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鬼与心上人》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镜中鬼与心上人》作者:zxczx 主攻,镜子里的鬼是我老婆 我叫陆明,今年二十七岁。 毕业五年,工作不算好也不算差。靠着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在这大城市的郊区买了一间房。虽然房子已经很旧了,格局也有点奇怪,但我还是很满足。 而且价钱也确实低。 卖房给我的小哥人长得清秀,办事也很爽快。他好像是急着出手这套房子,我还价他也答应了。还把房子里的旧家具送给了我。 我全款买下这套旧房之后,手里拮据,有现成的家具自然开心,即使是旧的,看起来质量也都很不错。 嗯…… 话又说回来,房子的格局真的有点奇怪。 如果俯视的话,整间房子应该是一个正方形。进门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这条走廊贯穿房子的东西方向。走廊右手边是大面的白墙,估计是太过单调,被原主人挂上了几幅装饰画。这些装饰画内容简单可爱,画框没有一丝灰尘,上面的玻璃也光亮如新,看得出来是被前主人小心呵护擦拭过得。 而走廊的左手边,分别是三间屋子。按照进门之后前进的顺序来看,分别是客厅、厕所、卧室。这三间屋子的南北宽度都是一样的,都面朝着南方,每间屋子都有宽大的窗户,连厕所也不例外。 厕所的大窗户让我有一些困扰。因为墙体原因,我没法在窗户上面再打钉子挂窗帘,这让我洗澡和蹲坑的时候都有一种暴露感,索性窗户外面正对着的是个废弃的菜市场,也不会有人看到我,这让我感到一丝安慰。 不过我说的奇怪格局,倒不是指这个。 我想我大概已经说清楚这间房子的大体形状了。他是一个规整的正方形,正方形的四条边正好对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而这间房子的最北边,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走廊的左手边,也就是走廊的南边,分别有三个门,对应的依次是客厅、厕所、以及卧室。 或许你注意到我话里的问题了。 这是一间有门的客厅。 在我的印象里,这是很鲜少的。 而这同时也意味着,当我把客厅、厕所、卧室的门都关上之后,整条走廊就真的变成了一条黑暗又狭窄的过道。 这让我感觉闭塞、喘不过气、甚至有一些焦虑。我总觉得左右两侧的墙体会向我压过来,黑暗会把我淹没,我将在墙缝之间艰难地行走,但在我走出这条狭缝之前,我就会变成一个肉夹馍。我是夹在中间的肉,两面墙就是面饼,但是这一定很不好吃。 我向这栋房子的前主人表达了我的焦虑和疑惑,并要求降价。 前主人爽快地答应了我:“因为这栋房子以前是做群租屋的……好吧,说是群租,其实只租给了两个人。一个人住卧室,一个人住客厅。为了隐私,就把客厅的这面墙砌了起来,当做一个单独的屋子。” 后来我琢磨着我应该是被他骗了。我觉得厕所里应该也住过人。 说不定厨房里也住过。 这些地方的墙面上都有些奇怪的痕迹——我想这就是他被人长久居住的证据。 我说:“那我可以把客厅的这面墙砸掉吗?” 前主人有点困扰地说:“可以到是可以……但是你也看到了,这房子很旧,楼上楼下大都是老年人在居住。太大的装修声会让他们不太好受。” 我:“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钱了。 前主人:“至于这走廊,好办,你要是嫌暗,安几个灯泡就行了。” 我:“那你再给我便宜点。” 前主人:“……那我顺便再给你安个灯泡?” 我:“这多不好意思……你现在就安吧,我可以给你扶着椅子。” 前主人身手矫健技术高超,他拒绝了我的帮助,并给我安了一个黄色的灯泡。 …… 这让我感觉更不好了。 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价格上的优惠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手续都办好之后,我就住进了这间房子。 开始的一段时间,我由于工作过于繁忙,早出晚归,回家累得不行,也是倒头就睡。 那段时间我的居住体验还是不错的。 整间屋子出乎意料的安静,我的睡眠状况因而变得良好。大概是因为周围住的都是老人吧,老人总是很安静的,就像石墙上缓慢爬行的蜗牛一样,你听不见他前进的声音,只能看见他们留下的湿漉漉的黏液印子。 而当我过了繁忙期,总算松下一口气,可以按时下班回家休息的时候—— 出了点怪事。 那段时间我总有一种被窥视感。 当我一个人走在家里那条狭长的走廊上,我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我。 说是感觉也不尽然……这更像是一种直觉,一种第六感。就像笼罩在捕食者阴影之下的猎物,在被捕食者聚精会神地盯着的时候,总会汗毛直立、毛骨悚然……因为死亡即将降临。 但是我确定走廊里只有我一个人。 或许我还可以加上走廊天花板上发出黄色光芒的灯泡、右手边墙面上的三幅画——三幅画分别是一个倒扣的杯子、一只可爱的戴着项圈的猫、还有一朵巨大的向日葵。 对了,还有门口的鞋柜。 因为我的走廊异常得狭窄,这个偏大的鞋柜就很碍事。好多次我都险些被这个鞋柜绊倒。 我仔细检查了这些旧家具——起初我怀疑是前主人在某个隐蔽的地方安了摄像头。虽说一个独居的大男人也没什么好看的,但是指不定世界上就有那种喜欢偷窥男人生活的变态呢。 但是当我把从网上可以查到的检查摄像头的方法都用了一遍之后,我放弃了这个想法。 大概是我过于敏感了吧。 可能是这段时间比较闲,人一没事干就喜欢瞎想,等我忙起来就好了。 我当时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没想到几天之后,我窥探到了这件事的真相——这打破了我对于整个世界的认知,也改变了我的命运。 那天已经很晚了。冬天天黑得很厉害,但即使是城郊,也有无数的灯火点缀夜幕。 我早早地吃完了饭,看了一阵子书,是阿加莎的《无人生还》。故事结尾那段看得我心里发毛。我甩甩头,努力把心里那一点点恐惧甩掉。 我去厕所看了看老旧的热水器,显示灯告诉我热水已经烧好了。 说实在的,在冬天泡上一个热水澡真是绝佳的享受,但是我的小房子没有浴缸。这也没关系,一场暖洋洋的淋浴也可以让我舒服得忘记所有的烦恼。 我先开了一会儿浴霸,让大得出奇的厕所暖和起来。十分钟之后,我就开始洗澡了。 喷头的位置靠近窗边,我之前说过,这让我感到有一些冒犯,因为窗户上没有窗帘。但在冬天总归还好。室内外的温差,让窗户上很快凝结了一层水汽。 我通过逐渐模糊的窗面望向外面,很好,什么也看不清。 我开始洗头。我的洗发露是西柚味的,清新又好闻,但是当洗发露被我不慎弄到右眼里之后,就很不好受了。 我想我的眼睛一定变得很红,我被洗发露弄得很痛苦,右眼开始不自觉地流眼泪。我把喷头调到温水,开始仰起头冲眼睛,边冲边眨眼。 当我感觉好一些之后,我又开始继续洗澡。我无意识地望了旁边的窗户一眼,果然看到了一双红通通的眼睛。 我想得没错……这洗发露的刺激性有点大,右眼都红成这样了…… …… 等等。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让我全身有点不自觉地发冷,连淋在我身上的热水都无济于事。 我吸了一口气,缓缓扭过头,又看了眼窗户——氤氲的窗面只是隐约映出了我的脸。 我又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窗户上的水雾,借着玻璃的反射看了看——没错,只是右眼红了。 那刚刚那一双通红的眼睛…… 大概是看错了吧,应该是的。我这样安慰自己,但是我的思想仍然不受我的控制:我想到刚刚看完的那本书,想到书中详细描写的各人的死状,想到黑夜里一个人的房间,想到最后那个记不起名字的女人绝望地上吊自杀,我的思想绕了一圈,又回到那双通红的眼睛…… 停。 我又继续若无其事地淋浴,希望热水的冲泡能让我好受一些,这期间我始终低着头,不敢看那面窗户。但是这似乎无济于事,我最后草草地洗了一下,就结束了这个澡。 我看了一眼厕所里的表——现在是八点五十,对大多数青年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开始。但是我不打算再干些什么了。刚刚的事情让我有些毛骨悚然。我现在只想刷个牙,喝点水,吹干头发之后缩进被窝里,那会让我感到安全和温暖。 我知道我在窗户上看到的那双眼睛一定是幻觉、或者是什么灯光之类的,说不定是哪家贪玩的孩子的恶作剧。 没事的。 早点休息,睡一觉,等天亮了,我就会把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忘了…… 我拖着僵硬的躯干,踩着湿漉漉的拖鞋来到洗手池前。 洗手池正上方是一面大镜子,很方便。我平常刮胡子、剪头发都是在洗手池前对着镜子进行的。 我擦了擦玻璃上的水雾,挤出一点牙膏,把电动牙刷塞进嘴里,整个厕所都响起了电动牙刷的嗡嗡声。 我的牙刷是个杂牌子,噪音很大,平常我总嫌弃它——这不像是电动牙刷,倒像是电锯惊魂里的电锯了…… 停。 我又一次叫停了自己的思维。总之,这嗡嗡的噪声就像苍蝇一样烦躁吵人,但此时有一只苍蝇陪在我身边,也让我感到些许安慰了。 我的嘴里很快塞满了牙膏泡沫,我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子,机械地掀开自己的上下嘴唇,好让我的刷牙工作进行得彻底一些。我看了看镜子里的我,右眼的红血丝褪去了一些,不错,我欣慰地笑了笑…… 不对。 我没笑。 我的眼神僵硬地落到地上,然后缓缓移上来,瞟了一眼镜子。 ——镜子里的我正笑着刷牙呢。 镜子里的那个……不是我……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了,那一瞬间我的额头、手心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我的手软得厉害,连牙刷都差点没拿住。 我又偷偷看了一眼镜子…… 镜子里的“我”还在笑。 我咽了口唾沫,试图在一片空白的大脑中找寻解决得办法,但是我什么都想不到,我的头皮麻得厉害,好像有什么寄生虫要捅破我的头皮爬出来。 别跑,陆明,不能跑。 手中的电动牙刷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我对着镜子,使出吃奶力气调动我僵硬的面部肌肉——我也朝镜子里笑了。 然后我漱了口,放好牙杯——放下陶瓷牙杯的时候我的手滑了一下,牙杯重重地摔在了台子上。 其实不是手滑,只是我的手一直在抖。 我离开厕所之前,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镜子。 镜子里的人也在看着我呢。 …… 卧室门锁好了。 我又神经质地压下了门锁。 没错,锁好了。 我不想上厕所,我这么对自己说着,关了灯钻进了被窝。 被子被电褥子烘得暖洋洋的,我把手脚都缩进去,头也埋进去,但是实在太憋了。我又忍不住探出头来吸了口气。 没事了。 他没发现我发现了他,我没事。 快睡吧。 我在脑海里数了数羊:一只羊跳过栅栏,两只羊跳过栅栏,三只羊跳过栅栏…… 第不知道多少只羊,没跳过栅栏……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羊摔在了地上,委屈地叫出声,然后哒哒哒地向我跑过来…… 哒哒哒…… 羊越来越近了,声音也越来越大,从走廊里传来,由缓到急,由远到近,马上了……他就在我的门边。 声音停下了。 我晕晕乎乎地睡过去,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黑暗里,有什么贴近我的耳朵,近乎黏腻的嗓音:“我发现了哦。” 大多数人一定和我一样,有过同样的发现——我们在做梦的时候,是上帝视角。 怎么说呢,在梦中,我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一个在观察整个世界,就像全知全能的神,漂浮在云端,拥有所有摄像头的控制权;而另外一个,在参与这个世界。有趣的一点是,梦中的我的意识总是攀附在观察者的身上,而非参与者。但我肯定,我们的的确确是同一个人……观察者共享参与者的视角以及所有感觉。 比如参与者想上厕所的时候,我也很想上厕所之类的…… 更有趣的来了,我发现作为观察者的我,控制不了参与者。 就像灵魂脱离躯干,但躯干依旧被无形的线操控一样。 好吧,我说的有点多了,我只想表达一个意思——我在梦中看见他了。 我知道我在做梦,但我意识清醒,这并不稀奇。我漂浮在半空之上,看到参与者(那个不受我控制的我)沉睡在一片黑暗中。我就这样百无聊赖地看了很久,或许是一秒钟,又或许是五秒。 恍然间,我看见黑暗里亮起一束光。 那束光飘到参与者的耳边,用黏腻的嗓音说道:“我发现了哦。” 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就像过电了一样。然后我又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我感觉右耳在发烫,奔腾的血液在我脆弱而又敏感的耳部毛细血管里狂欢。 太近了……他离参与者的耳朵太近了…… 这让我也很不好受。 我觉得掩藏在那一团光之下的他肯定拥有人类的形体,而且还是个恶趣味的生物——他刚刚甚至往参与者的耳朵里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我注意到参与者醒了。他的身躯像僵尸一样僵硬,而他就这样挺直着腰板坐了起来。 参与者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太晃眼了。” 他顺从地降低了亮度。这下我看出来了,是一个近乎透明的形体,但我看不清他的脸。 参与者继续说:“我想看看你的脸。” 他依旧照做,顺从得令我感到吃惊,又觉得他这样有点可爱,就像一只听话的狗,我刚把手伸出来,他便温顺地将脑袋放到我的手底下,让我抚摸他…… 这下我隐约看得清他的脸了——是那种很可爱的男生的长相,有一点婴儿肥,眼睛也很大,眼角下垂,让人感觉温顺和服从。他没笑,但我猜他一定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尝起来就是那种让人迷醉的笑容的味道。 他看着参与者:“你不怕我?” 参与者说:“我知道你。你不属于我的梦。” 他笑了,露出了酒窝,还有两个尖尖的虎牙,这为他的可爱增加了一点邪恶感,就像那种圆乎乎露着肚皮的小恶魔。 他轻声问:“我从哪里来?” 参与者想了想,我也跟着想了想。 然后我们齐声说:“你从镜子里来。” 他说:“不准确哦。” 他好心地补充道:“我从镜子里来,也可以在玻璃中显现身影。” 参与者继续说:“我又知道了。” 我怎么不知道?好吧,我看见参与者露出一个笑容,他说:“一切可以映出我的身影的地方,都有你。” “我的卧室里没有镜子,而且窗帘也拉上了。你无法现身。于是你进入到我的梦里,我说的对吗?” 他又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反问:“是吗?” “好吧。”他摊了摊手,“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呀。只要有你的地方,都会有我的。” 参与者伸手摸了摸他,同时我的手也感到一股冰凉、滑腻的触感。 “仅限于这栋房子。”参与者说。 “没错。”他低下了头,看起来有些可怜:“请你不要抛弃我,好吗?” 参与者忽然揽住他的腰,让他坐到自己腿上,同时双手紧抱住他,凑到他的耳边,“你会伤害我吗?” 他盯了参与者一会儿,问:“你觉得呢?” 参与者说:“我觉得不会。你应该没有这种能力。如果你想伤害我,我大概早就死掉了。” “是呀。”他笑眯眯地说。 “告诉我你的名字。” “沈绶。” 参与者压低了嗓音,让呼出的气息带了一点水汽:“是色授魂与的授吗?” 好吧,我不想承认参与者也是我了。我不会做这么骚气的事情。 一定不会。 但是看着他因为受了刺激而打哆嗦,半透明的脸蛋好像也染上一点绯红,我居然感觉到了一丝愉悦。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是丝绸的那个绶!” 他的尾音暴露他了。 我和参与者同时偷笑了一下。 “走了走了!”沈绶说。随即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梦里。 但是留下了一点点奇异的香气,很甜,又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腥。 这很奇怪。我在梦中从来没有过嗅觉。 好吧,管他呢。参与者又睡着了,我看了他一会儿,也在梦里睡着了。 第二天。 耀眼刺目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满整个卧室。 我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头,依稀记得些什么,但又不是很清楚。 嗯…… 我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然后灰溜溜地去卫生间洗了内裤。 我抓住脑中一闪而过的梦的尾巴,回想起了一点点梦中的场景。 比如触手冰凉光滑的肌肤,以及带了一点点腥味的香甜气息。 可能是光亮的白天给了我勇气,又或者因为什么其他原因,我现在一点都不害怕了,甚至有点期待夜晚的到来。 好吧,可能晚上就怂了。 我把内裤晾好之后,又看了看洗手台上的镜子,回想起梦中的情景,情不自禁地伸出湿漉漉的右手,贴上镜面——同样冰冷、光滑的触感。 然后在镜子上留下一个手印子。 ……有种在别人家门口乱涂乱画的感觉。 我心虚地把镜子擦干净,带上给自己准备的盒饭,出门上班了。 我刚出地铁闸机的时候,被一个打扮奇怪的大爷拦住了。他在地铁站内还带着个黑墨镜,穿的棉衣,外面还罩了个薄薄的绸面马甲。 出于礼貌,我停下了脚步,并向后退了一步,离大爷有一点距离。 我:“没钱。不买房不相亲不信教不去美容院做免费美容。您要是想就地躺倒,我也可以给您当场表演一个羊癫疯。” 大爷的嘴角有些微微地抽搐:“小伙子……我看你印堂发黑……” 我:“嗯我遇到鬼了。” “……恐有大灾……你知道?”大爷拉高了嗓门。 我点点头:“还是个很漂亮的鬼呢。”我看了眼表,快到上班的时间了,“你要卖符咒吗?还是提供上门驱鬼服务?我都不需要。谢谢。” 大爷摇了摇头:“你会没命的……唉……” 我挑了挑眉:“被鬼吸光阳气身亡?” 大爷有些着急:“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招手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地铁工作人员:“这边有人传播迷信思想,麻烦您处理一下。谢谢。” 快到公司的时候,我掏出手机给前屋主打了个电话。 ……是空号。 果然,不出意料。 我想他应该知道点什么,可能没有真正遇见鬼,但他一定知道房子有问题,不然不会那么急切地把房子卖给我。 不过没关系。 我莫名地肯定沈绶不会伤害我。一想到家里还有鬼等我回去,连上班都变得有趣了起来。 我前二十七年的生活平静地就像一潭死水。一想到要照着前人的足迹重复着活过一辈子,我就了无生趣。 现在,有人,不对,有鬼向我的湖水里面扔了一块石头。 我要泛起波澜了。 到家了。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走廊里还是昏沉沉的,但借着外面的一点灯光,勉强可以看清里面的情景。 我没开灯,右手扶着墙面慢慢地往里走。这墙面有些年头了,应该是后来又粉刷过,所以不像其他地方一样掉墙皮掉得厉害。 伴随着右手划过墙面时发出的沙沙的声音,我像一只猫一样无声地走到走廊的画框旁边。我不太想打扰到他,但我又很想看看他。扶着墙面的沙沙声是我给他的门铃,我又怕他嫌我太吵,于是走路也悄无声息。 外面依稀的灯光从厕所的窗户中偷溜进来,穿过厕所的门,映在我的侧脸上。我歪着头,看画框里带着项圈的猫,还有我的半张模糊的脸…… 他说过,在这间屋子里,他会和我一同出现。 好吧,我等了半天,最终确认了这句话并没有太大的可信度。 但是我并不会因此就认为他是个骗子,毕竟他长得这么可爱。 我分析了一下,觉得鬼当然不是二十四小时工作的——如果把吓人(我才没有被吓到)当做是一项工作的话。 毫无疑问,鬼的休息时间肯定是白天,工作的话,那就是在晚上。是个辛苦的夜班员工。 ……那我现在做的事情就有点没品了。 相当于站在人家家门口通知人家出来加班啊。 这样不好,这样不好。搞不好打扰了沈绶休息,他就不喜欢我了。 我收敛了思绪,简单炒了两盘菜,吃完之后就开始了我今天的家务劳动——我要把家里的玻璃、镜子都擦一遍,改善沈绶的生活环境。 嗯…… 我知道大晚上对着玻璃招招手说hi,或者敲敲镜子说晚上好可能确实有点傻…… 我失望地发现沈绶一晚上都没理我。 抱着有点委屈的心情,我又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希望梦里可以看见他。 …… 这次的梦中世界有一些奇妙。 蓝天白云,碧草万里…… 有点像青青草原。 这次我的视角也很低,我从观察者变成了参与者,又或者他们两个融为一体了,而“我”这个意识体附于他们融合之后的躯体上…… 有一点不符合常理,不过没关系,这是梦。 梦里没有什么常理可言。 我在梦里变成了一只狗,好吧,据我观察就是一条血统纯正的中华田园土狗,时髦值为零的那种。我的脖子上有个狗项圈,连着一条长长的锁链,系在一根木桩上。 我下意识觉得我可以挣脱,但我却不想那么做。 我懒洋洋地趴下来,守桩待鬼。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吵醒了我。 我抬眼,入目是一双细瘦但匀停的小腿,再往下是精致的脚踝,还有……离地大概五厘米的脚。 虽然他是半透明的,但我总觉得他原本的肤色一定是白/皙中透着一点活力的粉红色。 他是漂浮着的。 “汪。”我朝他打了个招呼。 沈绶蹲下/身,撸了撸我的头,圆圆的大眼睛都笑弯了,变成了天上的小月牙:“你怎么在梦里变成狗啦!” “我也不知道。”不过能逗笑他也不错。 “你今晚为什么没来见我?”我有些委屈。 “我这不是来了嘛。”他也顺势坐下来,盘着腿,整个人显得小小的。这个姿势很好,我不用仰头就可以看见他的脸了。 “我是说在现实里。” “唉。”他捧着脸,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想出来见你。但是……我没有能量了……” 沈绶继续说:“就像人需要吃饭获得能量一样,鬼当然也要补给。” “那你为什么能进入到我的梦里?”我对此感到兴致勃勃。 沈绶解释道:“梦是独立于现实世界的。我出现在现实世界中需要能量,是因为我已经不属于现实了,所以需要给现实世界交一点……”他有些苦恼地想着形容词。 我说:“过路费?” “对对对!而梦是不需要的。梦可以容纳所有。”沈绶说。 “你怎么获得‘过路费’?”我歪了歪狗头,问他。 沈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以我的狗眼保证,我看见他脸红了。 我走近两步,把脑袋放到他的大腿上,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仰头看他:“是什么啊?” 沈绶撇过头,声音细小:“这需要你帮忙……” “没问题,怎么帮?”我好像察觉到什么了。 沈绶又把头转过来,捧起我的狗脑袋,“你亲我一口好不好?”他说完这句,脸红得更深了,就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 他整个鬼也像个大苹果,圆乎乎的可爱,还透着清甜的味道。 我故作淡定:“好。” 幸好我现在脸上是毛茸茸的,不然他一定会发现我的脸也红透了。 淡定,陆明。 要装作熟练的样子。 我慢慢地凑过去,其姿态之淡定连我自己都忍不住疯狂表扬自己——看起来就像是见足了大世面的狗。 沈绶不知所措地闭上了眼睛。 我给了他一个吻。 ——然后长长的舌头控制不住地耷拉下来,舔了他一脸的口水。 靠…… 我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沈绶有些错愕地睁开眼睛,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口水,然后放声大笑。 “对不起……哈哈哈……对不起……但我实在忍不住……哈哈哈哈哈!” 我郁闷地转过身去,用狗屁股对着他,闷闷地说了句:“我明天再来见你。” 话音刚落,整个梦境世界开始不自觉地震动,天空和白云变成碎片,从高空掉落,地面也开始塌陷…… 我摸了摸枕头旁边的手机,关掉了闹钟。 梦是如此的短暂,我还没反应过来,新的一天便又开始了。 我一眨眼,浑浑噩噩的白天就又过去了。 夜晚再次降临。 我仔细地洗了澡,沐浴露打得有点多,身上滑溜溜的,总让我有股没冲干净的感觉。 不过香味也很好闻就是了。 睡前我看了一会儿今天刚寄到的书——《教你如何追人!一百招让ta为你沦陷!》 我随便看了一招,觉得并不太适用。 书里让我主动了解对方的过往。 把我和沈绶带到这个场景里,那不就是让我问问沈绶是怎么死的? 鉴于沈绶之前在镜子里出现,我觉得他前世有极大的可能是一头撞死在镜子面前的。 嗯……这样问出来的话,我觉得不太好。我有极大的可能当场去世。 不过也不排除鬼之间确实存在这种特殊的交往方式。 两个鬼之间初次见面,互相寒暄:你好你好,你是怎么死的? “我是吊死的。” “太巧了!我也是吊死的!” “太有缘了!我们从今往后就是异父异母的兄弟了!” 我乐出了声,还想再看会书,想了想,还是睡下了。 我感到一点激动,又有一点局促和不知所措。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终于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境。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次在梦里,我是个人。 这话有点不对劲。 我穿着西装长裤和白衬衫——这是我上班时的样子。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片浓雾密布的森林。 雾实在是太浓了,我伸手一抓,从雾里挤出了水。空气很湿冷,天又阴沉得厉害,两米之外几乎不可视物,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张牙舞爪的树枝,像姿势诡异的人,静立着不动。 树林很密,凡是我可以看见的地方,树都长得极为嚣张。反正不是真实世界,不必考虑阳光的利用率,就你挤着我,我挤着你,争抢着地盘。树根都长到了地面上,虬结在一起,像流浪汉十年都不曾梳过的乱糟糟的胡子一样。 我有一点冷。 我看了看四周,轻声问:“你在吗?” 有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一直在呀。” 我吓了一跳,但又马上镇定下来,我转过身,看见沈绶笑嘻嘻地站在我的身后。 他今夜换了一身衣服,居然也和我一样,下/身黑裤上身白衬衫,但明显比我小了一个号。他很瘦,脸又嫩,笑嘻嘻的样子看着就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我有点疑惑:“你今晚怎么换衣服了?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沈绶挑起一边唇角:“你是梦境的主人,这里的一切,由你掌控。” “包括你吗?”我盯着他。这话说得像告白,让我有点害羞,但是真男人,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怂。 沈绶也毫不犹疑地看向我,声音坚定:“包括我。” 我伸出一只手,捧上他的脸,他的身形还是带了一些透明:“我想看看你原本的样子,不是这样透明的。是那种带了红色的生机和活泼的样子。还想让你暖和一点,不要像现在这样这么凉。” 沈绶的手覆上我的,依旧很凉:“你可以试试,掌控我,让我变成你想的样子。” 他说完眨了眨眼睛,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露出两个很深的酒窝。 我闭上了眼睛,想象着有温度和颜色的他…… 我感觉覆盖在我手上的那只手变得暖和了一点,我慢慢睁开眼,看见了他泛着褐色的头发,同样浅褐色的瞳孔,白/皙且凝实的肌肤,耳垂上一颗小巧的痣,还有带着点苍白但是形状姣好的唇…… 我的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地声音太大了,我甚至觉得沈绶也可以听到…… 太吵了。 我伸手捂住他的耳朵,然后拉近他的脸,接着毫不犹豫地吻上他的唇。 起初我在他的唇上碾压磨蹭,我在蹂躏他的嘴唇,让他变得红肿和艳丽,然后我又用舌头描绘他嘴唇的轮廓,试探着撬开他的嘴唇…… 沈绶一点都不吃惊,他圆溜溜的眼睛带着笑意盯着我看,我感觉他的嘴唇也悄悄地弯了起来。 看得我更害羞了。 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他的唇,轻轻用我的鼻尖吻了吻他的鼻尖,出声:“别看着我笑。” 我感觉我的嗓子都变哑了几分。 沈绶的嘴唇上还沾着亮晶晶地唾液,这让他的唇显得奇异地饱满晶莹,他的嘴还没有完全的闭合,露出一点洁白的门牙,像是毛茸茸的小兔子。 沈绶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显得很无辜:“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呀。” 我放下了手,指尖蹭过他的耳垂,然后两指不自觉地捻了捻,想要再回味一遍那点触感。 我看着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是我出生二十七年来的第一个吻。 我吻得太急切了,事先没有和他打招呼,饱含深情地说一声我要吻你了,事后又在这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我怕他嫌弃我粗暴、嘲笑我技术不佳,想开口解释,又怕他觉得我油嘴滑舌。 但是我实在太喜欢他了。 想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急切地压住心爱的人,不顾一切地舔吻、啃噬,还想进入他,看他喘着气小小地尖叫出声,他还可以打我,用指甲在我背后抓出一道道红痕…… 但最后,我只是懊恼地低下了头。 我说:“对不起。” 沈绶温柔地看着我,他的双手扶起了我的头,然后细长的手臂环住我的脖子,他踮起脚,凑近我的耳朵,咬着我的耳垂说:“没什么对不起的,这一次,让我来吧。能接住我吗?” 我被他咬耳垂咬得腰都软了几分,紧接着沈绶就拉住我的脖子跳了起来,他双腿紧紧扣着我的腰,我怕他滑到,赶忙用双手揽着他的屁股,然后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背靠在树上借力。 有点丢脸,差点没接住他,不过我是不会承认的。 说起来,他的屁股好软哦。 下一秒,沈绶就毫不犹豫地吻了上来——他近乎强硬地进入我,邀请我的舌头和他的共舞,在我的嘴里乱搅,然后他舔过我的上颚,扫过我的牙齿,还用牙齿咬着我的嘴唇。我感觉有点刺痛,却让我更加兴奋。 我用手捏了捏他软软弹弹的臀/部,也不甘示弱地吻了回去,我们的液体都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了…… 当我们两个分开的时候,都有些气喘吁吁。 沈绶微微张开嘴,露出唇齿间粘稠的唾液,然后伸出一点舌头,在唇边舔了一圈。 沈绶说:“我吃到你了。但是还不够哦。” 他笑了,转眼间就从一个小天使变成了小恶魔。他拍拍我的胳膊,示意我放下他。 我顺从地照做。 然后我吃惊地发现他在我面前跪了下来,背挺得笔直,他像是有点热,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从我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精致的锁骨,还有两颗小小的、红红的点。 他的脸正对着我的下面。 沈绶用他的脸蛋蹭了蹭那里,那里已经鼓鼓囊囊的了。沈绶仰脸看着我,露出尖尖的虎牙:“我要开动了~” 沈绶贴上我,他先是轻轻吻了一下那里,然后又伸出舌头,隔着裤子舔我。 他的舌头像蛇一样灵巧,反复挑/逗着我,时轻时重。有时是俏皮的舔吻,有时又重重地吸/吮,我下面鼓胀得近乎疼痛,把裤子顶起一个大包。 我低头看着沈绶:“都怪你,我的裤子都湿掉了。你要负责的。” “不光是我舔的。”沈绶仰头看我,眨巴两下眼睛,“你别什么都怨我。龟、头一直在分泌前列腺液,我隔着裤子都闻到了。有一点点腥,不过我喜欢。” 他说完又朝我笑,笑得我晕晕乎乎的,想对他言听计从,想把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如果有幸遇到他喜欢的,那就是那样东西莫大的荣幸。 沈绶又说:“我想要一条绳子,捆住你,。” 他话音刚落,便凭空出现一条麻绳,扯着我的双手向后直把我捆在树上。 我说:“一切都如你所愿。” 他跪在我面前看我,眼里里却不带一点服从:“你听好了。” “我虽然跪在你面前,但你、是受我控制的。” 他说完又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气质转眼间又变了样子。紧接着他雀跃地宣布:“下面开始今天的挑战!” “挑战什么?”我有点好奇。 “只用我的嘴,让你射出来。” 我正被捆在树上,背后紧贴着粗糙的树干,有些摩擦的痛感,周围是浓密的雾气,渐渐洒落在我的身上,我感觉我上身的白衬衫已经有点湿了。 而下面…… 沈绶亮出他的白牙,轻轻咬住我的裤链,然后缓缓拉下来。我的阴、茎跳出来,打到了他的柔嫩的脸蛋上。 我的阴/茎颜色很深,上面还有鼓起的青筋。我在用我最隐秘的地方触碰沈绶的身体、在蹭他的脸蛋……意识到这点,我的下/体又往上翘了翘。 沈绶小小地惊呼:“好精神啊。” 他也把手背到后面,然后开始舔我的阴/茎。他把硕大的龟、头整个含进去,舌头抵在马、眼上,迅速来回滑动,然后又重重地吸了几下,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我在他的口腔里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湿滑和温暖、还有紧紧的包裹感。像回到了母体一样,我在他的身体里也找到了归宿。 “这样尝起来,味道更重了呢……下面让我尝尝肉、棒的味道。” 沈绶说这话的时候,仍然含着龟、头,声音都含含糊糊的。 他吐出了龟、头,我骤然失去了温暖的包裹,感觉有些失魂落魄。 沈绶接着侧过脸,舔上了茎体。 他的舌头在我的阴、茎表面上下滑动,饱满的嘴唇紧紧贴附着茎、体,间或碰一碰最深处的囊袋。我的阴毛也很多,乱糟糟的,我低头看他埋头在那片丛林里,刺激和快感不断从下/体涌上我的大脑,我不自觉地低喘出声。 “嗯……宝贝,我这样,射不出来的。” “你要再舔舔前面的龟、头,那里的刺激是最大的。” 沈绶白了我一眼。 他说:“真拿你没办法。你低头,看着我。” 沈绶一直背在背后的双手来到了身前,他解开衬衫的扣子,将白的透明的衣服退到肘窝,露出洁白的上半身,还有殷红的两点。 他一边把我的阴/茎整个含了进去,一边在我的注视下用手玩着自己的乳、头,他先是用指尖掐他们,然后又反复来回搓/揉,等他们颤颤巍巍地立起来之后,又时不时继续用力扯。 他的呼吸也有点乱了,我感觉到了。 他的嘴巴被我的阴、茎填满了,但仍有喘息从哪个缝里露出来。沈绶一心二用实在很厉害,他在玩着自己的同时,也在尽力帮我舒服。 他把我整个都含进去了。 起初是有点斜的,我的龟、头顶在他的口腔里,把他的侧脸都顶出一个鼓包,他的口水也顺着斜斜流下,打湿了自己的胸膛。 随即他又调整好位置,我被他含进了更深的地方。 我感觉我顶到了他的喉咙——那里更紧密、也更热,附近的肌肉时不时跳动,挤压着我的龟、头,偶尔他还会尝试吞咽几下,让我再往里一点,进到他更深的地方。 静谧的森林里,只有我和他的喘息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我的龟/头在不自觉地跳动,幅度很细微,又越来越大,快感不断地累积,我知道,快要到那个点了。 我道了声:“抱歉宝贝。” 我的手轻松地挣开绳子,然后捧住他的头,近乎粗暴地快速插动了几十下。 沈绶因为多次深喉的刺激不自觉地流下眼泪,但还是顺从地收起牙齿,不让他们磕到我。 到了。 我的阴/茎不自觉地抽搐,精、液从中喷涌而出,填满了沈绶的嘴。 我把我的下/体从他的嘴里抽出来,带出一些粘稠的精/液和唾液,顺着沈绶的嘴唇流到他的下巴上。 我的龟、头上也残留着一些精/液,沈绶贴过来,用舌头小心地舔干净,然后又用手把流在下巴上的精/液抹下来,把手指伸进嘴里吸/吮。 沈绶坐在地上,又朝我甜甜地笑了:“我有一点想让你尝尝自己的味道,但是不可以哦,射进我的嘴巴里,就都是我的了。” 他又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配上他无辜地表情,有一种清纯的色/情。 最后,他柔软的唇瓣贴上我的唇,给了我一个近乎于无的吻。 “谢谢款待~” 9.中元节番外(第三人称视角) 这一天是中元节。 是鬼门大开的日子。 天气也很应景,天空阴沉沉的,云层压得极低,但一直没有下雨,风却很大。陆明关着窗户,屋外呼啸的声音依旧不甘心地从窗户缝里挤进来。 “有点冷。”陆明嘀咕着,从吊柜里翻出一床薄被,然后钻了进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活像只要过冬的大狗熊。 沈绶也躺在床上,捧着陆明新买给他的手机玩得不亦乐乎,看他钻进被子里,笑骂了一声:“神经病啊你,大夏天的盖被子。” 陆明闷闷地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我冷嘛。” 过了一会儿,陆明把头探出来,顶着沈绶忍笑的目光理直气壮地说:“我换换气,里面太闷了。” 又过了一会儿,陆明把被子分给了沈绶一半。 沈绶放下手机,看陆明:“我不冷啊。”他虽然外形已经很接近人了,但是还带着一些透明感,体温也很低,触手冰凉。 陆明说:“但是我热。” 他从被子里滚到沈绶那一边,闭着眼睛,耍无赖一样把手脚都缠到沈绶的身体上,头也顶着沈绶的腰蹭来蹭去,沈绶被他磨得哪哪儿都痒痒,伸手去推陆明:“走开走开,我还想看小说呢。” 陆明的手从沈绶的T恤底下伸进去,恶劣地拨弄他,表面上显得很无辜:“你看你的,我玩我的,不影响啊。” 沈绶气得拿旁边的抱枕拍了两下陆明的脑袋。 这下陆明老实了,双手老老实实的搂在沈绶的腰间:“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抱枕。” 沈绶望了望灰暗的窗外,又看了看手机日历:“今天是鬼节啊……” 陆明接话:“传说中鬼门大开的日子。”他跟恋人开了个玩笑:“你也要出去走亲戚吗?” 沈绶被他这个不太好笑的笑话逗笑了,笑了一阵子又有点黯然:“我是类似于地缚灵一样的存在……和他们不一样。” 陆明安慰地用手摸摸沈绶软软的肚皮,他的脸贴在沈绶的身上,看不见沈绶的表情,但他却知道沈绶难受了:“你和我一样就好了。” “我们那里一样了?” 陆明说:“你爱我,我也爱我自己。” “啪啪啪。”陆明的两只手拍着沈绶的肚皮,做庆祝状,“我们绝配!” 沈绶说:“我发现你今天有点皮?” 陆明:“重来重来。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就是一样的。” 陆明的手往上摸了摸,摸到沈绶的肋骨,陆明笑了一声:“你看,我在你的身上找到我了。就在这里。” 相爱的人,在磨合的过程中不断攻击对方,让彼此都鲜血淋漓。然后他们又紧紧拥抱在一起,血液都流进对方的身体里。 最终,他们血肉都会融合在一起。 再也不会孤单了。 沈绶揉了揉鼻子,也钻进被子里,和陆明面对面拥抱着。 额头贴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 沈绶把被子拉过头顶,他也在此刻感受到盖被子的快乐。 纯棉的被子紧贴着他们,他们也紧贴着彼此。 天地太大了,人的一生不过追求一个可以安身的居所。 他们的六十平的房子也太大了。 一床可以盖住两个人的被子就足够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陆明突发奇想地说:“中元节,抱着我心爱的鬼睡觉,真刺激啊。” 沈绶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问他:“你怎么都不怎么怕我呢?” 陆明老实回答:“你一开始在镜子里吓我我是挺害怕的,后来知道你是鬼,反而不怕了。” “你是世界给我的惊喜。” “我高中有一段时间,特别绝望。我在十七岁的时候直面了死亡,然后就一直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你知道,中国人有信仰的不多,我们这一代对神神鬼鬼的东西更是嗤之以鼻。但是当我想到死亡,我很清楚,死亡是意识消散,是永远地坠入黑暗之地,是沉睡不醒,是肉/体逐渐腐烂,灵魂也不会永恒。” “没有灵魂。世间万物都没有什么特殊的。生命到最后都会回归自然,有机物分解成分子,融进泥土、汇进河流,变成云朵……” “我不再是我了。我是无。” “我那阵子不敢深想,想多了总觉得绝望,就很羡慕有信仰的人。但我又说服不了自己,让自己相信真的有灵魂、或者转世什么的存在。” “再后来我就不再想了。去他妈的,有一天活一天,想那么多屁用都没有。” “但是宝贝,你出现了。” “你告诉我死亡并不可怕。” “鬼当然也没什么可怕得了。” “上天终究还是眷顾我们的。我们的意识始终存在。” “有鬼的世界,真好啊。” 陆明吻了吻沈绶的额头,沈绶伸手摸摸额头上的温度,有点小骄傲:“原来我这么厉害啊。” 陆明说:“对。你是死亡,但你也是生命。” “天黑了。”陆明望了望窗外,有点好奇:“鬼都出来了吗?” 沈绶也转头看了看窗外,说:“鬼不多,倒是人都出来烧纸了。” 沈绶皱了皱鼻子:“我隔着窗户都闻到那股子纸钱味了。” “为什么鬼不多呢?”陆明有点好奇。 沈绶摸了摸下巴:“因为出生率不断增加吧。好多鬼还来不及看看阴间什么样,就被拉去投胎了。” 沈绶补充:“我胡乱分析的。” 陆明又想到了一件事:“我用不用下去给你烧点纸啊?” 沈绶说:“不用,你今晚交公粮就够了。” 10. 我依依不舍地从梦中醒来,抱着被子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 我在竭力记住梦中的景象——他柔软殷红又异常灵巧的舌头,修长白/皙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异常明显的手背上的青筋,被手指恶劣玩弄之后红肿挺立的乳/头,还有嘴角遗漏的一点点乳白…… 任凭我再怎么努力,十分钟之后我还是无可避免地忘记了这些。 我能记住梦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要是具体描述,我又说不出来了。就像脑海中有一块橡皮擦,冷酷又无情地擦掉我的记忆。 我叹了一口气,出门买了个面包当做早餐,就去上班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阵子。 我在白天浑浑噩噩、了无生趣地工作,等到夜晚降临,就赶忙入睡,在梦中和沈绶相见。 我还买了一面镜子,就挂在我的卧室里。 沈绶说,他不是总在镜子或者玻璃表面的。 这和他之前说的不一样。他之前说,只要我看着镜子,看见自己,就能看见他。 不过我没有拆穿他。唉,男人嘛,我懂的。 大多数的时候,他在黑暗寂静的世界里独自一鬼,享受着宁静和孤独。 我问他,你不会感到害怕吗? 沈绶反问我:我会害怕谁呢? 偶尔他会赏脸在镜子里露出一个模糊的身形,这时我就会非常高兴地亲一下镜子。 但他并不高兴,我能察觉到。 在梦里,他像一只活泼的小兔子,有着红眼睛,圆嘟嘟的尾巴和肉乎乎的屁股的那种,又可爱又喜欢撒娇。经常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想吓我一跳。被我发现了,就睁着圆圆的眼睛做一副无辜的表情。 镜子里的沈绶…… 有一点阴郁。 只有看着这样的他,我才恍然意识到他是住在镜子里的鬼,而不是陪在我身边的人。 每当想到这,我都会很难过。 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他,我也好想在现实里抱抱他。 每天的梦都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我临睡前都会鼓励自己,尽量做一个好梦——像棉花糖一样软和甜,让我的心上人可以在梦里开心一点。 我就躺在粉色的云朵上,抱着沈绶玩他修长的手指头。他呢,就揪一朵云朵,往嘴里赛。 咳,不是每天的梦都是黄色的。 虽然有的时候沈绶会抱着我的腰撒娇要吃好吃的——我当然是从了他,但是大多数时候,我还是更喜欢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他。 人家都说老男人恋爱就像老房子着火,我呢,今年二十七岁,大抵算是一栋不新不旧的房子,见着沈绶的第一眼就自燃了。但哪怕着火了也是慢条斯理地烧着,总归能烧得久一点,烧到我七老八十了,到我也变成灵魂了,我这栋破房子也能给他取取暖。 我瞥了眼身下的云朵,忽然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这个……有一点像筋斗云!要是黄色的就一模一样了。” 沈绶露出一点疑惑:“西游记?” “不是,我说的是七龙珠。那里面也有个孙悟空,骑着黄色的筋斗云。” 沈绶摇摇头,放下了手里的云,不再玩了。 我抓起他的手亲了亲:“不高兴了?” “没有。”沈绶说。他半垂下眼皮,不看我,明显就是不高兴的样子。 他慢吞吞地说:“我只是觉得……我可能和你差得太远了……” 我也沉默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 时间和生命的长河横亘在我们之间,我们走上梦做的桥,在这里短暂相会。然而梦醒之后,天亮之后,我们又会分开。 我甚至记不清梦里的他。 沈绶解释给我说这很正常,梦是独立的世界,独立于现实。 那么梦里的记忆,到现实里也会模糊不清。 我们俩沉默了一会,然后我凑上去亲了亲沈绶的耳朵。 我问他:“我什么时候可以在现实里摸摸你呢?” 沈绶又眨了眨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在梦里不好吗?” 我说:“我更想在现实里见到你,更想闭上眼睡觉之前能看看你,也想每天早上醒来能亲亲你。” 沈绶显得有些无措:“但是,现实里的我,和这里的不一样……” 我抱紧了他,“不都是你吗?” 我感觉他的难过要逸散出来了,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难过。 我低声恳求他,“可以和我说说吗?” 沈绶咬紧了嘴不说话,他的眼睛变得红了,他努力眨着眼睛,想把泪水咽下去,但很显然他失败了。 唉,我捧上他的脸,轻轻吻他的眼皮。 “别怕,告诉我吧。” 沈绶摸了摸眼睛,说:“现实里的我……只能是半透明的……摸上去也很冷……你肯定不会喜欢的。” 梦里的他是有温度和色彩的。 在梦里,我们可以骗自己,我们都是普通人,能就这样一辈子在一起。 但我更想记得他,哪怕是没有温度的他。 没人可以在梦里过一辈子。 我一遍遍向他保证,没事的,我永远爱你。 过了一会,沈绶缓和了下来,他的表情变得异常平静,眼神深邃,像一个旋涡。 我要被他吸进去了。 沈绶又开口,语调也变得绵软:“陆明,你确定不和我留在梦里吗?” 我有些恍惚地开口:“我……” 我感觉自己有些晕晕乎乎的,一瞬间不知所以然。但所幸心中那个念头一直在,这帮助我下了头。 沈绶叹了口气,但马上又扬起了笑脸,他的手摸到我的腰带,语调俏皮又可爱:“那过路费还要多交一点呢。” …… 我醒来的时候饥肠辘辘,外面天色昏黄,我一时间分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在哪。 我拿来手机,解锁看了眼时间,诧异地发现我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幸好是周末,可以无所顾忌,不然就惨了。 我在梦里待了很久。 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就可以在现实里见到他了。 我看了眼卧室里的镜子——它正对着我的床,昏黄的太阳斜斜照上去,好像这样镜子也温暖了一点。 11. “小陆,我怎么感觉你最近不太精神?”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隔壁桌的同事刘哥叫住了我。 “没有吧……可能最近没太睡好?”说着,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刘哥仔细打量我,说:“是有点,你看你这黑眼圈都出来了。你们年轻人,不要老熬夜,你现在不觉得,等你到我这个岁数了就知道了,什么病什么痛的,全找上你了……” 我背上包的时候,刘哥还在不停地念叨,我只好出声打断他:“我先回家了啊,刘哥再见。” 刘哥慢悠悠喝完一口茶,也开始收拾东西,我隐约听见他嘀咕一句:“这么赶着下班,是不是交朋友了……” 是交朋友了。但是即使没有处对象,我也不想在办公室里多待一秒。 又不给钱。 何况,今天不一样。 我在五点五十二分的时候赶到了家。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但天空里还残留着血红色的余晖,延伸到远处变成深邃迷人的蓝紫色。 “刚出来的我,会很畏惧阳光,哪怕只有一点点。”我脑中回想起沈绶说的话。 我把新买的遮光窗帘拉好,关上卧室的门。现在卧室里近乎完全漆黑,随后我点上一根蜡烛,借着微弱的烛光环视我的卧室。 “你需要找一面镜子,坐到镜子面前。”我继续回想着沈绶的嘱咐。 我左手持着蜡烛,坐到卧室的镜子面前。蜡油缓缓沿着蜡烛落下来,落到我的左手食指上,我“嘶……”了一声,但还是尽快把注意力放到镜子前。 快到六点了。 “你要帮我。把你的右手放到镜子上,当我出现在你面前,你要把我从镜子里拉出来。” 我把右手贴到镜面上。 镜子里映出我的脸,烛火微弱,这让镜子里的我看起来多了丝恐怖——下半张脸映着红光,嘴角微妙地翘起,眼睛陷在黑暗里,看不清神情。 我的卧室安静极了。 钟表发出“滴”的一声。 六点了。 镜子里的我的脸变得模糊不清,五官开始扭曲变形,过了一会儿,又变得清晰起来,最后,镜子里映出了沈绶面无表情的脸。 我感觉我贴在镜子上的右手抓到了什么,湿漉漉的,带着水汽的冰凉和滑腻——镜子里的手逐渐伸出来,抓住我的。 我和他十指相扣,稍微用力,那只手开始离开镜子的界面,紧接着伸出来了整条赤裸的胳膊,然后是半边肩膀…… 我右手使劲,让他搂住我的脖子,然后慢慢把沈绶从镜子里扯出来。这个过程中我感到一点来自镜子的拉扯力,但是不太大,我可以应付得来。 整个过程我始终屏息凝神、一言不发。沈绶不知道怎么也一直低着头没说话,等他的脚尖也脱离镜子之后,我才忽然意识到他竟然是赤身裸/体的。 他整个人还带着半透明的诡异感,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液体,有点滑腻和粘稠。 沈绶有点迷茫地看着我手里的蜡烛,半晌也没说一句话。 我其实也有点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想借着烛光好好看看他。 我歪着头看沈绶,看他赤裸的身体,迷茫的神情,甚至有点像刚出生的孩子,刚从母亲的子宫中逃脱,睁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来。”我拉着沈绶的右手摇了摇。“和这个世界打个招呼。” 沈绶突然就笑了,露出尖尖的虎牙和俏皮的酒窝,他把垂在身侧的左手拿上来,对着我摆了摆,说:“陆明,你好呀。” 然后我们两个人就对着傻笑了好久。 沈绶说:“陆明,我想看看你这里。你带我参观一下好不好?” “当然可以。”我把蜡烛转了一圈,借着灯光给他看了看我的卧室,然后问他:“你想到走廊里看看吗?” 沈绶点了点头,我为他打开门,他一脚踏出去就想往左拐,被我拉住了。 “错了错了,左拐是墙,右边才是走廊。” 沈绶有点疑惑,他回头看了看我,问:“走廊里为什么这么黑?” 之前我把厕所和客厅的门都关上了,走廊里也没开灯,没有光源,自然一片漆黑。 我顺手带上卧室的门,拉着他湿漉漉的手在走廊里慢慢地走,左手持着蜡烛,给他解释缘由。 沈绶点点头,说:“我觉得这个走廊有点奇怪……但是我又说不太上来。” 我也跟着附和:“是这样没错。” “嘶……”又一滴蜡油滴到我的手上,我忍不住出了声。 “怎么了?”沈绶问我。 我把蜡烛换到右手,给他看我被烫伤的左手食指。 “好笨啊。把蜡烛插进啤酒瓶口不就行了吗?”沈绶冰凉滑腻的手摸上我的食指,他把我手上那些蜡油都清理干净,然后凑上去亲了亲我的手。 我感受着他同样冰凉的嘴唇,坏心眼地动了动手指,伸进他的嘴里,把玩着他的舌头。 沈绶温顺地用灵巧的舌头迎合着我。 最后我凑上去,吻上了他的唇。 沈绶闭着眼睛,黏黏糊糊地说:“我这样不好看……又白又冷……” 我轻咬他的嘴唇,问他那怎么办啊? 下一秒,沈绶的声音里就带上了委屈:“我也不知道……求求你,不要看我好不好?” 我吹灭了蜡烛,走廊里刹那间陷入黑暗中。 我凭着感觉摸上他的脸,问他:“现在可以吻你了吗?” 没等他同意,我就又吻了上去,这次吻得又急又凶狠,是那种又侵略性的,想要占有他的吻。 12. 我顺着嘴唇舔舐到沈绶的下巴,然后是他细白的脖子,我叼起他右侧脖颈的一小块皮肤啃咬着,然后听见沈绶微微喘出了声。 黑暗里,我什么都看不见,但我猜他脖子这一片一定都红了,在我嘴里的这块皮肉由其是,或许还带着淤紫。 “有点疼……”沈绶轻轻地说。 我换了个位置,把头埋在沈绶的肩侧,舌头沿着他的锁骨轻舔,他太瘦了,锁骨突出得厉害。 “哈哈哈。”沈绶轻轻笑出声,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最后抚上我的头发,细长的手指穿插在我的发根之间:“你的头发太硬了,蹭得我的脖子好痒啊。” 我低声说:“我下面也硬了。” 沈绶的声音里带着俏皮和疑惑:“下面是哪里呢?你指给我看看好不好?” 我恶劣地挺了挺下/身,用硬起来的地方隔着衣服蹭他相同的部位,满意地发现他也硬了,我问他:“这么黑,你看得清楚吗?” “看不清,唉,这可怎么办啊。”沈绶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我拉过他带着凉意的手,放在我的胸膛上,说:“你自己找找?我的宝贝这么棒,一定可以的。” 沈绶应了一声,他冰凉的手窜进我的衬衫里,皮肉相贴的感觉有一点诡异,我忽然想到当年去蛇博物馆游玩时参与的一个项目——和蟒蛇合照。 蟒蛇冰凉又粗壮的身体缠绕在我的脖子上,我总感觉他蓄势待发,想要绞死我,于是我僵硬着脸拍下了平生最丑的一张照片,然后躲得远远的,甚至还在纪念品区忿忿不平地买了袋蛇肉吃。 沈绶的手就像蟒蛇一样冰凉,但他的手很单薄,就像他自己一样。他的手贴着我的皮肤游离着,来到我的左胸口,手指时不时略过我的乳尖。 沈绶掐着我的乳/头,轻声问:“是这里吗?这里硬硬的。” 他可真是调皮,但是我这里并不像他一样敏感。我摸到他光裸的两腿之间,时轻时重地抚弄着他,听他小小地哼出声之后又拿开。 沈绶不满地蹭了蹭我。 我无声地笑了笑,说:“你猜错了,没有奖励。” “好吧,好吧。”沈绶抱怨着,我猜他淡粉色的嘴唇一定不满地嘟了起来,暗自表达着主人的抗议。 沈绶冰凉的手向下摸去,摸到我的小腹:“一二三四五六,六块腹肌!”他的手指绕着我的肚脐打转,然后顺着腹肌的纹路上下滑动:“这里也很硬,所以我猜对了吗?” 他用那种很天真的口吻问我,就像他什么都不懂一样。 我当然也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一样耐心地教导他:“还是不对呢。” 沈绶的手又继续向下探去,伸进我的内裤里,握住我的下/体,手指在上面欢快的跳舞:“这是什么,好大哦,也是硬硬的。” “嘶……”我抽了一口气,“你的手好凉啊。” 有点丢脸,但是我还是必须承认,我被冻得有一点点软了。 我不动声色地把沈绶的手抽出来,挨个吮/吸他的手指,间或轻咬他的指尖,等到他的手指头都变得湿漉漉了,我便说:“要给你奖励了。” “奖励是什么呢?” 我没做声,掏出阴/茎,然后凑近他的,用我的龟/头去磨他的龟/头。同时我的手包裹住我们两个人的茎体,上下撸动着。 沈绶又发出像小猫一样的哼唧声。 我命令道:“宝贝,转过去,趴在墙上。” 他很听话,边抱怨着“太黑了我看不清”,边扶着墙面转过身去。 我问他:“凉吗?” 沈绶说:“那你来暖暖我好不好?” “好。”我用诱哄的声音说:“屁股撅起来。” 我单手掐着沈绶的腰,把阴/茎蹭到他的股缝之间,龟/头时不时在穴/口划过。 沈绶不由自主的收紧了后/穴:“这样进不去的……会把我撑坏的……”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用像哄小孩一样轻柔的语气在他耳边这样说道。我的手在他绵软挺翘的屁股上揉了揉,然后一手握住他的阴/茎,一手揉/捏他的乳/头,“先让你舒服一下。”我咬着沈绶后颈上的一块皮肉,这样说道。 “嗯……”沈绶发出难耐的喘息,但他还想尽量挣扎:“不行……我不可以……不能……射出去的……” “为什么?”我虽然问着,但是手上的动作仍不停歇,还在有规律地撸动着他的下/体,我的阴/茎也一直在他臀缝之间摩擦,好几次我感觉我顶开了他的后/穴,龟/头捅进去了一点。但我还是忍住了。 “小妖精,是怕射/精了阳气就没有了吗?”说这话的时候我又使劲掐了一下沈绶的乳尖。他嘴上说着不要,但一直挺着胸,把乳/头送到我手边让我玩弄。 我安慰他:“没关系的,我把我的都给你。把你下面这张嘴喂满……” 说着,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我察觉到沈绶的臀肉在不自觉地收紧,阴/茎也在微微颤动着。 沈绶闭上眼睛——其实在这一片漆黑中,他闭眼与否差别不大,但他还是闭上眼睛,这帮助他更好的感受到下/体和乳尖不断累积的快感。 快了,沈绶感觉到他阴/茎上的那只手在加快速度,大拇指还恶劣地按压着尿道口,偶尔还用指甲剐蹭几下…… “啊……快了……再快点……”沈绶哀求道。 高/潮来临的那一刻,沈绶转过头,在黑暗中摸索着吻上了我。 这次的吻轻柔得像羽毛一样,是最最简单的唇与唇之间的贴合,带着眷恋与怀念的那种,温柔得让人想哭的吻。 沈绶也确实哭了。 沈绶射/精的一刹那,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流到我的嘴唇上的时候我才察觉到——这味道有点奇怪,但我慌乱间也不知道干什么,只能笨拙地胡乱亲着他的脸,边安慰他:“不哭不哭了啊,乖,怎么回事啊……我不欺负你了好不好,别哭了。” “太舒服了……”沈绶缓了一会儿,吐出一口气,颤悠悠地说。 黑暗中,他的声音幽幽传来:“还想要你继续欺负我,但是我没劲儿了,站不住了怎么办呀……” “那就抱住我。”我抓住他的胳膊,牵引着他搂住我的脖子,又掰开他一条腿,缠上我的腰。 我用沾满沈绶精/液的手朝他的后/穴探去,试探地伸进一只手指,沈绶的后面很紧,出乎人意料的火热,壁肉与我的手指贴合紧密。适应了一会儿,我开始在沈绶的后/穴里抽动起来,指肚试探性地在肠壁上按揉。 按到某处的时候,沈绶忍不住哼出声,后/穴也不自觉地抽动,分泌出一点黏液。 我借着精/液和肠液的润滑,不断抽/插着,紧接着是第二根手指、第三根手指…… 我咬着沈绶的耳朵,说:“我要进去了。” 沈绶扭了扭屁股,又勃/起的阴/茎贴着我的,说:“快点,把我填满……” 13. 沈绶整个人都被我抱起来,他双腿缠在我的腰上,手也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后背贴在冰凉的墙上,被我一下一下顶弄着。 这个姿势让他身体不自觉地下坠,几乎把我的阴/茎都含了进去,沈绶嘴里发出破碎的呻吟:“不……不行……太深了……” 他的话都带着哭泣:“要……要被顶穿了……换……换个……姿势……” 我起了坏心思,还想多听听他这样说话,便不住地顶弄他肠道深处某个点,故作冷酷地说:“那你求我。” 沈绶恼羞成怒,拽着我的头发,用软绵绵的口吻说着凶狠的话:“快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就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白兔。 小白兔的不客气就是开始吸气,然后紧紧地收缩臀/部,柔软的肠肉把我的阴/茎绞得很紧,我被刺激得差一点就射了。 我拍怕沈绶的屁股,示意他放松,边哄着他:“我投降好不好,这就放你下来。” 趁他放松的一刹那,我就着两人下/体连接的姿势,把沈绶整个人转了个圈,他从和我面对面,变成了背对着我。 “啊……不……我又要……”这一下把沈绶刺激得够呛,他脚软得不行,甚至站不起来,双手胡乱摸索着墙面,想抓着什么来借力,不小心抓到了墙上的画框,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我带着沈绶往旁边挪了挪,他现在整个人都软乎乎的,绵软的屁股贴着我,因为不停地撞击发出“啪啪”的声音。 沈绶说:“快了……又要……又要高/潮了……啊……” 我用手堵住他的尿道口,也有点微喘:“我们一起……” 我又快速撞击了百十来下,然后松开手,和沈绶一起达到了高/潮。 沈绶靠在我怀里喘着气,身体还有点颤抖。 我从背后环住他,轻声说:“去休息一下吧。” 沈绶说了声:“嗯。”他的胸口还在不住的起伏,还沉浸在高c的余韵中。 我想抱起他回卧室休息,却被沈绶拉住,他用很小的声音说:“别走。” 我有点奇怪:“我不走啊,我们一起回床上躺一会。我想抱着你。” 沈绶说:“不是……下面的,也别走。想要你,堵着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不好意思了。 好吧,我还真是个畜生。 听见沈绶说的话,我感觉我又硬了。 我说:“都听你的。那我们怎么回去呢……我要想想办法。”说着,我抱起沈绶的两条腿,像抱着小朋友让他上厕所一样的姿势,回了卧室。 我俩连在一起,双双侧倒在床上,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我趁着这个姿势,又往前顶了顶。 沈绶推推我:“不要了……有点疼,你不许再动了。” “嗯?”我笑了笑,“这么霸道,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我作势往外抽,“那我要拔出来了……” 沈绶不做声,但屁股向着我的方向挪了挪,又把那一段吞进去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就放在这,不动,好不好,都听你的。”我蹭了蹭沈绶的脖子,落下一个吻。 “也别……全不动。”沈绶拉着我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你弄弄这里,弄弄我这里……” 我当然却之不恭。 我边揉着,边听着他发出的小声的哼唧,心里的满足感都要溢出来,填满整间房子了。 “对了。”沈绶突然说:“你为什么不开灯呢?” 我:“……” 我:“你不是不能见光吗?” 沈绶:“我只是不能见正午的阳光……我还纳闷,你为什么点蜡烛呢。” 我感觉有点丢脸,给自己辩解:“我这不是……为了迎接你吗,这大晚上点个蜡烛,多有气氛啊。” “睡觉睡觉。”我又往前顶了顶,用腿夹住沈绶的一条腿,把他抱得紧紧的,“终于可以抱着你睡觉了……” “晚安。” “晚安。” 14. 和鬼同居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我猜我肯定不是第一个和鬼谈恋爱的人,那什么,翻翻聊斋志异,里面全是我的前辈。 说不定天涯里那些鬼故事也是真的。 有一次我心血来潮,翻出那些帖子,挨个去找沈绶求证。结果他也不知道,一副迷迷糊糊地样子,表示自己也就是个城乡结合部的土鬼,从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并不知道这么多。 我还想写个什么“猛(划掉)萌鬼观察日记”来着。 样本有点小,不过无所谓。 我这一生,有他一个就够了。 对,回归正题,让我讲讲好玩的地方。 沈绶在现实世界里一直都是带着点透明的状态。 一开始他还害羞,总觉得自己这样不好看,在床上要么让我闭上眼睛不看他,我如果不从,他就要骑上我的腰,伸出冰凉的两只手来捂住我的眼睛。 这个时候我就会抓住他的手,凑上去亲亲他,并且夸赞他:你这样也很好看,别捂着我的眼睛,我想看看你。 时间久了,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不过我还是有点遗憾,他不能自我调节透明度。 有一次,沈绶骑在我的腰上前后扭动(我发现他很喜欢这个姿势,据他说,这样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我突发奇想,问沈绶:“如果你可以变得完全透明的话,那我这个姿势……” 话没说完,我就因为不由自主地脑补以前看过的岛国动画作品笑得一颤一颤的,沈绶就在那满脸潮红,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沈绶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他一直都是冰凉凉的。 冬天的时候,老房子这边暖气烧得很足,我在家里都要穿短袖吃雪糕,有时候热得狠了,还要开窗。 现在,我可以抱着冰凉凉的他吃雪糕了。 我最近喜欢榛仁味的雪糕,就把雪糕里面的榛子挑出来喂给沈绶。 沈绶倒对这个不太热衷,他不需要吃饭,但是吃一点也没什么关系。我不喂他,他也不会主动吃。 对了,沈绶还会做一点饭。 他对家里的厨具不太熟悉,刚开始我做饭的时候,他就抱在我身后,脸贴着我的后背,粘着我,后来看久了,晚上也会给我做点简单的饭。 他就穿着围裙,捧着脸,笑眯眯地看着我。 真好啊,我和他有了个家。 万千烟火,终于也在我身上落了点温度。 平常我上班的时候,沈绶就在家看书。后来把我的书看完了,他就喊起了无聊,终于开始摆弄起我买给他的手机。 我刚把手机买回来的时候,沈绶还兴致勃勃地凑在我旁边,让我教他怎么用。 他对这些东西丁点都不了解,知道电话,却不知道手机,更不知道互联网。但他想了解。 时光在他身上停滞了很多年。 我把手机开机,安装好各类APP,打算先教他怎么用微信聊天,沈绶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戳了一下相机。 沈绶说:“我想拍张照片,想了很久了。” 我俩都翘起嘴角,我转成前置摄像头模式——然后我的笑容一刹那就僵住了。 相机里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 我忘了,只有我能看见他。 相机里是映不出他的。 沈绶扭过头,也没做声,我抱着他哄了好久,他也没再碰过手机。 不过等他无聊了,也摆弄起手机,下了几个读书APP,什么都看,最喜欢的还是什么穿越、重生、转世类的小说,兴致来了,还和我讨论。 我看他有个事儿干,不无聊,也算放下心了。 15. 后来我才意识到,人一直被困在一个环境里,是会疯的。 鬼也一样。 那一次我临时有事,要回家取一份文件,故意没和沈绶打招呼,想要逗逗他,所以进门的时候也轻手轻脚的。 刚进门的时候我有点疑惑,现在是中午,一天之中阳光最充足的时候,客厅、厕所的门都关得死死的,但卧室的门缝却没关严,一束光线透过门缝,打在走廊的墙上,就像尖锐的刀锋劈开黑暗。 我莫名得觉得不对劲,没穿拖鞋就走了进去,推开卧室的门—— 沈绶站在窗台边上,整个人都浸泡在耀目的阳光里,全身近乎透明,像在燃烧的火焰里,要把自己燃烧殆尽。他就愣愣地看着窗外,右手贴在窗户玻璃上,近乎与玻璃融为一体。 “唰——” 我冲上去,把厚重的遮光窗帘拉上。拉窗帘的时候,阳光洒在我身上,我裸露在外的皮肤甚至感到痛苦不堪。 我把沈绶拉到黑暗里,摸着他快消失不见的手——他的手甚至变得温暖了。 我看着沈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既觉得不解,又觉得心痛,想到他刚刚像是即将消散的样子,更是恐慌得不行。 半晌,我叹了口气,有些颓然地问他:“你在干什么啊……” “我在晒太阳。”沈绶满不在乎的说。 “刚刚,我看见你,几乎以为你要离开我了……你不是不能这样晒太阳吗?你看你现在,变得透明了好多。”我看着沈绶说。 沈绶耸耸肩:“没关系的。” 我问他:“没关系是什么意思?是对你没有影响……还是……” 沈绶打断了我即将说出口的话:“是我不在乎。”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拉着他走到床边坐下,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变得柔和一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绶扭过头,看着窗户的方向:“我想出去。我想见见太阳。” “但是你出不去……” “是啊。”沈绶 “我被困在这栋房子里,再也出不去了。” 那天下午我请了假,在家里陪他。 我们躺在床上,我紧紧地抱住他。 他变得不太对劲,一会儿朝我撒娇,说自己全身都疼,让我亲亲他,一会儿又很疯,挣扎着下床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然后摘下卧室的镜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被他吓了一跳,光脚下床去安抚沈绶。 沈绶捡起一片镜子碎片,又哭又笑地说:“我看不到我啊……镜子里只能看见你……镜子里也没有我啊……” “怎么办啊……”他扑到我身上,头埋在我的怀里,带着哭腔和我说:“我都忘记我长什么样了……” 结果沈绶抬起头,脸上却是干干的,没有丁点泪痕,他又笑了,垂下眼皮低声嘀咕说:“我只有你了……陆明……我只有你了……” “我在呢……我在呢……”我无力地说道。 “在这里陪着我吧。”沈绶用力把我推倒在床上,骑上我的腰,近乎蛮横地解开我的皮带。 在那些体液进入到他身体的那一刻,他变得凝实了一些。 他温顺地贴着我,一遍遍说着我爱你。 我也一遍遍地回应他。 但是我自己知道,对我来说,这是一场再痛苦不过的xing爱。 我爱的人,他到底怎么了。 我那时不知道,他已经无数次近乎于自虐地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下了。 他迫切地渴望着外面的世界,他也极度痛恨这个屋子。 只是我不知道,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 16. “你回来了。”沈绶说这话的时候,我刚脱鞋进家门,一抬眼看见他抱着双膝坐在走廊的尽头。 我今天累得厉害,眼底青黑明显,同事甚至开玩笑说我是不是被谁打了一拳。 我问了一句:“怎么坐在这里?”就去厨房洗手准备做饭了。 沈绶幽幽地跟在我身后,过了好一会,才说:“这里看不见阳光,很好。” 我说:“今晚你想吃饭吗?” 沈绶摇了摇头:“不吃了。” 我点头,说好。然后只切了一个西红柿,和鸡蛋一起胡乱炒了两下。 炒菜的时候我开了抽油烟机,机器有点老了,轰鸣声尤其大,更吵得我心烦意乱。恍然间我朝客厅里看去,看沈绶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像要被黑暗淹没的幽灵。 我自嘲地笑了笑,想到他本来也不是人。 饭桌上也很沉默。 我累得不想说话,沈绶一反常态,也不追着我和我说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就撑着下巴看着我。 一时间只有筷子碰到碗壁上发出的清脆声,和我近乎于无的咀嚼的声音。 我只觉得有一种难以忍受的尴尬弥漫在我们两个之间,就像和不熟悉又无话可说的朋友一起吃饭,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得令人绝望,而美味的食物也变得无法下咽,哽在喉头,进退两难。 虽然我这一顿饭也不怎么美味就是了。 我咽下一口米饭,终于决定打破沉默。 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看我做什么?” 我觉得说这话的自己假得令我难堪,因为这话太刻意了,不是拥有亲密关系的人之间自然而然地对话。 我内心期待着沈绶可以说点什么,最好找个我俩都感兴趣的话题,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聊聊,一直到睡觉。 沈绶说:“我就是想多看看你。因为明天白天就又看不见你了。” “因为白天我要上班啊。”我默默叹了口气。 “不可以不上班吗?一直陪着我不好吗。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很快乐吗?上班比这还要好吗?”沈绶一连串的发问让我感到有点烦躁。 我尽量耐心地说:“上班当然不好,没有多少人喜欢上班。但是这是为了生活,我要赚钱的。” “那不赚钱不行吗?” “不赚钱吃什么呢?我是人啊,我要吃饭的。”我忽然觉得沈绶有点不可理喻。 “啊,对。”沈绶喃喃道。 沈绶站了起来,走回了卧室。 “你是人,我是鬼。” “我们不一样的。” 我大概是说错话了…… 我看了看眼前的食物,拼命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努力咽下去。 然后是刷碗、洗锅、擦桌子…… 等一切都弄好之后,我才回了卧室。 沈绶坐在床边,摆弄着手机。 我也躺上床,拿起手机,打开微博,一遍遍地刷新、刷新…… 我什么都看不进去。 我也不是特别喜欢玩手机的。 我的嘴唇变得沉重不堪,我费了千钧之力也没把嘴唇抬起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是背对着背睡的。 黑暗给了我出乎意料的安全感,我对着虚空说:“你到底怎么了……” 我听见沈绶翻身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感觉他把脸埋在了我的后背上,沈绶说:“我只是……只是突然受不了这一切了。我想回去了。” 我的身体僵住了:“回哪里去?你要离开我吗?” 沈绶冰凉的手攀上我的脖子:“回到没有阳光,也没有其他人的地方。” 他继续说:“我本以为我可以忍受得住的。我在黑暗里徘徊了那么多年,我以为我已经习惯黑暗和孤独了。” “可是呀……”他叹了口气:“我在这里,外面的阳光和风离我只有那么近,我原以为我看着就很满足了……但是我不甘心啊,我想出去啊。为什么我不能出去呢……” “还有你……”沈绶的声音越来越小,“为什么你也要出去呢?你明知道我不可以出去……你什么不留在这里陪我?” 他下了结语:“你和阳光一样,都对我很残忍。我想回去了。那里看不见外面的世界,我也就不会想了。” “但是我爱你啊……”我干涩地说。 “那你想和我一直在一起吗?”沈绶问。 我有些黯然:“如果可以,我当然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是不行啊。没人能做到的。没人可以一辈子都不出门的。” “这样啊。”沈绶蹭了蹭我的后背,小声说。 17. 半夜,我突然从梦中惊醒。 梦里我义无反顾地跳下无尽的深渊,迷失在失重带来的快感里,然后“噗通”一声,摔成了一滩烂泥。 我猛地睁开了眼。 我喘了一口气,尽量安抚仍在剧烈跳动的心脏。随即我眯起双眼,疑惑地看着溜进卧室门缝里的光。我又向右手边看了看,发现沈绶果然不在床上。 我摸索着蹬上拖鞋,下床开灯,打开卧室门的同时还打了个哈欠:“大半夜的,你怎么还不睡……” 沈绶站在走廊里,面朝着“戴着项圈的猫”这幅画,理所当然,他是背对着我的。 “我从来就没睡着过,原来你才知道啊。”沈绶转过身,含笑对着我。 “什么?”我有些吃惊。 “鬼当然不需要睡眠了,我和你是不一样的啊。”沈绶抱起了臂膀,冲我挑了挑眉。 “那你之前……”我迟疑地问。 “当然是装作睡着了,哄你而已。”沈绶像是变了个性子,语气中带着不屑。 沈绶又说:“之前陪你吃饭也都是哄你的。你知道鬼吃人间的食物是什么感觉吗……”他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像在吃垃圾桶里堆了十几天的带着酸臭味的烂水果一样,太恶心了……真是太恶心了。” “别伤心,陆明,别做出那副假惺惺的难过的表情,起码你还是甜的。”沈绶说,“你是我唯一的安慰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我一直想要什么?” “想要我围着你,想要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你做到了啊,多好啊。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了,但是你今天。”沈绶顿了顿,往前走了一步。 “你今天对我不耐烦了,对吗?”沈绶陡然拔高了声音,那声音像一把利剑,直插我的心脏。 我努力争辩:“我没有……” “一刻也没有吗?”沈绶又笑了笑,他的笑容让我觉得我才是透明的,内里鲜红的跳动着的心脏、血管中奔涌不息的血流、还有复杂恶心的思想,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沉默了。 但我还是要说点什么,来绕过这个话题,仿佛这样就可以忽视掉我内心曾经存在过的、即使只有一秒的怀疑与后悔——我为什么要和一个鬼在一起。 但是我是个人啊,我在脑海中与自己辩论,想要证明自己没错。天底下哪有没吵过架的情侣,哪有没有想过离婚的夫妻,而我,只是想了那一秒而已。 我甚至都没做什么。 我说:“我没有想要让你的世界里只有我……” 沈绶说:“但是我的世界里确实只有你啊。” “那有不是我做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嘘。”沈绶把食指压在唇上,又变了个无奈的表情,“别激动,小一点声。” “也不要吵架。我们永远都不要吵架。”沈绶向我走过来,冰凉的身躯又攀上我的,像一条蛇一样,紧紧的缠绕着我。 我莫名变得平静了下来。 沈绶偏了偏头,示意我看向那副他之前在看的画。 “他在看着我们呢。” “你小声一点,别吵到他了。” 我的目光呆滞地与画中的黑猫对视。 他幽幽的绿眼睛,正朝我们的方向看过来。 18. “画里的猫……活了?”我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发现画中的猫的眼睛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全然是一双天真可爱的绿眼睛,失焦地望向虚空之中。 “是我看错了吗……”我喃喃道,“这屋子里,除了你,还有其他的鬼吗?难道是猫妖?” “想什么呢。”沈绶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平白无故,画里的猫怎么会活过来呢。你是被我吓傻了吧。” “……”我顿了顿,“那平白无故,怎么还会有鬼存在呢。” “那当然是生前心有不甘,死后含着一股怨气,附着在什么物件上,便不会消散,久而久之,就变成鬼了呀……”沈绶拉长了语调,诡异地看着我。 “对了。”沈绶又走到那副画前,右手贴着玻璃,说:“当然不是猫在看我们。” “在看着我们的,是墙里的人呀。” 沈绶说:“你可真的是很聪明呢。怪不得我之前没有发现这里……”沈绶稍一抬手,那副巨大的画框便被他轻而易举地摘了下来。 我诧异地发现,画框后面竟然不是全然的白墙——有很大一部分是掉了色的砖墙,砖块之间的水泥也参差不平,看起来就像刮大白的工人偷了懒,专门忽略了这部分区域一样。 “你说墙里有人?”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看过的砌墙藏尸案,“有人在这间屋子里杀了人,为了掩盖杀人痕迹,把尸体砌进了墙里?” “怪不得……”我死死盯着那面墙,“怪不得我总觉得这走廊窄得厉害。” “不对。”我又摇了摇头,“如果专门为了掩盖尸体痕迹,为什么不把这面墙都刷白,为什么要留这一块……” “还有,是、是你被留在了墙里吗?”我握紧了拳头,这半句话说得吞吞吐吐的。 沈绶歪了歪头:“不全对哦。” 我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疑惑地看向他:“你刚刚为什么要说我很聪明?” “因为……”沈绶五指攀上砖墙,轻轻用力,那块砖居然就被他轻松地抽了出来。霎时间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从砖缝中逸散出来。 “因为砌墙的是你,藏在墙里的人也是你。” “杀掉我的人,还是你。” “陆明,你这么爱我,就这么轻易地把我忘了吗?” 三十年前。 沈绶拿着张纸条,有点茫然的看了看周围,最后还是决定向不远处的一位大叔求救。 “您好……打扰您了。”沈绶笑了笑,“请问您方不方便给我指个路,我想去这里。”沈绶把纸条递给大叔,“这地方有点难找,我都绕晕了。” 大叔抽了口烟,接过纸条看了看,“xx小区xx号楼?”,大叔乐了,“我就住这栋楼。你再往南走个五十米就看见了。” “好的,谢谢您。”沈绶拿回纸条,判断了下方向。 “探亲戚啊小伙子?”大叔说。 沈绶回过头,说:“不是,叔,南边是哪边啊?” 大叔给沈绶指了指。 沈绶郑重地点点头,然后解释道:“我是来这里租房子的。” “租房子?”大叔皱了皱眉,吐出一口烟圈,“没听说周围邻居要租房子啊,你要去哪一层?” “六层。” 沈绶有些迟疑地爬着楼梯,心里有一丝忐忑。他想起刚刚遇到的大叔说过的话—— “六楼一住的那个人……他肯定脑子有问题啊。他妈妈就是得了疯病,最后跳楼自杀了。留下他自己一个人,成天不出门,也没个工作,不知道自己在家里干什么。都快三十岁了,也没有个老婆。也幸亏他没有老婆,哪个姑娘嫁给他,那不就是跳进火坑了吗……” 要不不去了吧。 沈绶踌躇间,已经来到了六楼一的门口。 但是……来都来了,实在不行假装看看再走吧……这出租价格真的很便宜了。 沈绶还是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下门。 “咚咚咚。” 门里有个冷淡的声音应了声,“来了。”说话间便有个冷淡俊秀的年轻人开了门,他身高大概一米八多,面无表情,但看着确实不像个精神有问题的。 “进门不用拖鞋。”年轻人侧了侧身,示意沈绶进来。 沈绶进门探头看了看,年轻人继续说:“我住卧室,你可以睡客厅,其他空间我们共用。这个你事先知道吧?” “知道是知道。”沈绶皱了皱眉,“但我要是睡了你这个客厅,岂不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了,你来来回回都能看见我。” “这个好办,我沿着走廊这一面,给你砌个墙,再安个门。不过做饭的时候你要给我开门,不然我进不去厨房。” “你这么厉害?”沈绶诧异道,“还会砌墙呢啊。” “简单的手艺活而已。”年轻人点了点头。“决定了吗?” “啊?这么快吗,我还想再想想。” “还有什么要想的?直说。”年轻人皱起了眉,显得有些不耐烦。 “好吧……”沈绶吞吞吐吐道:“你邻居说你精神有问题,但是我看你不像啊。” 年轻人抱起了双臂,周身泛起敌意:“周围一群碎嘴子,成天就知道嚼舌根。你要是信,那就请离开吧。别耽误我的时间。” “不不不。我租!你这挺便宜的,我看你这里挺好、挺好,你也挺好的。”沈绶赶忙说。 “嗯。”年轻人满意地点点头,“不要听别人的闲言碎语。” “我叫陆明,你好。” “我叫沈绶。” 18. “我打了个柜子,你的衣服可以放在里面。”陆明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沈绶跪在行李箱旁边收拾东西。 “你做的?给我的?”沈绶瞪大了圆圆的眼睛,看向身旁的三层立柜。“这多不好意思啊。”沈绶摸了摸后脑勺,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陆明偏过脸,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顺手而已,又不费什么劲儿。” “这样吧。”沈绶爱惜地摸了摸柜面——被打磨得十分光滑,一点毛刺都没有。“我请你吃饭怎么样?感谢你给我做的柜子。” “不是给你做的,我顺手。”陆明说。“请我吃饭没问题。不过我口味很挑,你要是做得不好吃,我是不会吃的。” “嗯?”沈绶惊讶,“我不会做饭啊。” “那你说要请我吃饭?喝西北风吗?” “对啊,咱们出去吃,下馆子怎么样。我刚发了工资。” “算了。”陆明转身出了客厅门,“我不喜欢出门。” “为什么啊?”沈绶好奇。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陆明半个身子隐在走廊的阴影中。 “那怎么办啊……要不我出门买菜,麻烦你来做一顿?嘿嘿嘿。”沈绶仰脸看陆明。 陆明又从走廊里走进客厅,这下阳光又照到他全身了,“说是请我吃饭,最后还要我来做饭。哼。” 陆明不耐烦地抖了抖脚,“你怎么还不出去?” 沈绶有点懵,“出去干什么?” “买菜啊,你刚刚说的。” “也不至于这么急吧。”沈绶有些哭笑不得,“我还没收拾完呢。” “那你还不快点收拾。” “我以为你不乐意做饭呢。”沈绶偷笑。 “行,我做,给你做空气炒西北风,要是噎得慌你再喝口自来水。”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我出去晒个被子,弄完就出去买菜!”沈绶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床被子,把脸埋了进去,感到一股湿乎乎的潮意。 “去我卧室晾吧,窗户外面有晾衣架。”陆明转身进了卧室。 沈绶捧着被子,在卧室门口探脑袋:“哇,你这里怎么这么多东西。” “这里是我的卧室,也是我的工作室。小心你的脚下!停!前面有个扳手,右边是个工作台,往左!往左!算了,你把被子拿给我吧。”陆明捧过沈绶的被子,轻巧地绕过地上的杂物,走到窗边拉开窗户,推开晾衣架,把被子铺了上去。 沈绶拿地上这一堆东西没有办法,索性坐上床不动了,小腿有些不自在地在空中晃悠,“这里太乱了,要不我帮你收拾一下吧。” “千万别。我平时都不收拾的,整理完什么东西都找不到了。”陆明晒好被子,转身对沈绶说。 “好吧,好吧。乱中有序。”沈绶无奈地说。 陆明突然说了句:“这床也是我自己做的。” “?”沈绶有点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话,试探性地说了句:“好厉害……啊?” “还行吧,也不难。”陆明满意地点点头。“快去买菜,别以为夸我就行了。” 沈绶:“?” 但还是乖巧地跳下床,准备出门。 “对了。”陆明默默跟上沈绶,“我给你配了一把钥匙。” 沈绶说:“……也是你做的?” “当然是配钥匙的人配的了……”陆明笑了一声,“傻不傻呀。” 19. 沈绶买的菜还挺多,陆明挑了挑,又从冰箱里翻出点菜,最后做了一个清炒茼蒿、一个肉末酸豆角、一个西红柿牛腩汤。汤里还放了点黄豆,煮得软乎乎的,入口即化。 沈绶吃得赞不绝口。 陆明慢条斯理地夹着菜,说:“就当是庆祝你住进来。先说好,就这一顿。以后别想着我给你做饭吃。” 沈绶在买菜的途中琢磨了陆明的套路,现下大概知道怎么哄这个口是心非的房东了,便放下筷子,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说:“唉,那可怎么办是好。今天吃了这么美味的一餐,往后再吃其他的饭,我大概都要难以下咽了吧。” 陆明哼了一声,“看你这么可怜……” 沈绶立马接上,笑眯眯地说:“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要不这样吧,以后我买菜,你负责做饭好不好?” 陆明本就厌恶出门,每周一次的生活必需品采购都让他难以忍受,沈绶这么说他自然求之不得,“还要帮我跑腿买东西。” “没问题。”沈绶暗地里比了个耶,又拿起勺子喝了口汤,“真的好棒啊!” 陆明笑了笑,也继续低头吃饭。 两人吃了一会,沈绶又说:“我买的菜也不错吧。” 陆明点点头:“挑得是挺好的,新鲜水灵。一般不会做饭的人都不会买菜,你倒是做得不错。” 沈绶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你这说的,我哪会买菜呀。我连菠菜和小白菜都分不清,是市场的老板娘人好,我求她帮我挑些好的。” 陆明皱眉,问:“哪个市场?” 沈绶指指窗外的方向:“你家外面这个呀。这市场看着不大,里面就那一家卖菜的呢。” 陆明冷笑了一声:“她?你觉得她人好?” 沈绶嘴里的牛腩还没咽下去,茫然地嚼了嚼,说了句:“她怎么了……?” “这周围没有一个好人,我也不是什么好人。”陆明重重地放下筷子,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汤。 沈绶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点无所适从的样子。 陆明起身:“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就转身回屋了。 沈绶茫然地又给自己添了一碗饭,把菜里的肉都挑着吃了,又去厨房洗了碗。 等打扫干净之后,他又洗了两个桃子,去了陆明的卧室门口。 “我可以进来吗?”沈绶把门推开一个缝,向里面探脑袋。 “你半个身子都进来了,还来问我这句话。”陆明坐在床上,看沈绶探了头,又把脸侧过去往窗外看去,外面的天变得有些阴沉,沈绶感觉因为刚才的对话,陆明也变得和这天气一样阴沉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了……”沈绶小心地绕过地上的障碍物,绕到陆明的身前,把两只手都伸出来,“房东,你是要这一只金桃子,还是要这一只银桃子?” 陆明说:“我两个都要。” 沈绶飞快地把左手的桃子塞进嘴里:“那可不行。做人不能太贪心。”他又把右手的桃子递到陆明嘴边:“吃吧,吃完就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陆明说着,然后就着沈绶的右手,狠狠一口咬在桃子上。 “霍,还说没生气,火气这么大。”沈绶又喂了陆明一口,“你自己吃吧。” “哦。”陆明接过桃子。 两个人咯吱咯吱吃着桃子,愣愣地看着窗外越来越阴沉的天气。 过了一会,成堆的云彻底承受不住雨的重量,暴雨便倾泻而下。 陆明说:“下雨了。” 沈绶点点头,又吃了一口桃子:“幸好我今天不上班。” “啊!”沈绶发出一声惨叫,扑到窗台边:“我的被子!” “怎么办啊……”沈绶哭丧个脸,“被子湿透了。” 陆明把桃核扔到垃圾桶里,“我没有多余的被子了……要不我今晚勉强一下,你和我一起睡吧。” 沈绶穿着纯棉睡衣,傻乎乎地站在陆明面前,有点为难地说:“我以前都没和别人一起睡过的。” 陆明躺在床上,说:“我也没有。” 沈绶问:“你不会打呼噜吧?这样我会睡不好的。” 陆明说:“我不打呼噜。”我的睡相很好。 沈绶又说:“你也没和别人一起睡过觉,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打呼噜?” 陆明翻了身,用后背朝着沈绶,哼了一声:“那你去睡客厅吧。” “别别别,不盖被子睡觉会着凉的。”沈绶立刻掀被子钻进去,把自己裹得像个豆虫一样。 陆明拽了拽被子:“我都快没被子盖了。” 沈绶看着自己身上只剩下半截的棉被,委屈地握住被子角:“是你的被子太小了。” 陆明又哼了一声。 沈绶往陆明的方向蹭了蹭,说:“那我离你近一点就好了。” “嘿嘿。”沈绶讨好地笑了两声,“挤一挤暖和,是不是啊房东?” “睡吧。”陆明说,“只要你别把我挤下床就好了。” “不会的不会的。”沈绶说,“我睡觉特别老实的。” 陆明说:“你最好是。” 半夜。 陆明被沈绶一脚踹下床。 陆明咬牙切齿地从地上爬起来,借着朦胧的星光,看向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沈绶,嘀咕道:“你这个小骗子。” 沈绶睡得特别香,还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纯棉的睡裤卷到大腿上,露出嫩白的皮肤。 陆明侧身躺在床边,用胳膊顶了顶熟睡的沈绶:“往边上点。” 沈绶无知觉地挤了下陆明。 陆明说:“再给你一次机会,往边上点,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沈绶又无知觉地挤了下陆明。 陆明转身搂住沈绶,又费劲地把沈绶身下的被子扯上来盖在自己的身上,满意地想着:这这下看你怎么动。 第二天早晨。 沈绶起床吃饭的时候还在边活动肩膀边和陆明抱怨:“房东,你骗我。说好的睡相好呢?我这肩膀好酸……都怪你。” 陆明剥了个鸡蛋,咬了一口,说:“恶人先告状。” “我干什么了我?” “你把我踢下床。还把我的被子都抢走了。” “哈哈哈哈哈房东你这话好像小媳妇受气……”沈绶笑出了声,喝完稀饭拎起背包说:“我走啦,房东再见!” 陆明挥了挥手:“赶紧走。” 沈绶出了客厅门,打开大门,愣了愣神。 门外正好站这个中年男子,左手拎着大袋子的菜,右手举起,显然是刚要敲门。 “你好……?是、是要找陆明吗?”沈绶迟疑地问。 “你是他的新房客吧。”中年人笑眯眯地看着沈绶,“看起来你们相处的不错。” 说话间陆明也来到门口,轻声招呼到:“进来吧。” 沈绶和他们点了头示意,便出门上班了。 中年男人轻车熟路地换鞋,去厨房放下菜,又打量了下客厅,说:“你这里变得还挺多啊。” 陆明点了点头:“给新来的小朋友做了点东西。”说完转身去了卧室,拿出几个精美小巧的木雕,说:“这是我最近做的,麻烦你了。菜钱照样从这里扣就好。” 中年人摆摆手,叹了口气:“不急,最近生意不好,你上次做的还没买完呢。“ 陆明说:“没事,反正我也不缺钱。” 中年人瞪着他:“你都把房子租出去一部分了,还说不缺钱。” 陆明无所谓地说:“租完不就有钱了吗。够吃饭就行了。” 中年人叹了口气:“陆明啊……不是叔说你,你手里没点钱,以后生病了怎么办,又拿什么娶老婆?” “生病了死掉就好了,而且我也不想娶老婆。” “你……”中年人又叹了口气,少坐片刻便告辞了。 他心情复杂地出了门,仍在担心这个把自己困在房子里,拒绝和外面的世界联系的孩子。 希望他的新房客会是个好朋友,帮陆明走出自己的世界。 毕竟,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出门的。 陆明做菜是一绝,他做饭必定要穿过客厅去厨房,吃饭的话,把菜端到卧室又不是很方便,于是两人商量着,便在客厅里吃饭。 陆明做了个小桌子,就放在客厅里。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搬个小马扎坐在桌边,听着收音机或者看看电视。 沈绶喝了口啤酒,整个人晕乎乎的,看着陆明说:“以后要都这样就好了……” 陆明拿起沈绶放下的酒瓶,对着嘴喝了一口:“怎么样?” “就。”沈绶脸红扑扑的,“你怎么抢我的酒,都快被你喝光了,你赔我。” “我陪着你呢……”陆明嘟囔说。 “对。你要是一直陪着我就好了……想要你陪着我,咱们在一起真好啊。”沈绶说。 “那我们在一起好不好?”陆明看着明显有些不清醒的沈绶,诱导地问道。 “男人怎么在一起啊?你别骗我。”沈绶瞪大眼睛盯着陆明。 “就像男人和女人一样在一起,男人和男人当然也可以在一起。”陆明不在乎地说。 “那不就是……他们说的二椅子吗?会被人笑的……会被人笑一辈子的。” 沈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管别人说什么呢?生活不还是自己过的,把门一关,谁知道你干什么。”陆明又喝了一口酒。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都不出门。我从来没见过你出门,你不懂的。” 沈绶说。 陆明说:“那我陪你出一次门,你和我在一起。” “啊……”沈绶笑笑,“这么轻率地决定感情吗?” 沈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明说:“我想睡了,请你出去吧。其余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陆明问:“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沈绶躺在沙发床上,背对着陆明说:“你让我想想。” 陆明拿上那瓶没喝完的啤酒,关上了客厅的门,回到自己的卧室,对着瓶嘴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起得好早啊。”沈绶打着呵欠看站在他面前穿戴整齐的陆明。 陆明说:“不是说要陪你出门吗?” 沈绶半张着的嘴尴尬地僵住了,他依稀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有些不知所措。 陆明轻轻用手合上沈绶的嘴:“别脱臼了。换身衣服带你出门吃早餐。快点吧。” “哦。”沈绶听话的换上了便服。 沈绶站在门口,回头看陆明,再次确认:“你真要出门啊。” 陆明检查了钱包和钥匙,说:“不是你说要我陪你出去的吗?现在又反悔了?” “那你……”沈绶叹了口气,“我就是昨天喝多了而已。咱们住一起半年多了,我从来没见你出过门。” 沈绶把半开的门关上,说:“我从来没问过你原因,但是我知道……唉,肯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这是你的生活方式,你既然可以独立生活这么久,证明你的方式对你没有问题。我不想强行干扰你,用我自以为‘对你好‘的方法让你接触外面的世界。” “我……我昨晚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还是不要出门了吧。” “切。”陆明嗤笑一声,转了转钥匙圈,“你在怕什么啊,我就是单纯的想出去吃个早饭不行吗?家里没有菜了,你昨天也没买。” 陆明推着沈绶的后背出了门。 “真磨叽。”陆明抱怨。 沈绶拉过陆明的手:“我拉着你吧,你认识路吗,别走丢了。” 陆明心里想着我又不是三四岁的孩子,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都快七年没出门了,好怕啊,大哥哥要保护我。” 沈绶笑了一声:“在家待傻了?” 陆明点头称是。 出门遇见周围的邻居,沈绶笑着和他们打招呼,陆明却立马抚平了笑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相牵的手。 邻居也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大男人,手牵着手,这场景有点奇怪。 沈绶忽然察觉到什么,刷地松开了手,朝邻居点头示意之后就和陆明走远了。 陆明还是面无表情,不自觉地活动了一下手指,问:“哥哥怎么不牵住我了?” “周围有人看着呢。”沈绶打了一下陆明,“注意点影响。” “和他们又没关系,为什么要管他们。还是在家里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用听别人啰嗦。”陆明捂了下耳朵,“外面好吵啊,还是家里安静。” “嗯?还好吧,就是鸟叫和狗叫。”沈绶说,“我带你去那边吃油条和豆腐脑怎么样?” 陆明说:“给朕带路。” “一边去。” “味道不错吧?”沈绶拿起一根油条,沾了沾豆浆。 “还可以,就是没我做的好吃。”陆明喝了口豆腐脑,又往里面填了勺韭菜花。 “你会做油条?我没见你做过啊。”沈绶说。 “明天就会做了。”陆明说。 沈绶哭笑不得:“合着您今天现学是吗?” 陆明点点头。 “感觉外面怎么样?”沈绶问。 “也就那样,不好不坏。就是比家里大了点而已。”陆明说。 陆明又不自然地揉了揉耳朵,这次沈绶注意到了,问他:“耳朵不舒服?” 陆明摇摇头,说没事。 两人说话间早餐摊又来了两个中年妇女,要了份油条,边吃边大声聊天,女声尖锐又刺耳。 “哎,那谁,就那家,你听说了吗,他家老公啊,在外面偷吃被发现了!” “知道知道!两口子现在天天在家里打架,他家小孩也是可怜啊……这要是离婚了,孩子可怎么办?” “哎呦,哪能离婚啊,人家俩都多少年了。我看啊也就是吵几天,这事儿就过去了……” 陆明突然站起身,他又不自然地捂住耳朵,语气生硬地跟沈绶说:“我们回去吧。” “啊?”沈绶一脸疑惑,又吃了口豆腐脑,跟在陆明身后走了。 “这边这边……”沈绶拉着陆明,“你走错了……这边……” 两人又回到了屋子里。 陆明长舒了一口气。 陆明又问:“昨晚说的话还算数吗?” 沈绶撇了他一眼:“你说呢?” “算吧……” (现代) “就这样?”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沈绶,问:“就因为我陪你出了门,你就同意和我恋爱了?” “也没有这么简单吧……其实我也喜欢你很久了,就是不敢说而已。谁叫你做的饭那么好吃。”沈绶说。 我皱了皱眉头,目光又移向逼仄的墙面:“前世的我,和现在的我不一样。我们不是一个人。” “你们就是一个人。你们拥有同样的灵魂。不然你为什么一见我就喜欢上我了?” “我对你一见钟情。”我争辩道。 沈绶笑了笑,没说话。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为什么都被埋在了墙里?我还是不明白……” 沈绶的脸色又变得阴沉:“我是被迫困在这栋房子里的,而前世的你,是不愿意走出家门。你知道吗陆明? 沈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前世的你,这里有问题。” 我诧异道: “我有精神病?” “嗯……倒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事实上,只要你待在这件屋子里,你就和常人无异。所以我也一直没有发现你的问题。” 沈绶叹了一口气:“说来也是我不好,后来又拉着你出去了一回。我当时想着,咱们也不能结婚,也不能把这件事儿告诉别人。我又怕咱们后来会分开,想着起码留个念想,就拽着你出门去照相馆拍了几张照片。” 我问:“然后呢?这和我有精神病有什么关系?” “我太得意忘形了,在楼道里就拉着你亲嘴,恰好被出门的邻居看见了……你要知道,那可是三十年前。” 我脸色肃穆:“人言如刀。” “没错。”沈绶点点头,“那也是你最痛恨的事情……” “你上辈子的母亲,也是因此跳楼自杀的。” (三十年前) 沈绶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中。 陆明问他:“怎么了?不是去取照片了吗?” 沈绶抱着头,显得有些痛苦:“都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连照相馆的老板都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沈绶喃喃道:“他把钱甩在我身上,骂我恶心,让我滚。” 陆明从沈绶身后抱住他:“没事,你还有我呢。” “那我不能和你一样,一辈子都不出门吧……”沈绶颓然地说。 他没看见身后陆明的眼神变了,变得危险又莫测,陆明靠在沈绶耳边,说:“一辈子不出门也很好啊,家里很安静。外面多吵啊,叽叽喳喳的烦死了。你听,他们又再吵了。” “没有人在……”沈绶话没说完,两眼一黑,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陆明轻松把沈绶抱起来,走到卧室里,他的语调轻松而又愉快:“不出门,你就再也不用担心外面的事情啦。” 他用准备好的铁链把沈绶捆在床头,等他醒来之后用再温柔不过的语气安抚他,又喂他吃饭,但遭到沈绶剧烈地反抗。 陆明又困惑又委屈,他问:“你还要怎样才可以开心呢?” 沈绶求他:“你放了我……你在干什么啊……” “啊。”陆明把手中的碗放到旁边,褪下沈绶和自己身上的衣服,压在了他的身上:“做这种事,肯定会让你开心起来吧……” 那是一场痛苦不堪的情事。 陆明在沈绶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安抚他,却依旧不起作用。 陆明想了想,赤裸着上身,去卫生间把那面大镜子搬到卧室里,正对着他们的床。 他逼着沈绶睁眼,看镜子里的他们。 陆明说:“是不是因为没有照片才让你不开心啊?那我们就看看镜子好不好?和照片一样呢。你看,我们在一起呢。” “你……你放过我吧。”沈绶哀求道,又不断地发出呻吟。 “开心点啊。”陆明说,“对着镜子笑一笑嘛。”他的嘴裂开一个不自然的弧度,并耐心地劝着沈绶:“拍照片要笑的呀。照镜子也要笑一笑。” 沈绶哪里笑得出来,他用力挣扎,却被陆明顶弄得四肢酸软。 陆明叹了一口气,腾出右手食中二指,顶着沈绶的嘴角:“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笑得多开心。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吧,好不好呀?” 沈绶痛苦地闭上了眼。 却马上被陆明扒开眼皮,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看看镜子里的你自己,看看你,你在笑。” “你是开心的。”陆明不知道说给谁听。 沈绶恍惚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两个人赤身裸/体地连在一起,都在僵硬突兀地笑着。 “对,这样笑着最好了……” 沈绶觉得空气慢慢稀薄了起来,他开始变得难以呼吸,他对着镜子看了眼,他的脖子被陆明的一只手狠狠捏住,并慢慢收紧。 “没事的,我们在笑呢。停在这个时候就最好不过了。”陆明说。 啊,沈绶放弃了挣扎,或许他知道挣扎也是徒劳。 沈绶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看着他们交叠的身体,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朦胧…… 沈绶的脖子无力地垂了下来。 陆明的心情变得更好了。 他哼着欢快的歌,想着,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他又捂了捂耳朵,对着虚空斥了一声:“别吵了。” 陆明把沈绶妥帖地放好。 他在走廊里砌起窄窄的一面墙,他的手艺很好,旁人若是来了,是肯定发现不了的。 他抱着沈绶钻进墙和墙之间的缝隙,用大幅的装饰画掩盖好痕迹,又在黑暗中把最后一点缝隙封上。 一切都做好之后,他费力地抱住沈绶,闭上了眼睛。 他的世界也安静了。 沈绶对我说:“我一开始是想杀死你的。但是我还是舍不得你,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怎么办呀?陆明,你告诉我,我们怎么样才能在一起呢。” “我们都留在这栋房子里,都不要出去了,好不好?” 沈绶拉着我,走到镜子面前,让我对着镜子,他的语气也变得愉悦了:“我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地方,比在墙里更好,没人会发现我们的。” 沈绶拉着我的手触碰镜面――当我的手指碰到的那一刻,镜子变得像湖水一样柔软,我察觉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正在把我们两个吸进去。 镜子泛起了一圈柔和的光芒,等光芒消失之后,屋子里变得静悄悄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