道最后只有一块门板?要不是她,杰克早死在船舱里了。” 黄一萱本来就看她不顺眼,立刻尖锐地:“那是之前,后来她都上船了,杰克自己不更容易脱身吗?非要拉着她,最后一个机会让给了她,才会死的。” 晓洋见她语气不好,更加火大:“你懂什么?这就是爱情!都像你这么算计!” 她转身找戴戴做同盟军:“戴戴,你说是不是?” 戴戴意外地摇头:“爱情?我觉得杰克对她是爱情,她对杰克不是的。” “什么?”晓洋和黄一萱难得意见一致。 戴戴:“如果是爱情,她就会跟杰克一样,永远都不会放手。” 晓洋不同意:“罗丝活着,杰克才能活着。就像最后罗丝说的这个叫杰克的人一直都活在她的心里。连她后来的丈夫都不知道。” 戴戴反问:“这根本是自欺欺人。真的可以心里一直爱一个人,然后跟另一个人谈情说爱,结婚生子吗?” 晓洋被问住,她疑惑地想:“也是,要么忘掉过去,重新开始。要么记住杰克,孤独终老。心里爱着杰克,又跟别人谈情说爱,结婚生子?是真的爱情吗?” 黄一萱嘲讽地:“那你的意思是,罗丝也跟着杰克一起死,才叫爱情?” “不是一起死,而是……”戴戴一时也想不明白。 陈越突然接话道:“如果是你,你会放手吗?” 也许是从杰克那里得来的勇气,戴戴第一次没有躲闪地正视陈越的眼睛,决绝地说:“不放手。我不会放手。” 陈越看着她笑了:“所以说你不是罗丝,你是戴戴。” 戴戴看着他的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想。 那是戴戴第一次跟陈越面对面地正视对方。而之后的很多年,她不断地梦见掉到海里的人是陈越,每次,戴戴都被自己的哭叫声惊醒:“陈越……陈越……”。而陈越从来没有回答过她的呼唤,只是渐渐消失在茫茫一片黑暗之中,也不知……是海还是夜。 第2章 猜心 “我叫陈越,不认识我的请举手。” 学校的会议室里,校三好学生们轮流上台介绍自己,陈越第一个发言。他一开口就出乎大家的预料。没有人举手,作为学校的风云人物,在座的没有一个人不认识他。 陈越见无人举手,笑着说:“那我就不耽误大家的宝贵时间作自我介绍了。” 他举步就要下台。大家都笑了。 戴戴却突然举起了手。陈越吃了一惊:“你不认识我?我还以为 ……” 戴戴其实是鼓足了十二万分的勇气才举手的,她只是想多留陈越在台上一会儿。这时见大家都扭头看她,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本来想说:“虽然认识,但不够了解,还是请介绍一下吧。”可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冒出一句过去想过千万遍想要问陈越的话:“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大家哄堂大笑,戴戴觉得自己太丢人了,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嘴快的同学喊道:“你听差了吧?陈越是请不认识他的人举手,不是请他不认识的人举手。”众人又笑。教导主任敲了敲桌子:“陈越,你是高年级的,得给大家做个表率,好好地,认真地做一下自我介绍!” 陈越重新回到台上,脸上虽然仍然微笑着,可是语调不再轻松和调皮:“我叫陈越,耳东陈,超越的越。高三五班的代表……” 戴戴一直低着头,看不见陈越的表情,可是她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不开心。心里懊悔得要命。因为知道今天的会上,陈越也会来,戴戴昨天就没有睡好觉。经过班主任修改的自我介绍背了无数遍,一心想要在陈越面前表现得大方一点,出色一点。没想到……。 轮到戴戴上台的时候,陈越低着头,面无表情。戴戴直视着前方,哪里也不敢看,声音低低地,干巴巴地背着自己的介绍:“我叫戴戴。戴望舒的戴。名字跟姓一样……。” 终于熬到快要结束的时候。校长副校长都进来了,教导主任招呼大家:“好了好了,都集合起来,照张大合影,这可是咱们学校的传统。”大家推推攘攘,定了位置,戴戴站在中间一排的旁边,陈越站在最后一排的中间。闪光灯一闪,所有人的表情都定了格:戴戴嘴角勉强翘了翘。陈越虽然面带微笑,但眼睛里却完全没有笑意。 灯下,戴戴看着这张合影,目光停留在陈越的脸上,她懊丧地自语:“我那天真是……”她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照片夹到笔记本里。 灯下,陈越看着这张合影,目光停留在戴戴的脸上,他皱着眉头:“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他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放进一本相册里。 课间休息的操场上。戴戴和晓洋躲在树荫下看着操场上踢着球的男生。 晓洋有些奇怪地:“没有看见陈越?” 戴戴没有回答,她的眼睛看着远处,原来另一侧的树荫下站着陈越和黄一萱。陈越背对着她们,只有黄一萱满脸的笑容比六月的阳光还要晃眼。 晓洋拉拉戴戴:“别看了,那俩肯定是一对了。” 戴戴拍拍自己的脸:“嗯,我要把他像黑板上的字一样,擦掉!化悲痛为力量,听□□的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晓洋失笑:“你放心,姐姐预言,很快你的心里又会为别人荡起双桨的。” 晓洋说完,推着戴戴的肩一路往文林的方向走去。戴戴一边回头,一边被她推着,嘴里嚷道:“别推了,我要摔了。”话音未落,她已经撞到文林的身上。文林本来背对着他们正在踢球,被这出其不意地一撞,一个不稳,倒了下去,他怕脸孔着地,死命转过身来,背重重地摔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一张少女清秀的脸迎面扑了过来。 戴戴突然撞到人,尖叫一声,整个身子也失去重心倒了下去,张开的嘴正好碰到文林的脸颊,两人都惨叫一声,戴戴是牙疼,文林是脸疼。晓洋也没有想到会撞得这么厉害,忙伸手去拉戴戴,一边的孟晖也去拉文林。四人乱作一团。 戴戴站起来,看见文林脸上流了一点血,着急地拿出手绢就给他擦。文林满脸通红,不敢看戴戴一眼。操场上的学生们听见惨叫也都看了过来。 黄一萱又惊又笑:“啊,亲上了!亲上了!原来他们两个是一对的。哟哟,还擦呢,真甜蜜。他们班主任该跳脚了。” 陈越听到尖叫,转身正好看到戴戴亲上了文林,又看见她给文林擦脸。面色一黑,眼里都是怒气,转身就离开了操场。黄一萱发现陈越突然生气离开,吃惊地看着陈越的背影,又看看给文林擦脸的戴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上课铃声响起。喧闹的操场瞬间变得安静,教室里,老师在讲解着初等微积分,而陈越脑子里却一直是刚才戴戴“吻”上文林又给他擦脸的一幕,心里觉得像被篮球砸到的鼻子一样,酸得让人想要流泪。上次看电影时,文林递纸巾给戴戴,戴戴侧脸对他笑的样子也涌上心头,他扭头看向窗外,皱起好看的眉头,觉得前所未有的挫败。 戴戴他们班的教室里,文林却是另一番心情。他一边上课一边偷偷地看着戴戴,一会儿摸摸自己的右脸颊,上面红色牙印已经不再流血了。他傻傻地笑了。 放学时间,学生们都涌出校门。晓洋和戴戴挥手告别。 戴戴自己上了公交车,走到最后坐了下来。她看见黄一萱和几个同学上来,不知道为什么低了头缩在前面的人身后,不想黄一萱看见她。 黄一萱扫了戴戴的方向一眼,便和几个同学在前面不远处坐了下来。她们唧唧喳喳的聊天声不断地传到戴戴的耳朵里。 “上次看电影,我们一大帮人当了电灯泡,你们两个真的太配了。你看电影院里的那些路人都这么说。”有人奉承说。 黄一萱格格地笑起来:“什么电灯泡,你别瞎说。” “别装了。要不是因为你,他能跟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李佑跟他形影不离的,李佑来约你肯定是按他的意思来的。” 黄一萱不置可否,顾左右而言他:“听说他父母想让他出国。” “啊?那他保送的大学怎么办?” “听说他想在国内上大学。还没定。”黄一萱有些得意自己的消息灵通。 “说你装吧。这些消息别人怎么不知道?哦……我知道了,他是为了你吧?留在国内……” 几个人叽叽喳喳。最后一排的戴戴一边听着,一边把头埋得低低的,手不知不觉地捏住了胸前的衣服,有些喘不过气来。 陈越和李佑也在回家的车上,两人并排站着。陈越一直看着车外,想着心事。李佑在他耳边说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直到李佑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拳,他才回头:“喂,你干嘛?” 李佑不满地:“我说,你怎么最近怪怪的?春天到了?你是不是对黄一萱动心了?从实招来。” 陈越有些不耐烦地:“你干嘛老把我跟她凑一起?跟个媒公似的。” 李佑倾过身子去:“喂,你真对她没兴趣?” 陈越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没有!” “那你今天在操场跟她两个人嘀咕什么?” “谁跟她嘀咕了?是她跑过来问我跟元培的比赛去不去。” “你怎么说?” “不去!” “你今天吃枪子儿了?” “我烦黄一萱,行不行?” “哈哈,你不喜欢她,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这片桃花真美丽呀,有人不要没关系呀,没关系,我的春天在哪里?在哪里?在这里呀,在这里……” 公共汽车的晃动中,李佑的光棍歌回响在陈越的耳边,将他带回了初遇戴戴的那一天。 第3章 球票 李佑当时也是快乐地唱着这首歌,不过歌词有点儿变化:“有人桃花到处开呀,到处开,只有我呀光秃秃呀,光秃秃,我的春天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陈越拉着他走进食堂:“别没完没了地思春了,我都饿死了!”他举目张望,想决定要去哪个窗口打饭,却看见刚打好饭的文林一转身走得太急,撞到一个女孩子。他手中的饭菜咣当一声,汤汤水水洒了女孩子一身。女孩惊叫了一声“哎呀!”便忙着掸身上的饭菜。女孩身边个子高挑的朋友已经代她出头:“呀!文林,你怎么搞的,你看,戴戴都被你浇成打卤面了!烫到没有,戴戴?” 文林一脸慌张,涨红了脸:“对不起,对不起,我 ……” 被晓洋形容成打卤面的戴戴本来正急着整理衣服,听见她的形容,“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你才是打卤面呢!又细又长的,我顶多做成一……刀削面。”她伸出手上抓着的稀里糊涂的饭菜,朝晓洋嘴边抹去:“你要不要尝一尝我这碗刀削面的味道?不错哦……” 晓洋尖叫一声,吓得跳到一边笑骂:“去……”。 戴戴把菜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反过来安慰文林和晓洋:“衣服厚,没烫着。文林你做饭的手艺太差了,得从头浇下去卖相才好啊。” 晓洋和文林见她完全不在意,还拿自己开玩笑,也都笑了。晓洋说:“这怎么办啊?” 文林连忙说:“我出去给你买件衣服吧。” 戴戴笑:“你运气好,今天有体育课,我带了一套运动服。不用你破财了。晓洋,你帮我打饭,我去换衣服。”说完,戴戴自己蹬蹬蹬地跑了,跑到门口,突然看见陈越站在那里看她,吃了一惊,脸上一红,低了头更快地跑了。 从那天起,陈越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总会有意无意地寻找戴戴。每一次见到戴戴,她几乎都是跟晓洋在一起,两人总是有说有笑。戴戴相对来说是比较安静的那一个。她的脸上随时都挂着甜美的笑容,小巧的嘴角似乎总是上翘着,像是天生来就是为了微笑一样。陈越每次看见她弯弯的嘴角,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微笑。 后来又听说戴戴原本姓杨。初中的时候父亲出轨,父母离婚。她改跟母姓,变成了戴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越先是吃惊,不敢相信戴戴这样开朗爱笑的女孩居然有一个破碎的家庭。继而心隐隐地开始疼痛起来。 每次戴戴无意中跟他眼光相遇的时候,总是会立刻慌慌张张地低头跑开。所以他常常猜测戴戴是不是也是那些喜欢他的女生中的一个。可是又不太像,因为她从来没有来看过他打球。 想起戴戴遇到他总是慌张地跑开的样子,陈越不自觉地露出了温柔的神情,嘴角也勾了起来。 李佑推了推陷入沉思中的陈越:“喂,你该下车了……最近怎么老是神叨叨的……刚才还吃了枪药似地,现在怎么又傻笑起来了……”陈越这才惊觉过来,脸上一红,急急忙忙地往车下挤。 很快考完了试,开始了暑假生活。晓洋和戴戴却因为要进入高三了,学校要求她们每天都要到学校去自习。 “咦,陈越怎么还跟校队的一起训练啊?”晓洋从窗户看下去,看到操场上奔跑着的陈越。戴戴走到窗边看下去,阳光下奔跑跳跃的陈越英姿勃发,每一个动作都潇洒迷人。她看得如痴如醉。晓洋轻声在她耳边提醒她:”喂,口水要滴下来了。“戴戴傻傻地抬手去抹,才发现是晓洋的恶作剧。她红了脸瞪了她一眼:”谁先叫我来的?“为了证明自己斩断情丝的意志坚定,她故意坚决地转身离开窗口。 陈越正好抬头,却只看见晓洋在窗边。晓洋见他抬头,大方地冲他招了一下手。没有看见戴戴,陈越有些失望,冲晓洋笑了笑,旋即转身继续打球去了。 “你们听说了吗?李佑跟黄一萱说要她给校队当啦啦队队长呢。” “什么?不是友谊赛吗?还弄什么啦啦队。在元培比?还是在咱们这儿比啊?” “听说在元培的体育馆。他们学校这两年创收搞得好,新建的体育馆特牛。” “体育馆牛有什么用?咱们是人牛。他们扒拉得出一个像陈越那样的么?” 戴戴在自己的座位上,想要专心学习,可是这些议论还是不断地钻到耳朵里来。 “在体育馆,那咱们学校可以去多少人啊” “不知道,说是给咱们的名额有限。估计不是想去的都能去。” “会□□吗?” “会吧?他们学校的体育馆虽然好,但不是外面那种有很多座位的体育馆,不□□还不挤破了。” “回头打听一下,估计是最后一次看陈越打球了,无论如何都要弄张票。” 晓洋回来坐在戴戴旁边。看戴戴一脸正经地在看书,她伸头过去,看她正在看语文课本的第53页。没有打扰她,过了一会儿,她又伸头过去看,发现还在53页。晓洋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小口袋,我想去上厕所,你去不去?”戴戴抬起头来,脸上一片空白:“哦,行。”晓洋拉着她的手,出了教室。 走廊里,黄一萱看见李佑从教导处出来,忙迎过去:“定了吗” 李佑说:“定了也没用。冯老师说不让你们高二的跟着掺合。只准高三毕了业的去。” “啊?这太不公平了吧?” “别理她,她就是一个老古板,到时候我会给你弄票的。放心吧。就是啦啦队弄不成了。” “真的吗?”黄一萱笑得像朵花儿一般“那一言为定!”两人击掌约定。 李佑一转身正好碰到晓洋和戴戴,他对她们嘻嘻一笑,什么也没说,转身下了楼。黄一萱看了她们两个一眼,得意一笑,扬长而去。 晓洋看着她的背影:“你看她那副得意的样子!真是!戴戴,你要想去,我帮你去划拉一张票。” 戴戴没精打采地:“算了吧。不看就不看,眼不见为净。No see no worry。” 晓洋笑了:“Good say! ” 两人勾肩搭背地离开。 陈越躺在长椅上一边擦汗一边休息,校队教练走过来递给他两张票:“这个是最好的位置,奖给你两张。” 陈越翻身坐起:“谢谢老师!” “想请谁去啊?”“老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陈越笑了笑:“这我可得好好想想!” 老师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唉,现在的孩子,没有一个孝顺的,连你也不例外啊。失望失望!” 陈越一口水差点呛着,急忙咽下去,无奈地笑着辩解:“老师,我爸妈刚去了美国,我外婆可没兴趣看球赛。” 李佑跑过来,兴冲冲地:“杜老师,听说票在你手上,给我几张好不好?“ 杜老师笑着说:”你消息还真灵通。我刚从元培拿回来票。你要几张啊?” 李佑惊喜地跳了起来:“多多宜善!” 杜老师 ”啪“一 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小子可真贪心。又想到处去卖什么人情?给,就两张。” “就两张,这怎么行,杜老师,求求您。” 杜老师不理他,自己往前走,李佑不依不饶地跟着死缠烂打。陈越看着他们走远,觉得可乐。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票,又看了看戴戴她们班的窗户,不觉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灯下,戴戴在写功课,累了,伸了伸懒腰,把笔记本拿出来,一边听听妈妈的动静,外面传来电视剧的声音。她仔细地打开,看着照片上陈越的脸,伸出手指手轻轻地摸了一下,立刻像触了电一般缩了回来,满面通红,想起陈越与黄一萱,又惆怅地长长叹了一口气,趴在了桌上。 灯下,陈越手里拿着那两张票,桌前摊开的相册也是那张集体合影,他犹豫不定地看看票又看看照片上的戴戴,终于拿起铅笔,仔细地将票上的月份,阿拉伯数字八的右半侧用铅笔涂黑了。看上去,左边是两个竖着的C,右边是两个竖着的实心D。陈越看着这个别致的暗号,笑了笑,转眼想起戴戴和文林,又皱起了眉头:“这票……?” 第4章 告白 转眼到了比赛的前一天。陈越手中的票都要捏烂了,还没有送出去。今天几乎是最后的机会了,陈越下了决心,下午训练前提前到了学校,他远远地站在食堂门口观察着,心想如果戴戴去吃饭,出门的时候,他就直接走过去,把票给她,什么都不用说,她肯定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等在那里,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偏偏他是如此引人注目,站了没多久,进进出出的人都开始看见他。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陈越,等人啊?谁呀?要不要我帮你去叫?”“陈越,李佑不在里面?咦,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等着?太阳这么大。”陈越无奈,心想:“人这么多,我要真这么给她送了票,让老师和同学知道了,我毕业了,影响不到我,她怎么办?”这么一想,他转身离开。 陈越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准备开始训练的时候,李佑才晃晃悠悠地进来。他一进来就问陈越:“你的票送出去了吗?你要不要,给我吧,一堆人追着我屁股后面要票呢。”陈越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李佑被他盯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身上,又摸了摸脸:“我变身了?还是变脸了?你这么看着我有点儿恐怖啊。”陈越一咬牙,拉着李佑出了更衣室。 教学楼的后面。陈越和李佑站在阴影里。 “什么?”李佑的下巴惊得差点掉了下来。他伸出手作势狠狠地,最终轻轻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陈越无奈地笑看着他。 “唉,我说,你藏得够深的。什么时候开始的?连我都蒙在鼓里,你太不够意思了吧?” 陈越低了头,咬牙道:“少废话,你到底帮不帮。” 李佑拉长了声音,一脸严肃:“我必须告诉你,你今天没有冲动地在食堂门口给她送票是个英明的决定。你想想,那得多轰动啊?还有,不是我打击你,上次看电影,你也看见了,她跟文林好像有一腿。” 他看见陈越瞬间转阴的脸,忙安慰道:“我只是说好像嘛?再说,就算是真的,你要出马,也能给撬过来。绝对能撬过来。你说是不是?” 陈越一手叉着腰:“你就干脆点,说你帮不帮我这个忙吧?” 李佑拍了拍他的肩膀:“帮,当然要帮,一定要帮!” “那你一定要亲手交到她手上,不要请人转交,我怕万一 ……”陈越有些不放心。 李佑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哎哟,哈哈,想不到你陈越也有这一天!哈哈,放心,我一定亲手交到她手上。” 戴戴和晓洋在自习。戴戴低头看着课本,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她满脑子都是陈越的事情。今天是他们最后一次训练了,明天比完赛,陈越就要从这个学校消失了。他将要去上的学校,凭自己现在的学习再努力一下,也不是没有希望,但是她的心里很矛盾,一会儿特别想见他,一会儿又想就此分开忘了干脆。她自己也搞不懂自己的这种自相矛盾。 晓洋推了推她,她抬起头,晓洋给她递了个眼色,她顺着看向了门外,原来李佑在那里探头探脑地。班主任老师在台前坐镇,李佑不敢进来。她有些奇怪,不明白李佑到他们班能找谁。也许是文林?她转头去看文林。文林正好抬头看她,两人的视线碰上,文林冲戴戴笑了笑,戴戴也只好回他一个笑。 李佑站在门口,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为陈越捏了一把汗,心想:“这俩在班上就眉来眼去地。”他看了看手中的票“要是我直接跟她说是陈越送的,她不会真的踹了文林跟陈越跑吧?要是这样,她也太不仗义了。她要是不跟陈越走,那陈越这面儿也栽大发了。不给她也不行,万一我误会了呢?”他这样左思右想,突然有了一个自以为万全的主意。 戴戴和晓洋终于下了课,走出教室,李佑走过来:“喂,晓洋,戴戴,我有点事跟你们说。”戴戴和晓洋都很意外,两人对视一眼。 三人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躲在学校操场最远的一个角落的树荫下。李佑拿出了手里的票,:“明天比赛的票。我还剩两张,你们要不要?” 晓洋吃惊地看了一眼戴戴,戴戴也吃惊地看了一眼晓洋。 晓洋立刻问道:“你怎会想着给我们票啊?” 李佑挠挠脑袋:“我从杜老师那里多弄了几张,本来要给我们班的两个女生的,可是人家突然出去旅游了,你们年级我认识的也不多。你们要不要?” 晓洋看了一眼戴戴,知道她的心意,抢过了票:“要,当然要!” 李佑笑:“那就一言为定,你们得卖力气给我们加油啊!” 晓洋笑:“那还用说!”李佑看了一眼戴戴:“你呢?也得表表忠心才行啊?” 戴戴觉得简直就是在做梦,怎么会突然有了票,能去看陈越最后一场比赛了呢,她兴奋地举起手:“李佑万岁!这样行不行啊?” 李佑大笑道:“哇,真看不出来,你还挺能搞笑的。” 看着李佑离开,两个女孩立刻开心地抱在一起。戴戴看着晓洋手里的票:“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怎么会有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啊?我今天回家得去拜拜我妈供的观世音菩萨。” 晓洋把票递给她:“你拿一张,我拿一张 ”。戴戴忙躲开:“不行,不行,我要拿着这张票会紧张死的。怕丢了,怕脏了,怕坏了。不行不行。” 晓洋把票房间兜里:“明天你装病在家吧,好好准备一下,你要再不表白,可就没有机会了。你想好了!我看时间差不多再溜过去。咱们在门口碰头就行了。” 戴戴紧张兴奋地看着她,点点头。 另一边,小吃店里,陈越也紧张地等着李佑的消息。看见李佑满面笑容的进来,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等李佑坐稳,他就急切地问:“怎么样?” 李佑笑:“喂,你也让我这信使喘口气吧!”大模大样地拿起陈越面前的冰沙吃了几口:“哇,真舒服!” 陈越一把揪住他的T恤衫领子:“别卖关子了!快说!” 李佑握住他的手,笑嘻嘻地说:“没能交到她手上。” 陈越的脸色唰地变了,手勒得更紧了:“什么?” 李佑差点喘不过气来,又觉得可乐:“咳咳,是张晓洋把票抢过去了。” 陈越仍不住笑了,一把松开他,朝他脑门上打了个爆栗子:“耍我!找死!她怎么说?” 李佑“啊”地叫了一声,惨兮兮地笑:“她说李佑万岁!” 陈越笑骂道:“喂!凭什么你万岁啊!” 李佑看着陈越醋意大发的样子,笑得趴在桌上:“哇,陈越,你喝醋的样子比吃冰的样子好看多了。” 第5章 相忘 “David,David,你是在吃醋吗?不要啦,你知道的,在我眼里,你就是世界上最英俊,最绅士,最最最最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男人。”一个娇柔的声音把陈越从沉思中唤醒,他有些恍惚,啊,十年了吗?十年前发生的事情,怎么就好像还在眼前?他抬头看了看周围。 装潢高雅的咖啡厅里弥漫着咖啡特有的香气。特别挑高的屋顶上是白色的石膏雕塑,丘比特顽皮地举着他的小箭,箭头正对着陈越的后心。 坐在陈越前面的女郎一头长卷发,身材纤侬适中,身上穿着黑色的衬衫,颈间系了一条LV的小围巾。光看背影就是一位时髦漂亮的女郎。 二十八岁的陈越已经完全脱去了少年的稚气,不再是阳光逼人的摸样,打着少量发胶的简洁的头发,简单的一件粉蓝衬衫,气质沉稳儒雅,比年少时的他更显得迷人。 陈越牵了一下嘴角:“怎么会?我对自己那么有信心。” 女郎 “咯咯咯”地笑了:“Henry就是送一千朵玫瑰也比不上你送的一朵。何况他真老土,只送了999朵呢!” 陈越又笑了一下,他拿起咖啡茶勺,突然手滑了一下,茶勺掉在碟子里,发出 “铛”的一声脆响。 女郎吃了一惊,然后又笑了,拿起茶勺温柔地帮陈越搅了搅咖啡:“行了,宝贝,要不要我喂你呀?” 陈越笑着,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 女郎从包里取出了一本杂志:“陈越,你看,哪一件漂亮?我一定要穿你最喜欢的那一件。” 陈越用左手扶了扶右手的手腕子,把杂志拿过来翻看着:“青雅,这些婚纱都那么贵,就穿一次,你不觉得浪费吗?” 青雅娇嗔地说道:“嗯?怎么会呢?说实在的,陈越,你说这种话真的不符合你这么贵气的形象唉。” 陈越笑道:“只能说你被我的形象骗了,再次提醒你,你心中的那个我也许根本不是我。”他有些无聊地又喝了一口咖啡。 青雅突然站起来,索性坐到陈越身边来。她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英气中带着妩媚。她一把挽住陈越的手,把头倚在陈越的肩头:“后悔?我才不会,我天天都怕你后悔,不要我了。咱们什么时候结婚?八一好不好?有两个月的时间准备。”青雅一脸期待地看着陈越。 陈越看着青雅热情的脸,想起飞机上她迷迷糊糊说的那句话,心里一暖,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有点赶吧?十一比较好。我父母也需要安排美国的工作才能抽时间过来。” 青雅张口嘴,呆呆地看着陈越,陈越伸出手,把她的嘴合上:“女孩,别让我看见你的喉咙。”他顿了一顿:“还有你的口水。” 青雅突然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语带哭腔地:“原来真的有梦想成真这回事!我……我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向你求婚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陈越低了头,又啜了一口咖啡,淡淡一笑:“不是的,梦……”他的眼前又掠过飞机上飘过的影子:“……总有醒的时候。” 青雅有些迷糊:“什么?” “没什么。婚礼的准备……” 青雅说:“你放心!其他的事我都会搞定的。你只需要做两件事。知道是哪两件事吗?” 陈越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永远都是不知道!你还小吗?二十七了?高矮胖瘦你都不满意,究竟要什么人你才满意?啊?” 戴敏琴气呼呼地数落完女儿,端起桌上的水杯咕嘟嘟地喝了一大口。 二十七岁的戴戴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吭气。她太了解母亲的脾气了,知道她的火就像一阵风,让她刮过去就行了。戴戴穿着一条家居的裙子,白色的底,粉蓝色的小花儿零零散散地洒在裙摆上。头发长长直直的,柔顺光滑,气质温婉如玉,像是古代仕女画中走出来的。 戴敏琴见她不说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个小刘条件这么好,无论是他家里还是他自己,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行,今天你不说,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戴戴看着母亲生气的模样,心里觉得很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妈。我真的不知道,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你就拒绝人家了?处一处才能了解彼此啊。”戴敏琴坐到戴戴身边。 戴戴:“我怕耽误人家。” 戴敏琴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耽误你个头!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出去工作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呢?大家彼此处一处,时间太短,彼此不了解嘛。了解了是分是和,都是正常的,怎么能说耽误人家呢。不行,这次真的不行。主任很不开心,这样妈妈在单位也很难做啊!你必须跟小刘处下去。”戴敏琴将一张电影票拍在茶几上。 戴戴看着那张票,还有一边怒气冲冲的母亲,她伸手拉住母亲的手:“妈……我……。” 戴敏琴甩开她的手,冲进了自己房间,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哭声。 客厅里,戴戴听着母亲压抑的哭声,眼里也慢慢涌上了泪水。 “行,我听你的。”陈越听完青雅的两个要求,笑着说。 “那你重复一下!”青雅撒着娇。 “第一,帮你选一件最漂亮的婚纱。” “第二,和你照一套最艺术的婚纱照。” “我这个新郎当得太轻松了。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陈越有些歉意地对青雅说。 青雅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我就想宠坏你。在你心里,我也许当不了最好的女人,但至少,我可以成为对你最好的女人!” “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女人。” 青雅不依了,不开心地嘟着嘴:“那谁是最好的女人” 陈越笑笑没有回答。 灯下,戴戴打开了笔记本,那张大合影里,陈越的脸突然模糊起来,戴戴伸手抹了抹眼泪。她拿起刚才母亲给她的电影票,伸手想要撕掉,终于叹了一口气,又放下了。 灯下,陈越拿出了那本相册,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戴戴的脸,不舍地叹了一口气:“再见!”陈越合上了相册,也闭上了眼睛。 “向大家宣布一个喜讯!经过我不屈不挠的求婚,我男朋友终于答应跟我结婚了!”青雅在男人免进酒吧里,开心地向众朋友宣布。 大家开始起哄:“青雅,你太不够意思了,都要结婚了,我们还没有见过!你太不拿我们当朋友了吧!” 有人开始嚷:“晓洋!你的生意来了!” 二十七岁的晓洋坐在吧台边,翘着腿,一手端着酒杯笑道:“大家不要怪人家青雅,不是有句话,叫防火防盗防闺蜜吗?青雅是这句话的忠实信徒!说不定青雅连婚礼都不想办,怕我们一班色女来个当众抢亲呢!” 青雅走过来:“错!我追了他7年才追上,又花了2年才求婚成功,你们就是有这个毅力也没有这个时间。” “那你怕什么?”晓洋问。 “我怕你们见了他跟我比,以后都找不到老公!”青雅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豪爽的喝了一口啤酒。 “太夸张了吧?”众人起哄。 只有晓洋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戴戴。如果高中的时候没有遇见陈越,戴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跟谁也无法恋爱吧。 晓洋的电话响起,她拿起一看是戴戴,立刻接听:“袋子,我现在跟一帮朋友在酒吧,闹得很,你等一下,我到外面跟你说。” 晓洋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外走去。 陈越在家里的阳台上,手机响起,他拿起一看,是李佑。 “这么晚,什么事?” “恭喜我啊!你这个祸害终于被青雅绑走了!” “我不知道你这么恨我?” “当然,从中学开始,在你身边,知道我遭受了多少挫折吗?幸好,你小子也栽过一回……” 李佑突然后悔自己一时嘴快。陈越沉默。 良久,李佑叹了一口气:“唉,我说,你不是到现在还……你想清楚了吗?你真的想跟青雅结婚吗?” “真的可以心里一直爱一个人,然后跟另外一个人谈情说爱吗?”戴戴说的这句话,十年过去,他依然一字不漏,记得清清楚楚。 “我可以吗?”陈越自己问自己,却没有信心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喂喂!”电话里传来李佑有些担心的声音。 陈越轻轻地:“别担心,我已经说过再见了。”他挂断了电话。 酒吧外面有一个小花园。晓洋找了张椅子坐下。 晓洋笑:“戴戴,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我刚刚才想到你…… ” 戴戴:“怎么了?” 晓洋:“有个朋友要结婚了。” 戴戴站在自己家的阳台,她叹了一口气:“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连恋爱都不行。晓洋,你说,我是不是得了恋爱绝育症啊?” 晓洋:“恋爱绝育症?不是恋爱免疫症吗?” “爱情是两个人感情上的孩子。我跟谁也生不出这个孩子来……” “哈!亏你想得出。依我说,你得的是死不撒手症!” “什么?” “还记得泰坦尼克吗?你就是手里死死地还握着一个人,所以腾不出手去握别人的……” “怎么会忘记……只是我手里抓的不是一个人。” “那是什么?鬼?” “影子。” “影子?什么影子?” “阳光的影子。” “你说话越来越玄了,我看你还是赶紧接受文林得了。再下去,我怕你……” “他……就像抓不住的阳光的影子,虽然什么也抓不住,但是感觉暖暖的,让人不想放手。” “你真是走火入魔了。确实该治治了。” “你说,他现在会有女朋友吗?” “他当年就那么招蜂引蝶了,现在肯定更是……” “你知道我父母的事。我死也不会去做三。所以……” “懂!你就是要把自己送进强制戒毒所。” “知我者晓洋也,我一定会对别人的男人放手。” “你以为他现在不是别人的男人?” “就算是,我也没有看见,所以……心里……。” 晓洋沉吟半晌:“那我们就把他找出来,让你彻底死了这条心!” “怎么了?我要结婚,你怎么喝得醉醺醺的?”陈越递给坐在沙发上的李佑一条热毛巾,不明白他大半夜地跑来做什么。 李佑胡乱擦了一把脸,将毛巾随手搁在一边:“刚跟客户喝完酒。想想你突然挂了电话,我怕你小子想不开。” 陈越扭开头笑了,他捡起毛巾打了一下李佑的脸:“我有什么好想不开的。青雅这样的女人就差没把心掏出来给我吃了。”他靠在沙发上。 李佑坐直了身体:“其实我给你分析了一下。你丫就是不服气,你丫看上的第一个女人居然被文林那小子捷足先登了。搁现在,她们俩要是这么并排站在这里,你没准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就跟青雅走了。真的!” 陈越沉默了一会:“青雅真的是个……完美的女人。” 李佑拍着他的大腿:“是吧?你心里要是过不去这个坎,真的对不起人家青雅。” 陈越慢慢地说:“会过去的。我保证。” 李佑看了他一眼,这个世界可能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了解陈越:“找到她,跟青雅结婚之前,我跟你一起找。没准现在人家已经结婚了,孩子也有了,你不死心也不行了。” 陈越的表情一僵,结婚生子并不是完全不可能。他也想象过,她这些年会交几个男朋友,还是,仍然跟文林在一起。 李佑看了他的表情,扑过去抓住了他的衣领:“喂!你丫醒醒,说你能过去,鬼他妈才信!” 陈越冷冷地站起来,一把推开他:“我说能过去就是能过去,从今天起,我会忘了她,一心一意跟青雅在一起。”他冲进卧室,拿起他刚才看的相册,回到客厅里,当着李佑的面,打开相册,想抽出那张他看了无数次的合影。可是手指似乎不听使唤,抽了几次都抽不出来。他火大地把整本相册狠狠地朝墙上摔去。 李佑走过去捡起相册。看着那张照片,照片下写着 “1998年行之中学校级三好学生合影 ”,他一眼就看见了戴戴,因为戴戴的脸上,那块塑料薄膜似乎被手指摩挲过很多遍,松懈成了一个小坑,不像别的地方紧致光滑。 他抬起头,陈越已经走了过来,一把夺过相册,猛地伸手抽出了照片,李佑还没来得及阻止,照片已经被撕成了两半,陈越似乎觉得还不够,他狠狠地将照片团作一团,扔在地上:“你满意了?”李佑的酒彻底醒了,看着地上团在一起的照片,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陈越的肩膀:“你去睡吧。这儿我收拾,今儿晚了,我就跟你这沙发上躺一宿了。” 梦。17岁的戴戴穿着一条粉蓝色的连衣裙在等公共汽车。可是每一辆汽车都一驶而过,戴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终于又来了一辆红色的公共汽车,戴戴自言自语:“不行,这一辆我一定要上去,不然就看不到陈越的球赛了。”可是公车并没有减速,戴戴突然冲出了马路,想要拦住公车,公车巨大的车体仍然没有停,朝戴戴直直地呼啸而来。车里驾驶座上是戴敏琴惊骇的脸。“啊啊!”戴戴拼命地叫喊,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半天,终于叫了出来,戴戴也从噩梦中醒了,她气喘吁吁,看着周围,一片黑暗。卧室门突然开了,穿着睡衣的戴敏琴出现在门口:“戴戴,怎么了?做噩梦了?” 戴戴的眼睛里都是泪水,把头缩进了被窝一点,声音不稳地:“没事,妈,做了一个梦,醒了,您去睡吧。”戴敏琴担心地看着她,转身拉开门走出去,门轻轻地合上。戴敏琴的声音从门外悠悠地传来:“那个小刘,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妈也不勉强你了。啊?”卧室里戴戴听见这句话,捂着嘴泪如泉涌。 行之中学校长室,有人敲门。当年的教导主任,如今的冯校长抬起头:“请进。” 李佑的脸出现在门边。冯校长吃了一惊。 李佑笑道: “冯校长!您还记得我吗?” 校长板着脸:“废话!每年毕业那么多学生,我记得谁是谁?” “啊,不是我说您,您老的记性也太差了。连我这么出类拔萃的学生都忘记了。”李佑嬉皮笑脸地晃进办公室。 校长忍不住笑了 “你这个李佑,这么多年还是那么贫。” “哦也,冯老师,我就知道您不会忘了我的。您真是与时俱进,都会跟学生开玩笑了。”李佑挽住了校长的胳膊。 校长看他一眼:“你现在还是学生吗?我要出门开会,咱们边走边聊吧。” 此时,戴戴刚从公交车上下来,准备从斑马线穿过红绿灯。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学校大门,心已经开始跳个不停。 第6章 咫尺 戴戴过了马路,走进学校门口。此时,一辆小车从里面开出来。冯校长和李佑坐在里面开心地聊着天。 李佑:“校长,咱们有校友录吗?没有的话,咱们得弄一个,咱们学校有这么多像我这么杰出的校友,不让那些师弟师妹们膜拜一下怎么行?” 校长忍不住笑了:“啊,说起来,咱们学校还真出了不少好学生。对了,那个陈越怎么样了?” 他们说笑之际,戴戴的裙角从他们的车窗旁边飘过,两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 陈越家。陈越看着垃圾桶,犹豫再三,一咬牙拎了起来,出了门走到垃圾口,猛地将垃圾倒了下去。看着空空的垃圾桶,陈越有些虚脱地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一个手里牵条大狗的中年男邻居看到:“你没事吧?”陈越不好意思地张开眼睛,笑笑:“没事。”转身朝家门口走去。 晓洋家书房,晓洋在网上查找着什么,她抄下了一个电话号码。 “请问你们学校98级计算机专业的李佑,木子李,保佑的佑,您知道,后来毕业到什么地方就业了吗” 晓洋抱着一线希望打电话到李佑的学校去打听。 “不清楚,那么多年前的毕业生。”电话里传来的是公事公办的声音。 晓洋失望地挂了电话。 陈越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有些发烫。手机响。他拿起一看,是青雅:“哦,青雅啊,什么事?” “David,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对劲。是不是病了?”青雅着急地问道。 此时青雅正在男人免进。晓洋就坐在她的身边。 为了避开酒吧里的吵闹,青雅急急忙忙地跑出门外。晓洋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青雅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晓洋,你帮我结账,我男朋友感冒了,晚饭都没有吃,我得去看一下。”她看了一眼手表,匆匆地跑出门。突然又转回来:“晓洋,帮个忙,开车送我过去,好不好?离你家不是很远。” 青雅在陈越家楼下下了车,关上车门,跟晓洋告别。 晓洋看了一眼公寓,自言自语:“地段不错,房子不错,但应该不算什么大富大贵。真难为青雅这位公主了。不知道她那位神秘的帅哥是不是比陈越还帅。” 她启动车子,汇入车流。 星期天,李佑接到了青雅的电话:“李佑,帮我劝劝他,他都烧了几天了,就是不不肯去医院。”青雅又着急又委屈地求助。 “什么?这家伙。好的,我过去看看。”正在家里整理材料的李佑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旁边的大字典下压着那张被陈越撕了又揉的合影的一角。 就诊室里李佑和青雅陪着陈越在看病。医生唰唰地写好了诊断书和药单,递给陈越,一边说:“扁桃体有点发炎,我开了抗生素,吃足十天。” 陈越伸手去接,药单从他的指缝里滑落。陈越呆了一呆,弯腰要去捡,医生已经捡起来,再一次递给陈越。陈越笑了笑:”不好意思。“他伸手去接,手指有些不听使唤,勉强接住了。 医生脸色沉重地看着陈越:“你是不是最近经常拿不稳东西?手指不怎么灵活?” 陈越的笑容僵在脸上:“好像是的。” 医生看看他们三人:”你最好去神经科查一查。“ 陈越不以为意地笑笑站起身:“改天吧。” 青雅着急得问医生:“您怀疑有问题?” 医生:“检查了才知道。” 陈越自己已经往门外走去,青雅追上来:“我去神经科挂号,今天就去看吧,好不好?” 陈越摇头:“过几天感冒好了再说吧。今天真的有点儿累了。” 三人走到电梯口,电梯门开了,他们进了电梯,门关上。另一侧的电梯开了门,穿着白大褂的戴戴走了出来。 一早,戴敏琴穿戴整齐准备去上班。出门前,她想了想,进了戴戴的房间,找出一本相册。一边一页一页飞快地翻看着,一边自言自语:“怎么就没有跟男孩子单独的合影呢?”她放下一本,拿起另外一本打开,突然笑了,相册上戴戴和文林笑得很单纯。她取了出来,放进了包里。 李佑坐出租车来到了戴敏琴工作的单位。他推开办公室的门,问坐在门边的女孩:“请问你们这里有个叫戴敏琴的,50岁左右的大妈吗?” 女孩疑惑地问:“你谁呀?” “哦,我是她女儿学校的,我们要做一个校友录,想联系一下她女儿。” 女孩指了指办公室里的一位女士:“就是那一位,你等一下吧,她正跟我们主任说话呢。” 李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两个女士正在谈话。一胖一瘦。 李佑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装模作样地拿出一张表格来捏在手上。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对方说话。 瘦女士陪着笑脸:“主任真是对不起。我也一直逼问她,人家小刘哪点儿不好啊?你猜怎么回事。人家自己早就有了对象了。” 这个会计部门女性众多,立刻有几个喜欢八卦的围了过去。 “哦,真的?哪里的?怎么连你这个当妈的以前都不知道,还让大家给介绍对象,你这不是耍我们吗?”主任挑高了声音,明摆着不相信。 “唉,是她们高中的同学。真的,当初我看她们年纪太小,坚决不同意。人家瞒着我这么些年,我是一点没想到,她也因为这个一直不敢跟我说,怕我生气。这事儿都是我自己啊做得不好,主任,真是对不起。”戴敏琴拼命解释。 主任说:“哦?高中?”语气中还是透着不信。 戴敏琴掏出照片:“我就知道您肯定不能信,所以连照片都带来了。” 主任:“哦?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主任拿起照片看了一眼:“长得很普通嘛。我看不如人家小刘呢!” 旁边的人也都很好奇,探过头去。李佑心里一沉:“多半是文林了。” 一位满头卷发的同事说:“好面熟。他叫什么名字啊?” 一位穿红衣的同事也说。“我也觉得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另一位同事也说。“你们都面熟?很有名的人吗?叫什么名字啊?”主任很是吃惊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戴敏琴满面通红,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她原来的想法是拿照片说服主任相信女儿是早有对象,不希望直接拒绝小刘让主任太下不来台,完全没有想到办公室里会有认识照片上孩子的人。事实上她也不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幸好,这时那位满头卷发的同事突然叫起来:“想起来了,我儿子公司的文老板!没错,你看,你看,这右脸上有一个牙印子。” 李佑虽然之前猜到是文林,可是这时候听到确认,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开心:“原来人家这么多年都在一起。告诉陈越,他这回该踏踏实实跟人家青雅了!” 另一位也想起来了:“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你那回生病,他跟你女儿一起到医院来过?” 戴敏琴这才想起好像有这么回事,点了点头。主任见她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终于相信,不过也好奇到底是什么金龟:“这人什么人啊?”满头卷发的阿姨笑得头上的卷发都在颤:“巨信公司的小开。”“什么?” 办公室的同事都涌了上去,连之前门边的女孩子也跑了过去:“我看看我看看。戴老师,对了,有人找你。”她一边说一边回头看向门口。 戴敏琴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门边空无一人,她尴尬地问:“谁呀?” 女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人呢?刚才说是你女儿学校的什么人。”办公室众人还在兴奋地议论文林,只有戴敏琴脸色尴尬,骑虎难下。 李佑回到家,直接进了书房。他拿出那些资料,翻看着,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目光落在那张压在字典下面的,撕坏了的照片上。脑子里一会儿想起陈越那天撕照片的样子,一会儿又想起办公室里的一幕“巨信公司的小开”。他把照片抽出来,看了半天,又把它压在了字典下面。 陈越没有上班。高烧差不多退了,人觉得还比较虚。他靠在床上,手里拿着那本相册,盯着空着的那一页,手指习惯性地在停留在某个地方。白色的页面在他眼里逐渐放大,一片空白。 18岁的陈越穿着校队的球衣,兴奋不安地在练习投篮,他不时地将眼光看向那两个座位,座位上空无一人。李佑终于来了,他走得很慢,不敢看向陈越。陈越走过去,在他耳边低声地问:“你怎么才来?看见她们了吗?”李佑不敢直视他,含混地说道:“哦,没看见啊。”杜教练在嚷嚷:“李佑,你怎么这么晚才来,赶紧热身!”李佑赶紧跑开,绕着场子慢慢地活动身体。 体育馆里的时间指向了三点。那两个座位仍然空空如也。陈越有些焦躁地发了球,比赛开始。 时间一分分过去,那两个座位依然空着。观众议论纷纷:“怎么回事?今天陈越完全不在状态啊。”“就是啊,最后一场比赛,可别毁了一世英名!”“这小子怎么了?精神一点都不集中。”“啊!啊!唉!”人群发出了一震惋惜的声音,陈越的球居然被对方断了,对方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进球了。教练叫了暂停,低声跟队员们交代着什么。在场边的李佑满脸焦急。陈越低着头,情绪低落。 好容易中场休息,元培的学生扬眉吐气:“今天可真过瘾。”“就是就是,原来他们那个传说中的大帅哥,中看不中用啊。” 陈越又一次看向那两个座位,仍然没有人。李佑实在忍不住了,跑过去拉起陈越,对教练说:“我们去上个厕所。” 厕所门口排着大队,李佑拉陈越进了安全出口。李佑对陈越嚷道:“她们不会来了。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怕影响你情绪,看来不跟你说不行了。” 一阵门铃声传来,将陈越从回忆中惊醒。他将相册放在枕下,出去开门。 李佑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堆东西,一看他脸色不好,嚷道:“小白脸,你这回可真是太苍白了。赶紧的,躺着去吧。没吃中午饭的吧?早饭呢?” 陈越笑道:“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女朋友呢。早上吃了点,中午还没吃,你给我送饭来了?” “是,我们公司自由,中午我就溜出来了,我可是无时无刻不挂念你啊。你可别到时候娶了媳妇忘了朋友。” 陈越手机响,他接起:“哦,青雅啊。放心吧,李佑在这儿呢。李佑给我买了。啊?哦哦,行,没事。嗯嗯。”陈越挂了电话。坐在餐桌旁,看李佑忙碌着取出外卖的饭菜。李佑一边叨叨:“你刚退烧,吃点清淡的。这个海鲜粥,还有凉拌青笋,小葱豆腐。我嘛,就来点实在的,红烧肘子。” 陈越取了碗碟,李佑:“还是那么讲究。”两人坐下吃饭。 李佑看着陈越,欲言又止,似乎无意地问:“青雅来电话,说什么?” 陈越笑:“她说不放心,要过来看一看。” 李佑呆了一呆,随即叹了口气,拍拍陈越的肩膀:“我说兄弟,你太有福了,好好珍惜吧,啊?” 陈越低头一笑,低声道:“我知道。” 青雅果然没一会儿就来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陈越连忙接过来。李佑站起身,随手抹了抹嘴:“行,你来了我也该走了。”陈越说:“这么快吃好了?”青雅也说:“你急什么?”李佑笑:“我可不想看你们的真人恩爱秀。BYEBYE了。” 从陈越家出来,李佑抬头看了一眼陈越的公寓,上车后,将包扔到一边,包里滑出来戴戴的家长登记资料复印件。他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我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李佑启动了车,很快消失在公寓大门外。 青雅满面笑容地走进晓洋的婚纱工作室里,兴致盎然地观看着婚纱。 晓洋看见她,走过来:“你不是说要让你那位选吗?怎么没见他过来?你不至于防我防到这个地步吧?我看帅哥看得太多了。” 青雅不好意思地赔笑:“不是啦,他生病了,刚退烧。我先过来看一看。要是有照片拿回去给他看看。” 戴戴推门进来,晓洋有些意外:“袋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戴戴笑:“没事不能来吗?我想你了。”走过来揽住晓洋的腰,把头靠在她的肩上。 青雅有些吃惊:“你就是晓洋嘴里时常提起的袋子?” 戴戴笑:“嗯,你呢?是那位有个大帅哥未婚夫的大美女?” 青雅听了很得意:“不错!哈哈哈。” 戴戴笑:“听说你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晓洋呢!我不是你们圈子里的,能告诉我吗?” 第7章 绝症 青雅笑:“知道名字有什么用?说了你们也不认识。” 青雅的电话响起,青雅看了一眼立刻接通电话:“David,你好点没有?婚纱的事不急,设计师是我的好朋友。嗯,我待会儿过去给你带点吃的,你想吃什么?告诉我?” 戴戴和晓洋在一边相视而笑。晓洋突然顽皮地大叫一声:“喂,传说中的大帅哥,你早点现身吧。到时候你的帅可别让我们失望哦。” 电话里传来因为感冒而沙哑了的陈越的声音:“我肯定会让你们失望的,因为……我是真的很帅。” 晓洋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青雅笑得前仰后合:“David,我爱死你了。” 陈越含笑的声音:“咳咳,我挂了。” 戴戴看着青雅幸福的笑脸,恍然间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陈越的情形。 刚升上高一,对学校还不是十分熟悉的戴戴在操场边转悠。前面是两个勾肩搭背的男生。 左边的不服气地抱怨:“喂,我说陈越,你除了这张脸,哪点比我强?那些女生怎么都围着你转,看都不看我一眼?” 陈越看了一眼左边的,露出十分英俊的侧面,刚要张口说什么,左边的伸出手开始挖鼻屎,陈越叹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李佑,至少,我从来不当众挖鼻屎!” 李佑的右手食指还伸在鼻孔里,呆头呆脑地站在那里,模样搞笑。他不服气地反驳:“什么当众?这里只有你!”他一转头看见戴戴,连忙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 陈越不理他,几个跨步,带球到了篮筐边上,来了个漂亮的三步上篮。球漂亮地落网,陈越伸手接住,把球卡在腰间,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微笑:“还有,我篮球打得比你好!” 有的爱情如滴水,日积月累,滴水穿石。有的爱情如闪电,突然其来,无从躲避。那一天那一刻,戴戴被闪电击中。她呆在那里,眼睛里只有那个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少年。而陈越并没有看到她,就算看到也不会在意,他已经太习惯被女孩注视了。 晓洋自己回过神来,看见戴戴恍惚的神情,知道她又想起陈越了。她伸手拉了拉她:“袋子,过来,一起帮青雅看看,哪件婚纱适合她。”青雅眉飞色舞,兴奋地拉着晓洋:“快点帮我选吧,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多等,天天都盼着早一点跟他结婚。”戴戴一脸羡慕地看着青雅。 晓洋下了班,和戴戴在某餐厅吃晚饭。 戴戴给晓洋盛了一碗汤:“你尝尝,这里的药膳不错的。” 晓洋看着她:“研讨会?去多久?” 戴戴:“一个星期左右。这几天主任特许在家准备论文。找他的事,只有回来再去了。” 晓洋:“嗯,不然我替你再去一趟学校?” 戴戴:“比起那个,我现在有一件难办的事情,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晓洋:“什么事?” 戴戴叹了一口气:“跟小刘分手的事,我妈怕主任怪她,拿了文林的照片去办公室当挡箭牌,没想到有人认识他。我本来应该自己去找他,可说他出国了,要下周才能回来,等他回来,你能不能帮我找一趟他,跟他解释一下,我怕别人先跟他说了,他会误会。” 晓洋瞪她一眼:“真是宴无好宴。说实在的我要是你早就投入文林的怀抱了。人家这个大少爷,对你真是……” 戴戴抬头看着晓洋,幽幽地:“我现在不是在积极治疗我的恋爱不育症吗?治好了,说不定我就去追他了。” 晓洋笑了:”我真希望陈越现在要么变得又胖又蠢,要么就是有一堆漂亮的女朋友让你自惭形愧,药到病除,省得你成天唧唧歪歪的当个不甘心的剩女。” 戴戴也抿着嘴笑了。 夜。戴敏琴在看电视。戴戴从厨房里端出一个小碗。 “妈,来把这碗花胶百合喝了。” 戴敏琴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一边接过来:“你才要多喝点。一时半会儿嫁不出去,不好好养养怎么行?” 戴戴没有说话,坐在母亲身边,给她轻轻地按摩肩膀。 夜。陈越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沉默地呆了一会儿,从枕头下取出相册,想放进箱子里。可是相册从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陈越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脸色沉重。 陈越再度来到医院,走进了神经科。 一周后,陈越来医院看检查结果。走廊里候症的人很多,陈越找了一个角落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主任办公室,戴戴接过主任交给她的修改过的论文,笑着感谢主任:“谢谢您,我会按照您的意思修改的。我明天出发,您在那边有要办的事情吗?” 主任从旁边的橱柜里取出一个纸袋:“差点忘了。这个,你帮我带两斤茶叶给周教授。他可是针灸治疗神经性疾病方面的权威,你好好向他请教请教看看对你的课题有没有帮助。啊?” 戴戴笑着点头,拿了论文和茶叶,出了主任办公室。她穿过走廊,经过陈越坐着的地方,陈越闭着眼睛靠在墙上。戴戴转过了墙角,陈越睁开了眼睛,只看到戴戴手上拎着的纸袋,在转角处一闪消失。 戴戴进了电梯。走廊里护士叫到了陈越的名字。 就症室里,一位中年女医生看看陈越,又看看手里的化验单,呆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越玩笑道:“怎么了?大夫?我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吧?” 医生脸色僵硬,只是看着陈越没有回答。 陈越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真的……是……不治……之症?” 陈越家的阳台上,陈越坐在地上不知道已经有多久。夜幕渐渐降临,万家灯火一点点在黑暗中点燃。天很蓝,没有月亮,星星显得特别的明亮。 他看着手里的戒指,颤抖着手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里面是一枚雅致的独钻订婚戒指。眼泪慢慢地从他的眼里滑了下来。客厅里,茶几上的手机和小桌上的电话响个不停,他充耳不闻。 “已经确诊了。对不起,确实是。”医生无情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卢伽雷氏病?我……还能活多久?” “不好说。看病情发展和治疗的情况。” “那还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多久?” 陈越一字一句地慢慢地再次问道。 “半年一年或者三年五载。这个都要看具体情况……” 从屋里传来拍门的声音。陈越擦了擦眼泪,将戒指盒放在地上,勉强站起来。坐的太久了,两条腿似乎失去了知觉。他扶着墙,缓慢地移动着。 大门一开,青雅就披散着头发冲了进来,看见陈越,一把抱住他的腰:“我吓死了,你都不接电话。” 陈越机械地任由她抱着自己:“我在阳台上,没听见。” 青雅疑惑地:“阳台上没听见?”她朝阳台走去。陈越跟在后面:“青雅,别过去。” 青雅撅着嘴:“你不是在上面藏了女人了吧?” 青雅上了阳台,环视一遍,突然看见地上的戒指盒,惊喜地叫了一声,立刻捡了起来,打开一看,开心地大叫:“是给我的吗?是给我的吗?” 陈越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劈手夺过,狠狠地将戒指连盒扔了出去。 青雅从来没有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不,确切地说从来没有见他发过脾气,他总谦和幽默,温暖体贴。青雅浑身发抖:“我错了,我不是真的怀疑你……我……”青雅转身向外跑去,陈越想叫住她,可是青雅已经跑远。陈越无力地靠在墙上,举起自己的手自嘲:“现在,至少还能扔戒指……” 戴戴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收拾行李。戴敏琴走过来:“你这是干什么?不就去一星期吗?” 戴戴头也不抬:“我有一套西服套裙不知道放在哪里了。我想发表论文的时候穿。” 戴敏琴:“你会不会放在那个衣厨的最顶上了?” 戴戴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呵呵,我真是晕了头了。” 她踮起脚尖去拿。戴敏琴转身离开。 戴戴伸手一拉,几件衣物掉了下来,散在地上,一件粉蓝色的连衣裙十分醒目,戴戴看着那件连衣裙,神情呆滞,她慢慢地半蹲下来,双手轻轻地捧起那条裙子,像捧起草叶上的露珠,唯恐稍有不慎,露珠就滑落入地,消失不见。 17岁的戴戴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衣服。她把衣服一件件在身上比划,都不满意。她想了想从床下拿出一个小包,从里面翻出了这条粉蓝色的吊带连衣裙。她满意地笑了。 戴戴认真地洗脸,擦护肤霜,把头发梳了又梳。冲着镜子翘起了小巧的嘴角。她拿起桌上的一封信,犹豫再三,心一横夹进一本书里。拿起包包,转身想走,刚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连书带信都放进包里:“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还是交给他!交给他!”。她小心地盖好包包的盖子,看看墙上的钟,自言自语:“一点半,提前一个半小时出发,无论出什么事情,绝对都不会迟到的。” “你在发什么呆?找到了吗?”戴敏琴听房间里半天没有动静,推开戴戴的卧室门探身进来。戴戴手里犹自捧着那件连衣裙,看着母亲:“哦,马上好了。”戴敏琴走过来:“小时候的衣服,怎么还跟宝贝似的抱着,给我,处理了吧,省的占地方。”戴戴慌张地:“不用了,妈!我挺喜欢这件衣服的,留着做个纪念吧。”“喜欢?我怎么没有印象,你穿过吗?像没穿过的一样?”戴戴说:“因为喜欢才舍不得穿啊。妈妈,你别管了,忙你的去吧。”“忙什么?饭好了,出来吃饭!” 夜。青雅在大楼下到处寻找戒指。大楼绿化很好,到处都种满了花草。正是夏花盛开的时节。青雅满脸的汗和泥,借助微弱的街灯,四处找寻。空气中弥漫着四季桂的香气。终于,青雅看见了那个蓝色的盒子躺在泥地上,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打开,那枚钻戒好好的躺在里面,折射出华丽的光芒。青雅将盒子双手握住,放在心口。 陈越的公寓,青雅轻轻地进了门,又轻轻地把门关上。陈越坐靠在沙发上,像一座雕像,一动不动。 青雅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跪在他的面前,举起戒指:“David,你别生气了,看,我找回来了。” 陈越看着她沉默,眼神似乎穿过她到了很远的地方。青雅焦急地:“David,你别这样,我只是开个玩笑,真的。” 陈越摇了摇头,轻声说:“不是因为那个。” 他直视着青雅的眼睛:“青雅,我们分手吧!” 青雅呆呆地看着陈越,拼命地摇头:“David。你只是在生气,对不对,你在说气话,对不对?我没有怀疑你……”她慌乱地拉住陈越。 陈越看着她,忍住眼泪:“青雅,我……” 青雅扑上来抱住了他:“什么也不要说,不分手!不管发生什么也不会跟你分手!” 陈越拉着青雅走进卧室,从抽屉里拿出诊断书:“这样也不分手吗?” 青雅慌张地拿过来:“卢伽雷氏病,这,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这是我陈越,从现在开始的人生,萎缩,瘫痪然后死亡。” 青雅呆在那里,难以置信地看着陈越。 陈越将她的头对着自己:“青雅,我……会一点一点地被冻住,然后死掉。” 夜。戴戴侧耳听了听母亲似乎已经上了床。她换上了那条裙子,站起镜子前,翘起了嘴角。时光似乎就此流转,将戴戴带回了那个改变她命运的下午。 戴戴坐着电梯下楼。看着电梯下降的数字,戴戴捂住自己的胸口,跳得好厉害:“别跳了。现在就这样了,到了体育馆还不得蹦出来!”终于到了一楼,戴戴走出电梯,突然呆住,文林站在电梯门口。两人面面相觑。 戴戴看见文林拎着一大袋水果,突然明白过来:“你是来看我的吗?” 文林红了脸:“我听说你病了。” 戴戴走出电梯,一边解释:“我和晓洋要去看球赛,我们俩分头走,免得老师发现。” 文林呆在那里,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伤心。 戴戴很不好意思地:“谢谢你。不过我真的得走了。我也不是真病了,这些水果你拿回去吧。” 戴戴转身要走,门洞里突然跑进一个人来:“戴戴!幸好,打电话到学校说你在家。” 戴戴和文林都转身看她。戴戴奇怪地问:“王阿姨,你找我什么事?” 王阿姨:“你妈在单位突然晕倒了!送到医院了。单位让我来接你,赶紧过去,万一动手术要签字什么的。唉,你还是个孩子,也不知道行不行。”王阿姨急急忙忙地牵了戴戴的手就往外走。 戴戴已经吓傻了,连哭都不会,机械地跟着王阿姨往外走。文林听了担心地跟在后面。 门口停着单位的小车。王阿姨张罗着:“赶紧上车,赶紧上车!”文林不由自主地跟着戴戴上了车。王阿姨急急忙忙地上了前座:“小周,赶紧的。”汽车启动。 车上戴戴一边哭一边问:“王阿姨,我妈得了什么病啊?” 王阿姨情绪激动:“不知道。在那里坐得好好的,我问她要不要泡茶,她一站起来就倒下了。你别着急啊,说不定就是什么贫血之类的。哎哟,别哭了啊!” 文林张口想安慰戴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眼看着车就要到医院了,路上堵得厉害,小周说:“前面在修路,你们要不从这里下,穿过商场过去,更快。”王阿姨一叠声地叫:“走吧,走吧!”她下了车,戴戴也急忙跟着,文林跟在身边,王阿姨牵着戴戴的手,三人急急忙忙地进了商场。 墙上的钟敲响11点,戴戴抬起头来回到现实,不知不觉已经满脸是泪。 同一时间,李佑在书房上网。他的目光又看到了那一张被撕过的照片。他把照片取出,跟戴敏琴的资料放在一个夹子里,拉开抽屉,犹豫了一下,放进去,上了锁。 同一时间,晓洋在书柜里寻找着什么东西。她喃喃自语:“那本复古婚纱,我记得在这里的。”她叉着腰:“真是看来得动大工程了。”她把书从第一层开始全部拿出来。 一个日记本,发黄的表皮显示出岁月的痕迹,在一堆书籍中显得十分醒目。 晓洋笑:“什么年代的日记本?”她随时拿起,翻开,突然看见内页的小袋子里夹着两张有些发黄的票。晓洋恍然地拿出票来,叹了一口气:“原来你们藏在这里了。唉,戴戴,你跟陈越还真是没有缘分!” 17岁的晓洋飞快地下了公车,飞快地在街道上奔跑。 晓洋跑到了体育馆外面,看看手表:“谢天谢地,还有十分钟。”她东张西望,没有看见戴戴。晓洋着急地看看手表,一边自言自语:“除非天上下刀子,否则她没有理由不来啊。不,不是的,就算下刀子,她也会来的。不是出什么事了吧?还是她已经混进去了?不会的,她一定会等我的。”晓洋看着手里的那两张票。人群匆匆地从晓洋身边走过。晓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手表的指针指到了三点半。体育馆外除了晓洋,空无一人。晓洋将票放进包里,朝公车站走去。 晓洋敲着戴戴家的门,没有回音。晓洋无可奈何地下楼,坐在门口的花坛边等着戴戴。直到天黑也没有见到戴戴的踪迹。 回忆到这里,晓洋的手机传来接到短信的声音。晓洋看看时间,已经快到12点。“12之前可一定得睡觉。”她拍了拍自己的脸。 太阳从云层里露出了光芒。透过窗帘照到戴戴的脸上。戴戴醒来,偏了偏头,看着一条一条的阳光,她伸出手,抓了一把:“阳光,你好!”。她起身走上阳台,清晨的风吹过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拉着阳台的栏杆,活动起了身体。 同样的阳光也照到陈越的脸上。他站在家里的阳台上,似乎站了一夜。青雅从背后走过来,抱住他的后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眼泪流了下来。 陈越没有动,他看着阳光:“我从来不知道早上的太阳这么温暖。” “你不会被冻住的。我们回美国,我们去治。” 陈越摇头:“青雅,你回美国去吧,找一个真正的好男人,不要再爱上像我这样的坏男人。” “你不是坏男人。” “我是,我很坏。我……本来想骗你一辈子,上帝看不下去了,惩罚我。”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我在说,我……不爱你,青雅。” 青雅看着陈越,好像没有听懂这句话,她突然笑了:“怎么可能,我们是要结婚的……你骗我……你骗我跟你分手!”青雅不等陈越再说什么,转身飞快地跑远了。 陈越看着她的背影,低下了头:“对不起,青雅……。” 第8章 靠近 社区的篮球场,陈越在投球。 李佑走过来,突然抢了他的球,想去上篮,两人你抢我夺,谁也没有说话,一直打到大汗淋漓。两人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陈越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都知道了?” 李佑也差不多:“嗯………我不信。” “我也希望不是真的。可他妈偏偏是真的。”陈越自嘲地笑道。 “你说脏话。”李佑故作轻松。 “快死的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陈越不耐烦地回答。 “我不信,癌都能治,那病,怎么就不能治了!” “你以为五大绝症是浪得虚名的?我可能是太出类拔萃了,连病都一样。”陈越对自己冷笑。 “那更不应该分手!” “长痛不如短痛。我三五个月一命呜呼也就算了,要是拖个三五年,垂而不死,她怎么办……。” “对她太残忍了。” 陈越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在了地板上:“我知道,所以,请帮我照顾她……。” 李佑点点头,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陈越擦掉眼泪,翻身坐起:“再来一回?” “奉陪!” 两人再度开始打球,但都气喘吁吁,两人索性边打边聊。 “我什么时候开始不打篮球的?”陈越问。 “自从那一次吧……” “高中最后一场球赛。” “我最后悔的一次多嘴。” 陈越终于投进了一个球,他开心地擦了把汗。 “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打球了吗?” “因为受了伤?” “不是,因为会想起……戴戴。”陈越终于说出了这个思念了十年的名字,心里居然奇迹般地感到温暖。 李佑接过球,运球:“你现在又开始打了,是……因为你想去找她?” 陈越防守:“嗯……” “不怕拖累她” 陈越眼睛看着李佑手中的球,掩饰不住地落寞一笑:“她又不爱我,怎么会拖累到她?只是想远远地看看她,看她过得好不好,变成什么样子了……” 李佑突然红了眼眶:“你丫也忒痴情了吧!陈越,听我一句,别跟青雅分手,不要去找戴戴,你……会受伤的。” 陈越站直了身体,看着李佑:“你知道她的情况?她……还跟文林在一起?” 李佑低下了头。 文林的办公室里一位年轻人僵硬地站在办公桌前。 文林手里颠倒着一直笔,抬头看着他:“听说你知道一些我的私事。说来听听。” 年轻人战战兢兢地:“我我。我错了。我不该信谣传谣。” 文林浅笑:“别害怕。我很感兴趣。你能告诉我来龙去脉吗?” 年轻人看着文林想确定他有没有生气:“我,我是听我妈说的。说您有一位姓戴的女朋友……是个大夫。” 文林手中的笔掉在桌面上,他又惊讶又激动地问道:“你妈?” 文林的奔驰载着年轻人到了戴敏琴工作的地方。 文林下了车,走进单位。不一会儿他半扶着戴敏琴出现,上了奔驰,离开。 街对面,陈越和李佑正好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李佑看了一眼陈越:“我说过,你会受伤的。别跟青雅分手。” 陈越淡淡地笑了:“很好,我放心了。” 李佑瞪他一眼:“你丫,真是有病!” 陈越勉强开着玩笑:“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 李佑后悔失言:“现在怎么办?” 陈越:“帮我弄到工作单位,手机号码,家庭住址。” 李佑:“然后你去跟踪盯梢,怎么看怎么像变态。” 陈越笑:“这么多年都忘不掉,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变态,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美女追我。” 他拍拍李佑的肩膀:“说不定见到她这变态就不药自愈了。放心,我不会变态到让你上警察局去保释我的。在那之前,你倒可能需要到医院去替我收尸。” 李佑猛地一拳击在陈越的肚子上,红着眼圈,咬牙切齿地:“我他妈现在就替你收尸!” 晓洋的婚纱设计室,晓洋在帮一对新人选看婚纱。对方满意地离开。 晓洋伸了一个懒腰,转身看见助手:“忙了这一上午。帮我去弄点吃的。饿死了。” 她掏出手机翻看,突然看见文林的消息:“晓洋,有空一聚吗?” 晓洋吃惊地:“怎么就回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接通了手机:“喂,你好?文林吗?” 路边的小吃店,李佑从戴敏琴单位出来,横穿马路,过来进店。 陈越沉着脸:“怎么不走斑马线?太危险了。” “作为情报人员就得不畏生死嘛!”李佑一如既往嬉皮笑脸。 陈越正色道:“我可不希望你出什么意外。真的,我现在才明白,没有什么,比一条命更重要!” 李佑有些难过,转移话题,拿出一张纸:“给!” 陈越接过一看,哑然失笑:“校友会登记表?你小子脑筋也真多。” 青雅在男人免进酒吧喝酒,一杯接一杯,情绪不正常地高昂。 晓洋走到她身边,要了一杯酒。青雅夸张地大笑看着她:“我的婚纱,准备得怎么样了?一定要最好的,最好的,知道吗?” 晓洋翻了一个白眼:“我心里烦着呢!”她拿过酒保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青雅搭住她的肩膀:“我的话你听见了吗?要最好的,最美的……” “别烦我,再烦我,一定给你最丑的。”晓洋不耐烦地又喝了一杯。 她突然拉住青雅:“我长得不错吧,身材更正,职业时髦,我哪点儿比不上那个成天就知道当归川穹的?我的手摸的都是婚纱,她呢?都是病人!病人!可偏偏……”晓洋愤怒地一拍桌子“那个傻男人还一直求我帮他去追她。凭什么!” 青雅笑得十分夸张:“哈哈哈哈,失恋了?失恋万岁!不,我没有失恋,我马上就要结婚了,跟我最爱的那个男人。” “为什么?我也是好女人!”晓洋无力地趴在桌上。 “为什么好女人没人爱!不公平,不公平!我给你介绍一个,我……你要什么样的?说!”青雅把酒瓶“啪”地一声放在桌上。 酒吧内,晓洋已经醉意朦胧,整个上半身都趴在台子上,嘴里喃喃自语:“我还是帮他了……。” 服务员挤过来到青雅身边:“有男士找您。” 青雅笑嘻嘻地:“帅吗?不帅让他滚蛋!” 服务员:“挺帅的。我扶您过去。”服务员帮青雅拿起身边的皮包。 青雅摇摇晃晃地拍一拍晓洋:“要不要去看看我的大帅哥未婚夫?啊?” 晓洋看了他一眼:“走啊!看就看!帅哥,我没见过吗?我见过一个这么大的帅哥!”晓洋张开手臂划了一个大圈。 晓洋和青雅两人摇晃着勾肩搭背地朝外走去。 第9章 分手 她们走到冷气出气口,一股凉风迎面吹来,晓洋突然酒意上涌,捂住嘴跌跌撞撞地朝卫生间跑去。青雅也不理她,嘴里口齿不清地哼着歌“我生命中最爱的人啊……”跟着服务员出了门。 戴戴从旅馆的浴室里出来,坐在床上,拿出会议的资料正准备靠在枕头上看一看。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房间服务。我可以进来吗?” 戴戴觉得奇怪,走到门口,打开门,服务员捧着一大束鲜花站在门口。 戴戴吃惊地笑道:“你送错地方了吧?” 文林出现在服务员身后:“戴戴。” 戴戴满脸的惊诧。 戴戴局促不安地给文林倒了水,坐到沙发上。文林默默地接过水。 戴戴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妈没想到会这样。” 文林:“我很开心,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有勇气跑到这里来。” 戴戴低了头低声说:“文林,不知道晓洋告诉你没有,我要去找他。” “告诉我了,我……帮你找。” 戴戴吃惊地看着他。 “你不相信?” “不是,是不明白。” 文林直视着戴戴:“这样才有可能让你死心。我……跟影子斗不了,跟人才行。” 戴戴看着文林,第一次发现这个记忆中木讷害羞的男孩原来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强硬的男人。 看着李佑扶着醉醺醺的青雅进门。陈越站起来过去扶住青雅。 青雅将手环住他的脖子:David, David,my dear David…… 李佑拍了拍陈越的肩膀,示意他好自为之,默默离开。 陈越将青雅扶进卧室。青雅紧抓住他不放,开始亲吻他。 陈越没有推开她,但是也没有回应。 青雅开始撕扯陈越的衣服,陈越握住青雅的手:“青雅……” 青雅力气奇大地将陈越推倒在床上。 陈越叹息:“青雅……” 青雅冰凉颤抖的唇堵住了陈越将要说出口的话。 陈越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狠了心,用劲推开了青雅,他有些狼狈地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青雅声嘶力竭地哭喊:“你站住!” 背对着青雅的陈越眼里也都是泪水:“对不起。”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从阳台上跳下去。我说的是真的!你不要逼我。” 陈越猛地转身,怒道:“命是你的!你不要活了,你去跳啊,青雅,你好好看看我,在遇见你之前,我就没有心了。我自己死到临头才良心发现,你应该开香槟庆祝,这个不懂得珍惜你的男人活该被老天惩罚,连死都会死得很难看!” 青雅呆住:“不要,我不要老天罚你,陈越我们回美国,我们去治病,好不好,好不好,我会陪着你的,不管你有心没有心。好不好?” “青雅,请你让我至少死得不那么愧疚,好吗?我希望你幸福。”陈越的眼泪流了下来。 青雅崩溃地嚷道:“骗人!你骗人!你就是想去找她,对不对?李佑都告诉我了!” 陈越叹息一声:“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健康的男朋友,他们在一起已经十年,不知道我死前能不能喝到他们的喜酒。” “那么让我陪着你不好吗?我愿意,不管怎么样我都愿意!” 陈越沉默片刻:“不好!” 青雅在床上跳起来,她拿起枕头狠狠地朝陈越扔了过去:“我会的,你这个混蛋!我会的。追我的人可以从这里排到男人免进,个个都比你爱我,个个都比你有钱!你这个该死的……” 青雅说不下去了,她突然扑到床上放声大哭。 陈越低下了头,泪水如泉水般涌了上来。 戴戴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文林。 文林立刻会意,笑着站起身:“很晚了,你明天还要开会呢。我先走了。” 戴戴松了一口气,也站起身感激地看着他:“文林,你总是这么体贴……我真的觉得,对不起你……” 文林看着她低垂的小脸,十年过去,这张脸还是清水芙蓉不沾半点尘埃。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抬起她的脸,看着她黑白分明的水眸:“不要说对不起,一直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戴戴不自在地移开了脸。 文林朝门口走去,眼看他就要出门,戴戴突然说:“文林,放弃我吧。”她停顿片刻:“我管不住我自己的心。” 文林没有回头,低声道:“我也是。” 文林走出门外,慢慢地拉上门:“睡个好觉!”。 戴戴看着合上的门,眼里慢慢涌上泪水。 青雅带着墨镜走进晓洋的婚纱设计室。 晓洋迎过来:“美女,酒醒了?” 青雅:“彼此彼此。我来看婚纱。” 晓洋看了看她身后:“一个人?” 青雅:“啊。” 晓洋不解地:“你不是说要让你未婚夫帮你选吗?怎么自己来了?” 青雅眼睛看着各色婚纱:“我要让他惊艳。一辈子都忘不了看见我穿着婚纱的那一刻。” 青雅走向挂着各色婚纱的展室。指着其中一件:这件?你觉得怎么样? 晓洋:“出什么事了吗?” 青雅:“能出什么事?对了,帮我找最好的化妆师,摄影师,摄像师。你说婚纱照在哪里拍最有味道?” 晓洋:“这么快?这些都没有问题。不过你……” 青雅:“给我找个好地方,安静一点肃穆一点,让人觉得特圣神的那种……” 晓洋看青雅似乎不想多说任何事,识趣地闭了嘴。 戴戴一边跟周教授走出会场,一边笑着说:“您什么时候到我们医院来一趟,给我们讲讲学。” 周教授连连摆手:“诶,有你们主任,我怎么敢班门弄斧?太客气了。” “我们主任特别推崇您。让我一定要请到您。” “什么时候你跟你们主任也到我们那个小地方去一下。看看黄河。” “是,教授。”戴戴笑。 “不过不知道你男朋友舍不舍得?”周教授突然看着前方打趣道。 戴戴有些莫名其妙:“什么?” 她顺着教授的目光,看见了靠在车边的文林。 文林的车上。戴戴有些不安地看着车外。文林笑着说:“我听说你们会议基本结束了,可以在这里玩几天。所以,过来看看。” “会议安排了。”戴戴对于他的紧逼盯人有些不舒服。 “我知道。他们特邀我也参加。” 戴戴不解地看着他。 “你别生气,我主动提供了一些赞助,所以……”文林小心翼翼地解释。 戴戴震惊地:“文林,你……我不值得你这样。” 文林笑:“爱就是不问值不值。” 戴戴有些生气:“文林!我……” 文林眼看戴戴要生气,立刻聪明地转移了话题:“孟晖开始找他了。有了一些线索。” 第10章 远望 戴戴果然立刻忘掉了他赞助的事情,转而急切地追问:“什么?真的吗?他在哪里?” 文林看着戴戴不加掩饰的急切,心里一涩:“目前查到的消息是,他放弃了国内大学,出国了。” 戴戴难以掩饰满脸的失望。她看着窗外:“他,在国外?哪个国家?” “美国。不过,MBA毕业后去了哪里还不清楚。孟晖说还需要时间。” 戴戴看着窗外掠过的人群,车群,树群,眼神恍惚起来,半天没有说话。 “你没事吧?” 戴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了头:“谢谢你。” 文林胸有成竹:“放心,好好在这里玩几天,回去应该就有消息了。” 戴戴有些抱歉地看着他,文林却神色如常,镇定自若地开着车,。 李佑拿着一个信封跑到陈越家。 陈越正在上网,起身开门。 李佑进门晃晃悠悠地朝里走:“干嘛呢?” “上网!” 李佑走到电脑旁,看见陈越看的是医院的医师介绍,正是戴戴的页面,有一张戴戴的大头照。他把信封扔给陈越:“看来你不需要这个了。” 陈越取出信封里的东西——正是那张珍藏了十年,被自己一怒之下撕了又揉扔掉的合影。 陈越久久地看着照片:“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它了。”他抬起头看着李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容易,帮我做件事。” “行。” “跟青雅拍结婚照。”李佑突然冒出一句让陈越大吃一惊的话。 “你疯了?”陈越摇摇头。 “她说了,这是最后的请求,拍了就跟你分手。”李佑直直地看着陈越:“我替你答应她了!” 陈越无奈地看着李佑,完全不明白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灯下,戴戴再度取出了那张合影,久久地凝视着陈越,直到泪眼模糊:“美国……原来你去了美国。” 灯下,陈越仔细地将那张撕掉的合影一遍遍地压平,一边看着戴戴的脸:“幸好,幸好没有撕到这里。” 晓洋的婚纱设计室。青雅正在试婚纱。戴戴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 晓洋惊讶地问:“咦,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戴戴看了一眼旁边的青雅:“我……有点儿事儿,回头再跟你说吧。” 青雅没有看戴戴,只是双眸紧盯着镜中自己穿着婚纱的模样——像一枝雪白的冰花,傲然绽放却满身凉意。 戴戴看着镜中的青雅,疲惫又羡慕:“你真美!” 青雅勉强送上一个微笑。 陈越进门,将随身带的行李放在沙发边上,疲惫地坐了下来。他闭目休息了一会儿,起身从包里翻出洗漱用品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水从喷头上迎面洒下,哗啦啦地冲洗着陈越闭着双目的俊脸,却怎么也冲洗不掉他脑子里那些让他既爱又痛的影像……。 跑突泉。陈越几乎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戴戴。她娴静地跟着人群认真地观看着景点,嘴角还是一如往昔噙着微笑。十年的光阴,青涩褪去,她变得成熟娴雅了许多。微风吹起她的长发,她用白皙的手指不时地将头发拢到耳后。取景器里,阳光很猛,一片阴影移来,戴戴的脸不再明亮。陈越将取景器上移,然后……他看见了站在旁边,撑着伞俯身正对戴戴低语的文林。 陈越甩了甩头,将水调成到凉水,埋头冲洗。片刻之后,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拿起海飞丝的瓶子,开了盖,想把洗发水倒入左掌心,可是手一滑,海飞丝的瓶子掉到了浴缸里。沾了水的瓶子分外地滑不留手,陈越慢慢地用力捡起瓶子苦笑道:“现在,我他妈的就是一……废人。”他突然生气地将瓶子狠狠地扔在墙上。蓝色的洗发水溅在墙上,像流不出来的伤心嫉妒的眼泪。陈越将前额痛苦地抵在白色的瓷砖墙上,无声地哭泣着。 送走青雅,已经华灯初上。晓洋进了休息室,看见戴戴睡倒在沙发上。她推了推戴戴:“别睡了,感冒了。” 戴戴立刻睁开眼:“我哪里睡得着?她走了?” 助手拿进来一些外卖的饭菜,晓洋坐下来:“随便吃点吧,今天太忙了。” 戴戴坐起来:“我……拿到李佑的电话了。” 晓洋正在喝水,差点呛到:“什么?” “昨天跟我妈通电话,她说行之弄了个校友会,到单位去要了我的资料。我打电话到学校,冯校长说,是李佑在弄。给了我李佑的号码。” 晓洋兴奋地直拍手:“天啊,太巧了吧。不过,为什么他没有来找我?” “也许还没有轮到你吧?”戴戴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口干舌燥。 “打了吗?”晓洋一边往自己盘子里夹菜,一边问。 戴戴摇头:“我怕……我到时候说不出话来。” 晓洋白了她一眼:“还是那么没用。所以你一下飞机,家都没回,就跑我这儿来了。明白了。我来帮你打。不过今天实在太忙了,心不静,明天青雅要拍婚纱照,我这忙得一个头两个大,弄完了,才有空。” “十年都等了,不在乎这一天两天。明天我休息,要我过来帮你吗?多个人手?”戴戴问。 晓洋欢呼一声:“太好了,先说清楚了,我可不付你工资啊。” 戴戴笑了:“难怪你当老板,我还在打工!” 陈越脖子上挂着毛巾,头发还湿漉漉地就坐在桌前,忙着将数码相机连到了电脑上。 一帧帧戴戴的相片出现在电脑上。陈越静静地看着戴戴,一张又一张,十年的思念都浓缩在这一张张偷拍来的照片之中。全身的,半身的,特写的。水边的,花边的,树边的。看着看着,陈越突然皱起了眉头,照片上的戴戴几乎无一例外地嘴角微弯,仿佛在笑,可是眼睛却笑意全无,反倒像含着忧伤。他又换到文林跟戴戴讲话的那一张,看着文林,十年前那一段他一直刻意回避的记忆涌入脑中……。 第11章 再见 体育馆内,18岁的陈越和李佑站在角落里。 李佑抓住陈越的肩头,压低了声音:“我本来不想跟你说,可是你丫再这样下去,我们输定了!” 陈越愤怒地打开他的手,同样压低了声音:“你知道?说呀!” 李佑也红了眼:“知道,太知道了。我亲眼看见的。她跟文林还有他妈去逛商场了。” 李佑坐在公共汽车里,嘴里哼哼唧唧着他独创的光棍歌,车子被堵在路上。 李佑有些着急地看看表:“不会吧?堵成这样?我都特意早出来了。” 他无聊地转头看向街边,突然发现了文林,他奇怪地自言自语:“这小子不上学,怎么跑这儿来了?” 然后他看见了文林旁边的戴戴,和一个中年妇女的背影。中年妇女牵着戴戴的手,三个人疾步向商场里走去。 李佑张大了嘴看着这一幕:“他们在约会?她妈都同意的?!” 李佑将头伸出窗外,清楚地看见三个人的背影消失在商场里。 陈越看着李佑,直觉地否认:“我不信!今天又不是什么节假日,为什么她妈不上班,跑去逛商场?” “我骗你干什么?!我巴不得你跟戴戴好!黄一萱,我才有机会!” “你,你一定看错了!”陈越连连摇头。 李佑火了:“陈越,那个戴戴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那你解释,她为什么没来?!!!还有她的死党,张晓洋,为什么也没有来!本来说得好好的,肯定是文林约了她,张晓洋落了单,觉得没意思才没来!” 陈越低下头,不再否认争辩。 李佑揪住陈越:“你丫给我好好打!就当篮球是文林的脑袋瓜子!” 陈越:“我还是不信。马上高三了,她妈怎么会开通到允许她早恋?还跟文林一起逛商场!” 李佑怒冲冲地推开他:“你三岁?她妈三岁?文林这个大财主,你没看连咱们学校的老师都捧着他吗?高考对他来说算个屁!” 陈越终于不再说话,脸色沉郁得像被乌云笼罩了的海水。 手机的铃声将陈越唤回到现实之中。 李佑的声音传来:“你这两天跑哪里去了?我差点要找公安局发通缉令了!” 陈越看着电脑上戴戴的照片:“去了一个……一直想去的地方。你找我?” 李佑终于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逃了。到处找你。明天的婚纱照你要是敢不到,我真的跟你绝交。” 陈越沉下了声音:“李佑,你不该跟着青雅胡闹……。留下那些照片干什么?陪我进火葬场?” 电话那端,沉默沉默,半天才听见李佑哽咽的声音:“陈越,不只是青雅,我也希望能看到你穿着燕尾服的新郎样子。你一定是最帅的新郎。将来我还可以跟别人炫耀,没有一个新郎能帅过我的朋友……。就算,给我,给青雅,留下你最帅气的样子做个念想吧……”李佑再也说不下去,电话里传来他不停抽泣的声音。 陈越的眼里慢慢涌上了泪水。 小巧的教堂四周古树环抱,庭院里种满了花草。 戴戴坐着晓洋的车到了教堂,两人还有晓洋的助手一起往休息室里搬运东西。 晓洋举起婚纱,递给戴戴:“你就负责把这个看好了,不能出半点差错,绝对不能弄脏了,否则,据说新娘会倒霉的!” 戴戴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件婚纱:“还有这样的说法?那我可真是要加倍小心了。” 说完,她笑吟吟地抱着婚纱走进教堂。 李佑把车停在教堂门口让青雅先下车:“我去停车。” 青雅担忧地低着头,没有动:“他……会来吗?” 李佑夸张地拍了拍胸口:“你不信我”他看了看院子里忙碌的众人,看到一个高个子女孩的背影:“你看,办事的都来了,你赶紧进去化妆!” 休息室里,戴戴在一边坐着,看晓洋给青雅化妆。青雅的脸色非常地苍白,紧紧地绷着。晓洋叹了一口气,“你没睡好?” 青雅点点头。 晓洋拿起遮盖霜,沾了一点在海绵上,笑道:“煮熟的鸭子,你还怕他飞了不成?” 青雅突然举起手:“我……我得去趟洗手间。” 晓洋莫名地看着她的脸色,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口:“你……去吧!” 青雅匆匆站起身,拉门出去。 “你不觉得青雅有点儿怪吗?”晓洋回头问戴戴。 “可能是太喜欢新郎了,紧张吧。”戴戴不知不觉地叹了一口气。 “哈,你叹什么气?”晓洋不解地。 “羡慕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这么一天……。”戴戴看着一边青雅的婚纱,忍不住有些惆怅,想起远在美国的陈越。 晓洋看她的脸色知道她又想陈越了:“等会儿新郎来了,比一比,看看谁帅?” 戴戴故意白了她一眼,笑了:“那还用说吗?” 晓洋笑:“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其实我也很好奇。” 青雅推门进来。 晓洋看她的脸上有些潮湿,心里明白,不敢再多嘴,开始给她上妆,一边说道:“你放松一点,我先给你拍点化妆水。” 青雅闭上了双眼:“戴戴,你帮我到窗户那里看着,他……来了立刻告诉我,好不好?” 戴戴看气氛凝重,站起来笑道:“公主殿下,遵命!” 戴戴走到窗前,看向窗外。一辆黑色轿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了几个扛着摄影器材的,戴戴想让青雅放松一点,故意顽皮地:“有人来了,哎呀,原来是摄影师!” 青雅依然闭着双眼,却生气地尖声道:“耍我很好玩吗?!” 戴戴吃了一惊,没有想到青雅居然会大发脾气,晓洋看了一眼戴戴,对她摇了摇头,戴戴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心里想:“青雅真是太在乎她的未婚夫了。” 戴戴再度站在了窗前。她轻轻地推开了窗户,让清爽的晨风吹了进来,她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啊,真新鲜。” 一辆黄色出租在院中停下,车门打开。戴戴听见车门响的声音,张开了眼睛。她不敢再胡乱开玩笑,张大了眼睛看着,心想:“大概是新郎到了吧。”车里的人大概在给司机付钱,一时没有下车。戴戴回头看了一眼青雅。见她仍然闭着双眼,晓洋正在给她描眼线。 戴戴满面笑容地再度转过头来,朝院子里看去,笑容却突然僵在她的脸上,她双手难以自抑地紧紧捂住了嘴——站在院中的人是陈越——现在他是别人的新郎。 第12章 重逢 陈越乘坐的出租车停在教堂门前,他推开了车门,却没有立刻走下车来。他看着教堂的青砖尖顶,旁边的古槐夏花,心里说不出的悲凉。这里本应该是相爱的人互许一生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他与青雅告别的场所。他心里默默地祈愿:“今天,我属于青雅。今天之后,青雅一定要遇到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 整理好心情,陈越步出车外。院子里的人看见他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目光不一:有惊讶的,艳羡的,当然还有一众女性花痴的。陈越看了一眼大家的表情,笑了笑,从容地走到离他最近的助理身边。助理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你……你一定就是,就是新郎。” 陈越有些不解,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助理兴奋地 :“难怪青雅姐要把你藏起来。我,我给你带路。” 一边朝前走,一边还频频回头。 李佑正好停完车走过来,看见陈越虽然尚未换上礼服,只是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裤皮鞋,随意地站在那里,却已经是足以让人屏息而望的玉树临风。他勉强压下心里的悲凉,笑着走过去,揽住陈越的肩膀,自豪无比地说:“看,一出场就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戴戴呆在窗前,她的眼睛只是凝望着那个朝思梦想的身影。那个原以为远在他乡的人,就这样突如其来,随意地站在清晨的阳光之中,一如当年,不必刻意,就可以抢走所有的目光,让周围瞬间黯淡。也一如当年,站在那里的他,完全不知道,某一扇打开的窗边,有个女孩偷偷地在深情凝望。他自如地跟身边的人交谈着,露出令人心动的微笑。这个微笑又真切又模糊,既触手可及又远在天边。戴戴的眼泪仿佛也在思念这一刻的再见,不停地从眼底涌了出来。她拼命地捂住自己的嘴,强压住喉咙里的声音,却丝毫无助于控制泪水的奔涌。站在那里的那个人——是不会错认的陈越,原来,他就是今天的新郎。 “糟了,戴戴,给我递一下那个化妆棉。”晓洋不小心,手中的眼线笔点了青雅闭着的眼皮一下。 她没有听到戴戴的回答,觉得奇怪,抬头看向窗边的戴戴,却看见戴戴的背影在颤抖,手好像紧紧地捂着嘴巴。 她看了一眼青雅:“你别动啊!我去拿东西!” 她慢慢地站起,走到戴戴身边,顺着戴戴的眼神看向窗外,然后她也僵在那里,说不出半句话来。 此时陈越正在跟助手说话,助手一副花痴的模样,满脸的兴奋。晓洋回过神来慌张地看向戴戴,只见她满脸是泪,死命用手捂住了嘴,怕自己哭出声来。晓洋不知所措,手里举着眼线笔,看看青雅又看看戴戴。 青雅久久没有听见动静,不耐烦地叫道:“晓洋,怎么了?是不是David来了?” 没有人回答。青雅突然发了火:“是他吗?!是他告诉我!” 晓洋慌张地回头叫道:“是,是,他已经进了教堂了。别睁眼,别睁眼,弄花了没法儿弄。我,我正在找化妆棉。等我一下,等我一下。” 听见晓洋的话,青雅终于放松了紧绷着的脸色,紧紧地闭着眼睛,唯恐眼泪不听话地流下来。晓洋还在窗边,她紧紧抱住戴戴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越这时和李佑朝教堂大门走去,从她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戴戴还是痴痴呆呆地看着那一院空着的阳光,他不在那里了。 晓洋则赶紧跑到青雅面前,手一直颤抖着,画不下去。这时助手打开门进来,兴奋无比地嚷道:“新郎来了。新郎来了。啊,真是帅晕了。青雅姐,你好幸福哦!”又对晓洋说:“晓洋姐,我让他们去那边的休息室了。告诉他们绝对绝对不能过来偷看。” 青雅闭着眼睛,表情不知是悲是喜。 晓洋则拼命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对助手说:“正好,我……我得去上趟厕所,你立刻去叫阿梅过来,请她给青雅化妆。青雅,你闭着眼,千万别动,眼线乱了擦掉再画不好看。” 助手听了吩咐,颠颠儿地跑去叫人。晓洋立刻站起来走到戴戴身边,紧紧地抱住她。背着门口,伸手帮她擦去眼泪。 阿梅匆匆忙忙地进来了:“怎么了,晓洋?不是说你画吗?” 晓洋回头:“我,我突然肚子不舒服,很难受。平时店里的新娘妆都是你画的。你……你来吧。” 阿梅看她的神色,笑了笑:“你怎么了?是不是突然来……” 晓洋脸色很难看地摇头。阿梅见状不再说话,坐下来:“青雅,我来吧,我可比晓洋水平高,哈哈,虽然她老是不肯承认!来,放松一点……。” 晓洋见她专注化妆,立刻半推半抱地拉着戴戴出了门,直奔卫生间。一进门,她就把门从里面反锁住了。戴戴靠在门上,浑身无力,满脸苍白,眼里只是不断地流下泪水。晓洋不知道能说什么安慰她,只有抱住她的肩膀,不停地摩挲,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戴戴终于开口说话:“终于又看见了……看见他了。我好高兴。他还跟从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晓洋看着戴戴心里难过:“是啊,一点都没有变。” “不,还是变了,变得更帅了……” “戴戴,死心吧。” “我……我居然没有听出来他的声音,上次在你的店里。还记得吗?他说会让我们失望的,因为他是真的很帅……。” “青雅经常夸他,我心里有时候会拿他跟陈越比,没想到居然……就是他。” 戴戴自嘲:“我……也许并不是真的那么……爱他,否则……否则,我怎么会没有听出来他的声音?” 晓洋无奈:“唉,你……你当年一共也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别想了……。” 有人要推门进来,但是戴戴和晓洋的背抵在门上。 助手在外面叫:“晓洋姐,你怎么还不出来,你是伴娘啊。” “我,我肚子疼,你……你去当伴娘吧。”晓洋叫道。 助手吃惊地:“什么?我?那怎么行?你的衣服我怎么穿得上啊。” 戴戴将背从门上挺直,低声地:“晓洋,你去,去做伴娘吧。” 晓洋摇头:“我不去!” “别担心我,这阳光来得太猛了,影子没了。我有点儿晕,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晓洋看着她。助手还在催,晓洋只得低声地:“你就在这里躲着,别乱跑。” 戴戴进了一个隔间,将门从里关上。晓洋这才放心,打开门,一咬牙离开。 戴戴在卫生间里,听见助手惊讶的声音:“晓洋姐,你哭了 ?” “是,我肚子太疼了。走吧。” 门外没有声音了。戴戴背靠在内隔的门上,将脸埋在手掌里,浑身颤抖地哭泣。 教堂外,青雅和晓洋站在古树下,露出背影。陈越和李佑穿着正装走出大门。门外的众工作人员都窃窃私语。男的:“真他妈帅!”女的:“啊,真是,可惜了。这么帅的男人怎么婚了?” 青雅没有动,晓洋也没有动。两人各是满腹心事。 陈越走到青雅身边,轻轻地叫:“青雅!” 青雅转过身来,盛装的她美得惊人。陈越和青雅对望着,眼神复杂。 “我美吗?” “你一直都很美!” “你会永远记住我……穿婚纱的模样吗?” “会!” “你一定要记住……一定要记住,我……是第一个为你穿婚纱的女人。” 陈越眼眶红了,他点了点头。 他们对话的时候,晓洋一动不动,依然背对着大家。李佑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此人有点儿莫名其妙,这时不应该转过身来吗?他出声招呼:“那位伴娘,虽然您的背影也十分动人,但是我不能这样挽着你走路,你会摔跤的。” 晓洋倏地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看李佑,又看看陈越。李佑猛地看见她,一副下巴要掉下来的表情,陈越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立刻恢复了平静。晓洋看着他平静的神色,想起戴戴此时一定正在以泪洗面,露出一丝愠怒。但她没有注意到的是,陈越戴着白手套的手此时却在无法控制地轻轻颤抖。 青雅看着李佑的表情,又看看陈越的,再看看晓洋,迟疑地问:“怎么了?你们认识?” 第13章 嫉妒 晓洋看陈越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心里很为戴戴不值,她有些挑衅地问道:“我们认识吗?” 李佑不知道她这些心思, 只觉莫名其妙:“我们不是……?”他看了看陈越。 陈越看见晓洋, 他立刻想到了戴戴。他下意识地摇头, 心想:“戴戴千万不要也在这里。”。 晓洋看见陈越摇头,心中的火立刻冲上脑门, 她冷嘲地回答青雅:“他们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恐怕我认得他们,他们不认得我。”她嘴里说着他们,眼睛却盯着陈越。 青雅吃惊地看着晓洋可以称得上怒气冲冲的反应, 心想:“老同学偶然重逢, 难道不该开心吗?为什么晓洋的反应像是见了仇人?难道?”她紧张地看向李佑,屏住了呼吸。李佑朝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青雅偷偷松了一口气:“真巧。没想到你们居然是同学!” 摄影师过来催:“抓紧时间拍吧。太阳太大了效果就不好了。” 戴戴在窗边偷偷地看着这一切。穿着新郎服饰的陈越完美得近乎虚幻,就像每天早上穿过窗帘,照到自己脸上的阳光,明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是, 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徒留一抹温暖, 让人难舍难弃。 陈越与青雅凝神相望的画面,定格在戴戴的眼睛里,很美,就像电影上的一幕。而自己则像一个藏在电影院黑暗角落里的观众, 不管对着银幕多么动容,对方也无知无觉,只专注于他们自己的悲欢离合。 然后,戴戴看见晓洋转过身来,表情看上去有些生气。戴戴的心思跟着他们千回百转:“晓洋,别为了我不开心了。可是陈越在摇头,为什么?他不认识晓洋了?那,他应该早就忘了我是谁了吧……” 居然在这里,这种情况下遇见晓洋,陈越和李佑都有些不知所措地沉默。晓洋也是心事重重。他们只是机械的木偶,听从摄影师和青雅的指令,走到各个地方,摆出各种姿势。这样的气氛压得陈越喘不过气来,燕尾服像穿在身上的刑具。 太阳一点点地升上来,气温也一样。所有的人都奥热难当,额头上汗珠点点。 化妆师阿梅看见,跑过来要给大家补妆。李佑趁机主动挽住晓洋低声说:“喂,老同学,别冤枉人,我们怎么不记得你……还有你的好朋友戴戴。” 晓洋有些敌意地看着陈越的背影:“那他刚才摇头什么意思?” 李佑虽然不知道陈越为什么摇头,但知道绝对不是晓洋猜的意思,陪着笑“你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不好?今天情况特殊,改天我请客,咱们再好好叙叙,怎么样?” 晓洋看了他一眼,伸手不打笑脸人,表情终于缓和过来:“改天再说吧。” 又勉强拍了一阵,摄影师看太阳已经太猛,室外也拍得差不多了,提议休息一下拍室内。 众人都往教堂内走去。进了门,找了长椅坐下。陈越轻轻地松了松领子,教堂里虽然清凉了很多,可是这样静坐着,比刚才更让人不知所错。他看了旁边的李佑一眼,李佑用手扇着风:“这天儿可真热。”看见陈越看他,用手冲着陈越扇风:“来,给你也降降温。”陈越勉强笑笑,低了头。 阿梅过来给青雅和晓洋补妆,晓洋侧过身子,突然看见不远处,柱子后面露出戴戴的脸,她还不及反应,助手也发现了戴戴,开心地嚷道:“戴戴姐,过来吧!” 晓洋立刻厉声呵斥:“胡说什么?东西谁看着?”她慌忙起身,朝戴戴半跑过去。戴戴听见助手叫她,立刻躲到了柱子后面。 戴戴,光是听到这个名字,陈越的心已经开始怦怦直跳。她现在居然就在这里!看着自己跟别人拍婚纱照!陈越不知道该怎样控制自己的表情,他只有将头垂得更低,更低。李佑看向陈越,慌张地站起来说:“陈越,走,去,去卫生间擦把脸!” 青雅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戴戴,她知道是晓洋的同学,那么跟陈越李佑也应该是同学。她不过来打招呼,反而躲开了。而陈越和李佑也不过去打招呼,反而要去卫生间。晓洋的表现也大异平时。想到这里,青雅的心猛地一跳,看着陈越和李佑匆匆离开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什么。 晓洋走到戴戴身边,一把拉住她就往刚才化妆的房间里走。戴戴一言不发地跟着她。 卫生间里,陈越有些虚脱,他拉开衬衫的领子,看着镜中的自己,激动而狼狈。 李佑担心地看着他:“陈越,你没事吧。真是,谁能想到这事儿!” 陈越喘气摇头,扶着盥洗台,说不出话来。 李佑拍了拍陈越的背:“挺住了!其实这倒是个机会……。” 陈越打开水龙头,将颤抖的手放在凉水下无意识地冲洗着。 休息室里,晓洋看着戴戴,戴戴低着头不说话。晓洋又担心又着急,她拿起手机给文林发了短信:“立刻到圣德肋撒堂接戴戴。” 教堂里摄影师要求拍亲吻的场面:“新郎再靠近新娘一点,似吻非吻。新郎,别害羞了。” 青雅看了陈越一眼,主动靠近了一些。陈越显得很僵硬。 摄影师:“好!太漂亮了!新郎,不要太紧张了。再来,这回新郎主动。” 陈越犹豫着,慢慢地靠近青雅的嘴唇。 教堂的门突然开了。助手迎了上去:我们正在拍婚纱照,您…… 文林走了进来,笑道:“我找戴戴。” 文林走进来,慢慢适应了教堂里的光线,看见了里面有不少人。他看见了晓洋,看见了不认识的新娘,然后停住了脚步,呆在那里,难以置信地看着新娘旁边的陈越。陈越也看见了他,眼神里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离得太远,看不清。 他慢慢地走过去,还没说话,李佑故作轻松地出来打岔:“啊。今天什么日子?老同学碰头会?文林,好久不见。” 文林这些年商场历练早已学会不动声色。他淡淡一笑:“十年没见了。看样子,今天是陈越的好日子。” 文林转过头直视着陈越,满面笑容“恭喜你。你还是那么帅!” 陈越看着文林。后者全身顶级名牌,看上去有一种能够掌控一切的气势,哪里还有半点当年老实木讷的影子?陈越慢慢地吐出一口气:“除了帅,我也许一无所有。不像你,拥有令人羡慕的一切。”陈越这句话,在场的,只有李佑才完全懂得其中的痛苦无奈,他心里一酸,扭头看向旁边。 晓洋看到救星文林出现,也松了一口气:“文林,你来得可真够快的。也是,对你来说,还有比戴戴更重要的事情吗?”后面一句实在画蛇添足,晓洋一想到戴戴对陈越十年痴心一朝成空,就忍不住在陈越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然而,她并不知道这句话在陈越心里卷起的波澜,激起的痛苦。 青雅的眼神没有离开过陈越,此时,她看到陈越眼里有一种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眼神——那——是嫉妒吗?。青雅仿佛能够听见自己的心一点点撕裂开的声音。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无论她怎样努力,身边这个男人从来都只属于一个女人。他面对自己追求者的所有云淡风轻,不是因为他自信潇洒而是因为——自己从来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而那个人,那个牢牢拴住他心的女人,那个自己一直不知道的对手,现在就在这个教堂里!青雅又怒又妒,她突然夸张地笑道:“文林?你就是戴戴的富豪男友?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一看就是成功人士。”文林没有想到青雅对自己也有耳闻,看了一眼晓洋,神态自如地:“小生意而已,谈不上什么富豪。恭喜你!”青雅紧紧地挽住陈越:“你既然来了,就带戴戴过来一起看我们拍照吧。”陈越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震。 第14章 探病 晓洋带着文林走进房间。戴戴在屋里收拾东西, 她抬起头来:“文林,你怎么来了?” 晓洋:“我让他来接你。” 戴戴看上去十分平静:“文林, 你走吧。我没事。晓洋这里这么多事, 很忙的。” 她开始一件一件地整理四处的东西。她拿起桌上的墨镜, 转了一圈,又放回到桌上。又把一张椅子从窗前搬到桌前, 一会儿又把它搬到窗前。文林的眼里全是心痛。晓洋冲过去拉住她:“不用了, 一会儿我让他们来收拾。你……赶紧跟文林回去吧?” 戴戴有些茫然:“哦,你不用我帮忙了吗?” 晓洋忍住心痛:“不用了,不用了。文林来接你, 你跟他走吧?” 文林挽住了戴戴的胳膊, 戴戴傻傻地笑了笑。晓洋立刻将戴戴的手袋递给他,他一手挽住戴戴, 一手帮戴戴拎着包,走了出去。 两人挽着手出来的时候,陈越和青雅正在拍最后一个接吻的镜头。 摄影师:“新郎,快点吻一下新娘,这次一定要吻得热情一点!” 青雅看见了戴戴与文林手挽着手出来, 陈越却背对着他们。青雅主动地吻住了陈越,用尽了全部的力量与激情。 戴戴看着这一幕, 两只眼睛黑漆漆地,像不见底的黑洞。好像看见了陈越他们,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文林的胳膊使劲揽住她向下滑动的身体,几乎是架着她, 朝教堂外走去。 陈越有些狼狈地结束了和青雅的吻,众人欢呼一声“拍完了!”纷纷开始收拾东西。青雅犹自抱着陈越的头,轻轻地在他的耳边道别:“David,再见!” 陈越眼里闪着泪光:“忘了我,去找属于你的幸福!” 陈越和青雅分开,青雅转开头看着教堂门的方向。陈越顺着她的眼神,转过身来,看到戴戴与文林相依而去的背影,迎着光。那光照在陈越的脸上,他的面孔变得雪白一片,只有一双眼睛黑幽幽的,藏着无法宣诸于口的伤感与绝望。 这时,闪光灯闪了一下,摄影师笑道:“不好意思,关机器不小心,又闪了一张。” 第二天,李佑到机场去给青雅送行。青雅戴着墨镜,环视四周,没有陈越的影子。 “他去找她了?”青雅自嘲地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李佑。 李佑低着头:“没有。你也看到了……” “好好……照顾他。” 李佑点头:“青雅,好好照顾自己。” 青雅抱住了李佑:“谢谢你。我们也是朋友吧?” 李佑抱住青雅旋即放开:“当然,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回来。” 青雅笑着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回头冲李佑挥了挥手,然后挺直了脊梁走进了安检口。 安检人员看着青雅墨镜下流出的两行泪水,好心地抬起手在自己脸上示意了一下,青雅这才发现,抬手抹去了泪痕。 远远地,陈越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青雅离开的背影,满脸的愧疚。 李佑走过来,看着陈越:“你丫如果不是我的朋友,我会狠狠地揍你一顿。” 陈越淡淡地:“是朋友也该揍。” 李佑一拳挥去,却轻轻地落在陈越的脸上:“越看你丫越不顺眼。” 陈越转开了头:“你应该真打的。走吧!” 晓洋在戴戴家。戴戴躺在床上,满脸通红。 晓洋拧了把凉毛巾搭在她的额头上,担心地问:“想不想吃点什么?喝点儿水?” 戴戴摇头。 晓洋:“我送你去医院?” 戴戴勉强微笑:“我就是医生,我心里有数,别担心,小病是福,我好久没有生病了。” 晓洋看着戴戴勉力微笑的脸:“在我面前,你想哭就哭吧……就是憋在心里,才病的。” 戴戴半天才嘶哑地说:“我哭不出来……。人家结婚……我有什么资格哭?” 晓洋拍了拍她:“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把过去统统忘掉!文林……才是你的真命天子。” 戴戴闭上了眼睛。 机场,陈越和李佑上了车。 “想去哪儿?”李佑问陈越。 陈越沉吟了一会儿:“去喝一杯吧。” 陈越和李佑的车停在戴戴家楼下。 陈越看了一眼李佑:“这是哪里?” 李佑:“她家。上去看看吧?” 陈越面无表情:“我说去喝一杯……” 李佑:“想她就去找她。酒能帮你看见她吗?” 陈越火了:“谁跟你说我想她了?昨天,已经够了!” 李佑:“吃醋了?” 陈越咬着牙:“你别找打。”他冷笑一声:“我他妈有资格吃醋吗?” 李佑:“打吧!你不是说你要死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吗?你去跟她说你爱她呀!不敢吗?” 陈越:“开车,你开不开?”李佑不动。 陈越火大地下车,跑到前座拉开车门,一把将李佑拽了下来。 李佑下车,刚要说什么,突然有人问:“咦,你……你不是戴戴学校的吗?” 李佑和陈越转头一看,戴敏琴手上拎着一袋菜,站在他们面前。 晓洋看着戴戴吃完药昏沉沉地闭着眼。晓洋将旁边放着的饭菜和水收拾干净,放在托盘里,端出戴戴的房门,突然听见大门响了,戴敏琴走了进来,她正要招呼,却看见陈越和李佑。她张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们两个。 晓洋抱着手坐在沙发上,看看陈越,又看看李佑:“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来干什么?” 陈越低着头没有说话。李佑:“我们又不是仇人,来看看老同学不行吗?戴戴病得怎么样了?昨天没来得及打招呼。” 晓洋看着陈越:“谢谢了。她现在睡了,我会跟她说你们来过的。” 李佑看晓洋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无奈地嚷道:“晓洋,我哪里得罪你了?回头我赔罪。一码归一码,让陈越和我进去看一眼,看一眼我们就走……。” “看什么看?戴戴现在不舒服……。”晓洋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砰”地一声,戴戴的房间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晓洋飞快地跑过去推开门,看见戴戴摔在地上。她惊叫一声,要扑过去,陈越已经早她一步,抢到她前面,一把把戴戴抱了起来,焦急不堪地说道:“去医院吧。” 厨房里的戴敏琴也跑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看见陈越抱着戴戴,又慌张又吃惊地哭了起来:“戴戴,戴戴,你可别吓妈……。” 戴戴躺在陈越的怀里,觉得这是自己做的一场梦——陈越,昨天还是别人的新郎,今天居然在自己的卧室里抱着自己,她看着陈越的脸,突然晕了过去。 晓洋看着陈越紧张着急的样子,又看看晕过去的戴戴,有些懵了。 第15章 误会 第二天, 戴戴在医院清醒过来,烧基本上退了, 人还是很虚弱。她呆呆地看着从窗帘里透过来的阳光, 伸出手, 去握了一下,张开手, 手里什么都没有, 她脸上露出落寞的笑。 晓洋趴在她的床边,醒来看见:“你在干什么?” 戴戴转过头:“你在这里?我昨天做了一个好梦……知道我梦见谁了吗?” 晓洋看着戴戴:“不是梦,是真的……。” 戴戴傻傻地看着晓洋, 好像没有明白她在说什么。 “是陈越抱着你, 送你过来的。我觉得……” 戴戴正要说话,病房的门开了, 陈越站在那里。戴戴抬头痴痴地看着他,陈越也只是这样看着戴戴。李佑手里拎着一堆东西,出现在陈越身后:“戴戴,你没事了吧?” 这句话像一句魔咒,陈越和戴戴都立刻垂下了眼神。 李佑和陈越坐在戴戴床边, 陈越低着头一言不发。 戴戴看着李佑勉强笑道:“对不起,跟你约好要去看球赛给你们加油的, 没想到我妈突然病了。” 戴戴举起右手:“李佑万岁!你看,我真的没有忘记。” 陈越闻言只觉得心口被猛地撞了一下。 “什么?你妈病了?什……什么病?”李佑慌张地问道。 戴敏琴正好进门:“什么时候的事情?” 晓洋:“就是高二的暑假,您在单位突然晕倒的那一次。” 戴敏琴放下东西:“哦,那次真是挺吓人的。差点就去见阎王了。戴戴, 你怎么样?小陈,小李,你们也来了。真是,昨天多亏了小陈,一路抱着戴戴。” 李佑傻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越拼命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阿姨,是什么病?” “颈椎病,我们当会计的,成天趴着算账,休克了,幸好是在单位发的病,立刻送到了医院,要不然戴戴就成孤儿了。那天是王阿姨去找你的吧?还带了文林来。”戴敏琴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陈越,拿出给戴戴准备的早餐:“来,吃一点东西,否则怎么有力气!” “妈,文林只是碰巧碰上的。”戴戴急忙解释。 陈越听到这里已经彻底明白当年是一个误会。想起他进门时戴戴看他的眼神,他的心难以自抑地抽搐着,他突然站起来,低着头:“我还有点儿事,得先走了。戴戴你,你好好养病。” 不等众人反应,陈越已经朝门外走去。李佑慌张地看了一眼戴戴,紧紧跟在陈越后面离开。 晓洋和戴敏琴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戴戴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憋得难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晓洋看着戴戴,站起来:“我去送送他们。” 医院的走廊里,陈越走得飞快,李佑追在陈越的身后:“我是真的,这个误会,我也没有想到啊。陈越你……。”陈越只是飞快地朝前走着,脑子里浮现出当年的情形。 得知戴戴拒绝了他的邀约跟文林去约会,陈越重新回到球场上,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疯了一样地左冲右突,断球上篮,满场飞。行之的比分追了上来。两边的学生都变得狂热,元培的队员眼看比赛就要结束,行之再进一个三分球就会反超一分,所以重兵围堵陈越。可是陈越似乎不要命了一样,接到了李佑的传球,他带球过人,元培的两名后卫冲了过去,撞在他的身上,陈越手中球投了出去,身体也被两人撞飞,后背重重地撞到球场边座椅腿上,发出一声巨响。行之的学生发出狂热的叫喊,震耳欲聋:“赢了赢了!陈越!陈越!陈越!” 李佑和教练连忙跑过去看陈越,陈越躺在地上,脸上痛苦不堪,满脸淋漓,分不清是汗是泪。 晓洋追出来,却发现他们居然已经不见人影了。 陈越走出医院,李佑绕到他前面:“陈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陈越愤怒地一把推开他:“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不怪你,不怪我,要怪就怪老天,怪命运,怪我……跟她没缘!” 晓洋回到病房,戴戴闹着不吃饭,把头埋在被子里,戴敏琴絮絮叨叨地:“出来,吃一点。” 晓洋忙抢过戴敏琴手里的碗:“阿姨,您先回家休息,我来劝劝戴戴。” 戴敏琴:“你昨天就守在这里了。” 晓洋:“没事没事,我才多大呀……。”她推着戴敏琴离开。 晓洋回到戴戴的床边。戴戴躲在被子里,压抑地哭泣。 晓洋拿出包里的票:“我有好东西给你,跟陈越有关的……” 戴戴从被子里伸出头来:“什么?” 晓洋举着那两张票。 戴戴坐了起来,把手在被子上擦了擦,伸手从晓洋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看着看着,眼泪涌上,她又钻到被子里去了。 晓洋隔着被子推推她:“把李佑的电话给我。” 几天后,李佑和晓洋约了在茶馆见面,两人相对而坐,晓洋还是一副李佑欠了她八百大洋的模样。 晓洋不等李佑坐稳,劈头就是一句:“不管是你,还是陈越,以后不要再来找戴戴了。” 李佑张大了嘴:“陈越,我能理解。我,你,你怀疑我?” “不可以吗?当初不是你给我们票,邀请我们去看球赛的吗?现在又是你找到戴戴妈妈的单位,又找到戴戴家。” “我?”李佑想起自己当初的自作聪明懊悔不已,如果不是自己多虑,戴戴应该早就知道陈越的心意了。 李佑犹豫了一下,直视着晓洋:“我对戴戴绝对没有一点意思。那票,是陈越的。” 晓洋张大了嘴:“你说什么?那天我看陈越就不对劲。你!”晓洋忍不住一拍桌子“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们?” “我以为当时戴戴跟文林……嗨,我他妈就是自作聪明。” “你的意思是陈越邀请戴戴去看的球赛?”晓洋想知道清楚的答案。 李佑无奈地低下头:“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晓洋扬手就给了李佑一个巴掌。 李佑吃惊地捂住脸:“你干嘛?” 晓洋愤怒地:“因为你混蛋!你当初为什么不说实话,你知道,你害了多少人!” 李佑站起来又颓然地坐下,自己又给自己补了两巴掌:“我确实他妈的混蛋!戴戴她……” 晓洋已经站起来朝外面跑去。 李佑望着她的背影,喃喃地:“跟文林究竟怎么回事?” 陈越跑遍了所有的医院。每一位医生都对他摇头。 这一家是有可能的最后一家了,走出医院,陈越腿脚酸软,他慢慢地走到花坛边坐下,看着进进出出医院的人,一阵风来吹走了陈越手中的诊断书。陈越没有去追,只是看着那张纸在阳光下飘来飘去。一个小女孩捡到了诊断书,送到陈越面前:“叔叔,你的纸。” 陈越淡淡地笑了:“谢谢你。叔叔的纸给你叠飞机好不好?” 陈越认真地叠好了纸飞机。 一位妇女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小女孩骂道:“妞妞,你怎么乱跑?” 陈越将飞机递给小女孩:“送给你。” 妇女见陌生男子给女儿东西,本来要发火,一转头看见陈越俊朗不凡的样子,呆了一下,骂人的话收了回去,反而不好意思地:“不用了。” 小女孩不敢接。陈越看了一眼那位妈妈,知道她的担心,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花坛,对小女孩说:“叔叔把飞机飞了吧,飞机要是能飞过那个花坛,叔叔的病就会好了。” 陈越将飞机飞了出去。纸飞机摇摇晃晃地,飞过了花坛,小女孩跳起来:“太好了,叔叔的病一定会好的。” 一阵风吹来,飞机又被吹了回来,落在花坛里。陈越呆呆地看着飞机。 小女孩的妈妈拉着她离开,离开前妈妈回头同情地看了陈越一眼。 陈越慢慢地走过去,捡起纸飞机,看着冷笑了一下,紧紧地揉成一团,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文林拎着一盒燕窝来到戴戴家。戴敏琴欣喜地将他让进家门。 “阿姨,戴戴好些了吗?” “你这三天两头的来看她。也不是什么大病。” 文林将燕窝递给戴敏琴:“这个,朋友从泰国回来送的,阿姨尝尝。” 戴敏琴连连摆手:“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收呢?” 文林将燕窝放在茶几上。 戴戴在房里听见,走出房门,轻声对文林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小区的花园里。戴戴和文林坐在长椅上。 戴戴:“文林,你对我好,我知道。可是我……你也知道的。” 文林:“他就要结婚了,不是吗?” 戴戴大病初愈有些虚弱:“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能,我不能心里想着他跟你在一起。这样对你不公平……。” 文林突然抱住了戴戴:“我不要公平,我只要你。我也不能,不能放弃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陪在你身边的机会。” 戴戴从心里感到疲惫,没有推开他:“文林,你的怀抱真的很安全,很温暖,可是我……” 文林紧紧地抱着戴戴:“这就够了。安全,温暖,这就是婚姻,戴戴,我们结婚吧!” 第16章 动情 离开李佑, 晓洋急匆匆地跑来找戴戴,想告诉她球票是陈越的。但是, 戴戴家楼下, 花园里, 她看到戴戴在文林的怀里。晓洋停住了脚步,默默地看了一会儿, 自嘲地笑了笑, 转身慢慢地离开。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陈越疲惫地回到家里,李佑在家里等他,已经喝得半醉:“陈越, 你回来了?我就是一个混蛋, 是不是?我把你的生活搅得一团糟,你恨我吗?我等你回来, 把我从这楼上扔下去。” 陈越不理他自己进了卧室,把门砰地一声关上。 李佑拍着门:“你出来,打我一顿吧,打我一顿,我心里还好受点儿……。” 陈越无力地坐在床上。脑子里浮现出小区花园的一幕:文林将戴戴抱在怀里, 而戴戴没有拒绝,柔顺地靠在他的怀里。他低下头, 捂住了脸。 李佑在外面嚷嚷:“我要弥补我的过错……”。 屋内,陈越听见,抬起头,苦笑着对自己说:“弥补?怎么弥补?当初是误会, 而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十年,戴戴爱上了文林,而我已经被判了死刑……。”陈越仰面倒在床上,泪水从眼角滑落。 医院的院子里,李佑跟在戴戴身后:“你就帮帮忙吧……” 戴戴脚步匆匆朝前走:“你找别人吧。” “别人不是医生。” 戴戴停住脚步:“我真的不方便。” 李佑死缠烂打:“怎么不方便了?就是照顾他几天,我不是要出差吗?” 戴戴转身继续往前走:“我……你找晓洋吧。” 李佑拉住她:“是因为文林吗?” 戴戴不敢回头:“不是!”戴戴走进大楼的门。 李佑突然在她身后大声地喊:“他跟青雅分手了!” 这句话果然停顿了戴戴的脚步,她立刻回过头来看着李佑:“你说什么?” 李佑看到戴戴的神情,觉得有了希望:“他跟青雅分手了!他们分手了!” 戴戴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扭头继续朝里走去。 李佑急了,追上去吼道:“到底为什么?” 戴戴看着李佑:“你当我是傻瓜吗?他们刚刚才照了婚纱照!” “那是分手纪念。真的,我没有说谎,所以,青雅才立刻回了美国!” 戴戴看着李佑满头大汗,一脸真诚,终于迟疑了。 陈越躺在床上。也许这几天太累,也许是一次次的死刑诊断,也许是昨天看见的那一幕深深地刺激了他,他觉得浑身酸痛乏力,只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突然,他听到戴戴细细的声音:“陈越,听说你病了……我……” 陈越睁开眼睛,看见戴戴站在自己的床前,他看着戴戴好像不认识她一样,突然笑了:“戴戴,我就要死了,你……会为我流泪吗?” 戴戴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戴戴轻声道:“现在,感冒发烧不会死人的。” 陈越一惊,坐了起来,才发现刚才不是梦,他看着戴戴难以置信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戴戴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我,我,李佑让我来照顾你,他,他要出差。” 陈越呆了片刻,突然冷了脸,翻身躺倒,背对着戴戴:“李佑真是多事!一点小感冒而已。你走吧!” 戴戴站在床前,不知道该怎么办。眼泪不争气地想流出来。她不想失态,转身向卧室门外走去。 听着戴戴的脚步声离开房间,陈越才转过身来,发了一会儿呆,突然跳下床,跑出门外,走廊里空无一人。他掩饰不住地一脸失望,关上门,慢慢走进屋里。一抬头,却竟然发现戴戴在厨房里呆呆地站着,看着他。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走过去:“你在这里干什么?” 戴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我……看看你有没有吃的。” 陈越不耐烦地:“我撑死饿死关你什么事?你走吧!” 戴戴不明白陈越对自己的态度怎么会和医院里一百八十度的不同,这么粗暴:“你跟青雅吵架了?心情不好?”戴戴试探着问。 陈越冷冷地:“我跟青雅吵不吵架关你什么事?你怎么还不走?” 看着这样的陈越,戴戴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她委屈地拿起自己的东西,朝门口走去。 看见戴戴委屈的神情和伤心的眼泪,陈越低了头,不敢再去看她,怕自己忍不住将她就此揽进怀里,再也不肯松开手。 陈越赶走了戴戴,怒气冲冲地抓起手机给李佑打电话,电话里传来关机信息。他生气把电话扔了出去。自己则虚弱无力地躺在沙发上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敲门的声音。 陈越拉开门,戴戴站在门前。手里是一袋吃的。 “你……你又来干什么?” “我给你送点吃的。” “送给文林去吧!我不需要!”陈越把门关上。 门外久久没有声音。陈越拉开门,门口放着那袋吃的。他叹了一口气,弯腰将袋子拎在手里,一抬头,看见戴戴站在面前。 “文林向我求婚了。”戴戴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恭喜你!”陈越怒气冲冲地想把门关上。 “我拒绝了。”戴戴低着头。 怒气一瞬间跑得无影无踪,陈越的语气再也冷不起来:“你,你不是喜欢他吗?他条件那么好,为什么要拒绝……。” “我是喜欢他。”戴戴飞快地说。 闻言,陈越的心猛地一抽。 “但是……我……我不爱他。”戴戴依然低着头,声音低低的,但却清晰无误地传入陈越的耳中。 这句话像突然打开了一道闸门,陈越的心瞬间欢快流淌,难以抑制的笑容出现在他的嘴角。他看着戴戴低着的头,发现强忍欢笑比强忍悲恸还要艰难。 戴戴终于进了陈越的屋子。 也许是刚才一番折腾,现在终于松弛下来,陈越觉得有些昏沉沉的。戴戴看着他的脸色,知道他烧得不轻,忍不住劝道:“你先去躺着吧,我给你量一下表。吃点药,发发汗,好不好?” 戴戴说得小心翼翼地。陈越也不再坚持。 陈越躺在床上,戴戴端着水,用一个小盘拿着药进来。两人都不太敢看对方。戴戴端着水站在床前,迟疑着。 陈越想要坐起来,却浑身酸软,戴戴见状,心痛战胜了羞涩,立刻坐在床边,放下手中的东西,伸出左臂将陈越半扶了起来。 戴戴犹豫了一下,用手指夹起盘子里的药丸,小心地喂进了陈越的嘴里。陈越滚烫的嘴唇碰到戴戴冰凉的指尖,两个人都是一阵心动神移地恍惚。戴戴慌张地移开了手,满面羞红,有些发抖地递了水杯过去,陈越就着喝了,她匆匆地放下杯子,想要将扶着陈越的左臂抽出来,又迟疑了一下,有些舍不得。 上次她病了,陈越送她到医院,恍惚之中她是记得的,只是昏昏沉沉又以为在梦里。现在她几乎是抱着陈越,两个人靠得如此之近,她能感觉到陈越发烫的身体。戴戴的心狂乱地跳着,不知所措。她抱着陈越,觉得像做梦一样的幸福。她的脸几乎已经碰到陈越的脸,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嘴唇就会碰到他的脸上。但是,她不敢。 陈越又何尝不是意炫神迷。戴戴抱着自己,身后的柔软和温暖,还有淡淡的药香,都已经令他难以控制自己。更何况刚才喂药的时候,自己的嘴唇吻到了戴戴的指尖。现在,只要他一侧脸,就可以吻上思念了十年的女人。但是,吻了之后呢?跟戴戴在一起吗?自己的病怎么办?那样会毁掉戴戴的一生……。陈越的脑子里飞快地转过无数的想法,混乱不已。他有一种冲动,干脆坦白地告诉戴戴自己的病。他一咬牙,转过头来,刚要张嘴,却看见戴戴粉红色的嘴唇就在自己的鼻尖底下,微微地张着喘气。他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瞬间忘记了想要说的话,嘴唇不由自主地慢慢靠了过去……。 第17章 拒绝 他们的唇眼看就要碰上, 却被突如其来的狗叫声打断。两人都是一震,陈越更是立刻惊醒, 慌张地转开了头, 看向门外。 邻居家的大狼狗站在卧室门口, 张着嘴,呼呼地喘着气, 狗的主人尴尬地对他们打个招呼:“对不住, 对不住,我这祖宗看着你们门开着就跑进来了,我拉都拉不住。” 他一边飞快地看了一眼陈越和戴戴, 一边嘴里嘟囔着:“继续, 你们继续……”。他半猫着腰,牵着狗慌慌张张地往外走。那条狼狗还不愿意, 又“汪汪”叫了两声,才被主人半拉着出去。 戴戴慌张地站起身来,好像做了天大的坏事一样,羞得满脸通红。她急急忙忙地朝门外走去:“我,我去做饭。”逃也似地跑出了陈越的卧室。陈越看着戴戴慌张的背影, 想起过去,心里既温暖又难过, 既庆幸又失望。他知道不管自己内心有多渴望跟戴戴在一起,终究都不该任性而为,害了戴戴后半生。陈越翻来覆去地想着,耳边是厨房里传来的锅碗碰撞的声音, 也许是药力渐渐起了作用,他慢慢睡着了。 戴戴做好了饭,平静了一下心情,站在陈越的卧室门外,侧耳倾听了半天,没有动静,似乎隐约只有陈越沉稳的呼吸声。她轻轻地推开卧室的门,蹑手蹑脚地走到陈越的床前,发现他睡着了。戴戴慢慢地坐在床沿上,痴痴地看着陈越英俊的脸。心里感慨万千。十年思念,一朝成空,却又突然峰回路转,只不知日后会否柳暗花明。昨天还远在天边的他,现在居然就这样安静地在自己的眼前熟睡。戴戴眼里噙着泪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顺着陈越的轮廓慢慢地描画着描画着,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到他的脸。她的手指尖停在了陈越的嘴唇上方,久久久久没有移开。 陈越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全都黑了。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盏台灯亮着,戴戴在灯下写着什么。他没有惊动戴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他看见戴戴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左看右看,然后似乎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尖。陈越猛然明白了她在做什么。一颗心又甜又痛,涨得仿佛要撕裂一般,眼泪不可遏制地涌了上来。爱是藏不住的。戴戴爱的果然是自己。如果,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病,现在绝对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将戴戴抱着怀里。但是,世界上哪里真的有如果?他不能用自己残破的生命来给予戴戴一生的幸福,所以他能做的只是藏住自己的爱,把戴戴从身边赶开,让她得到幸福。陈越偷偷抹去泪水,镇定了一下自己,怀着对命运的憎恨,他用几乎是愤怒的声音喊道:“你在干什么!” 戴戴吓得一哆嗦,本能地将手藏在了身后,她转过身来,看着陈越,结结巴巴地:“我……我……”。 陈越逼自己用最冷的声音说道:“你赶紧回家吧。我的烧已经退了。” 戴戴惊魂未定,不知道陈越是不是看到了自己刚才的动作,窥破了自己的心思。 看着戴戴惊惶不安的样子,陈越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我……有青雅,不想让她误会。” 一句话,戴戴的心从惊惶变成了刺痛,失重一般地跌入无底的深处:“青雅,他跟青雅没有分手吗?原来我……。” 戴戴强迫自己笑,可是笑不出来,半天,她张开口,颤抖着:“我……好的……。我不会……。” 她语不成句,只能摇着头站起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她不知道,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陈越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将她叫回来的冲动。 第二天,李佑接到戴戴的电话。 戴戴开口就问:“为什么骗我?” 李佑有点懵:“什么?” “他们……没有分手。”戴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使它听起来不是那么颤抖。 李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听我说……” “你知道我最恨什么人吗?我最恨……” “不管你恨什么人,我用脑袋,用人格,用全家担保,他们确实分手了。”不等戴戴说完,李佑斩钉截铁地回答。 戴戴沉默了半天,在自己出声大哭前挂断了电话。 晓洋的工作室。红肿着眼睛的戴戴走了进来。晓洋不在,只有助手在电脑前看着什么。 她看见戴戴,激动地招呼:“戴戴姐,过来,过来!” 戴戴走过去,电脑上是陈越和青雅的婚纱照。 助手光顾着看屏幕,没有注意戴戴的表情,一个人直乐:“哇,真是太漂亮了。喔,青雅姐怎么那么好运气啊!” 戴戴不想看,却又忍不住去看。 助手还在不断地评论:“唉,新郎真的有一种忧郁的气质呢!太迷人了!” “忧郁?”戴戴心里一愣,“陈越忧郁?”她仔细地看着照片中的陈越,居然真的有一种浓浓的忧伤在他眼睛里流淌。那是什么?记忆中总是神采飞扬,阳光灿烂的陈越怎么会有这样微笑着都无法掩藏的忧伤? “咦?”助手翻到最后一张,照片上的陈越嘴边还有青雅的口红。但是陈越和青雅没有看着对方,他们都看着前面,两人眼神各异,显得十分奇怪。青雅的眼神冷冷地充满了敌意和怒气。而陈越的眼神则藏着心痛,妒忌和绝望。 “这张像是偷拍的。你觉不觉得好奇怪?这表情?他们在看什么?”助手不解地拉着戴戴,问她。 戴戴脑子里一片模糊。 “最后一张,难道,他们看的是……”助手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着戴戴,“戴戴姐和你男朋友?” 闻言,戴戴的脸色更加苍白:“李佑说的是真的。陈越……为什么要骗我?因为他……不喜欢我?” 陈越在电脑前看着戴戴的照片,他不断地对自己说:“这是为了她好。我必须这么做……。” 有人按响了门铃,他没有多想,拉开了门,戴戴站在门前。 陈越一时呆住:“你……你来做什么?” 戴戴伸出手,手上是一把钥匙:“我……我来还钥匙。” 陈越心里一痛,想一把抓过钥匙,可是没有抓稳,钥匙掉落在地上。看着那把钥匙,陈越无法按捺对自己的怒气。他一把推开戴戴,想要去捡钥匙。但是戴戴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狠狠地推自己一把,身体向后跌倒的同时,本能地去抓陈越的手,反而扑进了陈越的怀抱。眼看戴戴要跌倒,陈越也本能地胳膊一伸,抱紧了她。两人四目相对,一时呆住。这一刻,戴戴在陈越的眼中看到的是担心。 门响,对门的邻居牵着大狗出门。看见他们两个紧紧地抱着,站在门口,满脸笑容地长大了嘴。陈越见状,有些无奈地一把将戴戴拉进门里,捡起钥匙,关上了门。 戴戴站在门边,等着陈越。陈越关上门,一回头看见自己桌上开着的电脑,慌张地几步跑过去,将电脑合上。戴戴不解地看着他的举动。陈越合上电脑,定了定心神,指了指沙发:“你坐吧。” 戴戴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钥匙已经还了,没事,你可以走了。”陈越冷冷地靠在沙发上,不看戴戴。 “有事。”戴戴想起陈越刚才的眼神,心底涌出一点点勇气:“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我来照顾你。” “我……不用你照顾,也不想你照顾!” “你……讨厌我?” “讨厌!”陈越想这样大声地说出口,可是,话却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不肯蹦出来。 “还是你……因为跟青雅分手,心情不好?”戴戴见他不回答,心里好受了很多。 “谁跟你说分手了?李佑吗?”陈越没好气地反问。 “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如果没分手,你马上要结婚,不是应该很开心才是吗?”戴戴步步紧逼,心里确定李佑的话是真的。 陈越被逼急了,无法自圆其说。想起自己的病,他愤怒地吼道:“你……管太宽了吧!想知道我为什么心情不好?好,我告诉你!是因为我不喜欢,不喜欢你一直缠着我!” 第18章 真相 一句话, 戴戴的心被穿了个透心凉:“我,缠着你?我只是……” 戴戴想说“我只是喜欢你……。”但看着陈越冰冷的脸, 这句话又如何说得出口? 她慢慢地站起来, 转身向门外走去。 陈越看到戴戴站起来, 干脆闭上了眼,不敢去看她的表情。听见关门的声音, 陈越没有回头, 只是从茶几上拿起那把钥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捏在手里。 灯下, 戴戴看着那张合影中的陈越, 勉强笑了一笑:“我喜欢你,但不会缠着你的……。”泪水不听话地滑了下来, 滴在桌上。 灯下,陈越翻看着自己最新做出来相册,每一页都是戴戴。翻到最后一页,是那张撕了又揉去而复返的大合影。他习惯性地去抚摸戴戴的脸:“对不起,我不是怕你缠着我。是怕, 我……缠着你……。” 第二天,戴戴低着头没精打采地下班走出医院的大门, 突然看见一双男人的脚站她的面前。她奇怪地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居然是——陈越。她立刻忘记了昨天的不快,惊喜地叫道:“陈越?你……怎么来了?” 陈越冷着脸:“把钥匙还我。” “什么?”戴戴有些莫名其妙。 “把我家的钥匙还我!”陈越再度强调。 “我昨天不是……还了吗?”戴戴又难过又委屈。 “那把不是我家的钥匙。” “怎么会?明明……”戴戴突然又不是很确定,最近她一直都恍恍惚惚的, 弄错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我今天试过了!”陈越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我……没有。”戴戴百口莫辩。 “跟我走!”陈越一把抓住戴戴的胳膊,转身拦了辆出租车。 陈越家门前,陈越将那把钥匙递给戴戴:“不信,你试试!” 戴戴拿过钥匙,插进去,有些犹豫,一拧,门“咔”地一声开了。她惊讶地看着陈越。陈越也惊讶地看着打开了的大门,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发呆。他今天发现钥匙不对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戴戴故意的,于是前往兴师问罪。钥匙绝对不能留在戴戴手里,万一被她偷溜进来,看到自己家里她的那些照片,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前功尽弃了。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是自己弄错了! 戴戴看着他茫然的样子,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是又觉得很好笑,实在忍不住:“你……脑子都烧成这样了,还是去躺着吧……。”戴戴伸手一推门,厚着脸皮进了屋子。 戴戴和陈越在餐厅吃饭。戴戴看陈越低头喝着白粥,将咸鸭蛋推到他面前:“你发烧,要多喝水,多出汗,也要补充盐分。” 陈越听着戴戴的关心,心里一暖:“我已经不烧了。” 戴戴立刻往自己碗里弄了一些。看陈越不动手,她也给陈越弄了一些。见陈越没有反对,忍不住低着头,自己偷偷地笑了。 这时,碗里突然多了一块酱牛肉。她吃惊地抬头看着陈越,陈越若无其事地低头吃着饭。 戴戴看着那块牛肉,心里说不出的百感交集,用筷子夹起又放下,实在是舍不得吃。 陈越见状,低声问:“你不吃牛肉吗?” 戴戴摇头:“不是,我……” 陈越有些尴尬地开着玩笑:“不是怕我把感冒传给你吧?” 戴戴立刻慌乱地摇头:“不是,不是……”她夹起牛肉咬了一口。 “如果不喜欢不要勉强。我,我不知道你现在喜欢吃什么……。”陈越想起以前偷看戴戴打饭,她似乎很喜欢吃牛肉的,但毕竟十年了,也许她的口味已经变了。 戴戴没有注意到陈越说的“现在”二字,只是急切地否认:“不是的,因为太喜欢了,才不舍得吃……。” 这句话里的暗示,陈越却听明白了,他犹豫了一下,看着低着头的戴戴,冷冷地说:“有什么舍不得的?天底下有多少牛就有多少牛肉。” “可是,我只喜欢这一块。” “要是没有这一块呢?你以后都不吃牛肉了吗?” “可是这一块现在在我碗里,我还咬了一口!” “你……好好吃饭吧!”陈越败下阵来,有些后悔自己一时没忍住给她夹了那块牛肉。 两人饭后。陈越坐着看电视,戴戴洗了两只苹果,拿过来,看了看,挑出看上去更红的那一只递给陈越。陈越默不作声,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另一只,咬了一口,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电视。戴戴有些吃惊,又有些感动和好笑。她看了看沙发,又看了看陈越,终于鼓起勇气,坐在了陈越的身边。 陈越没敢看她:“喜欢看什么节目?” “你呢?” 陈越开始换台,扫过NBA。 戴戴有些不理解:“你不喜欢看篮球吗?” “你喜欢吗?我以为你不喜欢。”他想起那时候戴戴从来不来看自己打球。 陈越将NBA调回来。 戴戴却想起第一次见到陈越时的情景,还有自己一次次躲在远处看他打球的样子。 “我……喜欢,喜欢得要命……。” 陈越闻言一怔,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你怎么会选择中医的?” 戴戴想起那个下午,不胜唏嘘:“因为我妈。那天我妈晕倒,医生说除了颈椎病之外,还气血两虚,要好好调养。最好就是中医。” 听戴戴提到了那天,陈越忍不住问出了一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那天,你怎么会跟文林在一起的?” 戴戴看了他一眼,这是他第二次提起文林了,心想:“他很介意文林吗?是因为……。”戴戴的心开始乱跳。 陈越眼睛看着电视,手里举着苹果,却屏息等着戴戴的答案。 “我那天装病,文林以为是真的,跑到我家来看我。正好王阿姨来叫我,他就跟着一起去了。” 陈越暗暗松了一口气:“你为什么要装病?” “我一直想去看那场球,没有票。没想到最后一天,李佑突然来找我们,说有多余的票给我和晓洋,我……太激动了,不想去上课。”戴戴一边回答,一边暗想:“要是告诉他自己是为了给他写情书才装病的,他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又突然变脸,把自己扔出去。” 陈越听见“多余的票”,霍然回头:“你说什么?李佑多余的票?” 戴戴有些不解地歪着头:“是啊。说你们班女生出去旅游了,给我们的。” 陈越看着戴戴一脸的难以置信。上次在医院,他以为误会已经解开,却原来误会之下还藏着误会。从头到尾,戴戴都不知道那两张票是自己送的!戴戴不知道自己喜欢过她,而现在……也不必再知道了。陈越心口一闷,觉得一阵眩晕,闭上了眼睛。 戴戴吓了一跳:“你不舒服吗?我看看。” 戴戴慌乱地去拉陈越的手,想给他搭脉。 陈越本能地推开她,绝对不能让戴戴知道自己的病:“不要碰我!” 戴戴被推得撞在沙发扶手上,吓了一跳,刚才甜蜜的气氛一下降到冰点。 陈越不敢去看戴戴受伤的眼神,却狠了狠心,在戴戴的心上补了一刀:“除了青雅,我不喜欢别的女人碰我。” 戴戴闻言,瞬间面白如纸,欲哭无泪。 第19章 勇气 戴戴木然地从厨房的抽屉里找出了打火机, 走回房间,从笔记本里取出了当年的那封信, 慢慢地走到阳台上。 一轮明月挂在天上, 夜风吹来, 吹起了戴戴的长发,一下下扑打在她苍白的脸上。 “除了青雅, 我不喜欢别的女人碰我。 ”这句话也从风里传来, 好像一条鞭子,一次次鞭打着她早已血肉模糊的心。 风小了一点,戴戴打着了打火机, 火光映着她的脸, 火苗在她盈满泪水的双眸中跃动。泪水慢慢地滑下,她将那封信慢慢地移到飘忽不定的火苗的上方。 “你在做什么?”戴敏琴惊讶的声音传来。 戴戴慌张地关上打火机, 不敢回头看母亲。 “你怎么了?我给你端了百合汤进来。” 戴戴不敢回头:“妈,放桌上吧。我……待会儿喝。” 戴敏琴将百合汤放在书桌上,看见戴戴摊开的笔记本里露出照片的一角。她轻轻地抽了出来,是那张合影。她一眼就看见了一堆孩子中的陈越——不仅是因为他的出色,更因为只有那一点照片已经磨毛。她抬头看了看阳台上戴戴清瘦的背影, 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想起那天陈越抱着戴戴送她上医院时惶急的样子,戴敏琴淡淡地笑了:“戴戴, 小陈喜欢你。” 站在阳台上的戴戴一直看着远方和夜色想着心事。没有想到母亲还留在自己的房间里。 突然听到母亲的话,她吃了一惊,回过头来:“妈,你没走?你刚才……说什么?” 戴敏琴走过去, 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捋了捋,笑着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妈不会看错的。那天小陈一路上抱着你上医院的样子,要说他不喜欢你,谁也不会相信。” 戴戴看着母亲,一颗本来绝望了心,怦怦地又重新跳动起来。 戴敏琴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翻找东西,拿出文林送的燕窝,还有一堆其他的物品,想了想,给文林打了电话:“小文啊,我是戴戴的妈妈,能跟你见一面吗?” 戴戴给晓洋打了电话:“晓洋,有空吗?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电话里传来晓洋迟疑的声音:“怎么了?我最近有点忙……。” 戴戴黯然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你,你都没回我。还去店里找过你,也没见到。算了。你忙吧……。” 戴戴刚要挂断电话,突然听见晓洋喊道:“你请我吃饭吧。” 戴戴约了晓洋吃饭。她看着晓洋吃得很香,勉强吃了两口。 晓洋她这茶饭不思的样子,直截了当地问道:“说吧,什么事?” 戴戴迟疑地:“那天,那天我生病,后来是他……他抱我到医院的,对吗?” 晓洋的脸沉了下来:“你还没死心?人家就要结婚了!还有,文林呢?文林怎么办?你总不能脚踏两条船吧?!” “我……李佑说他们分手了。”戴戴低声说。 晓洋愤怒地:“李佑?那家伙哪有一句真话?当初的票他还说是他的呢!” 晓洋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戴戴本来没有注意,突然看见晓洋后悔的样子,才意识到:“你说什么?当初的票不是他的吗?那是谁的?难道是……” 母亲的话回响在耳边:“要说他不喜欢你,谁也不会相信。” 晓洋懊悔地:“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你就记住人家马上要结婚了。” 戴戴不信:“那李佑为什么要跟我说他们分手了?” “我怎么知道。也许他就是想弥补自己当初的自作聪明吧。” 戴戴大胆地假设:“什么自作聪明?你告诉我不行吗?是说当初那票是陈越的吗?” 晓洋啪地放下筷子:“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文林呢!你就没有为文林考虑哪怕一点!我真为文林不值!他爱你这么多年!你把他当什么了!” 戴戴看着激动的晓洋,突然恍然大悟:“你……晓洋你……我没有想到,对不起……。他如果知道,你们可能……” 晓洋看着戴戴,半天才生气地回答:“你!你以为他不知道吗?他只是……” 晓洋委屈地说不下去了。 戴戴眼里涌上了泪水,她拉住了晓洋的手:“你一直那么积极地撮合我们两个。我根本没有想过……晓洋,你听我说,我没有跟文林在一起,过去没有,现在没有……” “我明明看见你们两个抱在一起了!你还说没有!”晓洋冷笑。 “我……是有这回事,但是我拒绝他了。”戴戴没想到那天被晓洋看到,难怪最近晓洋一直躲着自己。 晓洋讽刺道:“拒绝?你抱着他拒绝的吗?” 戴戴看着晓洋,一字一句地:“是,他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全,但是,我跟他说,另一个人的怀抱,却让我想就这样死去……。还记得泰坦尼克吗?我不是罗丝,我做不到心里爱着一个人,跟别的人结婚生子!” 晓洋看着戴戴,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反而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我……还是没有藏住……。” 戴戴:“晓洋,你去追文林吧!不要让自己有遗憾。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当年没有早一点儿向陈越表白。” 晓洋低着头,半天才抬头笑道:“你根本不懂,我不是没有,只是……。算了,我也到了该放下的时候了。你不是罗丝,我也不是。” 文林在饭店等着戴敏琴,看见她手上拎着大包小包地出现,脸色僵了僵,还是迎过去,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文林和戴敏琴相对而坐。 戴敏琴有些迟疑,文林先开了口:“阿姨,这些礼物,您应该收下的。” 戴敏琴有些不自在地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该插手。我也帮不了戴戴什么,只是不想她为难。” 文林苦笑道:“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戴敏琴低了头:“我以为她心里没人所以才想撮合你们,可是……。” “您如果说的是陈越的话,他已经有未婚妻了!”文林直截了当。 戴敏琴大吃一惊:“什么?我……。” “我没有骗您。他们刚刚照完婚纱照。所以,阿姨,您一定要帮我!也是帮戴戴!”文林恳求道。 戴敏琴不知所措地僵在那里,半天才生气地骂道:“那个陈越,有了未婚妻还来招惹我们戴戴?!” 陈越从浴室出来,头发有些湿漉漉的,别样的性感英俊。门铃响起,这么晚,除了李佑,不会有别人,陈越正想找他算账,火大地拉开门:“李佑!你小子……” 戴戴站在面前,手里拎着一袋水果。 陈越把她堵在门口:“你怎么又来了?” 戴戴看着陈越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陈越几乎每天都会打球,然后这样满头湿漉漉地离开球场,说不出有多迷人。 陈越看见戴戴炽热的眼神,哑声道:“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 话音未落,戴戴突然抱住了他。 第20章 约会 陈越整个人都僵住。半天, 他艰难地抬起自己的手去拉戴戴:“你,干什么, 我……说过, 我讨厌除了青雅之外的女人碰我。”可惜语气显得不那么坚定, 意志显得不那么坚强。 “你也抱过我的,我只是抱回来而已。” “你说什么?” “那天……那天是你抱着我上医院的……。” “那天……你病了……我只是……” “那两张票是你的吗?”戴戴突然问道。 这句话似乎没头没脑, 但是陈越立刻明白。他心里一惊, 使劲地拉开戴戴的手,挣脱了戴戴的拥抱。 他朝卧室走去,戴戴要跟过来, 他不敢回头地嚷道:“你忘了我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吗?请你自重!”他冲进卧室, 立刻将门反锁住。 “你要是有未婚妻,我不会来找你!如果你讨厌我, 就说你讨厌我,不要每次都用未婚妻做挡箭牌!”戴戴站在门边冲他嚷道。 陈越在卧室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该怎么办。说讨厌戴戴,他说不出口。戴戴这样步步紧逼,刚才那突然的一抱, 自己真的无法抵挡。 戴戴听不见他的回答,声音低了下去:“陈越, 开门好吗?我们谈谈。” “没有什么好谈的。不管有没有未婚妻,我和你都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戴戴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为什么不去找文林?他又有钱,对你又好!”陈越只能以问代答。 “我说过了,我不爱他。”戴戴没有迟疑。 “这也是我给你的答案。”陈越咬着牙关。 “我……明白了。”这样明确的拒绝, 戴戴心里空荡荡地,反而松了一口气,有种莫名的解脱感。 陈越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戴戴已经离开。茶几上有一封信。他拿起来,信封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有泪痕,还有一角焦黄。写着一行字,字迹潦草,好几个地方还有涂改:“球赛那天准备交给你的信,晚了十年,我还是想交给你,为过去的十年画上一个句号。再见,陈越。” 他展信阅读:“陈越,请你一定不要笑话我。周日下午三点,我会在上次看泰坦尼克的电影院门口等你。你来,我会成为最幸福的人。你不来,我会衷心祝愿你幸福。 戴戴 ” 字写得很用力,每一笔每一划都很端正,这么短短的一封信似乎用尽了戴戴全部的力气。 陈越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信封和信笺,终于将头埋在手里,肩头颤动着无声地哭泣。 电影院里,戴戴独自一人看着《赤壁》,影院里的人不断发出笑声,只有戴戴一直在流泪。她的旁边是一个空着的座位。 影厅里的人都走光了,戴戴才看了一眼旁边的座位,神情恍惚地走出电影院。她打开手机,显示有一个未接来电。她一看,是晓洋的。她正想拨给晓洋,突然发现前方有一个像陈越的高大的背影,她呆了一呆,旋即对自己摇了摇头:“我一定是疯了”。 戴戴拨通了晓洋的电话。 前方,红着眼睛的陈越在人流中走着。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虽然晚了十年,戴戴,我还是来赴约了。这个句号画得好,我现在……死也瞑目了。” 星期一,戴戴在医院上班,文林来找她。两人到医院花园,找了张长椅,边喝咖啡边说话。 “怎么有空过来?”戴戴看着前方问道。 “在这边办点事情,你最近怎么样?” 戴戴低了头:“老样子”。 “戴戴,我希望你重新考虑我的提议。” 戴戴叹了一口气:“文林,晓洋比我好一万倍。” 文林沉默半天,突然举起咖啡杯碰了戴戴的杯子一下:“我们一样固执。干杯!” 戴戴无奈地看着他笑了。 陈越走进某豪华餐厅的包间,看见文林。 文林站起来:“又见面了。虽然……我希望永远都不要见到你。” 陈越看着他:“不要把我当敌人。” 文林坐下,双手环抱:“你就是敌人,情敌。” 陈越无奈地笑了:“你拥有天时地利人和,这场战争,你赢定了。” “为什么我没有看出来?” “因为你看得还不够久。” “是吗?你需要多久才会想起你还有个未婚妻?” 陈越笑了:“不管我有没有未婚妻,她爱的人都是我。” 文林一怒而起:“你在玩弄她?” “我对她的爱比你只多不少。所以我想来拜托你一件事。”陈越不动声色。 “什么事?” “努力让她忘掉我。”陈越真诚地看着文林。 “什么?”文林忍不住惊讶。 “我有不能接受她的理由,所以,请你努力让她忘掉我。”陈越直视着文林的眼睛。 “你会离开?”文林不确定地问道。 “是的,永远地离开。永远。”陈越意味深长地回答,转身离开。 李佑接到陈越的电话,赶去篮球场见他。 李佑看见陈越在投篮,球完全不听控制,根本碰不到篮框。 李佑走过去:“陈越,不要累……” 陈越看见他,转身一言不发,迎面就给了他一拳。陈越尽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显然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 李佑没有被打倒,只是捂住脸:“陈越,怎么了?” 陈越愤怒地又给了他一拳,这一次不知道李佑是不是故意地,倒在了地上。 李佑不安地抬起头:“你?出什么事了?” “为什么不告诉她票是我送的!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我真相?!李佑,你……”陈越怒吼道。 李佑无力地躺在地上:“我该打,你打我吧,不要用手,用脚,踢,使劲儿踢。我脑子进水了,我当时以为她跟文林是一对儿的,怕你被拒绝,传出去没有面子,又怕她见异思迁。我后来又看见他们在一起,就想当然的,以为……陈越,我他妈对不起你……” 李佑开始哭泣。 “如果她知道票是我的,就算那天她来不了,事后也会想办法找我的!可是,现在她来了,我却得走了……。”陈越愤怒和伤心交织在一起,真的狠狠地踢了李佑一脚。 李佑突然跳起来:“陈越,过去的事是他妈怨我,可是现在,你为什么要放弃?是,你有病,可就算没病的人,谁他妈知道能活几天,没准儿死得更快。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跟她在一起!” 陈越冷笑:“痛快?痛快的是我,痛苦的是她!而且,我也不想让她看到我浑身抽成一团,面目全非的样子……”陈越哽咽着说不下去。 “那又怎么样?如果她是真的爱你,她会在乎吗?如果她只是爱你的样貌,她值得你为了她这样吗?再说,你肯定你就一定治不好吗?万一治好了呢?万一呢?!” 陈越看着李佑:“所以你才说你出差了,告诉她我跟青雅分手了,让她来照顾我吗?” 李佑更急切地劝说:“是!陈越,你不觉得你放弃得太早了吗?我听说有一位这方面的中医,专门治疗神经方面的疾病,在郑州,我陪你去找他。” 陈越叹息一声:“我不是放弃得太早了,而是太晚了。李佑,我和她越是在一起,就越是离不开彼此……现在,李佑,帮我离开她,也帮她离开我。算是,算是你对我真正的补偿吧?” 李佑痛苦地看着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第21章 初吻 夜。大雨倾盆。 戴戴呆呆地看着屋外的风狂雨骤, 擦干了脸上的泪,苦笑着对自己说:“信也送了, 电影也看了, 这回总算没有遗憾了。”她拿起桌上陪伴了自己十年的笔记本, 轻轻地抚摸着封面,站起来, 看着旁边的纸箱子, 弯腰想放进去。两张票从笔记本里飘了下来。戴戴从地上捡起,心里突然浮上那个自己一直没有得到答案的疑问:“当年的票不是李佑的,会是谁的?” 戴戴摇了摇头, 抛开这个疑问, 叹息一声“不管是谁的,都不会是他的。”戴戴将票放在笔记本封面上, 吹了吹,突然票上那个被铅笔涂画过的8字映入了眼帘。她吃了一惊,有些疑惑不解,盯着看了半天,忽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被涂过的阿拉伯数字8, 分明是白色的C,黑色的D, CDCD陈戴陈戴!她猛然想起那天自己说那票是李佑的的时候,陈越的反应来。陈越先是反复追问,后来突然变得痛苦,闭上了眼睛。自己还以为他病了。 屋外一道闪电划过天空, 室内一片雪白。戴戴看着突然明亮如昼的房间,心头也是猛的一闪,突然通明:“这票是陈越的!这票是陈越送我的!” 戴戴激动地穿好了衣服,拿了包,跑出卧室。戴敏琴在客厅里看书,见戴戴急匆匆要出门奇怪地问:“这么晚,你到哪里去?外面还下着雨呢!” 戴戴一边穿鞋,一边急急地回答:“妈,我有急事,你先睡吧。” “是有急诊吗?”戴敏琴忙起身想给戴戴着去找伞,一转身,戴戴已经关上门走了。 楼门口,戴戴看着外面倾泻而下的大雨,她想了想,将那两张票放进钱包里藏好,冲进了雨中。 陈越家,他正开着衣柜门,慢慢地整理着东西。突然听见急促的敲门声,他跑到门口从窥镜里一看,戴戴浑身湿透地站在那里,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开了门,刚要开口责怪,戴戴冰凉的身体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 陈越呆了一呆,猛地将她推开:“你怎么怎么说也不听……” 戴戴满脸通红,眼睛里亮晶晶地闪着光芒,她从包里取出那两张票,递到陈越眼前:“这是你的票,对不对?你送给我的票,是不是?” 陈越没有想到这两张票居然还在。他看着票挣扎:“票上有名字吗?哪里写了是我送的?” “有!左边是C右边是D。你喜欢我,对不对?”戴戴指着那个8字,语气肯定,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陈越低下了头,一言不发,突然朝浴室,出来扔了一条毛巾给她:“擦干了再说。” 戴戴把毛巾抱在怀里,并不去擦头上身上的雨水,只是目光炙热地看着陈越,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又生气勃勃。 “你擦干自己我再跟你说。”陈越嚷道,转身走到厨房,去倒热水。 戴戴一边擦着自己的头发和身体,一边走到陈越身边。 陈越回头指了指餐桌:“去那里坐着。” 戴戴乖乖地走过去坐下。 陈越端了水过来,手有些抖,洒了一些水在杯子外面。他镇定一下,拿了一条毛巾擦了擦:“喝了。” 戴戴只是紧紧地盯着陈越的脸,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陈越又走进房间找了一件自己的厚衣服,披在戴戴身上。 戴戴默默地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一声不吭,当那件衣服披到她的身上时,她心里更加确定陈越是喜欢她的。 戴戴见陈越终于坐下,继续追问:“是你送的,对吗?” “是。” “你喜欢我。” “曾经。” “骗人!那天我生病,你抱着我……” “我只是送你去医院……任何一个人我都会那么做的……。你想多了。你忘了我有未婚妻。” “你只有这一块挡箭牌吗?” “我的事,李佑也不是百分之百清楚。我跟青雅只是吵架了。青雅生气回了美国。我准备去美国找她。” “你骗我。” “你不信?到我卧室去,看看我是不是在收拾行李。” 戴戴呆住。 陈越眼光停留在桌上刚才洒水的地方,知道再不赶走戴戴,自己的病就藏不住了。他冷静而又残忍地说道:“我们当时错过了,现在我有了未婚妻,你也有文林。我现在爱的人是青雅,我不希望你再来纠缠我。我说得够清楚吗?” 戴戴想要辩解:“我和文林……” “那是你们的事,我不想知道。现在,你满意了吗?可以离开了吗?” “你为什么一直低着头?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这些话?” 陈越抬起头愤怒地看着她:“现在你满意了吗?可以离开了吗?你现在的样子实在太丑了,丑不忍睹,所以我不想看!” 戴戴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突然问道:“赤壁好看吗?” 陈越吃惊地看着她,以为她看见自己一个人去看了那场电影,张着嘴,再也说不出半句狠话来。 戴戴本来不是十分确定,现在看到他这样的反应,终于确定自己那天不是发疯也不是眼花,她一边流泪一边笑,学着林志玲的腔调:“我们叫她萌萌吧……。” “那不过是凑巧。我正好想看电影……我……。”陈越的语气已经十分勉强。他心慌意乱,没有想到戴戴居然也去看了那场电影,并且看到了他。 戴戴站起身,慢慢走到他的身边,蹲在他面前,热烈地望着他:“陈越,你骗不了我了。如果你是因为文林拒绝我,我告诉你,我和他什么也没有。” “没有?他不是跟你去了济南,你们不是还……”陈越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不打自招,也许是知道再也瞒不住了,一直以来的醋意终于忍不住冒了出来。 戴戴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他去了济南?你看见了?” 陈越又懊悔又尴尬,他站起来:“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你不要再说了。我……”他转身想逃。 戴戴却也立刻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他,踮起脚尖,吻住了他。 第22章 驱逐 陈越家, 陈越走到哪里,戴戴跟到哪里。陈越进了卫生间, “砰”的一声, 门在戴戴鼻尖前关上。戴戴差点碰到门上。 卫生间里, 陈越背靠着门,觉得甜蜜好笑又无奈伤感。 戴戴也不说话, 抬了张椅子, 坐在门口等着。陈越听到她搬动东西的声音,想了想,猜到她在什么, 无奈地隔门喊话:“夜深人静了, 你该回家了。”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我没有伞。” “我借你。” “可是车怎么办?这么大的雨万一出交通事故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样?”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下雨天留客天。我想……留下。”说完, 戴戴的脸腾地红了,这真是她活这么大说过的最……不矜持的话。 “你……你脸皮真厚!”浴室里,陈越闻言心头一震,却又一痛,半天才勉强挤出这句话来。 “你不知道吗?世界上有两种人脸皮最厚。你知道是哪两种人吗?”戴戴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 给自己找台阶下。 “不知道。” “笨!一种是医生!一种是花痴。我两项都占全了。” 陈越完全忘掉了自己的病,咬着牙闷笑不已。 “你准备在卫生间过夜吗?”戴戴听不见陈越回答, 轻轻地敲了敲门。 “你……我投降。你让开点。我出来了。”陈越放弃。 戴戴把椅子挪开,陈越先伸出一只手来,手上举了块白毛巾:“行了吗?你要优待俘虏啊!” 戴戴笑得流泪:“嗯!我保证不学美国人。” 陈越:“你得保证三不政策,我才敢出来。” 戴戴:“哪三不啊?” 陈越:“不亲, 不抱,不摸。” 戴戴掩面大笑:“我是花痴不是色狼。好!我都答应你。千万别害怕啊!” 陈越终于走出来。看着戴戴。戴戴也看着陈越。两人四目相望,反倒比刚才隔门对话时多了一份尴尬。 陈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对戴戴说:“你跟我来。”戴戴跟着他走进了卧室,心扑通直跳。 陈越指着开着的衣柜门:“你来的时候,我正在收拾行李。” 戴戴看着那些行李,心头一凉,。 陈越坐在床上,低头说道:“我过几天就回美国找青雅。” 戴戴低了头沉默不语。 “我……戴戴我们不可能。不管你怎么努力,我们都不可能。”陈越忍住心里的难过。 “为什么?” “我和你都不是十八岁了。很多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我现在,想跟青雅在一起。”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去看那场电影?”戴戴不死心。 “凭吊过去。” “真的只是过去而已吗?” “不然我为什么不跟你在一起?青雅走了,我才知道,她才是那个最了解我的人。”陈越忍住痛,寻找着能够刺伤戴戴的谎言。 “那,她为什么走?”戴戴还是不放弃。 陈越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他一时语塞,只好发怒:“你没资格问,我也没有必要说!你走吧!”陈越抓住她的胳膊,拽着她往门外走。 看着满脸怒容一脸认真的陈越,戴戴本来觉得陈越也喜欢她的信心一点一点地消失。她没有反抗,只是颤声问道:“你,真的要赶我走?” 陈越没有回答,而是用左手打开了大门,狠狠地将她推了出去:“你说呢?” 站在门边,陈越冷冷地看了戴戴一眼,“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戴戴看着紧闭的大门,整个人痛得都麻木起来,连眼泪都没有知觉地积心里。来时是天堂,去时是地狱。戴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门突然又开了,戴戴的包被扔了出来,她只看到陈越的手,门立刻又关上了。 赶走戴戴,陈越走上了阳台,发现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星空如洗。他举起刚才将戴戴推出去的右手,咬着牙,一拳一拳地砸在阳台的水泥栏杆上,直至血肉模糊。半天,陈越滑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下雨天留客天,可见这就是天意。戴戴,如果有缘,来世再见。”他低下了头,用血肉模糊的手抱住头,颤抖着痛哭。 戴戴木然地走出公寓大门,呆呆地看着星空,雨停了,一轮明月挂在天上,她习惯性地笑了,泪水却止不住流了下来。一辆出租车停在她的面前:“您上哪儿?”戴戴没有回答,机械地坐了进去,将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哪儿都行……。” 车里,戴戴依然木然地坐着,计数表上已经一百多元。戴戴的手机不停地在响着,司机忍不住好心地提醒她:“说不定是您家里人呢!接一下吧,什么事过不去啊!”。戴戴掏出来,一看居然有十通未接来电,都是文林的。戴戴接通了电话,文林着急的声音传来:“戴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我在哪里?”戴戴看着窗外“我也不知道。”司机大声地说:“水立方。”文林听见,大喊:“哪儿也别去,在那里等着我。”“不用了,文林!”可是文林已经挂断了电话。司机劝道:“我就跟这儿找个地儿停着,也累了,歇会儿。小两口吵架,别那么大气性,啊!”戴戴无意辩解,依然木然地坐着,看着美丽得像梦一样的水立方,发着呆。 戴敏琴接到文林的电话,总算放了心:“文林,真是,这大晚上的,我也没办法……。” “阿姨,没事。我求之不得呢。我看到她了……。先挂了,我一会儿就送她回去。”文林挂断电话,将车停在出租车旁边,走了下来。 文林的车里,戴戴一言不发,泪流了下来都没有知觉。文林默默地递了一叠纸巾给她。戴戴机械地接过,习惯性地笑了笑。文林的心猛地被撞了一下,十年前电影院里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他好像一直都是那个戴戴哭泣时,在旁边递纸巾的人。他腾出右手,伸过去,握住了戴戴的左手,戴戴吃了一惊,本能地想要挣脱,文林却握得极紧。 戴戴挣不开,索性放弃,扭头看着窗外默不作声。文林则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无声地宣示着自己的决心。 第23章 就医 文林刚到办公室, 就接到孟晖的电话:“文林,有重要的事, 关于陈越的。你一定要知道。” “那……中午见吧。”文林放下电话, 一脸沉思。 李佑正在公司忙碌地调试计算机程序, 手机响了,他一看是河南的号码, 立刻出了门, 到外面接听。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您好!是叫李佑吗?木子李,保佑的佑?是您留言想要过来看病吗?” 李佑:“是,是我朋友。我想知道周教授是卢伽雷氏症这方面的专家吗?” “这个病是世界五大绝症之一, 目前无论西医还是中医都没有很好的治疗效果。周教授是中医萎症方面的专家。” 李佑吞吞吐吐地:“萎症?我……我朋友他不是那个阳……” 女人“噗嗤”笑了:“中医的萎症可不是阳痿。肌肉萎缩是萎症的一种。” 李佑尴尬地:“我……是这样, 那我什么时候带我朋友过去方便呢?” “你等一下,我查一下周教授的时间。你运气真好, 明天下午周教授的会取消了,你能过来吗?” “太好了,我们今天连夜过去。” 晓洋的婚纱工作室,戴戴走到门口,看见橱窗里展示着陈越和青雅的照片, 心里难过,站了半天, 才要推门进去,晓洋拉门出来:“别看了。我是商人,这么好的模特不用白不用。” 晓洋拉着她进门:“你不上班,跑这里来干什么?” 戴戴走过去, 看见模特身上穿到一半婚纱:“这件真漂亮。晓洋,你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吧?” 晓洋笑:“生意倒在其次,看见的都是开心的人,自己心情也跟着好。不像你……” 戴戴:“是啊。当时为了我妈,选了这个专业。如果当时她没有晕倒,我会选择什么专业呢?” 晓洋:“你之前不是一直喜欢做老师的吗。” 戴戴:“晓洋,人这一辈子真的很奇怪,你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然后改变你的一生。” 晓洋知道她又伤感了:“走吧,我请客。想吃什么?” 戴戴:“火锅。” 晓洋怪叫:“这么热的天?有人卖火锅吗?” 文林步出会议室,交代助手:“送我去广寒宫。” “刚才您开会的时候,孟先生过来了,在办公室等您呢。” “孟先生?孟晖?” “是。” 文林觉得有些奇怪,不再追问。 两人朝办公室走去,没有注意到跟在后面的黄一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黄一萱心想:“孟晖?他来做什么?文林在调查谁吗?” 后面走过来一位美女:“黄经理?黄经理?” 黄一萱:“什么?” 美女神秘一笑,低声到她耳边:“之前的绯闻是真的。文总跟一个中医好了。” 黄一萱一呆:“你怎么知道?” 美女:“公司都传遍了。文总追人家都追到济南去了。我们这些人再怎么虎视眈眈也是白费力气。什么公司小开爱上公司勤奋灰姑娘,那是韩剧,不是生活。” 美女别有深意地看了黄一萱一眼,也不知道是得意还是幸灾乐祸,摇摇摆摆地走了。 文林见到孟晖。孟晖还是跟从前一样,看上去不甚起眼。 文林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递给孟晖:“什么事?有价值吗?” 孟晖也许不说话,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被折过的皱巴巴的纸,递给文林。 文林奇怪地拿起来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陈越的诊断书。” “诊断书?陈越生病了?”文林惊讶地问道。 “绝症。” “什么?绝症?癌症?” “比癌症还可怕。世界五大绝症之一。简称AIS,全称是肌肉萎缩性侧面硬化病。” “什么?”文林瞪着孟晖,难以相信。 “这病有个俗称:渐冻人。就是身体逐渐被冻住,可以说,是清醒的植物人。”说到这里一直不带感情的孟晖也忍不住低下了头。 “植物人?活死人吗?”文林看着孟晖。 孟晖摇头:“不是,快则一年,慢则十年,一般三到五年,会器官衰竭而死。” 文林呆坐在椅子上半天动弹不得,陈越说的话在耳边响起: “你等得还不够久。”“我会离开,永远离开。” 文林摇头:“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陈越,体育那么好,居然……。” 孟晖也摇头:“是啊,人算不如天算。你……戴戴终究会是你的。” 文林看着孟晖想起陈越说过的话:“这场战争,你赢定了。”他的心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晓洋皱着眉头,用手扇着风,看着戴戴吃火锅。 她摇了摇头:“我说……你还真不嫌热。” 戴戴已经满脸通红,鼻尖上都冒出细小的汗珠子:“你不吃吗?真好吃!” “不是不吃,是实在吃不下。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戴戴笑:“我太冷了。” 戴戴指指心口。 “他还是拒绝你。” 戴戴眼泪忽地涌了上来。她拿起纸巾擦了擦了汗,又擦了擦眼角:“得吃火锅暖暖。” “你表白了?” “不止。不过,他还是拒绝了。他说要回美国找青雅。” “人家也许根本没分。” “我确实……比不上青雅。是男人都会喜欢青雅的吧” “自卑了?” “你说我该怎么办?” “忘掉他,找个好男人,结婚生子,比如文林。” 戴戴头也不抬:“文林是你的。” 晓洋哈哈大笑:“别逗了。我……反正我和你不同。你是死不撒手,我是不行就扔。” 戴戴苦笑:“你真的能扔?” “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陈越降你,你降文林。而我终于决定退出你们这个变态的圈子,独自活命去了。” 戴戴看着晓洋,满脸疑问。 晓洋得意地从包里拿出一堆照片:“正好,帮我参谋一下。” “你……你要去相亲?”戴戴看着晓洋,不知道该不该为她感到高兴。 机场。李佑拉着陈越往前走。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路人纷纷侧目。 陈越的右手抱着绷带,左手将行李包扔在地上,站住:“李佑,这病没得治,找谁都没有用。” 李佑生气地嚷道:“你在美国上学学傻了吗?不相信中医的神奇?我也查过资料,有些人能活十年以上呢。” 陈越冷笑:“活僵尸,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也许十年后医学发达,找到了治疗的办法呢?” “李佑……” 李佑突然站住发怒:“陈越,你他妈的能不能像个男人。有病治病,一定要这么哼哼唧唧的吗?亏那些女人还爱你爱得要死要活的。你……” 陈越想起戴戴也想起青雅:“她们真是爱错人了。” 李佑突然一巴掌打在陈越的脸上:“陈越!你他妈一定要这么自暴自弃吗?” 陈越也怒冲冲地揪住他的衣领道:“得病的不是你!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的?” “我……”李佑生气地狠狠踢了行李包一脚,正好踢在不知道什么硬东西上。 “啊……”李佑惨叫一声,抱着脚直跳,陈越看着他的样子,又好笑又感动,他拎起行李,径直向前走去:“走了,别跳了!” 李佑看陈越朝登机口方向走去,开心地立刻跟了上来。 陈越一边朝前走,一边想:“正好也可以暂时避开她。要是她再来找我……我真的要撑不住全面投降了。” 第24章 谎言 傍晚。戴戴不知不觉地来到陈越家的公寓楼下, 终于还是没有勇气上楼,她转身离开。黑暗处一个男人的眼睛盯着她来, 又看着她走。 戴戴走出了一段路, 又转回身来, 慢慢地走到公寓大楼的后面。她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呆呆地看着大楼上的灯光。 陈越家对门的邻居牵着大狗从戴戴面前经过, 那狗好像认出了戴戴一样, 朝她汪汪地叫了几声。戴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那条狗笑了笑,抬头看了看狗主人。狗主人冲她点点头:“等陈越?”戴戴淡淡地笑一笑,摇摇头:“就是在这里坐坐。”大狗已经不耐烦往前走, 狗主人也匆匆离去。看着他们的背影, 戴戴想起跟陈越的两次拥抱,脸上露出了温柔又忧伤的微笑:“为什么他那么狠地赶我走, 我还是不相信他……现在不喜欢我。” 时间一点点地溜走,大楼的灯光一户户地熄灭。陈越家的灯始终不曾亮过。戴戴不死心地一层层地数着上去,突然意识到所有的楼层都是漆黑一片,她自嘲地苦笑:“我真傻。每间都黑着灯,我还数。我就是一个傻瓜。” 戴戴敲敲自己的头, 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第二天吃过晚饭,戴戴坐了车, 又到了陈越家的公寓。 司机问:“停这儿?” 戴戴犹豫了一下,想起那条狗,对司机说:“绕到后面去吧。” 司机依言将车开到后面。 戴戴不下车。 司机:“到了。一共36块8。” 戴戴伸出头,看了看陈越家的窗口, 依然漆黑一片。她苦笑着:“走吧……” 司机吃了一惊:“去哪儿?” “回医院。”戴戴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 司机惊讶地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载了个精神病患者。 陈越在接受周教授的复诊。 周教授:“这个病其实现在的方法也就是对症施治。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我可以给你开几个方子,你吃吃看。有没有缓解的作用。从现在看,你的病情发展很快,你这里没有什么人吧?最好还是呆在北京,这样生活有人料理。” 陈越低着头:“您的意思是,我很快连生活都无法自理了?” 周教授叹了一口气:“年轻人,这个病谁也没有办法。我要是想骗你钱,就留你在这里死马当活马医。这样吧,我有个要好的同学,在北京,你以后到他那里去诊断,我呢,从这边给你开方。你看,中不中?” 李佑本来满怀希望而来,听教授这么说,比陈越更无法接受结果,他“噌”地站起来,握住教授的手:“教授,不可以这样,一定有办法的,针灸什么的,您不是这方面的权威吗?……” 陈越一把抓住李佑:“够了!我们走!” 护士们涌了进来。 教授看他们情绪激动:“我那个朋友医术也很高明,我也是一片好心……。” 陈越看着他:“谢谢了。不必了。我早知道是这个结果。砸钱是等死,不砸钱也是等死。教授,谢谢您。现在,像您这么有医德的人不多了。” 李佑红着眼睛:“医德有屁用,医术呢?权威!狗屁!” 教授本来被陈越感动了,被李佑一骂也有些生气了:“你骂谁呢?!这病神仙也治不好!” 陈越拼命克制自己:“教授,别生气,我的朋友。他有口无心。他……只是比我还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陈越说完给教授鞠了一躬,拼命地拉着李佑转身出门。 教授看着陈越的背影也是满眼惋惜,他看了看病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医院宿舍的床上,戴戴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起陈越一再拒绝自己的样子,也想起那个吻:“他真的回美国了吗?会回来吗?要不要问问李佑?他是不是真被我吓跑了?”戴戴很懊悔那天的冲动。 李佑和陈越脸色灰白地从机场坐出租回城。李佑的电话响了,他拿起一看,吓了一跳。陈越看了他的反应,探过头来,看见屏幕上显示:戴戴。 陈越看着李佑:“你知道该怎么说。” 李佑把头扭向窗外,狠狠地切断了电话。 陈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戴戴听见电话突然断了,觉得奇怪,又拨一遍。 李佑的电话再度响起。 陈越:“别挂了。” 李佑无奈地接起电话:“喂!” 戴戴有些犹豫的声音传来:“是,是李佑吗?” 李佑:“是我。” 戴戴:“你出差回来了吧?” 李佑这才想起之前的谎话:“嗯。” 戴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李佑:“我……刚刚回来。” 戴戴:“哦,那你一定不知道他……陈越去了什么地方了?” 李佑抬头看见陈越死死地盯着自己,结结巴巴地:“我……知道。” “真的?”戴戴的声音里有些惊喜。 李佑艰难地:“我……他跟我说了。之前我对不起。他回美国了,……跟……青雅又和好了。我……唉,我也是……” 电话里久久没有戴戴的声音。 李佑心里难过,觉得对不起戴戴:“戴戴……你,你别难过……都怪我……。” 戴戴声音半天才传来,颤抖中带着哭腔:“谢谢你……我明白了……我……挂了。” 电话挂断。陈越扭开头,看着窗外,满眼是泪。 李佑也掩住眼睛,压抑着哭声。 戴戴放下电话,跌坐在床上,伤心得难以自已。 有护士进来:“戴大夫,该出门诊了。” 戴戴背过身去,擦去眼泪:“哦,我马上就去。” 文林再度接到孟晖的电话:“他回来了。”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 “去了河南。应该是去看病的。不过这么快回来,应该是失望而归。” 文林叹了一口气:“她……还是每天都去吗?” “是。” 文林沉默半响:“知道了。谢谢!” 文林坐在办公室思索着,然后眉头一展,拨通了晓洋的电话:“晓洋,我想请你和戴戴今天吃顿饭。” 晓洋哈哈地笑着:“对不起,我有事。” “什么事?不能推一推?” “相亲。” “你要相亲?” “是啊。我也思春了。” 文林苦笑:“晓洋……。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要求,我给你介绍。” 晓洋呆了一下,突然有些夸张地:“哦,你要介绍,那太好了。让我想想。钱越多越好,人越帅越好。我是认真的哦。” 文林笑:“知道了。给你介绍个比我有钱的行吗?今天就介绍。” 晓洋这回真的傻眼了:“为什么一定要今天?我怎么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文林一凛:“你多心了。我今天心情不好,想找你们聚一聚。” 晓洋犹豫了一下:“可是我那边都约好了。” “不给我面子?”文林的语气中似乎藏着深深的失望。 晓洋心一软:“好吧,你介绍的人可别让我失望哦。” 第25章 醉酒 快下班的时候, 戴戴还在给病人看病。晓洋花枝招展地走进来。戴戴看着她有些恍惚:“你等我一下。还有几个病人。” 晓洋很自在地跟众人打招呼。一会儿,有一位架着黑框眼镜医生跑过来跟戴戴说:“戴大夫, 你还有几个病人啊?要不要我帮你看一看?你的朋友好像等了很久了。” 戴戴笑一笑:“哦, 谢谢了, 韩大夫。没有两个了。我跟她很熟的。没事。” 那位医生很失望,磨蹭着走到晓洋身边。 戴戴对面, 一位更年期女病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病症:“我就是压不住火。再吵下去。这个家家散了。” 戴戴一边听一边点头, 并没有打断她的意思。晓洋看着戴戴,突然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刚才那位医生见状借机低声搭话:“戴大夫真是脾气超好。这种病人自诉真的车轱辘话, 没几个有耐心听全的。” 晓洋看了他一眼:“是啊, 所以男人都喜欢她。” “喜欢有什么用。一开始我们医院追她的不知道多少,都被拒了。大家都不明白。现在才知道, 人家男朋友又有钱又体贴。” 晓洋看了他一眼:“你呢?也被拒了?” 男医生连忙否认:“我?我喜欢比较现代一点的类型。” 他眼巴巴地看着晓洋。晓洋会意,想了想,伸出手:“我叫张晓洋。” 男医生受宠若惊:“我叫韩希仁。” 他连忙掏出手机:“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吗?” 戴戴不知道何时已经看完了病,面带微笑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交换电话号码。 晓洋见戴戴终于完了,站起来, 挽住她的手:“今天陪我去一个地方。” 戴戴看着她:“我今天很累,改天成吗?” “不成!今天说不定会改变我的命运。飞上枝头做凤凰。” 戴戴看着晓洋, 这些年,没有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过,苦笑道:“好吧。看来今天是改变所以人命运的一天。” 陈越到家疲惫不堪,下午睡了一觉, 傍晚才起来。当时走得急,冰箱里的东西都坏了。他收拾了一下,出来倒垃圾,碰到对面邻居出来遛狗。 邻居热情地打招呼:“哦,你回来了。前两天那个女的在楼下坐了差不多一晚上哦。” 陈越心头一跳,没想到戴戴还是来找他了。 “不是你未婚妻。”男人暧昧地补充道。 陈越听了心头一刺,忍住痛问:“后来呢?” 邻居摇头:“后来倒没有见到了。” 陈越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心里突然空了一下,“谢谢!”他勉强笑笑转身进屋。 酒桌上。文林果然没有食言。他带来的朋友又帅又多金,见闻广博,跟晓洋相谈甚欢。戴戴落落寡欢,一杯一杯地喝着酒。文林非但不劝,看酒杯空了,就给满上。晓洋一边跟那位男士聊天,一边不时看向戴戴。见她喝酒的样子不对劲,有些担心。她看向文林,文林冲她安抚地一笑。 酒足饭饱,戴戴在文林和晓洋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出饭店。 晓洋拉着戴戴。那位男士提出要送晓洋回家,晓洋担心地看着戴戴。 文林拍拍晓洋的肩膀:“放心吧,我会送她回去。” 晓洋有些迟疑地看着文林。 文林笑:“怎么了?不要怀疑我的人品。” 晓洋犹豫了一下,终于坐上了那位男士的车。 文林看着他们的车走远,才打电话叫了助手开车过来。 文林搀扶着戴戴上车,戴戴已经昏昏沉沉地半睡着了。文林抱着戴戴。 助手问:“去哪里?” 文林看了一眼倒在自己怀里的戴戴:“我那里。” 陈越在超市买菜。他推着车,买了不少。付完钱,他伸手去提那些塑料袋,几个塑料袋滑下来,掉在地上。里面的玻璃瓶碎裂,酱汁流了出来。想起周教授提醒的“那边有人照顾。” 陈越呆呆看着这一地的混乱,心充满了绝望。 一位超市的员工跑过来:“这位先生,请帮着赶紧收拾一下,万一别的顾客踩到就不好了。” 陈越从钱包里拿出50块钱递给他,面目表情:“你帮忙收拾一下吧。” 员工有些吃惊地张望了一下周围,接过了钱,跑到收银台拿了几个塑料袋,几下就帮他整理好了。 “你们管送货吗?”陈越低着头。 “我们店里没有这个服务,不过,您要是需要的话……” 他压低了声音,四处张望了一下:“我可以给您送。” 陈越走到收银台写了张纸条,又从钱包里又取出50块:“你回头帮忙送到这个地址。谢谢。” 员工没想到他那么干脆,一看地址就在附近,欣喜地:“知道了。您放心。我下班就给您送去。” 陈越从超市出来,手机响起,陈越接起:“喂!” 青雅的声音传来:“陈越,你还好吗?” 陈越没有想到是她:“青雅?我还好。” “陈越……我……在美国帮你找了医院,你回来吧。”青雅的声音远隔重洋传到陈越的耳边,恍若隔世。那些和青雅一起的日子,原来是那么地快乐无忧,只因为自己还很健康。 “青雅,谢谢你。我不值得你这样。”陈越心里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青雅。在他默默思念戴戴的这么多年里,这个女孩毫无二心地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青雅倔强地:“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好好过你的日子。忘掉我。” “你不回来,我就回去。” 陈越沉默一会儿,也许这是他能为青雅做的最后的事情了:“青雅,你知道我爱的是戴戴。” 青雅沉默,突然放声哭了起来:“你……混蛋!你死在中国吧!” 陈越挂断了电话。看见街边有一家小店,走了进去。 文林将戴戴放在床上,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戴戴。他走去门外,将门带上。 文林靠在室外花园的栏杆上,掏出手机来,拨通了陈越的电话。 第26章 消失 陈越在小店里坐着, 小老板拿来一个杯子,一瓶啤酒:“菜待会儿就上。您先喝着。” 陈越慢慢地将啤酒倒进透明的玻璃杯中, 啤酒的泡沫涌了上来, 从杯沿涌到杯子外面。 他看着啤酒的泡沫, 凄然一笑:“我的人生就跟这啤酒一样,一半是泡沫。没有资格爱, 没有资格恨, 除了看着它一点一点地消失,什么也做不了……。” 啤酒里的气泡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了。 手机响,陈越拿起:“喂?” 文林的声音传了过来:“陈越, 戴戴, 现在在我家里。” 陈越闻言心头一震,痛彻肺腑, 半天才慢慢地回答:“她……很好!祝你们百年好合。” “你……想走吗?我可以帮你。” 文林的话似乎没头没脑,但陈越立刻明白:“你,着急了?” “急?我已经等了十年。不在乎再多等十年。”文林冷笑一声“问题是,你再不走,还走得了吗?” “十年?”陈越想, 对自己而言这是多么奢侈的数字。过去,他和戴戴阴差阳错, 误了十年。将来……他没有将来。 “我真羡慕你……。你怕……她再来找我?”陈越喃喃地说。 “不错。别忘了她是医生,早晚会发现的。到时候,你还赶得走她吗?” 陈越沉默,如果戴戴知道他病了, 会怎么样呢?也许不管他再说什么狠话,再做什么狠事,她都不会再离开他了吧。陈越想到这里温暖地笑了,眼里却涌上泪水。 “……我们都希望她幸福。你给不了她的,我都能给,我能给她一个女人想要的一切。而你……”文林没有再说下去。 陈越举起自己的手,看着已经变形了的手指:“我说过要走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我可以帮你安排最好的地方,费用还有其他一切,你都不用担心。”文林急切地说。 “不用了。等死的钱,我还有。”陈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下了决心:“我会消失……在天亮之前。” “陈越……让我帮你。我们也是同学。”文林有些不安地恳求。 陈越没有回答他,直接挂断了电话。他微笑着看着杯子里的啤酒,气泡都消失了,只剩下金黄的液体,死水无澜。他一饮而尽,喃喃自语:“我会消失,就像这些气泡一样。” 戴戴在陌生的床上醒来,她坐起睁眼看了看四周,豪华得像在梦中。她觉得头晕目眩,按住自己的额头,不住地□□。 文林在室外听见,急忙敲敲门,走了进来,看见戴戴似醒非醒,他低声问道:“戴戴,戴戴?你醒了?我让保姆炖了醒酒汤,要不要喝一点?” 戴戴摇摇头,迷迷糊糊地又倒下了:“我一定在做梦。文林,不要吵我。让我再睡一会儿。” 文林看着戴戴再度沉睡的脸,安静得像一个孩子。十年来,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接近过她。他慢慢地蹲下身,看着戴戴小巧的嘴角,粉嫩诱人。他慢慢地靠近,却不敢真的吻下去,只是心痛地低语:“你……原来也梦见过我?让我怎么放开你……。”他抬起右手抚着自己的右脸颊,那里有一个自己当年故意不擦药留下的疤痕:“我的脸上,还有你的印记呢。我……是你的。” 清晨,一觉醒来的晓洋想起昨天的事情,有些不安,打不通戴戴手机,立刻给戴戴家打了电话:“阿姨!您能叫戴戴听电话吗?她手机好像关了。” 戴敏琴有些惊讶:“啊?她这些天说单位忙,都在那边睡的。我看她脸色不好,想来回跑太辛苦,也就随她了。” 晓洋吓得手机从手上滑了下来。 戴敏琴听见“砰”的一声响,着急地问:“怎么了?” 晓洋手忙脚乱地捡起手机:“没什么,阿姨,我掉了一件东西。我往她单位打电话。” 晓洋挂断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心情说不出地复杂:“唉,这可怎么办?要是他们真的……。也说不定是件好事,唉!不管了!” 她立刻拨通了文林的电话:“喂!文林!昨天你把戴戴送到哪里去了?” “我这里。” 文林话音未落,晓洋的尖叫声就从电话那头传来,杀气腾腾:“你!混蛋!” 文林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一点,无奈地笑:“不要想太多。看来你把我想得比较人渣。” “不管渣不渣,戴戴在哪儿?我要跟她说话。” “不放心,你可以过来看看。她还睡得像头小猪仔。” “昨天,为什么不送她回家?”晓洋生气地质问。 “为什么一定要送她回家?”文林悠然地问答。 “我怎么闻到了阴谋的味道?”晓洋直觉有问题。 文林从巨大的玻璃窗看出去,外面花园阳光灿烂,鲜花盛开,文林不动声色:“晓洋,你可以去当侦探了。” 他一回头发现戴戴已经醒了,有些懵懂又有些惊慌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早晨的太阳照在戴戴的身上,一夜没有换洗的衣服,皱皱巴巴;一头总是整整齐齐的秀发也乱糟糟的,却有着平时绝对看不到的慵懒和可爱。文林的心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起来,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戴戴,对电话里的晓洋说:“晓洋,戴戴醒了。你跟她说好了。” 文林尽量态度自然地将手机递给戴戴。戴戴看了他一眼接过手机:“喂?晓洋。” 晓洋的尖叫声传来:“啊,戴戴,你没事吧?我昨天真是……” 戴戴闻言心里暖暖地:“别惊慌,我会原谅你见色忘友的。” 晓洋大松一口气,兴奋地笑:“哦,那我放心了。真的,我越想越不对劲。我……” 她本来想说文林昨天一定要请客,后来灌醉戴戴,都好像是有预谋的,话到嘴边,想起文林说不定就在戴戴身边,咽了下去。 第27章 圣诞 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有希望也没有失望的日子, 戴戴似乎过得也不错。她努力工作,常常说点冷笑话。 “啊, 累死了!”戴戴医院的同事摇着脖子。 “要不要我帮你代班?”戴戴热心地问。 “行吗?你最近有点儿像工作狂啊。”同事疑惑地问。 戴戴拍着胸口, 哈哈一笑:“什么工作狂?今天中秋嘛, 我只是热心助人的好青年而已。” 同事一笑:“好吧,给你机会。我还是早点回家陪老婆孩子。” 戴戴笑:“多谢了!” 戴敏琴已经做好了饭菜, 戴戴一下班回来, 她就开心地招呼道:“戴戴,回来晚了啊,快点儿洗了手过来, 今儿中秋, 来吃大闸蟹。” 戴戴一笑:“大闸蟹?妈,你会挑吗?” “是文……。”戴敏琴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戴戴的脸沉了下来。 戴敏琴也很不开心:“你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那个陈越有了未婚妻还来招惹你, 根本不是个好人!文林多好……。” 戴戴哀怨地看了母亲一眼,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戴敏琴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今天,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戴戴和戴敏琴相对而坐。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 “那你怎么就不能接受人家文林?!” 戴戴咬着牙不说话,开始流泪。 “你说话呀!”戴敏琴一看她流泪,知道她一定是难过之极, 心一下软了。 “我……妈,你再给我点儿时间。”戴戴低着头哀求道。 戴敏琴叹了一口气, 不忍心再逼她:“唉!吃饭吧!” 饭桌上,戴戴看都不看大闸蟹一眼。戴敏琴夹了一只给她。戴戴默不作声地夹起,放了回去,继续没滋没味地吃着饭。戴敏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两人都不说话。 第二天,戴敏琴接到戴戴的电话:“妈,最近医院忙……我暂时不回家了。” “你……。”戴敏琴知道她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妈再也不提文林的事,也不会再收他任何东西。忘了你爸爸走的时候,你怎么跟我说的了?”戴敏琴终于明白,戴戴心里的伤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痊愈的,急不得。 “没有。” “那就回来,咱们娘俩好好过。”戴敏琴承诺,眼眶红了。 “谢谢你,妈!”戴戴的声音有些颤抖。 戴戴挂了电话,肩上被人拍了一掌,她一回头,是晓洋。 戴戴擦了擦眼角的泪,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又来找韩希仁了?” 晓洋看了她一眼,也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嗯,现在我们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们又忙……只好我跑过来了。” 戴戴搂着她,一笑:“走吧!” 医院的花园已经落叶满铺,文林看着站在他对面的戴戴,她又清瘦了一些,明明就站在自己身边,却感觉离得很远。他递给她一纸杯茶:“请你喝茶。”戴戴笑了笑,接过:“走走吧。” 两人在园中散步,谁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走着,一片落叶飘落在戴戴的头上,文林伸手取了下来。 戴戴有些不自然地站住,抬头看着文林:“文林……。” 文林一笑打断她:“你要说的我都能背下来了。就算不能离你更近,我也不想离你更远。就像现在这样,不好吗?” 戴戴低了头,看着脚下的落叶:“有时候我真希望我对你能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无情……。” 文林笑:“我又不是你的敌人。再说,我也不是这种过不了秋的叶子。” 文林抬头看见一旁的一株松树,笑了笑:“秋风也奈何不了的树叶多了去了。我就是一种。” 戴戴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转眼,冬天来了。 晓洋的婚纱店生意清淡下来,她没事就往医院跑。圣诞节前几天,她又来找戴戴:“戴戴!圣诞节到我店里去过吧。我和韩希仁准备办个盛大的聚会。你一定要来!” 戴戴淡淡地笑着:“好啊。不过我忙得很,只管去吃,帮不了你忙。” 晓洋:“知道,公主殿下,怎么敢劳动您的大驾?” 晓洋浑身上下都写着幸福两个字。 戴戴看着晓洋,眼里又是羡慕又是寂寞。 圣诞夜说来就来了,伴着风雪。晓洋的店里人满为患,男人免进的朋友,医院的朋友,婚纱工作室交往的朋友,热闹非凡。戴戴坐在一边,看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尤其是人群中神采飞扬的晓洋,心里更觉得孤独。她羡慕地想:“每一个人都在朝前走,我却一直停留在伤口里。”看着窗外的风雪,她突然想起冻死在冰冷海水里的杰克和电影后那场孩子气的争论:“晓洋,放得下,现在真幸福。而我不放手,还是为了……爱别人的杰克……我会冻死的。”戴戴心头一阵寒冷,瑟缩了一下,看了看四周,还是那么热闹,更觉寒气逼人,她抱了抱自己的胳膊。 “想什么呢?喝杯热茶吧。”不知何时,文林出现在她的身边,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敢太近,又不会太远,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寒冷。她看着冒着热气的茶水,心里一暖,接过,喝了一口,感激地看着文林:“谢谢。” 文林敏感地察觉到了戴戴的变化,立刻提议道:“这里太热闹了,似乎不属于你我,要不要去个别的地方?” 戴戴迟疑了一下,这已经给了文林勇气,他拉住了戴戴的手:“走吧。我带你去教堂。” “教堂?”戴戴任由文林牵着,出了门。 文林的车离教堂还有很远就开不动了。 戴戴无奈地笑:“教堂看来比晓洋那里还要热闹。” 文林有些尴尬地:“我不知道现在信教的人已经这么多了。” “你送我回医院吧。这个时候,估计就那里还比较清静。”戴戴苦笑。 文林将车掉头,却不是医院的方向。 “你要去哪里?”戴戴问。 “一个真正清静的地方。”文林神秘地一笑,答道。 文林的车停在了一栋别墅之前。他下车替戴戴开了车门。 “这是什么地方?” “需要一个女主人的地方。”文林热烈地看着戴戴。 戴戴犹豫了一下转身:“文林,你不该带我来。” 文林逼近戴戴:“我为什么不可以带你来?” 戴戴无措地看着他:“你知道……” “我不知道!你看着晓洋不羡慕吗?每个人都在朝前走,为什么你要一直活在过去?” 戴戴惨然一笑:“我……只有……过去活着。” 文林抓住戴戴低声喊道:“你……是时候活过来了!陈越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戴戴很久没有听到陈越这个名字了,她呆呆地想着这个名字,突然有些陌生的感觉:“陈越是谁?我……已经忘记了。” 文林闻言生气地拖着戴戴往里走:“好,忘记了。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忘记了。” 戴戴没有反抗被他拖着进了门。 戴戴静静地看着有些疯狂的文林,心里不断地问自己:“我要放手吗?我……能放手吗?” 文林狂热地看着戴戴,看出了戴戴的犹豫和不安。他鼓起勇气,双手捧起戴戴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朝着渴望已久的红唇,轻轻地俯下头来。 第28章 狂风 晓洋在人群中穿梭, 她发现戴戴不见了,忙四处询问。 韩希仁拉住她:“喂, 你对戴戴太上心了吧。我要吃醋的!你难道没有发现文林也不在了吗?” 晓洋四处一望, 果然没有文林的身影。韩希仁从背后拥住她:“把她交给文林吧。我是个男人都被他感动了。” 晓洋闻言一笑回头, 反身拥住他:“嗯,我们跳舞去。” 西山某疗养院病房。陈越半靠半躺在床上, 看着窗外, 冷风呼呼地刮动着树枝。 他叹了一口气:“李佑,圣诞节不陪女朋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李佑将苹果切成很小的一片, 用叉子送到他的嘴边:“女朋友?你不知道我老被人家甩吗?” 陈越伸手接过, 不肯让他喂,笑了笑:“女孩子, 你该宠着点儿,让着点儿。” “你在教我泡女人吗?我呀,对女人算是绝望了。要不咱俩好得了!” 陈越勉强笑了笑:“我只爱女人。而且只是那一个。” “其实我有时候真挺羡慕你的。我前两天碰见黄一萱了,她还问起你。青雅又给我来电话了……你真的不考虑……。” 陈越摇头:“黄一萱?你们,有可能吗?” 李佑摇摇头:“十年了, 物是人非,我已经彻底没有感觉了。只有你……还真是死心眼, 辜负了你华丽丽的外表。” 陈越继续看着窗外:“她呢?她怎么样?” 李佑当然知道她是谁。想起上次去医院看见她跟文林有说有笑在散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能跟文林了吧。” 陈越低头:“她……能忘了我最好。” 李佑看他神情落寞,心里不忍,又递了一片苹果给他。陈越掉过头, 不再接过去。 李佑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刺激了他,心里有些后悔:“唉,依我说,就跟她说了得了……没准她……。” “如果我想那样,何必等到今天?风好大。我进来的那天也是大风天。” 陈越顿了一下,接着说:“李佑,你以后尽量少来这里。” 李佑心里难过:“陈越,你逼青雅分了手,又骗了戴戴,如果……我这个朋友也不来,你……自己一个人真的会好受吗?陈越,你为什么一定要自己一个人扛着?” “生老病死无人能替,我不扛着,又能怎么样?我累了,先睡了。” 陈越闭上了眼睛。李佑眼里含泪看着他,气恼无奈地咬了一口手中剩下的苹果。 文林的嘴唇眼看就要碰到戴戴的,他颤抖着,戴戴也闭上了眼睛,没有反抗。 他的手机却突然震动地响了。寂静中铃声十分刺耳。 戴戴突然惊醒,扭开了头。文林压抑着怒气,接通了手机:“喂!” 黄一萱的声音传来:“文总,有点急事。” 文林没有想到会是她,更没有想到她一上来就是这一句,他不耐烦地回答:“明天再谈。” “我不想等到明天。”黄一萱胸有成竹地回答。 “你说什么?”文林吃惊地反问,不理解她怎么有胆对自己这样说话。 “哈哈哈哈,西山三零二疗养院。”黄一萱说出了一个让文林无法镇定的地址。 文林脸色大变,立刻捂住电话,走开几步,一边盯着戴戴。戴戴无意偷听他的电话,走开几步到了窗前,看着窗外。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有树枝,在狂风中摇动,她喃喃自语:“风好大,和那天一样。” 她的眼睛里突然盈满了泪水,一直压抑着的思念就这样突然被大风卷起,原来没有忘记,从来没有忘记。 文林挂了电话,神色慌乱,匆匆走到戴戴身边:“戴戴,对不起,我有点儿急事,我们先回城吧。” 戴戴点点头,偷偷地擦掉眼里的泪水。 文林将戴戴送到医院,看见戴戴走进门,才匆匆离开。 戴戴走进房间,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被狂风刮动着的树梢,眼泪如泉水般无法克制,一直从心底涌到眼底,泛滥成灾,泪光中,最后一次去找陈越的那一天又回到眼前。 那一天,戴戴在文林家醒来。觉得万分尴尬。跟晓洋通完电话,她急匆匆地离开,赶回医院。 转眼到了下班时间,她在食堂吃完饭,走出医院大门,刚到门口一阵狂风吹了进来。 韩希仁正好从外面进来:“戴戴?要出门?别去了。外面风太大了,一会儿有暴风雨。” 戴戴伸出头来,看见外面树枝花草晃成一片。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天色,还是走了出去。 戴戴的出租车到了陈越家的楼下。看见有人在搬东西。工头催促着工人:“快点儿!他妈的,这雨就要下来了。” 工人回答:“是。”一阵风来吹掉了他的帽子。他想去捡,工头骂:“捡个屁,赶紧搬。” 戴戴想有人搬家呢。司机见她不下车:“到了,您赶紧下吧。这雨眼看就来了。我还赶别的生意去呢。” 戴戴刚要说:“绕到后面去。” 就听见工人说:“这一大箱东西真的要运去美国吗?那得花多少钱啊?” 工头:“切,估计移民了吧。屋里全都要搬空了。” 这时两个工人搬了一张沙发下来,戴戴惊呆了,那是陈越家的沙发。 工人将沙发搬到另一辆车上。 工头嘟囔道:“这些家具都捐了。真他妈有钱。给我多好。” 李佑满面是汗地出现在工人身后,手里也拖着一箱东西。 司机看戴戴死盯着人家搬家,脸色苍白得像要晕倒:“你,没事吧,下不下?” 风很大。戴戴看着灰色的天空,和晃动的树枝,心里最后一点火苗也被彻底吹灭了。李佑没有说谎,陈越真的是回美国了,连东西都送走了,不会回来了吧?那个窗口的灯光再也不属于陈越了。无论是光明还是黑暗。戴戴的心瞬间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了。 “咣当”,也许是窗外的树枝扫到了窗户或者墙壁,发出一声巨响,戴戴回到现实中,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树影晃动:“太冷了,我再不放手,只有冻死……。” 戴戴回过身,翻出珍惜了十年的合影还有那两张球票,放进包里,走出了房间。 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陈越原来居住的公寓楼下,戴戴下了出租车。她抬头看着陈越住过的房间,有灯光,却知道已经跟陈越没有半点关系。她久久地凝望,然后从包里慢慢地拿出那张照片,捏在手上,心想:“撕了吧,忘了那个人,忘掉一切,从此放手……。” 手却一直颤抖着,颤抖着……。 第29章 疑问 突然伴着几声狗叫, 传来一个男人惊讶的叫声:“哎哟!你不是……陈越的……朋友吗?” 戴戴回过头来,一个中年男人牵着一条狗, 站在那里。他看见戴戴吃惊的眼神, 解释道:“刚才风大, 没出来,这祖宗, 一天不出来, 就跟家翻天,这不,风停了, 还得出来溜。” 戴戴见是陈越的邻居, 面露苦笑,低头不语。 “陈越上哪儿了, 你知道吗?我还拿了他一堆菜,他不回来,我也不能扔了,是不是,都吃了。惦记着跟他说这事儿呢。”男人问戴戴。 戴戴觉得莫名其妙:“菜?你怎么会拿了他的菜?” 男人也奇怪:“上次他不是回来了吗?我还跟他说你等过他。这小子还问你后来来没来。我跟他说没有。他好像还挺不高兴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晚上有人给他送菜,他不在家。一直拍门, 我出来看,就把菜给留我那儿了,想着他回来给他。结果,不但没回来, 第二天来一帮人,把家搬走了。是不是特奇怪一事?他应该知道你是谁吧?跟你联系了吗?” 男人说了一大段菜不菜的,戴戴有些懵了:“你说什么?他什么时候回来过?” 男人紧了紧帽子:“我想想,反正是夏天,具体哪一天我还真记不清了。” 戴戴着急地追问:“您好好想想。是您看见我等他之后,久吗?” “不久,我想想。也就四五天吧。” “四五天?” “是啊。那天他去倒垃圾,我正好出来遛狗,碰见他。” 戴戴无法言语,想起李佑的话:“陈越回美国了。跟青雅和好了。”之后搬家的那一幕也浮现在眼前。 男人见戴戴不说话,手中的狗也不耐烦地要走,便转身想要离开。 “您等一下。就是说他中间回来过,还买了菜?然后突然又走了?”戴戴追过去,拦住他。 “是啊,真挺奇怪的。那菜……弄得我都想报警了。” 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戴戴,突然恍然大悟:“不是,不是我跟他说了你的事,他为了躲你才突然搬家的吧?可是,不对啊?我跟他说你后来没来过,再说要搬家了,还买什么菜呢?” 男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戴戴则整个人处于极度震惊之中:“李佑骗了我……陈越那时候还没有回美国……或者,陈越根本就没有回美国。陈越……陈越去了哪里?李佑,为什么要骗我?” 餐厅的包间里,文林怒视着黄一萱:“你想干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文总,何必生气呢?来,先喝一杯。”黄一萱不以为意地给文林满上一杯酒。 文林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求您帮个小忙。”黄一萱陪着笑脸。 “帮忙?” 黄一萱格格地笑道:“是我父亲,他的公司现在有点儿小麻烦,不然,我也不会来求文总帮忙。” “我要是不帮呢?”文林抱住了双臂冷冷地回答。 “唉,你知道我喜欢过陈越的。他现在这么惨,我既然知道了。怎么能不去看看他。” “那你去好了。”文林不动声色。 黄一萱叹了一口气:“可惜,他想见的人不是我。我会带他想见的人一起去。你说我是不是心肠特别的好。” “他想见的人在美国。”文林看着她冷静地回答。 黄一萱娇笑几声:“是吗?我还不知道。那就没有办法了。只好带他的初恋去见他了。据说,男人是无法忘记自己的初恋的。不知道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 文林听到这里真是后悔当初黄一萱大学毕业来公司求职的时候看在同学的份上,收留了她。陈越的初恋是戴戴,知道的人屈指可数:“你知道他的初恋是谁?” 黄一萱看文林还在试探自己,不觉好笑:“我恐怕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比那个傻啦吧唧的李佑还要早知道呢。” “你怎么知道的?” 黄一萱想起文林跟戴戴“亲”在一起,陈越转身就走的一幕,心头来气:“就是知道了。女人的直觉。” 文林看着黄一萱的眼光像看着一条毒蛇:“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陈越的事情的?” 黄一萱想:“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从孟晖和李佑这条线顺藤摸瓜摸出来的,不知道文林会不会吐血?”她嫣然一笑:“如果我说还是直觉,你会不会相信?” 文林知道她不会露出底牌了,只有先稳住她:“公司叫什么名字?” 黄一萱松了一口气,得意地举杯轻轻地碰了一下文林的酒杯,笑道:“谢谢文总。”她从包里掏出一副拟好的合同:“你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谢谢文总!” 文林冷眼看着黄一萱,心里知道这个女人不容易对付。 戴戴失魂落魄地回到晓洋的工作室,想跟晓洋商量陈越的事情,但隔着窗户看见里面仍然热气腾腾,大家有说有笑,晓洋满脸笑容,和韩希仁搂搂抱抱,心里一下冷静下来:“回头再跟晓洋说吧,让她跟韩希仁好好过节。”戴戴转身正要离开,看见来了一辆出租车,想也没想,拉开门就上去了。本来站在路边的一对情侣生气地正要理论,女的认出来戴戴是晓洋的好朋友,看她脸色不对,拉了男的一把,没有做声。出租车载着戴戴离开。 晓洋的晚会仍在继续。晓洋正在跟男人免进的朋友聊天。 “唉,你后来见到青雅的男朋友了吗?” 晓洋喝了一口酒:“哦。” “是不是真那么帅啊?” 晓洋看了一眼早已换了照片的橱窗:“是。” “对了,应该不是男朋友了吧,现在早结婚了吧。” “嗯。” 女人见晓洋没有谈性大为扫兴:“对了,你有青雅在美国的联系方式吗?我最近要去趟加州,想见见她。” 晓洋还没有回答,一个女孩子走过来:“晓洋,晓洋,你那个好朋友,当大夫的那个,刚才在门口,奇奇怪怪的。后来坐了我们叫的车走了。” 晓洋有些吃惊:“她一个人吗?” 女孩子:“是啊,一个人。脸色很难看。” 晓洋觉得奇怪:“什么?一个人?到了门口怎么不进来?我去打个电话给她。” 韩希仁看着晓洋抱怨道:“唉,对戴戴可比对我好多了。” 晓洋笑着拍了他一下,走进里面。 过了一会儿晓洋出来,脸色有些难看,她径直找到刚才说要去美国的女孩身边,递给她一张纸条:“阿宝,你什么时候去?” 女孩接过一看是青雅的美国地址,收起来:“过两天。怎么了?” 晓洋若有所思地:“我想请你带点东西给她。” 第二天,晓洋找到戴戴的医院宿舍。 戴戴靠在床上,一看晓洋如见亲人,晓洋立刻走到戴戴的床边:“你不要太着急。我已经托了朋友。她过几天去美国,见了青雅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戴戴拉住她:“你说李佑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地骗我,是为什么?” “我也想不通。不过,你昨天跟文林出去,我还以为你终于想开了……” “我是……我本来想……唉,可能是天意吧。如果我不是正好碰到那个人,一辈子都不知道李佑骗了我。陈越当时没有回美国。李佑却说他回了。” 晓洋咬牙切齿:“李佑,这家伙真是,从头到尾,这家伙就没干过好事!咱们没凭没据地去找他,也是白搭。” “我真的好混乱。陈越,是不是真的为了躲我才突然搬家的?可是,如果他真那么讨厌我,李佑为什么又要撮合我们?他应该是最了解陈越的人啊!” “不管怎样,等阿宝从美国回来应该就知道真相了。你说,我们给陈越带什么东西好” “要是青雅说陈越不在自己收下了怎么办?还是见不到啊。”戴戴愁眉紧锁。 晓洋沉吟了一会儿:“空口无凭,我要阿宝照张照片回来。” 第30章 天意 戴戴每天度日如年地等着晓洋朋友从美国带回来的消息。 文林打电话来邀请她共度新年夜:“戴戴, 新年想去哪里?” “文林,我……我想我还是无法放手。”戴戴歉疚地回答。 “那天我确实有急事!”文林着急地解释。 “也许这就是天意?”戴戴叹了一口气, 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文林默然, 良久挂断了电话。 放下文林的电话, 戴戴突然想起:“新年?如果陈越没有去美国,那么他应该会和李佑见面的。可惜不知道李佑家和公司在哪里, 否则……” 戴戴突然想起之前李佑弄的什么校友会名录。 戴戴打通了冯校长的电话。 冯校长抱怨道:“这个李佑!说是弄校友会, 大半年了也没有消息回来。亏他当初还央求了我半天。” “什么?谢谢您。”戴戴挂了电话,越来越觉得事情可疑:“校友会?没有联系晓洋,没有联系文林, 除了我, ……除了我……。” 戴戴被自己的想法惊到:“难道,他们当初只是要找我?李佑没有理由找我, 那就是陈越……到底是为什么?” 戴戴想起自己与陈越短暂的相处,还有那场一个人去看的电影,再次想起母亲说过的那句话“要说陈越不喜欢你,谁也不会相信的。”戴戴摇摇头,觉得自己快要疯了:“陈越是在躲我吗?那他为什么又要找我?” 戴戴拨通了晓洋的电话。 李佑突然接到晓洋的电话很是吃惊。 “李佑, 新年有安排吗?” “怎么了?” “我想敲文林一笔,让他赞助个老同学聚会, 好容易这么多年大家又见着了。” 李佑想起晓洋打他的一巴掌,有些犹豫,转念一想,能够见到戴戴和文林, 探探情况,便答应道:“那还用说,求之不得。” 饭店的包房里,李佑看见了戴戴,文林,晓洋,还有她的男朋友。 李佑看了看文林:“怎么没叫黄一萱,她不是在你的公司吗?” 文林听到黄一萱的名字脸上一冷:“我出钱,晓洋找人,我不清楚叫了谁,没叫谁。” 李佑觉得有些怪异,不自在地:“你们都成双成对的。就我孤家寡人。” 韩希仁走过来搭住他的肩头:“兄弟,我也是。我那个女人,典型的见友忘色。” 李佑对他颇有好感:“这年头,还有这样的女人?你老兄好运气。” 韩希仁掏出名片:“没见过你。这是我的名片。我这个职业没事别来找我,要有事,还非找不可。” 李佑也掏出自己的名片:“这是我的。我这个职业不能乱,一乱就天下大乱。哈哈……。” 晓洋见他掏名片,插话道:“李佑,你到底什么职业啊?也给我一张呗!” 李佑掏出名片发了一张给她又发了一张给戴戴:“人手一张,童叟无欺。” 晓洋接过一看:“电脑工程师?那倒是,现在干什么事不需要电脑啊!对了……”晓洋把名片递回去,“把家庭地址,手机号码什么的写一下呗,不会这也保密吧?” 李佑因为上次挨打的事,心里本能地有些害怕她,闻言,也没多问,掏出笔写了下来,又要回了戴戴的名片,也一一写好。 晓洋和戴戴对视一笑。 文林约了孟晖见面:“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孟晖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黄一萱,她找了人,盯着你。” 文林摇头:“我没有去过那边。” “我想,可能是李佑。” 文林想起那天聚会李佑提起黄一萱,一拍桌子:“就是这小子!” 文林一想那天自己差一点就梦想成真,全被黄一萱搅了就咬牙切齿:“不管动用多少关系,花多少钱,孟晖,查这个女人,还有她父亲的公司,事无巨细,我要一清二楚。” “行,你的事,我一定尽力。现在她每天上班下班,倒是规矩得很。” “那边呢?她有派人盯着吗?” “原来盯李佑的人现在在那边。” “那是她的免死金牌,我们必须釜底抽薪,让她这把火烧不起来,再收拾她。”文林满脸杀气。 陈越的病房里,护士进来:“有客人要见您。” 陈越紧张地问:“女的?” “男的。” 陈越松了一口气又满心失望:“叫什么?” “他不肯说,只是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让他进来吧。”陈越勉强笑道。 文林看着陈越,几个月不见,躺在床上的陈越清瘦了很多。 他走过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半天没有说话。 陈越半坐起来,先打破了沉默:“你是来这里发呆的吗?有什么话直说吧。” “还记得黄一萱吗?” “她怎么了?” “她知道了你的情况。要挟我。” 陈越一呆旋即明白了,苦笑道:“要挟你要告诉戴戴?” 文林不甘心地点点头。 “她想要什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能有什么?你不好奇她怎么知道的吗?” 陈越想了想:“李佑?” 文林苦笑:“差不多。他找人盯着李佑,也盯着我。这里也有人。” 陈越惊讶不已:“真没想到。你想怎么办?” 文林低着头:“你能不能换个地方,连李佑也不知道的地方。我来安排,保证比现在条件好。” 陈越不语,他进来的时候没有想过离开,而如今居然连这里也不能呆了。天下之大,他又能去什么地方呢? “我可以安排你去任何地方,只要你愿意。”文林期待地看着他。 陈越突然想起之前去看过病的教授那里,心里涌起一个念头:“去郑州吧!” “李佑知道那里吗?” 陈越想起教授跟李佑吵架的事情:“知道,但他肯定不会想到。” 文林立刻站起来:“好,咱们现在就走。孟晖在外面,他会送你过去。” 陈越看着急不可待的文林,脸上淡淡地笑着,心里却苦涩地想到:“他是真的喜欢戴戴。我可以放心了……。” 文林的车出了医院,一路朝北开去。另一辆车立刻跟上。 过了一会儿,一辆救护车开出疗养院,一路向南。 黄一萱接到电话:“什么?转走了?” 电话里的男人得意洋洋:“放心,我们知道转到哪里。一直跟着呢。” “哪里?” “北戴河。” 黄一萱笑了:“好!” 新年第一天,李佑又跑来看陈越,却发现陈越不见了。 李佑哭笑不得地看着陈越留下的信:“李佑,谢谢你。我换了一个地方,省得你经常来烦我。” 字体歪歪斜斜,应该是陈越的亲笔。 李佑担心又无措地一屁股坐在陈越的床上。 戴戴和晓洋这时候正在车上,两人都很沮丧。 晓洋恨恨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咱们真不是做间谍的料。没跟几步就跟丢了。” 戴戴苦笑:“现在路上车这么多,又都乱开。不怪你。” “看来咱们得找专业人士。我去打听一下?”晓洋看着戴戴。 戴戴想了想:“等那位朋友从美国回来吧。” 晓洋点头:“现在去哪儿?” 戴戴突然拉住晓洋的手:“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交了你这么个好朋友。” 晓洋见她突然酸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哎哟,怎么突然这么肉麻。” 戴戴真诚地:“真的。今天我害你都陪不了韩希仁,他恨死我了。你去找他吧。” 晓洋摇头:“算了,少陪他一天无所谓的。我担心你。” 戴戴心里暖暖的:“我回家陪我妈,总可以了吧。” 晓洋笑看戴戴:“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碰到你这么个死心眼儿的朋友。你知道吗?我对你这么死心塌地,就是因为你太死心眼了。对谁好,就是一辈子,我傻了,才不跟你交朋友。” 晓洋开着车往回走。 戴戴低了头叹了一口气:“我……也动摇过。” “说实在的,我真佩服你。你……最终还是没有放手。” 戴戴看着街头行人匆匆,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吧,她笑了笑:“也许老天爷终于被我感动了,在最后关头拉了我一把。” 过了几天,晓洋接到了阿宝的电话,急切地问道:“你回来了?怎么样?” 电话传来阿宝的声音:“废话,我可没美国功夫给你打越洋电话。晚上酒吧见。” 阿宝说着就要挂电话,晓洋急忙喊:“你别吊我胃口行不行?” “我现在忙死了,晚上见吧。不过,可以先告诉你,她男朋友确实是帅死了。” 阿宝的电话挂了,晓洋半天没有回过神来,难道李佑没有骗人?她的心立刻凉了半截。 第31章 谜团 文林神情疲惫地来找戴戴。 戴戴看他脸色:“你没有休息好?要不要躺一下, 我给你扎两针?” 文林看着她关切的模样,心里暖暖地, 温柔地笑了:“不用了。就让我在这里坐一下, 好不好?” 戴戴无法拒绝。办公室里的同事都暧昧地看着文林。 文林靠墙边坐着, 出神地看着戴戴轻言软语地给病人看病,凄然地想:“如果她知道我从哪里来, 干了什么, 恐怕再也不会跟我说一句话了吧。” 戴戴被他盯得很不自在,看了几个病人,便请同事帮忙, 站起身来:“我们出去走走?” 室外很冷。戴戴和文林走了一会儿, 文林看戴戴脸冻得通红,便说:“你进去吧。我先回去了。” 戴戴咬着下嘴唇, 看着文林:“文林,又是新的一年了。你……。” 文林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旁边的松树:“新的一年又怎么样?那棵树还跟去年一样。而你,我相信总有重新开始的一天。” 戴戴看着文林:“我确实想过放手。但是……”戴戴举起自己的手,又看看天:“也许是老天不让我放手吧。” 文林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以为她说的是黄一萱的电话,心里对黄一萱的怨恨又增了几分:“那天……我真的有点儿急事。” 戴戴笑着摇了摇头:“文林, 你不觉得这是天意吗?” 文林看着戴戴,想着陈越的病,非常自信地回答:“天意?我相信天意在我这边。” 戴戴无奈地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固执的男人,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男人免进酒吧热闹非凡。晓洋早早就来了, 她紧张得手心冒汗。旁边的朋友跟她说话,她一律点头摇头,一句话不想多说。终于看到阿宝进来,她紧张地捏紧了手中的杯子。阿宝坐到她的身边,慢条斯理地点了饮料。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晓洋,说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惋惜,她拿出一张照片,拍在桌上:“任务完成。” 晓洋的心一沉,眼前浮现出戴戴伤心的脸。 众人涌过来看,齐声大笑起来。 晓洋见状,忙拿过照片看了一眼,也笑出声来:“这是她男朋友?” 阿宝笑道:“她说是,我有什么办法。挺帅的吧?” 晓洋把照片还给她:“这么说他们分了?” 照片上是一条黑白相间的哈士奇。阿宝和青雅一人一边。青雅嘟着嘴要亲大狗的样子。 阿宝叹息一声:“她说狗比男人好,你对狗好,狗也会对你好,但男人不是。想想都替她心酸,那么珍惜那个男人,还是抓不住……你见过的,那个男人真的值得她这样吗?” 晓洋看着阿宝,想起陈越跟戴戴扑朔迷离的感情纠葛:“见过,但不了解。那个男人……就是个谜。” 阿宝想想:“真是个谜。还有,为什么你们会送一个金篮球?青雅说他从来不打篮球,也不看篮球。” 晓洋吃惊地看着她:“你说什么?他不打篮球也不看篮球?” 晓洋无法相信那个高中时天天打篮球的陈越去了美国这个NBA纵横天下的国家,居然不打篮球也不看篮球,为什么? 戴戴匆匆地走进晓洋的工作室。她看见晓洋,满眼都是焦急的疑问。晓洋放下手里的针线,转身进屋,戴戴坐在沙发上,看见晓洋拿出之前的礼品盒,她的眼里涌上了泪水。戴戴颤抖着手打开,发现她们送给陈越和青雅的金篮球端端正正地放在盒子里。她捂住嘴,失声痛哭。 晓洋坐到她的身边,抱住她的肩头:“他,真是一个谜。还有,听说他在美国从来不打篮球,也不看篮球……。” 戴戴看着晓洋:“不打篮球,也不看篮球?他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篮球的?”戴戴想起上次在陈越家,陈越看到NBA很自然地调过去了。后来又调回来跟自己看的。那两张球票浮现在眼前,有些事慢慢地连成了线:“难道是因为……我”她看着晓洋。 晓洋看着她:“也不是没有可能。其实,上次,他送你上医院,看起来……他应该真的很在乎你。” “我妈也这么说……。”戴戴皱着眉头,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晓洋忐忑不安地看着她:“还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确定该不该跟你说。还记得陈越搬家的前一天吗?” 戴戴幽幽地:“怎么会忘?应该就是陈越回来的那一天。你说的改变命运的一天。” “是文林主动打电话给我,让我约你的。” “这是什么意思?”戴戴惊讶地问。 “我怀疑,陈越的突然消失和文林有关。我那天本来另外有约,可是……文林一再坚持,说会给我介绍更好的对象。” “那个人条件确实不错。” “是,他明明没有看上我,我们分手的时候他还是很热情地非要送我回家。”晓洋越想越觉得是个圈套。 “文林?你的意思是,文林支开我,然后逼着陈越离开?”戴戴摇头“文林不是那样的人。而且陈越确实一直都在拒绝我,我不相信他是被文林逼的。” “那怎么解释那么多的巧合?想想如果那天你不是被文林灌醉了,说不定你会去找陈越,然后李佑的谎言当时就被戳穿了。” 戴戴有些慌张地看着晓洋:“我……真的无法相信文林是这样的人。我……” “不管是不是,我觉得我们现在要找陈越的话,必须瞒着文林,我连希仁也不会告诉的。他是文林一挂的。”晓洋肯定地说。 戴戴茫然:“为什么?陈越他明明喜欢我却一直拒绝我?不是因为青雅,难道是因为文林?我不懂,为什么明明简单的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 戴戴心力交悴地将头埋在掌中。 黄一萱闯进了文林的办公室:“文总,为什么钱还没按照合同上的到账?我们的东西已经交付一个多星期了。” 文林扫了一眼,慢悠悠地回答:“我觉得你们的东西质量太差,准备退货。” 黄一萱脸色惨白:“你以为你把他转走,就万事大吉了吗?只要我告诉她真相,她自然会去找他。” 文林胸有成竹地看着黄一萱:“真相?找到也好,她会彻底死了心,跟一个活死人,能有什么幸福和前途?” 黄一萱没想到文林居然不怕,她呆在那里,想了一想,突然冷笑:“那好,我这就告诉她去。” 文林扔了一袋东西在桌上:“去之前,你也许想要看看这里有什么?” 黄一萱打开文件袋,取出里面的东西一看,面如死灰:“你?” “黄一萱,要挟别人是发不了财的。同样,如果很容易被别人要挟,也是发不了财的。”文林冷冷一笑。 黄一萱沉默半天突然说:“如果我说……大家一笔勾销,你会放我们一马吗?” 文林静静地看着她:“离开公司,把秘密藏在心里,好好做人。也许我会忘掉这些。” 黄一萱担心地:“这些资料?” “资料我会暂时代为保存。放心,我和你都有秘密在对方手里,你是安全的,我也是。”文林将椅子转了一个方向,看着窗外。 黄一萱看着文林的背影,又恨又妒:“那个女人瞎了狗眼,你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文林转过来淡淡地笑着:“谢谢夸奖。”旋即脸色一板“不过我不喜欢有人骂她。” 黄一萱满脸僵硬,心里打了一个冷战。 周教授在巡房,他查看完陈越的情况对身边护士说:“安排他出院。” 护士大吃一惊:“教授,他才刚住进来……” 陈越却看着窗外:“不用出院了。” 教授生气地:“我这里不收想死的人!” 陈越倔强地:“我不是想死,我是……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教授和护士齐声道。 陈越冷冷地笑着:“我……现在和死有分别吗?教授,知道我为什么想转到这里来吗?” 教授疑惑地看着他:“你根本就不是想来看病的?” 陈越淡淡地一笑:“绝症还看什么?我来,是因为也许您能帮我……。” 教授皱着眉:“帮你什么?你不想活,神仙也救不了!” “安乐死。”陈越平静地看着教授说出了令人意外的三个字。 第32章 想活 教授和护士都呆住, 教授突然生气地看着他:“好!好!我帮你!走!” 教授转身出门。护士不知道该怎么办,教授的吼声从门外传来:“把他推出来。” 陈越也很意外教授的反应。 教授一路朝前飞快地走着, 护士推着陈越跟在后面。他们来到了医院的停尸房。 医院的停尸房, 冰冷又阴森。陈越一进去就打了个寒战。 教授在屋里走来走去, 突然掀开了一张单子,一位中年人躺在那里, 已经不知道了死了多久:“怎么样?跟他去作伴吧?”教授摇摇头:“喝着喝着, 心肌梗塞,留下老婆孩子。你去陪他喝一盅?” 教授又走到另一边,拉开另外一张单子, 一个年轻男子满身是伤:“这个怎么样?你别看他现在不好看, 活着的时候也是个帅哥。车祸!跟女朋友去旅游,转眼就没了。” 教授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陈越:“不过, 他们可能都不会喜欢你。明明想活,却不得不死,不像你,胆小鬼,死神才站在家门口, 自己就忙着找绳子上吊了。” 教授打了嚏喷:“好冷!怎么样?要安乐死,就留这儿!要活, 就跟我出去。” 陈越呆呆地看着那两个男人,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冲击。 一个人到中年,有妻有子,上一刻也许还在与人谈笑风生, 下一刻已经魂飞天外。 一个风华正茂,爱侣作伴,上一刻也许还在一起规划未来,下一刻已经天人永别。 陈越看着那个满身是伤的年轻男子,突然想起李佑以前说过的话:“有病怎么了?没准你还比文林活得久呢!谁他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喂!痛快点,想死想活?我可冻得不行了。”教授抱着胳膊,在一边催促道。 “想活就能活吗?”陈越抬眼看着教授,一直不见天日的心里似乎突然透进了光亮。 “死人是不会生病的。知道为什么生病的人要来医院吗?因为医院就是这样一个悲喜交加的地方。有人生,有人死,有人活着进来,有人活着出去。不试试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教授飞快地回答。 陈越的心突然之间门户洞开,阳光照进,眼泪涌了上来,他面带微笑:“谢谢您,教授,我……想活!” 教授立刻一顿脚,朝门外走去:“中!走,走,冷死个人了!” 护士本来也冻得直跳脚,听到这话笑逐颜开,立刻推着陈越跟了出去。 病房里,教授开始给陈越扎针,一边聊着天:“年轻人,你的病不该恶化得这么快的。你自己放弃了。神仙也救不了你。” 陈越笑:“您比神仙还厉害,已经救了我不是吗?” “别拍马屁,我又不是马!你父母呢?” “他们在美国。” “你应该告诉他们。你不想他们吗?” “我不想我妈天天守在我的床前流泪。” “女朋友呢?你这么帅的小伙子,没有姑娘来看你。上次也是那个楞小子陪着。是不是知道你得了这个病,把你甩了?” 陈越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不是。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得了病。” 教授扎下一针:“可是你想见她。” 陈越的泪流了下来:“我……不想耽误她。” 教授扎完最后一针,看着陈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见多了生离死别,我告诉你,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换位思考。你想想,如果你们两个的情况相反,你会希望怎么做?想通了告诉我,我帮你联系她。” 陈越一愣,看着教授,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从未想过。面对戴戴的感情,他一直想的都是绝对不能拖累她,自己给不了她幸福;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情况反过来,自己会怎么想,怎么办,也没有想过对戴戴而言,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陈越问自己:“如果现在得病的是戴戴,我会希望她怎么办?离开我,自己一个人死去,还是留在我身边,跟我相守到最后一刻?”答案不言而喻,陈越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李佑终于接到了陈越的电话,他激动地将办公桌上的茶水打翻了:“该死!我,你等一下,我打翻了茶水。” 李佑手忙脚乱地收拾桌子:“你怎么回事?突然跑了!本事挺大。” “我……李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李佑有些莫名其妙。 “你会告诉戴戴真相吗?”陈越问。 “当然,那还用说。我要是有这么爱得死去活来的人,死也不会放手。你改变主意了吗?我现在就去找她!” 陈越叹了一口气:“看来只有我不正常?” “你确实不正常,赶紧从实招来,你到底在哪里?”李佑仍然很激动。 “你先不要告诉她。我努力了那么久,如果她现在很好,我真的不希望……。你告诉我实话,她过得怎么样?”陈越突然情怯了。毕竟自己为了拒绝戴戴曾经那样的伤害过她,她也许已经放弃自己接受文林了。如果现在戴戴已经跟文林在一起,慢慢地总会忘了自己吧。 “我会去看她。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李佑只想知道他在哪里。 “我过几天会跟你联系的。”陈越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李佑自己在哪里,以免他又不管不顾地跑来看自己。 戴戴看完一个病人。护士告诉她主任找她。戴戴一出门,竟然看见李佑站在走廊里,戴戴觉得奇怪,迎过去:“你来干什么?” 李佑看着戴戴,动了动胳膊:“哦,我肩膀有点不舒服,韩希仁在吗?我跟他约好了。” 戴戴有些失望:“在吧。我有事,回头见吧。” 李佑朝着戴戴的背影喊:“你……你最近怎么样?” 戴戴没有回头,犹豫了一下:“很好。” 李佑看着戴戴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很好?唉……但愿不是……。” 他摇摇头转身去找韩希仁。 主任正在打电话:“这个病,没有什么希望啊!” 电话那端,周教授的声音传来:“这个年轻人,我真是喜欢,没有希望也想尽最大努力。怎么样?上次开会你没来,咱们也好久没见过了。跑一趟吧。” 主任犹豫了一下:“我这边安排得开的话。这样吧,你先把他的病历传真过来。我看看,先研究研究。” “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周教授笑道。 戴戴进了门,主任:“啊,戴戴来了。你问问她?” 戴戴不解地看着主任,主任把话筒递给她:“周教授。” 戴戴接过来:“教授,谢谢您的指点。我按照您的方法,疗效有很大提高呢。上次您连趵突泉都没去就回去了,本来还想请您吃一顿呢。什么时候到北京来?” 教授笑道:“不客气,不客气。我这里有一个病例,想请你们主任过来会诊,你在针灸调节内分泌和刺激神经方面也很有见解,要是有空,也一起来吧。” 戴戴抬眼看着主任:“谢谢教授给我机会。要是我们主任允许的话。好的,好的,我交给我们主任。” 主任示意戴戴可以走了。 戴戴开门出去,护士正好进来,手里拿着一堆资料。戴戴离开。 主任一边跟周教授通话一边拿过护士手中的资料:“哦,看见了。你效率真高。行,我看过之后跟你联系。好说,好说。” 第33章 答案 韩希仁在给李佑推拿肩膀, 李佑一边打听戴戴的情况:“她跟文林进展如何?是不是有希望喝着他们的喜酒?” 韩希仁看着李佑:“你打听她干嘛?对她有意思?” “怎么可能?只是随便问问。”李佑有些心虚。 韩希仁看了看李佑:“你小子不老实。”他手上一使劲:“从实招来。” 李佑惨叫一声:“啊啊啊……你知道她跟陈越的事吗?” “那个传说中的帅哥我是没有见过。不过,说真的, 戴戴傻不傻?你那哥们除了帅, 哪点儿比文林好?” 李佑惊喜交加:“你的意思戴戴没有跟文林一起?” 韩希仁沉吟了一下:“圣诞节的时候, 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发生了一点变化。现在怎么样,不清楚。” 李佑心一凉, 着急地问道:“什么变化?” 韩希仁也含含糊糊不清楚:“也不是很肯定。上次吃饭你也见了。他们两个说不上是什么关系。” 李佑有些丧气, 心想这个韩希仁还真是啥都不知道。想了想又问:“圣诞节发生什么事了?” “一堆朋友聚会,他们两个单独先走了。不过,后来戴戴自己又回来了。行了, 完了。你有点五十肩, 平时多注意。” 李佑心里起伏不定地想:“看来还是没在一起?” 韩希仁看他犹犹豫豫地:“你怎么了?你要没事,我可还忙着呢。” 李佑吞吞吐吐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是卢伽雷氏病吗?” 韩希仁一惊, 这个病并不常见,李佑怎么会知道:“知道一点点。怎么了?谁得了这个病?”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这病真的没法儿治?”李佑一边随口答,一边准备出门。 他刚到门口,突然看见戴戴脸色苍白地站在面前。李佑大吃一惊, 看着戴戴,一脸心虚地低下了头。 戴戴看着李佑的表情, 似乎找到了寻找已久的答案:“是……陈越吗?” “我,你……”李佑心里巴不得她知道,只是因为答应过陈越不肯失言,现在她自己猜到正中下怀。 戴戴脸色一变, 生气地拖着李佑就走,韩希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戴戴,呆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戴戴拉着李佑走到楼梯间,颤声逼问:“说!是谁得了这个病?陈越吗?是不是?” 李佑低头不答。 戴戴颤抖着:“你……你告诉我实话。我……,你骗了我那么多次,上次也是,他根本没有跟青雅复合,对不对?对不对?” 李佑心一横,抬头看着戴戴:“我只问你一句,你跟文林怎么样了?你要是跟他在一起了,你就别问我任何事。你要是没有跟他在一起,我,我会跟你说实话。” 戴戴激动地哭喊道:“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跟文林在一起。如果陈越是因为这个误会我,请你告诉他,我没有……。” 李佑看着戴戴失控的样子,心里感动,再也没有一丝可以怀疑的余地:“陈越,陈越拒绝你,是因为他的病。” “卢伽……雷氏病?”戴戴的声音低不可闻。 “是,他知道得了这个病,就跟青雅分手了。”李佑强压着悲痛。 “他们分手是因为他的病?”戴戴心里一凉,心想他跟青雅分手原来不是不喜欢她,而是不想拖累她。“我不喜欢青雅之外的女人碰我。”戴戴想起陈越说的这句话,心里酸痛。 “是。不是,陈越,他……他心里一直只爱你,可是以为你拒绝了他,青雅对他又太好了……”李佑想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显得语无伦次,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但是戴戴已经抓住了重点:“他心里一直只爱你,可是以为你拒绝了他。” 戴戴捂住胸口,一时不能呼吸,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一直希望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戴戴想:“陈越,拒绝我的时候一定比我更痛苦百倍千倍吧!他失去的不仅是爱情,还有生命!”想到这里,戴戴失声痛哭,半天才慢慢止住。 她接着问李佑:“误会我拒绝他?是因为那场我没能去的球赛吗?” “都是我的错。我当时看到你和文林去医院,我以为你们俩约会。我……”李佑低下了头。 戴戴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佑:“你……”她已经说不出话来,现在说什么也已经晚了。 李佑继续词不达意地着急解释:“我……真的对不起。陈越本来想跟青雅分手就去找你,他就是想看看你,知道跟你不可能。他甚至去了济南。他对你真的很……” 戴戴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过去的一切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在哪里?戴戴泪如雨下,拉住李佑的手,恳求道:“李佑,别说了,带我去见他,现在就去……好不好,求求你……。” “对不起,你听我说。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只是,他会告诉我的。我一得到消息就带你去见他。” 戴戴慌乱地抓住李佑:“不,你骗我的,你总是骗我,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看到戴戴这样,李佑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我真的不知道。他说过几天会给我打电话。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带你去见他。” 第34章 求爱 在一边偷听的韩希仁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拨通了晓洋的号码:“晓洋,你立刻来一趟医院, 戴戴有陈越的消息了。” 电话里沉默了一秒, 随即发出一声惊叫:“真的吗?我立刻过去。” 戴戴在休息室里不停地哭泣。晓洋抱着她的肩膀, 生气地看着李佑:“我说……你究竟是陈越的朋友还是敌人,你怎么那么害他!” 李佑低着头不敢说话。 韩希仁劝道:“晓洋, 他也不是故意的。现在只要等陈越的电话。” 晓洋生气地:“陈越也是……他不知道戴戴这个死心眼儿离了他就跟活死人一样吗?我真是, 越想越气!” 戴戴突然说:“我不想等了。我要去找他,我现在就去找主任请假……” 戴戴站起来,朝门外冲去。 晓洋想拦, 韩希仁说:“她现在也上不了班了。我跟过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 戴戴跌跌撞撞地跑进主任室, 主任正在看周教授发过来的病历,看见戴戴失魂落魄的样子, 吃惊地站了起来:“小戴,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我男朋友生病了,我要请假。”戴戴一边擦眼泪,一边说。 “行,行, 你赶紧去吧。”主任心里觉得好笑,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他自己坐了下来。 “我要请长假。”戴戴站着没动。 “长假?我还以为。很重的病吗?什么病?”主任这才明白不是小事。 “卢伽雷氏病。” “什么?”主任惊呼一声,举起手上的病历:“这么巧?老周让我会诊的病例也是这个病,才28岁,你男朋友好像也差不多这个年纪?” 戴戴呆了一呆, 突然扑到桌前,抢过主任手中的病历。她颤抖着飞快地找寻着病人的名字:“戴伟?不是陈越,不是陈越。” 主任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六神无主:“你,小戴,你冷静一点。这个老周呢……” 韩希仁走了进来。主任忙叫道:“正好,你,安慰一下小戴,让她别着急,咱们都是医生嘛。” 晓洋也闯进办公室,主任问韩希仁:“这位是谁?” 晓洋:“对不起,我来吧,我……我是戴戴的好朋友。戴戴,戴戴……” 戴戴哭倒在晓洋的怀里:“不是陈越,不是陈越,这个人叫戴伟……” 晓洋:“什么这个人叫戴伟……” 主任:“是一个正好也得这个病的人。也是二十八岁,出生日期……” 晓洋也扑了过来,一把抢过病历,主任吓了一跳:“你,怎么回事?” 晓洋看着日期,十月十三日,她惊喜地叫道:“是,是陈越,戴戴。出生日期跟陈越一样,还有,陈越的英文名字,不是叫David吗?”晓洋因为听青雅不知多少次提到她的DAVID,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戴戴悲喜交加看着晓洋,颤声说:“晓洋,我……我现在就去看他。” 戴戴在晓洋的陪同下赶往郑州。李佑也跟着她们。每次李佑要靠近她们,都被晓洋给瞪了回来。 两个小时的飞机漫长得像两天。晓洋递给戴戴一小瓶矿泉水,戴戴摇头。 晓洋有些生气:“多喝点儿水,待会儿才有眼泪。” 戴戴本来绷紧的心情被她这么一说,反倒放松了,她破涕为笑,接过水,一饮而尽。 周教授接到主任的电话吃惊不已:“什么?他是戴戴的男朋友?” “是啊,戴戴已经坐最早的一班飞机过去了。真没有想到……。”主任唏嘘不已。 周教授挂了电话,自己笑道:“我得去看看那小子。” 陈越坐在床上,心里犹豫着要不要给李佑挂个电话,周教授推门进来。 陈越抬头一笑:“还没到巡房时间,您怎么来了?” 周教授看着他,端详了一下:“换件衣裳吧……。” 陈越笑了:“干嘛?” “好好活就得好好穿!这都不懂?衣服在哪儿?我帮你找。”教授开始四处翻找。 周教授递给陈越一件浅绿色的衬衫,又拿过来一把梳子:“好好梳梳头发!”他看陈越的头发已经很长,突然问:“你要不要剪剪头发?”不等陈越回答,自己做了决定“一定要。” 陈越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热心自己的仪容,周教授已经叫了护士过来:“找个好的理发师,立刻过来,给他剪剪头发。要快!”护士开心地看着陈越一笑,答应去了。 陈越疑惑地看着教授,心里想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医院门口,戴戴第一个跳下出租车,飞快地朝前跑去。晓洋和李佑都跟不上她。 她一进医院就到前台打听:“请问有位叫戴伟的病人吗?” 前台的护士看也不看记录,这位帅哥一进医院就成为护士们议论的对象,她看着戴戴:“有。你是他什么人?” 戴戴:“我……我是他的……” 周教授正好走过来:“你们来得也太快了。戴戴,究竟怎么回事,你男朋友不是……”周教授想起文林。可他突然看见李佑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看来没有弄错。他在506病房。我带你……” 戴戴打断他的话:“506?怎么走?” 周教授指着电梯:“上电梯,右转……” 戴戴不等他说完,已经飞快地朝电梯跑去。 晓洋和李佑也飞快地跟了过去,教授想拦没拦住,看着他们的背影埋怨:“真是!你们跑去打什么岔?”。 戴戴急促的脚步声在医院的走廊里回响,路过的医生护士病人纷纷侧目,一个清洁工正推着清洁车清扫楼道:“你慢点……差点撞上。” 戴戴绕开她,继续往前跑,晓洋和李佑也跑了过来。她看了一眼他们的气势,连忙让开了身体靠在走廊上。 戴戴推开了506的房门,一眼就看见了陈越。 陈越穿着浅绿色的衬衫,头发刚刚剪过,整个人神清气爽,正坐在床上看《金融市场技术分析》。他听见房门突然被撞开,抬头一看,呆住了,出现在门口的居然是戴戴。 戴戴看着陈越,满眼是泪,既委屈又激动。 两人四目相望,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一刻他们心意相通,不再需要语言。 晓洋和李佑已经赶来,都站在门边。 陈越没有看见他们,他只是看着戴戴,突然脸上露出笑容,好像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生离死别:“戴戴,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戴戴闻言,眼泪纷飞,拼命地摇头。李佑本来以为她一定会点头答应,没想到她一直摇头,气得一步抢进房门,拦在戴戴身前,狠狠地推了她一把:“你,你他妈看见陈越现在这样,后悔了吗?” 陈越生气地叫道:“李佑!” 戴戴被推得差点摔倒,眼神没有离开过陈越。她稳住身体,不理会李佑,慢慢走到陈越的面前,温柔地笑道:“不,我不要做你的女朋友,我……我要做你的新娘。” 陈越眼里的泪流了下来,他伸手握住戴戴的手,笑着说:“好,我……我来做你的新郎。” 第35章 我们 晓洋一把拉住早已傻眼的李佑, 将他拖出房间,一只手带上了房门。 李佑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不知道……” 话未说完, 脸上挨了一大巴掌:“你……”他瞪视着晓洋。 晓洋以为他还不服气, 又甩了他一个巴掌, 愤怒地嚷道:“你……你到底有多恨陈越,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他们两个!我, 我要不是嫌手疼, 我……真想掴死你!” 李佑愤怒地瞪着晓洋,停了几秒,他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清洁车, 冲了过去, 一把抢过一根墩布,拎着跑了回来。他举起墩布杆, 指着晓洋,晓洋害怕地退了一步:“打呀,用这个打,手不疼……” 晓洋有些惊呆了,没有反应。 李佑喝道:“你不打, 是吧?我打!” 李佑举起墩布杆……晓洋本能地想要躲避,结果“梆”地一声, 李佑朝自己前额敲去,用力过猛,晕倒在地。 晓洋吃惊地扑过去:“你……醒醒!” 周教授在跟主任打电话:“他就交给你了!” 主任笑:“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小戴的男朋友,我们一起想办法!” 周教授笑:“那是!我还想喝他们的喜酒呢!” 戴敏琴坐在沙发上垂泪:“戴戴, 妈妈真是,当初不该多嘴,小陈看上去那么好,怎么得了这么个病?你,将来一辈子还长,你得考虑考虑自己。” 戴戴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还年轻,不知道将来的日子怎么过……他真是,得了这个病还死抓着你……” 戴戴抬起头说:“妈,不是他死抓着我,是我死抓着他的。” 戴敏琴看着戴戴想起那张照片:“你这么多年,谁都不要。连文林也不要,都是因为他吗?” 戴戴点点头。 戴敏琴不住地拭泪。 戴戴抱住母亲:“妈,每个人的幸福是不同的。当年你跟爸爸离婚,很多人都劝你不要,你不听。这么多年,你怕我委屈,不肯再嫁人,很多人也劝你,你还是不听。妈,其实我的死心眼都是跟你学的。我……陈越健康还是不健康,他都是我唯一想嫁的人,妈妈,趁这个机会把我赶紧嫁出去吧……要不然,我这一辈说不定都嫁不出去了。” 戴敏琴看着戴戴,知道劝不了她,一把抱住女儿,泣不成声。 戴戴走进主任办公室,看主任在给一盆君子兰浇水,站在一边没有做声。 主任却开始说话:“小戴,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君子兰。” 主任放下花洒,拿了一张纸,开始慢慢擦花叶上的灰尘:“你知道有一段时间,这君子兰的价格都炒得飞到天上去了。现在算是分成三六九等,贵的还是死贵。我这盆不值钱。” 戴戴不明白他想说什么,没有接话。 “可我还就偏偏喜欢它。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我喜欢它和价格无关,这才是真君子,真喜欢。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教授深有感触地看着戴戴。 戴戴点点头笑了:“是啊,像主任和周教授这样的人确实不多了。” 主任一摆手:“我们算什么!你不要管科里的人说什么,该上班还上班,小陈的治疗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戴戴看着主任,心里感动:“主任,谢谢您!” 主任将手中的纸巾扔在办公桌下的垃圾桶里,对戴戴笑了笑:“我喜欢君子!你可以走了。” 戴戴终于明白主任想说的是什么,低下了头,忍住了眼中感激的泪水。 黄一萱走进文林的办公室,文林在喝酒。办公室里弥漫着酒气。 黄一萱关上门,突然跪在文林的面前:“求求您,把那批货还给我们。那是我们最后一点希望了。” 文林将手中的酒杯朝她狠狠地砸了过去:“如果不是你这个贱人,我和她已经在一起了!你要货?哈哈哈……我想要你死!” 黄一萱闪开,杯子碎在地上一片狼藉,黄一萱看着有些疯狂的文林,狼狈地爬到文林的腿边:“我没有跟人说。我求您……。” 文林站起来,猛地将她拉了起来,抵到墙上,一把撕开她的衣服:“货?你既然送货上门,我就收了……。” 黄一萱颤抖不已:“他……陈越总会死的……你还可以等……”。文林一怔,黄一萱死命地推开他,飞快地朝外跑去。看着逃走的黄一萱,文林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捂住脸:“等……我现在连等的资格都没有了……。” 文林失声痛哭。 晓洋怒气冲冲地来找文林算账,走到门口,看见黄一萱衣衫不整地跑出来,吃了一惊,她推门进来,看见文林坐在地上痛哭,心中的怒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同情和心痛。这个认识了十几年,自己偷偷爱过那么久的男人,是自己眼睁睁看着他一年年,从老实木讷的男孩,成长为运筹帷幄的商人。现在看着他在爱情里绝望挣扎,晓洋的心酸楚地疼了起来。她慢慢地走过去,蹲在地上,抱住他。 文林抬头见是晓洋,靠在她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戴戴走进陈越的病房,看他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戴戴探过头去,陈越立刻把本子收了起来。戴戴笑了笑也不追问。她走过去搂住陈越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 陈越笑着指指脸上。 戴戴又要去亲他,陈越却说:“口水!” 戴戴绯红了脸,抽出一条纸巾,伸手去擦,陈越的头却突然一偏,亲了戴戴的手指头一口。 戴戴“啊”地叫了一声,又是开心又是害羞地将那只手指头竖起来,看了又看。 陈越好奇地问:“你干什么?” 戴戴偏着头,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看它到底哪里特别,能得到你的香吻?” 陈越笑出声来,看着戴戴,眼睛里满溢着幸福。 戴戴坐到陈越身边,拉出他的手来:“小朋友,周教授让阿姨来给你扎针了,别害怕啊?阿姨给你买糖吃。” 陈越装可爱:“我要棒棒糖,两根。” 戴戴嘟着嘴:“一根!” 陈越摇头,坚决地:“两根。” 戴戴笑盈盈地站起来:“张口嘴,让阿姨看看,有没有虫牙。没有虫牙,就给两根。” 陈越乖乖地开口,戴戴左看右看,不说话。 陈越忍不住闭上嘴:“你看够了没有?” 戴戴突然凑近陈越,像探讨严肃的医学问题一般:“真是奇怪,怎么连牙都那么好看呢?” 陈越失笑,突然吻了戴戴一下。 戴戴捂住嘴唇,看着陈越眼泪汪汪。 陈越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怎么了?” 戴戴伸出手,握住陈越的:“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陈越闻言心里也是感概万千,伸手揽住她,紧紧抱住:“终于在一起了。” 第36章 戒指 周日一大早, 文林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他轻轻地摸着床铺, 仿佛还能感觉到戴戴留下的体温:“我真后悔, 那天为什么没有……。” 门铃响。他半天没有动。 门铃又响,传来戴戴的声音:“文林?在吗?” 文林翻身坐起, 敲了敲自己的头:“我一定是幻听。”他翻身躺倒。 有人拍门:“文林, 文林!”还是戴戴的声音。 文林立刻起身,冲出卧室,跑去开门, 看见戴戴, 他声音颤抖地:“真的是你?我以为……。” 戴戴看着文林憔悴的样子:“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文林让开门,请她进来。 戴戴走进门, 直接进了卧室,躺在床上。文林大吃一惊,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戴戴看着文林:“文林!还记得我醉酒那天吗?我就睡在这张床上。” 文林低了头:“你是来找我算账的?” 戴戴坐起来:“不是。文林!不管你做过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文林看着戴戴:“为什么?” 戴戴站起来:“因为你一直……,都是真心对我好!谢谢你, 这么多年在我身边。” 文林的眼泪流了下来:“为什么不选择我?你明明知道,他……。” 戴戴朝窗户看了看, 看见一缕阳光从窗帘缝里透过来,她伸出手在空中轻轻地抓了一把。 “那是什么?”文林看着戴戴奇怪的举动。 “我过去经常玩的游戏……抓阳光。”戴戴脸上是温柔又甜蜜的微笑。 “抓阳光?”文林仿佛明白她要说什么。 “嗯,抓不到,但手……暖了, 心也暖了。”戴戴直视着文林的眼睛“他……就是我的阳光。”。 “可是……可能很快就会消失。那时候,你怎么办?”文林不甘心。 “我不去想那一天……。我只知道我现在幸福得没有半点遗憾。”戴戴静静地看着文林。 文林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戴戴突然抱了一下他,他呆住。 “文林,不要因为我变得不像你。那样你会更痛苦的。像晓洋一样,忘掉过去,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幸福吧。”戴戴真诚地看着文林。 文林看着戴戴,眼睛里都是忧伤:“我……如果能放下,你……以为我会不放吗?” 戴戴低下了头,知道再劝也没有用,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种想放却放不下的滋味。 戴戴推着陈越在商场里,旁边不时有人指指点点。戴戴一脸骄傲,陈越听见旁边的议论:“那男的半身不遂了?那么帅,中看不中用?” 陈越握住轮椅把的手在颤抖。 另一个人说:“不会吧。你看那女的,一脸幸福,肯定是暂时受了什么伤。” 陈越转过身去,抬头看戴戴,正好戴戴也低头看他。 戴戴嫣然一笑,俯低了头,低声说:“别担心,我会让你中用的。” 陈越腾的红了脸。戴戴若无其事地指着前面说:“在那边呢!” 戴戴推着陈越走到体育器材区,将哑铃递到他手中:“不要选对你太吃力的。要慢一点,缓一点。” 陈越点点头,认真地比较不同重量哑铃的手感。 戴戴去找售货员:“你们有没有专门的带子可以将哑铃系在手腕子上的,这样抓不牢也不会掉下来砸着自己。” 售货员:“没有。你可以到别的地方问问。” 戴戴想了想:“没事。” 晓洋正在挖空心思设计戴戴的礼服,发现戴戴推着陈越来了。 她忙把礼服草图反扣在桌上:“你们怎么来了?” 戴戴:“我们出来买点东西。想请你帮个忙。” 晓洋:“什么?” 戴戴:“陈越需要适当的锻炼,我们买了很小的哑铃,但是我担心他失手砸着自己,你能给做个带子吗?这样系在手腕上的?” “小意思。”晓洋拿出皮尺,开始量陈越的手腕尺寸。 陈越突然说:“晓洋,谢谢你。” 晓洋有些意外:“谢什么?” “这么多年,你都在戴戴身边。” 晓洋噗嗤一声:“我怎么听着不像感谢啊。” 陈越笑:“那像什么?” “像吃醋!”晓洋一扬眉。 三人大笑。 晓洋一边吃饭,一边没好气地看着戴戴和陈越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的恩爱秀:“我说你们两个也太肉麻了吧?” 戴戴吃吃地笑着不说话。 陈越笑道:“我不反对你叫韩大夫过来。我们可以PK一下。” 晓洋笑:“韩希仁可没你那么会讨女人欢心。” “我可以教他,免费的。” 戴戴笑:“韩大夫已经很不错了。晓洋,不如我们一起结婚吧。” 晓洋白了戴戴一眼:”我可不像你,哪有女人自己求婚的?太掉价了。” 陈越闻言低头不语。 戴戴握住陈越的手:“有些男人是例外。你不向山走去,山是不会向你走来的。” 李佑来看陈越,他到现在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陈越调侃他:“我看看,额头上的青记都下去了。” 李佑东张西望。 陈越:“怎么,还想找根棍子自己把自己打晕了?” 李佑无奈地:“咱不提这事儿了行不行?见一次,你调侃我一次。你还缺点什么吗?” “嗯。” “什么?”李佑真心希望能帮上忙。 陈越从枕头下取出笔记本,撕下一页,递给李佑,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一枚订婚戒指:“你帮我一个忙,打听一下哪里可以定做这样的戒指,打听好之后,带我去,我当面跟他们谈。” 李佑开心地:“放心!这次我一定不会出半点差错。” “记住,对谁都要保密!否则……”陈越举起旁边的哑铃:“这回我就用这个把你敲晕了。” 晓洋抱着自己画好的草图来找陈越。看见陈越正在慢慢地一下一下地举哑铃,头上都是汗。 她递给他一条毛巾。 陈越笑:“谢谢。” 晓洋摊开草图给陈越看:“提点意见吧。” 陈越看着一共两幅图,他指着裸露的肩膀和胸部上半截:“这里……” 晓洋调侃:“怎么,舍不得给别人看?” 陈越笑:“不会太冷吗?” 晓洋:“加一条丝巾,长长的……。” 陈越:“用肉色的纱怎么样,轻薄但是保暖的那种。” 晓洋挠了挠头:“遵命,新郎官。你的礼服……” 陈越沉默了一下:“不要燕尾服了,我坐在轮椅上,燕尾服太累赘了。” 晓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你放心,不穿燕尾服,你也是最帅的新郎。” 陈越将拳头放在颌下,故意皱了眉头,一本正经地问道:“我真的有那么帅吗?” 晓洋捧腹大笑。 陈越在首饰店认真地挑选着裸钻。设计师过来,递给他一张图:“您要订做的,是这样的吗?” 陈越接过设计图,看着图上的戒指:两只碎钻镶成的手交叉而握,两只手的大拇指优雅地拉长交叉作为单钻的托。 陈越笑了:“不错。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快加工,越快越好。” 设计师:“你很有创意。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意思吗?” 陈越苦笑摇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样长久的事情,对我,太过奢侈。不是。” 设计师:“那是什么?” 陈越一笑没有说话。 戴敏琴正在客厅里看电视,门铃响了,她透过孔眼一看,李佑站在门口,她皱了皱眉头,一边开门,一边语气冰冷地:“你来干什么?” 门开了,陈越坐在轮椅上,腿上放着一个纸袋。李佑站在他的身后。戴敏琴吃了一惊,突然恼怒地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李佑没想到她会这样,举起手又要拍门,陈越却举手拦住了他,黯然一笑:“今天算了,回头再来吧……” 李佑看着陈越心里难过,只能将轮椅调转一个方向,准备离开。没想到房门突然又打开了,戴敏琴板着脸站在门边:“进来吧!我正好有话想跟你说!” 第37章 求亲 陈越将腿上的纸袋双手递给戴敏琴:“阿姨, 这是送给您的一点小礼物。” 戴敏琴接过一看,是一个枕头。 “我想这个, 您也许用得上。对颈椎比较好, 也能帮助睡眠。” 戴敏琴板着脸没有说话, 将枕头随手放在沙发上,转身进屋, 一会儿拿出来一盒东西, 放在桌上,也不看陈越:“这是文林送的,泰国血燕。你觉得你和他谁更能给我家戴戴幸福?!” 陈越的脸倏然惨白, 他沉默了一会儿, 回答道:“我!” “你说什么?你?笑话!不说别的,你连命都要没了, 拿什么给她幸福?!” 李佑听了敢怒不敢言,担心地看着陈越。 戴敏琴也觉得自己这话太伤人,有些不安:“我听说你以前有未婚妻的,你不忍心拖累她,分了。你, 怎么,怎么就能来拖累我家戴戴呢!” 她不敢看陈越, 她怕自己看到陈越的脸就会心软。可是这关系到戴戴一辈子的幸福,她无论如何也要狠下心做一回恶人。 陈越紧紧地握住轮椅的扶手,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半天,才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提货单:“我还给您买了一张按摩椅, 超级静音的,您没事看电视的时候可以躺一躺,按摩一下。他们会给您打电话,安排送货。” 戴敏琴把身体转到另一边,陈越无奈地把单子放在茶几上。 “你以为我在贪图你的礼物吗?我是为了戴戴的幸福!” “我……也是!”陈越想也不想地回答。 “什么?”戴敏琴愤怒地转身看着陈越。 “阿姨,每个人对于幸福的定义是不同的。戴戴要的幸福只有我能给她。我要不是想通了这一点,我不会跟戴戴在一起。至于我以前的未婚妻,我给不了她,她想要的幸福。” “天下女人想要的幸福都一样,你给不了她怎么可能给得了戴戴?!”戴敏琴又急又气,她知道戴戴的心思,可还是无法接受女儿嫁给一个患了绝症的病人。她希望自己做回恶人,陈越能够主动知难而退。 “因为我爱戴戴,我只爱戴戴。”陈越抬起头,直视着戴敏琴。 戴敏琴怔住,看着陈越坦然坚定的眼神,长叹一声仰头靠在沙发上。她沉默了半天,终于无奈地说:“小陈,你其实不用做这些事。戴戴死活要嫁你,我这个当妈的也拦不住。” “我知道。我……也许太贪心了,不仅希望戴戴能接受我,也希望您能接受我。我今天来,是想跟您向戴戴提亲的。” “提亲?你以为我满脸堆笑答应吗?”戴敏琴想冷笑却没有笑出来,反而涌上了眼泪“我不答应,又能怎么样?你们不是也会结吗?何必走这个过场?” “阿姨,我这个病,不知道还能坐着轮椅出几次门,也不知道还能这样跟您说几次话。我只希望您能相信,我对戴戴的心,从高中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她对我也一样。所以,我想,即使我只能给她一天的幸福,我也希望这一天的幸福对她没有任何缺憾。我现在能为她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会尽力去做。我知道让您接受我,实在是强人所难,但是,阿姨,我必须得来做这件事。我希望您能亲口答应我,愿意把戴戴嫁给我。”陈越说得很慢很动情。 李佑在一边听得直抹眼泪:“我来证明,陈越说的都是真的。阿姨。” 戴敏琴瞪着李佑:“你!当初要不是你!你来单位找我,都是为了小陈?什么校友会,说得跟真的一样!你什么时候能够说说老实话!” 李佑忙道:“阿姨,对,都是我的错!您要不也拿根棍子,打我一棍,出出气。不过,您就答应陈越吧。反正对您也没有损失。” 戴敏琴又好气又好笑地扬起巴掌,李佑闭上眼睛,主动把脸凑过去。 戴敏琴放下手掌,推开了他的头,“一边呆着去!”她叹了一口气:“小陈,难得你有这份心。你这病,真的没有办法治吗?” 陈越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戴敏琴的眼泪突然涌了上来:“我们戴戴从小就有想法。他爸爸跟人走了,她抱着我说我们俩好好过。真的,她都不哭,天天笑嘻嘻的,我这当妈的,当然也得跟着笑……。” 陈越想起戴戴的笑容,每次想起自己都觉得温暖,他递了张纸巾给戴敏琴:“阿姨,您真的教出了最好的女儿。” 戴敏琴接过纸巾,拭了拭泪:“戴戴看着你笑,我这当妈的总不能看着你哭。” 她伸手拿起那张提货单:“这个,我收下了。” 陈越闻言眼泪涌了上来,李佑在一边也不停地抹眼泪。 戴敏琴局促不安地坐在茶馆里等着人。一个看上去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坐到她的对面。 戴敏琴尴尬地挺直了身体:“你……来了。” 男人看着戴敏琴显得意外的年轻:“你还是那么年轻。” 戴敏琴有些开心:“都是女儿的功劳。” “找我什么事?” “女儿要结婚了。” 男人惊讶而又有些落寞地:“是吗?她没有跟我说。” “可能是顾虑我吧。我本来想直接跟她说,让她请你,不过还是想给她个惊喜。” “什么?” “如果可以,请你来参加她的婚礼。毕竟……你是她的父亲。” 男人有些激动:“我,当然要去。我的戴戴都要结婚了。我……真是一转眼。当年,真的,对不起你们……我……。” “这些老账翻起来也没有意思。”戴敏琴想起陈越的话:“我只是……不希望戴戴的婚礼有任何的缺憾。” “女婿,是什么人?条件怎么样?” 戴敏琴看了他一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们两个很……般配。” 戴戴抱着陈越,两人都躺在病床上:“我好感动。” 陈越笑:“因为我去见了你妈妈?” “嗯。你知道,对我来说我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戴戴的眼泪涌了上来。 陈越轻轻地抹去她的眼泪:“那,要不要去见见你爸爸?” 戴戴摇摇头:“我怕,妈妈看着爸爸伤心。” 陈越抱了抱她:“不去见爸爸,不遗憾吗?” “有一点小遗憾。但是,妈妈才是最重要的。以后,单独约他吃顿饭吧。” 陈越也抱住戴戴:“都听你的。” 陈越突然皱起了眉头。 戴戴发现了,紧张地:“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陈越点点头:“我的腰好疼。” “腰疼,我帮你看看,你翻过来。”戴戴立刻跳下床。 戴戴伸手想去帮陈越翻身,突然摸到一个有棱角的东西:“这是什么?” 戴戴拿出来一看居然是枚戒指,她惊喜地看着陈越。 陈越故作吃惊地坐起来:“哎哟,不是哪个护士掉在这里的吧?” 戴戴把戒指套在手指上:“好像是我的尺寸啊。” “也许人家跟你的尺寸一样呢?” 戴戴暗笑:“这个设计呢?” 陈越故作不懂:“这个设计怎么了?” 戴戴眼里都是感动:“看来你也没有忘记泰坦尼克。” 陈越满眼深情地看着戴戴:“怎么会忘记。那是第一次跟你去看电影,第一次正式认识你,第一次跟你说话。还有,你说的,你不会放手。” 戴戴把戒指递给陈越。 陈越接过戒指,举到戴戴面前:“戴戴,嫁给我好吗?我不是山。我只是在走向你的过程中,走了很多的弯路。我早就应该听我心里的话,来找你。” 戴戴伸出手,陈越将戒子套上她的手指:“知道为什么没有鲜花和烛光吗?” 戴戴握住他的手:“鲜花和烛光太普通了,配不上我们的感情。这里……”戴戴环视着病房“才是真正能够见证我们爱情的地方。” 陈越感动地一把搂住戴戴:“亲爱的,没有吻的求婚是不完整的。” 戴戴靠近他,陈越俯过头,吻住了她。 第38章 爱情 青雅左手捧着一束花站在街边, 右手抚摸着一个停车计时器。她掏出笔,在计时器背面写下:Jany Loves David, Forever。她一边写一边流泪。泪光中, 第一次遇见陈越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青雅上了自己的车, 一边打电话一边倒车:“Yeah, I’m coming now。” 突然车后面撞了一下, 青雅吓得立刻刹车, 挂了电话。下车查看。 陈越从后面的黑色奥迪上下来。 青雅忙道歉:“I’m so sorry. I was……” 陈越没有说话,蹲在车前看了一下,站起来淡然地:“No big deal. You can go.” 青雅吃了一惊:“Are you sure” 她这才看清陈越, 发现他竟然如此英俊。 陈越淡淡地一笑:“Sure。”说完径直上了自己的车。 这个笑容让青雅呆在那里。眼看陈越就要离开, 她突然冲过去敲了敲陈越的车窗。 陈越摇低车窗:“What” 青雅结结巴巴地:“It was a car accident, we must exchange our contact info.” 陈越有些诧异, 但还是把保险信息交给了她,青雅到自己车上也拿下了自己的,交给陈越。 青雅看着陈越的单子: “What’s your English name” “David。” 青雅莞尔:“oho,you are a David!” 她特别强调那个are. 陈越不解地看着青雅。 “You don’t even know the meaning of David Then whyyou Never mind. ” 青雅自言自语,拿着陈越的单子笑着跑上了车。 青雅恍惚地回到现在, 幽幽地自语:“It was an accident. David,David, 戴戴,是我想的那样吗?所以,你叫David。” 青雅把那束花放在了停车计时器下。 突然一个声音迟疑地传来:“青雅!你在干什么?” 青雅回头看见了一个风度雍容的中年美妇向她走来,吃惊地倒退一步:“阿姨?” “青雅, 你……”她看了看地上的花,然后看清了青雅在计时器后面写的字,脸色惨白。“小越他……?” “不是的,阿姨您别误会。” “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和小越好好的,会突然分手?青雅,告诉阿姨实话!”她满脸担忧地追问。 李佑和戴戴到机场去接陈越的父母。戴戴一脸担心:“李佑,要是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李佑看她紧张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陈越有办法让他们喜欢你的。” 陈越的父母顺着人流走出来,看见李佑:“李佑!” 李佑迎上去:“阿姨,叔叔!你们来了。行李呢?” 戴戴第一次见到陈越的母亲,五官气质无可挑剔。而陈越的父亲,身材挺拔。看来陈越继承了父母的优点。 陈越的母亲看见戴戴,问李佑:“这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的,阿姨,我来介绍,她叫戴戴,是……”李佑的话没有说完,一个愤怒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佑和戴戴看见了青雅,她推着行李车,正对戴戴怒目而视。 戴戴没有想到青雅会和陈越的父母在一起,不自觉地低下了头。青雅朝李佑走过来,怒气冲冲地问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佑也没有想到陈越的父母会带青雅一起回来,尴尬地:“她……。青雅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 青雅站在那里不动,委屈的泪水滑下脸庞:“陈越骗我!我要去找他说清楚!” 陈越的父母赶到医院见到了陈越。三人抱头痛哭,戴戴、李佑和青雅在门外等着。终于,陈越的父母打开了房间的门,走了出来,示意青雅进去。戴戴站在一边,不安地低着头。 里面传来青雅的哭声:“你……骗我!你说你不会跟她在一起的!” 房间里,陈越看着青雅既内疚又无奈:“对不起!” “你……她究竟哪点比我强?”青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青雅,爱是不能比较的。她不比你强,也不比你差。只是我……只能爱她。” “我不服!她跟你在一起才多久!我们在一起九年!我们马上就要结婚的……我们……”青雅说不下去了。 “谢谢你,那么多年一直陪着我。我和戴戴也许没有福气在一起九年,但哪怕只是一天,我也觉得幸福……。” “我没有让你幸福过吗?” “很多年前,她问过一个问题,人是不是能够心里想着一个人,跟另一个人谈情说爱,结婚生子。她说她做不到。我以为我做得到。但……原来,我也做不到。对不起,青雅!”陈越看着青雅,除了抱歉还是抱歉。 青雅看着陈越,心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她呆了半天,终于木然地转身走了出去。 戴戴一直在门口听着他们的对话,她的心被陈越的话一次次感动到颤抖,眼泪一串串地滴到地面上。陈越的母亲看着戴戴,听着陈越与青雅的对话,哭倒在陈越父亲的怀里。陈越的父亲也是满脸是泪,紧紧地抱着陈越的母亲,两人一言不发。 青雅走出门外,一把拉住戴戴:“跟我走!” 李佑站出来:“青雅,你……。” 青雅满眼是恨:“我以为你是我的朋友!” “我是!我当然是!”李佑急忙辩解。 “那你就乖乖地站着。” “戴戴,别去!”陈越在房间里着急地喊道。 “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回来!”戴戴一边对陈越说,一边反而比青雅走得更快。 医院无人的一角,青雅站在戴戴的对面,突然扬手给了戴戴一个巴掌。戴戴没有动,也没有哭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青雅有些呆住:“你……干什么?” 戴戴看着青雅:“还想打吗?” “哈哈,打了右脸,你要给我左脸吗?”青雅讽刺地喊道。 “我以为他跟你回了美国的时候,我心里也是你现在这种感觉。陈越真幸福,你爱了他那么多年。”戴戴轻轻地说。 “我今天遇到活的圣母了吗?”青雅看着天,眼角流下了眼泪,有委屈有嫉妒有怨恨。 “我不是圣母,我只是……跟你一样,是个爱他爱得发疯的女人。”戴戴低着头。 “所以呢?你就让我打你吗?”青雅擦掉眼泪。 “是,我愿意替他还欠你的债。但是,其实我也嫉妒你。”戴戴抬起头诚恳地看着她。 “嫉妒我?嫉妒我被抛弃?还是嫉妒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爱?”青雅愤恨地说。 “嫉妒你拥有他的19岁到28岁,嫉妒你身边的陈越可以陪你做很多他现在做不了的事情。” “你嫌他不健康了吗?那……你把他还给我!”青雅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她现在恨陈越,但是戴戴嫌弃陈越的话,她也不能原谅。 “感情可以来,可以走,可以生,可以死,但是……无法还。”戴戴深有感触,爱陈越的这么多年,那么多无望的相思和眼泪,如果它是一样东西,可以归还,可以抛弃,她也许早就放弃了吧。 这句话也触动了青雅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当初她以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自己绝对放得下,毅然分手,回了美国,可是大半年过去了,表面快乐的她,还是放不下。九年多的时光,她只看着这个男人,只想着这个男人,时间已经将这个男人变成她心里的一部分,无法放弃,无法忘记。她崩溃地哭道:“它来了,却不走。它生了,却不死。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戴戴抱住她:“我也不知道,也许你可以问问晓洋,她比我们都强。” 第39章 结局 戴戴独自一人回到了病房。脸上有残留的红印。陈越看着心疼, 摸着她的脸:“对不起,因为我……”, 戴戴有些不好意思看着陈越的父母, 拉下了他的手:“没事。” 陈越牵起戴戴的手:“戴戴, 我来正式给你介绍我的父母。这是我爸爸,这是我妈妈。” 戴戴鞠了一躬:“伯父好, 伯母好。” 陈越的妈妈过来拉住戴戴, 一边落泪,一边说:“唉,我们陈越真是有福气。现在还有你这样的女孩子!来……妈……抱抱你。” 男人免进酒吧, 晓洋和青雅相对而坐。晓洋给青雅满上一杯, 自己也满上,笑道:“今天我陪你喝一杯。” 青雅拿起酒杯放到嘴边, 却又放下,郁郁地:“我这半年,没少喝。什么用都没有,醒来更痛。” 晓洋拍了拍她的手:“咱们是好女人。他们不要我们,是他们不懂得欣赏。” 青雅苦笑道:“而且, 咱们俩都输给同一个女人。我恨她!你不恨吗?你……为什么还跟她做朋友?” 晓洋想了想,笑道:“因为我也爱她。” 青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 晓洋哈哈地笑了:“可不是你想的那种。朋友。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跟你不同, 我跟她先是朋友,想撮合她跟文林,没想到把自己撮合进去了。有比我更悲催的媒人吗?” 青雅本来的心情郁卒不堪,可是晓洋真的有让人心情愉快的本事。她笑道:“你确实够悲催的。不过, 你跳出来了,不是吗?怎么跳的?教我!” 晓洋看着她:“别恨。” “九年,我跟陈越九年……。为什么不能恨!”青雅一生气把酒杯拿起来,一饮而尽。 “可是,那九年,陈越是个不会打篮球的陈越。”晓洋看着她,想敲醒她。 “篮球?我想起来了,你送了个金篮球给他,为什么?”青雅更生气了。 “篮球,高中的时候,陈越天天都打。而你认识的陈越,听说从来不打篮球,甚至不看篮球。” “那有什么关系?”青雅不解。 “那个篮球是戴戴送的。陈越请戴戴去看他打篮球,戴戴不知道,又因为妈妈病了,没能去。陈越以为戴戴不喜欢他。篮球,会让陈越想起他是怎么失去戴戴的……你说有没有关系?”晓洋一口气把前因后果都说清了。 青雅不再说话,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青雅,跟你在一起的是David,不是陈越。不放手,又能怎么样?”晓洋坐到青雅一边,抱住她的肩膀。晓洋想起那场泰坦尼克后的争论:“放掉那个不爱我们的人,才有机会抓住真正爱我们的人。青雅,我们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相信我。” 青雅将头靠在晓洋的肩上,痛哭出声。 教堂中的婚礼肃穆庄重。新郎虽然坐在轮椅上,可是还是让人能够一眼就看到他卓尔不群的容貌气度。新娘气质古典,穿着一袭典雅的婚纱,嘴角一直挂着幸福的微笑。 周教授担任主婚人,他站上台去开始发言:“今天,我们在这里举办一场特别的婚礼。我……周希望,很荣幸地担任主婚人。抢占了牧师的地盘,在此表示万分的歉意。不过,这是我们中国的地盘,所以,大家彼此,不要太过介意。待会儿,会轮到您的。” 来宾纷纷开始窃笑。 周教授继续说:“为什么这场婚礼是特别的呢?是因为我们今天的新郎新娘是一对绝症患者。” 陈越紧张地看着戴戴,戴戴紧紧地握了一下他的手,冲他轻轻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担心。 来宾已经议论纷纷。 周教授继续说:“新郎得了卢伽雷氏病,这个病西医治不好。中医,也没有有效的方剂针剂。但是,人嘛,活着总会生病,不是这病就是那病,有病就得治,就得怀着康复的希望活着。我就是因为这个,才给自己改名希望的。我虽然不能在北京亲自给新郎陈越治疗,但是,通过和郑主任以及戴戴的合作,我们都不会放弃希望!” 他抬头看了看陈越和戴戴,接着说:“那么,新娘得的是什么病呢?” 周教授顿了顿,来宾们都被他的演讲抓住了注意力:“新娘的病可比新郎的病严重。简单的说呢,新娘自从十几岁对新郎一见钟情以来,就得了一种死不撒手症,症状就是除了新郎,她谁也不抓,抓得住新郎要抓,抓不住新郎也要抓,死不撒手,你们看,他们现在就互相抓着手呢。” 陈越闻言开心地笑了,配合地举起了和戴戴紧握的手,戴戴低着头满脸绯红笑得不行。众人哄堂大笑。 “所以,我们今天只好给他们两个举行这个婚礼。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祝福他们!” 来宾们全都拼命鼓掌。 周教授很得意:“现在,请新郎说几句。” 戴戴接过话筒,递给陈越,陈越伸手握住话筒:“我,首先要感谢大家来参加这个婚礼。从我十八岁爱上戴戴起,我一直梦想,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有可能实现的婚礼。而现在,身患绝症的我,却能够实现这个梦想,因为从周教授那里,我学会了重要的一课:活着就还没有死亡。不管我得的什么病,我现在依然活着,活着的我,就要努力活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我爱的人幸福,也让自己得到幸福。也许有人会说我不自量力。一个身患绝症的人有什么资格谈论给人幸福,有什么资格得到幸福?但是,不是健康就是幸福,不是长久就是幸福。而是……”陈越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戴戴,“听从自己内心真正的声音,与自己想要携手度过人生的人一起,度过人生,才是幸福。这人生或许很长,或许很短,但不管是长是短 ,那都是我们真正想要度过的人生。对戴戴,我无法许下白头到老的誓言,但是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我们携手一起的这段时间成为我们人生中最幸福最珍贵最闪亮的时刻。戴戴,如果有一天,我只有眼睛能动,也请你一定记住,眨一下是是,眨两下是不是,眨三下,是……我爱你。直到我生命的尽头,我都会对你说……我爱你!” 来宾全都动容不已,热烈鼓掌。 周教授拿过话筒递给戴戴:“这个新郎当众表白了,新娘也得表表决心才行。” 戴戴接过话筒:“我……今天,我想感谢每一个人,我的妈妈,我的朋友……” 戴戴的视线扫过戴敏琴,扫过晓洋,还有角落里的文林。 戴戴看着人群中的父亲:“还有我的父亲。” 戴戴的父亲眼中含泪。 戴戴转向陈越:“而,最最想要感谢的人是……我自己。” 来宾们全都失笑。今天的新郎和新娘真是特别。 戴戴接着说:“过去十年,我一直挣扎,我的心告诉我只有不知道在哪里的陈越才能给我幸福,而现实却告诉我那只是梦想,如果我不抓住我能抓住的幸福,我就会永远失去得到幸福的机会。”戴戴看着远处的文林“而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从我的心,等待还有寻找。也许很多人觉得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是我想人生幸福的选择靠的不是智慧和头脑,而是感情和心底真正的声音。我,感谢我自己有勇气一直听从心底的声音,选择我真正想要的人生。现在,我终于握住了我想要一辈子握住的这双手,虽然不知道可以握多久,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就像他说的,握住我们彼此的手,这段时间就会成为我们人生中最幸福最珍贵最闪亮的时刻。这就是我心里一直渴望的幸福。我真心希望在座的每一位都有勇气,听从来自心底的声音,找到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幸福。” 戴戴的手紧紧地握住陈越的,目光却扫过妈妈,晓洋还有文林身上。 周教授抹抹眼角:“请牧师出场。” 牧师也红着眼睛,走出来:“陈越,你愿意娶戴戴为妻吗?” “我愿意。”陈越颤动的声音。 “戴戴,你愿意嫁给陈越为妻吗?” “我愿意。”戴戴喜悦的声音。 “我省略了誓词,因为你们今天站在这里已经见证了所有关于爱与婚姻的誓言。我现在……”牧师发出自己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宣布你们结为夫妇!” 陈越和戴戴紧握双手,亲吻着彼此,结为夫妇。 教堂里响起欢庆的结婚进行曲。 所有来宾全体起立,热烈鼓掌,见证这难忘喜庆的一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