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就着过吧》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将就着过吧+番外 BY: 一个Flag 文案: 白路奚老大不小了,桃花丛中过,走肾不走心,从未考虑过结婚。 白家父母愁。 沈溪文年方二十七,连对象都没往家里领过。 沈家父母愁。 两边一合计,这不正好吗?结婚!赶快给我结婚! 谁知新婚对象居然排斥肢体接触?他俩只能柏拉图? 白路奚:“去他妈的柏拉图!” 先婚后爱小甜饼 (伪)禁欲天然中医受×风流器大活好攻 攻之前走肾不走心,性格超级护短 小短篇V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婚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路奚;沈溪文 ┃ 配角:很多 ┃ 其它:先婚后爱 第1章 H城的夜晚悠长迷人。 白路奚晃动着红酒杯,翘着二郎腿坐在KTV包厢里,听着旁边几个好友鬼哭狼嚎,保持着一副翩翩贵公子的优雅。 肥乔在旁边吼了几嗓子,尽兴了,擦了把汗,一脸八卦地问他:“路哥,今天有没有看上的?” 尽管环境吵闹,还是有几个耳尖的年轻男子听到了这话,顺势围在了白路奚旁边。 白路奚长着双好看的桃花眼,透着多情与诱惑,他大眼一扫,恰好看到一个陪酒男生对他暗送秋波。 男生约摸二十岁的模样,偏白净,带着点儿学生气,长相只能算得上中等偏上,不过眼神看着就够骚够浪。 白路奚喜欢这种,床上不用他费事。 他低声和那男生咬耳朵:“宝贝儿,等会儿跟我走。” 男生眨了下眼,点点头,白路奚笑着递给了他一杯酒,乍一看眼里满是深情。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白路奚这双眼睛最勾人,也最会骗人。 肥乔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问道:“老爷子还催婚不?” 白路奚随意道:“催,怎么能不催呢?但催我也不能结啊。” 肥乔:“那老爷子不得生气?你舍得?” 白路奚嚼着清口糖:“你也知道,我这性子,安稳不了,不结婚倒是不祸害人,结了婚不是俩人都不痛快?” 肥乔不由得感慨:“你真是渣得明白。” “这叫各取所需,经营感情太累了。” 白路奚说着点了首《痴情人》。 包厢里的人顿时起哄:“哟,路哥开嗓了,来一个!来一个!” 白路奚笑着挑了挑眉:“你们凑活听就行了,瞎起什么哄?” 悠扬的旋律响起,白路奚唱起歌,低沉好听的声音、英俊似混血般的面容,再配上专注的神情,一切都刚刚好。肥乔看了眼那男生的表情,知道白路奚又稳了。 在这个遍地飘零的时代,尽管白路奚一直是床上一个样,下了床一个样,照样有无数小零愿意和他翻云覆雨。 除去技术过硬,长相赏心悦目外,还有丰富的酬劳,不谈感情,就没有后顾之忧。 白路奚是个商人,对他来讲,交易远比感情可靠。 午夜十二点悄然已过,众人结束了这局,各回各的地方,白路奚搂着男生,问他:“你叫什么?” “他们叫我安九。” “唔,是排行老九吗?” “嗯,我在家辈分比较小。” 白路奚笑眼盈盈:“那我叫你小九?” 男生红了脸:“随你。” 二人还没到酒店房间,白路奚接到自家父亲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爸,这么晚了,还没睡?” 白父的声音很有精神:“还知道我是你爸?又出去鬼混了?今晚你给我回来住!” 白路奚依然不慌不忙:“我有应酬,爸。” “我不信,你给我开视频!” 白路奚无奈了,打开视频,尽量不拍到安九,睁眼说瞎话:“我这不刚喝完酒,头有点痛,正送人回酒店呢。” 安九一时被这场面搞得有些懵,不小心入了镜,白路奚眉毛一跳,对面老头笑了起来:“还骗我,哪个和你应酬的这么大年纪?白路奚,你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挑都不会挑。” 老爷子声音不小,安九顿时满脸尴尬。 白路奚算是没了心情,掏出钱包数了一千:“休息去吧,宝贝儿,今天我就不和你玩了。” 安九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快拿了钱走了。 白路奚找了个代驾开车回家,刚进门就听到自家爸妈正兴奋地讨论着婚礼的事儿。 他饶有兴趣地问道:“婚礼?谁要结婚啊?需要我帮你们准备礼物不?” 白父白母异口同声:“你啊。” 正换拖鞋的白路奚愣住了:“我?结婚?” 第2章 白路奚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来见自己所谓的“结婚对象”,只记得昨晚自己爸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本该生气的他倒变得像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白父对挑中的对象很满意:“你沈伯伯家的儿子,小时候你们还在一起玩过,但我估计你早就忘了。” “和我玩的人多了去了,怎么能谁都记得?”白路奚翘着二郎腿,仔细思索是哪个沈伯伯。 印象中,没搬家之前是有个邻居家的儿子长得白白嫩嫩的,俩人年纪相仿,对方一口一个“白白”,十分的软糯可爱。 见一见也不是不行,从小时候模糊的印象来看,兴许对方长得不错,白路奚对好看的人一向没什么抵抗力。 他这时候倒是比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淡定多了,反正见了找个理由吵一架就走,只要是真想结婚的,肯定不想找他这种天天出去野的。 两边一拍即散,完美。 白家父母和对方约了第二天中午十二点的饭局,直接是带家长的见面。 十二点,沈家父母如约而至,沈妈妈显然对白路奚第一印象很不错:“哎呀,这就是路奚啊,真是一表人才。” 白路奚唇边挂着礼貌的微笑:“伯父伯母叫我小白就好。” 白路奚不喜欢别人叫他“路奚”,总感觉怪怪的。 沈家母亲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可以,你不介意就行。” 沈父不比沈母和蔼,板着脸,看了眼表道:“溪文还要晚一些才能来,他单位还有事。” 白路奚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没关系,我们聊一聊别的,等等他。” 他注意到,沈父似乎嘴角往上扬了一下,心里不由得警铃大作,他似乎应该表现得差一些的,只是他习惯了以一种得体的姿态与人交流。 白路奚很健谈,沈妈妈几次表示,要是自家儿子也有白路奚一半的幽默,也不至于单身二十七年了,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父拉了一下,给她了个眼神,沈母迅速转移话题,又和白家父母攀谈起来。 白路奚听到这里眼角跳了一下,天呐,单身二十七年,这是什么珍稀物种? 白路奚从未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 直到十二点半,沈溪文才姗姗来迟,白路奚在那人进门时眼前一亮。 对方长得斯斯文文,清秀白净,带着细框眼镜,五官偏于秀气,可偏偏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 白路奚很快比较了一下,在他那么多一夜情对象里,沈溪文的长相也绝对算得上是前几名。 “你好,我是白路奚。”白路奚主动上前和沈溪文握手,沈溪文客客气气地回握:“您好,沈溪文。” 声音清冷,带着股疏离,和白路奚印象中软糯的小可爱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待沈溪文入座后,白路奚习惯性地开始侃侃而谈,但显然,沈溪文似乎对自己的话题不感兴趣,只是坐直身体,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偶尔附和两句,最后,放下餐具,修长的手指拿起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历时十五分钟,结束了这顿饭,似乎马上就要离席。 沈溪文放下餐具的动作让白家父母和沈家父母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二人身上。 白路奚愣了一下,眼中却含着笑:“沈先生不想和我说些什么吗?” 沈溪文推了下眼镜,目光在白路奚脸上绕了一圈,道:“白先生,纵欲需适当,平时可以注意补补肾。” 白路奚挑了下眉,尽管维持着表面的笑意,声音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别开玩笑了。” 沈溪文却没笑:“把左手给我。” 白路奚暗喜,伸出左手。他之前说了这么多,沈溪文总算是要主动一次了。 “从脉象来看,身体没有大问题,但经常熬夜和饮食规律有损内脏,另外切记纵欲适度。” 沈溪文说着,从旁边的包里拿出纸笔,奋笔疾书了十几秒钟,递给白路奚:“按这个药方可以去中医药馆取药,主要是补品,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白路奚看了一眼手里的纸,字体龙飞凤舞,异常洒脱,只是看不太懂。 沈溪文看了下表:“我下午还有预约的病人,只能先走一步。关于我们的婚事事宜,可以再找机会细谈。叔叔阿姨再见。” 白路奚拿着药方,头一次在饭局上感觉不知所措。 居然有人说他肾不好? 还要细谈婚事? 第3章 白路奚半阖着双眼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手里揉着沈溪文给他的药方,那药方已经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团废纸。 敞亮的落地窗透过的丝丝阳光洒在他俊美的脸上,白路奚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叹了口气又小心地把那团纸展开,“静安医院”几个字显露出来。 自那次相亲后,白路奚已经连续两天被自己爸妈催着去和沈溪文约会培养感情了,大有认准了这儿媳妇的意思。 肥乔恰好一通电话打来,打断了白路奚的思考。 “路哥,晚上出来玩不?我听说,上次你被老爷子叫回去了,没玩尽兴吧?” 白路奚听到这事就头疼,脑子里不由得闪过沈溪文白白净净的模样:“不玩,没心思。” 肥乔哀嚎了一声:“别啊,别被那点儿小事影响心情啊路哥,我们重出江湖,杀他个片甲不留……” 白路奚被这大嗓门闹得脑子里“嗡嗡”地响,干脆直接撂了电话,看了眼手表,拿起车钥匙起身出了办公室门。 静安医院中医科。 沈溪文刚刚送走一位病人,这一时间段算是稍微告一段落,他把桌面收拾干净,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规范地做起来眼保健操。 修长的手指刚刚按上睛明穴,小护士敲起门来:“沈医生,有人找你。” 沈溪文手下不停,问道:“是病人或者病人家属吗?” 小护士低下了头:“是钱雄先生找您复诊。” 沈溪文手上动作一滞:“挂号了吗?” “他说他还没来得及挂,说和您是朋友,想问问您能直接进来不。” 沈溪文眼睛都没睁:“不能,我和他不熟。” 小护士顿了一下:“那我让他挂号。” 钱雄是沈溪文的老病号,来的不是一趟两趟了,身上倒没什么问题,只是脑子似乎不太好使,他这边每次的挂号费什么杂七杂八的费用也不少,但钱雄总是隔一天就来报道一次。 作为自己的常驻病人,沈溪文对钱雄的看法是:钱雄,一个闲着没事干的男性病患。 钱雄屁颠屁颠儿地进来了,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浓眉大眼,是老一辈心目中都不标致模样。 沈溪文例行公事:“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钱雄深情款款地直视着沈溪文的眼睛:“我见不到你,就感觉不舒服。” 心理疾病? 沈溪文在纸上画了一下。 沈溪文继续问:“还有哪里呢?” 钱雄愣了一下:“没……没了。” 沈溪文撕下病历纸:“出门上楼,七楼楼梯口左转精神科。” 钱雄拿着纸的手微微发抖,有些委屈:“沈医生,我没病,我也不想走。” 沈溪文一丝不苟地推了下眼镜:“讳病忌医是大忌。” 钱雄激动地拉起沈溪文的一只左手,深情道:“没关系,我想当你一辈子的病人。” 沈溪文皱了皱眉:“钱先生,请问我是哪里对不起你吗?为什么要砸我的招牌?” 他想要不动声色地抽开自己的手,无奈钱雄莽劲还挺大,只好先作罢,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小护士此时再次敲门:“沈医生,又有人找您。” 沈溪文问道:“谁?” 小护士看了眼钱雄,小声道:“他说,是您……您未婚夫。” 沈溪文不着痕迹地蹙了眉头,钱雄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什么?!” 白路奚听到这刺耳的男声,没再等下去,一身休闲西装挤进诊室,看见钱雄握着沈溪文的手,额头青筋直跳,冲着沈溪文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达令,该吃饭了。” 这眼神温柔如水,见者心动,让旁边的小护士都脸上一红。 沈溪文看了眼一脸笑意的白路奚,心中有些讶异对方居然真的到医院找他了。 钱雄依然在震惊地大吼:“什么?沈医生有未婚夫?我怎么不知道?诶,你知道吗?” 小护士连忙摇了摇头。 沈溪文不满地对钱雄道:“医院禁止喧哗,钱先生。” 钱雄非但没听,反而拉着沈溪文的手猛地起身,嚣张道:“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追求沈医生已经很长时间了,管你是什么未婚夫,我钱雄不承认。” 沈溪文眨了眨眼,一脸诧异:“你在追求我?” 白路奚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钱雄一脸震惊,一直没松开的手再也握不住了,指着白路奚不甘心地问道:“那他真的是你的未婚夫吗?” 白路奚饶有兴味地看向沈溪文,沈溪文挂着一张一成不变的严肃面孔认真思索了一下,在二人的注视下点了点头:“算是吧。” 两边家长都见过了,在沈溪文心里,差不多是走到了这个阶段。 白路奚走到沈溪文旁边,自然地揽起他的肩,沈溪文穿着白大褂,外表看不出来,但白路奚阅人无数,这肩膀虽不宽厚,却不是瘦削的触感,连弧度都恰到好处。 沈溪文犹豫了一下,好兄弟般艰难挣扎地试图搂上白路奚的肩膀,却因为白路奚太过强势,动作不方便,沈溪文的胳膊只能堪堪搂到白路奚的脖颈处,还是虚晃着的。 白路奚侧头,小声在沈溪文耳边说了什么。 钱雄看着二人卿卿我我的画面,想起自己来了数趟才好不容易拉了次小手,悲从心来,酸不溜秋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诊室。 白路奚见钱雄离开,立刻规规矩矩地收起胳膊,他能感觉到,他碰到沈溪文时,沈溪文全身都僵硬了起来,这是对肢体接触的本能排斥。他虽然喜欢这类亲密些的举动不错,但都是建立在两人共同享受的基础上。 在床上也是,两个人的欢愉总好过一个人的自嗨。 沈溪文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消失,似是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物,又是一个标标志志的沈医生。 他对白路奚道:“你不是饿了吗?我要去食堂吃饭,一起?” 白路奚手里依然把玩着那张药方,看向沈溪文的脸庞,不知在想什么。 “记得带上你的身份证。” “嗯?”沈溪文愣了一下,“没关系,我有职工卡,食堂里用不上身份证的。” “吃饭用不上,可是登记要啊。”白路奚不知怎地,竟觉得这张白净的脸庞上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都是可爱的,“民政局离这里很近,我来一次也不容易,干脆把事儿都给办了。” 沈溪文盯着白路奚的脸,试图从上面找些别的东西出来,最终却只看到对方眼里的温柔,他低头从抽屉里拿起钱包,翻出身份证。 白路奚话说出口时,连自己也有些惊讶。他和沈溪文满打满算也只相处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兴致高的时候,前戏时间都比这个长。 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想这么做。 第4章 在民政局登记完,拿到红本儿的一瞬间,白路奚心里百味杂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他随手拍了张结婚证的照片,用微信发给自己爸妈,就把手机和证儿放进了裤兜里,看向沈溪文。 “晚上去我家?” 沈溪文看向白路奚,扶了下眼镜:“好。” 白路奚笑了,安慰自己,冲沈溪文长这样,他也不亏,晚上要好好准备一下,怎么着也算是自己的新婚夜。 虽然这婚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多多少少有点儿冲动,不,是很冲动的成分在。 白路奚琢磨着等下约沈溪文去哪儿,就听到沈溪文道:“我先回医院了,已经耽误一会儿了,还有病人在等。” “啊?哦,好。”白路奚应下,“我送你吧。” 沈溪文点点头,二人上了车。 虽然是领了证的准夫夫,但二人没啥话聊,车里的气氛稍显尴尬。 倒是沈溪文沉吟了片刻,先开了口:“叔叔阿姨催婚催得很急吧?” “嗯。”白路奚打着方向盘,“你那儿不也是嘛,我们都不容易。” 沈溪文没了话。 白路奚第一次把天聊死了。 “你别误会,我也不都是因为我爸妈催婚。” 沈溪文问:“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想呗。”白路奚笑得有几分张狂,“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想做就做,想多了就没意思了。” 沈溪文看着白路奚,眉头轻轻一皱,似是有些疑惑。 “我知道我们俩现在没那么深厚的感情,不过你也放心,我不是那种会亏待别人的人,和我结婚呢,起码没什么负担,我爸妈也比较喜欢你,你看着也是个能信任的人。”白路奚想起刚刚沈溪文呛钱雄那一下,唇角上扬,“再说了,我这长相怎么也是能拿出手的吧?不比那什么钱四钱五好得多?” 沈溪文将头扭了过去,有些想笑。 白路奚开着车,不由得侧过头想看他的反应。 沈溪文却已经正视前方,道:“开车要专心。” “啧。”白路奚没瞅见什么,不甘心地将头转过来。 沈溪文忙着工作,白路奚也只好先回公司看了看之前的报表。他爸干得是传统制造业,而他偏偏不走老路,干得是个国内刚起步的新兴行业,因为混得早,白路奚又是个肯干的人,混了几年也算混成了行业翘楚,人见了都要叫一声白总。 肥乔又打电话过来:“路哥,我在千华呢,来玩不?” 千华就是他们常去的娱乐会所,白路奚是那儿的黑金VIP。 白路奚没犹豫:“不去。” 肥乔嚷嚷着:“真不去?你要是说去,我和你说个事儿啊,保证是个大事儿。” 白路奚喝了口茶,道:“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晚上还出去混像个什么样子?” “就是有皇室你也……啥?家室?路哥,你要是被伯父绑架了就给我个暗号,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你救出来!” 白路奚也没遮着掩着的意思:“别天天咋咋呼呼的,是我自己的决定,你有嫂子了,今儿刚领证。” “草!”肥乔骂了一句,“这么巧?” “什么这么巧?” “刘安今儿回国了啊!我刚刚就是想和你说这事儿呢,晚上我约了他一起来千华聚聚。” 白路奚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掷地有声,杯子里的水摇摇晃晃,洒出了几滴。 “回来就回来呗。” 肥乔愣了一下,没想到白路奚反应这么平淡:“你不想见见?” 白路奚拿起一张抽纸擦了擦桌子:“他又没和我说。” 肥乔道:“但他和我说了啊,他就知道我会叫上你。” “那不一样。”白路奚道,“他没和我说,我就不去,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肥乔哑然:“那……那我和他说说?” 白路奚直接挂了电话,突然觉得有点儿闷。 手机振了下铃,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你家里的地址是?——沈溪文 白路奚勾了下唇,快速回了个地址,把电话号码存下来。 他甚至能想到沈溪文一脸正经地皱着眉头辗转找他家人要号码的模样。 这人看着不好相处,但眼神很清澈,其实还挺简单的,有时也让人觉得意外,就像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轻易就同意和自己领证。 不像刘安。 手机铃声恰好响了起来,不是刚刚存下的号码,只是一串数字。 白路奚有些失望,接通:“喂?” “是我。” 那头是一个挺好听的男声,透着股慵懒。 白路奚呼了口气,看来是肥乔已经说了,不过,其实没什么必要。 “什么事?” “晚上来千华给我接个尘?” 白路奚:“我以为,你的语气会更好一些。” “没那个必要。” 白路奚皱了皱眉:“不去。” 那头继续道:“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路哥不给个面子?” “面子?”白路奚一声轻笑,“还是回家陪老婆比较重要。” 那头没了声音。 过了半晌,白路奚已经以为这通电话没有了必要继续的时候,刘安又开了口:“2202包厢。” 白路奚这次没犹豫,直接撂了电话。 刘安真他妈有病。 第5章 白路奚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开车去了趟超市。 沈溪文既然直接知道了他家地址,再等他过来一起去外面吃饭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还不够折腾的呢。 白路奚其实不怎么会做饭,于是买了一堆半成品,放锅里热一热就差不多能吃了,再不然就是牛排什么的,烹饪方法比较单一。 就这么逛了一会儿也买了一大兜东西。 他现在一个人住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小高层,十二楼,主要是地理位置不错,周围挺繁华。 刚出电梯,他一抬头,就看到家门口杵着个人影,愣了一下:“沈医生?” 他还没找到怎么称呼沈溪文比较合适。平时宝贝、哈尼张口就来,但那是对别人,不需要记清楚名字的人,到了沈溪文这里,却感觉怎么叫都不合适。 沈溪文也提着一大兜东西,穿着一件白衬衫,一丝不苟地系到了最上面一个扣子,围得严严实实,规规矩矩地冲白路奚点了点头:“我今天没晚班。” 这算是解释了为什么来得早了。 白路奚连忙按下指纹,开了门,将沈溪文请进来:“我去买了点儿东西,耽误了些时间。” 他是真没想到,沈溪文能来得这么积极。 沈溪文摇了摇头,进屋:“没关系。” “今晚别和我抢啊,我下厨。” 白路奚说着,将他那一兜和沈溪文那兜东西一起提进厨房。 哟呵,都不轻。 沈溪文跟着走进厨房,挑剔地看了一下没什么使用痕迹的锅碗瓢盆,又粗略地翻了翻白路奚买的那兜东西,道:“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这一会儿就好了。”白路奚说着卷起了袖子。 反正都是半成品。 沈溪文却不买账:“我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你需要注意补补肾。” 白路奚一听,再也笑不出来了。 沈溪文一脸真挚:“我这次买了一些可以补肾的食物。也不是说非得今天做,但是我觉得吃这方面还是应该健康一些,超市的半成品,味道一般不说,也不是很健康。” 白路奚从沈溪文的表情能看出来,这货很认真,他没开玩笑。 “沈医生。”白路奚慢慢地喊沈溪文,挑起一抹笑,“你是怕我晚上满足不了你?” 沈溪文眨了眨眼,似是反应了一下,随即皱着眉,脸上红了一片:“你在这里,说什么呢?” 白路奚“哈哈”笑起来,沈溪文这幅模样,让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了,但沈溪文真是个宝贝。 最终,白路奚还是在厨房给沈溪文打下手,虽然沈溪文明确表示过他一个人就可以,白路奚却不依不饶,非要穿着个新围裙赖在厨房里,好似他才是大厨一样。 洗菜的水溅到了沈溪文的眼镜上,他带着手套,不好取下来,正犹豫着是等会儿擦呢还是现在先取下来,白路奚的余光一瞄,瞧见了他纠结的模样,从后面环住他,轻而易举就将眼镜取了下来,在旁边用一块儿干净的棉片擦试着。 沈溪文身体在白路奚靠近他时又是一僵,然后松了口气:“谢谢。”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呢。”白路奚无所谓道。 沈溪文一边洗,一边眼巴巴地等着白路奚将眼镜还给他,可直到他把盆里的菜都洗完了,对方也没有给他眼镜的意思。 白路奚自然是知道沈溪文一边拖延洗菜时间,一边用余光偷瞄他,可他就是不主动说一句“好了”,也不把眼镜给沈溪文。 “别说,你不戴眼镜的时候,和戴眼镜比起来,差别还挺大的。”白路奚在沈溪文第五次瞄过来时,突然道。 沈溪文的眼睛尤其好看,戴上眼镜时,其实掩去了一些光彩。 沈溪文“嗯”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很多人这么说。” “啧。”白路奚擦着眼镜,不知为何有些不爽,“你这个样子就挺像小时候了。” 沈溪文听他提起小时候,愣了一下。 “你忘了?小时候,我们是邻居,在一块儿玩。我比你高一点儿,你就跟一白白胖胖的小圆团子一样,跟在后面叫我白白哥哥。”白路奚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印象,但他能编啊,“那时候我家糖多,每次出去玩就带几块儿,你知道后就总喜欢管我要糖,不给呢就撒娇,可会撒娇了,怎么现在……唉。” 沈溪文沉默了一下:“现在怎么了?” “板着脸,笑都不笑一下。”白路奚一脸惋惜。 沈溪文抿了下唇:“给我眼镜。” “那你笑一个?”白路奚笑眯眯地看着沈溪文。 沈溪文干净利索地扭头,继续处理食材。 白路奚无奈地叹口气,将眼镜重新给沈溪文戴上。 他有种自己拿沈溪文没办法的感觉。 一顿饭因为白路奚“帮忙”的缘故,硬生生做了三个小时。 当然,也足够丰盛。 枸杞羊肉汤,韭菜炒牡蛎,蔬菜沙拉,西红柿炖牛腩,清蒸鲈鱼。 白路奚先尝了一口牡蛎,冲沈溪文道:“高手在民间啊。” 沈溪文坐下,道:“也不难,多看两遍就会了。” “我妈做饭都不让我进厨房。”白路奚道,“学都没处学。” “我说的是看菜谱。”沈溪文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过,阿姨的做法很明智。” 光看菜谱就能色香味儿俱全?白路奚再次确认,沈溪文就是个宝贝。 白路奚又尝了一口鱼,道:“我和我爸妈说了领证的事儿,他俩高兴坏了,所以这周末估计还要再一起聚一聚。” 事实上是因为白家父母一度以为白路奚去找人办了假证,死活不相信,非要当面问沈溪文。毕竟,这太不符合他们儿子的理念了。 “嗯。”沈溪文想了想,“这周日我一整天应该都有时间。” 白路奚已经一碗汤下肚,盛第二碗了:“行,那就周日,定下来地方我再和你说。” 倒是沈溪文,皱着眉头提醒他:“吃饭太快对身体不好。” 白路奚不以为然:“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习惯了,慢不下来。诶,对了,喝酒不?我这儿还有两瓶上等的红酒。” 白路奚没停,起身就去拿红酒,沈溪文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 “就是来不及醒酒了。”白路奚一边说,一边扭瓶塞,“今天啊,对我来说算是个大日子。”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一瞬间决定结婚。 他给自己和沈溪文一人倒了小半杯:“干杯。” 沈溪文配合地和白路奚碰杯,抿了一小口,皱了皱眉头。 他一向不喝酒,只喝茶。但是白路奚今儿挺兴奋的,沈溪文不想扫他的兴。 沈溪文话很少,白路奚却不是,聊得起兴了他能喋喋不休一整天。然而二人这顿饭吃得却很和谐。 末了,白路奚满意地打了个嗝,身体吃得热腾腾的。 这顿饭太补了,白路奚又因为上次的事儿,几天没能去快活,憋得有点儿难受。 沈溪文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白路奚就开始勤快地收拾桌子:“你先去洗个澡?碗我来刷就行。我屋子的衣柜里有干净的浴袍和新的换洗内裤。” 语气中的焦急真是掩饰不住。 “洗澡?”沈溪文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回家吧。” “回家?!”白路奚几乎是喊出来的,把沈溪文吓了一跳,“不是,你做这么一大顿菜,然后现在和我说,要回家?” 沈溪文点了点头,一脸疑惑:“不对吗?” “不对吗?”白路奚觉得不可思议,“哪里对了?” 沈溪文看了看桌子:“那我把桌子收拾了再走。” “沈溪文同志。”白路奚很痛心,“我们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夫,知道合法夫夫晚上应该做什么吗?难不成结了婚大家都躺床上看星星吗?” “在床上看不到星星。”沈溪文纠正他。 “这不是重点。”白路奚说,“而且你还做了这么一大堆壮阳的菜,你吃完不觉得难受吗?” “补肾,不完全等于壮阳。”沈溪文继续道,且有向白路奚科普的趋势,白路奚连忙打断他:“你真要走?” 此时的白路奚看着竟有些可怜巴巴。 沈溪文有一瞬间,动摇了。但理智告诉他,他做不到。到床上,情况只会更糟糕。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沈溪文深吸一口气,不再拐弯抹角,定定地看着白路奚,“只是,现在还不行,我做不到。” 白路奚沉默了半晌,冷静了下来。 他相信沈溪文没说谎,他是真的做不到。甚至自己靠近他时,都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对肢体动作的排斥。 他之前以为那是沈溪文紧张,现在看来,应该是条件反射。 看着白路奚不说话,沈溪文继续解释道:“我不是特指你一个人,不是你的错。” 他有些害怕白路奚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我知道了。”白路奚扬起一抹笑容,“那我送你回家?” 沈溪文摇摇头:“不用了,我开车来的。” “好。”白路奚也没坚持,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去送沈溪文。 房门关上了。 白路奚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给沈溪文录门锁的指纹。 嘁。白路奚唾弃了下自己,还录指纹呢,说不定对方都不在意。都是被逼着相亲的,谁还能比谁多多少心思? 别当真了。 你可是夜店小王子。 白路奚不知是在说服谁,只是心里堵的难受,特别是身体还一阵燥热。 沈溪文好狠一男的。 他心烦意乱地给肥乔打电话,几声“嘟”声后,电话接通了:“肥乔?” 对方没回答,听得出来那边很吵闹。 “现在还在千华是吧?我过去一趟。拖着……刘安,让他先别走。” “呵呵。”那边一阵轻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草,是刘安。 白路奚假装没听出来:“肥乔,你他妈拉好刘安啊,别让他溜了,看我等会儿不打得他亲妈都不认识。” 第6章 白路奚心里窝着火,很快就到了千华。 打开2202的包厢门,肥乔正扭得欢,看样子他们玩得不错。怪不得手机都在刘安手上了。 除了肥乔和刘安,还有两个他们的朋友,见了白路奚都有些惊喜:“路哥来啦!来来来,c位给你!” 白路奚看着翘着二郎腿一脸老神在在的刘安,二话没说,冲上去就是一拳打在了他的侧脸。 没留劲儿。 刚刚还惊喜的几人瞬间慌了神,尤其是肥乔,反应过来后拉着白路奚不松手:“路哥路哥路哥!算了算了,有啥事儿不能好好说呢?嗯?咱可是文明人儿。” 刘安被这一拳打得嘴里一阵血腥味儿,不用看都知道肿了,冲着白路奚笑道:“你他妈还真打啊?” 白路奚拿起旁边一瓶酒灌了两口,点头道:“真真的,说到做到,我今儿火气大着呢。” 沈溪文只管点火不管灭火,可不是火气大嘛。 肥乔看着这俩,打人的一脸不痛快,被打的反而笑得欢。 这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 “什么脾气?”刘安吐了口血沫子,“你当年要是这样,咱俩也……” “我脾气就这样。”白路奚打断他道,“看不惯就滚,看得惯也没你事儿。” 肥乔见白路奚没继续打的意思,就努力缩在角落。他以为白路奚对刘安,多少有点儿感情在。 却没成想,搞成了这样子。 他们仨大学时候就认识了,只是当时刘安和白路奚关系更好一些。俩人快毕业时候算是捅破了那层纸,交往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肥乔跟一十万伏电灯泡一样,好在忙着毕设也没怎么见面。 中间肥乔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但就在白路奚忙着创业的时候,刘安出国了。 白路奚头天晚上和客户应酬,第二天醒酒醒得一阵头疼,还是问了肥乔才知道,刘安已经走了,一句话没留,顺带连电话号码都换了。 白路奚愣了半天。 不发脾气是不可能的。不难受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后来,时间久了,肥乔和白路奚喝酒,大着胆子好奇地问起这事儿,白路奚也没啥反应,淡淡道:“还能咋地,就是不合适吧。哪哪儿都不合适。” 所以肥乔一直以为他俩最后算和平分手,哪成想上来就是一通揍。 刘安皱着眉头,似乎意识到白路奚是真恼了,道:“怎么你今天跟吃了个火药似的,专门跑我这发泄来了一样。” 白路奚啐了一口:“你还真说对了。” 要不是发泄火气,白路奚连刘安的面都不想见。 刘安还想说什么,白路奚掏出钱包,数了点儿钱给肥乔:“带他去医院,别被我打废了。” 刘安骂道:“滚你的,我他妈就这么弱不禁风?还缺你这点儿钱?” 白路奚自顾自地整了整衣服:“揍你一顿,我舒服多了。你放我鸽子,我还你一拳。从此以后,咱俩扯平了。” 扯平了,就是没关系了。 刘安明白白路奚这是什么意思,嘲讽道:“你还真记仇。” 白路奚抬头:“是啊,你才知道啊。别人对我的好呢,我记一辈子,对我不好呢,我下辈子也记得。” 他说着,朝门口走去。 刘安不甘心地在他身后问道:“白路奚,肥乔说,你结婚了,认真的?” 白路奚头都没回:“昂。” “人怎么样?” “比你好一万倍。” 第7章 白路奚从千华出来后,冷风一吹,发现自己有些上头。 刚刚那两口酒估计度数不低,也没看看。 他本来酒量就不算好,之前又已经喝了点儿红酒。 不过也有可能是被气的。 不远处就是一条江,白路奚在桥上溜达,霓虹灯照亮了夜晚的江面,波光粼粼。从江面吹来的风凉凉的,很舒服。 白路奚打量了下周围,快半夜了,还有小情侣结伴在江边走着。 他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像是终于了了一桩事儿,又像是什么东西消失了。 没事干。无聊。 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开了通讯录,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拨出去了号码。 白路奚回过神来时,“嘟”声已经开始响了,上面跳着“沈溪文”的名字。 已经快十一点了,沈溪文是不是已经睡了?现在打过去,该说什么?是不是有些尴尬? 现在挂断,还来得及吧。 要是问起来,就说打错了。 白路奚心里琢磨着,但手上却没动作,直到屏幕上开始计时,沈溪文一声“喂”透过听筒,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 白路奚其实有点慌,他腹稿还没打好,甚至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为啥突然给沈溪文打电话。 没有听到白路奚的回复,沈溪文顿了两秒,问他:“怎么了?” 这句“怎么了”飘散在晚风中,轻而易举地让白路奚放弃了打了一半的腹稿,道:“我刚刚和人打架了。” 沈溪文那头沉默了,显然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白路奚问他:“你怎么不问我打赢了还是打输了?” 沈溪文反问他:“打输了,你还会和别人说吗?” “也是,太丢脸了。”白路奚笑了笑。 “受伤了吗?”沈溪文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没有,我算是单方面殴打。”白路奚道,“就是那一拳太使劲了,手疼。” 沈溪文那头突然发出了一声闷笑。 白路奚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沈溪文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没有两样:“没有。” “不可能,我听见了。”白路奚心情突然好了起来,“沈溪文同志,听到有人受伤,你怎么这么高兴啊,是不是幸灾乐祸呢?” “没有。”沈溪文不假思索,“你把人打伤了,麻烦的还是我们学医的。” “放心,你一学中医的,应该还轮不到你管这个。我已经让人送他去医院了。”白路奚道。 “你还挺……善良的,把人打了还送他去医院。” 白路奚靠在桥边,不知道沈溪文这是说真心话还是反话,也不否认:“那可不,你说我这伤患送你们医院是不是有优惠?我现在算是医生家属吧。” 沈溪文小声道:“内部福利?那要看是谁看病了。” “还看人啊?”白路奚想了想,“要是我前男友呢?” 沈溪文顿了一下,一本正经,听不出真假:“有感情纠纷的,那可要加钱。” “哈哈哈哈哈哈。”白路奚憋不住了,笑得路上行人纷纷看他。 沈溪文那头等他笑完了,突然道:“对不起。” 白路奚知道他指什么,却没了先前的火气。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这事儿就讲究个你情我愿。我们俩能领证,就算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 沈溪文出现之前,白路奚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不先在床上磨合就直接跨了不知道多少个步骤领了证。 他虽然接触的人多,可真谈起来感情,只有刘安勉强算一个,比起沈溪文一张白纸,严格来说好不了多少。 对沈溪文,他也说不准是好奇多一些,还是什么。 只是,沈溪文终究是不一样的。 沈溪文突然加快了语速:“除了那个,我都可以。” 白路奚闻言有些惊讶,这应该是沈溪文极大的让步了。 “你说的啊。”白路奚没放过这个机会,“别赖账。” 其实沈溪文话说出口时,就有些后悔了。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对于沈溪文来讲,耍赖比忍一忍还要难受。 于是他硬着头皮道:“不赖账。” “阿嚏——” 白路奚被这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沈溪文注意到那边一直有风声:“你在哪儿呢?” “江边。”白路奚道。 沈溪文愣了一下,开口:“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白路奚:“啊?” 怎么突然这么鸡汤? 那头窸窸窣窣的,似乎在穿衣服:“你在霖江吧?哪个口?先冷静一些,不要胡思乱想。” 白路奚明白了,笑着骂了一句:“哪儿跟哪儿啊,我就散个步,不跳江。” 沈溪文那头停了下来:“哦。” 白路奚笑得不行:“我怎么听着你那么失望呢。” “不是。你一会儿打架一会儿到江边的。”沈溪文叹了口气,“挺神经的。” 不知道下一秒这人又去干什么了。 白路奚问:“没见过我这样的?” 沈溪文老老实实回答:“没见过。” “那现在见了,喜欢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劲儿,白路奚觉得自己像调戏良家妇女的地痞流氓,也不知道怎么就问出来了,却好像还有些期待着答案。 可不就是神经吗。 沈溪文那头一直没说话,过了不知多久,他听见对方呼吸声渐渐均匀。 “草。”白路奚压低声音骂了一句,拿着手机的手出了不少汗,却突然松了一口气,“晚安。” 第8章 白路奚第二天早上照常醒来,头还有些懵,就发现了个未接电话。 沈溪文早上六点半打的,现在七点半。 这个作息时间,让白路奚想起自己的爷爷。 老爷子现在应该在小区打太极呢,不知道沈溪文在干什么。 他把手机在手里转了转,拨了回去。 沈溪文没有接,白路奚便锲而不舍,一边等着他接电话,一边收拾自己。 终于,打到第五次的时候,沈溪文接电话了。 “喂?白先生。” 沈溪文那头气息还算平稳。 白路奚给自己冲了杯咖啡,问道:“你刚刚干什么呢?打太极吗?” 沈溪文有些惊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白路奚:“就随便想想。” 沈溪文语气轻快,似是心情很好:“在练五禽戏,从上学时候起养成的习惯了,不练一下觉得难受。” 白路奚:“……你大早上给我打电话,不是约我打五禽戏吧?” 可千万别。 “不是。” 白路奚松了口气。 “我昨天晚上太困了,印象中睡着之前你好像问了我什么。”沈溪文只记得白路奚说自己不是跳江后,他重新回到床上放松下来,那个时候他的意识已经不是很清醒了,“不好意思,可以再问一遍吗?” 没了酒劲,白路奚甚至想不通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问出那么脑残的问题,沈溪文记不住刚刚好,于是淡定道:“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不需要回答。” 沈溪文印象中不是个很随便的问题,但是也只有这么个印象了。不过,这世界上还有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白路奚那头突然恍然大悟般道:“哦,我知道了。沈医生不是想赖账吧?” “赖账?”沈溪文嘴里细细嚼着这两个字,耳朵根一热,面上却还是一脸平静,“不会,我一向说到做到。” 白路奚闻言勾起唇角,拉开厚窗帘,吹了声口哨:“早安,沈医生。” 沈溪文哭笑不得地回应:“早安。” 这人变脸变得也太快了。 白路奚本想要尽快找沈溪文熟悉一下,也好和他对对词,免得到时候他爸妈问起,知道他俩还没什么进展,也只是一时兴起领证,可能又要叨叨他几句。他倒无所谓,就怕对沈溪文也说些有的没的。 但是后面几天白路奚出乎意料得忙。 公司研发部门试图改进的新型材料在试验阶段的某个环节突然出现了些问题。 因为这个事情,直接影响了之前和合作公司协调的时间。除了应付对方公司的高管外,他在技术部门待了两晚,将修改意见摆在他们面前,盯着他们:“辛苦,做吧。” 技术组人员看着自家boss的笑脸,感觉还不如直接被骂一顿。 路桥公司众人陷入高度紧张状态。 好在第三次报告会议结束后,白路奚终于抬了抬手,满意道:“OK。” “呼……”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呼气声。 白路奚:“合同重新拟定后和万杰公司那边联系,这几天造成的损失由我们承担,新合同给我看之前先让张副总过目。” “好的,boss。” “研发与技术部门在下周一之前给我一份报告,这次的事情,我需要个详细的解释。” “是,白总。” …… “散会。” 交待完后面的事情,白路奚整个人一下子松弛了下来。 其实这次的错误不大,他们要是不说,对方可能根本发现不了。只是,万一被人抓着小辫子,对他们这种还正在发展的产业是个十分致命的打击。 白路奚不傻,声誉和钱,孰轻孰重,他很清楚。 一旦安静下来,他脑子里就好像回荡着海浪的声音,无比催眠。 真是脑子进水了吧。 白路奚嘟囔了一句,就这么坐在老板椅上吹着空调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天都黑了。 他的秘书正站在磨砂门门口,见他动了,才小心翼翼道:“boss,下班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好。”白路奚揉了揉太阳穴,头还有些疼,但感觉自己的元气恢复一些了。 在公司待了两晚,他现在也不是很想回家,本身之前他也总是夜不归宿。 看着落地窗外面的霓虹灯,白路奚恍惚了一下,查了查通话记录。 除去工作安排的电话外,就只有肥乔和他的几个酒肉朋友骚扰过他。 沈医生和他最近的一通电话在两天半以前。 他当时正在处理烂摊子,和沈溪文说公司出了些岔子,在忙。 结果,沈溪文当真是两天多没再打电话过来,更别说见面了。 比起那些总是查岗的夫妻,白路奚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俩这连露水情缘都算不上。 不查岗,没电话,不突然袭击,没有性生活。白路奚想象中的婚后生活情景一个都没有,他甚至怀疑自己在梦里和沈溪文扯了证。 白路奚犹豫了一下,手指打了个弯,本来想要给沈溪文打电话的手指移到了肥乔那里:“喂?肥乔。晚上出来喝一杯吧。” 第9章 白路奚坐在酒吧边侧的沙发上,松了松黑色衬衫的领口,看了眼严肃的肥乔:“大。” 肥乔掀开摇骰子的盖子,不甘心地灌了杯酒,哀嚎道:“草!路哥你是魔鬼吗?” 白路奚朝周围看了看,心不在焉:“运气好而已。” 肥乔:“不是,你叫我出来喝酒,可别你还没喝几杯呢我先醉了。” 白路奚看着气鼓鼓的肥乔,笑了笑:“谁知道你运气这么差。” “不是这个问题……我看你刚刚看半天了,看到中意的没?” 白路奚摇骰子的手顿了一下:“没有,随便看看罢了。” “那怎么能随便看看呢?这几天都没出来了,再等等就该破你的记录了啊。路哥你可别憋坏了。” 白路奚似笑非笑:“我也不想啊,但是这些吧,还真没你嫂子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索然无味。 可惜沈溪文啊,看得见,吃不着。 不,现在连看见都难。 肥乔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白路奚已经领证了。 “嘁,刚结婚就秀。”肥乔嘟囔了一句,随即眼睛一亮,“那,改天叫嫂子一块儿出来,大家见一见,玩一玩?” “再说吧,他可能不喜欢。”白路奚想不出沈溪文和他们一起闹腾的样子。 肥乔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喜欢的,大家都是朋友兄弟,多见几次就熟悉了。” 肥乔以为,白路奚的对象也一定和他们的生活方式差不多。 白路奚闻言脸色黯了黯:“肥乔。” 肥乔:“嗯?” 白路奚张了张口,想问问他觉得结婚后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却想到肥乔这富二代也是个没良心的。 “算了。” “草!哥你别吊我胃口啊。” “白……先生?” 白路奚注意到有人站在他旁边,抬头看了一眼,眼中的淡漠自然而然地染上了看不出起伏的温柔笑意:“Hello?” 男子二十岁出头的模样,长相六分半。 男子显然很兴奋:“我是安九啊。前两周我们见过的。” “安九?”白路奚显然忘记了,但也猜到对方可能是他的一夜情对象了,于是笑了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看到了,来打个招呼。” 男子说着,主动抛了个媚眼给白路奚。 白路奚不知为什么,很想笑:“这样啊,那你先去玩吧。” 安九愣了一下,似乎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白路奚的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 待安九走后,白路奚才靠在沙发上,皱着眉头问肥乔:“我之前,都是喜欢这样的吗?” 他一边说,一边学着刚刚安九的样子抛了个媚眼。 肥乔眉毛跳了一下,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何止啊,这都算正常的了。你不是就喜欢主动的吗?你原来还教我,说这样在床上才享受。” 白路奚闻言喝了杯酒,咂嘴道:“我输了。” 肥乔又倒了杯酒给白路奚,问道:“你这两周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有吗?” “有啊,我的天,你以前肯定就约上喝两杯,然后直接就开房去了吧?” 白路奚正色道:“乔同志,我,白路奚,也是个有品味、有原则的人,请不要把我说得跟发情的公狗一样。” 肥乔乐了:“我现在真的特想知道,我嫂子是个啥样的人。” 白路奚想起沈溪文,叹了口气:“老实讲,我们也就认识了两周吧。” “行啊,路哥,学小年轻闪婚呐?” 白路奚斜了他一眼:“我不年轻?” “行行行。”肥乔敷衍完,感叹道,“真没想到啊,我以为我肯定比你先结婚呢。” “我也没想到。”白路奚道,“结都结了,还能怎么样?将就着过呗。” “你这可不像将就的啊。” 肥乔表示,他对这种秀恩爱的行为深恶痛绝。 “谁知道呢。”白路奚摸了摸口袋,竟有些想点根烟。 他已经戒烟几年了。 目光扫了扫,没有烟。 啧。 肥乔给他多倒了杯酒:“再喝点吧。” 然而没喝两杯,白路奚就感觉浑身发热,手脚冰凉,脑袋疼得像要炸开一样。 他明明注意着酒量的。 糟糕。 “路哥,你脸怎么这么红?” “热的吧。”白路奚哑着嗓子道。 他多解开了一个衬衣扣子,刚起身,却又不受控制地往沙发上倒去。 肥乔探了探白路奚的额头:“卧槽这是发烧了啊!” 白路奚头疼得快要炸开了,此刻连睁眼都费劲:“别嚷嚷,小事。” 肥乔却慌了:“我打个120,路哥你撑住啊。” 白路奚怔了一会儿,脑子里冒出来了个念头:“不用,帮我给沈医生打电话吧。” “嗯?沈医生?” 肥乔翻着白路奚的电话通讯录,唯一一个姓沈的就是沈溪文。 接电话的是个好听的男声,平稳低沉:“白先生,有什么事吗?” “那个,是沈医生吗?” 沈溪文听到不是白路奚的声音,顿了一下:“是。” “路哥他发烧了……” 肥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溪文打断了:“现在他在哪里?” 肥乔本来是想说,他会把白路奚送回家的,但沈溪文问得突然,语气又生硬,肥乔条件反射地说出了酒吧的地址。 电话很快挂断了。 白路奚费劲地看了眼肥乔:“他说什么?” “他说马上就会来接你。”肥乔老实道。 白路奚问:“他……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肥乔回想了一下,“就挺着急的呗。” 这算是听到人生病的正常反应吧? 白路奚半躺在沙发上,手臂搭在脑门,遮住了眼睛,闻言唇角轻轻勾了起来:“是吗?” 肥乔心想道,果然是发烧了,都神志不清了,嘴上依然顺着安抚道:“是啊。” 第10章 沈溪文很快就到了酒吧门口,酒吧的装潢和闹腾的氛围让他犹豫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场合。 沈溪文叹了口气,还是走了进去。 白路奚一直迷迷糊糊地盯着门口,额头烫得快能煮鸡蛋了。此时看到沈溪文出现,竟是收不住嘴角的笑意。 他挣扎着举起手挥了挥,沈溪文环视一周终于看到了在那头角落的二人。 好像没有大事? 沈溪文心里突然就踏实了许多。 然而,沈溪文在这里实在是太惹眼了。规规矩矩的白衬衫,修长的双腿,英俊的容貌,禁欲的气质。 让人想要玷污。 白路奚感觉,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 开始有男人端着酒杯靠近沈溪文,更有上前搭讪的。 白路奚觉得头更疼了,微微眯起眼睛,晃晃悠悠地起身朝沈溪文走去。 “诶,路哥!”肥乔连忙跟上他。 走得近了些,白路奚听见沈溪文正在以稍快却严肃的语速劝对方补身子。 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末了,沈溪文语重心长总结道:“问题比较严重,记得去医院看病。我还赶时间要接人……” 沈溪文扭头看到了白路奚,话语戛然而止,快步走上前:“感觉怎么样?” 白路奚瞅了一眼愣在原地呆若木鸡的搭讪男人,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道:“头很疼,鼻子和喉咙也不太舒服,我在那里等你好久了啊,沈医生。” 白路奚自己都没察觉,这其中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沈溪文心有愧疚:“我没想到这里的人这么热情……” 还不怎么健康。 白路奚的身体朝前微微倾斜,像是要站不住了,沈溪文连忙扶住他。 白路奚整个人顺势半挂在了沈溪文身上,头靠在了沈溪文颈边,叹了口气悄声道:“再不走,我要吃醋了。” 现在就发酸了。 白路奚甚至有些后悔让沈溪文到酒吧这种地方来了。 沈溪文闻言僵直着身体,迟疑地扶住白路奚,从沈溪文身上传来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灼伤。 烧得不轻啊。 绕是不喜欢和人接触,沈溪文还是以这个姿势一步步带着白路奚朝门口走。 留下在身后没有用武之地一脸懵逼的肥乔。 他路哥刚刚是不是一句话都没给自己说?就这么走了?和那个什么沈医生? 到了沈溪文的车上,白路奚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半躺在副驾驶座位上,试图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给自己降温。 沈溪文见状有些生气:“都烧成这样了还想脱衣服吗?” 本来专心解扣子的白路奚扭头认真地看向沈溪文,突然露出一抹笑:“沈医生是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沈溪文愣了一下,耳朵根泛红,侧头看向前方,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道:“你又在说什么啊。” 白路奚却是停止了解扣子的动作,甚至乖乖把原先解开的扣子系好了,在副驾驶位置上坐着,一句话也不再说。 安静得有些反常。 沈溪文有些担心,但他现在开着车,这边又不能停车,原则上他不能扭头。 这是违反交通规则的。 但沈溪文心里总像有块石头一样,就是忍不住想看。 就看一下,看一下就好。 遵纪守法的热心市民沈先生终于顺从了自己的心意,猛地扭头看向一旁的白路奚。 白路奚头歪在一边,路灯照在他的脸上,竟是闭着眼睛睡着了。 这个人安静起来,真是意外地不一样。 第11章 沈溪文还是决定把白路奚送回家。一来他车里就有一系列的常备药,他又是医生,不需要去医院,二来这里离白路奚家更近一些。 车刚停下,沈溪文正愁怎么把白路奚送上去,白路奚却睁开了眼睛,看到是自己家时还有些失望。 还以为能去沈溪文家里看一看。 沈溪文看他醒来,问他:“能走吗?” 白路奚起身,似是在自言自语:“没有人扶的话也就是有可能走一半神志不清突然砸到地上,然后顺便骨个折得个脑震荡一类的吧。” 沈溪文闻言叹了口气,右手拿着医药箱,把左胳膊递给他:“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其实作为医生,他知道,白路奚现在的状态自己也可以走。但他狠不下心来拒绝。 白路奚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却没接过沈溪文的胳膊,而是揽着沈溪文往家走。 沈溪文的身体依然僵硬,白路奚甚至怀疑他会不会突然一个侧身突然逃开,让自己摔倒在水泥地上。 但是沈溪文没有,他的神情很认真,像是在做一件很隆重的事。 这一小段路,两个人走得很慢。 到了家门口,白路奚用指纹打开家门,突然道:“等下我把你的指纹录上,不然你以后开不开门。” 沈溪文本能地想要拒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白路奚摇摇晃晃地冲进了卫生间,呕了两声。 沈溪文靠在门边,皱着眉问道:“你发烧时候反应这么大吗?喝了多少?” 白路奚道:“没多少,有可能对你的车过敏。” 沈溪文认真道:“这样啊,那以后还是不要坐我的车了。” 白路奚立马改口:“可能今天真喝得稍微有点多,平常我是注意着的。” 沈溪文猜测他多半是空腹喝酒刺激到了胃,自顾自地翻着医药箱,找出体温计,喊他:“量体温。” 白路奚闻言坐到沙发上,把衬衫脱了下来,里面单着一件背心,勾勒出肌肉的轮廓,看着沈溪文的眼睛很亮。 沈溪文无奈地移开目光:“不用脱得这么干净。” 白路奚却很执着:“衣服脏了。” 这一量就是三十八度六,在成人里算是烧得比较严重的了。 沈溪文皱眉:“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在公司熬了两个通宵,下午在空调屋补了个觉,睡完感觉好多了。” “好多了,就去酒吧喝酒了?” “嗯。”白路奚乖乖道。 沈溪文算是没了脾气,又把了下脉,发现白路奚的胃确实也有些毛病,之前倒没注意。这人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沈溪文一边忙着找药一边听到白路奚道:“我不吃中药,太苦了。” “我也不喜欢吃白色药片,最好是胶囊。” “不会还要打针吧?” …… 沈溪文面无表情地配好药:“吃了。” 这人怎么发起烧来和个孩子一样。 白路奚乖乖闭了嘴,皱着眉头把药吞下去,还没来得及说苦,就被塞进嘴里一颗糖。 甜甜的。 沈溪文这样的人,居然还会随身带糖啊。 沈溪文看他把药吃完,放心了些,转身道:“吃完药就去休息吧。” 白路奚闻言拉了下沈溪文的手:“别走。” 沈溪文条件反射地甩开白路奚的手,愣在了原地,慌乱地把刚刚盛热水的杯子收起来,低声道:“我现在不走。” 白路奚看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沈溪文在厨房怔愣了片刻,杯子刷好了也放好了,但他却没有胆子回到白路奚身边。 他就像一个怪物。 白路奚却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靠在门边,轻声问他:“为什么这么排斥别人的触碰呢?沈医生。” 沈溪文似乎仍是面无表情,但白路奚在灯光下分明看到他的眼圈发红,犹豫了一下,轻轻将他揽进怀里:“试一试,别推开我。” 沈溪文身体僵硬,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身后那温热,身体因为克制住逃开的冲动而微微发颤。 “你好像很有防备心。”白路奚接着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不希望我们这样。” 沈溪文的声音很低:“我可能不是一个适合结婚的人。不好意思,白先生,你可能要失望了。” 白路奚轻声笑了:“不,我很惊喜。你是个宝贝啊。” “宝……贝?”沈溪文重复着这个词,眼里有些疑惑,这人怕不是真的烧坏脑子了吧? “你看,这不是可以吗?”白路奚不舍地松开沈溪文,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很好,我不觉得我们之间就不合适。” 他就是不想看到沈溪文露出那样的表情。 白路奚思索了片刻,认真道:“以后我要是碰你,会先和你说的。” 沈溪文犹豫着点了点头:“嗯。” 白路奚闻言继续问道:“那我可以抱抱你吗?” 沈溪文:“……” 这用得好快。 但是。“可以。” 白路奚如愿以偿,继续问道:“那我可以亲亲你吗?” 沈溪文:“?!” “不行。” “啧。”白路奚下巴放在沈溪文肩上,叹了口气,“我太难了。” 沈溪文突然觉得自己中计了。 他听到白路奚嘟嘟囔囔道:“别推开我,我是病人。” 侧头,却发现白路奚已经闭上了眼睛。他最近真的太累了。 第12章 白路奚第二天醒来,一阵神清气爽,身上也不发热了。屋子里很安静,厚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米粥的香味飘了进来。 嗯?粥? 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套了件休闲卫衣,快步走到厨房,又严肃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轻咳一声。 然而厨房里没人,电饭煲是保温状态。 啊。 白路奚突然蔫儿了起来,看了下表,快七点半了。 他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粥,坐在餐桌旁一勺勺吃着,味道很好。沈溪文在厨艺上的天赋真是自己望尘莫及的。 不知道他有没有吃完再走。 白路奚叹了口气,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声音很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白路奚打开门,看到的是脸上稍有些红晕的沈溪文,有些惊讶:“你没走吗?” 沈溪文顿了一下,觉得白路奚的表情有些奇怪,问道:“我是不是不应该回来?”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啊原来没走,太好了,来坐下来吃早饭吧。” 白路奚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溪文解释道:“我习惯早起去锻炼身体。” “哦,五禽戏。” 白路奚突然想起来了。 沈溪文点点头刚想进去,又被白路奚喊住了:“等等!” 沈溪文扭头:“?” “把手给我。” 沈溪文迟疑了一下,把手递给白路奚,白路奚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认认真真地掰开沈溪文的指头,按在指纹锁上,几次过后,道:“好了,这样就不用敲门了。你敲门声音那么小,我要是再睡得时间长一些,你怎么办?” 沈溪文看了下手指,嘴角不经意地上扬了很小的弧度:“那我就再出去一趟。我就是怕吵到你睡觉……” 白路奚不知怎地,突然心底一阵悸动,一向厚脸皮的他脸上竟微微发烫:“不用担心我。真的,我又没有起床气。” 沈溪文没反驳,只是道:“其实我刚刚自己按就可以的。你有时候似乎很容易紧张,白先生。” 白路奚笑了笑:“是吗?很少有人让我紧张。而且,我怕你会逃。” “应该不会。”沈溪文轻声道。 “粥很好喝。” “谢谢。” …… 第二天就是周六,白路奚本来周日要带着沈溪文去见爸妈,但他无意间提起自己之前发烧了之后,二老就善解人意地让他在家休息,见媳妇儿的事改天再约。 合同的事儿也已经敲定了,赔了几十万,但对方公司又看在他们诚意足够的份上追加了二百万的单子,算是因祸得福。 白路奚这下倒是乐得自在,成了个闲人。他躺在沙发上上网搜了下“情侣约会攻略”,想约沈溪文出来一趟。 看电影?似乎最近没什么好看的。 密室逃脱?万一他解不出来就尴尬了。 鬼屋?虽然他是无神论者,但这玩意儿挺渗人的。 总不能带沈溪文去千华吧?他在那里欠的“情债”太多了。 思来想去,竟没有什么好主意。 白路奚摇头感叹,果然他还是太务正业了,不如肥乔那小子会玩。 说肥乔肥乔到。 白路奚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笑了,显然心情很好:“喂?肥乔?” “路哥,之前那个沈医生是嫂子吧?” “嗯。”白路奚脸上的表情很柔和,“怎么样?” 肥乔:“正倒是真的正,就是不太像你喜欢的风格,看着有些死板。” “肥乔。”白路奚慢悠悠道,“你知道的,我是一个重色轻友的人……” 肥乔立刻道:“但是长得真的帅,看着脾气也不错的样子,你们感情应该很好吧?” “还不错。” 算是吧? 白路奚嘴角的笑容收了一些。 “那你怎么还叫他沈医生啊,就没什么爱称?” 白路奚接道:“这叫情趣。” “哟,真是恶趣味啊路哥。”肥乔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对了,肥乔,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说起来这个,我也想和你说上次和你说的事儿,带嫂子出来和兄弟们一起玩呗。” “千华?” “这哪儿能啊。市郊有个山庄还不错,新开的,里面还能蹦极、泡温泉什么的,你要是觉得不错,我就定一下,周日可以不?” 虽然这不是白路奚的本意,但是蹦极和泡温泉确实合他的心意,周日的时间也刚刚好,于是应了下来:“那你约其他人吧,先这么定着。” “好嘞。”肥乔那头似乎很兴奋。 白路奚挂了电话,看着自己的通讯录若有所思。 沈溪文。沈医生。 好像是有些生疏。 他动了动手指,将备注改成“沈宝宝”。 接着又皱了皱眉,去掉了“沈”字。 这才觉得满意起来,反正他的通讯录里只会有一个叫宝宝的。 索性把微信上的备注也改了改,改完后又突发奇想,私戳他的宝宝:“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君可有自拍聊以慰藉乎?” 沈溪文那边正在给病人看病,没时间看手机。 白路奚没有得到回应,在沙发上坐立难安。 过了好半天,沈溪文才看到手机上的消息,却皱了皱眉,回复白路奚:“你的成语用得不对。” 白路奚听到手机响,立刻打开对话框,看到那行字一时哭笑不得。 正想着怎么好好回复沈溪文,沈溪文第二条消息来了。 是一张照片,穿着白大褂的沈溪文一本正经地坐在座位上,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 一看就是刚拍的,诊室里光线也不怎么好。 白路奚顿时笑了,专门建了个新相册,将图片保存下来,然后把这张照片换成了通讯录里“宝宝”的头像。 他突然想起刘安当时问他是不是认真的。 现在看来,何止是认真啊。 他怕是栽死到沈溪文这棵树上了。 倒也乐得自在。 沈溪文这边等了半天,也没见白路奚回复,刚想放下手机,就看到了新消息。 一张白路奚笑着的半侧脸照片,阳光恰到好处地打在脸上,勾勒出他本就立体的五官。 白路奚:这是回礼。 第13章 白路奚要是早知道刘安也会来,哪怕去看豆瓣评分两分半的电影,也不会带着沈溪文去市郊那劳什子山庄。 刘安不是一个人儿来的,还他的外国男友。事实上,他们这群兄弟,除了肥乔,基本都是成双成对来的。 一群人约在山庄门口碰面,从下车开始,白路奚就能感觉到沈溪文有些紧张。 因为他在这两分钟里至少扶了四五次眼镜,白路奚很想直接把他的眼镜摘了,却又不想让别人看到沈溪文那镜片下藏着的那双过分好看的眼睛。 “路哥!”肥乔先喊了他一声,又看向沈溪文,“嫂子好!” 沈溪文微微一愣,看了眼白路奚弯起来的唇角,应了下来。 先到的几个人都是他们的朋友,白路奚一一介绍:“这个是肥乔,你上次在酒吧看见过的。然后这是池陆,大河,海燕,那几位是他们的女朋友。喂,你们也不介绍一下,这对象换得有点快啊,看样子今儿这是情侣趴啊。” 大河接道:“你要这么说,肥乔可就不认了。” 肥乔夸张地喊了一声,一群人瞬间哄笑开来,本来尴尬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沈溪文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这种圈子对他来说,还是接触得比较少的。 好在虽然沈溪文话不多,众人却也毫不排外,分明就是把沈溪文一起当成了兄弟。 直到刘安带着他的外国佬冲着他们招手:“喂,你们等多久了?” 白路奚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刘安的时候略微有些僵硬,却很快收敛了起来,自然地打了声招呼,给了肥乔一个眼神。 肥乔挤眉弄眼了好半天,白路奚硬是没凭着他们多年的默契猜出来他是啥意思,只能借着去卫生间的功夫质问肥乔:“你怎么还把他叫来了?” 肥乔委屈道:“我就顺口提了一嘴,而且刘安说他马上就又出国了,这一回估计就不回来了,不知道哥几个什么时候还能再聚一聚。你说他都这么说了,我能不答应吗?” 白路奚眉毛一挑,叹了口气:“你知道刘安当时为什么突然出国了吗?” 肥乔眼睛亮了,他早就想知道了。 “为什么?” 白路奚没什么表情:“因为他勾搭的那个外国佬迫不及待地想让他去国外开始甜蜜生活了。” 肥乔反应了一下,突然骂了一句:“草啊,路哥,你太不容易了。” 白路奚“啧”了一声:“别这么说,也别多嘴,这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我和你说就是想让你知道,你这事儿办得有多蠢。” 肥乔心有愧疚,他之前真不知道他路哥经历了这么多弯弯道道,而且那外国佬还来了,这不是明面上让他路哥难堪嘛。 思来想去,肥乔只得拍着胸脯保证道:“路哥你放心,你尽管和沈医生去放开了玩儿,刘安那边我搞定。” 白路奚想到沈溪文,心情好了些,也是,他主要是带着沈溪文来玩的,刘安不刘安的,管那么多干什么? 肥乔和白路奚从卫生间那边回到大部队时,沈溪文正把手搭在刘安的腕上说着什么,周围整整齐齐地围着一圈围观群众。 见白路奚回来,沈溪文似乎松了口气,和刘安说了句什么,刘安倒是一反常态地收敛了嚣张跋扈的模样,客客气气的。 白路奚本来还挺不放心的,但大家显然都对沈溪文印象很好。 “路哥啊有你的啊,嫂子太厉害了!” “这把脉的功夫能去算命了。” “诶,海燕,别这么说,嫂子这是科学!” “哈哈哈哈哈是这样是这样。” …… 沈溪文默不作声地将头撇开,不知道为什么,白路奚觉得他一定在笑。 白路奚笑了笑,将沈溪文和刘安不动声色地隔开,冲他们道:“我才是医生家属,你们想看病排队挂号去,去去去。” 一行人闹闹哄哄完后开始往山上爬,半山腰有个凸出来的台子,下面是一片湖。因为山庄还在试营业,现在还没多少人知道,除了他们一群人外也没见什么游客,的确是个适合蹦极的地方。 沈溪文在路上话很少,别人问他他才偶尔说两句。其实沈溪文很羡慕白路奚能有这样一群朋友,相比较而言,他的社交范围可以称得上狭窄。 “到了!”肥乔再最前面喊了一句,冲身后的他们挥了挥手,众人立刻在旁边的休息区瘫了下来。 池陆问道:“等会儿谁先上?好像可以单人也可以双人。” 海燕:“这玩意儿靠谱吗?肥乔先探探路?” 海燕的女朋友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身旁,小声道:“我和海燕一起。” 肥乔看了看他们,叹了口气:“得,就我是单人是吧?” 沈溪文看了眼他们,本想说他也可以一个人,却发现白路奚脸色不太好。 沈溪文小声问他:“怎么了?” 白路奚也小声回应:“我怀疑我有些恐高。” 沈溪文顿了一下:“你之前没玩过高空项目吗?” 白路奚道:“也不是,但是我总觉得这个没什么底儿。” 沈溪文:“那我们一起?” “好啊。”白路奚不假思索,连眼睛都亮了几分。 沈溪文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刘安看了看他们俩的小动作,拉着那个外国男友起身道:“我和凯文先去吧,当个前锋。亲爱的,你觉得呢?” 凯文中文有些蹩脚,带着股奇怪的口音:“没问题,darling。” 其他人本来都不想先上,立刻都表示赞成。 刘安走之前看了眼白路奚,拉紧了凯文的胳膊,似乎有些炫耀的意味在。 白路奚本也想搂着沈溪文表示些什么,却想起沈溪文不喜欢这样,于是把目光撇开。 手上一阵温暖传来,白路奚有些惊愕地低头,看到沈溪文轻轻握着他的手,对刘安道:“你们注意安全。” 刘安看了眼他们,笑了笑,拉着凯文走:“当然了。” 白路奚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他从未告诉过沈溪文关于刘安的事情,但沈溪文好像看出了些什么。 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总觉得沈溪文像是在委屈自己。 沈溪文过了会儿突然开口:“你的脉搏跳得有些快。” 白路奚道:“因为我恐高啊,马上就轮到我们了。” 沈溪文安慰他道:“其实我之前也没跳过。我看网上说,喊出来会好很多。” 白路奚笑了:“看你这么有底气的样子,我还以为沈医生不可貌相,喜欢刺激的项目。” 沈溪文道:“都差不多吧,这些项目保险措施做得都不错,而且我不恐高。” 白路奚突然靠近他,在他耳边轻声道:“那你知道两个人一起跳要抱着吗?” 沈溪文愣了一下:“嗯?是这样吗?” 他来之前看的都是单人蹦极视频,倒真没注意过双人怎么跳的。 “喏。”白路奚朝那边正准备着的海燕组努了努嘴:“你看他们抱得紧的。” 那场面就跟殉情跳崖一样。 沈溪文若有所思:“腿抖成这样就不会害怕了吗?” “会更害怕。”白路奚看着沈溪文道,“但是两个人一起,更容易克服心里的恐惧吧。” 山谷里大家跳下去的喊声此起彼伏,尤其出彩的是海燕的女朋友,看着瘦小,喊出的“我爱你”却比谁声音都大。 白路奚心想,海燕这下怕是要感动哭了。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白路奚问沈溪文:“想好等下喊什么了吗?” 沈溪文摇头:“理智在高空中未必有作用。” 白路奚道:“据说蹦极时候喊出来的愿望都会实现。我都想好了,你可别浪费这次机会。” 沈溪文看着白路奚认真的模样,那句封建迷信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反问他:“那你想喊什么?” 白路奚故作神秘:“提前说出来就不灵了。” 沈溪文站到跳台上,凉风吹过,起了身鸡皮疙瘩。 这样看下面,感觉和刚刚不一样了。 沈溪文心想,原来还是挺刺激的。 白路奚身上绑着安全绳索,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模样,甚至还整理了一下造型。 沈溪文问他:“你不是恐高吗?” “恐啊。”白路奚道,“你看,我在强装镇定。正常人上来都要抖一抖吧,但我这种装的,就可以不抖。” 看着白路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沈溪文突然觉得轻松起来。 “啊对了。”白路奚笑眯眯道,“沈医生,我可以抱着你吗?” 沈溪文把眼镜摘下来交给工作人员,点了点头,伸开双臂,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白路奚轻轻抱着沈溪文,然后慢慢收紧,在他耳边道:“你要是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虽然沈溪文不想承认,但他身上确实是抖的。 虽然知道很安全,虽然知道时间很短,但是…… “3、2、1!跳!” 身体腾空急剧降落,失重的感觉让心仿佛悬在了嗓子眼。 倒着看的世界原来如此不同。 这时候,他们只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 白路奚一声大喊:“啊——沈溪文!” 沈溪文的声音比平常大了不知多少倍,带着一种出笼的放肆:“什么——” 白路奚倒吊着大喊:“我想看你笑啊!” 开心时候就要笑啊。 整个山谷里都回荡着“看你笑啊”、你笑啊”、“笑啊”的回声,十分魔性。 沈溪文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劲儿都用完。 “好啊——” “啊——” 回声阵阵。 沈溪文心想,白路奚这个愿望,算是作弊吧。 第14章 这山庄很大,项目也比较多,几个人想玩的东西有些冲突了,于是蹦极完大家决定分散开来参观,晚上再一起去下面的温泉旅馆吃饭、泡温泉。 几人散开后,白路奚问沈溪文:“你想去哪里?” 沈溪文翻了翻介绍的小册子,道:“这边有片湖可以钓鱼,去吗?” 沈溪文问他时眼睛亮闪闪的,白路奚不忍扰他的兴致:“也行,反正晚饭也不指望我们俩钓的鱼。” 这片人工湖专门圈起来了一个区域,让游客可以在岸边钓鱼。白路奚去租了渔具,到岸边时沈溪文正在一个小凳子上端端正正地坐着,舒服地眯着眼朝远方看。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白路奚突然心里冒出这么一句,心里一片宁静。 沈溪文感受到他的目光,扭头接过钓具,道:“这种人工饲养鱼挺容易钓的,即使不怎么会钓鱼的人也能钓上几条。” 白路奚问:“那会钓的呢?” “一二十条吧。” 白路奚笑了:“要不要比一比?” 沈溪文看向他,有些诧异:“你会钓鱼?” 白路奚拿起钓竿看了会儿,琢磨道:“现学呗,不是有现成的老师嘛。” 他其实不指望沈溪文会答应和他比,以沈溪文的性子,估计会觉得他又犯神经。 但沈溪文却应了下来:“好啊,你要是钓上来的比我多……” 白路奚接道:“你就搬来和我住。” “那我要是比你多呢?” “我搬去和你住啊。”白路奚眼睛一亮,不容沈溪文拒绝,“快快快,沈老师,来祝我一臂之力,今天钓他个五六十条。” 沈溪文闻言颇有些无奈,示范了一下如何挂诱饵、抛竿,一气呵成,动作流畅潇洒。 白路奚学着沈溪文的样子一通操作,抛到了沈溪文诱饵的旁边,沈溪文嫌弃道:“远一些,我们分散开来。” 白路奚老神在在地架着鱼竿半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笑得暖洋洋:“不要,这样一上钩就是一对。沈老师,来坐我旁边。” 沈溪文:“……不要。” 却还是坐在了离白路奚不远的地方。 这鱼果真像沈溪文说得那样,很容易上钩。 白路奚渐渐找到了钓鱼的乐趣,也不再懒洋洋地待在一个地方,而是换着地儿放竿。 沈溪文侧头看向正专注于湖面的白路奚,不自觉地勾了下唇角,虽然仅仅只是一瞬,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结果这偷看被白路奚抓了个正着:“沈老师,你的鱼竿动了。” 沈溪文有些慌乱地扭回头,佯装淡定地“嗯”了一声,却发现根本没有鱼咬钩,又扭头愠道:“你……” 白路奚不知何时离他很近,二人脸对脸,沈溪文觉得自己的脸罕见地烫了起来。 白路奚叹了口气:“早说了,我们近一些,你也不用偷偷看我钓了几条鱼。” 沈溪文似乎一直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个的关系应该更加亲密才是,即使是观察也应该光明正大。 白路奚心想,沈溪文也太狡猾了,让他总是患得患失。 突然有人喊沈溪文的名字:“溪文——” 白路奚眯着眼睛瞧了瞧,有艘小船正朝他们的方向驶来,上面坐着的是刘安和凯文。 啧,怎么偏偏是他们。 白路奚想换个地方了。 沈溪文也看到了刘安,其实他没有想到,刘安会先喊他的名字。 很快,刘安在沈溪文旁边靠了岸,下船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搭上了沈溪文的肩膀,想要借个力。 沈溪文却朝后了一步,身体先于大脑反应过来,试图闪开。 刘安注意到了这个动作,却还是牢牢地抓住了沈溪文:“不好意思,我有些站不稳。” 沈溪文抿了下唇,脸色变了变,半条胳膊都是僵硬的:“上来吧。” 白路奚连忙粗鲁地把刘安和凯文拽上来:“你们怎么不划船了?” “划船多没意思。”刘安看了眼沈溪文,笑了,“你们在钓鱼?钓了几条?” 沈溪文把鱼篓递给刘安,刘安有些惊讶:“这么多?你们两个钓的?” “不然呢?”白路奚突然没了心情,“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去温泉旅馆吧。” 刘安点点头,凯文看了眼鱼篓,问面前长相清秀的男人:“Do you need help?” “不用。”白路奚直接将鱼篓拿起,“快走吧,早回去早歇着。” 这一路上,白路奚再也没让刘安离沈溪文近过。 沈溪文和白路奚钓的鱼交给了后厨做了鱼汤和烤鱼。一行人晚上吃饱喝足了就急着往温泉池子里跑,试图占领最佳位置。 沈溪文看了看温泉里的情况,皱了皱眉:“我不然还是不下去了。” 这温泉一个浴池确实不大,大家来来回回地可能会撞着。白路奚刚想应下来,肥乔却大力地拍着沈溪文的肩膀道:“嫂子,累了一天了,泡一泡温泉才舒服嘛。” 白路奚把肥乔的手打开:“别乱摸。” 肥乔委屈地嚷嚷:“不是吧路哥,我碰一下都不行?你什么时候变成醋桶了?” 刘安闻言接了一句:“可不是不能碰嘛,白路奚那是什么性子,越活越倒退。” 白路奚没忍住,讽刺道:“那也比你靠男人过得滋润。” 沈溪文明白白路奚是考虑到自己的“病”,却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眼见着白路奚脸色越来越难看,于是摆了摆手,拉了下白路奚:“我们下温泉吧。” 周围人也纷纷打圆场,白路奚这才没继续发作,但两人显然都憋着火气。 这温泉没泡太久,白路奚就带着沈溪文就找了个借口出来了。 他很想到门口抽根烟,但是他戒烟了。 白路奚叹了口气,对沈溪文道:“对不起。我和刘安有点儿过节。” 沈溪文看了眼白路奚,从浴袍的兜里掏出来了个口香糖:“冷静一下。” 白路奚接下来,嚼了一会儿道:“明天还要早起回市里,先睡吧。” 沈溪文:“也好,早些休息。” 白路奚盯着沈溪文敞开的领口看了眼,悠悠地转移目光:“皮肤真好。” 沈溪文道:“我可以把我用的沐浴露推荐给你,这个牌子不错。” 白路奚胡乱点了点头:“嗯,我出去透会儿气。” 他需要的哪儿是什么沐浴露啊。 外面挂着一轮新月。 白路奚算了算,今天应该是初二吧。 他在外面的凉亭里待了一会儿,突然后悔得不行。要是早些遇见沈溪文,就没那么多幺蛾子事儿了,什么刘安,什么安九,还要什么一夜情。 白路奚心情好了不少,看了看表,约摸着大家温泉也泡得差不多了,才往回走。 在离门口不远处突然听到了刘安的声音:“不,你不了解他。” 白路奚皱了皱眉,往那边看了一眼,本该睡觉的沈溪文直愣愣地站在刘安跟前,俩人似乎正说些什么。 或者说,是刘安单方面输出。沈溪文几乎是一动也不动。 啧,这个刘安。 “沈医生。”白路奚朝他们走了两步,径直拉着沈溪文的袖子往旅馆门口走,小声道,“你真是……唉,知道小红帽的故事吗?” 沈溪文道:“知道。” “那它讲了个什么道理?” 沈溪文思索了一下:“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还有,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 二人渐行渐远,从头到尾没看刘安一眼。 刘安在后面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怔愣了半晌,朝旁边的树踢了一脚。 凯文从旅馆出来喊他:“达令,go to bed!” “嗯,好,亲爱的。”刘安收拾好表情,上前挽住了凯文的胳膊。 第15章 肥乔订房间的时候,默认沈溪文和白路奚是一间房,因此俩人也就只有一个门牌。 白路奚本想等沈溪文先睡着自己再回去,可没成想俩人还是一起回了房间。 这旅馆房间不大,风格是日式榻榻米,睡觉的地方倒是可以轻轻松松挤下两个人,但白路奚有些担心自己半夜睡相不老实。 于是他扭头问沈溪文:“怎么睡?” 沈溪文看了看宽敞的距离,道:“一人一边,刚刚好。” “我先说好。”白路奚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小声道,“我睡相一向不怎么好。晚上要是碰到你了,你就把我推开或者叫醒。” 沈溪文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那我睡里面吧。”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俩第一次睡在一个房间。 白路奚心情复杂。 他刚刚偷偷看了一眼,房间的抽屉里装备很齐全。 他也状态很不错,完全可以提刀上战场。 只是沈溪文…… 白路奚朝旁边瞄了一眼,沈溪文刚巧把眼镜摘下来放在一旁,柔顺的黑发蓬松,带着点儿自然的卷翘,给他清冷的面庞平添了一股子慵懒和可爱。 “白先生。”沈溪文开口,白路奚由偷看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光明正大地观察,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愧疚:“怎么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很无趣的人?”沈溪文问道。 “怎么会?”白路奚有些奇怪沈溪文突然这么说,“是不是刘安对你说什么了?” 白路奚心想,果然,刘安在挑拨离间了。 “刘安先生有些话,我觉得还是有道理的。”沈溪文微微皱了下眉,“我自己也能看出来,我们很多习惯和爱好都不一样,就像两个世界的人,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什么地方吸引的你。” 白路奚道:“你哪里都吸引我啊。” 刘安其实并不是这么说的,他说得更加直白,白路奚对他,是征服欲和好奇罢了。 白路奚是个什么人?圈子里随便打听一下其实就能知道。 勾搭上床的小零可以绕H市半圈。 这样的人,曾经说过结婚是原罪的人,突然就结婚了。 “你还没和白路奚上过床吧?不喜欢和人接触?怪不得他对你不一般。” 刘安这话说得尖锐。 沈溪文想的却是,原来白路奚曾经喜欢过这样的类型,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又像带刺的玫瑰。 白路奚见沈溪文不语,道:“刘安会说什么话,我大概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你信我还是信他?” 沈溪文道:“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觉。” 他感觉,白路奚虽然看着有那么几分不正经,骨子里却是个比谁都认真的人。 刘安不知道,是他先认识的白路奚。 很久很久以前。 白路奚摇头失笑:“你啊。” “什么?” “你其实……” 可以依赖我一下。 我还不错,真的。 白路奚想这么说,但却没说出口,他想,沈溪文本来就不是容易依赖别人的人。最终他抓起被子,闷声道:“沈医生快睡觉,比我晚睡着的人都会后悔的。” 沈溪文把床头灯关上,盖好被子:“晚安。” 白路奚:“安啦。” 屋子里暗了下来,宁静且让人心安。 半晌,感受到身边的呼吸渐渐平稳,白路奚才把严严实实的被子掀出一个口,伸出腿透透气。 好热。 他侧头看向沈溪文,眼睛里认真描绘着他的模样,叹了口气。 “傻瓜。” 第16章 第二天一早,因为还有工作处理,白路奚和沈溪文先一步回了市区。 静安医院停车场。 白路奚停下车,问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沈溪文:“沈医生,你家就在医院附近吗?” 沈溪文点点头:“就在离这边不远的惠安小区,上下班很方便,偶尔有特殊情况了也来得及过来。” 白路奚若有所思,弯腰替沈溪文解开安全带:“好了,安全送到,晚上我来接你吧。” 沈溪文哭笑不得:“我走着就能回家,还用你接吗?” “那不一样。”白路奚靠在椅背上,认真看向沈溪文,“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一起吃饭。” 沈溪文“嗯”了一声下了车,算是应了下来。 透过车窗,他能隐隐约约看到白路奚的人影。一时形容不出来心底到底是什么感觉。 矫情吗?好像不是。 厌恶吗?好像也没有。 见沈溪文站在原地,白路奚把车窗摇下来,夸张地冲他抛了个飞吻,宝马车绝尘而去。 沈溪文想,白路奚他真是个神奇的人,总是能把他觉得奇怪的事情变得理所当然。 白路奚从医院到公司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到公司后要开个阶段会议,总结上阶段的成果并安排下一阶段的新工作。 老实讲,现在路桥公司还属于发展比较稳定的阶段,走上正轨后他需要亲自做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白路奚在考虑要不要扩大自己公司的版图。 从长远角度来看,这是应该的,只是短期内对公司的流动资金状况有一定挑战。 后面半天,他都在和各部门的经理商量着这事,进行预算评估。 白路奚听完整体的汇报,揉了揉太阳穴道:“我再想想。” 下午开完评估会,肥乔给他打个电话,说刘安后天就回美国了,问他要不要来机场送送。 白路奚揉搓着手指,声音里满是疲倦,淡淡地说了一声“知道了”,没有明确拒绝也没有直接应下。 他可以理解,当年刘安忍受不了他没日没夜的加班、工作,留他一人在出租屋里的寂寞。但刘安背叛他,将他们的感情踩在脚底,却也是事实。 从最熟悉的人到最陌生的人,其实不需要时光多么费力。 沈溪文晚上七点下班,到了下午五点,白路奚处理完杂事,就坐不住了。 他回了趟家,收拾了些东西,又去超市里买了些菜。 仔细想想,他似乎还不知道沈溪文喜欢吃什么,索性乱七八糟每样都拿一点。 到医院时,已经快七点了,但沈溪文的诊室里却没人。 白路奚问一边的小护士:“请问,沈医生去哪儿了?” “啊,您是那个……沈大夫的未婚夫?”小护士凑巧就是那天遇见的那位,见了白路奚眼睛都亮了起来,“沈大夫去楼上精神科找吕医生了。您可以在这里等一等他,应该快回来了。” 白路奚皱了皱眉,吕医生又是哪个?按照沈溪文的性子,不太可能会不记得和他约了时间。 白路奚语气柔和:“没事,你告诉我具体在哪儿,我去找他。” 小护士和白路奚大致说了一下位置,不由得感叹沈医生真是好福气,连未婚夫都这么优秀又温柔。 白路奚来到七楼,找到了吕克医生的诊室,里面也只有个引导的护士在,她说吕克正在隔壁的心理治疗室看病。 白路奚皱了皱眉:“那沈溪文沈医生有没有来找过吕医生呢?” “就是沈医生来做心理治疗啊。”小护士道。 沈溪文在做心理治疗? 是因为接触障碍吗? 白路奚心底一沉,没由来地一阵心疼。 小护士见白路奚脸色不怎么好看,安抚他道:“马上就到时间了,您是沈医生的家属?” “嗯。”白路奚点点头,“我们结婚了。” “沈医生居然已经结婚了啊。”小护士有些惊讶,明明之前的病历簿上还是未婚状态。 “刚结不久。”白路奚笑了笑,“能和我说一下他的情况吗?” “这个……”小护士为难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对病人的信息是要保密的。” 这倒是在预料之中。 白路奚没有强求,安安静静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他知道沈溪文也一定为此困扰过,却没成想原来他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被当做病人的感觉,一定不怎么好受吧。 过了两分钟,沈溪文从诊室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医生。 白路奚立刻起身站到沈溪文旁边,隐隐有宣示主权的意味在:“沈医生好狡猾啊,趁着上班时间来看病?嗯?” “白先生?”沈溪文有一瞬的惊讶,他没想到白路奚会直接找过来,自己被抓个正着,只好解释道,“其实我六点就下班了,刚好吕医生也有空,就约了个时间。” 吕克看向白路奚,眼神里充满了审视的意味:“溪文不介绍一下这位?” 沈溪文顿了顿,介绍道:“这是我先生,白路奚。白先生,这是精神科的吕克,吕医生。” 我先生。 白路奚回味着这三个字,突然一身的疲惫都一扫而光。 吕克闻言笑了,伸出手道:“啊,白先生,久仰久仰。” 白路奚客气地回握过去,道:“客气客气,既然是溪文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方便的话,吕医生能不能给我一张名片呢?” 吕克听到白路奚的话愣了一下,笑道:“当然可以了,小漫,去我办公室里拿一张名片。” 白路奚拿过小护士递来的名片,将它放进了自己的皮包夹层,叹了口气,对沈溪文道:“我买的鱼估计要在车里闷死了。” 吕克明白了白路奚这是急着要走,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沈溪文看吕克离开,才和白路奚一起慢慢往楼下走。 白路奚看起来表情不怎么好,也没怎么说话。沈溪文在想,他是不是在怪自己瞒着他看心理医生的事。 但白路奚终究没提这档子事儿,像是沈溪文只是去朋友的诊室串了个门。 直到俩人坐上了车,白路奚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沈医生。” 沈溪文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了?” 白路奚神情严肃:“最近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所以我决定把我的房子卖了,搬来和你住。” 沈溪文扫了眼后座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时间竟不知道白路奚说得是真是假,迟疑地问道:“缺口大吗?我这边还有些存款……” 白路奚没忍住,笑出了声:“骗你的。” 沈溪文:“……” “不过想搬来和你住是真的。”白路奚无奈道,“本来想博取同情好更加名正言顺地搬进来,结果你这么容易被骗,我怎么能放心啊。” 沈溪文皱眉道:“白先生,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听过。”白路奚道,“不过我是那只狼,不是那个蠢小孩儿。诶,我该往哪边拐?” 沈溪文自然地被转移了话题:“左边。” 白路奚转了转方向盘,唇角微微上扬。 如果沈溪文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第17章 沈溪文觉得,白路奚之前一定是个江湖骗子。 他看着白路奚一脸无辜地开始从后备箱往外搬行李,愣了半天:“这就搬过来了?” “昂。”白路奚搬着个箱子扭头道,“来搭把手。” 沈溪文忙帮白路奚搬着箱子另外一头,里面放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最上面是游戏卡碟机。 “想玩不?”白路奚看着沈溪文的神情就觉得好笑,“吃完饭我们试试?我带来的都是珍藏版。” 沈溪文从小是没玩过这些的,主要是没人和他玩,但此时他想试试。 沈溪文的家很整洁,三室两厅,传统中式的装修风格,家具基本都是木质的。白路奚还在茶几上看到了一套茶具,看样子应该是经常用的。 白路奚心想,沈溪文一定和自己的爷爷有很多共同话题。 白路奚买的东西不少,塞满了沈溪文家里的冰箱,还有一堆零食没处放,被白路奚随意地放在了桌子下面。 一顿晚饭吃得白路奚心满意足。 直到俩人吃完饭,沈溪文才觉得两个人住一起有些别扭,急匆匆地找了个借口去浴室洗澡。 白路奚将游戏卡碟机连在沈溪文家的电视上,挑出一些适合新手玩的游戏放在沙发上。他正左顾右盼等着沈溪文出来时,发现了在沙发旁边的简易书架上有一本相册。 相册看着比较旧了,上面还歪歪扭扭地写着沈溪文的名字。 白路奚看着上面稚嫩的字体微微一笑,像做贼一样慢慢翻了起来。 第一页是沈溪文小时候的照片,看起来也就三四岁的模样,圆圆的婴儿肥小脸配上一双大眼睛,显得十分可爱,甚至看不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这模样终于和白路奚印象中软糯糯的小团子对应了起来,一时间竟有些感慨。 还没往后翻,沈溪文穿着睡衣从浴室里出来了。白路奚抬头,看到他湿哒哒的黑发往下滴着水,水滴从发尖滑落,悄悄滑进衣领,眼镜也没来得及戴,看到白路奚坐在沙发上,一双好看的眼睛里似多了几分迷茫。 沈溪文眯着眼睛看到白路奚手上的相册,不知为何有些慌张,上前将相册拿到自己手上,道:“白先生,去洗澡吧。” 白路奚道:“沈医生,你小时候真的,真的,真的太可爱了。” 沈溪文闻言脸上泛起了红晕,皱着眉头催促白路奚:“快去洗吧。” 白路奚把目光有些不舍地从沈溪文身上移开,起身伸了个懒腰,突然道:“我好像没带睡衣。” 沈溪文不敢置信:“你带了那么多东西,没带睡衣?” “别这么看我,我这次说的实话。”白路奚委屈道,“我出门出得急,真没带。” 沈溪文叹了口气,去里面的衣柜找了一件新的T恤衫和自己妈非买回来的花里胡哨的大裤衩,递给白路奚。 白路奚看着大裤衩,又看了眼沈溪文,充满了迟疑,他怀疑沈溪文是故意的。 “没穿的只有这个了。”沈溪文道。 白路奚叹了口气:“宝贝,你真是仗着我宠你就为所欲为。” 沈溪文微微挑眉,伸手要把裤衩子收回去:“……不要就还给我。” “谁说我不要。”白路奚把裤衩紧紧攥在手里,“怎么送出去的东西还有要回来的呢。” 沈溪文被白路奚搞得不知作何反应,看着白路奚撒欢而去的背影小声嘟囔了一句“神经”,唇边却隐隐漾起了一抹笑。 只可惜白路奚没有看到。 白路奚澡时特意用了沈溪文那个据说很好用的沐浴露,又抹上身体乳,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套上花裤衩从浴室里出来,靠在墙边问沈溪文:“怎么样?合适吗?好看吗?” 沈溪文盯着白路奚看了整整三秒钟,没忍住,破了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草,我就知道,再帅也被这裤衩毁了。”白路奚低声骂了句,看着沈溪文的笑容心里一动。 要是沈溪文一直这么笑,他得多不知道多少情敌。 算了,看在沈溪文笑得那么好看的份上,原谅这个大裤衩了。 沈溪文慢慢止住笑,眼睛旁边亮闪闪的:“你还是换条别的裤子吧。” “不换,我偏不换。”白路奚此时耍起了赖,刻意多走了几步,“别说,还挺舒服的。” “我妈买的。”沈溪文道。 “让咱妈下次也给我带一件呗。”白路奚说着坐在沈溪文旁边,像变魔术一般从桌子底下摸出了一袋零食,“来打游戏吧,边吃边打。” 沈溪文看着白路奚熟练地将页面调整到选人物的界面,迟疑道:“我没玩过这个。” “我知道啊。”白路奚道,“人嘛,总要有个第一次,你教我钓鱼,我教你打游戏,咱们一来二往,不占便宜。” 其实打游戏要势均力敌才有意思,但白路奚觉得教会沈溪文打游戏,更能让他有成就感。 沈溪文很聪明,毕竟是考上国内数一数二的医学院本硕连读的学生,很快就把所有的操作都记住了,俩人可以在一起过招了。 白路奚是个熟练工,肌肉记忆和条件反射就能让他把对方打个片甲不留,但他故意耗着,让沈溪文一局能多练一会儿,一边打一边和沈溪文闲聊:“沈医生,你小时候不打游戏都干什么啊?” “看书。”沈溪文手下不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显示屏,“假期有时候也会和我爸去钓鱼。” “其实打游戏挺好玩的,当时我们班谁家有新游戏了,那就是一大群人轮着打。” “嗯。”沈溪文感觉到了,这种属于正常男孩子的刺激,“我们班的男生也是,但是他们不会叫我一起。” 白路奚愣了一下:“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沈溪文顿了一下,粗着嗓子学别人道,“那个沈溪文啊,真是个书呆子,天天只知道学习,每天都绷着个脸,碰他一下就跟欺负他了一样,谁愿意跟他玩啊,无聊。” 白路奚皱了皱眉,怪不得沈溪文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无聊的人。原来上学的时候,沈溪文就已经害怕别人的肢体接触了啊。 “那我和你不一样。”白路奚道,“我上学时候老师天天都说我皮,泡网吧,打游戏,拉帮结派,搞小团体,早晚要被退学,遭受社会的毒打。” 沈溪文问道:“然后呢?” “然后?”白路奚笑了笑,“我爸妈都快气死了,我后来也突然想通了,但依然觉得那老师说话就是狗屁。高三那年拼了半条命,考了我们学校的最高分,还是那个老师给我拿的录取通知书。他说他挺意外的。” 游戏面板上,沈溪文的小人应声倒地。 沈溪文叹了口气:“我输了。” 他想,他万万是没有白路奚那种狠劲的。 “再来一局,换个角色玩玩。”白路奚道,“其实我现在想想,以前做的很多事挺傻的。” 沈溪文道:“不啊,我很佩服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佩服?”白路奚按下again键,道,“那我还应该佩服你。” 沈溪文愣了一下,问:“我有什么可佩服的?” “很多啊。比如读了很多书、可以安安心心地学习,不用应酬一些讨厌的人,人云亦云又浑浑噩噩,我当时很多时候也都是小年轻跟风罢了。沈医生,我发现活成你这样,真的挺难的。” 沈溪文不知心里是何滋味儿:“是啊,我这样的人……” “真是独一无二。”白路奚道,“我就是豁出去了,也做不到这样。那些说你无聊的人,估计让他们看十分钟书都坐不安生。人和人,本来就是差异要更大一些。” 可能是因为白路奚说得太多分神了,沈溪文操纵的小人终于第一次将白路奚的角色掀倒在地。 “你赢了!”白路奚突然喊了一句。 沈溪文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突然觉得心底有一种微妙的喜悦腾起:“赢了?” “Give me five!”白路奚一个输的人比赢的人还要激动,伸出手就要和沈溪文击掌。 却反应过来,沈溪文应该不喜欢这样。 但很快,沈溪文也伸手用力拍了白路奚的手一下,像一个普通的大男孩儿一样。 “这样就对了嘛。”白路奚笑着道,“虽然你是独一无二的天才,但偶尔也要和我们这些凡人一样犯一下蠢,才接地气,这叫什么,余江尊贵?” 沈溪文道:“那叫屈尊纡贵。” “都一样。”白路奚盘起腿,眼里冒光,“来,我要认真了。” “求之不得。” 沈溪文觉得他好像迎来了自己迟到的童年。 在结婚之后。 第18章 白路奚之前没有想过,他会和自己的对象打一晚上游戏,直到两个人都累得不行才去休息,还是分房间睡的。 简直不像他的作风。 白路奚躺在床上,攥着吕克给的那张名片,思索着沈溪文说的话。 他印象中的小溪文本来应该是可爱且快乐的,虽然有时安静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在他搬家后,沈溪文究竟经历了什么? 白路奚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生。 他梦到小沈溪文被几个同学围在中间,像是一只被抓的困兽,自己想要去帮他,却迈不动步子,只能看到他越来越小地缩成一团。 “白白!” 白路奚猛地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兴许是前两个晚上都没睡好,他这次醒来竟已经是八点多了,算一算,到公司最起码就要九点多了。 总裁带头迟到,怕是要被公司里那群兔崽子记上好一段时间。 白路奚想到这里,索性慢悠悠地起床,迟到十分钟和迟到半小时对他来说没有本质区别。 沈溪文已经去医院了,在餐桌上给他留了个字条,让他把电饭煲里保温着的粥喝了。这字体看着像毛笔字体,却是规矩的小楷,看着亲切舒服,不像沈溪文之前开的药方,粗犷豪放。 白路奚一边喝粥一边看新闻,嘴里泛着细腻的甜味儿,像笑起来的沈溪文。 末了,他放下碗,拿出名片拨通了吕克的电话。 吕克那边“喂”了一声,白路奚突然犹豫了,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窥伺沈溪文的隐私。 吕克那头又道:“您是?” 白路奚道:“您好,我是沈溪文的家属。” “哦,沈医生他先生嘛。”吕克那边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是想问关于沈医生病情的问题吗?” “对,我想知道他的情况。”白路奚顿了一下,“全部。” “哈。”吕克道,“其实按照医生的职业操守,我不该告诉你这么多的。但是溪文的治疗到了一个瓶颈期,我想,你可能对他很重要。” “我希望您的判断不会伤害到他。”白路奚道,“别和他说我找您的事。” “当然,我又不傻。” 吕克的语气很轻松,也让白路奚的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他想,他们都需要勇敢一些,去接受,也去改变。 白路奚到公司时迟到了三十一分钟,却做了一个让公司加速三十一个月的决定。 拓展公司的新领域,开设分公司是他的计划之中,但如果不下定决心,便没有办法去完成,设想终究是个设想。 其实路桥公司走到今天,已经比他想象中好太多了。他所需要的就是在保守中再多一些新的东西。 就像他和沈溪文的关系一样。 于是整个路桥公司,从他们总裁迟到的某一天开始,将会再次经历新的加班路。 白路奚和吕克约了下班后在医院附近的咖啡馆里细谈。 他还是怕在医院里会撞见沈溪文。 吕克带来了一沓子报告,白路奚不怎么能看懂,只能看到这个障碍那个障碍什么心理创伤之类的,越看越觉得触目惊心。 吕克点了杯美式,看着正拧眉翻报告的白路奚道:“其实之前我以为溪文已经不对这个治疗抱有什么期待了,这半年来也都是时不时来找我一趟,我们谈谈心而已。直到半个多月前吧,突然又来问我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他想能更亲密地和人接触。” 白路奚大概算了算,那刚好他们俩相亲的时间。 他心里突然一疼。 沈溪文虽然什么都没和他说,表面上也只总是一副对他无可奈何的模样,却在努力地想要让自己接纳他的全部。 吕克看着白路奚的表情,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你们重新相逢的时候,是吗?” “重新相逢?”白路奚嚼着这几个字,语气里酸溜溜的,“他连我们俩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啊。” 吕克愣了一下,突然道:“你不知道啊?” 白路奚一头雾水:“知道什么?” “没什么。”吕克笑得狡黠,“我想,以后他会和你说的。这种事情,只有溪文自己说出来,才有意思。” 白路奚心想,这吕克真是没有他家宝贝可爱,跟一只老狐狸一样,面上依然客气地问道:“他来您这里治疗已经很久了吗?你们看着很熟的样子。” 吕克道:“从他到医院工作,就转到了我这里接受治疗,主要是也比较方便。溪文就像我的一个弟弟,其实他在外人面前已经可以伪装得很好了,只要不是特别突然或者亲密的接触,基本看不出来什么。当然,一开始的他,的确状态很糟糕。” “有多糟糕?” 吕克想了想,道:“他夏天从来不穿短袖,不喜欢露出皮肤,在别人刻意靠近他的时候会很紧张。” “怪不得,他一次恋爱也没谈过。”白路奚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吕克道:“是啊,跟混不熟的小野猫一样,实在是太慢热了,也太客气了,总让人感觉很有距离感。” 老实讲,第一次见到沈溪文的时候,吕克也惊讶于这个青年外表的美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 只可惜,天使折翼了。 白路奚道:“没关系,小野猫现在变成家猫了,不需要陌生人投喂了。” 吕克总觉得白路奚一直在针对他,褪去了礼貌的外衣后就像一个护主的大狼狗。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他甚至怀疑白路奚是不是强迫沈溪文和他结婚的。 “还有呢?”白路奚继续问道,“我想知道,他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以及现在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助他?” 吕克挑了挑眉:“想知道?” “当然。” “我的咨询费十五分钟……”吕克话还没说完,白路奚就把钱包放在了桌子上,让他没了后话,“吕医生,溪文还在家里等我吃饭。” 吕克笑了:“他今天加班。不然你也不会找我这个时候出来吧。” “啧。”白路奚微微眯起眼睛,问道,“是不是和他在学校里的经历有关?他的同学们似乎很不友好。” 吕克有些讶异:“你猜的?” “七八成。”白路奚道。 “猜得有点意思。”吕克道,“溪文那时候还很小,刚上小学一年级……” 那个时候的沈溪文,白白嫩嫩的,一副很乖巧的模样。 也的确比很多熊孩子懂事儿的多,人缘也很好。 直到有一天,轮到他打扫卫生的时候,几个熊孩子把他锁在了教室。那个时候天已经很晚了,他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有个小男孩。过了二十多分钟,一个往日里和他关系比较好的男生才把他放出来。 然后,在沈溪文拉着他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家的时候,男生笑着摸了摸他的肩膀,之后很快地掀起他的衣领,把捉到的满满一盒毛毛虫从他的背后往衣服里倒。 他是知道沈溪文怕虫子的。 “我讨厌你,凭什么大家都喜欢你?” 男孩说完就跑了。 留下沈溪文一个人疯狂地把自己的衣服脱掉,疯狂地大喊大叫,哭得撕心裂肺。 “他那天回家洗澡时几乎搓掉了一层皮。从那之后,溪文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吕克叹了口气,“虽然那个男生已经受过批评教育了,但心理障碍却从那个时候就形成了。他害怕别人碰他,害怕本来笑着的人朝他背后捅刀子。最严重的时候,一旦别人碰他就会全身起鸡皮疙瘩、冒冷汗,动都动不了。再之后,因为这个原因,他之后和同学的关系处得也很一般,觉得他很奇怪。” 白路奚没想到事情是这样。 他搬家的时候,也恰好是上完幼儿园要上小学的时候。 他想,如果他在的话,是不是沈溪文就不会经历这样的事了。 “怪我。”白路奚低声道,这个世界的意外很多,但他没想到,意外降临在他爱的人身上时,自己是如此无力。 “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少一些痛苦呢?” 白路奚本来想说痊愈,但他想,痊愈不痊愈已经无所谓了。他只想让沈溪文可以更快乐一些。 “我刚才也说过,他现在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对待治疗也很积极。我想,你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个契机吧。就像是黑暗里突然出现了一束光,带着他往更光明的地方走。”吕克道,“对于溪文来讲,完全的信任和信任建立后的习惯会更加重要,你要多多引导他去尝试着感受和人接触的美好,起码让他先对你做到这一点。” 白路奚点了点头:“只对我,其实更好。” “你倒是小气。”吕克看着白路奚眉头紧蹙的模样,道:“溪文他真的,很喜欢你啊,我之前还以为,他不会结婚的。” 喜欢到愿意去尝试,去克服多年来的恐惧,去完成他之前不敢想的很多事。 “我知道。”白路奚轻轻勾了勾唇角,一字一句道,“我会值得他喜欢的,一直,一直。” 其实在今天之前,他以为他在沈溪文这里的特殊是靠他的不要脸和死缠烂打来的。甚至觉得,沈溪文一直在将就罢了。 却不成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沈溪文是用着如此笨拙而又朴实的努力去完成他这二十年来的尝试。 为了他,也为了他们。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第19章 沈溪文下班后回家,白路奚不在。 他换了双鞋开始做饭,有些犹豫是做两人份还是一人份。 反正也不碍事,多煮一份就多煮一份吧。他这么想着,开始翻冰箱里的海鲜,双份的。 白路奚和吕克告别后没立刻回家,而是在外面晃悠了一会儿。他很想买盒烟,却还是忍住了。 身上有烟味儿总归是让人不太舒服。 最终还是转悠着买了一个西瓜带了回去。 沈溪文已经在厨房忙活了,毛玻璃的窗户上映出了他的影子,屋子里很安静,抽烟机发出的轰鸣声也显得很突兀。 他突然很想抱抱沈溪文,也的确是这么做了。 沈溪文被吓了一跳,想要挣开,却听到白路奚小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沈溪文就真的不动了。 “你这是……怎么了?” “饭太香了。”白路奚道,“本来不饿的,被你整饿了。” 沈溪文有些无奈:“别。外面等着去。” 白路奚闻言放开沈溪文,从冰箱里拿了盒酸奶,心烦意乱之余又没事干,索性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看公司的材料,就当加班了。 他想,他还是不要太逼着沈溪文,慢慢来就好。 只是,这段时间白路奚的确很难熬,仿佛在绑着双手看片儿,更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夜不归宿。 喜欢的人也喜欢他,而且就在眼前,但是却吃不到,他真是好惨一男的。 唯有工作可以暂时麻痹自己。 白路奚按着键盘往下翻页,瞥时间时注意到了右下角的日期。 明天就是刘安回去的日子了。 “沈医生。”白路奚扯着嗓子喊道,“明天刘安回m国,你说我是不去呢,还是不去呢?” 沈溪文那头正在颠着炒锅,第一遍没听清:“啊?” “我说,我前男友要回去了,我该不该去送他。”白路奚道。 沈溪文手一抖,盐放多了。 炒时蔬瞬间变成了盐渍时蔬。 沈溪文道:“都可以。” 这问题干嘛要问他啊。 白路奚“哦”了一声,继续看电脑。 其实他挺想沈溪文能说一句“别去了,我不想”的。 因为盐渍时蔬那道菜太咸了,白路奚吃完饭没忍住喝了两大杯沈溪文泡的茶,结果晚上睡不着了。 白路奚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数羊,数着数着就抱着被子和枕头溜进了沈溪文的房间。 沈溪文在床上没反应,似乎是已经睡着了,屋里也只亮着小夜灯。 正当白路奚试图往沈溪文床上悄悄溜的时候,床头灯亮了。 沈溪文揉了下眼睛,有些懵:“白先生?” 白路奚停住了脚步,委屈巴巴地看着沈溪文:“我睡不着。” “失眠吗?”沈溪文坐起身,在旁边的抽屉翻了翻,拿出一个药瓶,却犹豫了一下,没有递给白路奚。 “这是什么?” “安眠药。”沈溪文叹了口气道,“不过有副作用。” 白路奚拿过来看了看,还是比较强力的那种,皱着眉问沈溪文:“你吃的吗?” “有段时间吃过。”沈溪文道。 “别吃了。”白路奚将药放在远一些的地方,“知道有副作用还吃?你还是学医的,不知道是药三分毒吗?” 沈溪文被一个外行教训得一愣一愣的,刚想反驳这句话有适用条件时,就看到白路奚上了他的床,瞬间忘记了讲道理。 “我一个人,是真睡不着。”白路奚叹了口气,“能在你这儿凑活一晚上吗?” 沈溪文问:“一个人睡和两个人睡有什么区别吗?我能治失眠吗?” 白路奚正色道:“有区别,失眠的心情不一样。” 沈溪文看他铁了心了,心想上次在旅馆了那一次也没发生什么,也就放心地往旁边挪了挪,两个人躺在一起。 白路奚躺床上就安稳了,乖乖闭上眼睛,仿佛失眠的不是他:“睡吧,这个点儿你平时都睡了吧。” 平时都睡了,但今天没睡。 其实沈溪文也有些睡不着,盐渍时蔬的杀伤力真的有些强。 “那,晚安。” 沈溪文说着关上床头灯。 白路奚处于想睡,但是精神无比活跃的状态,就算闭上眼睛,大脑也在飞速地运转。 不知过了多久,白路奚数到了一千多只羊。 旁边沈溪文的呼吸渐渐平稳,似是已经睡着了。 白路奚侧过身,也只能看到沈溪文的背。 他小声道:“我就抱一下,你乖一些。” 然后轻轻将沈溪文揽进了怀里,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别怕我,真的不用怕我。” 白路奚闻着沈溪文身上自然的香气,顿时心安了不少,闭上了眼睛,开始新一轮数羊。 他的宝贝,在他的怀里。 黑暗中,沈溪文背对着他,睫毛微微颤抖,眼角处闪闪发亮。 不怕,不怕。 第20章 沈溪文罕见地起床起得比白路奚晚了一次,醒来时白路奚已经不在家了。这个点儿,往常时候白路奚还在睡觉。 他才想起来,刘安是早上的飞机。 白路奚应该是去送他了吧。 明明昨晚睡得那么晚,却还是起来那么早。 沈溪文心里不是滋味儿。 他在床上反常地呆了很久,才承认这种心情或许就是吃醋。 他想,白路奚应该是喜欢他的。 但这种喜欢有几分几两,比之曾经与刘安又如何?和那些出现在白路奚过去里的阿猫阿狗比又如何? 沈溪文低头掩住自己失望的神色,叹了口气,照常起床做了一人份的早餐。正在吃饭时,白路奚探头探脑地从门口进来了。 二人面面相觑。 白路奚看到沈溪文,打了声招呼:“早啊,沈医生。” 沈溪文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怕他一开口就忍不住去质问白路奚。 白路奚自顾自坐在餐桌边上,语气如常:“今天天气真好啊。嗯?没有我的早餐吗?” 沈溪文道:“我以为你今天不在家吃。” “我今天早上去……”白路奚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去哪儿了?” 沈溪文没忍住问了出来。 “晚上你就知道了。”白路奚笑得很温柔。 沈溪文顿时食不知味:“哦。” 是去机场了吧,想晚上再告诉自己吗?这算是顾忌他的心情吗? 白路奚觉得今天的沈溪文有些反常。 往日虽然也不至于对他笑脸相迎,但总归是相敬如宾。 今天的他看起来……很孤独。 白路奚自己泡了一碗牛奶燕麦,端到餐桌上,一边喝着一边定定地盯着沈溪文,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昨天晚上,我抱着你睡的。” 沈溪文顿了一下,道:“是吗?” “嗯。”白路奚笑着问道,“是不是感觉……还可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 沈溪文道:“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白路奚温柔道:“我们可以尝试着……” 慢慢多一些自然的接触。 然而沈溪文打断了白路奚的话:“我该上班了,白先生。有什么事情我们换个时间说。” “嗯?好。” 白路奚点点头,看了眼时间,八点钟。虽然的确要到沈溪文走的时间了,但不至于不能听他说完一句话。 是因为他抱着沈溪文睡了一晚上吗? 白路奚心里突然不是滋味儿,他以为昨晚是一次巨大的突破,没想到反而适得其反,又回到了原点。 路桥公司的员工们发现,今天自家boss一改前几天满面春风的模样,连往日滴水不漏的笑容都变得虚假起来。 好在关于分公司的选址已经提上了议程,几乎所有人都忙了起来,也没有功夫去考虑自家boss究竟哪根筋不对。 路桥的第一个分公司想要在邻省先做起来,这样虽然比较保守,但管理上也相对容易一些,毕竟是公司的第一个分公司,一点岔子都会对路桥打击极大。 白路奚一天又开了两个大型会议,将他的设想向各部门经理阐述,并征求各部门的意见,将任务放下去。 该继续洽谈合作项目的就去谈项目,该和银行对接的去对接银行,该收集资料的去收集资料。 一切都井然有序。 傍晚,白路奚接了个电话,从工作中暂时脱离出来,拿起车钥匙往沈溪文家赶去。 沈溪文家楼下停着辆被彩漆喷得面目全非的面包车。 白路奚跟司机打了声招呼,一行人开始忙着往楼上搬东西。 沈溪文下班到楼栋门口时,发现了一只小金毛犬正朝着楼里叫,叫声不大,显得清脆又可怜。 这是个陌生面孔,但金毛脖子上挂着个吊牌,上面写着“B&S”,很明显是一只家犬。 金毛看到沈溪文,摇着尾巴朝他“呜呜”地叫。 沈溪文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蹲下来顺了顺它的毛,小金毛舒服地在地上打了个滚。 小东西居然不怕人。 过了两分钟,沈溪文注意到身边有个人和他一样蹲了下来,正猜想是不是小狗的主人时,听到白路奚问他:“喜欢吗?” 沈溪文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 白路奚道:“它是我们的。” “我们的?”沈溪文看向白路奚,又重复了一遍,“我们的……” “喏。给它取个名字吧,它叫得我的头都大了。”白路奚拿了个小球逗它,嘴上抱怨着面上倒是笑得开心。 沈溪文道:“你取吧。” “我取?那小黄?” 沈溪文:“……” 白路奚摸着金毛的脑袋:“不好听但是好记啊,是不是,小黄?” 金毛“嗷呜”叫了一声。 “看吧,它也同意了。” 沈溪文扶了下眼镜,喊它:“小黄,认命吧。” 白路奚笑了,道:“去楼上看看?” “楼上怎么了?”沈溪文问道。 “看了就知道了。” 沈溪文上了楼,发现进客厅的地方多了个大的方形鱼缸,里面养着十几条热带鱼。 鱼缸上自带的彩灯映得沈溪文脸上发红:“这都是你买回来的?” “是啊,早上去逛了逛花鸟鱼市场,你不是喜欢钓鱼吗?这虽然不能钓,不过我看着还挺好看的。你要是实在想钓鱼,它们还是现成的演员。” 沈溪文愣住了:“你早上没去机场?” “机场?”白路奚也怔了一下,“你说刘安啊,送他的人多了,不缺我一个。” 他早就想和刘安划清界限了,只是一直不想让肥乔夹在中间为难,才没有明确拒绝,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反正,刘安心里比谁都清楚他的态度。 沈溪文顿时没了话,白路奚看着他的神情,终于明白了:“哦,合着沈医生早上是在和我耍小脾气呢?吃醋了?” 沈溪文脸上一片红,否认道:“没有。” “别这么说啊,别人吃醋我觉得矫情,你吃醋我还真是想放挂鞭炮庆祝一下。”白路奚叹了口气,两手按在鱼缸上,将白路奚困在两臂之间,“你这幅样子,我真的,毫无免疫力,就想赶快抱你去床上。” 沈溪文眼睛猛地睁大,立刻低下了头,白路奚始终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这是在拒绝了,连身体都在颤抖。 白路奚有些后悔说出那句话了,说好的慢慢来,却还是没忍住。 小黄嗷呜嗷呜地叫了起来,白路奚松开桎梏,拿起桌子上的狗粮倒在它的饭盒里:“吃吧吃吧,你以为就你饿啊?” 沈溪文连忙道:“我去做饭。” 白路奚笑了:“我要吃多点儿肉。” 鱼缸里的鱼游得很悠闲。 鱼有让人放松的作用,而且沈溪文也喜欢。而狗这种动物更能让人感受到羁绊,金毛更是极为温顺的品种,对于沈溪文来说,和狗相处也是逐步增加触碰的最好方式之一。 白路奚头一天晚上查了很久关于这一心理障碍的资料,也看了很多病人和医生分享的方法,最终还是选择了这种比较保守的方案。 事实证明,这一番功夫没有白费。 白路奚晚上刚要打开房门回屋睡觉的时候,沈溪文在他身后扯了下他的衣角,看着白路奚疑惑的神情半天才憋出来两个字:“一起?” 白路奚反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一起是我想的那个一起吗?” 说完了第一句,沈溪文后面顺畅了许多:“就像昨晚那样。” 白路奚闻言立刻回房间抱起被子往沈溪文房间走,语调微微上扬:“宝贝,你可算开窍了。” 小黄也立刻叫了一声,也撒欢地往沈溪文屋里跑。 白路奚冷漠地将它赶了出去:“睡你的狗窝去。” 第21章 白路奚以为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却是更大的煎熬。 沈溪文的“一起睡”果然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了。 白路奚每天看着沈溪文漂亮的背部线条入睡,却最多也只能做到等他睡着了再抱一抱这一步。 饶是如此,每天早上起来先去卫生间好大一会儿解决生理问题的白路奚也依然觉得这是来之不易的胜利曙光。 沈溪文并非是没有感觉,只是,他对于自己的这个状态实在是没有信心,更害怕从此之后白路奚对他会更加失望。 小黄倒是只傻狗风范。 每天乐呵呵地等主人顺毛,几乎享受了沈溪文藏着的所有温柔。 白路奚开始怀疑自己把小黄带回家究竟是为什么了。 为了和他争宠吗? 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了两个月。 沈溪文几乎已经习惯了每晚白路奚的存在,甚至连每晚的拥抱都渐渐适应了。 但是白路奚这些天的工作却是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分公司的事情让白路奚的精力有些透支,而且公司本身的业务也需要兼顾,还要争取更多的客户,在没有什么基础的W省开拓这一行业,本身就是风险和利润并存的。 只是一旦赌赢了,那就可能是翻了不知多少倍的收益。 白路奚忙着在新客户之间周旋应酬,有时候喝得多了些就会自觉地去自己的房间睡,避开沈溪文。 早上起床时旁边也总是放着一杯热乎的醒酒茶。 分公司的筹备离不开他,白路奚决定出差几天,告诉沈溪文时,沈溪文没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嘱托他道:“看看天气预报,带好衣服。” 白路奚笑了:“你以为我几岁呢,宝贝儿?” 沈溪文伸出三根手指。 白路奚眯了眯眼睛:“再加两岁?” 沈溪文闻言嘴角微不可微地扬了很小的幅度,白路奚见状道:“等等。” 然后慢慢地,一点点地伸出手,给了沈溪文充分的准备时间,然后轻轻将沈溪文的唇角往上扯了扯,收回手道:“我许过愿的。” 沈溪文道:“封建迷信。” 白路奚反驳道:“三岁还不能迷信了?” 沈溪文看着一脸认真的白路奚,问道:“几号回来?” “估计要一周。”白路奚道,“要敲定的事情还挺多的,和那边的官员、前辈、潜在客户也都要打招呼,多准备一些准是有用的。” “一周啊。”沈溪文念着,一周是七天,是一百六十八小时,其实应该挺快的。 “怎么了?怕我不在没人烦你?”白路奚笑了笑,声音低了下来,“其实我有点不放心你,要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赶不回来还有肥乔呢。” 沈溪文道:“我一个人过那么多年了,能出什么事儿?” “就是怕你又一个人习惯了。”白路奚叹了口气,“会想我吗?” 沈溪文犹豫了一下,问道:“如果我想你,你可以早一点回来吗?” “这不太符合客观规律。”白路奚道,“但也不是不可能。” 沈溪文道:“我会想你的。” 白路奚看着沈溪文,突然很想吻他。 “想我就给我打视频,因为我肯定也正想你呢。” ****** 沈溪文以前从来不觉得一个人住有什么奇怪的,特别是他这种白天几乎都在医院工作的人。 但是现在却感觉不太一样了。 就像哪里少了一块儿,总是惦记着。 白路奚的行程排得很满,沈溪文不太想打扰他的工作,于是每次也都很克制和他打电话的时间,严格把控在三分钟内。 就这样熬到了差不多最后一晚上。 白路奚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并且进展也比较顺利,刚回到酒店不久就强烈要求和沈溪文视频。 沈溪文接通后,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目光却很诚实,近乎贪婪地看着白路奚有些疲惫的面庞。 白路奚道:“我明天中午就回去,真好,刚好是个周末啊,有值班吗?” 沈溪文摇了摇头。 白路奚有些挑剔地看了会儿镜头,道:“宝贝儿,你这角度有些奇怪。” 沈溪文问:“不好看吗?” “不是!”白路奚立刻否认道,“就是看不到你的全脸,你稍微离镜头远一些,嗯,对,然后把眼镜摘了……” 沈溪文一点点地照做,白路奚在那头突然不说话了。 沈溪文疑惑地看着白路奚,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过了半晌,白路奚声音沙哑道:“沈医生,我好想现在就回去看你。” 沈溪文微微一笑:“喝酒了?不是快了吗?” 白路奚点点头,看着那罕见的笑容,心里愈加的不是滋味儿。 他想用手摸一摸屏幕上沈溪文的脸,却不小心反转了摄像头。 沈溪文那边的画面突然切到了浴室,透过毛玻璃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在里面洗澡的轮廓,外面的椅子上还放着衣服。 白路奚连忙把摄像头切回来。 沈溪文皱了皱眉,问道:“你房间里有人?” 白路奚顿了顿:“没啊。” 沈溪文道:“哦,鬼在洗澡。” 白路奚道:“你别吓我啊,大半夜的。” 沈溪文突然胸口一口气憋得难受,直接挂断了视频。 白路奚看着视频挂断的界面,把手机扔在床上,对着浴室里的人念叨:“老高啊老高,你可害惨我了。” 老高在里面问道:“白总?你喊我?” “你……洗完就悄悄出去吧,我把你的房间换到了我的隔壁,谢总也应该没这么闲,不会一直盯着你的。” 老高是路桥公司的部门经理,看着娃娃脸,年纪不大,其实比白路奚还要长上两岁。俩人也一起工作好几年了,感情一直还算不错。尤其是老高酒量很不错,喝完吐完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白路奚酒量又一般,相互搭配应酬着事半功倍。 晚上应酬的时候不知道哪里不对头,老高偏偏被w市这几年新兴的新能源公司的总经理看上了,硬是非要带老高去转悠转悠。 这家新能源公司和路桥公司一样都是创业出来的,如果路桥要在w市发展,会是很重要的合作伙伴。 即使对方的谢总也是一表人才,让老高牺牲色相也是不可能的。 姓谢的也是有耐心,白路奚和老高找了个借口拒绝他后,居然一直派人送他们到酒店房间。 老高因为喝了酒面色泛红:“白总啊,我先去你的房间吧,免得他找到我住哪……” 白路奚挑眉:“你怕他?以前认识?” 老高摇摇头,冲到厕所吐了起来。 白路奚嫌弃他一身酒味儿,打开窗户一边透气一边打发他先去洗澡,自己则美滋滋地打开手机靠在窗边和沈溪文视频。 没成想,这下闹出事儿来了。 白路奚顾不上老高了,他这次自身难保。 给沈溪文打电话沈溪文也没再接。 也难怪沈溪文觉得有什么,他之前的作风是有些问题。白路奚叹了口气,本来就是怕沈溪文多想才想糊弄过去,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还浪费视频时间。结果还是搞成这样,怕什么来什么。 好在马上就能回去了。 他真的很想沈溪文。 第二天中午,白路奚刚下飞机就急匆匆买了一捧花回家谢罪。本来还想带着老高一起去认错,但看老高精神不太好,他也没好意思提出来。 “宝贝。”白路奚打开家门,一边换鞋子一边道,“我回来了。” 屋子里很安静,甚至没拉窗帘也没开灯。 白路奚皱了皱眉头,把窗帘拉开,往卧室走。 刚开门,就被人勾着脖子按在了墙边。 白路奚闻到了酒味儿。 但沈溪文从不喝酒。 借着朦胧的光线,白路奚看到脸蛋一片红扑扑,眼镜也没戴,眼睛闪闪发光,按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 “宝贝?” 白路奚刚有些担心地喊他,想把他移开。突然一片微凉印在了唇上。 就只是贴着而已,却让白路奚整个人都震了一下,瞬间反客为主,轻轻撬开沈溪文的唇。 沈溪文没有反抗,他虽然依然身体有些僵硬,却任由白路奚引导他。 两个人的吻技不在一个级别,但白路奚却觉得自己被这青涩的吻技挑逗得不行。 白路奚松开他,低声在沈溪文耳边道:“太狡猾了,宝贝。对不起,虽然我什么都没做。” “我知道。”沈溪文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要是做了什么,不会还有心情和我视频。” “那不接我电话?嗯?” “但是你说了谎。” 白路奚无奈,看着沈溪文的眸子,没忍住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皮,像羽毛拂过一般轻柔:“是,我不该骗你。喝了酒?真的不用勉强自己。” 沈溪文眼角微微湿润,叹了口气:“我这样,对你很不公平。” 白路奚吻了吻沈溪文的眼角:“没关系,我乐在其中。真的,你别这样,我心疼。” 沈溪文深吸一口气,小声道:“我们去床上吧。” 白路奚怔了一下,和他拉开距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从不知道,沈溪文喝了酒会变成这样。 酒后乱性也不是这样吧?偏偏看着还一副清醒的模样。 “白先生,”沈溪文摸了摸白路奚的脸颊,道,“我不说假话的。” “那我抱你去。” 白路奚抱起沈溪文,将他放在床上,觉得自己整个人恍若置身梦境。 白路奚暗自掐了一下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清楚的疼痛感让他觉得高兴。 “不舒服就和我说。” 沈溪文搂住白路奚的脖子:“好。” 白路奚笑了,满眼温柔,他挑起沈溪文的发丝,问道:“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的秘密?” 沈溪文摇头。 白路奚低声道:“沈溪文,我爱你,一定比你想象中还要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对沈溪文说出“爱”字,郑重得仿佛是一个不可侵犯的誓言。 “好巧。”沈溪文道,“我们的秘密居然一样。我也爱你,白先生。” 比你想象中,比他自己想象中,比白路奚对他,可能都更加炙热。 让他有勇气战胜所有的恐惧。 白路奚笑道:“大中午的,我们这算不算是白日宣淫?” “不算,这叫……”沈溪文低头,用仅存的理智思索出一个词,“修成正果?” 白路奚眯起眼睛吻向沈溪文:“宝贝,你真是太可爱了。” 心甘情愿一辈子都栽到你这里。 不是将就。 ——正文完—— 第22章:番外 我叫沈溪文。 父母给我取这个名字,是想让我如溪水般通透自在,又能从事他们喜欢的文学工作,做个乖巧的孩子。 事实上,我也的确很乖巧。 直到我和白路奚一起上了幼儿园。 白路奚是邻居白叔叔家的孩子,比我大两个月。 我并不喜欢他,因为他明明一点都不乖,却还是能享受到大家的爱。 “啊,好可爱啊。” “小奚真活泼。” “叫声阿姨听一听。” “啊,小嘴真甜。” …… 明明我也很可爱啊。 白路奚说的。 幼儿园的孩子最喜欢玩的游戏是过家家,大家一起扮演公主王子什么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让我扮公主。 虽然我不喜欢,但是爸爸妈妈告诉我,要听话,才能和小朋友们打好关系。 但是我实在是想当一次王子,于是我提了出来。 他们很不乐意,因为这里只有一个王子,也一定要有一个公主。 只有白路奚把他头上象征王子的小皇冠戴到了我头上,笑着和我说:“好看。” 旁边的小朋友开始抱怨。 “那谁当公主啊?” “没有公主怎么玩啊?” 白路奚道:“两个王子也是一样的啊!” “不一样!” “那你当公主?” “凭什么我当?” “那凭什么让沈溪文当?” “他长得就像个女孩子啊。” 小孩子的斗争总是开始得莫名其妙。 白路奚却不服软,狠狠地抓着意见最大的男生的头发撕扯着,两个人扯着衣服,眼里都是泪花花。 有人喊起来告了状:“老师!老师!白路奚和小虎打起来了!” 老师无奈地问他们:“你们为什么打架?” 小虎一边哭一边喊:“呜呜呜,我不知道。” 老师看向白路奚,白路奚一言不发。 这事情最后不了了之,当然,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脏了,白路奚回去就被白叔叔说了一顿。 我回家拿了碘酒,往他破皮的膝盖上擦,白路奚“嗷嗷”喊疼,却没掉一滴眼泪。 白路奚和我说:“沈溪文,你怎么能这么软绵绵的呢?你不喜欢什么就要说出来啊。” 我想了想,问他:“像你一样去和别人打架吗?” “嘶——”白路奚扯到了伤口,道,“你懂什么?这叫男人的荣光。唉,算了算了,别人欺负你,你和我说就行。” 我点点头,问他:“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他道,“沈溪文你好厉害啊,以后你去当医生吧,我就能直接找你看病,嘿嘿。我妈说,去医院看病可麻烦了。” 医生……吗? 然而白路奚在我们拍完幼儿园毕业照没多久就走了。 妈妈说,他们搬家去了很远的地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我找不到他了。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讨厌他,我还是想让他和我一起玩。 我在小学交了新的朋友,我慢慢开始学会白路奚教我的那些,会跟别人说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直到那天晚上,我才知道,不管我怎么做,总是有人会讨厌我。 哪怕我觉得我没做错,哪怕我不明白为什么。 很恶心,很恶心。 从来没有过这么多恶心的东西在我身上爬。 从那以后,我不想让任何人碰我。 我爸妈很着急,他们带我去看医生,医生说我这是病,心理疾病。但我想,这个病让我可以远离很多不喜欢的人,也挺好的。 我从小到大都学习很好,尽管很多人不喜欢我,觉得我装,觉得我自视清高。 我也懒得和他们解释。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总在意别人眼色的人了,我清楚地知道我要什么,我想做什么。 只是偶尔我会想,如果我有一天再看到白路奚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怪物? 我意识到,白路奚在我心底有个小小的角落,虽然小,却一直发着光。 我把我小时候的照片放在了相册第一页,第二页就是我和白路奚的合照。 说不定,我到时候只能靠这个才能认出他,一定要好好保存。 在相册背后,我写下了那个我喜欢的人的名字。 高考出分了,分数不低,符合我的期望。 我报了医学院。 其实我爸妈还是想让我学文学,只是我很坚持,他们也就不再说什么。 一开始有很多人靠近我,他们会说我长得帅,但是慢慢地,他们也发现了我和别人不一样。 我一直系统地接受治疗,其实是能够接受一般的短暂接触的,只是反应比一般人剧烈很多。 我不敢谈恋爱,也不想接受别人的好意,没有人会想要一个连拥抱都困难的恋人吧? 中医让我修身养性,也让我明白了很多古人的智慧。 大悟之道,舍得之道。 可有些坚持,我并不想舍去。 随着年纪增大,我爸妈开始越来越关心我的感情生活。 而我的记忆中只有那个小小的身影依旧鲜活,只能笼统地告诉他们比起女生我更喜欢男生,而且,现在还没什么心仪的对象。 转眼间我就过了二十七岁生日,也已经有了自己稳定的工作。在别人看来,我只差一份美好的婚姻。 爸妈开始着急了,给我张罗着相亲。 我象征性地见过几个男人,并且一开始就说得很明白,我有接触障碍。 最后也都是不了了之。 那一天,我爸妈又和我提起相亲的事,并且和我说,这次是个熟人。 我没多想,随口答应了下来,反正也只是见个面。 相亲那天,刚好遇上病人比较多的时候。 虽然我一向守时,却也只能迟到了一会儿,在门口,我听到了一个男人正哄着我爸妈。 好像是个能说的,居然把他们老人家哄得这么开心,这种人应付起来可能比较麻烦。 我直了直身子,推开门,看着那英俊的男人微笑起身,和我握手。 “您好,我是白路奚。” 这是我第一次感谢老天爷。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