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三爷的奴》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傅三少的奴 初七喵 杨三,再吻爷一次。 痴情忠犬攻X傲娇少爷受 - 他的三少爷是人是鬼,是贫贱是富贵,受了何等的伤,毁容也好残缺也罢,他都是三少爷身畔的奴。 - 1V1 HE 排雷:受之前喜欢女人。 第一章 府上出了事,按理说,做小的们定然是着急的,可杨三就站在那封闭的梨花雕木门边,一声不吭。 从里头传来的,是二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以及三少爷因为疼痛而发出的抽气声。 杨三攥紧了拳,任府上变动异常,人声杂乱,他仍立在这门口守候着,宛若一尊雕像。 许久,只听吱呀一响,门被轻轻推开了。随着老大夫的一声叹息,杨三便知晓了里头的情况—— 三少爷的脸,终究是毁了。 曾几何时,想他京城傅三少正当年华,面如冠玉,眉如墨画,眼含秋水,唇若红樱,仅靠这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便可名誉满城,后又赋歌作曲舞刀弄琴,尽管纨绔子弟做派,仍引无数少男少女心神俱往,仰慕渴望。 那副光景仿佛昨日初揭面纱,赞誉与痴妄纷沓而至,哪像今日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到底是,天灾人祸,躲不过,避不了。 杨三送走了老大夫,又接连目睹了三少爷嘶吼着把二夫人和丫鬟们给赶出来的这一幕,他呢,还是伫立在这梨花雕木门的边上,聆听起了里头压抑的沉默。 过了没多会,从阴沉沉的天幕中淅沥了几滴雨下来,打在了杨三的脚边,染湿了台阶。 滴答滴答,正如门里头三少爷极力遏制住的哭声,雨下大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里头没有了声,杨三的衣襟被檐上落下的雨珠淋湿了一大片,他总算挪动了他那早已站得无知觉的腿,先缓了下麻木,才踏进屋子里。 “爷,小的来服侍您。” 杨三的声音很哑,怕惊扰了里头的人儿刻意压低了音量,余音绵长了些,因而似铜钟的长鸣。杨三发了声,听见了自己难听的腔调,止了嘴,压着步子,像来盗物的贼。 三少爷没有声,杨三知晓他是睡着了,又轻了步伐。 床榻上的娇人儿,眼角染了红晕,露在外边的半边脸光洁如玉,然则以娇人儿挺拔小巧的鼻子划了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压在软绢上的另半边脸,是毁了个彻底。 杨三仅瞟了一眼,又似亵渎了神明,慌乱地垂下眼帘,唯唯诺诺地蹲在了三少爷的床边。 方才二夫人吩咐过,三少爷身上都汗湿了,让他进来换一身衣裳。 即便二夫人和三少爷在府上的地位一落千丈,但傅家家主并未在吃穿住行上亏待了娘俩,衣裳仍旧是用那上等的云绢织的,三少爷皮肤嫩,受不了那粗布麻衣。 床边放置的精致小盆中的水尚且还是热乎着,杨三用毛巾淌了水,给三少爷净了身,掖了薄被,退居娇人儿的身边。 一夜无多惊扰,杨三守在床榻,提防三少爷半夜惊醒,哪知那般悲恸的三少爷,夜里竟是深眠不醒,一觉睡至了天明。 许是累着了,无论是疲惫的身,还是滴了血的心。 杨三跪了一宿的双腿麻得厉害,他扶着右侧的梨木小凳勉强支撑起了身。他的动作很轻巧,估算了三少爷起床的时辰,轻手轻脚地去往外室,为三少爷准备洗漱盆和绢巾。 事毕,杨三在丫鬟送来的刚烧开的热水里兑了稍许凉水,试温至三少年平日承受得来的温度,耳朵一尖,听到来自内室的动静,于是端了洗漱盆和绢巾,掀开了将内室外室分隔开来的厚重的帘子。 娇人儿半披绸衣,乌黑的青丝散开,右边的发帘遮住了三少爷的半张脸,另外半张则是若隐若现,堪能窥见一斑。 三少爷的脸虽毁,但仍旧留下了半边好景致。 杨三自是不敢看细看,双膝跪在了三少爷的面前,端起洗漱盆,平静地说道:“爷,该洗漱了。” 半倚在床榻上的傅三少胸前裸露的肌肤白如羊脂玉,他就这般面无表情的躺着,全然没听见杨三的话似的,宛若番邦人带来的洋瓷娃娃。 固然精致,是易碎也。 “哦,是你啊。” 三少爷平日如夜莺般轻灵的声音不复存在,喉间的沙哑叫旁人怜惜心疼。 杨三乖顺地跪在三少爷腿侧,偌大个身躯,稍显别扭。 “爷,温度正好。” 杨三又将手上的洗漱盆托了起来,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三少爷净了口,欲拿起托盘上的绢巾,玉润纤长的手指顿在半空中,微微颤动。 杨三霎时会过神,用旁侧的空盆,倒水净手,取了绢巾,蘸水侵湿,“爷,小的冒昧了。” 语毕,杨三掀开了三少爷的发。 杨三本是不在意的。 他的三少爷是人是鬼,是贫贱是富贵,受了何等的伤,毁容也好残缺也罢,他都是三少爷身畔的奴。 初闻三少爷毁了容,被退了亲,他的愤怒大过于心痛,心中记下了仇,埋下了怨,只想为他的三少爷平反。 未见三少爷伤口的头一夜,他怒至未眠,满脑子的是步步谋策,筹划思计,将伤了三少爷的人,以种种方法,变本加厉加倍奉还。 潜意识里,他害怕去接触三少爷的伤痛,然则如今,他亲眼目睹了三少爷右颊上的狰狞,怒转为疼,迅速蔓延至全身,痛侧心扉,撕心裂肺。 被恶人以毒粉沾染的匕首划伤肌肤,留得半面脓疮疤痕时,他那娇贵的三少爷承受了多少来自身体上的疼?因毁容骤失盛名,遭受昔日爱慕已久的相府之女厌弃退婚转嫁兄长,他那生来便受万千宠爱的三少爷又承受了多少来自心魂上的痛? 杨三只觉背脊泛冷,堂堂男儿登时只觉鼻目发酸。 “很难看吧。”傅三少自嘲道,竟没有责怪杨三的无理。 杨三不言语,正视三少爷的脸,以很平常态度为三少爷洗了脸,拧干绢巾,复而擦拭干净。 整个过程,三少爷是难得的配合,杨三的手离了三少爷的发,让那乌丝倾泻而下。 “爷,小的嘴笨。”杨三顿了顿,话音很沉,也很重,“小的认为,您依旧俊美无双,风华正茂。” 听闻杨三这句话,傅三少脸上自嘲的笑意未褪,布有冷意的眸子更冷。 “俊美不复在,无双倒是真无双。” 他这张毁了的脸,半仙半魔,在这泱泱京城,是为无双。 第二章 傅云兮深知此番境地之下的颓靡堕陷,只会让姿态更难看。然则心尖上无法抹去的疼痛感,总是一点一点的将他的意志消磨殆尽。 他卧床半月有余,右边面颊因毒粉导致的脓疮一一破裂愈合,在右颊上留下难以愈合的红斑,状况比初时好上不少,其间功劳多源于杨三。 杨三虽是近几年才来到这傅府,服侍起三少爷可谓是尽心尽力,细节之处体贴入微,但凡是有关于三少爷的,多重多累多苦的活,他都是心甘情愿地埋头苦干,如今傅云兮遭了这事,也是他照料的最为得体。 傅云兮门儿清,直接将杨三点为了内侍。 除去杨三,在傅云兮这张曾名誉京城的脸上下了不少功夫的,还有自医药谷而来的年轻大夫万翎。 医药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出子弟云游四方,悬壶济世。万翎出现的时机巧妙,再加上医药谷盛名在外,人刚到京城,行踪便被大家知晓,下榻的客栈不一会儿就堆满了来求医的老百姓。至于为何万翎会屈身前往傅府专程为傅三少治脸,傅家的人都模糊不清。 二夫人见万翎说救回傅云兮这张脸有望,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将万翎留在了傅府。 傅云兮卧床多日,早失了与娘亲争辩的气力,对二夫人的安排并无任何反驳之处,每日仍旧是按部就班的苟活。 他曾有多心悦于相府之女程宛霏,今时今日便是会有多痛彻心扉。 藏匿于胸膛之中的心都是这般疼痛,以心维系运转的整个身体还有什么力气让他恢复常状。 世人总希望伤己之事能随风消逝,怎会料到这风囚禁于隅角之地,甚至将己锁死于此地,更何况月有阴晴圆缺,风也有千变万化,恢复常状谈何容易? 傅云兮索性歪了身子,半卧在美人榻上,拿着小册,细细的品。 万翎每日用过午膳、待到午时过后,便将煎好的内服药交给日日雷打不动伫立在三少爷屋前的杨三。 杨三今日拿了药如常的朝万翎鞠了一躬,万翎面露古怪之色,轻摇头,又嘱咐几句,转身离开。 临走之前,万翎听到杨三问,“万大夫,还需多久?” 万翎会了意,侧身对杨三道了三个词,“耐心”、“静心”与“安心”,说罢也没有给杨三再次鞠躬的机会,离开了三少爷的庭院。 杨三端着碗托,朝傅三少的卧房走去。 他的脚步极轻,然则推门的声音还是引起了屏风之后的三少爷的注意,只听三少爷略显冷淡的声音扬起,“是药来了?” 杨三不言语,稳妥的将盛满了药液的瓷碗放在了美人榻一旁的小茶桌上。 傅云兮瞥了杨三一眼,阖上手中的册子,眼皮耷拉下来,凝视着瓷碗中的乌黑液体。 因久病卧床,傅云兮时常散发示人,如墨黑发倾下,落于衣裳间,有几束发丝摇摇晃晃,迎上了自半掩的窗叶缝隙处泄入的日光,金光涟漪,勾得杨三的目光流连。 饶是杨三失神观察了这般久,三少爷仍然未有下一步动作,还望着瓷碗中的药液。 杨三知晓三少爷最不喜苦味,于是将早已准备好的蜜饯从怀中掏出,放在了瓷碗旁边,“爷,小的特意去城南蜜锦铺里买了些果脯。” 他也不提这些蜜饯就是为了待会三少爷服药之后消消口中的苦味,每一次递上的皆是种类不同或者是铺子不同的蜜饯果脯,只当是给三少爷寻些乐子。 傅云兮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这奴的小心思。他支起身子,伸手端起瓷碗将药液一饮而尽,随即迅速地挑选了一样果脯,塞进嘴里咀嚼。 “嗯。”傅云兮轻呼了一声,方才因饮药而郁结的眉心,登时便熨帖了。 杨三垂头低眉地站在美人榻一侧,因三少爷坐着,他站着,即便是垂着头,也将三少爷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还有那正张张合合着、鲜嫩红艳的唇。 曾有大胆豪放的女子不矜持地直言,若能被三少爷一亲芳泽,她便是死而无憾。 那唇若是亲吻上去,定然是柔软,定能让皮肉酥麻。 杨三的眼神晦暗起来,见三少爷又塞了一块果脯进嘴,他便又贪婪地多看了三少爷一眼。 那女子终是贪心了些许,对他而言,能在傅三少的身侧服侍,还能看到旁人绝无可能看到的场景,这一生,才真的是了无遗憾。 药喝完了,果脯也吃完了,杨三收拾了下碗碟,欲转身离开。 许是果脯太合心意,傅云兮难得有了与人交谈的心思,开口朝杨三说:“蜜锦铺这新出的口味还算不错,还有上次的梅子干……” 杨三接话道:“是老字号徐记的招牌果脯。” 傅云兮点点头,仰头看了杨三一眼,那眼里闪耀着几分兴致起来的光芒,“没想到你这奴,还是个懂吃的。” 杨三微微躬身,倒不知道如何接这话了。 他哪里懂什么吃食零嘴,无非只是想三少爷开心罢了。 沉默了会,气氛冷了下来,傅云兮轻声说道:“倒是为我费心了。” 说罢,傅云兮垂下了眼,突如其来的兴致猛地被抽离,整个人又卧回了美人榻上,微眯起眼,对杨三说道:“爷困了,下去吧。” 杨三抬头望他,拿了条薄毛毯,盖在三少爷的腿上,“爷好好休息,小的就在外室候着,有何事尽管吩咐就是。” 傅云兮没动作,眼睛这次是完全闭上了。 杨三重新端起碗碟,轻手轻脚地离开屋内,为三少爷关上了门。 门外候着管理三少爷院子的主管事,也是从三少爷幼年就开始服侍的大丫鬟青禾。 青禾接过杨三手中的碗碟,赞赏道:“还是你有办法,能哄得三少爷这么快就能喝了药。” 杨三不擅于同人搭话,轻摇了摇头。 青禾像是知晓杨三的性子一般,丝毫没有计较,“我来收拾就好,晚间记得给三少爷上药。” 光是内服药自然是不够的,万翎还特意调制了一盒外涂的药膏,存放在阴凉之处,待太阳下山之际,还得给三少爷的脸上上药。 杨三点点头,“麻烦主管事了,小的记得。” 语毕,杨三又转身去往外室。 青禾望着杨三挺拔高大的背影,叹了口气。 旁边的小丫鬟接过青禾手中的碗碟,不解地问:“青禾姐姐,为何你对杨三这样客气?” 青禾道:“别人不知万大夫为何登门为三少爷治脸,我是知晓的。这杨三,也不知从哪儿攀了关系,得知万大夫就爱咱们京城的李子酒,寻了品相绝佳的李子酒,托人给了万大夫,又求了万大夫许多时日,最终万大夫被杨三的诚意感动,便登门为咱们少爷治病。” 小丫鬟惊讶,“原来是这样一出……” 青禾又补充说:“你别听我说得轻巧,那李子酒也并非是能轻易寻来的。杨三不过只是傅家的仆从,却甘心付出如此之多,我来傅府已久,见过多少下人,唯有他对三少爷的真心诚意,无能人及。” 小丫鬟听闻青禾的语气严肃,心下顿时对杨三肃然起敬,喃喃几句道:“三少爷的脸会好的。” 青禾点头,她自是希望如此,正如杨三的希望一样。 第三章 若是祈祷与希望能在瞬时见成效,那又何须承受心慕之人的背弃之痛。 尽管在面容初时被毁之时,便得到了相府传来要求与三少爷退婚的消息,但那终归是他人之词,隔了层屏障,不如亲眼所见更真实彻底。 傅云兮躺了一月有余,筋骨都酥软了,万翎见其情绪不妙,勒令其多出来走动,别让脸上尚未愈合的红斑再度长出脓疮。 万翎之前给的药膏甚是有效,红斑已然稳定,长此以往,淡化或者褪去都不是问题。杨三还从万翎那儿学了一套按摩脸部穴位的方法,每日为三少爷上药之际,都会适当的按摩一番。 三少爷素来懂得享受,本来一开始无法接受杨三这般直接地面对自己的脸颊,但是拗不过杨三的字字富有诚意的恳求直言,又被杨三的这套按摩脸部穴位的手法折服,在对于为右颊上药这事,也没有当初的排斥,对杨三这个奴仆似是较从前更亲近了几分。 即便傅云兮接受自己半边脸已毁的事实,但却无法真切的面对右颊的可怖,故而自事情发生之后,傅三少的屋内从未见过镜子,就连装有水的器皿都甚少出现在房间内。如今万翎让他出来行走,岂不是让他右颊的可怖曝光于众人瞳目之中,他自是不愿,内心的这道坎怎么也是垮不去。 二夫人听了万大夫的建议,来傅云兮房间哭诉了好几天,然则傅三少自小便是任性多娇,从来是别人顺他的意,再加上心病难愈,脾气更躁了几分,他不乐意出门,即使二夫人这般哭闹、好说歹说,他也无动于衷,甚至能做到闭门不见。 闹了几日,傅云兮这边一点也没松动,杨三每日都跟着二夫人一般着急,只恨自己身份有限,人微言轻,话语的份量都掀不起三少爷内心一丝波澜。 万翎几番强调其之重要性,无奈之下,杨三采用了决绝的办法,用了蛮横的武力,将三少爷背出了门。 二夫人见这下人如此孔武有力,一时之间竟忘了责怪他不和礼节的举措。 “小的冒犯了,但恳请三少爷听听万大夫的建议。” 杨三托着三少爷的臀,后背贴着三少爷的前胸,脖上还缠绕了三少爷为了以防跌倒又因害怕悬空之感的伸出的手,整个身躯都是紧绷的,同时,还叫嚣着异常的兴奋。 傅云兮只觉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待到杨三将他背起,他才反应过来,整个人甚是恼怒,本就布满了红斑的右颊,红得更艳了。他气得一直用拳头捶打着杨三的背,嘴中囔囔道:“你这下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我背起来!快放我下来!” 杨三并不觉得疼,病卧之人的气力,又有多少?三少爷这几拳下去,反叫他浑身酥麻,心中恨不得再叫三少爷多来上几拳。 青禾在旁边亦是紧张无头绪,只得手慌脚乱的在旁边跟着,“杨三,你小心点,别颠着少爷了。” “快将我放下来!你这该死的奴仆!”傅云兮气恼地憋红了脸,他的动作也不敢太大,一有不慎,跌落下去了,那他的屁股可要开花! “若是少爷答应小的听万大夫的话,出来走走,小的就把爷放下来。”杨三头一次违抗了傅三少的命令,未曾想过是这样的境况。 青禾在边上劝着三少爷,“三少爷,你快答应杨三吧,小心跌着了……” “杨三,你信不信待会你把我放下来之后,我立刻将你关进东面的柴房!”傅云兮在上面颠的厉害,双腿想要乱踹,可是被杨三一双强健有力的臂膀紧紧锁住,不光无法轻易挣开,他每挣扎乱动一次,身子都会往下一倾,悬空的感觉可不好受! “若是三少爷能答应小的刚才所说,等小的将爷放下来之后,爷你在处罚小的,也不迟。”杨三狠了心,直接道。 傅云兮哪被人这般威胁过,而这威胁他也明白是为了他好,折腾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口上答应了。 杨三问:“少爷此话当真?” 傅云兮被颠得受不了,用这一月以来从未有过的音量,大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然是当真的!你这奴仆,快将我放下来。” 收下傅三少的诺言,杨三二话不说,立刻将他放下,二夫人这才从混乱中上前,哭得脸上的胭脂都花了,“儿啊,你得乖乖听万大夫的话啊。” 傅云兮拍拍衣裳的褶皱,瞪了杨三一眼,见娘亲这般姿态,心中终归是不好受的,忙不迭牵起娘亲的手,降了语调,说:“娘,今日我陪您走走。” 二夫人见傅云兮决定踏出房门,心下对杨三生了感激之情,但并表露良多,只是对杨三点了点头,便带着她的宝贝儿子去庭院散步了。 青禾见杨三还傻站在屋内,埋怨道:“还不快点跟上去,你真的想让待会三少爷回来就把你点去柴房啊?” 杨三一愣,随即明白青禾何出此言,对青禾露出感谢的笑意,微鞠一躬,便大步地追了上去。 小丫鬟从刚才杨三的大胆行径中回过神,又见杨三从未有过表情的面容上露出的这抹短暂的微笑,吃惊不已,“青禾姐姐,好生奇怪,方才我竟然会觉得杨三生得俊朗,不仅很有男子气概,还有几分清爽之意!” 青禾睨了小丫鬟一眼,“别东想西想了,快来随我收拾下屋子。” 杨三亦步亦趋的跟在三少爷和二夫人身后,尽心尽力地服侍。 傅三少也没叫杨三不跟着,与娘亲坐在凉亭之中,品味着酥芳阁的甜饼。 暖风拂过,鼻翼之间传来阵阵芬芳,是庭院中的花骨朵绽放了,临近夏日的阳光又是这般舒服,比封闭的屋子可是令人舒心多了,傅云兮也真切的感受到了身心的放松,眼神都亮了几分。 二夫人见傅云兮的神情舒缓了不少,眼角又泌了泪,又将一块甜饼塞进傅云兮手中。 她的儿啊,继承了她的姣好面貌,当初若不是她的那张沉鱼落雁之姿的面容,也不会引得傅老爷在才娶妻不久的境况之下,就将她带回家门。她曾也以她的儿的倾城面容感到自豪,然则如今…… 二夫人有了情绪,不愿在傅云兮面前表露,又和傅云兮说起了庭院中的花花草草。 杨三在旁边看着,他滚烫的心脏感应到了与二夫人如出一辙的情绪,猛地冷了下来,刺得他浑身一僵。 不知老天爷是不是还嫌他不够心冷,还得给他当头一槌。 就在此时,庭院又多了几双脚步声,伴随着来人的问候声,他的傅三少抬头一望,方才还如沐春风的神情骤然破裂,横空刺出千年寒冰,刚才还是湿润殷红的唇猛地翻出病态的紫,眼神再无光芒。 第四章 来人正是傅云兮心慕之人,也是狠狠背叛过他的人。 与程宛霏同行的,是傅云兮的小妹傅云烟。傅云烟与傅云兮虽说并非一母所生,但年岁最为相近,从孩提时期起,两人便十分亲近。 傅云兮毁容之后,便将他的住处封闭,不见除了二夫人以外的所有家人,包括傅云烟。此刻,是傅云烟在傅云兮出事之后第一次直接面对傅云兮。 然,傅云兮尚且没有把目光放在将程宛霏带入他的院子的傅云烟身上,而是用他一双积满了冷冽寒冰的眼,死死地盯着程宛霏。 “云兮……” 此番程宛霏总算见着了毁容之后的傅云兮,心绪愈发五味杂陈,好不容易见着了,也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更何况二夫人还在傅云兮跟前坐着。 二夫人并不待见程宛霏,但二夫人终究是识大体的人。虽说傅家世代从商,然则傅家大少爷正是前几年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如今仕途顺利,傅家若能和相府联姻,必能稳固根基不稳的傅家在朝廷中的地位。二夫人掩了当下不悦的情绪,对傅云烟、程宛霏二人道:“云烟,程小姐,许久不见了。” 傅云烟接话道:“二娘,我带宛霏过来看看三哥。” 听到傅云烟的声音,傅云兮才注意到傅云烟的存在,他知道程宛霏与他的小妹素来就关系要好,如今一起出现并不奇怪,只不过他倒是没想到他和程宛霏会这般再见面。 程宛霏仍旧是那般柔美,身姿依然是那般曼妙,但是傅云兮隔了一月再见到她的感觉,不再是痴恋,而是狠狠地怨。 他只觉命运是如此不公。 曾几何时他与宛霏婚约媒妁之言,在京城中成就了郎才女貌的一段佳话,聘礼已备,就差待到黄道吉日下聘礼,将宛霏迎娶家中。然,世事难料,原来红线如人心一般,亦会四处游离,飘忽不定,光是他坚定信念抓紧红线的这一头又有何用,那一头的人松了手,他们便无法结缘。 若没有当时的混乱,若没有那把侵了毒的匕首,若他的脸还如旧日那般俊美不可怖,他和宛霏定然会成为一对恩爱的夫妻…… 可是,程宛霏在他毁容之后,将他弃之如敝履,还未等来一句解释,就改嫁兄长,这样的背叛让他如何不恨,如何不忘? 傅云兮更怨了,想到这份怨是源自旧日的心慕,他便更恨了。 恨得是他自己,恨他识人不清,恨他将真情倾之,恨他此时还无法平息内心的怒。 他不愿再看到程宛霏,更不愿将自己的情感再度浪费在程宛霏的身上,然则却无法避免与程宛霏见面。 双方在眼神的对峙之下并未再说话,杨三从三少爷的背后挪至三少爷的斜前方,将三少爷看向程宛霏的视线挡住。他朝程宛霏和傅云烟微微鞠躬,说道:“四小姐,程小姐,爷还在修整中,目前不便见客。” 傅云烟哑然,她本就觉得自己拗不过程宛霏的请求,将程宛霏贸然带进三哥的庭院,这事做的令她十分心虚。 她不是没听过三哥诉说对程宛霏的心慕之情,如今遭了这事,宛霏决定另嫁,她为她的三哥感到遗憾,但是年纪轻轻的她,并不知道她的三哥会因此事而痛彻心扉,只觉她的三哥或许会稍稍有几分难过。但是程宛霏求人的态度万分诚恳,再加上宛霏又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她只好答应了宛霏的请求,硬着头皮将程宛霏带到了傅云兮面前。但是,在方才她见到了她的三哥投向程宛霏的眼神以及她的三哥那右颊骇人的红斑之后,她就知道她的举措有多不近人情了。 傅云烟拉了拉程宛霏的衣袖,也没精力去在意杨三一介下人的无礼,悄声对程宛霏说:“宛霏,我三哥你也见过了,他如今需要休养,我们不就不打扰他了。” 程宛霏明白傅云烟的意思,方才与傅云兮对视的那一眼,她已明了她跟傅云兮之间的结永远也无法解开了。这事,终究是她的过错,她心上浮起难以言喻的难过之情,令她愣了几秒,表情亦是苍白起来。 “云兮,我们之间,终究是我错了,抱歉。如果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程宛霏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无言朝傅云兮的方向躬了躬身,又对二夫人道,“夫人,此番是我打扰了,抱歉。” 二夫人叹了口气,挥了挥衣袖,“云烟,带程小姐去前院多逛逛。” 傅云烟说:“那我和程小姐先去前院了。三哥,我改天再来看你。” 傅云兮仍旧没有搭话,在这无声的沉默之中,傅云烟和程宛霏转身离开。 春日的暖风如同静止了般,让这庭院之中徒升几分闷热。 二夫人闷得摇起了扇子,抿了口甜茶,并未有开口的打算。傅云兮的个性她了解,若是此刻贸然开口,恐怕会激起她这傻儿子心中的不悦,只能让其多多冷静。 然则二夫人自以为她很了解傅云兮,未曾想过傅云兮会将火撒到下人身上。 “杨三,你可知错?”傅云兮的腔调冷淡至极,就连他的亲生娘亲听了都染上了几分寒气。他接着说:“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仆先开口说话了?” 杨三面上依然古井无波,他知晓方才出言不分场合,未得主人吩咐就一厢情愿的替主人做了决定,如今得了三少爷这样冷酷无情的语气,也自认该罚。他屈了身子,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跪在了傅三少的脚边,说:“小的知错了,爷罚小的吧。” 傅云兮猛地自茶桌侧边站起,伸出食指指着跪在他腿边的杨三,愠怒不已,“你这奴仆,本少爷罚还是不罚你,轮得到你来说了吗?既然你这么喜欢帮本少爷说话和做决定,那傅家三少爷,也由你来当当?” 杨三沉默几秒,将头低得更深,“小的不敢。” 见傅云兮真的是动怒了,二夫人连忙起身拉住她的儿,劝慰道:“儿啊,你何必跟下人动气?你现在还在修养的阶段,可别又伤了身子。我看这杨三认错态度诚恳,你便罚他去柴房面壁思过几晚,反思反思。” 经娘亲的劝说,傅云兮反而是更怒了,瞠目结舌,大声道:“娘!你这可是便宜他了!这奴仆,也不知道是谁调教的,这么不知礼数!方才还……罢了!” 边说着,傅云兮踢了跪在他脚边的男人一脚,斜睨了杨三一眼,又说:“既然二夫人为你求情,那你就去柴房面壁思过吧,没我的吩咐,不准出来!” 说罢,傅云兮拂袖而去,再不给杨三开口的机会。 杨三凝视着三少爷的背影,有一瞬竟觉好久未见三少爷这番有生气的面容,方才见到了,倒是为三少爷舒了一口气。 在毁容之后那样失了生机的三少爷,宛若人偶,不像个人偶。 刚才,他确实是想开口同三少爷再讲些什么,但并非是为自己求情的话语。他遥遥地望着三少爷离开,眼底的痴恋翻涌而起,面皮却是如常的沉着。 待到二夫人走后,他没有先去领罚,而是找到了大丫鬟青禾,将为三少爷涂抹药膏的按摩手法,还有三少爷对蜜饯的要求与喜好,统统告知了青禾。在此之后,他便直接去往了柴房面壁思过,没有半点怨言。 三少爷本就是他心中的神祗,无论赏还是罚,他都甘之如饴。 第五章 柴房虽不至于阴冷潮湿,然而终是无法住人的环境,四周堆满了平日要用的木头草秆,灰尘肉眼可见,墙角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蛛网,唯一能落脚的地方,不过是一块可作为床板的木头块。 杨三来时带了一层铺盖,他用角落的扫帚扫净了木头块上的灰尘,跪着将铺盖铺在木头块上,勉强做成了能睡下的床铺。 杨三仰头躺下,盯着柴房的顶端,半晌又觉无聊,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下人身上少见的红线金丝勾勒穿成的钱袋,默默地看。 钱袋的边角呈现出明显的磨损痕迹,布料上的金丝已不复往日的光泽,不难看出这是一件年岁已久的物事。 钱袋空荡荡的,内里没有任何俗物,杨三带在身边,并非想要使用它,而是念记。 这枚钱袋,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三少爷在他心中无法挪移的地位。 三少爷不仅是他仰慕、视为天神之人,同时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故事说来也是俗套,不过是那年北边饥荒遍地,杨三满心侠义,倾囊相助,怎会料到瘟疫伴随着饥荒而来,他与众人前行至此,途中遇到了多少的为难,即便自幼习武,久日不曾进食的饥饿早就令他骨瘦如柴,强撑的这一口气在还未进入京城之时差点就断了,若不是遇到了傅云兮,他的生命早在那时便结束了。 老天爷设定了他与傅云兮终将要相遇,让傅云兮蛮横地盘踞在他心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相信这就是他命中的定数。江湖人最注重知恩图报,傅云兮救了他的命,那就一命还一命,他将自己的下半生,早就交给了三少爷。 初时,他只当自己的一腔热血不过是救恩之情无以为报,他靠着傅三少给予的这一袋银两生存下来,暗中保护着傅三少。然则当他再度面对江湖人士的邀请,甚至面对武林盟投来的橄榄枝之际,却猛然意识到,他已在京城扎根,他无法让傅云兮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异样的情感告诉他,他想做的并非只是报恩,还有更多数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所在。 此心安处是吾乡。傅云兮在的地方,他才能活着。 杨三花了很多时间,去探究、去验证这无法被世人容纳的情感,他生来做的都是宣扬正义之事,他是一个正道人士,他是一位大侠,这样的情感终究是歪门邪道,但他遏制不住,就像是饮了毒,有了瘾,无从解释,无法脱逃。 随着时间,杨三无法消除这份念想,只得接受了这样的自己。 执念尚不过如此,他并非对傅云兮别无所求,能在傅三少的身边,便是他最强烈的妄念。 人一旦有了妄,入了痴,着了魔,一生便被锁住了。 “杨三,睡了么?” 正当杨三陷入妄念之中,柴房门外响起了小丫鬟的声音。杨三起身,应道:“没有。姑娘有何事?” 小丫鬟声音压低了几分,说:“厨房那边托我给你送晚膳来了。” 听闻此言,杨三只觉非常意外,明明他还在处罚期,怎还会有此待遇?尽管内心满腹疑问,杨三还是去开了门,果真见小丫鬟端着饭菜候在门口,他忙接过饭菜,端在手中。 小丫鬟冲他眨眨眼,说:“还是热乎的呢。” 杨三仍有疑惑,但脱口而出的,还是关于傅三少的事,“三少爷他……好好涂药了吗?” 小丫鬟苦着脸说:“药是涂了,可三少爷一直嫌弃我和青禾姐姐手法不好呢。青禾姐姐就顺势在三少爷面前念叨了你几句,这不是,三少爷专门托我来给你送饭来啦。” 杨三一惊,有些不可置信,但随即想到傅三少的性格,随即垂下了眼睑,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青涩的笑容。 小丫鬟哪曾见过杨三露出这样的神情,捂着嘴瞪大了眼睛,好一阵子都说不出话来。 最心动不过铁汉绕指柔,小丫鬟感到胸腔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忙别过脸去,让凉风吹拂发烫的脸,逐渐打断一晃而过的不堪念头。 杨三见小丫鬟吃惊的举动,敛了嘴角的笑意,生硬道:“谢谢你,也替我谢谢青禾。” 小丫鬟还未回过神,就见杨三转身进了屋内,她匆忙补充几句道:“饭吃完了将碗碟放在屋前就好,明早我再来收拾。三少爷的药,你无须担心,我和青禾姐姐会好好盯着的。还有……还有……三少爷只是一时气在头上,等三少爷气消了,你定能出来了。” 杨三“嗯”了一声,和小丫鬟道了再见,将柴房的门再度关上。 他现在的表情,不再适合见任何人,初时的笑意已褪,但心还是暖的。明明罚他来柴房面壁思过的人就是三少爷,可是令他心脏这般雀跃欣喜的也是三少爷。 他的三少爷还是他的三少爷。 即便遭遇了这般痛苦之事,傅三少内心的暖意仍然在。 傅三少无法对程宛霏宣泄愤怒,却又憋不住心中的气愤,故而就他的言行不妥之事撒出了这把火。 踹他的那一脚一点并不痛,不光是他是习武之人、皮糙肉厚,抬脚的瞬间,他便知道三少爷怕真的伤害到了他收敛了气力。 罚他去柴房的决定也不重,若是别的府中的下人,像他这般自作主张,定然要遭受割舌之罪,况且他的三少爷心软到连饿他一餐都做不到。 府上总有人觉得三少爷任性多娇,时常飞扬跋扈,在外人面前才会收敛良多。但若是一个人一直以两面示人,定有纰漏之处,长此以往,就会叫人很快看出,然则京城对于傅三少的美誉远远多过于纨绔子弟直言,这一点充分说明他的三少爷,是真正的翩翩世公子,是真正的良人。 柴房没有桌椅,杨三将饭菜放在了地板上,就蹲下的姿势吃了起来。 明明不过是最普通的、给下人准备的饭菜,吃在嘴里却是珍馐盛宴。不,就连珍馐盛宴,也无法与之媲美。 杨三又笑了,笑得鼻翼间都有些发酸,既温暖又难过的情绪,徜徉在他的血液里,缓缓地流动着。 第六章 见到了程宛霏,傅云兮翻来覆去,烦虑之绪缠绕于心,令他一夜未有好眠,睡得很浅。大丫鬟清晨为他端来洗漱水之际,他困意虽然褪去,然则头颅仍旧隐隐泛痛。 青禾自小便随在傅三少跟侧,一见傅三少俊眉蹙起,薄唇微抿的模样,就晓得他又犯头疼症了,低声询问道:“三少爷,需要奴婢给您按按吗?” 傅云兮伸手开始洗漱,温水浸湿了自己的脸庞,让他清醒了几分。即便是贴身丫鬟,他也不想让人过多注视他脸上的可怖痕迹。 思及此处,傅云兮想到了杨三,开口问:“杨三呢?” 青禾低头轻声应道:“还在柴房呢。” 傅云兮的眉峰蹙得更加厉害,默了片刻,道:“唤他出来,就说爷头痛。” 青禾应下,服侍完傅三少洗漱,亲自前往柴房将杨三带了出来。 杨三听闻三少爷头疼,就知道傅三少昨夜定是没好好睡觉,于是脚步急切了些,很快就来到了傅云兮面前。 傅云兮正在闭目养神,若上好绒毛般光泽流连的眉毛还纠结着,杨三心脏抽插一下,自是为三少爷的头疼而痛上了几分。 “爷,让小的为您按按吧。” 杨三低眉顺眼的样子,让傅云兮看了颇为舒心,特意换了一个躺着舒服的姿势,朝杨三勾了勾手。 杨三盯着那只五指修长的手,似青葱如白玉,像雨后新出的笋芽尖儿,勾得他心魂往之。他在傅三少床榻边上落了座,轻声说了一句冒犯了,就将傅三少的头发帘撩开,粗糙且布满后茧的指腹落在了傅云兮的太阳穴上。 傅云兮鼻头一皱,不满地睁眼给了杨三一眼刀,“你这奴仆的手,还真是糙得狠。” 杨三动作一顿,悄然想要移开自己的手,动作窘迫地停滞在原处。 “停什么停?爷又不是细皮嫩肉的黄花闺女,你给爷按得舒服了,便是了。”傅三少的红唇微启,声音中缱绻了几分刚睡醒的沙哑感,伴随着三少爷素来傲气十足的声线,传到了杨三的耳窝里去,生生添了几分既骄又娇的绵绵感。 杨三喉头一紧,眉目不自觉地柔和了,指腹开始轻柔又不乏有力度的按捻着,轻声对傅三少说:“爷不嫌弃小的就是。” 傅云兮轻哼一声,重新又闭了眼,道:“你可别忘记你还在受罚中,多给爷使点劲。” 杨三“嗯”了一声,细看了傅云兮右颊的红斑。也不知是否是这些时日每日都要面对这些红斑的缘故,他只觉这些红斑不如一开始那般令他难以接受了,此时看了,反倒是觉得这些红斑也掩盖不住三少爷的俊美,有这红斑的三少爷,任这天下还有别的美男子,仍旧是比不过。 “最近……府上可有什么新鲜事发生?”傅云兮问。 杨三答:“大少爷在朝廷上又得了嘉奖,老爷还在云州商谈,除此之外,府上与旧日没有什么不同。” 杨三刻意避开了府上如今最热闹的一件事,那便是筹办二少爷和相府之女程宛霏的婚礼。就算他不说,三少爷也明白,只要他不说,至少三少爷不再会像昨日那般外露的发愤。 傅三少嗤笑:“你这奴仆,让你说几件趣事来,也是如此死板,真不知道有哪家姑娘会喜欢你这人。” 杨三道:“爷,小的一辈子服侍您就好。” 谁都喜欢听些贴心话,傅云兮也不例外。听到杨三这般说,他心底到底是愉悦的,嘴角都稍稍地朝上扬了扬。 “也是。你这奴仆从来都不懂些风花雪月,本少爷都没见过你还有别的表情,真是个无趣之人呢。”傅云兮虽然嘴上这样说,却是喜欢杨三这样的。哪个主人不喜欢一个忠诚如狗的奴仆呢? 杨三干干答:“是小的无趣了,无法逗爷开心。” 傅云兮冷笑一声,挣了眼,用那双含着斑斓星空的目光注视着杨三,“这倒不是你的过错,出了这事,谁能高兴起来?” 杨三呆愣,连忙道:“是小的嘴拙,惹三少爷不快了。” 傅云兮又是哼一声,“一年可是有四季更迭,本少爷享受得了春秋,就熬不过夏冬了?” 听到傅三少的玩笑话,杨三登时欣喜起来,这不就意味着,他的三少爷心尖上的伤至少还愈合了几分。 傅云兮意外地凝视了杨三两眼,“你这奴仆,也不是没有别的情绪,呆愣的样子固然憨气,此时神情舒缓的模样倒也有几分人模狗样。” 杨三停了手中的动作,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三少爷过誉了。” 傅三少骤然脸上一烫,气恼道:“你这奴仆,到底哪儿听出本少爷在赞誉你了!动作怎么停了?快给爷继续按!难道你还想去那柴房再待上一晚?” 杨三手上连忙又动作起来,用轻柔的语调回应面色泛红的傅三少,“爷,小的不想。小的只想在您身旁待着。” “说什么胡话呢!”傅三少气鼓鼓地把眼睛一闭,头也侧过去了。 杨三甘愿受着,自己换了姿势,继续给三少爷按着太阳穴。 许是傅云兮昨夜没睡好,又或许是杨三按得太舒服了。还不过几刻,傅云兮又重新坠入了梦境之中。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景色白雪皑皑,大雪铺城,正值凛冬之际。他穿了一身娘亲给他特意打造的狐裘大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杨三就立在他的身侧,为他提着从街上淘来的小吃玩意,而他手中捧着暖炉,好生热乎,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明明是在他最惧冷最不喜的季节,他却在着冰天雪地之中,感觉到了阵阵暖意。 他和杨三就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杨三依旧那副老样子,低眉顺眼,一副下人奴仆做派,含着笑,听着他的话,不善言辞的嘴巴里,偶尔才蹦出几句话来。 这个梦是如此的异样,没有任何捣乱的人出现,没有程宛霏,没有他的二哥,没有脸上的红斑,没有难喝的汤药,有的只有内心的暖意。 他甚至想,若是年年岁岁日日夜夜都似这般,平淡而没有波澜的过着,那该是又多好。 第七章 梦醒,仍旧要在暖春之际,面临凛冬之境。 傅家二少爷和相府之女程宛霏的婚事,终究是提上了日程。作为小弟的傅云兮,按照傅家的习俗理当要在迎亲队伍之中。傅云兮脸上这红斑,倒成了他的保护之色。二夫人以傅云兮脸伤未愈,恐怕会吓到外人、惹得满城非议为由,推辞了迎亲郎这事。 天气由晴转阴,三少爷院子里的下人们只得战战兢兢,顶上都变天了,他们生怕犯了什么事,就撞上了枪口。 ——唯有杨三。 无论傅三少如何嘲讽怒骂,他都如常寻常般好脾气地忍受三少爷的阴晴不定。 说是忍受也不尽然,他对三少爷的关心远大于畏惧。若是人人都害怕三少爷,又有谁去给三少爷送药上药? 这本是杨三之责,尽心之余,亦有乐意使然。 傅三少又成了最初脸受伤的模样,每日窝在里屋,躺在那美人榻上,不言语,食欲也不佳。 大丫鬟劝不动他,二夫人又被大夫人使唤置办婚宴的事宜,只得唤来杨三。 杨三接了这艰巨又棘手的任务,倒显得有些游刃有余。他同往常一般地去了里屋,服侍着三少爷洗脸漱口,而后便一言不发地站在三少爷跟前,陪着三少爷发呆。 发着呆的三少爷,宛若画中的仙子,隔了一层宣纸,格外的脆弱缥缈。 傅三少俨然一副不欲管他的模样,自顾自地靠在美人榻上,手上拿了本书,实际上仍在发着呆。 到了午时,大丫鬟送来了午膳,嘱咐三少爷一定得好好吃饭,三少爷跟没听见似的,只是瞟了大丫鬟一眼,又开始发起了呆。 大丫鬟给杨三使了个眼色,杨三颔首示意,待到大丫鬟离开了里屋之后,端着盛好的饭菜单膝跪在三少爷跟前。 他跪下的动作一点都不突兀,就似每日他所做的那般。 傅云兮垂眸看杨三,瘪瘪嘴,又掀起眼皮,满脸的不耐烦。 杨三说:“爷,我喂您。” 傅云兮眉心一跳,把脸撇开。 杨三先从食物下手,让桃花粥的香味散开,说:“爷,今日午膳的主食,是您最爱吃的桃花粥。近日正是桃花季,厨娘特意去摘了那含有朝露的桃花瓣,小的闻这香味,就知一定可口。” 几日未曾好好进食的傅云兮,闻到了这弥漫了满屋的桃花粥之芳醇,难免会引起腹中饿意扩散,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神色稍显犹豫,最终还是将脸别开。 无论这傅三少用如何方式刁难,杨三都不憷。他作为奴仆最大的优势便是耐心,即便傅云兮如此不耐,他仍旧端着桃花粥,轻言道:“爷,您是在同谁赌气呢?” 傅云兮瞳孔一怔,这话可触了他霉头,怒道:“什么赌气?本少爷为何要赌气?你这奴仆,从哪里看出本少爷是在赌气了?我就是胃口不好,食欲不振,不想吃罢了!” 杨三问:“需要小的将万翎万大夫请来吗?” 傅云兮驳斥:“请他来作甚?我身体好着呢!” 杨三见招拆招,说:“爷,那您是跟这桃花粥过不去?那小的以后就跟后厨说声,不再做这桃花粥了。” 傅云兮怒目圆睁,坐起身子,又因身体虚弱在加上动作突然,眼前一黑,身形虚晃几下。杨三一见傅三少这副模样,就知状态不对,心上一紧,连忙放下手中的桃花粥,上前去将傅云兮好生扶着。 当傅云兮感受到来自杨三的身体的热度,刚刚窜上脑门的冲天怒气,反而没有那么快想要爆体而出。 他许久没有与人这般亲近了。 自从右颊被毁以来,从前的朋友同窗,他不曾去见,家中的兄长小妹,更是令他无法轻易面对。如今被杨三这般一搂,突然心上就像是被注入了温暖的力量一般,让他疲软的四肢有了倚靠之地。 最近,他和杨三的肢体接触着实有些多,他非但没有嫌弃这个奴仆,相反还在梦中与这个奴仆相会了。 那个梦,给他的温度,还盘踞于心房。 傅云兮甩甩脑袋,想要将脑中的念头甩出去。那杨三,似是又以为自己身体不适,还真想去把万大夫给请过来。 傅云兮立刻阻止了他,终是叹了口气,说:“桃花粥端上来吧。” 杨三的瞳仁一亮,那副模样特别像后门边住着的那条土黄色的守门犬,看起来高大凶狠,但是在家人来逗弄它的时候,便活泼乱跳,身后的大尾巴也是胡乱晃着,可不乐哉。 傅云兮止不住的想要逗他,扬眉说:“爷要你喂我。” 这般任性的要求,傅云兮也只有在孩提时期才会这样要求娘亲或者丫鬟们,但在现下的情境之中,他竟然是脱口而出,丝毫不担心这个奴仆会在背后会如何编排他,如何腹诽他。他相信杨三对他的忠诚,就像那条守门犬对傅家的忠诚一样。 或许这场灾,倒是让他识得了一个忠诚的奴仆。 杨三自是不知自己此刻的眼神有多宠溺,他重新端起那碗桃花粥,重新在傅云兮身边单膝跪下,重新舀了一勺桃花粥,递往了傅云兮的嘴边。 红嫩的唇开启,含住了他亲手递过去的勺,他的手指间能感受到瓷勺那端波及而来的震动感,就好似傅三少的唇含住了他的手指一般。 杨三一愣,感觉到勺子一轻,抬头就对上了傅云兮探究的眼。 “愣着干嘛?”傅云兮眉头一蹙,盯着杨三。 杨三骤地放下了手,整个人一颤,连忙将脸垂下,又给三少爷添了一勺。 杨三反常的动作,还是让傅三少的情绪骤然降到了谷底。 不等杨三反应,就听到傅三少的冰冷的声音—— “就连你这奴仆,也不待见我的这张脸了?” 杨三不解地抬头,那双看着自己的眼里布满了哀伤和怨恨,这般浓烈的情绪分明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拥有这双眼的主人自身。 霎时之间,杨三就明白了傅云兮误会了什么。 他的傅三少,定是误会了他刚才的惊慌,是因为三少爷右颊上无法褪去的可怖红斑。 “就连……你这奴仆……” 他的三少爷用食指斥责着他,整条手臂都不可遏制地颤抖着。 “你也敢……敢嫌本少爷?” 杨三不敢去看三少爷的瞳目,他怕他再多看一眼,就想要以死谢罪。 然则,他不得不去看三少爷的瞳目,那双乌黑清澈的眸眼之中,竟然藏了一汪湖水,清得彻底。 他的三少爷,眼眶都伤得泛红了。 杨三的神经被骤地刺激得无法理智思考,是他最诚实的生理反应,带动着他起了身,拥住身躯尚且还在颤抖的三少爷,尔后他无法克制住自己想要去吻三少爷的眼角的冲动。 他轻柔地吻着三少爷眼角,吻那在他眼中一点都不可怖的红斑。有些柔丝遮住了那红斑,他便撩起三少爷的发,继续去吻剩下的红斑,一点一点,将他的炙热,将他心腹之诚,通通失了智、发了疯地展露出来。 杨三最为稳重沉着,最有耐性静心,然则遇上了傅云兮的委屈、傅云兮的泪、傅云兮的哀,他便不再是杨三,他是天底下那最如常可见的、为爱人的心伤而心痛的男人。 “谁都可以嫌你,我不会。谁都可以弃你不顾,我不会。你是我的血,是我的肉,是刻在我骨子里的魂。无论你变得如何,这辈子,我的心意不变。” 第八章 傅云兮最近情绪非常不佳。 这不佳并非是因为程宛霏和他二哥的婚事临近,倒是因为杨三那一介奴仆。 那日,那奴仆胆大包天,竟亲了他的眼角,还吻了他右颊的可怖,简直完全没有把他这个主人放在眼里。最可恶的是,在他因这奴仆的无礼还有深情剖白而感到震撼之际还未恢复过来,就听到那奴仆隐忍又沙哑的声调,对他说了那句令他更气上了几分的话。 “既然知道自己胆大包天,还不过来好好赔罪?气煞我也!” 傅云兮一脚踢开身侧的檀木凳,把从忙碌之中特意赶来看他的二夫人吓了一大跳。 二夫人安抚说:“儿啊,你可还是为你二哥的事情生气?” 傅云兮眉头一皱,半晌才反应过来娘亲所言是指他的兄长即将迎娶程宛霏一事。可这事同自己被杨三强吻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杨三可是个男人,还是一个人高马大、长相硬朗的男人! 傅云兮愈想愈气,这杨三,是把他当做女人了吗?还是把他当做那怡红楼的小倌了? 思及此处,傅云兮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铁青一张脸,让右颊的红斑彰显的更加令人生厌。 二夫人不由得叹气,却不知还能怎么去安抚她的儿,只得道:“今日府上人多杂乱,你不要到处乱逛,若是碰到什么不该见到的人……” 娘亲一提到“不该见到的人”,傅云兮又想到了杨三,他气不打一处来,在原地跺脚怒骂,“本少爷偏要乱逛,让爷看看到底谁见了本少爷要绕道走!” 此话是冲着杨三说的,尽管杨三此刻不在,傅云兮仍旧是放下了狠话,也不管二夫人的阻拦,让大丫鬟服侍他出门。 青禾也不知傅三少为何气成这样,在最开始听到二少爷要跟相府小姐定亲时,二少爷固然气闷,但更多是伤心,此时的反应倒像是没有什么缘由胡乱撒泼的小孩儿,对于自己的脾气,丝毫不加遮掩,这可不像平日里的三少爷。 不过,既然傅三少要出门闲逛,那自然是好事,毕竟万大夫嘱咐过她们要让三少爷多多出门,别让脸上的伤口再给闷出了新伤。 照顾三少爷突如其来的脾气,青禾手脚麻利的将三少爷出门的一切装备全部布置好,而后跟在三少爷身后就去了庭院。 “去云烟那儿。” 傅云兮看腻了庭院的花花草草,想到那日傅云烟带程宛霏来见他,他一点好脸色也没有给这个与他最亲近的妹妹,想来还是要道声歉的。 然,大丫鬟却阻止了他。 “少爷,近几日府上忙碌,四小姐那边要操办的东西只多不少。您向来不喜欢嘈杂人多的地儿……”青禾斟酌了措辞,小心翼翼地说。 傅云兮抿唇,表情显现出一丝不耐,随即自嘲道:“倒是你想得周到,那你说说,如今这傅府,除了本少爷的院子,还有谁的院子不嘈杂也没有那些杂人?” 大丫鬟低眉顺眼地吐出万翎万大夫所住的客院。 傅云兮思索片刻,说:“万大夫到底帮了本少爷许多,我娘亲定然不会亏待他,但自始自终我还缺他一声谢,现下正好去拜访拜访。” 傅云兮带着大丫鬟来到客院,客院的环境自然是不能同他傅三少的院子相提并论,但这一路上不同于他那院子的灌木景观,倒也令他看了些不同的风景。 观景总会是令人心情平静些许,尤其是看到小石路旁的青草丛自顾自长出的鹅黄小花,好似闻到了天晴的气息。 傅云兮表情舒缓了下来,一路直行到万翎所住之屋。 好巧不巧,万翎万大夫这处还有他人造访,屋门半开半掩,里面两人说话的声音,外面的人儿听得一清二楚。 来万翎万大夫这处造访的,是杨三。 杨三在傅云兮身边跟了打几年,又每日都跟随在傅云兮左右,只需一声,傅云兮便能认出杨三。 傅云兮用手拦住大丫鬟正欲开口的举动,静待在屋门边,朝内里试探地看了一眼,就见杨三和万翎并肩而立,两人贴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若是没有昨日那事发生,傅云兮定不会觉得这两人的举措有何不妥之处,但经了昨日之事,知晓这杨三是断袖之后,傅云兮再看这两人的动作,哪哪都觉得不对。 方才还消了几分的气,又腾地一下给窜了上来,这回还不只是到了嘴边,直接给冲上了天灵盖,气得傅云兮直直地推开半开的屋内,大声地质问屋内几乎都要贴到一起去的两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傅三少的突然造访,还有这略带怒气的质问声,让正在教授治疗头痛的按摩手法的万翎和杨三一惊,两人各退了一步同傅三少问好。 杨三见三少爷怒不可遏的模样,思及刚才傅三少的话语,当下还是把他跟万翎方才所做之事解释了一番。 傅云兮听了他的解释,眼睛倒是睁得更大了几分,转身甩袖走到万翎身边,问:“万大夫,杨三所言属实?” 万翎不清楚傅云兮为何恼怒,镇静下来,点了点头,道:“三少爷,杨三所言属实,在下确实在教授杨三小兄弟按摩头部的手法,这套手法可以大幅度地缓解患者的莫名头疼。” 听到万翎这般回答,傅云兮便知道自己刚才是想岔了,还在几乎是救命恩人的万大夫面前失了态。他瞪了杨三一眼,若不是杨三的异常举动,他怎会胡思乱想? 傅云兮拱手颔首,对万翎道:“万大夫莫怪我方才大惊小怪,万大夫是我傅云兮的救命恩人,我方才见这奴仆与万大夫贴得过于近,担心我这奴仆对万大夫无礼,才会如此失态,实属不好意思,我得对万大夫道声歉,至于我这张脸,我更该对万大夫道声谢。” 万翎来傅府已久,府上的传言他已经听了个遍,大多数人对这傅三少的评论,都是任性骄傲之内的言论,唯有杨三小兄弟说到了点子上。 傅三少果真就是这般知恩懂报之人,身上确实有富贾之家的少爷身上的傲气与贵气,但也有大难过后仍直面人生的大气。 只不过,这傅三少似乎对杨三有什么误会。 万翎接了傅云兮的歉意以及谢意,又说上了几句场面话,这才道:“三少爷对杨三小兄弟定是有什么误解。最初也是杨三小兄弟送来的李子酒,才让我下了决心踏进傅府的门,我才有机会结识三少爷。方才杨三小兄弟向我讨学的那套按摩头部缓解疼痛的手法,也是因为三少爷前几日犯了头痛。一月相处下来,我倒觉杨三小兄弟并不会做出什么失礼之举。” 听完这一番话,傅云兮登时一怔,仰头瞟了杨三一眼。杨三自他同万翎开始交谈之后便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同大丫鬟站在一边,不曾为刚才他对他的误会解释辩驳半分,而是沉默地受了他几句责骂。要说傅云兮刚才见了杨三还有气,现下那股子从昨日持续到今日的气倒是真的都消散了。不光如此,心上还多了几分暖意。 傅云兮回想杨三对自己的那通剖白,顿时明了了杨三对自己的心意,是何等的真诚和炽热,倒是令他心尖徒升几分羞赧之意。 傅云兮盯着仍然垂头不言的杨三,嘴唇一抿,对万翎说:“看来我这奴仆深得万大夫的意,他昨日做错了事,今日就看在万大夫的面子上,就算了罢。” 此话一落,傅云兮就见杨三抬起了头,面上的表情不光是有那他意料之中的不可思议,杨三的眼,在那一瞬,蓦地红了,不再像那守门的大黄狗,倒像是见到了胡萝卜的小兔子,红着眼,好似得到了什么恩赐一般。 傅云兮心中一悦,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何心悦,但他并未刻意去压制这莫名的情绪。许是因为好久没有体会到愉悦的心情了,他只想享受这一刻,尽管这份快乐,是一介奴仆带来的。 第九章 这场小闹剧,在万翎万大夫的健谈中化解。 万翎自小在医药谷长大,有许多傅云兮无法了解到的趣事,再者万翎成年后游走于江湖,江湖之中最多就是那恩怨情仇。万翎又是会讲故事的人,比杨三说起江湖上的那些事来,要精彩得多。 傅云兮自然是知晓杨三曾是江湖人士的,能进得了富甲一方的傅家,身份底细多多少少也了解几分。 杨三还是傅府上唯一一位曾经在江湖闯荡过的贴身奴仆,当初傅老爷就是看中了杨三的一身武力,想招来做暗卫,没想这杨三照顾三少爷之心诚挚又热忱,傅老爷想着刚好在傅云兮放上这样一个人物,能照顾到暗卫无法全面照顾的地方,毕竟人一旦大富大贵起来,觊觎其财产之人也随之增多,多点防备,也是应该的。故而现今,杨三才能得偿所愿,成为傅三少的奴。 傅三少在万翎这儿尽了兴,和万大夫一起用过晚膳才回到自己的庭院。 一路上傅三少对万大夫可谓是赞不绝口,许是这么多时以来,甚少与好友相聚的缘故,积攒了几十日的话语,今日终于能一吐而快。 杨三乐见其成,没有什么比傅云兮的开心更令他开心的事情了。 尽管,在傅三少不断地夸赞万翎在江湖上的有趣经历之际,杨三心头有些闷闷的感受。 他知晓自己是个无趣之人,除了绝对的忠诚,或许别的人总有些方面比他好太多。与他而言,三少爷依稀还是当初那个十六七岁、鲜衣怒马的少年,好奇心重,玩心重,新鲜感来得快也去的快。 杨三见他的三少爷乐着,眼神里闪耀着光泽,在月光的照耀下,他右颊的红斑褪了色,好似一片阴影,隐匿了踪迹,微风吹拂了他的发丝,往后飘扬,在夜色之下,显得是这般的动人。 杨三不禁又回想起,早几个时辰,他的三少爷解开了缠绕在他心房上的枷锁,给予他霎时的极乐,嘴角遏制不住地轻扬。 直到两人又回到了事发地,杨三见三少爷的脸色又垮了下来。 傅云兮回到这屋子,就想到了杨三对他的无礼之举,他可没想到他会被一个男人轻薄,心中尚且还是有火,但他可是在万大夫面前说过原谅这奴仆的,他素来言出必行,此刻倒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可是把本少爷当女人?”傅云兮还是忍不住开口。 杨三摇头,此刻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能不再次拉开他跟傅云兮之间的距离。 傅云兮见他摇头的动作,嘴唇一抿,“那你可是觉得本少爷长相像女人?” 杨三:“三少爷为何要拿自己同女人相比?” 傅云兮恼怒:“那你为何那般……那般我?” 杨三一顿,只觉三少爷此刻的神情太过于可人,又羞又涩,本就肤白的脸颊,泛起了如夕阳一般的红晕,发丝又是微垂,但却没有遮住另半张被毁掉的脸。这般半仙半魔的模样,在杨三眼里,亦是美景。他心一横,索性道:“是小的大逆不道,心悦于您。” 傅云兮又恼了,质问:“那日到底是谁先道了歉,从本少爷这屋子里落荒而逃的?” 杨三不解,还是答:“是小的。” 傅云兮冷笑:“这也能算心悦?畏手畏脚……” 杨三眸眼一暗,反问:“依三少爷所言,是希望小的在进一步表明心迹?” “你敢!”傅云兮这下恼羞成怒,脸庞红的更厉害了,“我们可都是男人!” “男人又如何?如今男风虽不算主流,但也并非完全不被世人所接受。我爱您,您是男子,那我便爱男人,或许小的一开始就是爱男人的,遇见您了,小的才确定这一点,小的就是爱男人的。”杨三本就有些发闷,久违的热血似是要在此刻宣泄在傅云兮面前,再度发问:“既然世间有男子爱慕女子,为何不允许男子爱慕男子?” 傅云兮有些发懵,他竟觉得杨三这番话说的无法叫他第一时间反驳。他没办法说男风这事不对,毕竟当朝的王爷所娶的王妃也是男子,当初在这京城也是一段佳话。他也没办法说自己无法接受男风,毕竟那日杨三的吻,他没有完全拒绝,事后他也无任何恶心之感,唯有震惊杨三把他当女人这事。 “你说的……也并非不无道理,但是……”傅云兮但是了很久,却仍旧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傅云兮神色松动,又无法反驳那句男人也可以爱慕男子之言,在傅三少身边这么多年,杨三心中头一次有了想再进一步的冲动。 傅云兮虽没有完全从右颊之伤以及被退婚之痛中恢复过来,但这些时日他知道傅三少已经开始逐渐找回往常的自己,虽见自己可怖的右脸和见到程宛霏之际,虽仍旧无可遏制的被刺激,这些还需要时间消化,而杨三有的是时间。 他从前觉得他守在三少爷身边就好了,可是自傅云兮的脸被毁了之后,他一步一步的踏近傅云兮,起初只是想让他的三少爷恢复常态,没想到栽的是他自己,他越陷越深。从方才他心中发闷便可感受出他对傅三少有了更深层次的欲望,他想要得到傅云兮,就像一个男人想要得到他心爱之人一般的心境。 杨三许久未露的江湖之气骤然腾身起来,他直起腰背,再也不低头不敢光明正大地看他的三少爷。而是用他一双眼,直直地凝视着傅云兮,他一把抓住傅云兮,将他桎梏在自己的包围圈中,让傅云兮的耳朵紧贴他的胸膛。 杨三哑声道:“三少爷……男人对男人也会有这样的心跳的。小的对爷心动如斯。” 这下,傅云兮不光脸上烫了,贴近杨三胸膛的耳也烫得厉害。 滚滚的热气,好似要将他吞噬,杨三胸腔传来的如雷鸣的心跳声,好似要覆盖他能听到的所有声音,还有那剖白之言,更是好似叫他蓦然踏上了云端,踩着松软的云朵,不知云里雾里。 傅云兮愣愣的,竟不想去责怪这奴仆的动作有多逾距,只想唾骂自己为何宛若沉浸于舒适的梦境…… “杨三,再吻爷一次。” 傅云兮实在不习惯这般无法把握的心绪,他把错全部归咎于杨三最开始的失礼举动,才叫他如此心乱如麻。然则他未曾想到,他会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从而遭受这般狂风骤雨。 杨三火热的唇贴上了他的唇,这次全然没有循序渐进,如同找准了敌人弱点的将领,直攻易溃之处。他的鼻尖贴上了坚挺的鼻梁,他的唇瓣被唇齿衔住,他的呼吸被人掌握在了手心。 不光是唇,接下来是撬开他牙关攻城的舌,舌尖就如同乱发的箭,丝毫不灵活,在他的口中横冲直撞。他觉得唾液的交缠非常不干净,但当下他丝毫没觉得有任何不适之处,相反还感受到了真切的缺氧的感受,接受杨三渡过来的气,看他们二人的唇间的水渍拉成了细长的银丝。 吮吸还在继续,杨三的动作愈发烈了起来,宛若许久未闻肉味的老虎,动作粗鲁至极,将他的整个身体,都抵在了檀木桌上,自上而下的玩命般的吻他。 第十章 傅云兮承认自己败在了这令他如痴如醉的吻中,他是男人,自是了解身体的反应永远是最诚实的。 杨三打破了墨守成规,让他体会到了不伦之事带给他的身心冲击。 是他傅云兮败了,不该去挑战他从未踏足之处。 “爷。” 杨三抵着被吻得失神的傅三少的额,用他那双藏了锋芒的眸注视着傅三少的眼。 傅三少抬眸,眼角的绯红,粉唇的红润,与那在此时显得愈发诱人的红斑融为一体了,让杨三忍不住又吻了吻那片可怖。 傅三少回了神,尚且还有些抗拒,然则身体是酥软,无精无神地倚靠在杨三温热的胸膛上,静静地喘息。 “那处有什么好看的。” 到了此刻,他的傅三少仍旧介意脸上的疤痕。 杨三抚着那处,眼神是如温泉水般的温柔,“爷,这红斑也是您的一部分,小的怎会不爱。” 傅云兮听了这话,本就有些温热的面庞烫得愈发厉害,就像身处蒸汽之中,又湿又热。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杨三讲起情话来,会是这般不知廉耻。 傅云兮撇过了头,身体倒还是贴在杨三的身体上,责骂道:“说什么胡话呢!” “爷说这是胡话就是胡话罢。”杨三顺着他的意,安抚着他躁动不安的心。 傅云兮“哼”了一声,也没见想要从杨三胸膛上挪开的意思。这些时日以来让他倍感寒冷的心伤,找寻到了可以汲取温柔与暖意之地,他不想轻易放弃。 傅云兮知晓自己的行为有多可耻,就连在他身边的下人,他也不想放过,只为了自己的愉悦…… 是愉悦的。 无论是杨三的吻,还是杨三的拥抱,都令傅云兮真切地身心愉悦。 傅云兮仰头,乌黑的发丝从肩头落下,“杨三,你取悦了我。” 杨三满目真诚炽热,说:“如若能让爷心欣喜,小的万死不辞。” 傅云兮浅浅地笑,推了推杨三的胸膛,“让本少爷下来罢,成什么样子?” 边说,傅云兮的脸庞又是染了红,这层红云,自那个吻开始,就没有从他的脸上下来过。 杨三得了指令,将他的三少爷从怀抱中放了下来,诚然他的身体并不想离开名为傅云兮的软香玉。随即,他替傅三少挽起了因刚才热烈的碰撞而散落的发。 “以前倒不觉,现在回想起来,你这奴仆,早就对本少爷藏了这等不轨心思了吧。” 傅三少咬着唇,斜睨了他一眼,睨得他满心欢喜。 傅云兮瞧着杨三似乎嘴角含笑的模样,更是几分得意上身。即便如今境地,也会有人对他一腔热血,满心情意。 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爷就别再试探小的对您的心意了。”杨三有些窘迫地回答,让傅云兮难得心生趣味,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傅云兮很满意杨三的答案,见两人的姿势又有些暧昧,咳了一声,说:“你不是从万大夫那里学了按摩头部的手法,来帮爷按按。” 杨三连忙应了,给傅云兮常坐的凳子上垫上了软垫,让傅云兮坐下。 傅云兮乖乖坐下,闭上眼睛,全凭自身的感觉。他感觉到杨三那覆满了茧子的手指贴上了他的头部,有模有样地按摩起来。虽说手指有茧,直接接触皮肤会显得粗糙,但是在按摩头部的过程中,这双有力的手和有些粗糙的手指,却让他倍感舒适。 看来这万翎万大夫还真有一套,他当真不觉得头疼了,舒服得他浑身疲惫都一扫而空。 “爷,小的的力道如何?”杨三问。 “尚可。” “需要小的再加些力吗?” “嗯。” 傅云兮舒服得整个面部表情是难得的放松,不由赞赏了杨三几句。 杨三道:“那小的每天帮爷按按。” “本少爷也不会让你白白给爷按,让账房再给你涨几钱薪水。”傅云兮说。 杨三的手顿了顿,但是没有停,过了半会才应道:“小的在爷身边从来不图那几钱银两。” 傅云兮睁开了眼,心里猛地明白了杨三想要的是什么,即便他这样清楚杨三对他的企图,他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口,“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杨三无法看到傅云兮脸上的表情,但注意到了傅云兮悄悄捏紧衣料的手,他说道:“小的想要爷的吻。” 傅云兮的大脑嗡声作响,他虽名誉京城,与各色的公子小姐均有交流,从不曾见过杨三这般直白又…… 又不要脸的人! 傅云兮脸上红得厉害,可一点也不想让杨三占了上风,故作轻松道:“那得看爷的心情。” 杨三步步紧逼,“那三少爷,您现在的心情如何?” 傅云兮匆匆答:“还算不错。” 这句答完,傅云兮眼前猛地罩了一层黑,阴影笼罩了他。杨三从侧面侵入,吻了吻他的嘴角。 傅云兮神色一慌,身体也是僵硬得不得了。纵使他听过了不少风流事儿,但对上杨三这样的男人,他仍旧落了下风。 “这是小的的,今日的奖赏。” 傅云兮听出了杨三声音中隐忍的喜悦,暗叹一声,只得随他去了。 傅府热闹且忙碌,谁都没有注意到傅三少的变化。 傅三少的院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偶尔有二夫人和万大夫上门,二夫人说的总是傅家这将近的婚事,万大夫说的总是傅三少的这张脸,来往的丫鬟们也总是只关注傅三少今日有没有生气,小心翼翼地避开让傅三少知道傅家婚事的进展,所以谁也没有察觉到傅家三少爷和他的奴仆之间的变化。 杨三的讨吻,成了每日在傅三少卧房中上演的情景剧。 傅三少的欲拒还迎,也成了每日杨三眼里的珍藏之景。 傅云兮对杨三的吻不再抗拒,他甚至从其中琢磨了更多令他身心欢喜的东西。 亲密之事,他并不讨厌,杨三火热的胸膛,将他冰冷的心融化了,叫他不再想那什么劳什子程宛霏,不再想脸上的可怖,不再想自己的兄长即将到来的婚事。 杨三也不再同傅云兮谈情,他已察觉到自己的沉溺,却不打算抽身而出,也不敢再进一步。 第十一章 暖阳高悬,云白天澈,是吉日。 京城锣鼓喧天。满街红妆,热闹非凡。 二夫人昨夜便来了傅云兮这处,嘱咐大丫鬟青禾明日要给傅云兮换上何种衣裳,就连匹配傅云兮右颊红斑的面具都一应备好。 这面具是二夫人寻了京城最好的商家,专门为傅三少打造。傅云兮非常不愿戴这面具,好似戴上了这面具,便真的承认了自己这右脸无法视人一般。 二夫人强人所难起来一套接着一套,傅云兮只好应允,内心却是不痛快的。 这种不痛快没有因一夜安眠而消散,反而持续至今。 府上要办婚事,整个府上的人都醒得早,天还没有亮,傅云兮就被这吵闹声给惊醒,窝在被褥之中,撒着气。 杨三粗人一个,从不知道如何哄人,遇见了傅三少,学会了不少哄人的方子,当然这些法子,也只争对傅云兮一人。 大丫鬟青禾将手中的衣物还有面具都准备好了交给杨三,杨三将衣物挂起,以免褶皱。随后杨三去取了洗漱盆,倒了热水。 丫鬟们对杨三放心得很,知晓此刻自己进去了也是受气,对杨三一人进里屋照顾三少爷这事一点别的念头也没有。 正是如此,杨三做得愈发大胆起来。 傅三少将头闷在被褥中,杨三走近了就见到床铺上隆起的小包。傅三少继承了二夫人的美艳脸庞,自然也继承了二夫人的柔软身躯,杨三再清楚不过。 此时小包中的傅三少还在被子里蠕动,尤其像毛茸茸的小动物,让杨三的心尖儿都跟着软了。他上前去,没有一把掀开被子,而是拉开被子一角,将自己双手伸进去,轻车熟路的给傅三少按起摩来。 三少爷定是被按得舒适,在被子里小声的低哼起来,还没过一会儿就从被子中探出了头。 还未清醒的面容是迷糊的,发丝自然也是凌乱,杨三心中雷鸣滚滚,这般可人的三少爷,也只有他才能看到了。 从骨子里沸腾而出的占有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让杨三伺候三少爷的动作愈发的卖力轻柔。 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能做的都抛给傅云兮,只要傅云兮愿意接着。 “让我睡会……” 傅云兮不耐烦地呢喃,有点干燥的唇瓣翕动,勾着杨三胸膛滚烫的心脏也随之上下起伏。 杨三俯了身,用自己的唇,湿润了傅云兮干燥的唇。 去吻一个还未清醒的美人的感觉很美妙,杨三的唇刚刚贴上,就感觉到傅云兮的唇瓣无意识地开合,这让这个吻继而加深,随后愈演愈烈。 傅云兮攀附着杨三的肩臂,总算是从被褥中彻底出来了,脑袋刚清醒就承受这样炽热的吻,让他又羞又怒,当下就给了杨三胸膛一拳,喘着气哆嗦道:“你这奴仆,大清早的,怎么就……怎么就……” 明明是愤怒之言,傅云兮怎么也说不出口,而他的反应在杨三眼里直接演化成了羞赧,让杨三更是心花怒放。 好在杨三不是贪图一时之欢,就得寸进尺的人,心念着府上的大事,按照大丫鬟的吩咐,伺候傅云兮穿衣洗漱。 傅云兮怒气未消,处处跟杨三反着来,可他越是这般,杨三的心情好似越是欣喜愉悦,无条件的对他容忍,眉梢的喜悦都藏不住。这个认知,让傅云兮投了几个白眼,嗔怪道:“变态。” 杨三可不觉得傅云兮这话是在骂他,相反把它当做了傅云兮给予他的情趣,更是对他的三少爷体贴入微。 傅云兮懒懒的让杨三伺候自己,都没有心思去想二哥跟程宛霏的婚事。 穿戴完毕之后,傅云兮问杨三:“本少爷如何?” 杨三的眼神里难掩痴迷,几度开口,又咽进喉咙里,最后沉声说道:“风华绝代。” 傅云兮听了杨三这话眉飞色舞起来,头一次唤青禾把藏起来的铜镜拿来。 青禾觉三少爷的举动有些奇怪,先是看了杨三一眼,再看到杨三点了点头,才去叫小丫鬟把铜镜取来。 要知道三少爷这番行为有多诡异,在三少爷毁容之后,还是头一次自己主动要看镜子中的自己。 青禾心想是那程宛霏成了三少爷的嫂子,三少爷此番定是想断情罢。 青禾到底是伺候傅三少最久的丫鬟,还算是了解傅云兮的心思的。傅云兮当真就是这样的想法,亲眼看看自己右颊那可怖,亲自去参加程宛霏的婚宴,从此以后,就与过去的自己做个诀别。 小丫鬟拿来了铜镜,傅云兮垂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右颊初时的脓疮已褪,如今蛮横地盘踞在右颊眼尾乃至嘴角之间的红斑依旧是奇异可怖,但随着时日的流逝,红斑由最初的朱红,逐渐颜色转浅。万翎不愧为医药谷之徒,若是寻常人来治疗,能配制祛除脓疮的解药已是极限。万翎万大夫出手,至少让患者明白自己还有痊愈的机会。 傅云兮沉默着不说话,让小丫鬟们担心不已,各个将头颅低得不知道多低了,也没有人敢出声。 青禾看了站在傅云兮身后的杨三一眼,不知为何,她觉得杨三有了变化,这变化她说不清道不明,但很显然与她们三少爷有无法割舍的联系。 有了此念头,青禾转而打量傅云兮,傅云兮在她眼里又变得鲜活起来,似是恢复了昨日之姿。 无论杨三因三少爷有何变化,只要三少爷越变越好了,她们这些丫鬟们心里也会舒服上不少。 傅云兮看着铜镜中的那个自己,心中没有特别的痕迹,倒有几分释然。良久,他突然想到那毁他面容的恶人,开口问道:“那恶人可有去寻?” 他脸上的伤本不该有,那恶人显然争对的也是程宛霏的脸,只是早一步察觉的他,甘为程宛霏受了这一刀罢了。此前不曾提,不过是不想再念起程宛霏,如今提及,倒没有太多的情绪想要宣泄。 听到傅三少这般问,让伺候他的丫鬟们一惊。和那放在三少爷面前沾了灰、失了光泽的铜镜一样,关于害了三少爷的恶人的事,也是头一次从三少爷口中听到。 当时傅三少毁了容,又接到了相府的退婚,傅家老爷和大少爷又不在府中,整个傅府就像是乱了套一样。府上自是有人去寻那恶人,但是丫鬟们下人们都不知道最后那恶人到底是谁,到底是为何对三少爷出手,就连青禾也未曾听二夫人提起。 青禾一时之间无法回答傅云兮的问题,下意识地又望向杨三。 杨三依旧是忠心耿耿的模样,他站在傅云兮的背后,接收到青禾传来的信号,轻声答:“爷放心,那恶人二夫人已经解决了。” 青禾听闻此言,立刻收敛起自己眼中的惊讶,配合杨三的回答,道:“少爷无需担心,那恶人自是恶有恶报。” 傅云兮没有追究下去,便问起了婚宴的事情,青禾一一作答,唯有站在青禾旁边的小丫鬟,捕捉到了青禾眼中的惊讶。 第十二章 那恶人如何被惩治,唯有杨三最明白。 当初三少爷右颊被毁,二夫人第一时间报了官。本地的父母官自然是要看在傅府的面子上对恶人彻查到底,但是当他们摸着线索,追到伤害傅府三少爷的恶人藏匿之所时,捕获到的唯有恶人自尽的尸体,还有一封自首血书。 二夫人只道天道好轮回,没有去细想其中的细枝末节,又遇了程宛霏改嫁傅云兮二哥这事,更是慌了神,于是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作为娘亲的她,更关心儿子正在忍受的煎熬和无法控制的情绪,连书信一封告知老爷的时间都没有。 而在这背后解决一切的正是杨三。 杨三本不欲想起那日之事,但被三少爷提起后,三少爷那双泪眸和绝望的神情猛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令他的心脏再度疼痛起来。 自他退出江湖之后,未曾有过如此愤怒之事。在他的三少爷脸毁之前,他早已舍弃了江湖,未曾想过有人会击中他的软肋,挑起他的热血。 于是,他去寻了那恶人,方知那恶人原本受人之托想害的是程宛霏。他的三少爷为了救程宛霏才落得如此下场,而他的三少爷却从未提过,才会在程宛霏决定嫁给兄长之后伤痛至此。 杨三没有弄脏自己的手,却让那恶人受到了难以忍受的煎熬。 杨三自三少爷的身后悄悄打量着他的心上人,傅三少今日身着一身华服,面具遮住半边面颊,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眸,这幅装扮叫丫鬟们看了皆是掩面含羞,路过的下人们无不感叹旧日风靡京城的傅三少又回来了。 三少爷的背脊挺直,走路脱离了萎靡之色,往日的飒爽之姿再度回归于众人面前。 杨三最爱三少爷穿那朱红色,但今日是二少爷的大婚之日,作为小弟的傅三少自然不能抢了二少爷的风头,然则这一身绀色亦能博得头筹,至少在杨三心中是这样的。 “杨三,是你做的吧?”傅云兮感觉到杨三的视线和靠近,轻声询问。 青禾的反应以及杨三刚才的说辞,让傅云兮瞬间就明白所谓的“恶人被二夫人处理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傅云兮从一开始便知道杨三是江湖人士,而江湖人士必然会有他的手段和方法。只是当他明白了杨三对他的一腔真挚之情后,与“杨三是忠诚之仆”这个念头同时印入心头上的还有“原来杨三是如此的爱慕自己”这样直白的认识。 傅云兮相信江湖人士金盆洗手之后,再度去沾染鲜血于本心而言有多难,然则杨三却为了他破了戒。这样的情谊,他如何能不感动? 与此同时,傅云兮心中涌起的那不知名的情愫,更是想让他去靠近自己身边的这个奴仆。 他身旁的奴仆在外人面前永远是沉默寡言,毕恭毕敬的模样。就像此时,面对他的质问,杨三只是答了句,“是少爷多想了。” 傅云兮突然觉得心情愉悦起来,轻哼一声,他都知道,他都明白,即便此时此刻杨三不愿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这一切。 傅云兮察觉到自己心态的变化,在他这样深刻的了解到杨三对他的爱慕以及杨三嘴里所言的“男人与男人的爱”以后,他接受了杨三在吻他的那刻,落在他耳窝的那些肺腑之言。 青禾领着丫鬟们去了二夫人那处帮忙,婚宴这般繁忙,府上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大夫人体弱多病,在这个节骨眼,二夫人身上的担子可不轻。 傅云兮吩咐青禾她们多关照娘亲的身体,转而又将杨三留在了身边,“杨三,随爷去二哥那儿。” 杨三一愣,应了一声。 傅家二少爷的庭院最为热闹,作为小弟的傅云兮若是在大婚之前还不同他这二哥见上一面着实过不去。 傅家二少自小就是算数经商天才,在傅云兮很小的时候,傅云耀就随着傅家老爷学习经商之道,随着年岁的增长,现在也接手了不少傅家的生意。 傅云兮本该是崇拜他的两位兄长的,然则出了这件事,让他们兄弟俩生了不小的间隙。 傅云耀知道傅云兮不想见到自己,在傅云兮受伤期间,几次登门都被傅云兮拒之门外,甚至曾传书信给傅云兮,字里行间写满了对傅云兮的歉意,同时也表明了自己对程宛霏的喜爱。 傅云兮那时见了傅云耀的来信就来气,怎会沉下心去想其中的隐晦之处。这样一来,兄弟二人竟有几月未曾说上话。 傅云耀已然喜服加身,那绣了龙凤呈祥的朱红喜服与布置成新房的主卧相得益彰。 傅云耀见傅云兮来了,本在聆听并且熟记嬷嬷嘱咐的婚宴流程的他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尴尬。尤其是见了傅云兮脸上所戴的面具,面容又明显地变得难过。 那银边面具,遮住了傅云兮半边可怖,更像是一道屏障,将兄弟二人彻底隔开。 “云兮……你……”傅云耀言语吞吐,整个身体向前倾了倾似乎是想去探傅云兮的臂膀。 傅云兮猛地后退一步,让傅云耀的手落了个空。这个举动令局面骤然僵了起来,就连四周的空气都散发出阵阵冷意。 傅云耀的神情更是难受了几分。 傅云兮叹了口气,也不愿兄弟之间的关系变得如此僵硬,主动开口说:“二哥,此后程宛霏便是我的二嫂,你无须担心我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傅云兮说这句话的时候,耳边有一丝发丝垂落,躬身站在身后的杨三悄然望了过去,只觉此时的三少爷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在这件事上成熟了不少。只是这句话听到他一介下人耳里,都觉有几分委屈,更何况听到的人是三少爷的亲兄长。 话音刚落,傅云耀又倾身上前,这次他没有让自己的触碰落空,抓住傅云兮的臂膀,单手揽住傅云兮,将他这个小弟揽入怀中。 整个动作没有把握好劲道,傅云兮只觉肩膀忽然一疼,就被他的二哥给强硬地抱在怀里了。且不说二少爷房间内还有下人,身后的杨三可是一直都在的,这让他很是难为情地咳嗽几声,埋怨道:“二哥,你把我弄疼了。” 傅云耀没有理会傅云兮这声呼叫,急忙将自己心中憋了许久的话吐露而出,“云兮,这件事终究是二哥对不起你。你是我的亲弟弟,也是我唯一的弟弟,我竟然伤害到了你,还在你最需要我们的陪伴的时刻……只是云兮,二哥也是有……有苦衷的。” 杨三一向对傅府之上的这两个男人很是敬佩,在傅云耀真诚说出这样一番话之后,他更加紧张的是他的三少爷的反应。 他知道傅云耀在傅云兮心中的地位,若不是至亲之人,怎么会觉得背叛与伤害之深? 杨三不敢做得过火,一边忍住自己想要去安抚三少爷的冲动,一边悄悄地关注傅云兮的反应。 他这悄然一瞥,却看到了傅云兮身体的松弛,还有眼尾不知因何而泛起的那抹嫣红。 杨三心尖儿一颤,不由感慨,这就是他爱慕着的、深情以待的、想要掏空自己的一切为之奉献的傅三少啊。 他的傅三少的心思一直是那般的柔软,他的三少爷又是那般温柔的小少年,怎会不原谅自己的二哥呢? 若那温柔是光,定是春日里的阳光,沐浴了万物万灵,唤醒了生命与柔情。 这便是他倾情守护的三少爷。 第十三章 事到如今,傅云兮没想到听到傅云耀这一句简单的剖白鼻翼间就猛然泛起了酸意,心中对二哥的结渐渐松动了。傅云耀口中的那所谓的苦衷他一点也不想听,他只知道既然二哥这样说了,他就信了。 “二哥,我知道了。”傅云兮吸吸鼻子,用肢体回应兄弟之间的拥抱,“你可是今天的新郎官,这个时候应该开心才是。” 傅云耀将傅云兮松开,亲昵地刮了刮傅云兮的鼻子,眼里含笑,“很久没有听到我的小弟的唠叨了。二哥知道了。” 说完,傅云耀问傅云兮:“云兮,你可知你大哥回来了?” 傅云兮一惊,“大哥回来了?” 傅云耀点头,先是皱了皱眉,随即又了然一笑,解释说:“大哥匆匆回来见了我一面,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往你的院子那边去了,恐怕你和大哥是在途中错过了罢。” 对傅云耀解开了心结的傅云兮说起话来也轻松了不少,不由调侃几句,“现今父亲被困南边,都说长兄如父,大哥这个状元郎此番回来一定是专程参加二哥你的婚宴的。” 对于傅云兮的说辞,傅云耀却不赞同,“云兮,并非如此,大哥此番是借参加愚弟婚宴之由,专程回来看你的。” 傅云兮有些意外,傅家大少爷傅云智从来对他都很严苛,小时候傅云兮一度觉得傅云智是不喜欢自己的,而早前纨绔子弟做派的他,总是要遭受大哥的冷眼相待,但二哥说的话又不像假话,只得痴痴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也巧,就在此时外边丫鬟通报大少爷来了。 房屋的门被外力打开,傅云兮正站在原地,得了动静急忙退后到杨三的边上,还未稳住身形就看到了他的大哥傅云智一张严肃的脸。 “大哥。” 傅云耀和傅云兮同时唤了一声,两个做弟弟的,每次见了兄长,都乖顺的像个小孩。 听到傅云兮的声音,傅云智目光立刻锁定过去,见傅云兮如今的模样,神色不再似刚推门时的严肃,松缓了不少。 傅云智对傅云兮说:“刚才听青禾说你来二弟这儿了。” 傅云兮惊讶:“大哥是在寻我?” 傅云智又认真地看了傅云兮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傅云兮的问题,而是说道:“你没事就好,如今我见到了,也放心了。父亲回不来,我这个做兄长的说什么也要回来看上你几眼。若是伤口还有何异动,我便去求圣上,求御医为我们家云兮问诊。” 傅云兮恍惚,原来二哥说的话确实是真的,大哥此行多半是专程回来看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了。他心中一暖,这几月以来的心伤,在两个哥哥的关切之下,总算是彻底愈合了,轻声说道:“谢谢大哥。” 这时,傅云智目光又瞟向傅云兮身后的杨三,他目光如火炬,像是要烧穿所有的罪恶。傅云智说道:“杨三小兄弟,谢谢你这段时间对云兮的照料。” 傅云智的这番话语出乎杨三的意料之外,但是镇静如他,猜到傅家大小少兴许是从官老爷嘴中听说了那恶人的事情。他为傅云兮所做之事,就连傅云兮都没有瞒过,又何况是当朝的状元郎? 既然已被看穿,杨三自是不卑不亢,直表忠诚,“小的一心只为三少爷。” 别的奴仆表忠诚眼里多半是谄媚之意,可是杨三的眼中却没有任何他意,他的眼中似乎只有傅云兮一人。 这下傅云智和傅云耀的视线统统都落到了傅云兮身上,傅云兮感觉自己简直是在被公开处刑一般,面上又羞又热,要不是脸上戴着这面具,恐怕他和杨三之间的暧昧感都要被自己的两个哥哥一眼看穿。 好在傅云智和傅云耀放过了他,话题最终回到了即将到来的婚宴上。 傅云智发话道:“兄弟叙旧的话就留到日后再谈,今日可是云耀的大喜之日,我们再不去做点什么,娘亲和二娘定要唠叨了。” 傅云耀和傅云兮点了点头,一行人这才从傅云耀这个新郎官的屋中散了去。 傅家之子和相府之女的婚宴,这在民间的京城内是空前绝后的热闹,来往的不仅是商贾之辈,还有官僚百姓,傅府对所有到来的嘉宾都好酒以待、热情相迎。 这场婚宴一直闹到太阳落了山,月亮悬于夜空中,人群才逐渐散去。 傅云兮再看到傅云耀和程宛霏对拜于大堂时,心中已无波澜,而与兄长之间的心结已然解开,让他的姿态更是放松。 今日傅云兮戴了面具,但没有拉远他人朝他的距离。虽说来与他对杯饮酒之辈,有的是想看他笑话,有的是同情怜悯他的遭遇,但也不乏真切关心他的状态之人。每个来敬酒对杯之人,傅云兮都以礼相待,完全卸掉了他从前纨绔子弟、高高在上的做派,只要是递过来的酒,他都饮了,这些酒,他也饮的开心。 傅三少放开了喝着,喝得眼角绯红,眼神迷离,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曾经以美貌名誉京城的三少爷。 杨三知晓他的三少爷这是心结已解,开始难得放纵,但又难免会担忧醉酒后的三少爷。三少爷酒量不差,但熬不住这样喝,若是真的醉酒了,最后难受的还是他的三少爷。 傅三少的脚步虚晃,稍显醉意就有人上前来搭话,甚至有人想要试探那面具之后的可怖,然则杨三一直如同黑面佛一样立在傅三少的不远处,用一双布满了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不怀好意上前来的登徒子们。 许是杨三的气场太强,后半场逐渐也没有人上前与傅云兮搭腔。傅云兮还觉得奇怪,怎地没人陪他饮酒了。过了一会儿,他被推攘着去闹他二哥的洞房,早就有了醉意的大老爷们,谁还顾忌这傅三少可是今日大婚的新娘子以前的相好,一窝蜂地推攘着这傅云耀的小弟去闹洞房。 傅云兮倒是闹了个痛快,对着傅云耀也算是发泄了一通,最后被二夫人和傅云烟赶离了洞房,又与傅云耀的好友同窗们饮起了酒。 这一饮,傅云兮是真的醉了,一直守候着傅云兮的杨三见状,从一群醉鬼之中将他的三少爷抱在了怀里。 傅云兮见到温暖的物体靠近,眼睛眯了起来,一见是杨三,对着杨三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杨三心神一晃,用手指触了触傅云兮的唇,把醉醺醺的傅云兮抱回了三少爷的院子里。 第十四章 醉酒的三少爷可真磨人,胡乱的在杨三的怀抱中乱蹭,手脚也非常不老实,感受了无端吹来的风都要在空中挥舞几下。 杨三任命地承受这一切,途中遇见了府上的丫鬟下人,他会很贴心地遮住三少爷发酒疯的脸。三少爷素来在意颜面,近来这京城关于他的话题最多,若是再从府上传出他醉酒之后如何不雅,恐怕比他那右脸被毁更要难受。 杨三望着三少爷的醉颜,感受怀中美人儿身体的热度,浑身如电流窜过,叫他江淮中的可人儿抱得更紧,紧到傅三少不满地撅起了嘴,令他觉得安心。 仍在忙碌善后的丫鬟们路过之时,无意间瞟到了这一幕,都放满了步伐,小心翼翼地望过去,直到杨三和三少爷的身影消失在她们的面前,她们才敢出声惊叹。 “小兰,我刚才眼睛没有花吧?我总觉得那个伺候三少爷的黑阎王,今日倒显得有些英俊?” 小兰回道:“你在开什么玩笑呢?那个从来都对被人不言苟笑的黑阎王,哪里英俊了?” “你没看到他刚才对三少爷那副温柔的模样吗?似乎还在对三少爷笑呢。”说出这话的丫鬟仍旧在为杨三辩护,“这样一看,那杨三在这傅府的下人中算是长得好的……” 因平日的印象太差,小兰拼命摇头,“音儿,那个黑阎王只有在三少爷面前才有表情。我可是和他同期一起来这傅府的,对他还算了解。初时见这人肯干也能吃苦,还觉是个不错的人,也曾跟你有过相似的想法。可哪知他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无论是对他温柔还是冷淡,也换不来他的半点回应。后来,我去了前院,他去了三少爷那边。听三少爷院子里面的下人说,自从这黑阎王成了三少爷的贴身内侍,对他们更严厉起来,尤其是在对三少爷的事上,一点错都出不得……” 音儿仔细瞅了一眼小兰面上的表情,“小兰,你是不是从前对杨三存了别的心思?” 小兰面上一热,只是道:“那黑阎王的心可是石头心,我要的可是一个对我温柔的男人呢。” 音儿在心中念叨,方才见杨三对三少爷那副温柔呵护的模样,怎么会是一个石头心的男人呢?或许,这个男人的心,早就给了他倾尽一切相待的人。 音儿想的自然没错,杨三的一颗滚烫之心全都在傅云兮身上,即便此刻醉酒的傅云兮叫他非常难办。 若是像刚才只是挥挥手臂、晃晃腿这般闹一闹,杨三还能控制了傅三少的动作。然则一回到卧房的三少爷,一见到房门紧闭起来,竟然从他的怀抱中跳了出来,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随手一抛。又伸出手臂揽住杨三的脖子,姿势好生暧昧。 杨三无奈地劝说他的三少爷,让他乖乖地脱衣服躺下,可跟醉酒的人有何道理可讲? 傅云兮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娇艳的脸庞还不断地朝他凑近,带有酒气的温热呼吸好似就喷洒在他们的鼻翼之间。杨三不可遏制的对傅云兮心动,他堂堂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儿,却会因为眼前的人儿的一举一动牵扯所有视线以及付出全部的心跳,多年之前,可想会有今朝? “杨三……杨三……”三少爷胡闹得起劲,摇着手臂,呼着杨三的名字。 “小的在。”杨三又是宠爱又是无奈地回答傅三少每一句呼唤。 傅云兮这几日同杨三亲昵过了头,再加上今日委实特殊,解了纠结于心头已久的疑问,破了与两位兄长之间的冰层,最重要的是他明白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怨恨,无论是对伤害他的人,还是对他自己。这样的特殊直接让他将心底的污浊深渊完全释放,他渴求杨三带给他的愉悦,故而在醉酒之后通通显现出来。 傅云兮顺着攀附在杨三身体上的姿势,顺势而为,踮起脚就开始索吻。 杨三向来对傅云兮毫无招架之力,顿时乱了阵脚,由着傅云兮亲了上来。 “杨三,从前怎么没有发现……没有发现你的嘴这么甜呢……你这奴仆,是不是背着爷……背着爷偷偷去吃什么蜜饯儿了……”傅云兮迷迷糊糊地舔着杨三的唇瓣,尝到了甜味,不禁吮吸起来,似要把杨三的精魂儿给吸得一干二净。 “爷……” 杨三沉沉地唤,声音沙哑却又宛若钟鸣,在傅云兮耳畔阵阵回响,他不满地咬了一口杨三的下唇,“还说爱慕我呢,竟然……竟然连我的名字……都不曾唤上一声……” “爷,这是什么意思?”杨三骤地拖住傅云兮的后脑勺,让他仰头与自己对视。傅云兮的眼里含着晶莹的水光,写满了委屈与期许。 “这是什么意思!” 杨三抬高了音量,全身激起了颤意,他就像久经干涸之徒,突遇了一粒甘霖,不可置信胜过了应该到来的狂喜。 他锁着三少爷的眸,想要从那一双眼中看出那句话背后的含义。 这个时候,杨三骤然明白,他从前的那些念头,所谓的全心全意地守候在三少年身侧就好,所谓的远远地望着三少爷就好,亦或者是那句只要三少爷过得好就好,所有的念头统统是为了是掩盖他心底最可耻、最贪婪、最真实的渴念而存在的。 在傅云兮吐露出一点点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思的话的那一刹那,就令他的贪婪瞬间穿破了伪装,显现在他的眸眼里。 若此刻有旁人,定能看到杨三那充满了执念、布满了三少爷的身影的瞳目,那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欲念—— 他想要傅云兮,更想要傅云兮化为他的血、他的肉,从而成为他身体中的一部分。 “云兮。” 当三少爷的名字从他口中吐露之后,那份欲念终于化成了实体,他以额抵住傅云兮的额,一字一顿道:“云兮,你心里可是有我?” 这个问题如同最好的醒酒药,将处于醉酒到能倒头就睡的边缘的傅云兮一把拉回。 傅云兮的思考能力不如从前,酒意仍旧麻痹了他大部分的神经,但他不是醉酒就会忘事的人,方才自己的举措,自己放纵的姿态,自己问出的那些话,全都出自于最真实的本心,即便他自己都不太明了。 酒是那么醇,又是那么烈,就如同突如其来的悸动,散发着酒香,燃着了心扉。 或许是来自本心的醒悟,让傅云兮只能当自己是醉了,故作眼神迷离的模样,吻住杨三的唇,没有回答,却又像是在回答。 杨三的面庞在轻微抽搐,俨然在掩饰极大的情绪波动。 傅云兮脑袋晕晕,却贪恋杨三给予他的温柔,又拉扯杨三的衣襟吻着杨三的唇,“你这奴仆,问的都是甚么问题……现下,何不做些快活的事情?春宵难遇,你来……你来让爷舒服……” 酒点了火,燃着了傅云兮的心扉,这绵延的火,总算是渡到了杨三那处去,烧得全身难耐,无法遏制住欲念的喷发。 补 杨三到底不是纯良之辈,对于男人与男人之间那档子事,自是了解。况且在他发觉自己对傅三少的欲念之后,有意无意总会去了解那档子事。 而现今,男风并非是不被容忍之事,自当朝王爷迎娶一位男人为妃之后,市面上关于男子之间的春宫册也是不少,傅云兮早前也从一群狐朋狗友手中拜读过,知晓男人与男人的那档子事,还是有些差别,不过杨三的动作太过于温柔,让他早就抛之脑后,沉沦其中。 杨三卸去傅云兮身上所有的衣衫,连条亵裤也不留下。 当全身赤裸的傅云兮展露在他的眼前时,他瞬间就硬了,着了迷一般的伸手去抚慰那白皙泛红的肌肤,去逗弄他的三少爷胸前的两颗红豆。 若不是傅云兮饮了酒,此刻哪能这般坦荡,定会恼羞成怒一脚把杨三踹下床,此刻的他因酒意还未完全褪去,只想遵循内心最深处的渴念,迎合杨三的逗弄,享受酥酥麻麻的战栗。 “你这奴仆,怎地,怎地穿着衣裳就上床了……”傅云兮埋怨地嘟囔,仰着脖子承受着杨三在他脖颈间的胡来。 杨三闷声道:“云兮可是嫌弃我?” 傅云兮轻哼一声,“爷可都被你这奴仆给脱光了……” 杨三被他的三少爷逗得一笑,轻啄几下傅云兮的面庞,转身就褪去自己的衣衫。当他下人的衣衫和傅云兮褪下来的华服散落在地面上交叠在一起,让杨三的眼神更是沉得厉害,转而将赤裸的自己也呈现在傅云兮面前。 傅云兮眯着眼偷看杨三的身体,他怎知道这奴仆的身材会这般好,好到同为男人的他都不禁心生羡慕之意。 杨三见三少爷偷瞄的模样,愈发觉得三少爷的可爱之处,身体的变化再也藏不住了,他害怕自己的丑陋吓住他的三少爷,但他还是俯下身吻住三少爷的一切。 杨三抚弄起傅云兮的玉茎,他的手指粗糙,更能激起傅云兮的快感,当他感受到傅云兮濒临释放之意,他俯下身含住那颤抖的玉茎,接下从他的三少爷身体内喷发出的液体。 杨三咽下了那股白浊,喉头和舌尖的动作,让喘息不止的傅云兮又是羞赧又是难堪,骂道:“变态。” “三少爷的味道。”杨三眼里含了笑,又俯身将三少爷抱在怀里,“云兮,你的一切,我都想要。” 射过一次的傅云兮比之前更加清醒,顿觉杨三的眼里写满了占有之欲与用情之深。他无法忽视这一切,接受着杨三的亲吻,接受两人肌肤的贴合…… 杨三托起傅云兮的臀,将傅云兮的两腿分开。 傅云兮觉得羞耻万分,腾了只手去阻止舔弄他大腿内侧肌肤的杨三的头,可杨三的舌却是灵活,算准了那处的敏感,令他的身体颤抖连连。 傅云兮遏制不住自己的呻吟,他又害怕彻底沉沦,就会被杨三吃得连一根骨头都不剩,可是他也渴望着杨三的肌肤,他也…… 释放过的傅云兮本就敏感,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就连那美目,都因爽利过了头而含了泪。 杨三见了傅云兮的泪,还以为自己的动作太过粗鲁,将他的可人儿弄疼了,用双手去给予炽热,让傅云兮裸露在外的肌肤不再空虚。 最终,当杨三要抵达那隐秘之地,看过春宫册的傅云兮还是紧张起来,身体的紧绷一瞬就被杨三看穿了想法,他抚慰着傅云兮的玉茎,让傅云兮舒缓下来。 “别怕,云兮……别怕……” 杨三按捻着那隐秘之处,手指有意无意想要破开那处,傅云兮咬着下唇低声的抽泣,仍旧觉得几分恐惧,杨三下身挺立的那家伙,他又不是没见过,若是含下去,他定会穿了罢…… 傅云兮吸着鼻子,委屈说:“你轻点……你轻点……” 杨三不忍他的三少爷受苦,起身去寻了一处三少爷冬天用来擦手的软膏。 当冰凉的膏体沾上傅云兮的身体,傅云兮冷得一个激灵,本就因杨三地突然离开而不快,如今又发起脾气来,他用脚去蹬杨三的腹部,骂道:“你对爷做什么呢?变态。” 杨三握住傅云兮的脚踝,亲吻着傅云兮的脚背,“乖,我的云兮,涂点软膏,待会就不会那么疼了。” 傅云兮泪眼朦胧,又见杨三含住他脚趾头的虔诚模样,更是心旌摇曳,嘴里却仍是不屈服地骂:“你这奴仆,连爷的脚趾都要舔,不是变态是什么?” 杨三微笑,“小的只对爷变态罢了。” 傅云兮脸上红的更厉害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快,原以为是酒意,是杨三带给他的舒服,现今才明白,只是因为杨三罢了。 傅云兮哼了一声,“那你就变态吧!” 杨三掰开傅云兮的双腿,将软膏涂抹在他的三少爷后穴的褶皱处,用手指去试探那洞穴的美妙,却探究三少爷身体中隐藏的敏感,让傅云兮沉溺在这份无法叫停的快感之中。待到后穴已经做好了准备,杨三换了自己的灼热,咬牙破了傅云兮的身子。 “疼……”傅云兮身体僵硬的厉害,因杨三的进入,整个人都哆嗦起来。身体猛地扎进东西的滋味不好受,杨三的东西又那么热,那么大,让他一下子体会到了被贯穿的感觉,眼里的眼泪再也藏不住,泪珠子一个劲地往下掉。 杨三边亲吻着傅云兮的泪,边咬紧牙关抽插起来,为的就是快些儿让傅云兮舒爽起来,免得难受。 杨三的体贴让傅云兮总算好了点,还没缓过神,却又被杨三猛地一击摩擦,弄得尖叫连连。 杨三没打算放过他,那些温柔体贴只是封住他的壳,壳被他亲手脱下来,露出来的丑陋,是想要将他吞之入腹的渴望。 傅云兮明了了杨三对他的渴求之深,杨三的动作愈来愈大,像是要将他揉进他的骨肉里。每一次抽插都带了狠劲,却又真切的再让他舒服。 但古板如杨三,一直就没有还姿势,每一次抽插,眼睛都会死死盯住他的脸,那双着了火的眼,像是要将他烧穿。 傅云兮觉得腰被折腾的难受,弓起身子,却让杨三抱了个满怀,而后让他狠狠地坐下。 “啊……”傅云兮尖叫出声,身体又不争气的到了顶点,在到了顶点的同时,他感觉到杨三的灼热因他的收缩又涨大了,而后一股热流冲入他的身体里,令他浑身战栗不已,软绵绵的,失去了气力…… 傅云兮小声抽泣着,因这舒爽,因这沉沦。 杨三不肯从他的体内退出,转而抱住他,死死的抱着。直到体内的那东西再度恢复了精神,他的身体又不自觉地迎合起来…… 第十五章 傅云兮不记得那火是如何被扑灭的,当他再度醒来,已是翌日的下午。 他饿得发慌,睁开双眼想要唤杨三过来服侍,刚动了下身子,只觉一阵酸痛,又软而无力地躺回了被褥里。 脑袋也是发疼发晕的,酒终究是饮多了,但昨日之事历历在目,那般放纵与裸裎相待,交融在一起时,确实是温情与舒适的。 回忆起那档子事,傅云兮还是无法坦荡对待,热意爬上面庞,羞涩的情绪挥之不散。 他的身体很是清爽,衣服也是好生穿着的,想必后来杨三服伺他洗浴过,床铺之上也没有可疑的痕迹,就连刚才他瞟到的地面,也未将昨日的荒唐展露出一丝一毫。 杨三从来都心细如发,傅云兮嘴角不由翘起了个微笑,自我察觉之后,又羞涩不已的将脑袋埋入被褥之中。 “三少爷,可是醒来了?” 外屋传来青禾的呼声,傅云兮扬起脖子应了一声,随即就听到屋门“吱呀”一声,青禾带着庭院的春意他进来了。 明明不是春天,傅云兮却见着了初春的光泽。 “少爷,杨三说您昨夜喝多了酒,脑袋还疼着呢。后厨那儿给您熬了醒酒汤,您醒来了就喝了吧。”青禾端着碗托,将盛有醒酒汤的瓷碗放在桌上。 傅云兮懒懒支起身体,腰还酸着呢,这一动作直接让他呲牙一声,叫青禾不由担心起来。 “少爷,可是不适?” 傅云兮摇摇头,说:“青禾,给爷洗漱。” “好的,奴婢这就去倒热水来。”青禾应道。 这几月以来,服侍他洗漱更衣的都是杨三,如今换成了青禾倒有几分不习惯,明明青禾才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丫鬟。 青禾伺候傅三少洗脸漱口,给傅三少披了一层外衣,攒好被褥,让傅三少躺着。 “少爷,您这脖子上怎的有几处红点?”青禾疑惑,“盛夏已过,此乃凉秋转冬之季,仍旧有蚊虫?” 得亏了青禾提醒,傅云兮虽看不到脖子,但从衣襟处往内探,那胸膛上的红点可是同样清晰。傅云兮立刻将衣衫拢紧,颇有些不好意思,干干道:“许是爷这屋暖得很,蚊虫不散。” 青禾说:“奴婢等下就去叫下人来通风打扫,不再让少爷受这个罪。” 傅云兮见隐瞒过去舒了口气,端起醒酒汤捏着鼻子就喝下去了。 涩味染了舌,进了喉咙,让傅云兮立刻想到杨三为他准备的蜜饯,这才想起问青禾,“怎未见杨三?” 这奴仆,昨夜可是把做少爷的他给折腾的不得了,如今醒来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仔细想来,傅云兮只觉胸口一闷。 “二夫人一早就唤杨三过去了,许是昨天府上办了喜事,客人们都闹得特别厉害,那边正缺人善后呢。”青禾回答道。 傅云兮嘟囔:“他倒是跑得快……” 青禾没听清傅云兮的话,问:“三少爷可是要奴婢将杨三唤来?” 傅云兮摇头,“倒是不用。” “那奴婢去把热菜热饭端过来,少爷您也饿了吧。” 傅云兮揉揉肚子,果真觉得很饿,眼睛也亮起来,“快端上来,爷饿了。” 青禾噗嗤一笑,去外屋唤人将午膳端上来。 傅云兮看到面前的清粥小菜,还有冒着热气的白汤,面色有些不悦,“青禾,爷的院子什么时候这么缺钱了?” 青禾说:“奴婢猜到您啊,定是不满的。不过呢,三少爷,这次您可得听杨三的。他走时特意嘱咐过奴婢,爷您昨天晚上有点发热,午膳还是得吃些清淡的好。” 傅云兮不满地皱着鼻头,“你倒是听杨三的话。” 青禾说:“若要是您在奴婢的伺候下真的发热了,那杨三可是要奴婢的命。” 傅云兮一愣,脸庞逐渐转红,青禾分明不知道他和杨三的关系,可却看破了他和杨三之间的小九九,这么一点醒,着实是让他羞赧,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然则青禾只是玩笑一说,在见到傅云兮的表情之后,心上杂乱的愁丝,似乎一下子就被连成了线。 杨三在最开始入傅府的时候,明明可以去待遇高上不少的护卫队,却甘愿当三少爷院子里做苦活的下人。在进入三少爷院子后,杨三一直埋头苦干,不与任何人交集,但事情却做的比任何一个人都好,而后不断地提拔,总算是来了三少爷所在的主院,青禾也是这个时候真正的注意到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的。 没有发生三少爷脸被恶人毁了这件事之前,青禾对杨三的印象不过是比任何一个人都忠心于三少爷的奴仆而已,但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后,她对杨三的印象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 傅三少在脸被毁了之后,脾气愈发的大,几乎是把身边的丫鬟奴仆伤害了个彻底,导致许多丫鬟都不敢前去服侍,包括青禾自己想起那几日暴戾的傅三少都尚且心有余悸。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杨三自荐服侍三少爷,不仅得到了三少爷的欢心,还得到了二夫人的信任与赏识。 从那以后,青禾对杨三的关注也就多了起来,知道了为傅三少治脸的医药谷的万大夫是杨三费尽心思请来的,又明白那恶人这么快绳之以法定然与杨三又脱不了的干系,再到…… 再到丫鬟们之间的流言,说那个沉默寡言、有“黑阎王”之称的杨三,在三少爷面前是何等的温柔,眉眼含笑,如沐春风。 青禾心中猛然有了想法,少爷的变化,少爷有时的怪异,少爷身上的红点,少爷方才的娇羞…… 青禾不敢再想下去,她知道她这是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她看着她从下看到的三少爷垂下了眼眸,如蒲扇的睫毛微微一颤,白皙光滑如上好的和田玉的面庞上浮现了一抹令人无法挪移目光的绯红,这层红晕与那如诅咒一般盘踞在少爷右颊上的红斑不一样,那样娇羞的姿态,让三少爷的整个面容含了春意。 青禾感觉到自己手指的颤抖,她想了片刻,还是将心头的话说了出来,尽管她只是三少爷身侧的丫鬟。 “少爷,您和杨三……终究要避着点人。奴婢自是希望少爷您好的,您朝着好的方向变着呢,奴婢都看在眼里,奴婢感激杨三,只是……” 青禾感受到傅云兮抬起的目光,那目光坦荡如风,吹拂过她的面颊,是舒适的。 “青禾,你在我身边的时间最长了。”傅云兮清澈的双眸里泛起温柔的笑意,“这件事你迟早都会知道的,你的担忧爷也懂,爷会多加注意的。” 青禾也释然了,轻声说:“有何事就唤青禾便是。” 傅云兮点了点头,探头望向窗外,虽时至凉秋,可庭院的风景依旧美好。 第十六章 杨三近日忙碌得很,二夫人自从见识到杨三的能力和忠诚之后,显然有了想要提拔杨三成为主管之念,处处审核杨三,又处处引着杨三入行。 傅云兮那边亦然。 傅家老爷在离家半年之后总算重新归了家,他本在南边遭了难,若不是相府伸出援手,还不见得能这么快同家人团圆,于是府上又是好生热闹了几天。 热闹过后,傅府一家人感恩戴德地将要回医药谷的万翎万大夫送出了京城,傅云耀和程宛霏新婚燕尔去了傅家的山庄游玩。傅云智和父亲难得见面加上傅云兮好酒又饮了几天便回了朝廷。至于傅云烟,时常到访傅云兮那处,又回到了喜欢缠着他的小妹的状态。 傅老爷知道自己的小儿子遭受的苦痛尽力弥补这些年来缺失的父爱,尽管傅云兮还不是很适应,但是他的娘亲是高兴的,他更希望让自己的娘亲这份喜悦能维持一段时间,便极力顺从傅老爷展示他的父爱,甚至跟着傅老爷一起在京城之中逐渐露面。虽说面具遮去他半边脸庞,但旧日名誉又恢复了,他又成了那个风流倜傥的三少爷,甚至戏楼里还流出了他的话本。 时日就这样过了,傅云兮只觉自己脱胎换骨了般,他不光接受了自己右颊的红斑,也不再同从前一样只会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一起看戏听曲,相反同父亲一起认识一些权贵以及商业来往的前辈,适当还能给他的二哥打打下手。 每当闲暇之余,他回想自身的变化,只能想到杨三。然则,他虽然承认杨三带给了他舒适与愉悦,也接受了杨三对他的炙热之情,但是对于他自己的想法,他对杨三的感觉,他尚且还没给一个确定的答案。 两人欢爱过后,因各自的忙碌导致见面的时间少了不少,不过每晚杨三留在他额头的亲吻却从来没有断过。 傅云兮从不曾与人这般亲昵,即便在心慕程宛霏之时,依旧恪守君子之道,连程宛霏的手都不曾触碰过。而他明明与杨三行过最亲密之事,真正让他觉得亲昵的,却是每晚留在额头上的亲吻。 这日傅云兮去了二夫人那处,就见二夫人同杨三在说着话。 二夫人见到傅云兮自是满心欢喜,拉着傅云兮到她的身畔坐下,“云兮,同娘亲讲讲,这几日那书坊弄得怎么样?” 近日傅老爷将二哥管辖范围内暂且无暇顾及的书坊交给了傅云兮,傅云兮正愁这事,见娘亲提起,便将自己的苦处说了一通。 二夫人听了后,秀眉轻皱,问:“这么说那书坊还缺一个管账的?” 傅云兮说:“二哥将书坊交给我时,特意嘱咐过我这间铺子原先的账房先生似有二心。我同父亲使了些小伎俩,引得那老账房露出马脚,否则这书坊不知道该捅出多大的窟窿。正是因为此事,尚且还无人来管书坊的账。” “我的儿啊,娘亲看你这样,真觉你长大了不少,不再是曾经那个娇气的小少爷了。”二夫人边说边笑,还不忘用手指尖轻点傅云兮的鼻头,“娘亲心里可是高兴呢。” 傅云兮窘迫地摸了摸鼻子,余光扫向杨三,就对上杨三那双温柔如水的眸。杨三自是看到娘亲与他之间的母子情深,连眸眼轻轻弯了一下,布满了笑意。傅云兮瘪嘴,别开脸,不开心道:“娘亲,这还有下人在呢。” “哎哟,你不提杨三,我还没想到呢。” 二夫人挤眉弄眼的,叫傅云兮好生奇怪,“娘亲,怎么了?” 二夫人用手帕掩着嘴笑道:“杨三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傅云兮一脸不可置信,“娘,杨三这个粗人能懂……” 二夫人打断傅云兮的话,喟叹道:“你可不知,这杨三啊,还真有这方面的天赋。前几日他可是帮了你娘亲我一个大忙!” 杨三毕恭毕敬地说:“帮夫人做事,小的自是尽心尽力。更何况,夫人这是在提点小的,小的自然要全力以赴。” 傅云兮瞅着杨三一脸乖顺的模样,嘟囔一句,“这奴仆,今日怎的这么会说话?” 二夫人顿时笑靥如花,直接道:“瞧你愁的,就遣杨三去你那儿帮忙吧。” 应了二夫人的话,傅云兮就领着杨三去了傅家的书坊。这书坊有个雅名,唤做墨韵阁。他们二人从前堂走进,扑鼻而来便是阵阵墨香。 傅家这书坊经营时间不久,藏书不多,人手也不足,一眼就能看出这书坊并非是傅家主流的经营项目,然则傅云兮并不管其他,既然墨韵阁交给了他,他就有必要对这间书坊负起责来。 两人来到了后堂,刚进屋,杨三自觉地热起茶来。 几日不曾好好与杨三见上一面,让傅云兮此刻好好端详起杨三来,“丫鬟们都说你沉默寡言,平时也没见你对我娘亲有多积极,怎么这些时日又是帮娘亲理了烂账,又是顺着娘亲的意做了不少事,让娘亲对你可是刮目相看。” 杨三透过水壶上方的蒸汽白雾,凝望着他的三少爷,淡笑道:“对待长辈自然是要更尽心些,从前是小的没做好,一心都只挂在了三少爷您身上。” “狗腿子。”傅云兮低骂一声。 杨三喜欢死了傅三少这幅娇嗔的模样,视线蓦地热了起来,“小的若不好生伺候二夫人,怎会得了机会和爷在一起。” 傅云兮面上一红,“你倒是会讨好我。” 这嗡嗡一声让杨三一怔,恰逢水壶中的水冒起了气泡,浮至水面,又猛地破开,他的声音也随之哑了,“爷……” 傅云兮掀起眼皮看他,那双晶亮的眸子含了春,“现下就你我二人,怎的又唤上爷了。” 说完这句话,傅云兮仔细地瞅着杨三的脸,果真见这黑阎王的脸上浮上了一层红晕,从前都是他杨三逗得他面红耳赤,如今反过来见杨三这副模样,还真觉得有几分可口。 “云兮……” “嗯。”傅云兮眉眼弯弯,露出一个纯粹的笑。 杨三再也无法忍住,垂首衔住傅云兮的唇,啾了一口又一口,见他的三少爷伸了舌舔了下他的唇,也是耐不住了,追着那舌贴过来的轨迹钻了进去,很是闹了一会。 傅云兮被吻的气喘吁吁,半晌才平复,哼了一声道:“快给爷泡茶,爷渴了。” 杨三“嗯”了一声,嘴角又轻轻一翘。 “从前可不见你这么爱笑,总是板着一张脸,活像个黑阎王。”傅云兮托着下巴说道。 杨三茫然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又望向眼里总是有星星的傅三少,心中只道,自他进府之后,他的三少爷从来没有多分一丝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即便他有一腔的温柔也无处可放。不过,这些话他当然不会同三少爷多讲,只是道:“云兮喜欢我笑,那我便多笑笑罢。” 傅云兮睫毛一颤,连忙道:“谁喜欢你这奴仆笑了?快别跟我说话了,待会儿还要看账呢!” 杨三又笑了,轻答道:“好的,少爷。” 第十七章 深秋已至,歇业数十日的墨韵阁,在傅云兮和杨三的合力之下,顺利重新开业。 这开业的头一天,墨韵阁可是挤进来了不少的百姓。 墨韵阁虽有这样一个雅名,卖的不光是四书五经、文人的文集以及那儒雅之士最爱的诗词歌赋,还有那民间盛传的话本,各种题材的都有,是时下百姓最爱的书籍。 这头日的人多,多少是傅家的营销手段,请了些人在门前吆喝,又以各类的话本吸引客人。到了往后几日,来的人也没减少,全都亏了傅三少的名气。 墨韵阁初始不被人知晓,如今三少爷接管,又因之前在京城流行的那些事,惹得许多人前去墨韵阁,看看三少爷开的书坊有何别韵,更有不少痴于傅三少的一往情深,慕名而来的少男少女,为的就是去目睹三少爷的英姿。 墨韵阁有这样的名字,还是多亏了现今戏楼唱的那几出有关于三少爷对相府之女一往情深的戏。这戏虽没明说写得就是那傅三少,但是戏本里面的桥段和傅三少与相府之女之事有几分相似,提笔之人稍加润色,深化了傅三少的情,最后让这一出戏的悲显得更加的浓烈,故而这戏唱了头一出,就名誉京城。 傅云兮没看过那出戏,但从他旧日的好友口中可是听了个差不多,非常苦恼不已。从前他定会享受这情深的美誉,可是如今程宛霏已成了他的二嫂,再听到这样的戏本,难免会有些尴尬。不过墨韵阁的生意这般好,也真切的叫他欣喜,忙碌随之而来,他也将戏本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见墨韵阁运营良好,傅云兮受了父亲和二哥的嘉奖,又给他添了几个生意,顿时分身乏术,他又不放心外人来管他的书坊,杨三便成了墨韵阁的掌柜,协助傅云兮经营。 夜里,杨三靠着一身未曾荒废过的功力,悄无声息的进了傅三少的房,就见他的三少爷半靠在床头,翻着书。 傅云兮见杨三来了,将书放下,面上立刻浮上几丝不悦,“你可总算来了,快帮爷按按脑袋,这几天听父亲和二哥的教诲,听得我的脑袋老是发疼。” 杨三瞧见放在桌上的面具还有药膏,问:“小的若是不来,这药膏也不上了?” 傅云兮嘟着嘴,“你这奴仆,平日里争着抢着要帮爷上药,如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三知道傅三少是故意撒气,只觉撒气的模样也是可爱,拿起桌上的药膏,坐在了床沿处,“小的有多乐意,爷不知道吗?” 说罢,杨三掀开傅云兮遮住右颊的乌丝,挽在耳后,直面那红艳夺目的红斑,他亲吻红斑上方的傅云兮的右眼,如蜻蜓点水一般的轻柔。 傅云兮眨了眨眼,睫毛蹭到了杨三的面庞,带来细细密密的酥麻感,让杨三的吐息更重。 杨三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轻叹一口气,拿了药膏,为他的三少爷上药。 上药的过程中,傅云兮没有说一句话,他和杨三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看清杨三面庞上的纹路。杨三并非是传统的英俊的男子,但越看越有味道,令傅云兮都有几分着迷,或许是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叫他被蒙蔽了罢。 什么情人啊…… 傅云兮闭上自己的眼,似乎这样就可以不去管自己脸上的绯红一样。 上完药后,杨三又给傅云兮按起了脑袋。 傅云兮顺势倚靠在杨三的胸膛上,感受着杨三的手指带给他的舒适,顺便还能聆听杨三在他耳边的心跳声。 咚、咚、咚。 是那样的鲜活,而又真实。 “杨三,墨韵阁你可有好生看着?” 杨三说:“现今看不出收益如何,但每日来买书的人不少,时兴的那些话本销出去的最多,小的觉得日后话本的数量要多进一些。” “嗯,你说的没错。” “还有一事,这些日小的遣人去了别家书坊探了探口风,还是觉得墨韵阁需要有自己的特色,才能稳定新老顾客。小的想了一番,何不让墨韵阁每月定期举办活动,并且有独家销售的话本。” 傅云兮突觉杨三这人不简单,什么事情都会尽心尽力的去做,有想法也有能力,是个很可靠的男人。 他突然仰起头碰到了杨三的下巴,感受到杨三的心跳在加剧。 “云兮……” 杨三痴痴地唤他,他也痴痴一笑,两个痴人又吻在了一起,身体随之热烈。 “爷觉得你的想法很好,放手去做吧。” 傅云兮满眼笑意盈盈,晃得杨三心旌荡漾,他顺从本心,去触碰傅云兮,埋头在傅云兮脖颈之间吸了一口气,感到整个身心的满足。 “明儿,我还要同父亲二哥他们一道去见几位长辈。” 傅云兮半推半就,他眼里有渴念,杨三眼里亦然,他们的身躯紧贴,浑身发烫。 “小的用手服侍爷。” 杨三含着他的三少爷的耳垂,用粗糙的手,为他的可人儿纾解那份渴念。 傅云兮素来会享受,舒爽够了,后来被杨三抓了手去碰那处,也没有力气去抵挡。 第二日,杨三找傅云兮要了几个帮手,随即边去墨韵阁安排一切事宜。而傅云兮则是同父亲和二哥一道去见了几位长辈,席间有酒席,傅云兮饮了几杯觉得无趣,见长辈们同父亲、二哥去了戏楼听曲,礼貌离席回了家。 他本想顺道去看看墨韵阁如何,但在街上碰到了自家小妹傅云烟,便和傅云烟一块回了傅府。 傅云烟好久不同三哥独处,在院子里谈了很久的话,而有些话终于能问出口,“三哥,你心里可还怨云烟。” 傅云兮讶异道:“我可是你亲生哥哥,何来怨你一说?” 傅云烟咬着唇,说:“那日我带着宛霏……二嫂去见你。” 傅云兮恍然大悟,“原来你说的是这事,那日三哥脾气是大了点,但从未怨过你,如今咱们二嫂我都不心怀芥蒂了,又何况是我的小妹?” 傅云烟听到此话一愣,思索了片刻,说道:“三哥,你当真不怨二嫂了?” 傅云兮点了点头,“不怨了。” 随后,傅云烟又像是小时候那般,亲昵地贴在傅云兮身边,没有再提这些话题。然,在傅云烟回到自己的院子不久后,程宛霏便找上了门来。 从外边归来的杨三正巧见到了这一幕,戴着面具的清隽青年立在亭前,而站在青年对面的少妇身姿卓越,面若桃花。 杨三不是没见过傅三少同程宛霏独处,然则此时此景竟叫他心头发闷,堵了些莫名的东西,浑身难受。 不远处的青年少妇对望,嘴唇在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杨三遏制不住自己靠近的步伐,偷听乃大罪,可他却明知故犯。 “你真的不怨我了?” “二嫂,如今在下唤你一声二嫂,你便是我家中之人,又何来怨恨一说?” 程宛霏面色泛白,轻咬嘴唇,满面挣扎之意,最终她说道:“从前我乃真心付你,没有半点掺假,只不过我太过懦弱,无法面对你替我受了伤的事实,家中之事过于复杂,父亲知晓云耀一直心悦于我,更希望我能嫁给云耀,那时我便动摇了,未曾想情爱如风,就这样吹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 杨三听这话听得心中难受,又想到最近民间盛传的以三少爷和程宛霏为原型传唱的戏本,曾经他的三少爷确实与这程宛霏一对佳偶,若未发生此变故,恐怕他要亲眼看着他的三少爷迎娶他人,与自己再无交集…… “二嫂,我曾说过,往事不便再提,你已是我傅家之人,唤我一声三弟,我们各自尽好各自的本分。”傅云兮神色淡淡。 程宛霏转过头,温柔婉约的一笑,轻声道:“三弟。” 傅云兮应了一声。 程宛霏转身,又回头,道:“那时的心慕是真,如今的心慕也是真。云耀他是个好人,如今能一家和睦再好不过。” 傅云兮明白她要表达什么,无非是不想让自己怪罪于他的二哥,看来这程宛霏是真的爱慕着他的二哥的。他释然的一笑,说道:“宛霏,曾经我的心慕是真,如今我不怨你,诚心接纳你成为我的家人,也是真。” 程宛霏蓦地一笑,又唤道:“三弟。” 傅云兮点头,“二嫂快回去罢,二哥也差不多快回来了。” 程宛霏随即与傅云兮道别,傅云兮立在原地,见程宛霏的背影离开了他的视线,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待他准备回屋,就听到身后脚步一动,转头一看,就看到了杨三。 “杨三?你怎么回的这般早?”傅云兮问。 杨三凝视着傅云兮,轻声道了一句:“回来取些东西罢了。” 傅云兮见杨三神色不对,往日里的温柔不复再,似乎还有些冰冷,这样的认知让傅云兮心一慌,暗忖他不会是因为见到了自己跟程宛霏在一起说话,所以内心难受了? 思及此处,傅云兮自然想去解释,他说:“杨三,二嫂过来只是……” 杨三没有让他把话说完,而是道:“小的待会儿还要去墨韵阁,等小的做完事,再听爷的吩咐。” 傅云兮眉心一跳,只觉胸膛一堵,顿时也说不出话来,只得看着杨三离开。 这杨三,莫不是是在生他的气? 第十八章 这几日,别说去解释了,傅云兮同杨三就没见上一面。 傅云兮托着下巴苦恼,刚才同二哥下棋,因情绪不佳,下了几盘他就输了几盘,弄得傅云耀不想再同他继续下下去。 傅云兮全然不明白纠缠于心的莫名郁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熨帖。他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能抚慰他的躁动不安的,唯有杨三罢了,然则他却连杨三的人影都没见到。 他思忖,这个该死的奴仆一定是见他同程宛霏在一起说话,所以就生气了,他甚至能明白杨三生气的理由,不过是太过爱慕自己,可是为何连自己都同他一起情绪不佳起来。 想起自己的郁闷,傅云兮更是心烦意乱,而且这还不是一时的,思绪是越理越烦,又找不到杨三的人,最终这些想法也只是徒添烦恼。 青禾见傅三少这副样子,旁敲侧击地问:“少爷可是有烦心事?” 傅云兮哼唧一声,本不想说出口,可又真觉烦得厉害,便问青禾,“青禾,若是爱慕你的人,见到你和你的老相好在一起叙旧,之后就不理你了,你该怎么办呢?明明爱慕着你,还让你心烦意乱,还真是让人思无解答。” 这个问题一出,青禾差点忍不住笑,话里半个字都没有提到傅三少自己和杨三,但每个字说的都是他们两人。 青禾装出一副认真解答问题的模样,“若是奴婢对此人毫无感觉,那自然不会因此心烦意乱。若是奴婢对此人存了情思,他若是不理奴婢了,奴婢定然心烦不已,千方百计都要让他知道奴婢的心是在他身上的,这一切都是误会。” 傅云兮一愣,问:“你的意思是说,爷是心悦于此人,所以才会心烦意乱?” 青禾眨了眨眼,说:“少爷,你可是再说杨三?” 被人戳穿了想法,傅云兮脸上一热,最终梗着脖子认了,反正青禾早就知晓他们二人的关系,虽说此番述说有些丢人,但青禾是唯一能听他说这些的人了。 青禾突然大呼一声,“昨天二夫人唤奴婢去给三少爷您取几件成衣,正巧见到了杨三和二夫人在一起。之前杨三帮了二夫人做了不少的事,二夫人似是归还了杨三的卖身契,准备为他去奴籍呢!” “什么!”傅云兮猛地起身,大惊失色。 “奴婢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听错了,但二夫人归还杨三卖身契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奴婢,奴婢确实看见那卖身契上面写着的就是杨三的名字……”青禾回忆道。 “那个奴仆!是想要摆脱我?”傅云兮脑袋一懵,只觉心头更难受起来,这下可不只是闷得人发慌了,而是细细密密的疼痛骤然在他的肌肤皮肉上撕咬一般,痛的是这般透彻,清晰地传遍了全身。 “少爷,你没事吧?” 傅云兮这下哪管得了青禾,往屋外跑去,直接去了那墨韵阁。 午时的墨韵阁人不多,然傅三少连面具都未曾佩戴,神色匆匆地跑进来的时候,还是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自傅云兮重新露面,每一次在外人面前,那傅三少都是佩戴了面具,只露出他另外那半边姣好清隽的面容,都叫京城的人忘了傅三少右颊被毁之事。 如今书店的顾客看到了傅三少右颊的红斑,难免会觉得惊异,然则傅云兮已然管不了他人的想法,抓了一个下人就问:“你们掌柜的呢?” 下人不敢直视傅云兮右颊的可怖,颤颤巍巍答:“杨哥在后堂呢。” 傅云兮连忙奔向后堂,果真见到了伏案正写些什么的杨三。 在见到杨三的那一瞬,傅云兮才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不知何时,他对杨三的眷恋已经深到如此。在杨三看到自己和程宛霏交谈之后,便几日不曾与他见面,他的思绪便统统围绕杨三而转,乱成一团乱麻。而后在青禾说杨三要脱了奴籍离开他身边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可惜,而是恐慌,恐慌杨三即将离他而去。现今,他看到了杨三,才知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对杨三的情意就要破体而出,若是这都察觉不到自己的真实心意,那只能说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罢。 杨三讶异地放下手中的毛笔,见傅三少这般匆匆而来,心中虽有疑惑,但更多的是期待。 这几日,他故意不与傅云兮见面,为的就是要让傅云兮明白他对自己到底是何等心意。若是几日之后他的三少爷仍旧未察觉,他便会认为傅云兮对于他的情感不如傅云兮对程宛霏的心慕半分,而自己绝不会再近一步。 “爷,何事这般匆匆?”杨三稳住心神,凝望着傅云兮。 杨三怎会想到,他的三少爷会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怀里,锁住他的腰身,叫他无法动弹。 傅三少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你这奴仆,不是说了爱慕我的吗?不是说了要一辈子守候在我身边的吗?不是说了要让我明白这世间尚且还有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爱的吗?为何到了此时,你却要离开我?” “离开?”杨三不曾有此意,不过见傅三少如此激动,就知其中必有蹊跷,于是顺势问下去,“小的不过是伺候三少爷您的一个奴仆,就算离开了您,还有更多的奴仆伺候您……” 三少爷猛地从他的胸膛中探出头,目光凶狠,倾身就咬着他的唇瓣,咬的两人唇之间有了血腥的味道。 “爷不要别的人!爷不要别的人!爷只要你!”他的三少爷锤着他的胸膛,眼眶都红了,“不就是程宛霏吗?她现在是我的二嫂,我怎么会有别的心思?况且,我这一颗心早就给了你,怎还有时间去想他人?你还要离开我!” “给了我?”杨三箍住傅云兮的肩膀,用一双灼热的双目死死地盯着傅云兮。 傅云兮何时这般剖白过,说了这样一大段话后,羞意上了头,但他心想杨三要离开,心就痛的不能自已,什么脸面也不要了,直直道:“不是给了你,又是给了谁?爷都跟你行夫妻之礼了……” 杨三怔住了,傅云兮瞅着杨三这幅痴呆的模样,心中更是来气,自己这般吐露心声,可这人还是不为所动。傅云兮越想越委屈,眼眶这下是真的湿了,他吸吸鼻子,忍住眼里的泪,不想让那些羞耻夺眶而出。 就在此时,抱着他的男人总算有了动静,男人抚慰着他的背,亲吻着他的眼,等他眼眶中的泪落了出来,又去吻住那些泪,让他的情绪不断平复起来。 “得三少爷之心,小的欣喜万分,欣喜万分……”杨三将傅云兮搂的更紧,就像是要把傅云兮嵌进骨肉里中似的。 傅云兮哭腔溢出,“那你还要离开爷……” 杨三哄着他的三少爷,“小的何时要离开爷了?” 傅云兮指着杨三的鼻子责骂,“青禾都跟我说了,说我娘亲把你的卖身契都归还给你了。” 杨三心知就是这事,此刻得了傅云兮的心意,喜悦之情丝毫遮掩不住,朗声一笑,“小的不过是正式接受了这墨韵阁掌柜之位。二夫人觉得小的如今是掌柜了,若还是奴籍,外人定是要嘲讽傅家不通人道,所以同小的另签了合同书,还说若是小的还想继续服侍三少爷,自然也是可以的。” 傅云兮一听,愣在杨三的怀里,“你是说从头到尾都是爷误会了?” 杨三亲昵地刮了刮傅云兮的鼻子,“倒也不算是误会,爷同二少爷的夫人站在一起的模样,就让小的想到了戏本中描绘的三少爷对那相府之女的情深之态,小的从来不得爷的回应,只觉醋意缠身罢了,这般让小的听到了三少爷一番真情剖白,小的死而无憾。” 傅云兮对上杨三填满了情深的眸子里,他在那双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他相信自己的眸子里同样也有杨三,如今倒不觉羞赧了,轻轻亲吻了杨三的唇,哼唧一声道:“说什么死死死,你日后还是要伺候我的,一辈子都不准离开我!” 杨三眉眼含笑,“小的明了。” 窗外似有喜鹊飞过,轻灵的鸣叫声像是在庆祝屋内的人儿的两情相悦。 傅云兮贴在杨三的胸膛上,久久不愿意挪动位置。 杨三就这般托着他的三少爷,感受着他的爱人身体的重量。 傅云兮突觉脸庞撞到了一个硬物,于是剥开杨三的衣襟,看见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荷包,“你怎的……你居然是……” 傅云兮不可置信地抬头,他知道杨三是江湖人士,却从不曾知道原来杨三是那个他突然兴起伸出援助之手将死之人。 杨三将荷包拿出,放在傅云兮的手掌中心,然后用自己的手握住傅云兮的那只手,将荷包贴在他们彼此的皮肤上。 荷包尾部脱落的红线交缠着他们的手掌心,缠绕在两人的手指之上,就好像情缘,认定了一个人,便是一生。 “杨三,你这奴仆,老实说,到底爱慕本少爷多久了?” “比爷您想象中的久,还要久。” “哼,就你嘴贫!” “爷,小的愿与您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倒是想得美呢!” “云兮,你不愿?” “谁……谁说我不愿了!我自然是愿的。” 第十九章 番外 新婚之夜 积雪消融,万物返青,又是一年春天。 府上今个儿有喜事,铺满喜气洋洋的红色布景,枝头的红绸以及那喜字的窗花,都能彰显出傅府今天的这喜事不一般。要知道傅家的两位少爷早就各自娶亲,状元郎迎娶的可是当朝太傅之女,商贾新贵迎娶的更有来头是相府之女,前年傅家的小妹也远嫁南方,唯独剩下了那一度名誉京城的三少爷。 自傅老爷生了一场大病过后,家中的产业皆由二少爷傅云耀接手,三少爷傅云兮也为兄长分担了不少的重任,总算是将傅家的家业彻底支撑起来,在这京城之中愈发的有人气。 今日办喜事的正是傅三少傅云兮,然则在京城颇有名气的傅云兮的婚事,远远不及他的两位兄长那般热闹,可谓是低调万分,就连新娘是谁都不知晓。 这场本该是热闹非凡的婚事,却只有府上的人参与其中,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傅三少迎娶的是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比他们三少爷高,比他们三少爷壮,而且这个男人从前还是三少爷院子里出来的。也就是说,三少爷要迎娶的这个男人,曾经是三少爷身畔的奴。 下人们不敢嘴碎,不了解三少爷的结婚对象的,只是唏嘘没想到原是一起做奴的,有朝一日却是上了三少爷的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然则知晓内情的三少爷院子里的丫鬟奴仆,可是真切地祝福三少爷,三少爷与那男人之间的情意最直观的表现在他们这些日夜伺候三少爷跟前的下人们面前,他们也是第一次知晓了,原来男人与男人之间能情深至此。 大婚之日,做新郎的傅云兮丝毫不紧张,一大早就被青禾和他的娘亲闹醒了,接着一群下人鱼贯而入,为他洗漱,在他身上装装扮扮,他的眼睛还未睁开,身上的喜服倒是先穿好了。 二夫人看着穿着一身朱红的傅云兮,眼里含泪,“娘亲想过有一天亲眼看着你迎娶媳妇,可未曾想到娘亲今个儿是将你给嫁出去了。” 傅云兮眼皮一掀,抿唇不悦道:“娘亲说什么胡话呢,本少爷这是迎娶,迎娶!” 旁边的青禾听她的三少爷这般说,偷偷窃笑,谁都知道杨三那体格是何等的孔武有力,她们三少爷要是压杨三,定是压不住。 “别以为爷不知道你们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傅云兮可没有遗漏青禾的这声笑,直接一眼刀过去,让青禾立刻噤了声。 “娘亲真是没想到,你大哥二哥竟真的能把你那顽固的爹给说服了。那会你脸上受伤的时候,杨三对你的尽心尽力,娘亲可都看在眼里,你父亲不明白杨三对你的好,古板劲儿一上身,足足让你跪在祖堂跪了三天,可把你娘亲我心疼的……好在现在苦尽甘来,如此便好。” 二夫人边说眼里边流出一行眼泪,傅云兮见娘亲落泪了,连忙安抚起二夫人,说道:“我和杨三早料到定会受这皮肉之苦,他拦着我,想一直瞒下去,可是我不愿辜负他的真心,这些苦在他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经过多年的喜与乐,痛与哀,他与杨三的心越贴越紧,终于粘合在了一起,无法分开。 二夫人听了傅云兮这番剖白,又道:“杨三对你的真心,娘亲何尝不知,只是娘亲仍旧是舍不得罢了……” 娘亲的心思,傅云兮何尝不懂,又安抚了二夫人几句。 下人们已经将屋内打点好,青禾算了时间,说道:“二夫人,三少爷,时辰到了。” 二夫人又拉着傅云兮的手,嘱咐了一下婚宴的流程,何时拜天地,何时饮酒,何时吃喜宴,何时入洞房。 傅云兮道:“娘亲,这些我都知道了,放心罢。再者,我同杨三的婚礼,来的也就是一些知情的朋友和我的家人,哪还有那么多规矩。” 二夫人说:“规矩还是要有,你可得我好好记住了。” 傅云兮只得无奈的道“好”。 家中的习俗,婚宴之前新郎与新娘之间不准见面,令傅云兮对杨三可真想念。 杨三自接手墨韵阁之后,将这家书坊打造出了名声,如今已经开了不少分店,算是大老板了,然则这位大老板依旧担当傅云兮内侍的职责,日日夜夜守候在傅云兮身畔,像这样强制性的分开,也除了傅云兮同傅老爷摊牌之后,再也未有过。 想念一直持续到,傅云兮总算见到了同穿一身喜服的杨三。 两人于百人之中对视一眼,眼里含情,脉脉暖流便流彻心扉,整个大堂的人都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不渝之情。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的进行着,省去了迎娶“新娘”的繁文缛节,两人在喜婆的带领下,拜祖宗拜高堂拜天地,当着众人的面饮了交杯酒,婚筵便开席了。 傅云兮得以站到了杨三的身边,杨三垂头对上他的眼,神情是极致的温柔,那温柔之中又带了一股劲,好似在全天下的人面前宣示“傅三少是我的了”一样。 傅云兮附在杨三的耳边,小声道:“你也够了,大家还都看着呢,你可别叫爷没面子。” 杨三哑然失笑,收回了目光,跟着他的傅三少一一给每一桌敬酒。 傅老爷还是没有给他们好脸色看,但身边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劝着,他也不能说什么,何况大喜之日,就算再不喜欢也得维持住体面。 傅三少的两位兄长可是一个劲地给杨三出难题,恨不得要将杨三的满脑子中都灌输“若是你对我的弟弟不好,不管你在何地,我们都要你好看”的观点。不过,杨三面对他的三少爷的这两个兄长更多的是感激之情,若不是他们二人,他跟云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拜堂成亲。两位兄长怼过来的酒,他一一饮了,一杯接着一杯,也不顾旁边傅云兮的阻拦,他饮得开心,也叫两位兄长开心。 女眷那边倒是没怎么为难杨三,杨三一一改了称呼,就连曾经让他大洒醋坛子的程婉霏,他也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二嫂”。 傅云兮对他的如意郎君很满意,心情愉悦了,饮起酒来更是没有节制,他想到他与杨三的初次也是这般场景,如今回想起来,倒觉多亏了有那日自己的醉酒,否则他和杨三说不定就要错过了。 杨三回眸看他,恐怕也是想到了同样的事情,将他的手握的更紧。 祝福声不绝如缕,尽管这婚宴一点也不盛大,但却能得到至亲之人的祝福,他们已经是这人间最幸福之人,更何况还有爱人相伴身侧。 婚筵欢欢闹闹,最后不知是谁大喊一句,“送入洞房!”,满堂之人都兴奋起来,闹着杨三和傅云兮。 这份喜悦,若是还能分享给更多的人,又为何不呢? 杨三和傅云兮相视一笑,一眼情深展露,万人艳羡。 番外 洞房花烛夜 杨三将他的新郎锁在怀中。 他的新郎眼里印着他,动作也亲昵万分,湿润的唇,喊着他的耳垂,牙尖给了他肌肤几个印子,却叫他身体的火热越演越烈。 杨三要疯,低头对怀中的傅云兮说:“再等等,再等等好吗?” 他的新郎却散开了衣袍,露出白皙的胸膛,胸膛的红点若隐若现,每次动作都勾着他失了魂。 “爷等不及了!”傅云兮的任性劲又上了头,勾着杨三就是一顿索吻,再加上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行为越发的孟浪。 杨三喉头一紧,嗓音沙哑的厉害,“云兮,再忍忍,等我们回房……” 傅云兮一把扯开杨三的外袍,满眼的欲念,“什么曾经的江湖大侠呢,什么爱我爱到每时每刻都想进入我呢,爷现在就想要,今个儿爷高兴,就想来点不一样的。” 杨三早已熟悉他的新郎的身体,明白他的新郎的欲望已经处于濒临之地,更加明白他的三少爷言出必行,而他一贯宠着他的三少爷。 被傅三少这样一激,杨三哪还知忍耐与廉耻,他与三少爷的结合本就是异于常理,既然三少爷今日想来些不一样的,那他便做到底,更何况,穿着一身朱红的三少爷,迷人得很。他从前就喜欢傅云兮穿红色,如今傅云兮又穿了红,是在同他的婚礼之上,这份执念彻底得了爆发,令他如狼似虎。 杨三咬住傅云兮裸露在外的锁骨,舌头在肌肤上舔弄,他的脚步未停,寻到没人的一处,轻功施展,带着傅云兮来到了无人将至的屋顶之上。 傅云兮被耸动的厉害,一双手紧紧扒着杨三的衣裳,刚落了地,手劲也忘了收,直接把杨三的外袍扯掉了。 杨三亲亲傅三少的鼻子,将他的外袍铺在屋顶瓦片之上,将他的新郎抱在怀里,再也无法忍住内心的欲念,深吻下来。 傅云兮仰着头,仰头就能看见星空,在野外交合的羞耻感,让他的身体愈发的敏感。杨三的手在他的身上作乱,他们二人在一起多年,早就熟悉彼此身体最敏感的部位。杨三直接抚摸着他的大腿内侧的软肉,让他整个身体绷紧了。 “星空好看吗?”杨三哑声问,手上的动作丝毫不留情,扒了他身上的衣服,捏着胸膛上的红豆,用布满老茧的指腹揉搓着。 “啊……杨三,别说了……快弄弄爷。”傅云兮将自己的身体贴上杨三,他的东西已经按耐不住了,挺着腰让它贴上杨三的腹部,自顾自地抚慰起来。 杨三怎会没发觉他的新郎的动静,拖着傅云兮的臀,将傅云兮朝自己的方向更靠近,手指也轻车熟路的直接来到后穴。 春夜总会有来自万物的声音,傅云兮不敢叫唤的太厉害,怕引来了发情的野猫,更怕惊扰了府上的人,可是杨三偏不,弄着他的身体,还叫他唤出声来。 傅云兮羞耻的厉害,闭着眼,贴在杨三的怀中,上下动着身体,让他更舒服。 “三少爷,小的都照您的吩咐做了,您怎么不叫了。”杨三坏心起来总叫傅云兮面颊骤红,虽说右颊的红斑依旧盘踞在脸上,但是左脸的红晕,还是泄露了他的羞涩。 杨三倒是愈发坏心地刺激起傅云兮的敏感点,手指在肠道里打转,按到了那点凸起,叫傅云兮彻底叫出声来。 傅云兮被杨三激得厉害,咬了杨三一口,没想到手指抽插得速度愈发的快了起来,伴随着微微春风,让他全身敏感起来,下面的东西又恰巧蹭到了杨三的喜袍,顿时就交代了。 这一释放,可让三少爷颜面尽失,眼里都有了泪,身体软软的只得任杨三摆布,抬头又见了闪烁的星,低头就感受到悬空的刺激感,叫他身体也是一抽一抽的,被杨三拖住了腰,失去了主动权。 被进入时,傅云兮在杨三的肩膀上加了力,死死咬了一口。 杨三红了眼,撕开傅云兮身上的红,拖着傅云兮的臀,玩命地动了起来。 因在屋顶,他们的动作不便太大,杨三克制着,傅云兮却因这个体位的深入,全身舒爽的哆嗦。 夜晚有风,那风好像跟着杨三的动作也灌进来了似的,叫傅云兮体会到了冷与热交织的快感,吱吱呀呀的,呻吟声不止。 且不说傅云兮和杨三从未体验过野外行夫妻之事的快感,如今夜里又静又凉,两人压了声音,可情至深处难免说些荤话。 傅云兮在杨三的耳边不断地喊:“好哥哥,放了爷……不能再进更深了……好疼……” 平日里若是杨三听到傅云兮喊疼,定是会停下来霸,可是今日他却给了劲一般,使劲地往傅云兮的体内钻,那句“好哥哥”可叫他心里猝然进来了一团火,那火烧得太厉害了,他必须要发泄出去。 “杨三……你慢点,爷要散架了……” “云兮……我的三少爷……云兮……” 傅云兮的腿脚抖得厉害,智能紧紧地盘着杨三的腰,以免自己落了下来。要是从这屋顶翻了下去,明日大家知晓了,定是要被笑话。 杨三早就明白他的敏感之处,顶得他浑身发颤。这时屋檐之下,似乎传来的下人的说话声,傅云兮立刻瞪大了眼睛,“杨三!有人来了……” 杨三被受惊的傅云兮猛地一夹,体验到了极致的快感,脑门上的青筋也爆了出来。他安抚他的三少爷,“没事的,没事的……” 傅云兮却是不肯,拳头乱挥,“快放爷下来……呜呜……” 杨三被夹得厉害,怎么会放过这般享受之境,遮着傅云兮的身子,更买卖力干了起来。 傅云兮听着脚步声愈发的近,整个人绷得厉害,双脚乱晃,却让杨三在他体内的东西进入的更深。 高强度的刺激之下,傅云兮彻底没有了力气,他嘤嘤地哭,杨三在他耳畔安抚。听了一句安抚,那下面就收缩一下,杨三忍得厉害,丢了块石子,将要来到这处的下人引开。 “心肝……他们走了……别哭了……” 杨三亲吻傅云兮的眼角,当月光洒落下,他更清晰的看见红袍散乱,胸膛和腰身大露的傅云兮之后,脑袋彻底发了懵,对着这月光,将自己填满了傅云兮。 “你是我的了。” 杨三看着刺激过头发晕过去的傅云兮,在额头留下虔诚的一吻。退出了傅云兮的身体,整理好两人的喜服,从这屋顶飞下,回到了屋内,抱着他的新郎,静静地赏,赏到傅云兮又醒了过来,继续他们的新婚之夜…… 第二十章 番外 到白头 今日傅府并非如往日一般宁静,下人匆忙的脚步声,男人女人混杂的吵闹声,扰人清梦,叫正在午休的傅三少——不,如今的傅三爷蹙起眉头,掀起眼皮来。 “外面怎的这般吵吵闹闹?”傅云兮被吵得头痛,手肘朝身侧倚靠着的人戳了戳,“你是怎么管那群吓人的,不知道每日这个时辰是爷午休的时间?” 正在看墨韵阁近日准备推出的话本的杨三,无奈地垂首望了傅云兮一眼。 眼前的傅三爷年近不惑,白皙细腻的皮肤早就添上了皱纹,旧日遭人害怕的红斑,没有褪个完全,在右颊上仍留下了浅红色的痕迹。尽管如此,岁月并没有带走傅三爷的俊美之色,相反添加了几分成熟的韵味,惹得杨三看了几十年,仍旧不厌。 “看什么?还不跟爷去处理那些小的们?”傅云兮被杨三炽热的目光看得烦,外人眼里成熟果断的傅三爷骤然化身为小孩脾气的傅三少,撅着嘴,撒着气。 杨三终是忍不住,在傅云兮唇上落下一个吻,丝毫不管旁侧伺候茶水的丫鬟们。 傅云兮脸皮薄,唰地一红,又推了杨三一把,“臊不臊啊?” 杨三失笑,“我亲我的内人,为何害臊?” 傅云兮懒得理他,从杨三的怀里起了身,“今个儿爷要亲自去管管那群小的。” 杨三弯腰捞起傅云兮的鞋,为他穿上,又找来披肩,披在傅云兮的身上。时至隆冬,傅云兮又怕冷,杨三又唤丫鬟拿来了暖炉,放在傅云兮的手中。多年来的习惯,让傅云兮身边的这些小事,都给杨三一人包了,丫鬟们倒是眼见不怪。 傅云兮换好了鞋,出了院子,也不顾冬日的寒意,连忙抓到了一个下人就问:“何事这般喧嚣?” 下人见是傅三爷,哪有不说的道理,就把刚才从前院传来的争吵都说了一遍。 傅云兮一听只觉头疼,那吵吵闹闹犯事的正是他的侄子侄女。也不知为何,这一对亲兄妹从出生到现在都不对付,日日给他们傅家惹祸。大的那个好好的傅家家业不继承,非要去那医药谷学医,小的那个好好的姻缘不把握,从小就喜欢经商和算术。此番争吵,下人没有说清,但是傅云兮多少能猜到一二,无非就是妹妹劝说哥哥不要不务正业,哥哥劝说每每早日嫁人。 傅云兮早些时日同傅云耀说过,既然孩子们各有所愿就让他们去吧,他们傅家家大业大,不怕养不活这一双儿女。奈何傅云耀对傅佳钰的期待过高,又撇开不了某些传统观念,于是愈发加深了两个孩子之间的间隙。 傅云兮嘟囔:“傅家从来都是家人和睦,佳钰佳意两人倒不像是我傅家人。” 随即,他又侧头问杨三,“爷可是被这两小孩给吵得不愉了,你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决?” 杨三摇头,“先去看看再说。” 等傅云兮和杨三来到前堂,发觉那两疯小子差点要打了起来。 傅佳意自小就喜欢缠着杨三学武,尽管身形看起来是窈窕淑女,然则动若脱兔,与傅佳钰打起来常常不相上下。 前堂正伺候的下人们早就习惯了两位少爷小姐的争吵,将那些易碎的瓷器小心地护着,深怕这两位又砸了什么名贵的瓷器。 “够了!”傅云兮扯着嗓门大吼一声,这场景叫他气得袖子一甩,英俊的面庞也严肃起来。 傅佳钰和傅佳意向来就不怕这个小叔叔,但小叔叔的面子他们多多少少还是要给的,立刻停下了打闹的动作,硬着头皮给傅云兮和傅云兮身后的杨三问好。 “今天又是为什么事?”傅云兮板着脸,站在他俩中间。 “小叔叔!傅佳钰又想偷跑,要不是我在后门逮住他了,他指不定又要跑不见了!”傅佳意指着傅佳钰告着状。 傅佳钰一点不觉自己的行为不对,大声反驳:“听说万翎万大夫今日要来我们这儿,我定是要去迎接他的,求他收我为徒!” 傅云兮被他俩一来二去弄得耳朵疼,伸出双臂对准两人的耳朵就拧了下去。 “小叔!”傅佳钰傅佳意不可置信地看着对他们动手的傅云兮,要知道傅云兮虽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是心最软,从小到大都未曾对他们动过手,如今伸手过来揪他们的耳朵,叫他们比被父亲打了更委屈,就连声音都有了埋怨劲。 傅云兮注意到了这一点,还是狠下心来拧了这两皮孩子耳朵好几下,弄得他们嗷嗷直叫,才把手放开,“知道错了没?” 两人咬着唇不认错。 傅云兮叹了口气,朝杨三看了一眼,杨三嘴唇轻动做了个口型,傅云兮会了意,对两孩子道:“傅佳钰,你当真想学医?” 傅佳钰听到这话眼睛晶亮亮的,“小叔叔,我是当真想学!” 傅佳意:“你!” 傅云兮没管傅佳意,又继续问傅佳钰:“佳钰,学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若是万翎能收你为徒,那你便去那医药谷吧。” 傅佳钰整个表情都绽放开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真的吗?小叔。” “若是你能得到万翎万大夫的认可,那我就同你父亲去说。”傅云兮道。 傅佳意猛地跳了起来,“小叔叔!那父亲交给傅佳钰的几个铺子该怎么办?” 傅云兮扫了傅佳意一眼,“佳意,佳钰可是你哥哥。” 傅佳意委屈极了,降了音调,轻声唤了傅佳钰一声哥。傅佳钰的态度立刻也软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瞅向傅云兮。 傅云兮摸了摸傅佳意的头,“从明天开始,你就跟你杨叔叔一起管那些铺子吧。” 这下,傅佳意眼眶一红,猛地扑进傅云兮的怀里,“还是小叔对我最好了!” 傅云兮摊开手,拿傅佳意没有办法,无助般地看向杨三,杨三只是笑,笑得傅云兮嘴角也跟着上扬了。 傅云兮敲了敲两个家伙的脑袋,又道:“不过,若是你们两个,佳钰没有得到万大夫的认可,佳意过不了你杨叔叔的这一关,那么你们就乖乖听你们父亲的吩咐。” 傅佳钰和傅佳意对视一眼,同时答了一句“好”。 这时,杨三终于上前来,拉了傅云兮一把,将傅云兮带到自己身边,随即对傅佳钰和傅佳意说,“明日开始,一月为期,我替你们小叔看着你们。” 傅佳钰和傅佳意连忙点头,他们杨叔叔虽说也很严肃,但是比起他们的父亲来说要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现在,你们这两个小家伙可以和好了吧?”傅云兮仰着头,瞥了偷偷互相看对方的傅佳钰和傅佳意。 傅佳钰和傅佳意这下难为情起来,扭扭捏捏半天才跟对方说了句对不起。 傅云兮见状很满意。 杨三倒是不忘补充,放缓语气,耐心地对傅佳钰和傅佳意说道:“你们小叔每日这个时辰,需要休息,以后要小点声,知道吗?” “知道了。”傅佳钰乖乖点头。 傅佳意则是笑若春风,“杨叔叔最疼我们小叔了。” 说完这句话,傅佳意就拉着傅佳钰跑了,留下傅云兮满面通红。 “这群孩子……”傅云兮干笑一声。 杨三倒不觉傅佳意之言有何问题,只是说道:“多让佳意看看我如何待你,她以后定会向往美满的婚姻。” 这下傅云兮的皮肤泛红得更加厉害了,推着杨三往外面走,“午休没休息好,待会儿爷要再睡睡。” 杨三:“嗯。” 说罢,他又收紧了傅云兮的披肩,“外面似乎下雪了,你扣紧些。” 傅云兮抱着暖炉,“我知道的。” 杨三拥着傅云兮,从前堂走出。 外面果真下了小雪,晶莹的雪花飘在半空中,如柳絮飞扬。 傅云兮呼了一口气,自口中而出的白色雾气散开在这空中,“我还真不喜欢冬天。” 杨三:“知道你怕冷,为何不喜打伞?” 傅云兮看着落在杨三发丝上的白雪,说道:“昨夜见你头发里藏了几根白发,今日这雪落在你的头上,还真像与你共度一生,直到白头了。” 杨三又是一笑,“那一天终会到来,我们会一同见到的。” 傅云兮一顿,对上杨三的眼,眼里毫不意外地装满了他。他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嘴上却还是嘴硬地嘟囔:“我可不想被你叫老头子。” 杨三眼里笑意不减,道:“到时,你想让我叫什么,我便叫什么好了。” 傅云兮扬眉笑道:“如此甚好。” 后记 起初只是因为想写一个古代的小甜饼,所以就有了这个故事。 本来打算在三五万字以内完结的,加上额外的补充部分,五万字超了一点点,能够作为睡前读物来看。 一直以来对自己写出来的文字不自信,但总是想着只要有一个读者看,我就得写下去,然后越写越开心。 三少爷和杨三都是我挺喜欢的角色,傲娇和忠犬永远都是我的爱!(*^▽^*) 他们在他们的世界里,会永远甜蜜下去,也会把温暖带给更多的人。 最后,还是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