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了才发现丈夫变态》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结婚了才发现丈夫变态 作者:珍珠公主 文案: 双向暗恋。 郑颜身负巨债,每日疲于奔命,镜子里的脸疲惫又陌生。 她暗恋的那个人,高大英俊,年轻有为,归来依旧是少年。 意外重逢,他也不过顺手施舍下一点怜悯。 得了可笑的癌症快要死掉的她,是否有勇气再站到她面前,告诉他。 其实我喜欢你。 暗黑版: 她对他的喜欢太明显,他一眼就看穿了。 他给了她各种接近的机会,可她一直都没开口。 他是暗中窥伺的毒蛇,为了捕捉猎物,有最好的耐心。 等她毕业,等她还完债,等她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快要死掉…他一直都等在原地,等她走过来。 最好的猎人,得有耐心。 他不缺耐心,只是偶尔也会失控。 当她总是能轻易的放弃对他的爱时。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婚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郑颜 ┃ 配角:池潍州 ┃ 其它: 第1章 久违的名字 “周达成有钱人了,说是要举办高中同学聚会,你来不来啊?” 不知是谁,快要把她的手机打爆,放在桌上静音了的手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它的主人啪啪地打着电脑,一点目光都没分给它。 深夜工作忙到结束,她打完客户的电话,那边纸醉金迷的,不是很想接她的电话。 她轻轻吁了口气,都一个礼拜了,这个项目还拿不下来,估计又得辞职了。 拉上灯,关上办公室的门,感应灯发出惨淡的光,照在冷冰冰的地面上,悠悠的拉长。 “哦……”她顿了五六秒,认真思考了一下,又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终于记起了打来电话的人好像是高二坐在她后面的女生,赵香香。 一个爱八卦,性格开朗,有点在忍受范围之内的小脾气,她跟班长在一起了,去年他们的婚礼她没有去,听说办的很隆重。 “你来不来啊?周达跟你可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他现在成有钱人了你不会不知道吧?颜颜你来吗?你来我就跟班长说给你登个名字。” 周达?个子很高但很瘦,面容总是阴郁,在班中跟她一样毫无存在感的男生?他现在是有钱人? 郑颜将人从记忆里拉出来,难免有些唏嘘,不过疲惫的身体马上提醒了她。 “我现在在外地,赶不回去,还是下次吧。”她并不想去。 “没说在春城举办啊,周达是在海城发达的,你不就在海城工作吗?正好可以来啊,其他好几个同学还特意从京城大老远赶过去呢。” “好好好,我会去的,”郑颜按下了电梯,一边说道,“如果我有时间的话。” “你一定会有时间的。”对面肯定道,语气又快又急,“好了不说了,到时候在海城见,时间地点就发在高中群里,你记得看。好了不说了我老公在催我睡觉了。” 挂了电话。郑颜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两点半。 到了深夜,高楼大厦变成可怕的怪兽,一盏盏灯亮起来,驱散了黑暗。 为了工作方便,她租住了离公司最近的小区,在市中心,房租自然很贵,可是经常加班到凌晨,那偏远的郊区实在是不适合她。 电脑连续看了二十四小时,她的头钝钝的痛,她一手提着包,一手扶着额,冰冷的手背贴在额头上,头痛也减轻了许多。沿着路灯往前走去,以往只需要十分钟的路今天却格外的漫长,冷风吹得浑身发颤。 不到一百米的小区门口,里面保安室的灯关了,黑漆漆的,只有路灯还在照着。 对保安来说,熬夜守班其实也挺痛苦的。郑颜冒出了这个想法,忽然觉得保安很可怜,年纪大了工作辛苦,工资还很低。 她自己也很可怜,待遇好的工资不够高,工资高的待遇就没那么好,她已经工作五年了,可还是身无长物,辛辛苦苦存的买房的钱早已化为灰烬。 海城这么大,繁华又富贵,她就是用自己的命来耗,也买不起房。 或许再等两年,等她挣到足够的钱,那她就去个安逸的小城。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很轻,还有窥伺的目光。 她想加快脚步,可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动作跟不上大脑的反应。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重,越来越快。 离门口还有五十米了,保安室,保安室的灯亮了。 可是脚步声已经到了跟前。 似乎是饿狼贪液腐朽的味道,还有潮湿的泥土的腥味,她忍不住回头看去。 一个男人,高大的男人,郑颜看到了他邪恶又猥琐的眼睛。 他在笑,亮出一口臭牙。 来不及了,她转回身想呼救,那人已经挥舞起砖头,直直向她的头砸去。 总是听说女子深夜加班回家遇袭的新闻,她总以为自己是幸运的那一个,没想到也要死了啊。 正好她也累了,很累很累了。 睡了好长好长的觉,就是在梦里都觉得舒服极了。她都舍不得醒过来,可是光线太刺眼了,刺的她眼皮疼。 睁开眼,一眼就望到了拉开的窗帘,还有挥洒进来的大把的大把的金色阳光。 “304床的病人醒了。” “伤口没有发炎,你恢复的很好。” 她被歹徒砸的头破血流,做了一个手术,加上这三天的住院费,本来得住院的,可住一天就得要一千多块。 她住不起。 “可以报销吗?我交了医疗保险的。” 窗口的人很忙,闻言愣了愣,很快说道:“你这个不在报销范围之内。” “不能通融吗?” “都说了不能报销了,赶紧的交钱,下一个。” 周围的人看了过来,郑颜拿出手机,点开支付宝。 付了一万五,卡里还剩了两千。 工资下个月十五号发,熬一熬就能熬过去了。 早知道这样,还是早点醒过来的好。 还要去警察局销案,那个歹徒是个惯犯,专门挑独身女性下手,手段下作。幸好小区的保安救了她,但是歹徒跑掉了。 救命之恩,她就是买两千块的礼物都是轻的。 适合老年人的保养品品种又多又杂,便宜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好的又太贵了,一盒就要三五千。 回公司的路上,看着手机,都没能按下‘立即购买’。 领导没有接她的电话,发的解释微信也没有回复。她只能回去看看,乞求看在她深夜遇袭的份上,能保住工作。 到了公司,白天的公司人流憧憧,个个西装领带,专业又时尚。 “你来啦。”同事小罗冷淡的跟她打了一声招呼。 其他同事低头忙着工作。 郑颜回以微笑,看来是别想从同事口中知道这几天的消息了。 提步去领导的办公室,身后的目光就紧随而来,郑颜没有回头,但也猜到了是哪些人在看她。 “岑总。”她敲了敲门。 “进来吧。” “这两天无故旷工,连个解释也没有。”岑总开口。 “岑总,我这两天不是故意没来上班的,是有原因的,我那天晚上” 岑总伸出手打断她,“我不需要知道理由,像你这样无故旷工的人我们公司是不敢要的。你可以去财务那里结算工资了。” “岑总……” 岑总脸上满是不耐烦,冷冷打断,“你又不是正式员工,可以收拾东西走了。” 是了,她签的不是正式员工的合同,想为自己辩解都辩解不了。 “记得先把工作交接给玲玲。”在她拉开门出去时,岑总提醒了一句。 玲玲是他的情人。 她忙了两个月的成果就这样拱手送人,还免费。 还好财务那里还不错,她这个月才工作了十天,也给她算了十天的钱。加上上个月的,一共有八千两百块。 五千是固定的用来还钱,剩下的三千二加上卡里的两千,应该还能支撑她到找到下一个工作。 之前有个客户想挖她,她当时没有同意,那份工作太辛苦了,现在看啦她还是不够拼命。 回去的路上正好有一家商场,她进去吃了碗面,又到了三楼,挑了一份两千八的保养品,还有一套五百多的衣服。 只剩下两千了。 下个月的房租还没有着落,只能搬家了。 回了小区,那个救了她的保安不在,是另一个保安在值班。她只好记下墙上的电话号码,打电话给他。 “喂?你是?” “郑小姐是吗?哦哦哦你就是那天晚上……没事没事……职责范围内的事……我也是正好从外面回来就看到了你,别说还真挺及时……不用不用哪能要你的东西啊……真不用……再见拜拜我有事……真有事挂了挂了啊。” 空调室里风扇呼呼的响,保安战战兢兢的挂了电话,跪在地上的腿快没知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开口: “你可以回去了。” “郑颜,听说你住院了?在哪家医院啊,我去看你。” 又是赵香香。 在她准备投递简历的这两天里,发来了很多消息。 好似她们以前是关系很好的同学。 “不用。你从哪里听说我住院了?” 来了海城,就是跟过去做个决断,她跟高中同学再也没了联系。 赵香香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谁啊,就一个同学,你快说是哪个医院嘛,我去看你。” “哪个同学?” “哎呀颜颜我想去看看你嘛,你住院了都不告诉我这个老同学,很不够意思啊。” 有什么不够意思的? 隔着虚拟的电话线,她永远都不知道对面的人所思所想。 “…我来你家看你吧。”赵香香直接道,“正好我在海城。”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郑颜声音已经很冷了。 “当然知道啦……哎……”那头,声音忽然嘈杂起来,好像手机都在晃动,声音忽远忽近。 “池潍州……好久不见……啊啊好……哦哦哦在跟郑颜打电话……对对对就是高中同学,坐角落里的,还跟你同桌过……她住院了我打算去看她……啊!你也要来吗?………好好,一起啊。” “你等下,我问下她。” “颜颜,池潍州也要来看你,赶早不如赶巧,今天下午两点钟到你家行吗?” 她已经都听到了。 池潍州。 这个久违的名字。 第2章 重逢 是碰巧遇见了赵香香,又听说她住院了,秉着人道主义的份上顺道来看看她吗? 可是,郑颜看了一下身后的房间,地下车库改造的单间,狭窄的单人床和厕所,潮湿又阴冷。 赵香香知道自己住在这样的地方吗? 那他知道吗? 她想拒绝的。 那种窘迫的,令人窒息的感觉她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可是,又好想见他。 偌大的海城她从来都没遇到过他。 赵香香的运气真好。 “在小区门口的咖啡厅见吧,我过几天要搬家,屋里很乱。” “好啊,那就说定了,两点见。池潍州,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去吧。” 那边挂了电话。 高中的时候,赵香香就在男生头里很吃的开,就是最不易近人的池潍州,也能跟他说得上话。 她不想多想的,可是在泡面煮开后,忍不住的很失落。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可能会消失,但时不时的会出现,在某个午后。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颧骨很瘦。 高中时她是微胖的,明明也没有吃过什么,就是脸肥肥的。 现在倒是瘦下来了。 她照着镜子,摸了摸青黑的眼底。 她这张脸,平凡又普通。 如果能好看一点,好看一丁点儿,说不定她也能鼓起勇气。 衣柜里的衣服都快长霉了,正装很多,休闲的衣服还是大学时买的。她挑了一条长裙,浅绿色的,因为这件看起来最新。 又奢侈的敷了一张面膜。 泡面冷了,她又热了一遍,面都泡软了,将就着吃掉,她又坐回桌前,又开始投递简历。 时间走的很慢很慢。 实在是心慌,她又合上了电脑。 手机里有几本小说,这段时间太忙,她都没有时间看完。 看着上面写的霸道总裁,又帅又有钱,里面描写的富丽堂皇,有钱人的生活穷奢极欲。 可爱的是作者都捂着脸说都是瞎写的,真实的富豪生活她也不知道。 有钱人的生活离她们普通人太远了。 就是高中的时候,她也只是知道他家里很有钱,身上穿的用的都价值不菲。 高考之后,她连他去了哪里读大学都不知道。 后来知道他也在海城,可惜人海茫茫,她连他在哪里,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赵香香却能遇到他。 因为赵香香的老公班长也是个富二代。 有钱人跟有钱人当然能碰见了。 一点半了。 该出门了。 她在镜子里面照一照,妆容很淡,她已经尽量把自己画的好看一点了。 僵硬的扯了一个笑容,很难看。 其实,她只是想远远的看他一眼,真的不想跟他面对面坐着,还要被他看出,自己悲惨的生活。 那样真的好丢脸。 真的得出门了。 一点四十了。 小区门口就一家咖啡店,起了一个很俗的名字——思念。周末的时候生意最好,因为有很多相亲男女。 今天是周三,店里没什么客人。她推门进去,找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服务员很快来了,带来了菜单。 最便宜的咖啡要五十九,郑颜很后悔选了咖啡厅这个地方,等下三个人咖啡,再加上点心,估计要一两百。 但是这个小区太老了,附近都没什么可以好地方,烟熏熏的快餐店当然不行了,只有咖啡厅最合适。 但没想到这么贵。 她摸了摸手机,对上服务员了催促的目光,点了第二便宜的咖啡。 窗外车水马龙,她看到了很多名贵的轿车,还有对面新建的高楼,据说将成为新的CBD。 能入驻那里的公司都很厉害。 她也投了好几份简历进去,希望能有回复。 一点五十四了。 门口没有动静,没有停车,没有行人。 微信里赵香香也没有消息。 还有六分钟。 到五十九的时候,门口终于传来动静。 郑颜看了过去。 果然是。 男人清隽英俊,一身西装仿佛从宴会上下来,跟这装修老套的咖啡厅格格不入,身后是赵香香,也是浅绿色的长裙,穿在她身上很漂亮。 她不敢再多看他的脸,怕泄露自己的心。他眉目还是那么冷峻,让人不敢接近。 “郑颜!”赵香香一眼就看到了她。 郑颜站了起来,看着他们二人一起走过来,如一对神仙眷侣一般,两个人是靠的那么近。 赵香香很自来熟,看到桌上的咖啡,就说道:“正好渴了,来杯咖啡正好。池总你要喝什么?” 她侧头去问,还拉开椅子让他坐下来。 赵香香还没坐下,服务生来的很快,她接过菜单,递给邻座的男人。 “池总,看看要喝什么?就怕你不喜欢。” “叫我池潍州就行。”男人看了一眼菜单,道:“黑咖啡。” “那我也点黑咖啡。跟池总一样。”赵香香还是叫他‘池总’,笑着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坐了下来,这才跟郑颜说话。 池总? 赵香香都不叫他的名字。 让她猜测他们关系也没那么亲密的同时,心里的凉意更甚。 连赵香香都要奉承的‘池总’,到底得多有钱。 高攀不起。 “哇,你也是绿色的裙子,我们两个撞衫了哎。”赵香香仔细的看着她,不等她回答,又说:“你瘦了好多,怎么瘦的,脸也好白,怎么变白的啊,我记得你以前高中挺黑的,脸也很胖。” 郑颜最不喜欢回忆从前,那个毕业照上又黑又胖的自己。 赵香香的嘴一向很毒,她一直都知道,她一眼就看到她胸前别的胸针,上面是粉钻。 有钱人。 她不敢惹。 可是为什么要当着池潍州的面说呢。 郑颜不用摸也知道自己耳根已经红的厉害,桌底下的双手也僵得厉害,她甚至不敢去看。 “……就那样,工作久了就会瘦的。” “那你做什么工作啊,我也工作啊,我还胖了呢,我老公都催我减肥了。”赵香香说完还问池潍州,“刚才我也没吃多少对吧,我都不敢吃,你说我胖了吗?” 池潍州闻言看了过来,说:“没有。” 郑颜看着他们两个,眼睛忽然酸涩的厉害。 就知道会这么尴尬。她不该来的。 “你瘦了。” 却不想男人看向她,眼神认真,说道。 池潍州的眼睛深邃,瞳孔清幽,被他看着,总会生出一种错觉,你整个人都会被他吸进去,那双眼有噬人心魂的力量。 “……有吗?”郑颜慌乱的别开眼,忍不住抚了抚脸,确实瘦了很多,下巴都尖的能戳人了。 会不会不好看。 本来也不好看。 “我说的对吧。”赵香香也看了过来,仔细的盯着郑颜的脸,“别说你瘦了之后还挺好看的。这绿裙子衬的你更白了。” “……谢谢。”赵香香这样夸,她又生气不起来了。 赵香香总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恨不起来。 或许是俊男靓女,服务员的速度都很快,两杯黑咖啡很快就送过来了。 黑咖啡199一杯。 贵的可怕。 郑颜看着他们喝了一口就推到旁边不喝了。就是闹着口渴的赵香香也就只喝了两口就不喝了。 “这里的味道很一般,跟岚湘馆的差不多了。”赵香香嫌弃的推到一边,看到郑颜面前喝了一大半的咖啡,不由说道:“这么难喝你还喝了这么多啊!下次带你去喝真正好喝的。” “……好。”郑颜僵硬的笑了笑,她没有贪喝的意思,只是太紧张了,又没话说,所以才喝了这么多。 花了钱为什么不能喝掉? “对了你怎么住院了?我听人说你被人拍了一砖头。” 注意到对面男人投过来的目光,郑颜脸上的僵硬更甚,她僵着手摘下了帽子,指了指头道:“就是那天晚上加班回去,不小心遇到变态,被他用砖头拍到了头。” 她尽量轻描淡写。 可赵香香的语气却很激动。 “不会就是我给你打电话的那个晚上吧,都两点多了,你加班到那么晚吗?什么公司啊这么剥削员工,你赶紧辞了吧。” “你这个小区很不安全啊,白天看着还好,晚上这么可怕。”说着她往窗外看了看,“这是个老小区,怪不得。” “对了你不是说你要搬家吗,你要搬去哪里啊?我给你介绍个安全一点的小区吧,这里太危险了。” 郑颜很谢谢她的好意,可是她的大嗓门和激动的语气,都让她有一种当众赤身裸体被指指点点的痛苦感。 她尽可能的挽回一点颜面,“还好吧,这个小区的人都很和善的。” 没有给她涨房租的房东。 门口救了她一命的保安叔叔。 都很好的。 只是她比较倒霉,也比较穷。 一直在旁边倾听的男人突然开口: “来我家住吧。” 赵香香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附和道:“对呀,池总你家的房子不是空着吗?让颜颜来住正合适。” “……不用。”郑颜听到他说话,第一反应是喜从天降,禁不住的开心,纵使是异想天开,但要是真的能去他家里住,能看到他住的地方是怎么样的,能再看到他。 可理智很快叫醒了她。 人家就是施舍怜悯的客气话,就像现在来看望她一样。半句都没关心她的伤势如何,痛不痛,只是高高在上的看热闹罢了。 她要是当真了,答应了,那才是下不来台。 这一刻,郑颜分外憎恨自己,这种屈辱的感觉又回来了,而她已经是成年人,不能转身就走,要微笑着倾听。 而赵香香还在说,“反正池总你也不住,只意思意思收点房租就行了,不能收多了,颜颜家里很困难呢。” 池潍州没有理她,而是看向郑颜,问她:“你什么时候搬家” “我已经找好住处了。”郑颜窘迫极了,心口跳的厉害,人在极端羞耻的情况下心跳可以达到两百三。不知道她达到了没有。 早知道就不用搬家这个借口了。 只是为了不让他们看到逼冗的地下室,没想到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么快?哪里啊?还是在这一块吗?要我说你就去池总家里住嘛,都是老同学何必客气,你家里穷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池总也是想帮你……哎你!”赵香香看她突然站起来。 “我想起来我还要去医院换药,不能迟到。”手握成拳,指甲刺入掌心,麻麻的疼。 郑颜忽然站起来,椅子被拉动,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店里其他的客人看了过来。 两颊灼烧起来,郑颜感受到对面两道看向自己的视线,但她镇定的把话说完。 “谢谢你们来看我。我去买单,你们慢慢喝,我就先走了。” 浅绿色长裙起了球,但不明显,她拿起椅子上黑色的包,走向柜台。 “买单。”她对服务员说。 “526。” 真贵! 郑颜拿出手机付了钱,快速走出了咖啡厅。 面带微笑,其实心里血流成河。 五百多。 做有钱人的同学可真不容易。 只是来看望她,她这个病人反而要花掉五百多。 现在只剩一千五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临窗的座位上,两个人在说着什么,有说有笑的。丝毫没被她影响。 第3章 我哪里说错了吗? 快步走回家,打开电脑,投递的简历还是没有消息,趁着还有时间,她又开始投递。 到了五点钟,终于有一家公司通过了她的简历,通知她明天上午去面试。 头有点钝钝的痛,似乎是被砸的后遗症,只要看电脑的时间一长,头就开始疼,身体也开始发软。 看来明天得去菜市场买点肉炖汤了。只是想到上涨的猪价,她只能买很小很小的一块了。 晚上煮的速冻饺子,一包吃不完,可以留到明天吃。但是没有冰箱,还是十月的天,饺子会坏掉。 她看了袋子里的一大半,打算给房东。 房东是个和善的老爷爷,从苦难年代走过来的,非常珍惜粮食。她把剩下的给他,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在施舍自己不要的东西。 房东爷爷看到她来也很惊讶,递过饺子时还蛮高兴的,不过他还是说: “郑小姐啊,小区贴了公告,说不让出租地下车库了,你看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郑颜脸忽的煞白,租住在地下车库,一个月的房租只要五百五,如果是地面上的单间,最小的十平米,一个月也要两三千。 这里是海城,房租很贵的。 “郑叔,我在您这里都住一年多了。”郑颜发现自己声音涩的厉害,她想让房东宽容宽容,可怎么宽容呢。 不让出租地下车库,这是上面的政令。 她早就听到了风声,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罢了。 看来今天中午说的还真是一语成谶。 “我明天有个面试,我能过几天再搬吗?” 郑叔叹了口气,也同情她: “你过几天搬也行,最迟下周三之前搬走。” “好的,谢谢郑叔。” 回到地下室,她逼自己先不想搬家的事,专心准备明天的面试。 只要明天的面试过了,她还有一周的时间可以慢慢找。 可是工作没有着落,一时又要搬家,脑海里又不断地自动播放今天咖啡厅的画面。 到了半夜一点,时间很晚,头也痛得厉害,她硬逼着自己不想,吃了颗安眠药,睡下了。 第二天六点钟她就醒了,醒了就睡不着,她出门去买了个包子回来,一边吃一边等时间。 面试地点就是她之前公司的隔壁楼栋,只要走十分钟就到。 挨到了八点钟,面试时间是九点钟,她提前一个小时到也是正常。 公司在环湖大厦15层,办公室很新,前台也很热心,她按照流程取了号码牌,开始等待。 跟她一样来面试的人很多。 她是23号,这个名次很不占优势。 有好几个人讨论,说今天有好几位是来自国外名校的,有一个是斯坦福的。 看来成功的希望不大。 结果果然如此。 “郑小姐,你的工作经历很丰富,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频繁跳槽……你的履历很优秀,稍后结果我们会短信通知您。” 走出大厦,走过一条街就是人民公园,她找个长椅坐下来。 面试官客气而冷漠的话语还历历在目。 深深吁了口气,郑颜看了一眼高大的榕树,枝繁叶茂的,生根发芽的长在公园里,什么都不用想,好好吸收养分就行,舒服又自在。 自从上一份工作都没能签正式合同开始,她就该明白,金融行业的钱不好赚。 工资是高,可是很难生存 现在的她,真的太渴求稳定了。 第二天她又去参加了几场面试,结果都很不理想。 她头上的伤也成了被拒绝的理由之一,哪怕她百分百保证,伤口不会影响她工作。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周五。 工作还没找到,房子,她得开始找了。 按照这个情形,接下来的一周她不见得能找得到。 可是找房也难,想找个房租便宜的,地点就在郊区,上班极不方便。 而且 地下室不能再出租,最便宜的房租一个月也要一千多。 是之前的两倍。 她身上现在只有一千二,快要走到穷途末路。 在城东的郊区有一家只要六百块的房租,郑颜看到这个消息很惊喜,周六一大早就出门了。 如果租房成功,下午赶回来正好参加面试,完美! 下了地铁,再一路七拐八拐,高低不齐的红砖房,水泥路和黄泥路交叉混着,臭水沟发出熏人的臭气,垃圾堆积在路边上,被捡垃圾的人翻的到处都是。 租主到了巷子前迎她,又带着左弯右弯到了一个五层楼高的水泥房前,要租的地方在五楼,屋顶有个小天窗。 楼梯很狭窄,只能供一个人同行,楼梯里没有灯,白天光线也很暗,到了五楼,那是一个铁皮子搭的屋,闷热的要命。 因为没有窗户。 “开窗很麻烦。”租主这样说,语气里有无奈。 郑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上的妆容都快要融化,几十块钱的化妆品,持妆力自然不是很好。 在这个不足十平米的铁皮屋走了三遍,郑颜不得不承认,比起阴冷的地下室,这里更差。 还贵了五十块。 租主看出了她的不满意,表示租费可以商量。 郑颜摇摇头,只说:“一个月一个月的付租费,你能接受吗?” 租主考虑了一下,估计是觉得这个年轻的女人说不定下个月就住不下去要搬走,正好一时也租不出去,所以痛快的答应了。 郑颜松了口气,跟租主约定好下周二搬过来。 出了这片地儿,看到一个小商店才觉得自己口渴的厉害,郑颜走过去买了瓶水出来,就听到有人叫自己。 郑颜以为自己听错了,打算继续往前走,就看到斜对角走过来一个人,是一个男人,长得极帅的男人。 “池……潍州?”她不确定的出声。 而男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还问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 “看房……办点事。”郑颜说完,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看房!看什么房! 六百块的铁皮房吗! “什么事?”男人继续问她,好看的五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搬家,在看……新的住处。”郑颜被他追问,紧张的手里的瓶子都快要给捏爆。 “这里吗?”池潍州举目扫了一眼附近的环境,偏远郊区,外来人员混杂,建筑破旧。 男人皱起眉,幽黑瞳孔更显深邃,看向她时有股难言的意味。 郑颜难堪的低下头。 她知道他皱眉的原因,这里环境又脏又乱,他知道自己在这里租房。 今天又在丢脸啊。 刚才为什么不说谎呢,随便找个借口也好,就说公司有点业务要到这里来,或者到这里找个东西。 那么多借口,她为什么非要说实话。 “……是啊。”下唇咬的死紧,郑颜眨了好几下眼睛,假装若无其事道,又问他:“你怎么来这里啊?” “来办点事。”池潍州看了一眼她煞白的脸,那低下去的眼里快要坠落水珠,眼眶也红的不像话。 “…哦。”郑颜只觉得眼睛越来越酸,像进了水,湿哒哒的。 “…那,”眼睛慌乱的四处看,却不敢去看他,“那……”您忙?我先走了? 池潍州看着她手里快要变形的水瓶,从她手里抽出来,在她惊讶到睁的圆圆的眼睛里,转开盖子,说: “正好渴了,可以喝吧?”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郑颜眼巴巴的看着那瓶水,也借那瓶水眼巴巴的去看他。 只是水瓶太皱了。本来就是一块钱的水,瓶身的质量就不好,还被她那样‘虐待’,现在被他那双细长晰白的手拿着,真是极不相称。 早知道就买三块钱的水了。 “好喝吗?”郑颜看他喝了好几口,紧张的问道。 会不会里面的漂白剂太多,很难喝? “好喝。”男人舒展眉目,冷峻的脸上露出笑来,说: “这里太乱了,你住这里很不安全,还是去我……“话还没说话,就被打断,后面一个边跑边喘的啤酒肚西装男大声叫道: “池总,池总,等等我啊。” 白色衬衣都胸前的大肚子给挤了出来,他不停的往裤子里收,终于等跑到池总面前收拾好了。 等看到池总身旁的女人,他不解的看了两眼,确定是没见过的,不由好奇问道:“池总,这位是?” 池潍州被他打断,俊眉皱起,介绍道:“郑小姐。” “原来是郑家千金啊,幸会幸会。”啤酒肚笑容满面的,又对池总说:“怪不得刚才没看到池总,原来是郑小姐相约啊,我这个眼拙的还紧赶慢赶跑了过来。” 他又不露骨的奉承了几句。却没注意到那位郑小姐惊异到极点的目光。 “池总,…那个工程……老陈说他已经签了合同,这还不开工……”啤酒肚欲言又止,脸上满是焦急。 池潍州冷冷的看他一眼,觉得这人实在是不识趣,懒得再看他,只告诉一句: “回去等消息。” “好的好的,太谢谢池总您了。”啤酒肚喜不自胜,也不再做那闪亮的电灯泡,麻溜的闪人了。 郑颜看人离开,心里却是如山海翻滚,因为刚才那个在池潍州面前百般讨好的男人,她见过。 是她之前公司的重要客户,她花了两个月的功夫都没有将项目拿下。那群人极尽傲气,根本不把她这个小员工放在眼里。 可她待的那家公司在金融行业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所以池潍州……他是boss里的boss吗? 池潍州看她愣冲的脸,目光已经虚虚的落在了远处。 又在走神,他忍不住叫她,说道:“去我那里住吧。” “……啊…啊不用,我已经租好房了。”郑颜第一反应就是开口拒绝,等说出来才发现这样算不算打了他的脸。 他真有钱,又不在乎那点儿租费,好心照顾她这个老同学,没想到她这个老同学反而拒绝。 他肯定生气了吧。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他。 “我不是要拒绝你的意思,我是真的已经租好房了,连房租都付了。”郑颜看不出来他生气了没有,只能认真的朝他解释。 虽然只有六百块,也算她的一半身家了。 可惜上天都不帮她,这个完美的借口在她说完后的五秒后以一种极尴尬的方式破灭。 “郑小姐,等一下,我有话要说。”新房东踏着拖鞋就跑了出来,看的出来跑的很着急,黑黝黝的脸上一直在流汗。 新房东跑到郑小姐面前,又看到了她旁边的男人,年轻男人西装革履的,长得跟明星似的,手上的大手表,身上的西装,脚上的皮鞋,一看就是有钱人。 郑小姐跟有钱人认识?那还住六百块一个月的地方? 新房东平复着呼吸,脑子里胡思乱想的。 “郑小姐,我那铁皮屋不能租给你了,我儿子说他要拿来放他的实验设备,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这里是七百块,只当给你一百补偿费,你再去别地儿找找看吧。抱歉啊。”新房东打开包,抽出里面的七张钱递给她。 鲜艳的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没事。” 怎么会没事。 前一秒该说自己已经找到房了,现在就没的住了。 脸被打的啪啪响。 这些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她的自尊啊。 六百块一个月的铁皮屋,她租的是这样的房子。 他都听到了吧。 他可是池潍州啊。 那是她喜欢的人,一直不敢靠近,想在他面前维持自尊,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给他看的人啊。 怎么能让他看到了自己这么窘迫难堪的一面呢。 浑身血液倒流,脑子嗡嗡的响,外界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 她看到那个房东似乎被自己吓到了,把钱往她手里一塞就跑了。 她不敢去看池潍州,他那英俊的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是鄙夷,还是瞧不起,还是高高在上的怜悯,或者是在嘲笑她这可笑的自尊。 良久,她打破寂静,嘴角扯出苦笑: “很好笑吧,住在铁皮屋,房租六百块的我,现在连铁皮屋都住不了,呵……” 郑颜别过脸擦去眼角的水汽,若无其事的说:“我可以走了吗?” 她该走了,真的该走了,还要去面试。 手上的钞票很烫手,郑颜小心的把钱放进自己包里,在他面前真的脸都丢尽了,也不在乎这些了。 七百块哎,她还挣了一百呢,应该感到开心的。她拉上手提包的拉链,却莫名觉得悲伤,眼里的雾气又要出来。 然后,她听见他的回答。 “还不可以走。”男人说。 他实在是太高,快一米九了,他得俯下身来才能跟她说话,于是他就真的弯腰俯下身来,告诉她,语气温柔: “住铁皮屋没有关系,房租六百块也不丢脸。郑颜颜,贫穷虽然可怕,但不丢脸。” “我不会瞧不起你,其他人也不会。” 英俊得过分的脸放大在她面前,他的面容依旧冷峻,可他那深邃的眼眸里却是万丈星河,璀璨而绚烂,薄唇吐出的字一个个敲击在她心上,他离自己是那么的近,她都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那是清冽的冬天气息。 “你一直都很棒。” 他鼓励的摸了摸她的头,像大人安慰委屈想哭的孩子一样。 她仰起头去看他,其实已经不用仰起头了,她可以看到他下颌干净的线条,可以感受到他释放出来的温柔。 此时此刻,只对她一个人的温柔。 他叫她‘郑颜颜。’ 这个她已经忘掉,父亲过世后再也没有人叫过的名字。 他在安慰自己。 他知道了自己在难过什么,为什么而难堪。他都知道。 他没有瞧不起自己呢。他说自己很棒呢。 他直直白白的说出了‘贫穷’两个字后,她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一直因为贫穷而忍受了太多委屈的郑颜终于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告诉自己,看,你暗恋的人没有瞧不起你的穷哦。 “……谢谢。”郑颜捂住了脸,她没有想哭的,可是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她抬头看他,郑重的道谢: “你是第一个安慰我的人,真的非常感谢你。真的。” 说完,她转过头,快速抹掉脸上的眼泪。 “拿这个擦吧。”男人递出手帕。 “……谢谢。” “没事。” 用力平复好心情,郑颜转回头,笑着道:“是不是看在我做过你同桌的份上,所以你对我这么的……”她找不出合适的词,最后只能干干的补充: “所以你对我这么的好啊。”语气是很轻松的样子,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像是两个老同学家见面,一起追忆一下青葱岁月。 “不是。”池潍州否认。 “不是啊……”‘啊’字被拖得很长,郑颜有点想问‘那是什么呢’,又觉得何必去自取其辱,万一人家只是礼貌的安慰而已,无论遇到谁都会这样的温柔呢。 气氛尴尬了起来,其实两个人这样站在人行道上本就尴尬。 好在男人又说话了。 “你要重新去找房子吗?” 刚才一番话下来,郑颜觉得也没什么好瞒着他了,实话实说道:“要的,这附近房租都很便宜,应该还有差不多价格的房子。” “你上班工资很低?” “没有。”郑颜知道他是觉得自己工资太低所以要租很便宜的房子,其实不是的。 “我要还一点钱,”郑颜有点难以启齿,“其实也不是很多,不,也蛮多的,但是我有在还,只要我再努力工作个几年。” 说着说着郑颜想到有一天债务还清的那一天,不由地真心笑了:“等那个时候我就可以离开海城了,在海城生活太不容易了,我就去个小城,舒舒服服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可男人脸上的神情却忽然冷了下来,是她哪里说错了吗? “我……哪里说错了吗?” 第4章 离他最近的一次 “没有,你没有说错。”男人忽然变了脸,面容越发冷漠疏离。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我搭公交就行了。”郑颜手指向斜对面的公交车厅道:“喏,那里就是公交车站,很方便的。” “我送你。”男人不容拒绝地,给她做好了决定。 “真不用我……”还未说完就被男人冷冰冰的目光看过来。 郑颜被他冰冷的目光给吓到了。 “我不喜欢被人拒绝。” 他很强势。 但郑颜不觉得奇怪,像池潍州那样的天之骄子,安慰她的绅士的一面是他,威严强势的一面也是他。 郑颜看着他打了个电话,一分钟后,一辆华丽的轿车停在他们面前。 驾驶座有人出来,恭敬的喊:“池总” 郑颜看了一眼那个车标,确定自己不认识。看起来就是很贵的样子。 一坐进去就能感觉到高级感,真皮坐垫,羊毛地毯,还有车内的装饰,哪怕她没见过世面,也能一眼看出其中的奢华。 “去哪里?”池潍州问她。 “环湖大厦,我去面试。” 后座不大,但坐两个人绰绰有余,她尽量往边上坐,可还是能闻到冬天的冷冽的气息。 她跟他一起坐在一辆车里,一起坐在后座。 在她还充满幻想的时候,认为灰姑娘也会有王子的时候,她幻想过有一天,繁花如织的大都市里,傍晚夕阳划落天空,车水马龙中有一辆车里会坐着他和她。 他们会开心的说着话,谈工作,谈生活,他会对自己笑,她会看着窗外的风景跟他一起分享。 要是可以,她还想牵他的手。 他们坐着车是去西餐厅吃晚餐,西餐厅里会有人弹奏钢琴。 那个时候她想的真的好美啊。 未来里都是他,那可耻的幻想,可笑的意淫。 今天真的实现了。 可却是物是人非。 她变成了那个庸庸碌碌、疲于生活的人,偶尔看到地铁门上投影出来的自己,她都会觉得陌生,那个板着脸不笑、眼角满是疲惫的自己,真的陌生极了。 而他还是那个归来依旧的少年,美玉经过时光的雕琢,只会更加瞩目。她一直忍着不关注的,却总能听到他的消息。 他是身价千亿的池家太子,他创立的公司已经走向海外,他是金融界最年轻的天才,国外天使投资人之父的布朗先生都对他赞赏有加。 他是那么的厉害,他站得是那么的高。 寻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他轻易就能达到。 而她何其有幸,竟做过他一个学期的同桌,尽管一点也不熟,可是她还是感到很荣幸很荣幸。 她能见证他最美好的青春时光,哪怕她残酷的知道他以后的人生里不会再有她的参与。 她能这样遥遥的望着,偶尔听到他的消息就很好了。 想到这里,郑颜低下了头,假装看坐垫的材质,其实是去看他的手,他那白皙修长,放在黑白键盘上弹钢琴的手。 他的手还是那么好看。 离她只有一公分,却是咫尺之遥。 “面试?之前的公司辞退你了?”男人追问,微微侧身,俊美的侧脸朝她送来。 他突然侧过身看她,让郑颜不由脸颊飞红,头垂的更低了。 “之前被捅伤住院,我昏迷了三天没有去工作,公司就把我辞退了。我能理解的,我没有跟公司请假,三天没有上班,领导肯定会生气。” 郑颜很能理解公司的,公司又不是慈善机构,凭什么让她忽然消失三天,落下一堆工作呢。 池潍州听罢冷笑,“你加班到两三点本来就违背了劳动法,回去路上遭遇袭击,公司也不管不问,反而炒你鱿鱼,这样的公司呵!” “公司的名字?” “壹信。” 池潍州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她:“今天的面试,你有把握吗?” 郑颜诚实的摇摇头,“我学历不高,如果注重工作经历的话估计会多点可能。” “金融业更倾向于能力,只要你能力出色,那些名牌大学的也不一定能比得过你。” “谢谢。”郑颜发现他总是能安慰到自己。 明明以前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高冷男生,现在也会说很长的话来安慰人了。 “要模拟一下面试吗?我是老板,能根据你的表现作出最合适的评价。” “可以吗?”郑颜惊喜的看着他,说实话她是很心仪这家公司的, 在业界内很有名,同样的跟她竞争的人也更多了。 人家都是名牌大学,硕士,博士的,她真的怕比不过。 她读书时脑子就笨,死命的读书还是考倒数;工作了也只能用勤奋来弥补能力上的不足。 天分这个东西,有时候是你再努力也赶不上的。 以前面试都是她瞎琢磨,要不去看网上的视频,学的很杂乱。 池潍州那么厉害,要是能有他帮忙。 哪怕是指出她的问题,她成功的几率就大多了! “我准备的材料在包里,我拿给你看。”郑颜开心的打开包,将包里的本子拿出来,抽出里面的文件夹递给他。 “你先看一下,我写的简历还有自我介绍。” 包里手机振动起来,是郑叔打来的电话,郑颜歉意的对池潍州笑笑,“我先接个电话。” “郑小姐啊,你找好新的住处了吗?” “还没有,我刚才去看了一个,没有谈成功。” “这样啊,”那边停顿了几秒,才说:“物业又出新规定了,说是今晚就要取缔地下租室,明天会有市政部门的人来检查。” 说完,电话里沉默了。 郑颜也沉默了。 良久她才回话,恍惚的声音传到电话里,“这么……急吗?” “真的不能再宽限两天吗?” 身旁的男人听到她的话,问她怎么了。 郑颜死死咬住唇,听到电话里说:“实在是没办法啊,郑小姐,明天就要检查了,我也不想逼你今晚就搬家,实在是没办法啊。” “我知道郑小姐你也很困难,我看在眼里的,要不你租地面上的房间,我给你便宜点。” 地面上的房间要两千多一个月。 她怎么付得起。 “……不用了,郑叔,我今晚就搬家。”郑颜在脑海里飞快的开始计算,今晚搬家,先去酒店住一晚,哦,不去酒店,有民宿。海城的旅游业很发达,她可以订那种六张床、九张床的房间,一个晚上才只要五六十。 比酒店划算多了。 “郑小姐,实在是对不住啊。” “……没事。” 挂了电话。 郑颜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眼神开始放空。其实还没有到绝境,她有过比这个更惨的时候,那个时候刚毕业,工资很低,房租又支付不起,海城的夏天又闷又热,租的房子里连风扇都没有,蚊帐是二手的,总是半夜里被蚊子咬醒。 那么艰难的过往她都熬过来了,怎么现在却不行了呢。 她积攒了很多工作经验,她的能力也有很大提升,她学到了这么多,辛酸堆积成的血泪成就了今天的自己,所以才会难过吧。 那种越混越回去的痛苦。 “房东让你今晚搬家吗?”男人问。 “嗯。” “抱歉啊,今天让你看到这样的我……”郑颜低头看自己的手,“最近都很倒霉,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我现在就是这个状态吧。” “来我家住吧,我名下有套空房子。” “……谢谢,”郑颜相信他是真的好心,想帮她,“可是不能每次都指望别人帮忙啊,还是要自己熬过来,熬过去就好了。” 郑颜笑笑,转移话题,“我的简历你看完了吗?有哪个地方需要修改吗?” 池潍州静静的看了她一眼,压住了喉间要说的话,开始评点她的简历。 一路有他精心的指导,郑颜进步神速,到了环湖大厦时,她自己是信心满怀了。 到了环湖大厦,下车前,男人坐在后座里,叫住她。 “面试完我来接你。” 来接她? 做什么? 她可以直接回家啊。 郑颜的脸上写着疑惑。 她就是一个老同学,顶多穷困潦倒让他生起了同情心,但也不至于还亲自接送吧。 不管他是同情还是好心,郑颜都只能拒绝。她推开车门,走了出来,低声回答: “……不用。” “你头上的伤口不用去换药吗?” “啊……”郑颜心虚的别开脸,昨天她离开咖啡厅就是随便找的借口。没想到被他当真了。 “额,昨天已经换过了,今天不用去换。” 一个谎要用无数的谎来圆。 “我看看。” 池潍州也走下车,狭长的眼眸忽然幽暗起来,只是阳光很快稀释了他身上的阴冷。 男人拿下她头上的贝雷帽,看到她后脑勺上的白纱布,薄唇抿起,道: “纱布上都染上了血了,得去换了。” 郑颜还以为血止住了就不会再流血了呢,她也没觉得多疼,自己也看不到,也就没当回事。 戴个帽子挡住了谁也不知道她头上有伤。 “真的不用,”她哪里舍得花这个钱,去换一次药又要好几百,她生命力强盛着呢,能自我愈合的。 郑颜拿过他手里的帽子,熟练的戴回了头上,“真的不用,我一点都不疼,马上就要好了,不用花这个冤枉钱。” “嘿嘿你别觉得我抠门就行了。”她努力地扮作乐观,对他笑一笑。 早有人看到门口停的豪车,看到下车的就是一个衣着普通,相貌平平的女人,大家都有点失望。 现在看到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走下了车,深灰色的西装,面容英俊,气质冷贵。 这才是豪车的标配嘛。 但很快就发现,这位竟然跟那个相貌普通的女人说着话,还举止亲密。 真是好女配莽夫,好男配东施。 众人失望的别开眼。 “好了你送我到这里就行了,非常感谢你啊,要不然我挤公交估计要站一个多钟头呢。” 现在的她可以毫不在意的向他展露自己的穷困,她可以大大方方的,贫穷一旦说出来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那我就进去了,面试时间快到了。” “嗯。”男人应声,坐回车里。 车子掉转过头,很快淹没在川流不息的车海里,就像流入大海的河流,不会再复流。 真高兴啊,能搭到他的顺风车,他还关心自己的伤势。 她本来应该很高兴的。像做梦一样,正好碰到他,然后坐上他的车,然后他走了。 可胸口真真实实的失落又是什么? 甚至心底压抑太久的疼痛又是什么? 承认吧,看着他离开,她心痛的不得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留下来。 可是她怎么让他留下来啊。 理智不允许啊。 在车上她没有去胆大包天的去拉他的手,现在也不能去追上去,叫他留下来。 纵使这是此后余生里唯一一次相见,可她已经错失了勇气。 女孩提着包蹲了下来,水珠大颗大颗的落下,浸湿了水泥地面。 她忍不住想起那天的午后,那是她离他最近最近的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就是一直这样卑微的,不喜欢的勿入。 第5章 是晚期对吗? 那时窗外的天空也是跟现在一样的明媚,她假装在写作业,余光却在看他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侧颜,窗外的风吹进来,吹动他桌角上的书页。 教室里的其他人都被班主任叫走了,不记得是被叫去做什么了,她只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然后看到自己一寸一寸的侧过身去。 小心翼翼的去看他。 浓密的睫毛像轻盈的蝴蝶,轻轻停在他阖上的眼眸上,微风轻轻颤动蝶翼,金色的阳光顺着打开的窗户洒了进来,午后的阳光很刺眼,男生睡梦中皱了皱眉,薄唇抿起。 她看他睡得不舒服,像是有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一样,她站了起来,明明可以去拉窗帘,再不济可以拿书本挡光,可她却只记得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她背对着阳光,看着他,看着他的脸,然后忍不住凑近去看。 女孩细嫩的手撑在桌子上,她低头再低头,长刘海遮住了她的眼里的炙热,却遮不住她红到发烫的脸,耳后的细发快要抚到少年的鼻尖,她伸手拢去细发,目光却直直地落在少年绯色的薄唇上。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女孩低下了头,粗重的呼吸,心脏剧烈的颤跳,少年清冷的呼吸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右手不小心打翻桌上的书,书本直直的掉落下去,发出震天的响。 少年睫毛颤了颤。 女孩飞快收回手,转过身去,扶着身后的椅子镇定的坐了下来。 身后少年睁开了眼眸,眼底一片清亮。 见身后没有动静,女孩又偷偷摸摸的转回身去看,少年阖着眼,还在睡。 女孩抚了抚剧烈跳动的心,蹲到桌子底下讲书捡起来,轻轻地放在他桌上。 喧闹的脚步声过来,班上的同学回来了。 女孩拿起书,装模作样的又看了起来。 想到这里,郑颜的心情好了很多。 那掉落的书本阻止了她的鬼迷心窍,否则差点铸成大错。 现在也是一样啊。 女人站了起来,抬步向大厦走去。 环湖大厦十五楼,今天比较顺利,抽签的名次比较前,第六个。 她坐在等候室里看着准备材料,正在背着,突然走过来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直直的看着她,说: “刚才那个帅哥是谁啊?你朋友吗?” “什么?”被打断,郑颜抬起头看向她。 “就刚才门口那个跟你一起下车的那个,黑西装,大长腿,脸长得比明星还好看的那个男人啊。”大长腿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然后又说: “难道他是你男朋友?”大长腿又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脸跟身材,摇摇头,“他是你什么人啊?” 郑颜不想理她。 “哎你怎么不回答我啊,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别人问你你都不做声的吗?有没有礼貌啊!”大长腿不高兴了。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刚才国外留学回来,对国内情况不太了解,今天是来我爸公司应聘的,虽然我爸说不用来直接上班就行了,但我才不要呢,我都在我那群朋友面前说好了,应聘进公司,绝不弄虚作假。” 听到她后面的话,原本对她旁敲侧击想问池潍州的不高兴立马散去。身体里好像都嵌了谄媚的芯片,一看她来头这么大,她立马就变了态度。 只是她这个人嘴笨口拙,谄媚的话都不会说,所以遇到了机会也不知道好好把握。 “唉,你怎么不回答我啊。”大长腿催促,她有点不高兴了。 “高中同学,正好在路上碰见,听说我要来这里面试,他正好顺路送我过来。” “那你有他的微信吗?”大长腿听完她的话急急问道。 郑颜摇摇头。 大长腿失望至极,“你都不知道找他加个微信吗?” “我跟他不熟。” 熟了才有鬼,就她这个长相!大长腿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一看就知道是学生时代里毫无存在感的人,说不定同学聚会都没人叫得出她的名字。 等等!同学聚会! “那同学群呢?你不知道在同学群里加他吗?” “他没有加同学群。”要是加了,她可以以加同学的名义加他,要是幸运的话通过了,还能看看他的朋友圈。 但是没有啊。 她没有他任何的联系方式,只能在人海茫茫里碰运气。 “真是服了你了。”连帅哥的微信都没有,大长腿也懒得再理她,悻悻地走开了,转身就跟闺蜜们说了这件令人遗憾的事。 过了十分钟,就轮到了郑颜。 她觉得这次发挥的不错,有了池潍州的帮忙,开始前她还去洗手间补了妆,虽然昨晚很晚睡,但是精神状态很好,黑眼圈也遮住了。 她尽力表现的朝气蓬勃,想增加自己的入选几率。 面试结果明天出来,现在三点半。 在网站上订了一家民宿,在城西,隔了半座城。 国庆刚过完,民宿的床位很空,她拉着行李箱去的时候,六张床的那个房间都没有人。 她顺便找了下铺把东西放下来,民宿里有厨房,她煮了碗泡面吃了,然后又开始投简历。 民宿老板是个年轻的女人,看她吃泡面,说道:“晚上就吃泡面吗?楼下有面馆的。” 郑颜谢谢她的好意,她来的时候看到了,一碗拉面要二十五,而她买的袋装的方便面只要三块。 第二天手机收到短信,幸运极了,她通过了面试。 一定是因为有池潍州的帮忙。 她太感谢他了。 要是以后能遇到他,一定不能忘了谢谢他。 下周一准时上班,入职前先去医院做个体检。 工作问题解决了,郑颜也就不怵医院了,正好也要去医院换药。 又在民宿里耗了一天,出门看了几个租房的地方,都不是很满意,低于一千房租的地方实在太少。 慢慢来吧。 想到第二天早上不能吃饭,她前一天晚上奢侈的吃了一碗泡面,里面加了一根火腿肠。 医院里永远都是那么忙,人那么多。 幸好她去的早,等了半个钟头就换好了药,医生说她的伤口恢复的很好。 又去取号体检。 最近视力有点下降,不知道严重吗? 她胡乱的想着,护士提醒她伸出手来,她要抽血了。 一刻钟后,内科室里,医生的表情很严肃,他说: “我建议你做个详细的检查,先拍个CT。” “什么意思?”郑颜听不懂他的意思。 医生很能理解病人初期的反应,大多数都是不能理解甚至不能接受的。他也不能说的太绝对,只说:“你先去拍个片吧。” 郑颜呐呐的去了。 半个小时后。 医生看着电脑上的影像,解释给病人听:“你这里有个肿瘤,你看这团阴影,已经从胃粘膜扩散到大肠了……” “要再做个胃镜吗?”医生体贴的问。 医生给了她很长的反应时间。 女人的脸刷地惨白,死死的看着电脑,良久才说:“医生你的意思是……我得了胃癌吗?” “可以做胃镜进一步检查。”医生只是这样回答。 “真的吗?”郑颜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为什么呢,我一点也没感觉啊。” “只是肠胃不舒服,我买了胃药的。”女人极力的想证明自己,“我怎么可能有胃癌呢,我这么年轻,我不抽烟也不喝酒,我有很努力地在生活了……”女人蹲了下来。 医生沉默地看着女人崩溃大哭。 “尽早来医院治疗吧。”医生最后说。 双脚失重,女人跌跌撞撞地走出医院。 阳光还是那么的公正,照耀到每一个人身上。 回到民宿,女老板被她吓一跳。 “你的脸好白啊,没事吧?” “……没事。”郑颜朝她扯出一个惨淡的笑。 回到房里,郑颜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十二点的时候,女老板敲了敲门,在门外说道:“你还没有吃饭吧,我煮了点饭,一起吃点吧。”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等你过了今天再回来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女人打开门,走出来,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眼泪不停地流,“谢谢,真的谢谢你。” 女老板盛了一碗饭给她,说:“我看你总是吃泡面,吃多了泡面不好的,我老家有个阿叔,早年在工地上总是吃泡面,前年得胃癌去世了。留下一对儿女可怜得很。” 郑颜接过饭,筷子落到了桌上,她捡了起来,只是手在颤抖,她问:“治不好吗?” 女老板摇摇头,“胃癌哪是那么容易治得好的,我阿叔来了海城治了半年,医院直接说治不了,叫我阿叔出院。” “现在科技是很发达,可是有的癌症还是治不好啊。我阿叔人很好的,也是可惜了,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泪水落到饭碗里,把饭都打湿了,吃起来很苦。 “你阿叔多少岁啊?” “刚四十出头吧。”女老板想了一下。 “是很年轻。” 过了一会儿,郑颜开口: “老板,谢谢你的招待,我今晚就要走了。” “这么急吗?你不是要住一个礼拜的吗?” “有点事要做。”郑颜笑道。“你做的饭很好吃,很久没有吃到这么辣的菜了。” 就是胃又开始痛。 “哦哦哦。”女老板也没多问,只再劝道:“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别着急,慢慢来。” “谢谢。” 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 郑颜擦了擦眼泪,起身去房里收拾行李。 途中忍不住去厕所吐了,中午的饭全吐了出来。 下午的时候她特意去楼下买了女老板最喜欢的西式蛋糕。 放在客厅的桌上,郑颜推门离开,希望她午睡醒来能希望这份礼物。 她还欠了二十万。 打电话跟公司说了抱歉不能入职。 接下来只能找找看有没有来钱快的工作。 隔天她又去了一趟医院,说:“我想做个胃镜。” “是晚期对吗?” “晚期的话还能活多久呢?” “最好现在就来医院治疗。”医生还是这样说。 郑颜摇头,她哪里来的钱啊。 身上还背着债呢。 出了医院,她拨通了一个电话: “秦姐,我还能去你那里吗?” 第6章 这真是一句伤人的话 “哟,终于想通了?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给我打电话呢。”,那边声音嘈杂,“也算你还幸运,那个大老板还对你有点念想。今晚七点钟,过时不候。” “好的,谢谢秦姐。” 郑颜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呵呵苦笑,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 这一次,真的没有再回去的路了。 医院门口能看到很多东西,为了老人医药费而大声争吵的儿子们,抱着孩子焦急得要哭的父母们,有悲痛大哭的情侣,还有不知生与死的懵懂孩童,也有蹒跚出院的老汉,一张张麻木的脸,一张张哀恸的脸,都是芸芸众生。 不知道她死的那天,有没有会为自己哭泣。 “哎,你是郑颜,哇这么多年没见,你变漂亮了好多啊。一起去吃个饭吧,我都快医院的味道熏吐了。”高一同桌何杨柳热情的一把抱住了她。 “走走走,我都快饿死了。” 郑颜还没来得及体会重逢的喜悦,就被她拖着坐上车,一路开到湘菜馆。 何杨柳脱掉白大褂,抱怨道:“连续值了三个夜班,我整个人都快枯了,还好遇到你,郑颜颜,你这个坏家伙,都在海城还不联系我。” “我又不会嫌弃你啊,”在临窗的座位坐好,何杨柳把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就点,姐现在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这么害羞,在我这个老朋友面前还矜持什么。”何杨柳根本不给她插嘴的机会,“多吃点,补充营养,看你瘦的。” “别忘了最后点个汤,喝汤对身体好。” “你最近在做什么啊?不是说周达要在海城办同学聚会吗?你去吗?”何杨柳叫了两杯可乐,深深吸了一口道:“我是挺想看看周达是怎么打大家的脸的,当初这么瞧不起他,现在人家发达了,指不定要怎么拍须溜马呢。” “对了我听说,”何杨柳压低了声音,“池潍州也会去。” “你还喜欢他吗?” 郑颜喝了一口可乐,很轻很轻地点头。 “我就知道。”何杨柳无奈了,“也不知道他当初要来我们那个破地方来干嘛,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弄得我们都低人一等似的。” “海城哪所高中不行,非要跑来春城,搅乱一池春水,反正最后还不是回了海城去高考。毕业聚会也不来。” “不说他了,”何杨柳问她:“你今天怎么来医院了?生病了吗?” “不是。”郑颜飞快的找好理由,“我来探望一个同事。” “哦哦哦,那这个同事还是我们两个的媒人了,没有她,我们两个还重逢不了了。”何杨柳说完自己就笑了。 “我最近刚失恋了,话特别多,你别介意啊。”何杨柳解释道。 “不会的,我不介意,我很喜欢你说话。”郑颜亮晶晶的看着她,“能碰到你,我真的觉得好幸运,也好开心。” “嗨,别说的这么肉麻。”何杨柳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看见服务员端着盘子过来,赶紧道:“菜来了,赶紧吃吧,多吃点。” 饭后,郑颜又被她拖着回了她家,陪着她睡了一觉。 六点钟的时候,郑颜爬起来,在床头留下一张便利贴,就推门离开了。 时间到了六点四十,一辆计程车停在街角的会所门口。 门口幽暗的光投射在大理石上,几个曼妙女郎走了出来,夜风吹起她们的裙摆,露出光洁的大腿。 门童穿着骑士服守卫在门口,脸上是僵硬的表情。对于每一个走进去的人他们都不会投入目光。 进了门,大厅富丽堂皇,巨大的水晶灯垂吊在正中间的天花板上,光滑的大理石板反射出洁白的光,大厅里人很少,端着盘子的服务员倒是很多,几棵大盆栽沿着左右两侧摆开来,一路指引着郑颜走进去。 倒数第二间包厢。 门口 一个精干高瘦的女人正在训斥她面前的四个旗袍女人。 “你们怎么回事,连个酒都不会倒了是吗?不会就给我滚回去,有的是会倒酒的人!” “都说了王老板是老总的朋友,你们要好好招待,把他泼到他裤子上就是你们的招待……啊!” “……可是他摸我的” “别说了!”旁边的人扯了扯她的衣角。 “哟!都来这儿了还矫情呢!他摸你怎么你了!他就是叫你脱光你也得照做!” 女人倔强的抬起了头,“我不!” “看来你们还没做好准备,先回去休息吧,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再来。”高瘦女人说着,边叫人: “刘哥,把她们几个带走。” 四个女人本来还很庆幸,秦姐竟然放过了她们,没想到是叫来刘哥。 刘哥的恐怖,整个会所里无人不知。 落到他的手里,比进去服侍王老板还可怕。 “……秦姐,我们……我们想进去……” 高瘦女人也不生气,依旧是温和的口气,“那你们进去吧,记得向王老板好好道个歉!” 四个女人飞快推门进去了。 “看多久了?”秦姐回头,看着走廊不远处的女人,一身黑色长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脚上的高跟鞋为她的身形增加了不少分。 长发披肩,藕白的手臂乖巧的垂在身前,手上也是黑色的包,她就那样站着,就有种风丽佳人的味道。 或许是被她训人的话给吓到,苍白的小脸楚楚可怜,就是一张脸太平庸了。 好在灯光黯淡,她弯弯的杏眼倒能补足几分。 “……没多久。”郑颜提步向她走去,在高瘦女人洞悉一切的精明眼睛里,走路掀起的裙摆弧度越来越小。 高瘦女人像是一个傍晚才到了菜市场的人,看到摊位上卖剩下的白菜时才露出了极其挑剔的眼神,深凹进去的眼睛里瞳孔缓慢的转动,像是钟表里缓慢转动的发条,发出让人警惕的倒计时声。 “还可以。”脸颊上没肉,高瘦女人露出一个尖巴巴的笑容表示通过。 黑裙女人似乎松了口气,僵硬的脸没那么绷紧了。 高瘦女人又接着问:“为什么来这里?” “我要听实话。”高瘦女人看到她不假思索就要开口,加以提醒道。 黑裙女人像是被人赤身裸体扔到大街上一样,脸忽地惨白,嘴唇颤抖得厉害,手上的包快要被捏得变形,似乎心里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高瘦女人冷眼看着,并不急着催促她。 “钱!为了钱!”女人苍白的脸上满是自嘲的笑,她在原地走了两步,似乎要掩饰自己心底的犹豫和恐慌,她眨眨眼睛,弯弯的杏眼里又溢满了雾气。 “就是为了钱而已。” 高瘦女人无动于衷,她冷硬的身躯加固了她冷硬的心,她其实不太满意她现在的表现,觉得做作。 可是看多了的后遗症又让她懒得多开口,直接说:“先给自己起个名字。” 她这样的也无须培训,有人就爱这一口的青涩。 在上英语课的时候,老师说每个人都要起个英文名字,郑颜都要想好久,选了这个又觉得那个更好听,到最后,还是不满意。 现在要起一个风尘一点的名字,郑颜默默的想,艰难地想,不知怎地突然想到了一句诗,荔枝乡里玲珑雪,来助长安一夏凉。枝枝朵朵的茉莉花开,嫩绿的枝叶层层叠叠散开来,远看如三月的细雪,明丽清素。 “就叫茉莉吧。” “茉莉两个字太土,叫莉莉就行。”高瘦女人走到门边上,遥遥的看着她,问她,声音不大不小: “你,准备好了吗?” 黑裙女人听到这个问题,回头看了一眼来路,雾气弥漫,宫廷式的长廊宛若蒙上了一层轻纱,缥缈地显现出惨淡来,墙上字画轻浮浮地蒸干了自己的血肉,只留下干瘪的尸骨。 “我,准备好了。” 虚无的声音飘浮远去,灯光重新照耀,所有能产生的金碧辉煌都在汇集在一起,装饰这所人间的天堂。 高瘦女人满意点头,招手让她走过来。 黑裙女人走的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她面前。 “对了,”高瘦的女人在拉开门时,忽然动作一顿,手搭在门把手上,侧头看她:“家里出事了?” 黑裙女人摇头,“……没有。” “要弄多少钱?” “……二十万。” 秦姐点点头,“王老板大方,你陪几次就够了。” 在拉开门的那刻,郑颜听到一道声音。 “钱弄到了就赶紧走。” 声音被压在大门开启的嘎吱声里,几不可闻,黑裙女人以为自己幻听了,想去看秦姐的脸,可秦姐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她的意思是? 大门已经打开,她被拉入了光怪陆离的新世界。 桌上是花花绿绿的酒瓶,这里的男男女女都裸露着最原始的欲望,酒精麻痹了他们的理智,醉醺醺的脸上展露着邪恶又肮脏的念头。 呛人的烟雾里有人高高在上的笑,有人卑躬屈膝的哭,众生百态,莫过于此。 角落里跪着四个女人,头上的卷发湿透了,身上的旗袍也快要报废,酒水从她们的脸上浇下来,模糊了她们的面容。 秦姐好像对这个场面见怪不怪,她熟练的走到最中间的桌子前,对着肚子最大的那个西装男人,熟练的弯下腰,语气里却没有谄媚: “王老板您今晚过得还满意吗?” 王老板拍拍大肚子,搂着一左一右两位美女,高高地抬起下巴,“还行吧,你这里服务还不错,就是人不太听话,我教育教育她们不过分吧。” 秦姐看了一眼角落,神色如常,“王老板教育的好。” 秦姐又不露痕迹的吹捧了几句,才说:“王老板,您看这是我们新来的莉莉。” “她很仰慕您,听说您来了,一定要我带她来见您。” “哦?”王老板来了兴趣。 黑裙女人被推了一把,站到了他面前,低低道:“王老板好,我是莉莉。” 玲珑有致的身材,雪白的脸,羞羞怯怯的模样,王老板眯了眯眼,嘴角的笑容大了。 “把头抬起来。” 黑裙女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脸上的五官太平常了,凑在一起根本没有美感,可就是这样平庸的脸,王老板却觉得好看。 说不上来的好看。 “唉唉唉!我记得你!”王老板一拍脑袋,“你不就是那个安信的员工吗!” 都市白领沦落到这里卖笑,王老板更感兴趣了,“过来坐,”,他拍拍右边的沙发。 “去吧。”秦姐推了推她,“好好表现。” 黑裙女人点了点头,越过她往前走去,走到沙发上坐了上去。 秦姐功成身退,又跟几个身份不低的人打了招呼才离开。 而身份最高的王老板最喜欢动手动脚,女人刚坐下不到五秒钟,他的肥手就摸了上来。 “莉莉不喜欢安信吗?从前你在安信可是对我很冷漠啊,约你出来吃顿饭都难。” “王老板,”女人说着,身体往旁边挪了两步,她起身去拿桌上的果盘,让他的手自然地被甩开,“王老板你喜欢吃猕猴桃吗?” “喜欢。” 女人将猕猴桃送进他嘴里。 “芒果要吗?” “要。”美人相喂,怎能不要。 大半的的水果送进他嘴里。 堵住他的嘴。 水果吃多了自然是要上厕所。 不过王老板突然有个妙招,他说:“我有些乏了,莉莉你愿不愿意跟我到楼上说说话?” 他干的可都是你情我愿的事,从来不强迫人的。 王老板拍拍大肚子,笑的跟个弥勒佛似的。 “王哥,刚听老陈说,周总来了,我们要不要过去敬杯酒?” “当然要了。”王老板利索的站起来,精明的眼里闪过晦暗,“待会儿态度谄媚点,他最喜欢别人哈巴狗似的跪舔他。” “要不是看他有钱,老子才懒得理他!” 王老板笑笑没附和,而是对黑裙女人说:“等我回来。” 黑裙女人点头,黑发垂下来。 “走吧。”王老板说。 包厢里的大部分男人都出去了,剩下女人窃窃私语,都在打听那个什么‘周总’是什么来头。 “就是一夜暴富的傻逼,根本就不是海城人。” “手段也狠,前段时间王老板的一个兄弟就是被他打入院的。” “哎我知道,我有个姐妹还去医院探望过呢,腿都打断了。” 黑裙女人起身,身后是八卦私语,等合上了门声音才散了。 包厢里有洗手间,除此之外就只能到大厅的洗手间了,光滑的玻璃镜清楚的照出人影。 郑颜抹去了嘴上的口红,看着镜子里寡淡的脸,陷入了恍惚。 她的一生还这么短,就已经快要走到尽头。 她凑近镜子,仔细看着眼底的青黑,是不是再过段时间,这里的血肉会腐烂。 她又伸出手,现在的细腻的白皙的肌肤,是不是某一天会干瘪,最后在殡仪馆的火炉里蒸发干净呢。 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的她,没有一天的快乐日子,苦苦煎熬的快要来临的幸福也已经破碎了。 她还没来得及享受人世的美好,生命之花已经衰败了。 “是,郑颜颜吗?”开放的洗手台走进来一个男人,身上穿着昂贵的蓝色西装,脸很白,也很帅。 “我看你好久了,一直不敢确定是你。” 郑颜从镜子里看到了他,哪怕他现在变化很大,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你,周达。”你现在是有钱人了,赵香香果然没说错。 真想知道他的发家秘籍。 周达走近,想跟她寒暄,看到她身上的衣服,虽然是长裙,可是很透,胸口也开得很低。 他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皱起眉,脸变得严肃。 郑颜看他,回答:“为什么不能来?” “我送你回去。”他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周达你能给我二十万吗?” “什么?”他没听明白。 “不能啊,”郑颜笑了,“那你为什么要我回去。” “周总,原来你在这里啊。”王老板听说人从包厢里出去了,他正好想去前台问问,就看到了人。 王老板看看莉莉,又看看周总,试探问道:“原来莉莉你认识周总啊。” “莉莉?”心中的猜想成真,昔日一起咬牙坚持梦想的同学变成了卖、身、女,周达的心情很不好,脸黑的快要滴墨。 “王老板,她是你的人?” 他一个眼神过来,王老板忙摇头,“不是不是。” “那不介意我带走她吧。” “不介意,不介意。”王老板笑成一朵菊花,看上去好说话的很。 “那就谢谢王老板了。”周达说完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出了大门,轿车停在门口,车童拉开车门,恭迎他们上去。 “满意了吗?”她问他,挣开他的手。 “你不该来这里。”周达绷着脸,看起来很生气。 “我送你回去。” 他又去拉她的手,她灵活的躲开了。 “我们很熟吗?” “郑颜颜,你还有没有自尊了,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他在吼,冰冷的眼睛里全是对她的失望。 声音太大了,有人看了过来。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他软了语气。 郑颜坐上车,周达也跟着坐上来,关上了门。 “你怎么变成这样?”他失望的问。 这真是一句伤人的话。 郑颜低垂下眸,“这个重要吗?” “你觉得这个不重要?”他的声音发凉,怒不可遏。 “我半路丢下应酬就是为了送你回去,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你却说不重要,你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态度!” 郑颜忍了忍才没有回呛。 她要他管了吗?一厢情愿。 她是堕落了,又怎样呢。 “你家在哪里?” 郑颜说了个地址,她住的那个小区前面的那个小区,俗称的富人区。 “你住那里?哪来的钱?”他语气里的怀疑实在是太明显。 郑颜懒得回答。 周达更生气了。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郑颜利索的下车,关上车门。 “等下,郑颜颜,你不能进去,你是不是被包、养了?”周达想了一路,决定还是帮一帮她。 作者有话要说:  被钱侮辱的感觉,其实还是很痛的吧。 第7章 谢谢你的裙子 “回头是岸,我相信你不是那些庸俗的女人,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不会见死不救的。”周达走到她面前,真诚的说。 “呵!”郑颜想笑。 “你不觉得现在的你很恶心吗?我住在富人区,你就怀疑我被人包、养,你的想法能不能别那么龌龊啊。就允许你一个人挣大钱,别人都得混得很惨吗!” “要是我住在一个很穷的小区,你是不是也会说,郑颜颜你怎么会混得这么惨啊,要不要我来帮你啊。” 周达被她说得脸一红,恼羞成怒,嘴硬道:“我是为你好,真心想帮你。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你欠了那么多钱,还都还不完,你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个小区的房子。” “我是看在我们曾经一起被人针对,一起受人白眼的份上才好心想要提醒你的。你别不识好歹。” “我明白。”郑颜点点头,“所有曾经看不起我的人现在都得巴结我,而那个可怜的老同学啊,她过去被人瞧不起,现在依然还是混得那么惨啊。” “我越惨,你越快乐,不是吗?” “你的想法太偏激了!”周达真的怒了,“我真后悔今天遇见你,在我记忆里的那个郑颜颜一直都是那么美好……” 上次遇到来看她的赵香香根本不关心她的伤势,只是为了池潍州,顺便看个乐子而已。 这次的周达不也是一样吗? 没有人关心她的痛苦,即使她表现的那么明显,他们都不在乎她为什么会堕落,是不是有苦衷。 都是高高在上的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痛惜她的堕落,却不去看她的痛苦,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道德欲。 “既然你这么自甘堕落,执迷不悟,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周达失望透顶,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郑颜颜,你既然被包养了,不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我不希望看到正宫捉打小三的新闻里出现你的名字。” 郑颜听得哈哈大笑,真是好玩极了,她现在明白了王老板嘴里说的哈巴狗了。 她没有像哈巴狗一样对他跪舔,他面子挂不住生气了呢! 好笑,真的很好笑。 余光里一辆加长版轿车开了过来。 车在她旁边停了下来,周达还没走,他好心劝完就看她冥顽不灵的在笑,她还笑! 哪天被正宫打上门,哼!就知道哭了。 瞧,他鄙夷的扫了一眼停下来的轿车,这不金主就回来了,刚才还死不承认!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 车窗划下,露出一张清俊绝尘的脸。 “郑颜颜。”他唤她的名字。 所以是看到了她,所以才停下车来的吗? “池……潍州?”他住这个小区?郑颜震惊的望向他。 “他是?”男人的目光往那边的车看去。 郑颜颜顺着目光看过去,是周达,他还不走。 “高中同学,周达,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男人收回目光,问她:“要一起进去吗?我载你一程。” 郑颜刚想拒绝,她又不住这里,打什么脸充胖子啊。 就见周达贱兮兮的走了过来,嘴上还说:“郑颜颜,你金主的这辆车还不错嘛,加长版林肯,他还舍得你去会所卖、身” “王老板出了名的爱玩女人,肥头大耳,脾气又坏,你也愿意?” 边走边说,周达到了车前,看到了里面的男人。 长得很帅,比他帅多了。 气势很强,一看就不是跟他一个级别的,郑颜颜什么时候傍上了这么牛逼的金主了。 她长得那么普通,化了妆勉勉强强才说的上是小家碧玉。 离漂亮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男的瞎了眼吧。 不过觉得很眼熟是怎么回事。 “周达,你眼睛仔细看看,这是高中同学,池潍州!”郑颜真后悔刚才没扇他一巴掌。 真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男人。 一个人真的可以说出这么恶毒的话,胡乱揣测别人,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人。 “池潍州?真的是池潍州?”周达还不相信,狐疑的看着郑颜,“你就别装了,被包养了就是被包养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穿的跟□□似的,你露给谁看啊你这个……” 话还没说完,一个拳头直直地打在他的脸上,原来是车里的男人打的,他推开门走下来,一圈落在他脸上,趁他没反应过来,又一脚踢过去,把人踢趴到地上。 “妈的!”周达骂骂咧咧的站起来,“你有病吧,她就是个出去卖的,你应该打她!妈的你打我!” “池总。”坐驾驶位上的司机走了下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周达,“怎么处理?” “给他点教训。” 周达看着人高马大一身肌肉的司机,也怕了。一边后退一边还说:“池潍州,我们可是老同学啊,她郑颜颜算什么啊,出去卖的,我现在可是有钱人!你” 司机一手把他提起来,直接把他吓得不敢再说了,顺溜的被他提着走了。 人总是欺软怕硬。 郑颜从周达身上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周达为什么会对她说那样恶毒的话,因为他知道自己好欺负。但他却怕池潍州,他敢说池潍州的坏话吗? 肯定是不敢的。 “郑颜。” 他生气了? 郑颜回过头看他。 那次她帮女同学送情书给他,他也是那样冷漠的表情,还冷冷的叫他‘郑颜’。 她那个时候还叫‘郑颜颜’呢。 不过没想到他没跟她说过话,却也是知道她的名字的。 她那时沉浸在他知道自己名字的喜悦里,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不悦的。其实也是知道的,只是她太需要钱了,送一份情书有两块钱,两块钱能够她买一斤米,可以吃一天。 她就是那样的卑劣。 明知道他生气了,还假装不知道,好像那样就能粉饰太平。 所以现在他是在生气什么呢? “我听说你已经通过了面试,怎么没去上班?” 她松了口气。 原来生气这个啊。 却忘了他为什么会生气这件事呢。 “就是突然遇到点事,就没办法去上班了。” 他和她正好站在长柱灯的投影下,一个在那头,一个在这头。 “过来。”他说。 她很听话,沿着投影直线朝他走去。 “你在哪里碰到了周达?”男人问。 他好像总喜欢问人问题,哪怕他的脸看起来快要冰的放冷气了。 “西明会所。”她说了名字。 没必要说谎,被戳破了才更难堪。她太明白这个道理了。 “你在里面做什么?” 他也是问这个问题,只是措辞比较温柔而已。 郑颜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就是那样,你别问了。” 昔日同桌出来卖,他脸上也无光吧。 可是,郑颜想,也没办法啊。 “我现在,现在还是干净的。”郑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说出了这句话。 “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的。” 路灯重重,树影斑驳,大门口有车辆不停进出,一辆加长版林肯停在门口确实挡事,门口的保安已经张望了好几眼了。 “那个司机还没回来吗?你开车进去吧。” 其实,刚才那一瞬间,她想告诉他,她喜欢他的。可是,她这样廉价的肮脏的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郑颜,上车。” 已经是命令的语气了。 “……我的小区就在后面我可以……” 池潍州冷冷的打断她,目光森冷,“上车,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她可以不听他的,反正他也不是她的衣食父母,可是看到他那张生气的脸,他命令式的语气,她下意识的就顺从了。 他拉开了副驾驶座,她乖乖的坐上去。 那个司机还没回来,是他开车。 她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欣喜,又能遇到他的兴奋,能坐他开的车的激动,她想她为什么会乖乖上车了。 因为很想多呆一会儿,只是舍不得离开他而已。所以明明丢脸的快要死掉,还是忍着羞怯与卑微,坐上他的车。 车子一路往里开,左弯右绕的开到了尽头的一栋别墅前。 海城寸土寸金的地方还有这样一座占地两三百平米的别墅,铁栏围墙围住了高大的树木,夜色掩盖了树影,无法遮去西式洋房的富丽。 院门打开,车子停在洋房大门口。 “下来。” 郑颜下来,后知后觉的发现台阶上是黑的,没有开灯,屋子里是没人吗? “钥匙,”池潍州放到她手上,“去开门,往左边转两下,我去停车。” “哦。”郑颜记住了要往左边转,踩上台阶去开门。 等钥匙插在门上准畚转动时,郑颜才发现,她这样的行为不太妥吧。她回头看,车子已经开走了。 他去停车了,那门还要不要开呢? 这又不是她的家,她开门合适吗?有钱人家里很多机密,万一出了什么事她担当得起吗? 她只是一个关系疏远的老同学,还是算了吧。 “门还没开吗?”不知道男人动作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走上台阶,看到她还在为开门苦苦挣扎,不由问:“是往左边转吗?” “嗯嗯。”郑颜感受到身后咫尺之远的人,飞速转动钥匙。 门开了。 她退开两步,让他先进去。 男人却拉着她进去,熟门熟路的打开灯。 灯一亮,整个世界都清晰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玄关处,池潍州从墙上的抽屉里拿出一双拖鞋,“穿吧。” 郑颜接过,看着这双黄皮耗子拖鞋,脱下自己的黑色高跟鞋,穿上了,尺码正合适,三十四码。 她穿高跟鞋都没这么合适的码。 “谢谢。” 脚上萌萌哒的拖鞋,配上身上风情万种蕾丝半露的裙子就很怪异了,反正池潍州是皱着眉看了她好几眼,把她拉到客厅坐下,可能是眼睛被辣到不行了吧。 他叫她去换衣服。 “可是,”郑颜刚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两秒钟还没坐热就又得站起来,她想说,她没有衣服换。 “二楼第二间衣柜里有衣服,算了,”男人的表情越发难看,看来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的裙子辣眼睛程度又上了一个档。 “跟我来。”池潍州瞥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似乎是觉得她找不到地方,所以没办法才亲自带她上去。 郑颜不自在的拉了拉裙摆,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反正她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现在这样的场景的。 因为衣服太暴露所以才把她带回家换衣服? 她又不敢问。 跟着他上楼梯,都不敢跟他说话,他看起来心情不大好,是最近很忙遇上了她还要耽误他的时间所以很烦吗? 她不敢多想,越想心情越不好。 二楼装修的很西欧风,房间也是她很羡慕很喜欢的那种公主房,粉色的墙壁,水晶灯,绸丝公主床,床上摆满了大娃娃。 郑颜看着他拉开了衣柜,好大一个衣柜,四五米长,里面全是衣服,一件件,全是崭新的。 一看就是很昂贵的样子,从衣料上就能看出来。 不会要好几千甚至几万块吧。 “…旧衣服就” 还未说完的话被男人冷厉的目光给压回喉咙了,男人审视的看了她两眼,快速翻动衣柜,很快找出了一条浅白色长裙。 “去换上。”他又指了洗手间的位置,然后走了出去。 郑颜这才有时间来看一看这条白裙子。 不看不知道,原来这裙身上有珍珠,点缀在裙身上,又有蕾丝打底,非常的清新雅致。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黑裙子,布料劣质,设计也很土。 这么好看的裙子,郑颜走到洗手间,在镜子前比照了好几下,喜欢的不得了。 起码要三千以上。 郑颜又舍不得的摸了摸,还是放回去吧。 是丫鬟的命还是不要做小姐的梦了。 “换好了吗?”房门外传来声音。 郑颜捧着裙子走出来就看到男人走进来,看到她手里的白裙子,池潍州眉头皱起,“怎么不换?” “太贵了我穿不起,还是算了吧。”郑颜回答,怕他以为自己已经试穿了,她解释道:“放心我没穿的,就摸了摸,很干净的。” “这里面的衣服是品牌商送过来的,我没有妹妹,这些放在这里只能烂掉。这些都被穿过了,也卖不出去。”池潍州拿起她手里的裙子,“这件裙子看起来很贵,其实出厂价不到一百,”他又随便指了个地方,“这里还有瑕疵。” 郑颜忙去看,果然,腰身那里果然怪怪的,有个凸起,应该是缝合的时候没缝好吧。她以前买的裙子也有这样的问题。 “放心穿吧。” 原来这么便宜。才不到一百。郑颜想其实他们有钱人也不一定一穿就穿好几万的衣服吧,那也太不划算了。他们肯定是特殊的渠道能拿到又便宜又好看的衣服。 至于瑕疵,谁能相信有钱人会穿有瑕疵的衣服,只会觉得这是一种特殊的设计而已。 这样想,郑颜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她还是很喜欢这件裙子的,很快的换好了,果然很好看。 才不到一百。她要是有这个渠道就好了,买衣服就不用愁了。 也不对,她现在也不需要买衣服了。病号服倒是需要。 黑裙子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又下楼把她的包拿上去,幸好她有随时在包里装袋子的习惯,现在就可以把裙子装起来塞到包里,完美! 而池潍州,他已经坐在沙发上了,茶几上倒了两杯水,应该是她刚才上楼的时候他端来的。 不会等她很久了吧。 她赶快走过去坐下来,把包放到一边。 “郑颜。”他叫她,语气很严肃,跟法庭上的法官似的,英俊的脸越发清冷。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 问她为什么堕落,为什么去卖。 他可能只是关心她,关心她这个昔日的同学,高抬贵手的问一问。 但她能在任何人面前说,也不能在他面前说,要撕开血淋淋的自己,然后又能怎样呢。 不过是更难过而已。 那之后她估计连再见他的勇气都没有。 她还有想过的,要是她真的快要死了,她一定要见他一面,亲口告诉他,她喜欢他。 现在被他知道了这么丑陋不堪的自己,那她还怎么有勇气告诉她喜欢他的这件事呢。 可是从上车那一刻开始,她就能料到他会问的。 于他是关心,于自己则是无颜面对。 不过他已经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郑颜缩了缩腿,低下头,看着裙子上的珍珠,“秦姐一开始没要我,因为我长得不漂亮,后来听说王老板很喜欢我,就叫我过去。” 珍珠有五颗、六颗 “……王老板很大方,人也很好,还很有钱。”一共有八颗珍珠,郑颜抬起头,脸色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苍白,她问: “你会因此看不起我吗?” 不等他回答,女人就站了起来,起身要走。 “谢谢你的裙子,我会还给你的。” “郑颜。”池潍州叫住她。 第8章 很俗气的暗恋而已 “你缺多少钱?” 女人停住脚步,却还嘴硬道:“没缺钱啊,真的,我还有钱,我就是…就是觉得好玩。” “二十万是吗?”男人冷酷的戳破了她的谎言。 “……是。” “我给你。” “……不用,哪里好意思找你借,我还不上的,你借给我就当打水漂了,池潍州,真的谢谢你,我自己有办法的。”郑颜真的想哭,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最落魄最难堪的时候遇到他。 就不能有一次能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他面前吗? 一次也不能有吗? 连让她诉说自己的暗恋的机会也不给吗! “郑颜,这钱你还的了。”池潍州走到她面前,幽深的眼眸里是她看不到的深沉: “我缺一个生活助理,之前的生活助理向媒体爆料我的私人行程,让我不堪其扰。你是我的老同学,你当我的同桌时就很称职,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出卖我,我也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直到遇到了你。” “但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做,生活助理这样一个没有技术分量的工作。” 放在几天前,郑颜一定答应。这样一个能近距离接触他的机会她怎么舍得放开。 可是她快要死了。 上天挺爱捉弄人的。 “工资一个月五万。” “这么高?” “二十四小时工作,一个月大半时间都在出差,你要随时跟着我,可能会很辛苦。” “之前好几任助理就是因为工作时间太长,还没有假期,就算工资再高他们也受不了,最后就辞职了。”池潍州说着,脸上有身为大老板却被人辞职不干了的自嘲。 这真稀奇。 一个月五万,工作四个月她就能把债还清。 至于工作辛苦,她不怕,这种程度的算什么,挨一挨就过去了。 能用正当的手段挣到钱,谁不想呢。 “我想做!”有她在,肯定不会再让他被媒体骚扰,她一定会把他照顾的好好的。 “你确定想好了吗?真的会很辛苦。”可能是想到了前几任助理的辞职宣言,他看到了这么快就做好了决定的她,脸上的神情还不是很相信。 “我不怕辛苦。”刚才还希望自己答应,现在又不怎么相信她的模样,让郑颜彻底打消了他乐于助人的想法。 说不定人家真的只是缺一个生活助理,而且因为太辛苦了工资就有那么高。 现在看她这么缺钱,正好觉得她合适了。 “我真的可以的。我什么都做过,不怕辛苦的,我虽然没做过秘书工作,但是我可以学的,我学习能力很强的,真的。”郑颜反而怕他不想要她了。 毕竟她没做过这样的工作,没有经验。 好在在她极力推销自己之下,他同意了。 一个月五万,四个月就是二十万。 从没一刻觉得自己那么幸运过。 凭自己双手挣钱让她底气很足,所以池潍州说现在就叫她搬过来,明天就开始上班。 半夜去后面的小区搬家,住的四平米的房子好像也没什么丢脸的了,在他面前丢的脸太多,脸皮都厚了。 而且池潍州也没有露出什么瞧不起的眼神啊,她也不用妄自菲薄,反正都是快要死掉的人了,多活一天是一天,还在意别人的目光做什么。 就几件衣服和牙刷毛巾什么的,一个行李箱就装好了。就是没想到池潍州让她住那间公主房。 他人的真的超级超级好。 就是她没什么好报答的。 只能明天上班以后更多地帮帮他了,照顾好他。 晚上没吃东西,半夜饿的胃疼,去洗手间一趟,又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她忍着吃了一粒胃药,艰难的睡着了。 早上五点钟就被叫醒了,池潍州说要出差。 六点钟的飞机,赶往英国伦敦。 是池潍州订的机票。 本来应该是她来订的,但她还不会,池潍州说没关系,下次她再来订就行了。 他这么好说话,郑颜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可到了伦敦,她又水土不服,吐了个天昏地暗,在医院打了一天的针。没能帮到他,反而还拖累了他。 等她好了,又发现自己没来过英国,虽然口语不错,可是去买东西还不是很熟练。 她也不会开车,只能跟着池潍州坐后座,搞得她也是来谈生意的一样,都不像个助理。 她太失职了。 好在池潍州很忙,伦敦的项目忙了半个月,一起去的人里面也有秘书司机,帮了她很多,她慢慢的能上手了。 池潍州的衣服,尤其是西装,她买了一个熨斗,每天晚上熨好,第二天就可以穿了。 池潍州在伦敦有私宅,他的房间里衣柜很大,衣服都分门别类的放好了,她只要前一天晚上给他搭好第二天的穿着就好了。她也不会搭衣服,只能边看时尚杂志边学,好几次都搭的很难看,还是秘书小姐姐提醒了她,紫色领结不能配白色西装。 好在池潍州很好说话,没有骂她。他也很帅怎么搭配都不会丑,郑颜之后就更小心的给他搭衣服了。 至于吃饭,这个就比较容易了,好歹高中做过他一个学期的同桌,她还是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的。 而且有前一任的每天食谱,她运作起来简单多了。就是咖啡和茶这类的她也在试着泡,泡的不太好喝,但可能池潍州看在她这个老同学的份上也没说她。 私宅每天也有人打扫,她只需要做检查工作,记得每天开窗透气,床单要一周换两次,室内的空调要调好温度。 池潍州很好说话,这让她的工作压力减轻了很多。可每天琐碎事情堆积起来也是很令人抓狂的。 事情不累但是一件连着一件没有尽头会很让人崩溃,怪不得之前有几任做不下去辞职了。 高薪工作也不好做啊。 像她在伦敦的这半个月,两次出门忘了带充电器,池潍州的手机充电头又很特殊一时之间又买不到,最后只能先用她的手机。 虽然他最后没说什么,可郑颜心里清楚,她这样不称职,他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 半个月后飞回国,郑颜终于是能毫无纰漏的处理好一切了,但是人也累的不行。 果然五万不好拿。 她拒绝去想期间和池潍州有多么近的接触,早上醒来他第一个见到的是她,晚上给他盖被子的是她。 一天三餐在一起吃饭的也是他和她。 虽然很忙很忙,可是她很高兴,压抑不住的高兴。她那么喜欢他,能跟他离得那么近怎么会不欣喜呢。 可是不能多想啊。不能越陷越深。 回到国内,可能是项目完成的差不多了,池潍州没那么忙了,她也没那么辛苦了。每天只要跟着他一起上班就行了,晚上加班的次数也很少,偶尔心情好池潍州还会带她出去吃饭。 但是更多时候他喜欢在家里吃饭,可能是外面的饭菜油烟太重吧。 秘书小姐姐叫明安瑶,谈了一个很帅的男朋友,是青梅竹马的那种,可甜了。知道她下个月就要结婚,郑颜很高兴,这叫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人非常好,还邀请她做伴娘。 但是郑颜没有答应,一个快要死掉的伴娘,还是不要吓人了。 没想到明安瑶竟然跟她的高中同学何杨柳认识,两个人是一个大学的,关系还不错。 于是下班后三个人还能聚在一起逛逛街喝喝奶茶。 何杨柳最近很忙,做了好几台成功手术,上面的主任很满意她,都舍不得放她休息。她难得出来,跟明安瑶聊了几句,就戳了戳郑颜。 “听说你最近在池潍州那里工作,有没有趁机上下其手啊?”何杨柳可是很期待啊,上班有空隙就给她发短信问情况,可郑颜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现在可给她逮着了。 郑颜赶紧捂住她的嘴,“没有,杨柳你别这样想啊,很尴尬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这个你都不懂,好好把握机会啊!”何杨柳恨铁不成钢。 郑颜很尴尬,何杨柳总觉得她有这么好的机会,那就去大胆追爱。 可她没何杨柳那么明艳漂亮,不用出手就有很多人追。 她只是个普通人,就是去掉池潍州身份高贵的光环,光凭他那英俊的长相,她也没有勇气去追。 她这样普通的长相,普通的人生,也就配的上一个普通人。 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现实不得不叫她看清真相。 灰姑娘的美梦是那么好做的吗?她能在灰暗的青春里遇到一个白马王子一样的男孩,已经足够足够幸运了。 其他的,现在还能在他身边待上四个月。这是多么美的一场梦。 她要是为了她那遥不可及又可笑至极的勇敢而打破了这个梦,那她只会更惨。 到时候池潍州只会觉得这个昔日的老同学心思心思不正,会讨厌她的。 安明瑶也说了,集团那么多人,光秘书处的就有一大半爱慕着池潍州,可有谁敢逾矩? 池潍州很不喜欢办公室恋情,被他发现恋慕他的没一个不被开除或者调走。 他手段那样冷酷,起码大家是不敢明面上表达爱慕了。 要是被他发现,他这个老同学喜欢他,她会立马被辞退的。 她很需要这份工作。 好在何杨柳很理解她,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还用叹息的眼神看她。 她表现的这么明显,明安瑶自然也知道了。 都说爱跟咳嗽是遮不住的。这句话果然没错。 “小颜,你是为了工作还是为了…池总?”等何杨柳走了,她们两个一起回公司拿东西,明安瑶问她。 “工作。”她是为了那五万块一个月的工资。 “真看不出来你喜欢池总。”明安瑶想到她平时的样子,“你藏的太好了。” “安瑶姐给我保密吧。”郑颜恳求道:“再过三个月我就离职了,我不想被人发现。” 明安瑶哪有不答应的,只是很疑惑,“听说你是池总高中同学,你难道从高中时就开始喜欢他?” 郑颜点点头,别了别耳后的细发,笑容有些涩:“很俗气的暗恋而已。” “你为什么喜欢高中时代的池总呢?”明安瑶很好奇。 “因为他是那个黑暗里唯一伸出了手的人啊。”郑颜想到那时候他的挺身而出,在那个难堪的快要死掉的自己面前,他伸出了手,他保护了她,让她不再被人欺负。 “他一直都很那么善良,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能遇到他,我觉得肯定是前世做了太多好事吧。” “你别看他冷冰冰的,可他是外冷心热的,他人真的很好很好的,没有人比他更好了。” 明安瑶听着她说话,都能从她眼里看到亮光,那是谈及心爱人才会有的喜悦和自豪。 可她嘴里的池总和她们普遍认识的池总是同一个人吗? 善良?好人?外冷内热?这说的真的是池总吗? 赶尽杀绝,心机深沉,毫无人性才是池总啊。 池总怎么可能会帮人。怎么可能会对人好? 就是他的亲生父母也得不到他的半点仁慈,当然那对父母确实让人恶心。 可池总真的不是滥好心的人啊。 可能池总高中时候还保留了点爱心吧。 只能这样解释了。 明安瑶看着郑颜,又是一个被池总英雄救美后从此遗落芳心的女人。 她拍拍郑颜的肩,劝告道:“小心点,别让池总发现了,小心工作不保。” 她没有很惊讶,看来是见得太多了,郑颜叹口气,她这样珍贵羞于诉说的暗恋,其实在别人眼里也就是很平常的一件事而已。 她真的该放下,彻底放下自己的痴念和妄想。 第9章 命运真是坏,总是要捉弄她 忙过了最初那个月,接下来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她摸清了池潍州日常的生活规律,再做好安排,一切就简单多了,甚至在他开会时,她还能偷偷看会儿小说。 第一个月的五万已经打进了那个还债的账号,她吃住都在池潍州家,一个月也花不了多少钱。 没有了生活成本,她还债压力就轻多了。 就是最近呕吐的越来越厉害,她偷偷去医院捡了点药回来吃,没有让它影响到工作。 又过了一个月,她已经挣到了十五万了。 在此期间,她作为池潍州的生活助理也认识到了很多大人物。只可惜她快要死了,否则这是多大的人脉啊。以后她在金融圈都不用愁了。 能结识到大人物什么的还是很让她觉得虚荣的,尽管拖了池潍州的光,可能跟她们聊上几句都让她受益匪浅。 她好像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这里所有新的东西都叫她新奇和渴望。 尽管总能听见某某富家小姐喜欢池潍州这样的八卦,她听了不开心,可又没有立场去不开心,她都觉得这样的自己很矫情。 可能最近身体衰败的太快把自己吓到了吧。 她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生气,还好池潍州好说话。 可她也不能一直指望着他好说话。 医院开的药份量越来越多,也学来越苦。 她吃什么都会吐出来,在洗手间待的时间比睡觉的时间还要多。 她越来越瘦。她能明显的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快剩下骨头了,一直想瘦的肚子也瘪下去了,一直觉得胖的大腿上的肉也快没了。 她真的快瘦成一条竹竿了,大家都说她的减肥太有效了,纷纷找她问减肥秘籍。 她哪里有啊,她还想问医生她怎么才能吃的进东西呢。 一直吐太难受了,感觉整个胃都要吐出来了。 喉咙越来越窄,药都吞不下去,那些中药喝了只会吐出来。 她整日整日的没力气,全靠意志在撑,撑不下去就去打营养针。 医生劝她去住院治疗。 可她还没挣完钱呢。 还有二十四天,咬咬牙最后五万就有了。 “小颜,你没事吧,你最近脸色好难看,我看你就别再减肥了,再减下去身体都要垮了。” “我知道,我有分寸的。”郑颜含了一粒糖在嘴里,那因为低血糖快要眩晕的感觉减轻多了。 “晚上明月楼的宴会,要不你就别去了,看你这个状态还是跟池总早点回家休息吧。” “没事。”郑颜摇摇头,“我就是有点低血糖,吃点东西就好了。” 晚上她不在,那她的工作就得其他人承担,他们也很忙,何必增加他们的负担呢。 “好吧,那你要是不舒服就说出来。”明安瑶还是不放心道。 “真没事。” 远处办公桌上,大红唇女人抬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说道:“池总的这个老同□□气还真好,长得一般,能力也一般,竟然比我们这些世界名校出来的还得池总喜欢。” “所以说,有时候你学历好又有什么用呢,没有关系还不是一样,白搭。” 她这样的感叹立马引来了大伙儿的赞同。 “小明还挺聪明的,估计是上次去伦敦认识了郑小姐,怪不得这几次活动池总都带着她了。” “郑小姐最近瘦了很多,虽然说池总喜欢瘦一点儿的女人,可她也太用力过猛了。” “也挺可惜的,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长得好看点也好啊,命运这种东西还真是不好说,给了你一扇窗,也会给你关上一道门。” 正中间的白佳彤默默听着不说话,这些女人一句一个暗讽,从前说她,现在又转而说那位郑小姐。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嫉妒。 嫉妒她得到池总的青睐,而她们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的野心是那么昭然若揭,恨不得一步登天,直接做了这集团的老板娘。 可这可能吗?外面大把大把的名媛千金都没看上,池总会看上秘书室里的几个平凡女? 她们都要学学那位郑小姐,整日的跟在池总身边,她还是那么淡定,那么从容。 她看不出来那位郑小姐是不是喜欢池总,但起码她那样有分寸的行事态度就很得人好感。 所以池总才一直用她。 “佳彤,你的礼服退了吗?C家那边是怎么说的?” “说起来挺倒霉的,以前都是你陪着池总去参加宴会,这次换了那位郑小姐,还害得你临时去退礼服,要花上一笔不少的违约金吧。” “公司会报销。”白佳彤平淡道。 “报销又有什么用啊,你以后在C家的信用积分会降低啊,C家可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不苦衷。” “下午三点分公司罗经理会来,池总要在两点前看到我们交上去财务报表。”白佳彤的话一出口,众人悻悻的不再说话了。 工作要紧啊。 一分钟都没说到,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话都不让人说了。但谁让池总重用她呢。 不过现在也不是被那位郑小姐给打压下去了。 有什么好颐指气使的。 女人间的嫉妒来的快,去的也快。 等到了下班时间,大家看着那位郑小姐坐上池总的车一路绝尘而去,第一次连嫉妒的情绪也没有了。 那位郑小姐轻易地就抵达了她们不可逾越的高处,但是她那平庸的相貌又无法让人相信,池总会为她抵足停留。 所以嫉妒她,还不如嫉妒那些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的名媛们吧。 最近海城又冉冉升起了一颗新星,据说是哈佛留学回来,能力卓越,不逊于男人,而且相貌出众,气质高雅。 这样惊艳绝伦的女人身份也是同样高贵,京城宋家出身,第三代独女,受尽万千宠爱,虽然在身份上比池家差了些,但女可高嫁,她完全能嫁入池家,据说池家老太爷对她颇有几分好感。 这位女郎可比前一任海城崔姓千金档次高多了。 今晚的明月楼慈善晚宴就是她一手操办,据说还未开场就已经得到了法国某大师的钦点赞赏。 而涌入会场的来宾们确实感受到今晚的宴会确实让人耳目一新,设计感十足。 但这位小姐一直都没透露出她的私人感情动向,只隐隐听说传闻,她年少时曾倾慕过池家的太子殿下。 不知道如今变了没有。 人人隐晦的打量着会场里不二的男女主角,脸上都闪过猜测。 这样美妙的夜晚,难道真的不发生点什么? 可惜了,从八点钟到九点半结束,女主角都未曾投注过一个目光在那高大英俊的男人身上。 倒是久不见其应酬的池总今夜难得露面,又看他时不时四处望去的目光,众人倒领悟出了一句: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郑颜一开始就打听到了这场宴会的明细,也了解到了那位宋樱盈小姐。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长裙,在拥杂的会场里自信的来去,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会与她亲切交谈,每个人都认识她,赞赏她喜欢她的目光追随着她而去。她是那么的耀眼。 灯光下的她自信又从容,精致的脸庞明丽动人。郑颜默默地看着池潍州的目光看过去,他是在看宋樱盈吧。 她那么优秀,他肯定会喜欢的吧。 “郑颜。” 有人叫她。 又是周达,他这次穿的人模人样,脸上也带着歉意,可也掩盖不了他恶毒的一张嘴。 “你找我有事?” “过来说,外面有个长椅,我们去那里坐。”周达看到一身蓝色鱼尾裙的她,被狠狠惊艳了一把。没想到郑颜还能这么漂亮。 心里的悔意更甚了。 “我知道你还有二十万没还,我帮你还了。”这句话让原本没想理他的郑颜给气到了,跟着他走出去了。 “周达,你什么意思?谁让你帮我还钱了,我有钱我自己能还。” 走出了会场,周达在长椅上坐下,郑颜才不想坐下,恨不得打他。 真的很讨厌这种人啊,凭什么擅作主张帮她还钱啊,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 “郑颜颜你别逞强了行吗?我上次是误会了你,说了很难听的话,但我说的也是事实,要不是我帮你还钱,你什么时候能还的起钱,凭你那五六千一个月的工资吗!” “可能你觉得我有钱了人就变了,但你知道我周达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人就是说话难听,但是心是好的,我是真的想帮你。我明白的你的自尊心,我也是那样过来的,我们是一样的人,我还能不懂你吗?” “你可以慢慢还给我这笔钱啊,总比欠在他们手里利息越来越高吧。郑颜颜,起码你爸,想想你爸,他肯定也希望你不要被这些债务缠身,希望你能过正常人一样的生活。我帮你你接受,我这个人是不会说话,但心真是好的。” “郑颜颜,你为什么总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不得不说,周达说的很有蛊惑性,他也说的很对。 但是,“我现在真的有钱,我已经还了十五万了,你这样不是白白给人送钱吗?赶紧要回来吧。” 周达当然不会真的傻傻的去送钱了,他解释道:“我去还钱的时候就知道你已经还了十五万了,我就帮你把剩下的五万给还了。” “那十五万是池潍州借给你的?” “不是。”郑颜态度松软了下来,说道:“我这个月工资发了就还给你。你把你的银行卡号发给我,我还给你。” “慢慢还,不用着急。”周达也没要她还的意思,他只是想知道她的十五万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后来再去西明会所,郑颜已经没去了。 他打听到郑颜去了池潍州那里,可惜池潍州那头消息紧,他什么都没打听到。 好不容易知道他今晚会参加一个宴会,他赶紧就来看看了。果然看到了郑颜。 “你与其找池潍州借钱,还不如找我。起码我们俩关系要熟一点吧,池潍州跟我们又不熟,都不是一个圈子的,你找他借钱多不好啊。” “我看你比上次瘦了很多,脸都尖了,还债虽然重要,但身体也要顾啊,身体最重要,你肯定又是不吃饭,营养不良了。”周达皱眉看着她的脸,“等下我带你去吃点饭吧。这宴会上也没什么吃的,要不先去拿块蛋糕垫垫肚子?” 他这样体贴郑颜又觉得很感动,好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自己了。周达虽然变了很多,可他这关心自己的语气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以前他们两个都很穷,餐餐都只能吃馒头,他还总是把馒头让给她吃,明明他更饿,比她更瘦。 现在他肯定能吃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而她托池潍州的福,也是能吃到很多好吃的。 所以郑颜好好跟他解释,“周达,我没有找池潍州借钱,他缺一个生活助理,一个月工资五万块,我做了三个月所以有了十五万块。” “池潍州他是好人,想帮我,你也是一样为我好,我很感谢你们。但是我这个人就是自尊心比较强,非要自己挣钱还债才安心,否则我睡都睡不安稳。” 周达沉默了,看向地面上的阴影,笔直的长腿伸的很长。 良久,他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我反而变了。” 说着他笑了,侧过脸来,看向郑颜,“我那个时候很自卑,喜欢你都不敢说。等到现在有钱了心里又很别扭。” “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他的语气很懊恼。 “我现在说喜欢你,颜颜,你还喜欢我吗?”或许是很不好意思,他别开了脸,但是在等她的回答。 而郑颜已经……已经被他的突然告白给吓到了。 多年未见一见就恶语相向的老同学竟然喜欢她? 郑颜不敢相信。 确定没有找错人吗? “…周达…你在开玩笑吗?还是找错人啦?我是郑颜,不是潘星语。” 潘星语是高一二班的班花,班上的大部分男生都喜欢她,成绩好,又漂亮,还会弹钢琴,跟个小仙女似的,还是全校的校花。 周达喜欢潘星语才有可能吧。 “什么潘星语,我喜欢的人是你,郑颜。”周达转过脸来,看着她,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而他脸也越来越红,好在她看不见。 “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的不是你呢?郑颜,是你跟我一起走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的啊,高二那一年,真的是我人生里最黑暗的一年了,我奶奶死了,家里的房子也被抢走了,我才发现我根本不是我奶奶的亲孙子,我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我成绩一般,老师也不帮我,他们那些杂碎还欺负我,打我,我连饭都吃不起,那个时候,呵,我活的跟个垃圾一样,没人想跟我做朋友,只有你,郑颜,只有你跟我做朋友。” “所以在西明会所看到你我才会那么的生气,我以为我现在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惦记以前的一个老同学呢,说不定人家都不记得我了。我当时生气的要死,还说了很多很难听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现在我明白了,郑颜,”他伸出手,去拉她的手,拉到了。 “我这个人自尊心也很强,喜欢你也不说,还把你弄生气了,现在再来说喜欢你是不是已经迟了?” “你肯定已经有男朋友了吧?”周达知道她没有。 “就算是没有,我也没机会了,感觉我这个人活的还挺失败的,总是错过了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周达小心的握住她的手,自嘲道:“郑颜,你能别讨厌这样的我吗?” “没有讨厌。”郑颜看着他,“为什么会讨厌呢,周达,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被你喜欢我也很觉得很荣幸,可是我” “别说了,”周达飞快的打断她,“我知道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你是不会接受我的,我还妄想,我真是可笑。” “我没有男朋友,这个不是” 周达又打断她,直直的看着她,脸上满是希冀,“那为什么不答应我呢?你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吧,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现在换我来照顾你。” “不好吗?”看她不回答,俊脸上的伤心越来越多,让人看了很舍不得。 当然好啊。 她也渴望有一个人来照顾她啊。 要是她没有得胃癌,她还活的好好的,那她会答应的啊。 命运真是坏,总是要捉弄她。 “好啊,当然好啊,可……” “郑颜。”有人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笼罩了下来,他的眉目冷冽,侧脸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第10章 她怕死 “郑颜,你能帮我找找吗?”他的语气还很平常似的,好像并不着急要去找纽扣。 “池潍州。好久不见。”周达站起来,被他突然过来一打断,刚才的气氛也散了。他虽 然生气但是人家是池家的太子爷,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郑颜还是喜欢他的,那他还别扭个什么鬼啊。 池潍州‘嗯’了一声,反应冷淡,只是看着还坐着的郑颜,眸色越来越冷。 “找…找纽扣啊,好啊,去找…”心里猜测池潍州听到了多少他们的谈话,郑颜反应都慢了半拍,听到他们两个人寒暄起来,她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及时的回应他。 “池总,是在哪里掉的?我去找找看。”郑颜立马站起来,看向来人道。 却发现他的神色有点不大对,这让她更担心他听到了多少了。 其实他听到了也没关系,但她总觉得怪怪的,要是他听到了总有种很尴尬的感觉。 她并不想被他知道她的私事,她希望能呈现在他面前的自己是一张白纸。 其实还是有奢望的,好像没有恋爱经历的她就能得到他的喜欢一样。 真的是想太多了,又在幻想。 “你不清楚位置,我跟你一起去找。”池潍州淡淡的看了一眼周达,在他的右手停留了片刻。 想剁了他手的冲动。 “好啊,池总,那我们现在就去吧,越晚越难找。”他的纽扣是宝石做的,掉了多心痛啊。 “嗯。”池潍州自然的伸出手,让她走在自己的羽翼下。 而女人也自然的被他护在羽翼下,姿态自然。 郑颜却突然回头,池潍州皱眉,听到她说:“周达,下次见啊。” 语气眷恋。 “等下晚宴结束我带你去吃晚饭吧。”周达提醒她道。 “好啊。”郑颜欣然应允。 “该走了。”池潍州看着他们‘蓝桥相会’,语气冷淡的打断。 “好哦好哦。”郑颜跟周达摆手说拜拜,小跑着跟上池潍州的步伐。 池潍州带着她进去,就有人上来跟他攀谈。郑颜虽然急,但是看他在跟人应酬,她也不好打扰,只脑子里仔细想了想池潍州刚才走了哪几个地方,等下去找找看。 谁知道一直到宴会结束,池潍州都忙得很。 周达叫她去吃夜宵,她也去不了,宝石做的纽扣还没找到呢。 看着失望离去的周达,郑颜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很失落。她很希望能恢复跟周达亲密的朋友关系,可又清楚的明白成年人的世界不会再有单纯的友情了。 他和她都回不到过去了。 至于他说的喜欢她,真的假的都不重要了,她没那个抓到幸福的运气。 池潍州说纽扣可能落到庭院的草丛里了,她去借来手电筒,一寸一寸地方找起来。 可正主看起来并不着急的样子,还跟她一边聊天。 “周达找你干什么?他自从上了富豪榜后变了很多。”他不动声色的上眼药。 “是人就会变的,周达他虽然说话难听,但是他人很好的。” 身侧的男人有片刻的凝滞,然后郑颜又听到他说:“他来找你道歉?那天晚上。” “也说不上是道歉吧,他就是那样的性格,嘴硬心软,他顶多就会说,我就是说话难听你能怎么办,他性格很糟糕的。” “你很了解他。”池潍州说,手里的手电筒灭了。 “还好吧,都这么多年没见了。”郑颜看到一个白白的东西,蹲下来一看,捡了起来,原来是一个纸片。 “到底落在哪里啊,不会被人捡走了吧。”郑颜看着足足有五十平米的草丛,真的好想哭啊。 “从那天晚上的恶劣语气,真的没想到他会喜欢你。”池潍州扔掉坏掉的手电筒,走到她身旁。 “你都听到啦?”郑颜很尴尬,果然还是被他听到了。 他会怎么想。 “你也喜欢他?” 池潍州也这么八卦的吗? “跟他在一起挺好的,他一直都很照顾我,人也很好,我也想,就是……” “纽扣找到了,我们回去吧。”男人出声打断了她。 “咦?找到了吗?哪里找到的?” 池潍州伸出手,红色宝石纽扣静静地落在他的掌心上,很小一颗。 “放到西装口袋里,原来没掉。”他解释。 郑颜从他手上拿过,指尖擦过他的他的掌心,有种酥麻的感觉,郑颜飞快收回了手,有点不自在道:“那我先保管,等我回去联系L家设计师重新缝上。” “好。” 路上。 “池潍州,我有话要说。”郑颜突然开口。 要怎么跟上司委婉的提辞职呢,郑颜还是头一回经历这种纠结,以前都是直接被老班辞退,连理由都不需要给。可是她现在的老板是池潍州。 他心底好,人善良。 她还喜欢他。 直接说辞职她说不出口,池潍州帮了她这么多,她却中途离场,但是她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想休息,不想他在面前倒下去。 所以还是说吧。不要再拖延了。 “你说。”男人眼眸变深,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幽暗。 “我听说周达风评不太好,出了西明会所,他还经常去东明会所、南明会所,好多小姐都认识他。”男人忽然提到周达,打断了她酝酿好的话,又说: “陈锦涛上次出轨吧台小姐惹到底下的人还是他出面摆平的。” 陈锦涛是高二一班的班霸,也是曾经暗地里欺负周达最狠的人。 周达会帮曾经的仇人吗? 他那么恨陈锦涛,为什么还要去帮他? 上次在西明会所见到他,他是那么义正言辞的说她,反过来就双标吗? 有钱了果然就会变坏。 郑颜说不上是失望,只是觉得成长的代价很沉重,沉重的可怕。 “周达他也不容易。”郑颜想,得到一些东西必然也要失去一东西,甚至更多。 “他是不容易。”男人的脸冷的已经快要冻掉了,俊美的脸庞上布满了阴霾,“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说吗?说吧。” 千防万防还是让他们两个见面了。 郑颜又重新酝酿了一遍情绪,打算先抑后扬。 “池潍州,我不是专业的生活助理,跟着你三个月,总是犯错出纰漏,耽误了你很多工作,我做的很糟糕,要不还是交给称职的人来做吧。” “而且我欠了二十万,我就想做四个月就能还完债了。所以这个月结束……能不能就不做了啊。” “你做的很好,也很称职。”池潍州用夸奖堵回她的话。 “是嫌工资太低?再加两万?”他猜测,以为是这个原因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工资已经很高了,我就是觉得……” 他打断,又猜,“是工作太辛苦?可以减轻你的工作量。” “也不是辛苦的原因,我能挣到二十万就够了。池潍州我知道的你是在帮我,哪个助理会有这么高的工资呢。你白白给了我这么多钱,我估计也还不了。这二十万我已经拿的很愧疚了,所以……”未尽之语用沉默来代替就好。 郑颜不能自欺欺人,当时自以为理智的接受工作的背后其实是自己的冲动和贪婪。 其实不可以答应的。高昂的工资,实际上也没那么辛苦,池潍州还很照顾她,她都看得出来的。 他这是血本无归,肉包子大狗。她真的什么都还不了的。 他会怎么说?那么善良的他会怎么说呢。 “周达知道吗?” “什么?”郑颜以为他会说些挽留她的话,没想到他问她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要让他知道吗?跟他也不是很熟啊。” “没什么。”男人笑了,脸上的温度又回来了。 他问,语气都很温和:“你执意要走?” “是。” 男人又冷下了脸。 还是生气了。 “抱歉……池潍州,我应该再早一点说的,是不是打乱了你的工作计划了,我就想着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开始招人,要是实在不行,我再做一个月也是可以的。” “再做一个月吧,新人很难找。” “……好。”她也舍不得离开他。能多待一个月,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待在他身边,郑颜都无法忽略自己回答里的窃喜。 十点多到家,池潍州突然说要吃夜宵,她也陪着吃,肚子果然很饿,中午吃的都吐掉了,她吃的很快,可十分钟又吐了个干净。 她忽然想起高二那年,学校出了新的规定,强制所有学生中午必须在校用餐,以此来增加中午的学习时间。学校伙食也很好,家长们没什么不赞同的。 可是也要一个月交两百块的伙食费。 而她一天吃馒头或者白米饭,只要两块钱。两百块对于她来说太不划算了。 班主任吴老师是个温柔的中年女人,她知道自己的难处,所以提出帮她付了这笔钱。可是她已经帮自己很多了,学费帮自己申请了全免,又帮她向学校申请了贫困补助,还帮她介绍了很多兼职。 她这么好,郑颜怎么好意思再去麻烦她呢。 而且她也不能总是要靠别人的帮助啊,路终究还是要自己来走的。 她婉言拒绝了吴老师的帮助,自己去了校长办公室。 全校只有她一个人不交伙食费,让校长新宣布的规定无法执行下去,极大的冒犯了他的权威。 第二天中午她就被全校批评。 不怪激进的校长,他的想法是好的,是她达不到他的目标,连累了所有人。 而她预料到的就是所有人都会发现她的贫穷,以前只会有班里几个同学知道,现在是全校的人都知道了。 高二一班有个穷的连一个月两百伙食费都出不起的女生,真是可怜。 听说连书都快要读不起。 她家欠了好多钱。 还爱着女儿的父亲在她初三那年失踪了,留下了一百万的债务。 十年前带着幼女来到春城的男人终于死在了某条冰冷的河里。 背负着巨债还在读书的她被赶出了出租屋,她艰难的活着,悲惨又可怜。 而她的新同桌呢,海城来的富家公子,脑子聪明,相貌英俊,简直是世界上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穿着崭新的校服,脚上穿的是名牌球鞋。而她脚下穿的鞋子是邻居阿姨好心给的,看她可怜,连双合脚的鞋子都没有。 他每天喝的都是牛奶,吃的是司机专门送来的午餐。 而她需要避过人偷偷的将馒头或者米饭热好,连菜都没有。 明明是该嫉妒他的,真的,他怎么能过得那么幸福。 现在也是,那么有钱,成功人士,人生赢家,要什么有什么。 而她快要死掉了。 有一瞬间真想将他也拉下地狱。 郑颜趴坐在地板上,水龙头的水在往下流,声音有点吵,可她却觉得还不够热闹。 她怕这份孤独。 她怕死。 她觉得活得好累。 她好没用。 她连句喜欢都不敢说。 洗手台上的手机发出响铃声,郑颜扶着柱台站起来,头发昏发黑,脑袋涨痛得厉害。 她看了眼镜子里的人,用冷水洗了把脸,关了水龙头。 手机屏幕亮着,她斜了一眼就看到上面的信息。 池潍州发来微信,说他在洗手间外面。 手机啪的一下被扫到了地上,郑颜发现镜子里人的慌乱,她飞快的看了一眼马桶,里面的呕吐物都冲掉了。 难闻的味道也散去了。 就是她的脸色很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 她用力的咬了咬唇,才缓缓低下身去捡手机,她头还是昏的厉害,有种天地在旋转的感觉。 郑颜推开门,看到门外的池潍州,她神态自然的说:“池总,有事吗?” 第11章 我有话想问你 “有个文件需要你帮忙。”他说着,俊美却皱起来,看到了她苍白的脸色,很明显的能看出来人的病态。 “你不舒服?” “没有。” 她否认的太快,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你有事瞒着我?”他说。 这个问句可真像抓住了妻子出轨的丈夫说的话。 以他们这样生疏的关系,他这样问是很滑稽的,可从他口里说出来却是再正经不过的。 他总有那样的魅力,不管说什么都让人心动不已。 即使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甚至算不上文雅,没有高深的词汇,她都觉得好听,恨不得很驻足停留,永远听下去。 只是能得到他的关注,他的一个眼神,他的一句关怀,她都无法欺骗自己,她其实高兴的要命。 她总是会想很多,他的一句话她能解读出上千种意思,只要不停,她会一直一直想下去。 所以他问自己瞒着他什么,她瞒着他好多东西,怎么敢告诉他。 “可能是…这几天变天着凉了吧。”她说着蹩脚的谎话,其实她的身体很好,前二十五年从来没有因为换季感冒过。 这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不健康’吧。 “我去拿药。你知道药箱在哪里吗?”他在自己的私人领域里是另一种状态,不是公司里的高深莫测,仿若缥缈在云端;而是放松的,沾染了烟火气息的池潍州。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好像是神灵不经意间揭下了他的另一层面具,英俊的脸庞上有了新的东西,而‘冰冷’开始破灭。 起码在她眼前破灭了,碎了一地。 那这样的他,有没有被别人看到。 她是唯一一个看到的人吗? 她不知所措,她总是在走神,当一个人面临着无法掌控的处境时,她只会逃避,面色如常的逃避。 池潍州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池潍州,她面对着新的池潍州,心里其实也是有一点点害怕的。 因为属于她的池潍州的那一部分,她还能掌控的那部分,已经没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新的池潍州。 是她不认识的,陌生的,抓不住的池潍州。 这样的他,她怎么有勇气呢。 在那个盛夏的夜里,她就应该告诉他的。 她的浅薄的无用的心意。 “不知道。”她知道药箱在哪里,她是生活助理,这些当然要知道。可是这个跟池潍州一起住了三个月的别墅,她还是觉得陌生。 他觉得她不知道,那她就应该不知道。 今天晚上的她为什么这么的脆弱,她怎么会想这么多,无边无际的乱七八糟毫无用处的东西。 她应该好好睡一觉,然后在某场梦里永远的睡去。 不能,她应该事先联系好殡仪馆,否则死后都无人料理。 还有,高三那一年,她看到一个旅游杂志,西城有一座明月山,山上有一座古庙。 据说能一路虔诚爬上山的话,古庙的佛会赐予你一个心愿。 古庙里有一座莲台,那里莲华盛开,正是美景。 她想去看看。 她还那么多未完成的心愿,真的不想死去。 “你总爱走神?”池潍州说。 “是。”她看着他,这样的自己对于他来说也只是拖累吧。 “跟我来。” 真是自然,他拉起她的手,仿佛拉着一头小毛驴,她走在后面,那一瞬间的震惊,足以将她淹没。 可男人没有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他走的很快,拉她在沙发上坐下,就去拿药箱了。 这下她才有时间来想……他刚才拉了她的手。 算牵手…… 他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拉下人而已。 别忘了自己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嗤笑一声,为自己那冒起粉红泡泡的心。 药箱很小巧,但里面什么都有,还有几包绷带和酒精是她新添进去的,原先的过期了。 池潍州从里面找出感冒药,又去厨房给她倒开水。 郑颜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应该是把自己当朋友吧。 当朋友不需要看相貌,丑一点也没关系。 她吞了一口开水,正好,不烫也不冷。 药丸很大,很难吞咽,其实是她吃的药太多,所以喉咙都产生排斥反应了吧。 池潍州已经打开了电视,他好像不喜欢看电视,但是按到了一个综艺节目,是她喜欢看的。 “池潍州,”她默默的看了十分钟,他也陪着她看了十分钟,她看着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冒起泡。 他侧过头,听到她叫他。 她更紧张了。 鼓起勇气的一分钟内她做了无数次设想,临了却忘了要说的下一句话。 “……你也喜欢看这个综艺吗?” 真是糟糕的搭讪。 “嗯。”池潍州点头,想到刚才因为电视里某个粉红皮衫而笑眼弯弯的她,他不动声色问:“刚才那个粉红,一直笑的男人是叫严明?” “不是,他叫严琰,三声,叫他严严就好,他很厉害的,虽然在这个节目里是新人,其他人都是他的前辈,所以他会表现的要谦逊一点。” “其实他很有个性的,他是团火热的太阳,能把周围的人都照亮。你看过他演的《秦明》了吗?他演技超好的,就是很难过,他这么晚才火。他那么好就应该早一点火的。” “这些年他应该过的很辛苦,好在他熬过来了,他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她还记得高三那一年,某次在店里电视机上看到的他,少年那么明媚,眼神那么凌厉。 却无人知晓。 他身上是有光的,没人能够忽视的光芒。 她那个时候就想,未来的一天他一定会出名的,他一定能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而走向枯萎的她能看到这么美好的蜕变,很幸运了。 “你喜欢他?”池潍州没有打断她,只是看到她脸上的怅惘怀念之色开始心烦,他不认识那个叫严明还是严琰的。 但是,他说:“最近公司跟他有个代言合作,他要来拍摄广告,你可以去看。” “可以吗?还是算了吧,我都算不上他的粉丝,会不会很麻烦你。” “不会麻烦。”只是会很不高兴。 郑颜迟疑,“那…会耽误工作吧,还是算了吧。” 池潍州就没再说什么了,好像刚才的一个提议就只是随口一句。 郑颜想哭,其实她还是很想去的。 她说算了吧难道就是真的算了吗? 算了算了,都把她原本要说的话全给打乱了。 其实她也发现了,她跟他说话永远都是这样,明明是想说某间事情,很重要的,却小心翼翼试探着的小心思。中间却会转化成一些其他的闲聊,凌乱的零散的没有中心的话题。最后就变成了沉默,因为两个人都没有在交谈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这样,其实也算的上是话不投机了。 她的思维永远都不跟他在同一个维度上,所以总是难过。 就像现在,综艺节目已经演到了尾声,她一边为自己的怯懦后悔,一边又在思索等会儿一定一定要说出来。 光靠勇气是不够的。 她跟他中间隔着一道封闭的门,像是南方三五月的山林里,雾气弥漫了森林,只隔了三米的树也是看不清对方的。 她知道这样才是正常,话不投机,生疏,冷漠,隔着门,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她应该习惯。 可是她想要改变。 奢望能跟他成为朋友,朋友也好啊。 只要能离他近一点。 而不是连朝夕相处都还只是生疏的关系。 当最基本的交流都是障碍时,那是多悲哀的一件事啊。 她不想。 她只会觉得失败,跟一个人相处了三个月,这么长的时间,哪怕是一只猫也会变得熟悉起来吧。 可她和池潍州还是原样子,连交谈都是那样的令她痛苦。 理智,自卑,忍耐通通都走开,她想要说的话直接,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吧。 “池潍州。”她叫他。 综艺节目播完了,广告开始了。 “我有话想问你。” 等池潍州看过来,疑惑的眼神望向她,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攻击性也很强。 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搭在腿上,深灰色长裤显得腿很长,他脚上穿着一双龙猫拖鞋,是她上次去超市买的,正好做活动看着好看就买了,没想到他会穿。 上身是浅白色毛衣,衣袖很长快要遮住他整只手,只露出莹白的指尖。屋内暖气很足,但深秋的夜里已经开始冷了。 他眼里总是有星光,特别是朝你看过来时,你会以为他眼里的星星是为你而升起。 错觉多了与其憋在心里瞎猜,还是问出来吧。 郑颜看着他那张五官深邃的英俊脸庞,又一次失神,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天上与地下的分别。 “池潍州,你为什么要帮我?五万块一个月的工作,为什么呢?可以让我知道吗?” 衣袖里的手动了动,池潍州眯了眯眼,换了个坐姿,慵懒的气势散去,给人一种奇异之感,这种气势不是工作状态时的凌厉,而是另一种从未展现于人前的阴暗的一面。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帮你?”他反问,眼里闪过妖异的光芒。 第12章 宋小姐 郑颜点头,“我想知道。” 所以回答吧,告诉她吧。 让她的痴心妄想彻底死掉吧。 “你为什么想知道?”他还在问。 据说总是提问的那一方才是掌握主动权的。 主动权本来应该是她的啊,是她有话要问他的。 “可以…先别反问我吗?我想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不自觉的好像就强势起来了,在他面前。 其实她以前,面对那些工作上的人和事,她都是很尖锐的,从不让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只是到了池潍州面前,他气势太强了,又不会欺负她,所以她也不需要刻意竖起尖刺,只要听他的就行了。 但是这样好吗?时间长了,他永远都是决策的那一方,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她也会有不满的。 她真的很想知道原因啊。 不要避重就轻的不回答她啊。 回答她就这么的不可以吗? “是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吗?”她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 “五万块一个月的工资我拿着很烫手,所以不可以问一问吗?” 毛衣的袖子被拉起来,露出晰白的手背,他双手交叉着,做出一个谈判的姿势,可他身上的毛衣实在是很居家,毛绒绒的都快把他包成一只高傲的灰熊先生。 “你是我的老同学,看到你有困难,我顺手帮一把。”这是他的回答,他又问,他好像习惯了反问。 “你觉得有问题吗?” “没有。”郑颜决心拿回主动权,怎么会让他再问下去,就说:“你可以借钱给我,就像周达那样,直接借钱给我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给我一个这么高工资的工作?” “照顾你的自尊。”池潍州回答说,然而他又问:“周达借钱给你了?你收了吗?” 真是!又问! “借了,我没要。” 好吧,算一人一个问题吧。 “为什么要照顾我的自尊呢?”她的自尊又不值钱,像周达都可以用钱来羞辱自己,他为什么要那么小心翼翼的维护自己呢。 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同学吗? “为什么这么问?”池潍州反问,在她低下头的那一刻,他的眼底掠过暗沉 因为她有可怕的抑制不住的妄想啊。 他这么的好,好到她能忽略自己那张平凡的脸,以为他会喜欢自己。 否认什么呢,这段时间以来,她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他对她的每一点关怀,她都会可耻的乱想。 就像刚才他拉她的手,给她去拿药、倒水,她怎么能不多想。 有时候,欺骗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以……先回答我吗?” 女人身上穿着针织衫和长裙,她瘦的很厉害,手臂拢在胸前也只是很小的一块面积,她低着头,尖细的下巴越发明显,她的脸微微颤着,有股脆弱的美丽。 她快要哭了。 她的手抓得很紧,在灯光下都泛出青白。 池潍州看到这样的她,才发觉自己,把她逼太紧了。 他要的回报太多,她也许会给不了。 “因为怕你哭,你高中时总是哭。” 郑颜愣愣的抬起头,下意识就反驳他,“我高中时没有哭,才没有哭过。” 说完就摸到了一把眼泪,在脸上。 打脸了。 郑颜别开头,把脸上的泪擦干。 好吧,她哭过,她很爱哭,只是都是躲起来哭,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万圣夜那天你躲在花坛后面的椅子上在哭,像猫一样。” 万圣夜?那是每年的十一月一号,一个月的第一天,她最害怕的日子,那些坏家伙找上门来,开始打砸抢,最后愤愤离去。 其实她是恨的,恨所有人,恨他,他早早死掉了什么都不用管,可明明是他的事情,最后都堆积到她头上。 她还不如一个孤儿呢。 没人爱她就算了,总比有人害她好。 不被期待着出生,她也没想要被带到这个世界啊,有经过她的同意吗?她活着的意义就是给人还债吗? 为了一个爱她也不爱她的爸爸? 他在地狱里可知道他的女儿还在人间苦苦挣扎呢。 她做梦都怕那些人把她拉去卖了。 卖她的器官?还是把她卖到山区去?谁知道呢。 父亲都不要自己的女儿了,别人又何必好好对待? “你看到了,我是哭过,就是考试没考好才哭的。” 看,她又在说谎。 为了她那可笑的自尊。 “不,其实不是。”郑颜很快否认了,她眼里的泪珠又出来了,她没有去抹,视线都开始模糊了。 “其实,其实…是因为那些人追着我还钱,我才哭的。” “你应该也知道的,全校所有人都知道高二一班有个家里欠了很多钱的女生,她的名字叫郑颜颜,她总哭……这些都没什么好掩饰的,真的。” “我高考没有考好,上的是一所没有听过名字的大学,毕业了也是做着很一般的工作。这样的我,这样的我,”女人又低下头,喃喃诉说着,可能是吃的感冒药里有安眠的成分吧,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这样对我好,照顾我的自尊,怕我哭,总会给我一种错觉,我会被这种错觉折磨的很痛苦……” “拜托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呢?”是喜欢我吗? 灯光越来越暗,眼皮越来越沉重,那就别睁开了。 这个问题,没有听到回答的话,明天还可以继续问的。 那就先自欺欺人一下吧。 手慢慢地垂在两边,女人慢慢地合上眼,枕着无边的寂静,灯光真的暗了下来,眼里的投影也开始消散,最后化为一片漆黑。 她睡着了。 而他准备好的回答,还没说。 第二天一切又恢复如常,池潍州又有新的项目要忙,听秘书处的说这次是何京城的宋氏合作。 也就是上次那位宋樱盈小姐。 不负众望的,那位宋小姐真的来了。 她这次热情了很多。 她邀请池潍州共进晚餐,以工作的名义。池潍州答应了。 明安瑶在旁边说:“我要是有她那么大胆,男神早就追到手了。” “小心你老公吃醋。”郑颜跟着她一起走出公司,只是脸上的神色还是很勉强。 宋小姐她有那样的资本直接追爱,爽朗大方的女人谁都喜欢,那池潍州也会喜欢吧? “他才不会吃醋,倒是你,看到她来脸色都变了。”明安瑶捏捏她的脸,“下次要藏好一点,虽然说宋小姐不会注意到我们这些小喽啰,但万一她看到,心里会不舒服的。” “颜颜,你表现的太明显了。”谁都能看的出来你喜欢池总,而恋爱中的女人总是最敏锐的。 “……我知道。”郑颜发现了,她能藏好对池潍州的爱意,却藏不住对其他女人的嫉妒。 “你说,池潍州会答应吗?” “谁知道呢,宋小姐那样的也算不上顶尖的,宋家只是在京城有点地位,还远远比不上池家。” “最重要的,是看池总他喜不喜欢。” “去吃日料怎么样,槐安路那家新进了一批生鱼片,早点去,晚了可就吃不到了。” 人均三四千的日料…… 郑颜艰难的找出一个理由婉拒了。 “池总让我去家里那个文件送去给他。”这个理由也不算蹩脚。 “去吧去吧。”明安瑶没好气道:“下次可不能再失约了。” 除非她暴富,否则她是没有机会兑现约定了。 地铁是最便宜的交通,也最方便。 被挤成一条鱼干,身上混杂着各种味道,回去后艰难的洗了个澡,又开始煮粥。 煮粥要一个多小时,这剩下来的时间里她不知道做什么。往常,池潍州在,他会去书房办公,她在一旁守着就行了。 可他不在,她这个生活助理还能做什么呢。 给花园里的玫瑰花浇水,把家政打扫过的地板再拖一遍,或者去洗手间吐一吐。 她到底要做些什么打发这可怕的时间呢。 “书房里桌上有个绿色文件夹,你送过来荀明路法国餐厅。”是池潍州。 “好。” 借口成真了。 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落。 换了条裙子她出门了,怕他等得及她只好打的,花了一百多,真贵,这点钱她也不好意思找公司报销,领的工资已经够高了。 到了荀明路,高大的梧桐树伫立在道路两旁,异国风情的建筑夺目幻彩,柏油路上开过的都是豪车。 每家店门前都是衣香鬓影,珠光宝气。 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 她来到法国餐厅门前,鹅黄色的外墙上缠绕着鲜艳的蔷薇花,骑士服侍者推开深灰色的玻璃门,迎面而来的是复古的古典主义气息。 “抱歉,女士您有预约吗?” “抱歉没有预约您是不能进去的。” “女士您不能进去找人,里面已经被包场。” “女士您可以打电话询问一下。” 玻璃门合上了,侍者将她拦在门外,好心好意的劝着。 郑颜拨了池潍州的电话,没人接。 “池总就在里面,你带我进去了就知道了。” “是没打通吗?女士抱歉,您还是回去吧。” 侍者脸上没有一分一毫的鄙夷,可她还是觉得很难堪。 搭计程车来这里和开豪车过来是不一样的。 她身上朴素的裙子和名牌裙子也是不一样的。 这里不是她的世界。 从没有这么一刻她看的这么明白,是从前跟在池潍州身边给了她太多错觉,以为她也进了那个圈子,以为人人平等…… 其实她连池潍州的面都见不到。 “谢谢,麻烦你了。”她走出台阶,走过梧桐树街道,走出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第二天周达约她吃饭,是在一家混沌店,平凡的美食,她答应了。 债务已经还清,剩下来的就是好好度过最后的日子。 只是在吃混沌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吐了,幸好混沌店里有卫生间,但把周达吓得不轻。 “你怎么了?怀孕了?”周达可真是会猜。 “是啊,怀了你的孩子。”郑颜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杯水,艰难的吞了下去。 周达拧了拧眉,脸都白成纸了还有心情贫嘴,严肃道:“你到底怎么了?” “我得胃癌了。” 噗通!混沌碗倾倒在桌上,混沌和汤散落了一地。 “开玩笑?”周达捡起碗,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我也想开玩笑。”郑颜说着。 店里的服务生已经听到动静过来收拾了,桌布被浸湿,服务生麻溜的卷起带走。 桌上的汤水也被擦干净。 他们换了一桌,服务生重新端上新的混沌。 可谁都没有心情吃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的时候,后桌的小孩子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把他声音里的急迫冲走了很多。 “大概是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吧,有一顿没一顿的,最伤胃了。” “晚期吗?” “一般发现的时候都是晚期了。” “还可以治好的,我带你去医院。” “周达你在哭。” “能治好的。”他还在重复着,好像得癌症的那个人是他一样,整个人被剧烈打击的不成样子。 “郑颜走,我们去医院。”他忽然站起来,高大英俊的男人脸上神情肃穆,他去拉她的手,仿佛是去赴死般的隆重。 郑颜最后也没答应他去医院,他看起来像是快要死掉一样,眼睛红的不行,就是他奶奶走时他也没难受的那么厉害。 周达想他要是今天没有约她出来就好了,那他就什么都不知道。 晚上郑颜又去了一次医院,回来时吃了更多的药。 她开始频繁请假,每天在床上待的时间更多,到了后面甚至连去花园浇花都做不到。 周达没有再邀她出去吃饭,应该是被她吓到了。 她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在快速衰竭,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今晚。 而池潍州与那位宋小姐已经开始约会了。 明安瑶告诉她的。那个时候她眼里还有掩藏的很好的怜意。 但伤心的不止她一个,那么多爱着池潍州的女人都为这个消息而痛苦,她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罢了。 她其实能感觉到的,她病的这么重,池潍州会看不出来吗?但他一点儿表示都没有,之前还误会她感冒给她拿药倒水的人啊,现在就看不到了吗? 只是不关心,觉得不重要。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而已。 郑颜又去了一次医院,这一次她碰到了周达,或者说周达已经知道了她在哪家医院,他跟她的主治医生聊得很热切,看到她来都没有太惊讶。 只是捏着她的手更紧了。 “宋医生他师父刘老在攻克胃癌这一方面是权威,我们马上去京城,他会安排最先进的药物,你一定会被治好的。”周达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看的出来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不容易。 不是去京城很难,而是做这个决定很难,他无法预测结果,他害怕去了京城之后也还是治不好郑颜。 癌,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字,只要得了癌,就没有能活下来的人。 周达只能希冀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 但他在郑颜面前还是竭力的说着刘老的功绩,好像这样奇迹就会出现一样。 他的动作很迅速,很快就订好了飞机票和相关事宜。 而她只要跟着他,收拾好东西就行了。 其实,她想说,真的不用浪费钱,与其最后死在手术台上,她还不如在最后的时间里游山玩水,也不枉来这世界一遭。 可周达在哭,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灼伤了她的手背。 他很在乎她。 他很怕她死掉。 重逢见面时恶语相向的是他,现在对着她大哭的也是他。 他们才是同一类人。 郑颜上前一步,轻轻地轻轻地抱住了他。 “别哭了。” “周达,我们回春城一趟好不好,我想回学校看看。” 门外,有灯光闪过。 坐手上都是针孔,她换了右手,打了两瓶营养液,是周达付的钱。就是难过她还不了他。 打了营养液她好受多了,走路都不怕突然会晕倒了。后天要回春城,明天还有一天时间收拾行李。 而今天剩下的时间,她想做一件事。 “安瑶,你上次说有家店可以设计全身妆容?是哪家啊。” “这件裙子可以打折吗?” “于秘书,池总今天下午的行程安排是?” “哦,晚上是有个饭局是吗?好的,好的,我就是想问一下,看是否需要准备醒酒汤。” “我可以将时间推到晚上七点吗?我要约的那个人可能很晚才到。” “是只能五点半以前吗?好的,我马上到,请您务必一定要等我。” 在等待的时间里,她收拾好了所有行李,客房里很多东西都不属于她,可被她用过了,都贬值了。 三点钟的时候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宋小姐。” “池潍州说有份文件落家里了,你能帮忙找找吗” 第13章 郑颜 “好的。”郑颜起身去书房拿。 而那位宋小姐则看着她的背影,眼里闪过深思。 等文件夹拿过来了,宋樱盈才说:“你今天很漂亮,是要去约会吗?” 像是很随口的一句寒暄。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有多恼怒。 池潍州的家里竟然有女人?尽管她相貌看起来很平庸,但她这样精致的打扮,又是一副柔弱的模样。 不一定就没诱惑力。 “……不是。” 宋樱盈又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落地窗外,“没想到他还记得我最喜欢月桂。” 一瞬间,宋樱盈就看到面前女人唰的白了脸。 她心里竟有了一种残忍的快感,她接着说,语气平淡的,“我先走了,等下晚了池潍州又该说我了。” “真不知道他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怎么偏偏爱说我,我都烦死了。”这句像自言自语的抱怨话,随着她离去的脚步逆着风砸向身后女人。 身后女人死死咬住唇,唇上的口红都快化掉。 “那个……您已经和池总在一起了吗?”说完她自己都睁大了眼,没想到她竟然问了出来。 这么的勇敢。 宋樱盈回头,长发拂过她的脸,露出靓丽的神采。 “怎么总有人问这个啊,”她漂亮的脸上闪过被太多人追问才有的烦躁,“等会儿我会催他早点确定名分的,省的你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总猜来猜去。” “你们不烦我都烦死了。”说着高跟鞋方向一转,娉婷袅袅的离开了。 这是一个很鲜活的宋小姐,比上次宴会中高雅冷傲的宋小姐要更让人喜欢。 可郑颜喜欢不起来。 宋小姐不只是贵族的躯壳,她还有美妙的灵魂,这样的她,池潍州怎么会不喜欢。 池潍州什么时候下班后会跟女人去吃法餐,他什么时候会在另外一个人面前不再冷酷。 真实的有烟火气息的池潍州是宋小姐的。 她算什么呢。 她最后献祭般的决心又算什么呢。 “你好,郑小姐,您预约的是四点钟,请问您已经出发了吗?”电话那头传来热情的询问。 “抱歉,可以取消吗?”睫毛沾了水,变得湿重,郑颜摸了摸眼眶,走到了落地窗前。 月桂树高大茂密,成群丛丛,碧绿的叶间是淡黄色的花蕊,香气扑鼻。而她喜欢的风信子低矮着,低到尘埃里,白色的花瓣环绕着花蕊,一串串的挂在枝头,默默的枯萎。 月桂的花语是‘蛊惑’,宋小姐应该不用蛊惑,池潍州也会喜欢她吧。 而风信子代表的是不敢表露的爱。 “抱歉郑小姐,取消预约需要付违约金,是您支付定金的两倍。” 定金三百,不去又得付六百,加起来得有一千了。 “我去。” 郑颜走到花园里,用剪刀剪起一大束风信子。 既然要去,那就准备再充分一点吧。 四点钟开始化了一个小时的妆容,店里老板又根据她的穿着为她搭配了合适的装饰。 五点钟,站在镜子前面的是另一个她。 粉白色的长裙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素雅的长裙上毫无装饰,只有皓腕上翡翠玉镯轻轻晃动,是南国初雪里的偶见一点春意。 她双手捧着风信子花束,乌黑长发卷曲着披在肩头,衬托出原本的白脸更加晰白。她的脸上只扑了浅浅一层散粉,只因她的脸实在是太白。 她不自在的看着镜子里的人,咬住了唇,鲜艳的红唇盖住了她脸上的病色。 女老板站在身后,看着她手上的风信子,说道:“祝你成功。” 郑颜回过头,看到她落到白色风信子的目光,明白了她说的祝你成功是什么意思。 “他有喜欢的人了,我没有希望的。”郑颜低下鼻轻轻嗅了嗅怀里的风信子,睫毛颤了颤,上面似有水珠。 女老板看着她,没再说话。 从来都是爱而不得,两心相爱太少。 她年轻的时候也曾无望的炙热的爱过一个人呢。 郑颜谢过女老板,走出了店门。 去之前,要打一个电话。 “池潍州你在忙吗?” “嗯。”那边有纸张翻动的声音,那他应该还在办公室吧。 “你什么时候下班?” “我今晚不回去,你早点休息。” “……这样啊。” 又过了一会儿,她还没有挂电话,她说:“那你可以出来一趟吗?大厦旁边的宁湖公园,我有话跟你说。” “很重要的话。” “池潍州,你的西装外套落我车上了,下次不要再犯了,我的小提琴都差点被压坏了。”是宋小姐的声音,清晰的明亮的从电话的那头传过来。 好亲密的语气……她真可笑。 她挂了电话。 就不做那个让人讨厌的第三者了。 早该死心的。临死前的告别又算什么,除了为自己的冲动自我高潮,又还剩下了什么呢。 她是那个灰姑娘吗?不是,她不是。 从来都不是。 “小姐,大厦到了。”出租车司机提醒道。 “不,转弯去宁湖公园,那里风景很好。” “好。”司机无所谓,只要能挣钱就行了。只是看到后座精致打扮的女人,手里还捧着一束白色的花,他忍不住好奇道:“这是什么花吗?百合吗?” “不是,是风信子。” “风信子,”司机哦哦了两声,“没听过,这是外国的花吧。” “我喜欢的人家里花园种了一大片,我是从那里摘的。”女人失神的看着窗外,说道。 “哦,你男朋友啊,家里还有花园,看来很有钱啊,小姑娘看来你找了个很好的男朋友啊。现在的年轻人一听说女方要房立马就分手,我就跟我儿子说人家姑娘也不容易你可得好好工作别让人家女孩子跟着你受委屈……说来说去还是这个社会太浮躁……现在房价越来越高,有套房子不容易啊,小姑娘你要好把握住啊,别让你男朋友跑了……不过有钱的人心都花……你还是小心点好……” “他不是我男朋友。”后座的女人低下头,卷曲的长发落在花上,遮住了她的脸。 “不是吗”司机很惊讶,想去看她的脸,看她低头已经看不到了,可刚才上车时的惊鸿一瞥,还是个很好看的姑娘啊。 “到了,到了。”司机看到公园的大门,将车停在花坛前,对后座的乘客说道:“不是也没关系嘛,你这么好看,他肯定会喜欢你的。现在女追男也挺多的,你试试看,万一成了呢。” “谢谢。”郑颜推开门下车,关上车门对他说了声谢谢。没有告诉他,成不了的。 她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她。 宁湖公园里的景色很好,枫叶落了满地,银杏黄了枝头,偶尔有飞鸟掠过天空,几只在湖边饮水。 她找个长椅坐下来,白色的风信子迎着微风弯下了腰。 它快要枯萎了。 她捡起地上的枫叶,仔细观察它的纹路。 海城的深秋原来是这个样子的,连谢幕都这么的从容。 连吹拂在空中的风的都是淡金色的,郑颜轻轻地闭上了眼,闻到了秋天的气息。 桂花的清甜和凋零的苦涩交汇在一起,叫人舍不得离去。 真想还能见到明年的秋天啊。 我叫郑颜,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原谅我这样糟糕的我竟然喜欢你,如果你觉得厌恶,那也请你听下去好不好,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可能你不记得了,你当然不会记得了,我不过就是你随手帮过的人里的其中一个而已,你怎么会记得了,都过了这么多年,连那些欺负我的同学们都忘记了呢。高二上学期那次是你救了我,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是你将我从地狱里拉出来。对于你来说可能就只是顺手帮忙,可对于我的意义是不同的,我生活在黑暗里,生活没有指望,恨不得死掉,新的一天太阳升起来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苟延残喘的活着,比狗还不如。 我活着的意义可能就是让别人看看这个女生过得有多惨而已。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不想要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想被孤立,我想普普通通的活着,可是这个都办不到。 一开始我是嫉妒你的,你读书聪明,总考第一名,又长的很帅,家境不菲,所有人都喜欢你,你像太阳一样,所有人都围着你转。 而我呢,是阴沟里不能见人的老鼠,没人会喜欢我,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人爱我,我活的像个悲剧。 我说的很矫情吧。我自己也觉得呢,我不想这样说的,可是我也不知道能跟你说什么,你的世界我根本融入不进去,我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学不会,除了一句轻飘飘的喜欢你,我还能拿出什么来呢。 我欠了那么多钱,还都还不完的那种,虽然现在还完了。可那又怎样的,这样糟糕的我,性格偏执,自卑又过分看重自尊,只有在阴暗的世界里才能活着的人,你也会觉得奇怪,竟然也有胆子喜欢你,现在还想像你告白。 我就是一个失败品,被创作出来的失败品。 如果一开始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就好了。 池潍州,可以问一下,你讨厌我吗? 可以不讨厌我吗? 如果你讨厌我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普希金写过一首诗,我没有资格送给你,可这束快要枯萎的风信子,你可以收下吗? 风里浸染了些许雪松的气息,郑颜慢慢睁开眼。 有人逆着光走来,金色的光束打在了高大的身影上,他英俊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漠,柔和的光芒无功而返,俏皮的落在他的肩头。 “郑颜。”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曾经爱过你我曾经爱过你: 爱情,也许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象我爱你一样。 第14章 我喜欢你,池潍州。 “池潍州……”她站了起来,粉白色纱裙尾被微风轻轻吹起,风信子花瓣落了下去,凋零在地。 “你找我?”他的俊眉微微皱起,他说起问句的时候总是面无表情,冷淡中带点漫不经心,性感的薄唇微抿着,有时也会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身后的金色光束很快的散去了,他走了过来,近到她可以看得清他的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他应该是常见的面无表情。 但很奇怪,他的脸色仿若被浸染过度的宣纸,不仅厚重,还有种深不见底的幽深。 这种幽深在他看人的目光里体现的尤其明显。 池潍州看着郑颜,郑颜低下了头,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没有人往前一步,枫叶成片成片的掉落,重重落地。 “是…是我找你。”她低着头也无济于事,他的视线仿佛有了温度,快要将她灼化掉。 被他看着,她紧张的心都跳了起来,不,不单单是紧张,还有……她似有所觉的抬起头,触到他还未收回去的目光。 那是肆无忌惮的、霸道至极的另一种眼神,仿佛已经被压抑的太久了,一放出来就迫不及待的侵占地盘。那幽幽泛着冷光的眼里是恶狼才有的猩红和邪魅。 这不是她熟悉的池潍州,那是什么呢? 郑颜还未深想下去,心口忽地刺痛一下,后背寒毛都竖了起来,生物本能让她的身体做出应急防备,可她的眼却已经被魔鬼定住了,她看着池潍州的眼睛,那里是深不见底的寒潭,神秘、未知。 明明面前站着的是池潍州啊,她怎么会有一种被毒蛇窥伺的错觉。 让她不敢上前。 可下一瞬,这种荒谬的错觉已经消失,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太过紧张,不然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错觉。可刚才……绝对是看错了,她假装平静的移开眼,只有睫毛还微颤着。 “池潍州。”她向他走去,白色风信子的香气也向他溢去。 “你……我以为你不会来。”郑颜捧着花,在他面前顿顿的站住了,太过仙气的衣裙让她有些拘谨,然后脸也红了。 “你总是我以为。”池潍州说,落在她发梢上的目光冷的发凉。 “什么?”他说的太快,她都没听清。 “算了,没什么。”池潍州面如如常,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只是有点忍不住了,不能怪他。 “……哦。”虽然有点失望,没听到他说什么,但只要他来了,站在这里,她微微笑着,已经很满足了。 打过无数腹稿,语无伦次的告白,好像都抵不过他此刻来临时,她的一句自然而然的: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池潍州。” 是最真诚的喜欢,是最无望的暗恋,是她最后日子里最想亲口告诉他的话,所以那些自卑,那些糟糕,那些焦虑都滚开吧。 她一生才有一次的勇气,可不能被拦在了路中间。 至于结果,她嗅了嗅怀里的花香,雅辛托斯虽然死去,可来年的草丛里会开出美丽的花,太阳神阿波罗也会永远记住这位俊美的少年。 她很自私的,被自己的欲望驱使来告白,即使他已经有相爱的人,她人品很卑劣啊。 “可以收下这束花吗?”等待的时间太过可怕,让她的勇气缩成一团裹足不前。 说完,郑颜抬起头,还得仰着头才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她想知道他的反应。 是委婉的拒绝还是干脆的拒绝呢? 哪一种呢? 都不是。 “你喜欢我。”他说,没有接她的花,而是继续说,“除了这一句,没有别的了?”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那黑曜石般的瞳孔里划过她看不懂的暗光,而他被上帝精心雕刻过的俊美脸庞上,下颚线条依旧冷酷。 他的冷酷扎进她的心口,像带刺的蔷薇,在鲜血淋漓中开出鲜艳的花。 “怎么会没有呢,还有很多的,除了喜欢你这句我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的。” 当他对旁人的冷酷用在她身上时,比坠入深渊还痛苦。 所有设想的完美场景开始崩塌,她听到了心口上壁垒碎掉的声音。 还是太脆弱了。 “能说什么呢……”她那糟糕的过往,还是她对他那癞□□想吃天鹅肉的可笑暗恋呢。 她所设想的直接拒绝她就好了,成全她的最后一点完美的结尾。 为什么要问呢。 “……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她捧着花,眼里的焦距越来越模糊,她又低下了头,瘦弱的肩膀微微发颤,“把你吓到了吧,突然告白……应该让你很困扰吧……直接拒绝我就好了,不用……这次真的不用再在乎我的自尊……我不会哭的。” 可她已经快哭了。 “郑颜,你没有问,池潍州喜不喜欢你。”池潍州心底叹了口气,让她自己来,他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接过她怀里的花,惊得她小鹿般不安的目光看了过来,好奇又忐忑。 第15章 你不需要我的回应吗? “你不需要,我的回应吗?”他终于向她迈了一步。 “我也爱你。”他说,轻轻地抱住了她。 像做梦一样。 呼呼的风声消失了,落叶的叹息声也消失了,只有心跳像装上了发条一样,一刻也不停歇的剧烈跳动起来……咚咚咚……擂鼓一般,一下又一下,敲碎了脑袋里快要融化的理智。 雪松的清冽香氛将她包围在小小的天地里,她僵硬的垂下手,歪着头慢慢的……慢慢地靠在他胸膛上……是梦吧,她阖上了眼,触觉变得灵敏无比,他的体温源源不断向她涌来,那是炙热的人体的温度……四面八方而来。 真实极了。 她现在……在他怀里,鼻尖能嗅到他西装外套上冷杉木的香气,再用心一点……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咚咚咚……强而有力……与她快要爆炸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他听到了没有。 要是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好了,睫毛如蝶翼不停扇动,郑颜还是没有睁开眼。 池潍州倾身往下将人搂入怀中,怀里女孩身体僵住了,是在害怕他吗?他无声的笑了笑,浓墨的深眸里氤氲着暗沉的情绪,圈在她背部的手越来越用力。 池潍州将人搂的更紧了,他忽然觉得左手拿着的花束碍眼至极,阻挡了他进一步的动作,他忍耐的看了一眼她柔顺的发梢,等她在他怀里完全不会再僵硬了,他才克制的将人放开。 他掩了掩眼里的阴暗,把花放回她怀里,随口说:“这是在家里花园摘的?” 温暖的拥抱没有了,郑颜心里不是不失落的,美梦太过短暂,而他的‘我也爱你’也像一句幻听,让她不敢相信。 冰冷的风唤回了她些许的理智,大脑开始重新运转,只是刚才创伤太大,脑中只剩一条直线了。 “是啊。”她回答的慢吞吞的,心里头酸涩的泡泡越冒越多。风信子又回到了她手中,她突然觉得好委屈。 “你不喜欢它吗?”语气里带着哭腔。 她不是故意又要哭的,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了。 说到底,还是情绪太过大起大落,又没有安全感,连相信他都不敢,所以才会这样。 “喜欢。”他没说不喜欢,只是嫌它碍事罢了。 可郑颜听到他的回答,舌尖涩的发苦。不争气的,眼里的雾气更多了。 池潍州从未手足无措过,他一向是掌控全场的那个,刚才也不过觉得花束碍事才给她拿着,没想到她怎么就哭了。 要怎么办……池潍州伸出手,又把碍事的花束拿回来。 “喜欢的。”怕她还不信,他又重复了一遍,左手拿着花,空着的右手终于能…摸她柔顺的长发,对上她湿漉漉的杏眸,他脸上的真诚又多了几分,“怎么会不喜欢呢。” 郑颜呆呆的看着他,他在摸自己的头,不是在做梦吗?跟偶像剧场里梦幻的场景一样。 她感受到他的喜欢了,无论是刚才的拥抱,还是对着她说喜欢。 不是梦,是真的对吧。 想到此,郑颜勇敢的抓住他的右手,问他:“池潍州,你…你喜欢我对吗?没错吧……我没有听错吧。” “没有。”池潍州反手将她的手握入掌心,自然而然的牵起手来。她为什么会觉得他不爱她呢,他刚才已经说过了。 他对她的爱意可比她对他的多得多。 只是没让她知道。 他要说的话还没说,池潍州眯了眯眼,五官深邃的俊脸上挂好了温和的面具,但深眸里的阴暗还没有收敛干净,他可以再说一遍: “我爱你。” 可说话的语气就跟’今天天气很好’是一个调。 但是他怎么会让她发现呢。 池潍州又将花放回她手里,碍眼的东西消失,他抚上她的双颊,对着她的眼睛,开始引诱,他是最有耐心的猎人。 “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早点说呢,如果早点说,我们就可以早点在一起对不对?” 郑颜点点头,他说的很对,可……她不知道池潍州他也会喜欢自己啊……她怎么有勇气呢。 他根本都不懂她的处境,换作是他,站在她的角度上,他会告白吗! 可是他又说的好对,要是……知道池潍州也喜欢自己,她肯定早就跟他告白了,他们就能早一点幸福的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要做什么好呢,郑颜大脑飞快的转动起来,第一个当然是去约会!看电影?好俗啊,可是大家都去。去游乐场?池潍州喜欢游乐场吗?她还没有去玩过呢。还是去西餐厅!西餐厅最合适了!他一定会喜欢的!一起吃法餐!她付钱! 被他话语带着走的郑颜根本没有想到,如果池潍州喜欢自己,那他为什么不先告白呢? 明明在爱情里总是男人主动的多。 她又在出神,她总是这样,在他面前也出神,池潍州缓缓勾起嘴角,脸上的温和面具还在,只是眼底的暗潮越发汹涌。 “颜颜你想怎么补偿我呢?”他捏她的手的力气不自觉变大,他很不喜欢这种不愉悦的情绪不请自来。 “啊?”还在想在西餐厅要点哪些菜的郑颜忽然感觉手指骨一阵疼痛,刺的她回过神来。 “不小心捏疼了。”池潍州装模作样摸了摸她的手表示歉意,放轻了手上的力道,继续说:“颜颜你想好了吗?怎么补偿我。” 他叫她‘颜颜’,口吻熟稔,仿佛已经喊过无数遍了。 可郑颜发现了吗? “怎么补偿……我会的不多哎,你上次衬衣纽扣上的宝石很好看,我买一对给你好不好。”就是好贵哦,得攒多久的工资啊,郑颜皱起眉头,可是池潍州要补偿的话,她根本想不到能送什么东西给他。 她做饭水平很一般,手工技能也平平,怎么办才好呢。 “不用那些。”池潍州朝她笑笑,脸上的冷意散去了些,又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你只要赔给我一个女朋友就好了。” 女朋友他要的可不止是这个。 “…可以的……当然可以啊·……”郑颜想,如果人能飞的话,那她现在一定是飞的最高的那个。因为心跳油箱已经爆满了! “池潍州你好会说话啊。”不用看她也知道现在她的脸肯定跟红苹果一样了,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的拱到他怀里。 这样他就看不到她的脸啦。 “我是你的女朋友啦!”这句话她可以念一万遍! 池潍州回抱住她,只是眸光冰冷,她的欣喜,她的脸红都是因为他,那为什么 “我是你第一个拥抱的人吗?”语气里是池潍州自己都压抑不了的嫉妒。 “当然是啊。”又闻到了雪松的清香,郑颜偷偷的窃喜着,听到他问自己,当然是啦。 她做梦都想抱抱他呢。 第一次拥抱,第一次牵手,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第一次……只是……过会儿再说吧……让这场美梦再做久一点吧。 “是吗?”回答的这么快,语气这么欢快,池潍州无声冷笑,在她看不到的俊美脸庞上布满了阴霾。 她果然不够爱他啊。 不然照片里走向周达怀里的人是谁,在周达怀里哭的人是谁? “是啊。”怀里女人无知无觉,丝毫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她试探着在他胸前蹭了蹭,羞涩的气泡咕噜咕噜的响,她羞答答的,大胆地道: “池潍州我超喜欢你的,最最最喜欢你啦。” 骗子! 池潍州无声冷笑,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将人从怀里好心放出来,眸光冷淡:“谢谢你的喜欢。” 应该说爱,不是喜欢,喜欢很廉价。 骗人可是要下地狱的。 “我们先回去吧,你晚上想吃什么?”池潍州话题转的太快,郑颜有些不知所措,告白就这样结束了吗?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对吧,以后可以每天每天在一起……不,她运气没那么好。 “都可以呀,火锅怎么样,深秋的天吃火锅多棒啊!”郑颜故作开心的说道,仰着头等他说好。 “可以。”池潍州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他动作自然的牵着她的手,是十指相扣的姿势。 郑颜歪着头看他,他也看了过来,目光十分有侵略性,郑颜马上局促的别开头,去看路边的树。 “银杏树枝头都黄了,好好看啊。” “嗯。明天我们可以再来看。”这么无聊的话题身旁的男人应和的也很用心。 郑颜踩着路上一片又一片的落叶,动作都变得很幼稚起来,她总忍不住抬头去看他,又看看两人相握的手,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她暗恋多年的人原来也喜欢着自己,那么好那么优秀的池潍州现在是她的男朋友……男朋友……这个词可真美妙。 “池潍州,”她忍不住叫他,走出公园的这短短一条路她都叫他好几遍了。 “池潍州,我们是先回公司吗?” “池潍州你是不是还要加班啊?” “池潍州我其实还准备了一份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郑颜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原来这么话痨。 “不回公司,我们去吃火锅,雷加路那家。”池潍州耐心的听她说完,雷厉风行的做好决定 “好啊。”虽然不知道雷加路在哪里,但只要是池潍州推荐的,一定会非常好吃吧。 司机很快开着车来了,郑颜跟他共事过一段时间,他是个很严肃的人,都没见他笑过,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的,说实话她有点怕他。一看到他停好车要下车过来,郑颜下意识的就撇开了池潍州的手,心虚般的拉开副驾驶座的门。 “我坐前面。” 司机看到这一幕,板正的脸肉眼可见的颤了颤,他刚才可是看见了她和池总牵着的手,现在她坐前面……他赶忙阻止,借口张口就来,“前座放了东西,郑小姐你还是坐后面吧。” “哦,好。”把车门合上的郑颜也觉得自己非常傻,她刚才为什么要坐前面,她想坐的是后面,跟池潍州坐一起的啊! 都怪司机! 池潍州不会生气吧,他万一误会自己不想跟他坐一起怎么办……应该不会误会吧…………又不是偶像剧……总要误会来误会去……心眼比针还小……整天情情爱爱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不会不会的,反而是她想太多。 她偷偷瞥了一眼池潍州,没有生气啊。 司机过来殷勤的打算给郑小姐开门,就被旁边池总凉凉的目光看着,他一个激灵退后,将舞台留给池总。 池潍州替她拉开车门,语气平淡的道,“以后都坐后面,跟我一起。” “嗯嗯。”郑颜乖乖点头,坐上车,系好安全带,一气呵成。 池潍州的语气好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啊,只要添点东西,比如:“女人听着,以后只能坐后面,我尼古拉斯赵四的女人必须跟我坐一起。” 她有点想说给他听,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可不能像以前一样没有能聊的话题吧。 “池潍州,”等他上来了,车也开动了,郑颜才小声小声的把刚才那句话说给他听。 “你觉得好笑吗?” 正常人的反应都应该是回答好笑吧,敷衍的回答也有个‘嗯’字吧。 池潍州却说:“你觉得我霸道?” 这个问题,郑颜心里搓小指头想了想,对着他点了点头,“是有点啦,当老板的话肯定会啦,你是发号施令的人啊。” 不过,他这样问,其实是不是,郑颜不由得多问一句:“你……不喜欢别人说你霸道吗?” “没有。”池潍州淡淡道,面无表情的俊脸看不出破绽,还能面不改色的继续问她: “你喜欢霸道的人吗?” 郑颜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朝他道:“不会喜欢吧,我觉得行事霸道的人都好凶,我以前待的公司那些老板都好可怕,整天阴森森着一张脸,很不好相处。” “应该还是性格宽和,有度量的人会好相处一点吧。”郑颜下结论道。 “那我很霸道,你会不喜欢吗?”他在一步步试探她的底线,这样才好让猎物主动进笼啊。 听到他这样问,郑颜颜忽觉脚底生起一股寒意,像是被毒蛇盯住了一样,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她心悸的舒口气,怎么可能,刚刚那一瞬间她竟然觉得池潍州很危险。 “你没有霸道啊,就算你很霸道我也喜欢你,每个人都有霸道的一面吧,我也有的啊。”郑颜觉得他多想了,原来像池潍州这种人生赢家也会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吗? 一下子两人间的距离就拉近了。 “不用担心啦,反正别人说你什么,我是坚决站你这边的。霸道算什么呀,还有的人很变态呢。”交流社会新闻也是一个很好的话题方向。 “变态?”池潍州念了一遍这个词,幽邃的黑眸里阴郁一闪而过,他有点好奇。 看他感兴趣,郑颜立马说道:“是隔壁江市,有个男的好可怕,喜欢上了一个馄饨店的老板娘,他家里应该有点势力吧,反正是成功逼着馄饨店的老板和老板娘离了婚,然后娶了那个老板娘。这也就算了,他还把人关家里,嘴上说是怕老婆工作辛苦让她不用工作,其实他是怕那个老板娘去找老板,怕他们两个人旧情复燃,虽然这样是有可能啦,但是也不能把人关起来吧,囚、禁可是犯法的。这还不算变态,更变态的是他还打人,都把人打流产了还不罢手,说什么打死算了,省的她出去偷人!” “幸好被好心的邻居发现了,那个老板娘掌握了家暴的证据,顺利的跟他离婚了。” “不过听说那个男的现在还纠缠着她呢,家里势力还在吧,jingcha也不好管。” “唉!”郑颜深深的叹了口气。 得有多倒霉才会这种变态,还摆脱不了,凭什么啊! “我觉得这种男的好可怕,被他爱上就是个灾难!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极端想法的人呢,不都是合得来就在一起,她要是不喜欢你的话,你又何必强求呢。” “古人都说了强扭的瓜不甜啊。” “是吗?”她的长发乌黑柔顺,池潍州从上拂到发尾,最后手落到她后背,将人拉近过来,危险的眸子审视着她,随后才缓缓开口道: “周达喜欢你,你不喜欢他,那你不会跟他在一起对吧?” 虽然他问的问题很奇怪,让她有点为难,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上次宴会,其实听到了周达对她说的话,那这是吃醋吗? 一想到池潍州会吃醋,她都觉得池潍州高冷的形象要崩了! 所以吃醋什么的,多想了多想了。 还是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吧。 “这个很复杂哎,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是因为互相喜欢,只是合适罢了。你看每年都有那么多相亲的人。” “等下你还记得何杨柳吗?” 池潍州脸色难看的摇摇头,她没有直接说不,是不是周达那个混蛋一直缠着她要在一起,天长日久的,她就答应了呢。 否则上次怎么会主动去抱他。 那个家伙放在她腰上的手可真碍眼啊。 “她马上要结婚了,是家里介绍的一个男人,虽然年轻有为,长得也挺帅吧。可何杨柳又不喜欢他,她为什么要答应结婚呢。”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这样轻率的决定的话,”郑颜想到上次见面何杨柳黯淡的神色,“可能,生活剥开了它华丽的皮,就是无奈的现实吧,喜欢不喜欢的都不重要了。” 何杨柳要是能和她一样幸运,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就好了。 郑颜感叹着,没有注意到身旁男人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写黑化,手有点生。 第16章 冷场了 “周达,我不想去京都了,我得的是绝症,治不好的,比起每天在医院里化疗,我想…”郑颜说着回头看了眼,火锅店里汤底蒸腾起浓香热气,到处都是热闹和喧嚣,她却一眼就能找到池潍州。 在角落的座位上,女服务员可能看池潍州长得太帅,菜都点完了还还没走,反复确认菜单,离得这么远郑颜都看得到他脸上明显的不耐。 “我想…跟我爱的人在一起。” 那边很久才回声,声音艰涩压抑:“谁?” “你能猜到的,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周达一拳打在墙壁上,把后面跟着的小弟给吓了一跳,不着痕迹退了两步,心里暗叹周总果然暴力,怪不得段泽明连汝州路的地盘都没敢抢回来。 “我猜不到!”周达一脚踹开大门,哐当一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掀起重度噪音。“郑颜颜,高中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我知道,我们两个才是一类人,可是喜欢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控制得了呢,要是可以控制我会选你的周达,对不起我…” “别说对不起!”周达疾速打断了她,快步往门外走去,“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周达,你不用过来,我真的不想去京都…”那边好像发生了事故,慌乱的人声和杯盘打破的声音,话说到一半断了。 “抱歉,小姐您没事吧?”服务员看着地上的杯盘狼藉,痛苦的皱起眉头,又看到自己不小心撞到的顾客,她心中更是忐忑,当瞅到女人胸前的那一块薄瘦匀称的肥牛,我命休矣! 服务员伸手把它扒拉下来,可裙子上还是留下了痕迹特别是白裙子,上面的颜色简直明显的不忍直视。 “抱歉,我会为您提供干洗费的,非常抱歉。” “没事。”郑颜垂头看了眼,也没多严重,回去用洗洁精搓一搓就没事了。 “谢谢您!谢谢您!抱歉抱歉!”服务员感激的说完,蹲下身去捡盘子去了。 “郑颜颜!你差点就答应了老子的告白,那个男的到底是谁?班上谁?曹桓郇还是沈沧?” “你觉得他们会看得上你吗?你还跟他们在一块?这不是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吗!郑颜颜,你不是很有骨气吗?你别让我瞧不起你!” “小姐,那边单已经点好了,您可以过去了。”终于核对好菜单的女服务员走了过来,提醒郑颜道。 “好的,谢谢。”郑颜对她颔首,往外面走了两步,走到盆栽旁边来。 “周达,你可以别这样说话吗?” “那你叫我怎么说话!好声好气吗?答应了我跟我一起去京都治疗的是你,说明天回春城中学的也是你,现在你说你不去了!” “周达我…” “别我什么我,你就告诉我,你还想活命吗?现在儿女情长比得上命重要吗?”周达飞快打断了她,语气急促。 “周达我得的是…绝症,治不好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关心我的人也只有你,可是没有用啊,你不用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也别觉得自责。” “你在哪里?”周达懒得听她那些罗里吧嗦的话,又问了一遍她在哪里,打算直接去找她。 看是哪个混蛋!还是高中同学! “周达你不用过来…我是不会说地址的!”郑颜说完就挂了电话。 周达又变回了原样子,性格真是愁人。 走回座位上坐下来,鸳鸯锅的汤底已经煮起热泡了,郑颜看了一眼对面座位上跟火锅店气质很不符合的池潍州,有点担心道:“池潍州你确定真能吃辣吗?有清汤锅的,你别勉强自己。” “不勉强。”池潍州脸上神情淡淡,“菜已经点好了,刚才服务员过去有给你报单吗?” “没有。”郑颜摇摇头,“应该是看我在打电话就没报吧,没事,你点了就行啊,我吃什么都可以的。” “怕点到你不喜欢的菜。”他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些许无措,这样接地气会陪她一起来吃火锅的池潍州更让她喜欢了。 “不会,真的不会,你点的肯定都是我喜欢的。”郑颜觉得她说的真的是真话,但池潍州好像也没多大反应的意思,倒是行云流水般的给她倒了一杯茶。 “你刚才跟谁打电话?快递小哥吗?”第一个问号的内容很冒犯,但加上“快递小哥”四个猜测语,这个问句显然无害多了。 “不是快递小哥,我快递还没到。”郑颜以为他是说经常来送快递的那位申通快递小哥,送到门口,服务也很贴心,她一般买东西都会特意备注申通。都跟他混熟了,来了快递打个电话就行。 “那是谁?”在他们刚入座,电话铃声就迫不及待的响了起来,真是急切! 而她是什么反应呢?看到屏幕上亮着的名字没有立马接通,而是犹豫,脸上都露出迟疑的神色。 之后还避着他…… 呵!他猜到是谁打开的了。 池潍州脸上神色更淡漠了,灯光倾斜而下,他幽深的黑眸里暗潮翻涌。 “…是安瑶,秘书处的,明安瑶,工作能力很强,你应该也认识的。” “不认识。”落地灯暗了下来,男人的脸隐在阴影里,他淡淡吐出这三个字,神情如常。 “哦,没事啊,以后会认识的。” “她找你有事?” “…没有,就是…看我不在公司,问一下我。” “哦。”男人冷淡的应了声。 “菜上的好慢啊,应该是人太多的缘故吧。” “嗯。”男人回答的很冷淡。 “只喝茶吗?要不要点冰的,火锅会比较辣。”刚才池潍州说要泡茶时,服务员脸色都怪怪的,哪有人在火锅店还要阳春白雪的泡茶喝啊。 “不用。” “等下我们吃完火锅之后,去……看电影吗?” “嗯。” 她说的话题是不是很无聊啊,他回答的都很冷淡。 什么话题比较好呢?她摸桌底下打开了手机。 香喷喷的火锅面前,两人交往的第一场约会,冷场了。 第17章 失败的约会 第一次约会应该聊什么比较好。 首先要做的是倾听,热情地倾听对方说话,这条在高冷话少的池潍州身上不合适,划掉。 赞美,人的天性是爱美,喜欢被人赞美,可以从衣着打扮、气质、学识谈吐等方面进行完美。 这个可以。 “池潍州,你大学读的是京大吧,京大是全国最好的学校,那里面的人是不是都是天之骄子啊?” “嗯。” 失败! 第三点,问有开放性的问题,不要问一些只能回答是或者非、好或者不好的问题。 再接再厉。 “你大学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啊?会加入社团吗?课程多吗?应该很丰富吧。”这样的问题开放性够高了吧。 “会加入社团,课程很多,应该丰富…吧。”池潍州想到每次走在路上总被搭讪,一眼望过去都是鲜艳的气泡和横幅,是很丰富没错。 “怎么突然问这个?”喜欢他,为什么对他的生活还一无所知? 池潍州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俊脸面色可见的冷了下来。 “…想了解你,想知道你以前的生活。”郑颜说。 “我知道你在京大读书,可是那个时候的我连去偷看你的勇气都没有,我很想知道你每天做什么,上课的教室在哪里,吃饭的食堂在哪里,你会不会交到新的朋友…” “你那么优秀,追你的女孩子肯定很多,你要是答应了其中的哪一个该怎么办呢。可是我又有什么立场呢。” “大学里那么多恋爱的情侣,我想要是你永远都不谈恋爱就好了。” “我的这种想法很可怕对吧。”郑颜自嘲笑笑,苍白的脸上是浓浓的不安,“这样的我…你还喜欢吗?” “喜欢。” 他回答的太简洁,纵使语气很真诚,可郑颜感觉不到被爱的感觉。 她只能安慰自己,也许每对情侣都有不同的相处方式,池潍州只是不太爱说话而已。 只是还是会极度的不安,可是本来就是她暗恋他,她付出的爱要更多才对。 还有一件事…等吃完火锅再说吧。 火锅是热腾腾的,是人间的气息,跟高雅的西餐不同,它是亲切的能拉进人与人关系的通俗文学。 池潍州能吃辣,但筷子只夹了几下,浓眉一直皱着,看的出来他并不喜欢这个嘈杂的环境,只是因为她而忍耐着。 这家火锅店令人诟病的地方不提供包厢,但它的十足美味足以抵消这个缺点。 郑颜吃了很多,很奇异的一口都没吐,或许是池潍州在旁边吧,她竟然能压得住那翻滚的胃部。 之后她们两个人又去看了时下最热门的电影,是爱情片,可池潍州仍旧是兴趣缺缺的样子,看向屏幕上的眼睛都在失神。 家里有最设备最全的影院,而且他喜欢看的都是深奥的哲学电影或者纪录片,当然更多的时间里他会看书,拉丁语德语原文书籍。 他受到的教育和她受到的教育是不一样的。她学到的东西是员工思维,而他是另一个层次的领导思维。 这样跨阶级,失败的火锅,失败的看电影,郑颜轻轻呼口气,影片放出片尾曲,她跟着人群走出电影院。 “还想去哪里?”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和她像其他普通的情侣一样,在商量接下来的约会行程。 可是郑颜不想再失败一次了,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约会场所,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活动,能让池潍州喜欢。 “…我不知道,要不你来决定吧。” “回公司,还有文件没有处理完。”他实在没有心情陪她一起逛下去,他需要做点什么,来平息怒火。 “我跟你一起回公司。” “不用,你直接回家。”池潍州替她拉开车门,“路上小心。” 郑颜坐上车,隔着灰色车窗看着他的倒影,心里失落又添一重。 年少时的美好就算成真,也跟过去不一样了。可能是记忆美化的太过,现在她甚至会有一点点后悔吧。 她是真的喜欢池潍州吗?人总是渴望美好的东西,他那令人倾羡的人生,卓越的家世,天才的智商,上帝吻过一般的长相,无一不令人羡慕。她其实只是很向往,由此衍生的喜欢。 这种喜欢是爱吗? 是希望吧,支撑着她一直走下去的光,不是爱。 就算是爱,她也希望能体会到被爱的感觉。 不是一点点,是很多,多到能把她淹没起来的爱。 她这样渴望被爱,其实不适合去爱人吧。 其实想这么多做什么呢,还不是害怕自己死掉…又不是蓝色生死恋。 这世上死了一个人,很快就会被人忘记的。 “何杨柳出事了!”周达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她不想接,可是又没有不接的理由,其实,她好像跟周达相处会更舒服一点,就是他嘴很臭!总是说难听的话。 “你在开玩笑吗?”接通第一句就是“出事了”这样耸人听闻的话,郑颜被吓得心都蹦起来了。 “她医院的人说她没来上班,她也没请假,她父母也说她没回家,现在已经报警了,在找人。你有接到警察的电话吗?” “没有。” “你先过来。”那边似乎松了口气,“何杨柳的事很复杂,你小心被牵扯进去了,我来教你怎么应付警察。” “到底怎么回事?很复杂是什么意思?” “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赶紧过来,我就在…。”他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好。” “张叔,可以掉头吗?我要去张天子路。” “池总说了让我送您回家。”驾驶座上的司机回道。 “我现在有急事,不然你在前面停下,我自己去打车。” “郑小姐,你最好先请示池总,我不敢做主。” “跟池潍州有什么关系啊,我就不回家去别的地方很正常啊,为什么还要征询他的意见。” “抱歉郑小姐,池总的命令就是送你回家。” “…真是。”郑颜没办法,给池潍州打电话。 “池潍州,你可以让张叔送我去另外一个地方吗?张叔说要请示你才可以换路。” “你去哪里?” “事情有点复杂,我现在很急,先让我去吧,回来再跟你说。” “不能说吗?” “不是不能说,唉你又不认识她,她是我朋友,出了点事儿。” 下意识的,郑颜没有把人名说出来,好像脑子里想的是她和池潍州也没有那么熟,他的家人亲戚朋友她全都不认识,她的朋友他也不知道,也很公平了。 “是何杨柳吗?她怎么了?” “你知道啊!”郑颜很惊喜,“她不见了,待会儿可能警察会找我,周达说这事儿有点牵扯,说等下帮我应付jingcha.” “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等下到了周达那里应该就清楚了。何杨柳她就一个医生,不贪污不受贿,她能出什么事啊好担心!” “我这里知道一点消息,你过来吧。” “不吧,我还是去找周达,他跟何杨柳蛮熟的,应该消息会多一点。” “好啊,你去吧。”那头声音毫无变化。 “好,晚上回来再跟你说,你工作也注意时间,别忘了吃晚饭。” “张叔听到了吧,赶紧送我去吧,真的很急。”挂了电话,郑颜赶紧道。 “好的,郑小姐。”司机掉头拐上另外一条辅修道。 “刚才听电话,周达是你的朋友?” “是的,高中同学。” “男同学女同学?” “男同学。” “那郑小姐异性缘还可以。” “没有,就认识他一个男同学而已,其他都不是很熟。” “这样啊。”司机没再说话,从他笔直的背影里也看不出什么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池总高中时跟您关系就很好吗?” “只做过一个学期的同桌,没怎么说过话的。” “池总是寡言的人,郑小姐您可要多多担待。” “…别这么说…”怪尴尬的。“池潍州只是性子比较冷,其实是外冷心热,人很好的,总是帮我。” 司机从镜子里看了一眼,不露声色道:“郑小姐看来很了解池总。” “…也没有。”她只是观察的比较细而已。 又尬聊了几句,下车时司机突然说了句:“池家老宅里有座红杏园,春天开花时会很美,明年开春郑小姐你可以叫池总带你去看看。” “红杏吗?”原谅她知识浅薄,只记得‘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还有一个闻名古今中外的‘红杏出墙’,狠狠的把女人钉在贞洁的耻辱柱上。 所以池家是什么封建家族,有什么守贞家训吗? 倒是给后代留了个好看的园子,不仅春意滟滟,还有好吃的果子。 “我最喜欢吃杏子了。”郑颜再听不明白他话里的讽刺就是傻子了。 红杏你个头! 男人真是劣根性好重,动不动就用贞节牌坊蜇人! “郑小姐喜欢就好。”司机没什么表情道,转动方向盘开车离开了。 池潍州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观念老旧,疑东疑西! “郑颜!”大门十米开外,有个男人朝他挥了挥手,不看他的脾气,光看脸,还长的蛮帅。 “怕你找不到路,我下来接你。”他小跑着过来,阴郁的脸上表情黑沉沉的。 “劳斯莱斯,谁送你来的?” “是池潍州,他的司机顺路送我过来。” “他啊。”周达很是松了口气,但想到她说的那个男人,心里还是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俊脸阴沉沉的。 “我们上去吧。” “对了,你今晚住这里吧,洗漱用品什么的家里都有,”像是怕她不答应,他搬出理由来,“何杨柳可能今晚会过来,你的作用就是好好安抚她。” “好的。”郑颜没什么不答应的。 “那你要跟你那个男人说一声吧,他要是不同意怎么办?这么大晚上的住别的男人家里。” “你是别的男人吗?你是周达哎!”郑颜想着等下打个电话或者发信息都行,池潍州应该也不会太在意,毕竟对他来说,工作更重要。 “你先跟我说说情况吧。” “这个说来话长,我们先上去,小心…隔墙有耳。”他四周看了一眼,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郑颜耳朵被他麻了一下,不自在的躲开他道:“我又不是听不到,你凑那么近干什么?” 远处角落里又有灯光闪过,周达不经意回头,却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第18章 潘多拉魔盒 “池先生,你在女人身上花费太多的时间了,这让我很怀疑你能否胜任我们之间的合作。”金色小辫的外国男人身形高大,宽大的沙发都被他坐了一半,他鹰隼一样深邃的眼睛里投射出冷酷的光,这份冷酷让他引以为自豪。 “卢切斯先生,近日有传闻说阿尔莎夫人与前意大里总理安德莱奥蒂关系密切,多次一起做礼拜、吟唱圣歌。”听卢切斯说完生硬的中国话,西装男笑吟吟的走出来道。 “Shit!”他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意大里语,又带着美国密西西比州的浓重口音。 池潍州皱眉听了两句,注意力一直还在桌上的一沓照片上。 加上上次的拥抱照,足足有十张之多。 这次,他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助理偷偷瞥了两眼,看到夫人与那陌生男子走的那般近,耳朵都快贴到一起了。 怪不得先生的脸越来越黑。 卢切斯很快做出了决定,他要杀死那个奸夫!而这个背叛他的淫、妇,他会再给她一次机会。 他还不忘给池先生忠告,“像这样的女人,你们中国有个词,叫水性杨花,你应该一qiang杀了她。” “在中国,我们都是文明人。”西装男又出来道。 卢切斯只觉得这个西装男太装,冷酷的绿眼睛转了转,继续说道:“那个男人,” 他想了想,“别让他死的那么快,得让他知道不是什么人他都惹得起的。” “卢切斯!”池潍州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至极,就那一眼,卢切斯就止住了嘴,洋洋得意的冷酷化为灰烬,眼里只剩惶恐,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sorry。”卢切斯深深忏悔,又大段大段地引用了圣经里头的话,企图池先生一个不信教的人也能被他的诚心打动。 卢切斯原本以为池先生是个和他一样冷酷的野心家,没想到却陷于无用的爱情里,叫人惋惜。 面上却是不显,继续跟他谈着合作,心里却对他看低了两分。 合作一天哪谈的完,卢切斯觉得今天格外不顺,好几次自己提的要求都被对方圆滑的推了回来,再这样下去,他回去不好交差。 临来前,费尔罗先生就说过这位池先生不简单,是他太过大意了。 光从一片歌舞升平中能看出什么来呢。 倒是那个女人,可以作为切入点。可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这么做,因为中国有句古话,叫做“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他是来合作的,不是来寻仇的。 两方和睦的在中国餐馆用过晚餐,卢切斯对中国美食赞不绝口,忍不住吃多了,只想早点回去休息。 池潍州也无心多留,派人安置好他,就带着人离开了。 半夜还有一场局,是国内的,所有白日里见不得人的,都可以在这暗夜里肆意横行。 只是在此之前,西装男出言提醒道:“先生,夫人那里要不要派人过去?”然后将夫人接回来。 “不用。”池潍州用手拧了拧眉,连续七十二小时没有休息,他的头疼开始发作,“药带了吗?” “带了带了。”西装男一手递药,一手倒水,动作熟练。 “您先睡一觉,有什么事可以吩咐我。” 药水经过喉咙流进胃里,有冰冷的刺痛感,池潍州闭了闭眼,头脑越发清晰,对他道:“陆先生那里,叫他手下的动作先停下来。” “那…那个男人?”先生舍不得处罚夫人,可勾引夫人的奸夫总要处置吧。 “国家最近在查偷税漏税,你去帮帮忙。” 西装男闻歌而知雅意,这是要兵不血刃了。 他小心打开车门,走出去,昏暗的车厢里有qiang烟味儿,西装男回头看了一眼,几双嗜血的眼睛对了上来,他感受到死亡的距离很近,但这样的感受太多,他从容的移开眼。 而不透明的车窗已经关上了,月光朦胧照下,让这辆普通的车淹没在车水马龙里。 西装男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家馄饨店,老板娘叫住他,“你好久没来啦?天天加班呐!” 他恍惚了下,从阴暗里回到光明尘世,他有些不自在,语气都有些结巴:“是…加班呢。” 说着,他坐下来要了一碗混沌。 老板娘高兴的笑了,给他煮了最大馅最足的一锅,还问他:“你女朋友呢?好久没见到你带她来了。” 西装男清俊的脸暗了暗,低声哑道:“已经分手了。” “那可惜了。”老板娘合上锅盖,“你这么个好小伙儿,那姑娘也是个明朗大方的,你们俩分手,可惜了。” 老板娘兀自感慨着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年轻女郎,眼眸清丽,直直对她道:“老板娘,打包一份馄饨。” “好嘞。你好久没来吃了吧。”老板娘热情的招呼着,又下了十五个馄饨进锅,在蒸腾的热气里,她这才想起来,这个女郎不就是刚才那帅小伙儿的女朋友吗? 她急急走出来一看,那帅小伙已经不见了,只桌上留了馄饨的钱。 那女郎还站在树下,像是怕夜晚的太阳。 “他走了?你们不聊两句?” “我们已经分手了,没什么好聊的。”女郎说。 老板娘呐呐,还是说:“你们以前那么好,现在这样,可惜了。” “要还喜欢,两个人再试试吧,没什么过不去的坎。”老板娘是个过来人,看得出来这对还是有感情的,要真这样就散了,以后会留多少遗憾。 女郎看着餐桌上的纸巾盒,问老板娘:“馄饨好了吗?” “好了好了,我去盛。”老板娘心头叹了口气,回了厨房,索性将锅里馄饨都盛了起来打包好。 女郎看着两个打包盒,也没有说什么,接过袋子沉默的走了。 西装男远远的望着,这时有车停在了他的旁边,车门打开,他迈身进去,心肠又冷硬了起来。 这家馄饨店他不会再来了。 她只要过着她那平淡的日子就好了,不用被他打扰。 另一头,郑颜在周达家焦心焦肺的等到了半夜,终于等到了何杨柳。 停在公寓楼下的车悄无声息,周达拉开车门将人迎进来,这些天何杨柳身心遭受折磨,脸都瘦了一圈,一看到郑颜就抱着她放声大哭了起来。 哭过了十来分钟,何杨柳慢慢冷静下来,接过郑颜手里的湿毛巾擦干净脸才道:“周达你也过来坐吧。” 周达闻言走过来,坐到她俩对面,神情自然。 “要喝点水吗?”郑颜问她。 “不用。”何杨柳摇摇头,神情变得严肃,看向郑颜: “不过可以给我泡杯咖啡吗?我喜欢用咖啡豆磨的,周达你家里应该有吧。” “厨房里有,在灰色第二个柜子里。”周达回答。 “那我去泡。”郑颜起身,又问何杨柳:“要加糖吗?” “加两块吧,嘴里有点苦。” “好。”郑颜点点头。 等郑颜走了,何杨柳才对周达低喝道:“你疯了!你把郑颜叫过来!她好好的过着她的正常人生活不好吗!你把她拉进来!” “呵!”郑颜不在,周达也没必要再装出一副纯良模样,冷冷发笑道:“这话你应该去对池潍州去说!” “你什么意思?” “郑颜没有告诉你吗?她跟池潍州在一起了。” “没有。”何杨柳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这几天让她的整个世界观都崩塌了个遍,她重新认识到了这个真实而可怕的世界。 她这才知道,郑颜一直暗恋的池潍州,她以为的一个曾经同学现在霸总,其实是黑暗里一个很可怕的存在。 郑颜绝对不能跟他在一起! “他们两个怎么在一起的?” “我不知道。”周达回答。 “别唬我,说真话。” 周达的脸冷了下来,慢条斯理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对了,”周达像是想到一个极有趣的消息,想分享给她听,“郑颜告诉你了吗?她得了胃癌,是晚期。” 在何杨柳极度震惊的眼神里,周达继续说着:“医生说,她活不过这个月底。” “这也是真的。” 两人沉默了一阵。 担心咖啡豆已经磨好,何杨柳速战速决道:“你送她回去。” “或者,我走。” “你能走去哪里?”周达讽笑,“陆先生可是到处找你。” “你跟陆先生的婚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下个月八号吧。” “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何杨柳看着他,“我去厨房看看郑颜,你赶紧做好决定。” “我送她走。”周达说。 “但是我不能保证,池潍州不会对她说什么!” 何杨柳淡淡的看他一眼,“你比池潍州差远了。” 周达看着她走进厨房,俊朗的脸满是阴鸷。 厨房里,郑颜正在烧开水,咖啡豆已经磨好,但她没有找到方糖,不知道用砂糖充数可行。 何杨柳走了进来,郑颜就问她:“找不到方糖,砂糖可以吗?” “都行的。”她又不是真想喝。 郑颜盯着热水壶,过了几秒才说:“杨柳,你是出什么事了?不方便说吗?” 从刚才一进门就哭,可半句不提她这些天的遭遇,刚才又那么明显的把她支到厨房里,是跟周达有话要说,她不能知道吗? 郑颜有点受伤,为她这样明显的不信任。 何杨柳个子高,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颜颜,我是很想告诉你的,可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谁也不知道打开后是什么。我不敢冒这个险。” “我不明白。”郑颜垂下眼眸,心里纷乱如麻,在爱情上,池潍州对她冷漠。难道友情的温暖她也要失去了吗? “那我先问颜颜你一个问题,颜颜你…得了胃癌,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郑颜很慌,对上何杨柳同样受伤的眼眸,她心里的某一块开始崩塌,她别开脸,低声道: “我不想你痛苦…癌症是治不好的,我快要死了,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让你伤心。如果…如果你不知道也就不会难过了,我希望你能一直快快乐乐的。” 何杨柳伸手抱住了她,搁在她肩头道:“我也是一样啊,希望你永远快快乐乐的。” “所以不能告诉我对吗?”郑颜问她。 “是啊,”何杨柳放开她,“你瞒了我一次,我也瞒你一次,我们互相扯平了。” “那你会有生命危险吗?” “没有。”当然会有,何杨柳笑容明媚的告诉她,“水开了,接下来的咖啡就让我来煮吧,你先跟着周达回去,明天再来看我。” “我陪着你吧。”郑颜不放心,她能从她脸上看到一种名为诀别的东西。她希望自己看错了。 “不用,我等下就要回家一趟,你留在这里也没用。” “好叭。”郑颜想说她也跟着她回家,可不好打扰他们一家人团聚,所以还是明天见吧。 “郑颜,走了。”周达在客厅里喊她。 “那我先回去了。”郑颜说。 何杨柳拔了插头,滚烫的开水倒入茶杯,热气氤氲了她的脸,化成水珠落了下来。 “今年你的生日我还没有给你买礼物,要不现在补上吧,你想要什么礼物?” “不用啊,那个时候我们也还没有遇见,不用的。” “要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那陪我一起去一趟明月山吧,听说那里的符柩很灵。” “好啊。”何杨柳擦擦脸,回头看她,“我们去吧,明天出发怎么样?” “郑颜你速度快一点,别总磨磨蹭蹭的。”客厅里,周达等的不耐烦了。 郑颜低下了头,说:“好啊。” “我先回去了。”郑颜忽然不觉得难受了,复而对外面喊:“周达,你才磨磨蹭蹭!” “你催什么啊,我还想多跟杨柳说几句话呢。”郑颜没好气的对他道。 “以后又不是没有时间,我这么大晚上的送你回去你都不知道感谢吗?” “感谢你啊。”郑颜跟着他一起下楼,“我觉得你们好坏,把我当小孩子一样,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杨柳怎么了,她不说,你也不说吗?” 周达打开楼梯口的灯,没什么表情的回答道:“会有人告诉你的,我又不知道。” “你明明知道!”郑颜最讨厌他这幅样子,总骗人! “我是真的不知道。”周达语气很敷衍,“她不想说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是你把我叫来的!”郑颜很气。 “谁叫你跟池潍州在一起了!”还骗他,要不是他偷偷派人查了一下,不然还被她蒙在鼓里呢。 “你强词夺理,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 郑颜不说话了,周达看着他这个样子,冷冷嗤笑了一声,两个人不再说话,谁也不理谁。 顺利把她送回家,周达一句话也不说开车掉头就走了。 郑颜忽然明白了,当她选择和池潍州在一起后,她将彻底失去周达这个朋友。 或许,以后失去的会更多。 郑颜打开门,池潍州不在家,家里寂静又空冷。 她认真的吃了胃药,又吃了一颗安眠药,可一晚上还是没睡着。 她想了想池潍州,又想了想何杨柳,还想了想周达。 今天一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她身体累到力气枯竭,可大脑却越来越清明。 凌晨三点的时候,她终于又吃了一颗安眠药,睡过去了。 但愿明天一切安好。 如果她不用死就好了,郑颜睁了睁眼,两行清泪滚了下来,灼伤了她的指尖。 她想活下去。 第19章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池潍州坐在床边守着她。 “你一直在做噩梦。”他说,语气关切。 郑颜摸了摸脑门上的汗,身上也湿腻腻的,不大舒服。但池潍州看起来比她状况更糟糕。 身上的衣服虽然打理干净,可疲惫的脸骗不了人。 “你很累,要睡一觉吗?”郑颜猜到他昨晚没回来应该是留在公司加班了。 池潍州点头,在她床上躺下了,睡姿标准,很快闭上了眼。 郑颜看着他的睡容,慢慢地她也跟着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中午了,炽热的太阳把玻璃窗快要烫化了,池潍州起来把窗帘拉起来,不准备再睡,但神情依旧有些疲意。 点的酒店大餐已经送达,郑颜先去饭厅等他,想到他的冷淡,眉间的喜意淡了下来。 下午池潍州还要忙,关上了书房的门,这越发让郑颜难以忍受。而同时何杨柳约定的今天一起去明月山,也不见人影。 微信上叫不到人,电话也打不通。 仿佛昨天说的是客套话。 她好像被屏蔽在这个世界之外,因为快要死掉的缘故。 在洗手间照例吐了一场,她出门去打营养针,等出了医院的门,一个和蔼的居家女人拦住了她。 “我们陆先生想见你。” 郑颜被带到一辆车上,疑心自己已经被拐卖了,可想到没几天好活,她就没打报警电话。 这辆车很低调奢华,跟池潍州的车不相上下,这应该不是绑架,倒有点像悬疑剧情,可她只是个普通小百姓。 她上的是后座,一坐进去就看到里面的男人,气质伪装的很温和,但他的眼睛暴露了他的阴狠。 像是个金盘洗手的黑帮老大。 他说话也很彬彬有礼,起伏有致的语调总让她觉得熟悉。想了半天她才知道:“你是杨柳的未婚夫?” “池太太眼力真好,不日我与杨柳婚宴,池太太可一定要来啊。”他的语调真诚而不虚假,是个狐狸一样的男人。 “我没结婚,你称呼我为郑颜就行了。”她有点明白杨柳为什么不喜欢他了,他的真诚里总带有一种桀骜的狡猾气,听着有种两头受气的挫败感,令人不适。 但这种不适又很轻易的被他的绝色容貌给抹掉。人长得好看是天生的优势。 “您与池先生是天作之合,池先生那么爱重您,您又何必谦虚。”说到后面都有一股冷意了。 叫人不寒而栗。 “陆先生的意思是?”世上莫名其妙之人实在是太多,郑颜想,池潍州不知道认不认识这位陆先生,两人是竞争对手? “郑小姐很有本事,也很聪明,但光抓住男人的心是不够的,池先生愿意给你名分,其他的郑小姐难道不想要了吗?” “你到底什么意思?”他这样奇怪的话,会让她以为自己穿越到几年后了。 她昨天才和池潍州告白,就已经这么人尽皆知了吗? “池先生投资了一个实验室,在美国,据说研究出了一种最新型疫苗,我蹭点汤喝就行了。郑小姐只要能让池先生把这个疫苗带到香港去卖,我就有办法把它弄到大陆来。” “郑小姐你因为贫穷而遭受的侮辱,不想早点洗清吗?” “你可以自己去跟池潍州谈。”新的世界大门已经打开,被猝不及防推进去的她好像适应的还不错,起码装的还挺镇定。 “池先生贵人事忙,我怎么好打扰。见池太太也是一样的。” 一五年轰动亚洲的毒疫苗事件,多少□□离子散,现在还有人敢。 何杨柳是医生,医生在中国向来褒贬不一,近年来越发声名狼藉,是有心人所为,还是大环境如此呢。 “我会考虑的。”她思考了半分钟,谨慎说道。 他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 被发现的后果是什么? 她突然很想见到池潍州。 陆先生把人送到繁华的商场门口,作告别道:“杨柳一个人在家很无聊,池太太有空可以过来看看她。” “我会的。”她的神情看起来很惶恐,哪怕她表现的很镇定,可她的下巴在发抖。 “回去吧。”黑色轿车驶入马路,很快消失不见。 “先生您何必找她,我怕池先生知道了会不高兴。”驾驶座上的司机小心道。 “池家出了个痴情种,谁不想看热闹,我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男人语气淡淡的,有点调侃的意味。 “那位郑小姐,”司机顿了下,“真看不出来她的手段,她要是去学吕雉,恐怕会觉得我们今天慢待了她。” “她不会。”陆伯明很有自信,“她不是普通的女人,能从污泥里爬出来的人,心性可不简单。在这一点上,杨柳就比她差多了。” “她还是不吃饭?” 司机点点头,又劝道:“太太是执拗性子,您越逼她恐怕适得其反。” “幼稚!”陆伯明冷嗤,“我帮她的父亲免去牢狱之灾,她反而翻脸不认人。我陆伯明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 司机听得头皮都要冒汗,他实在是不想掺杂在先生与夫人两人之间的纷争里,但因着先生这些日子做事越发失了水准。 就像今天,怎么能直接去找池太太。 池先生知道了必然会不悦,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但事后的报复可不会少,池先生可不是个慈善人。 就算那池太太有雄心壮志,他们也不必做第一个赏识的人,这样急哄哄的反而落了下乘。 但置之不理,就只能看着陆先生一路糊涂下去,司机心里盘算了一番,最后还是劝道:“夫人年纪还小,经历的事不多,哪里知道社会的险恶,等过几年经的事多了,自然就知道谁才是对她好的人。先生您又何必急切,您用真心对她,夫人会明白的。” “就怕她不明白,到现在还惦记着那个秦律师,她以为背了几条律法就能救人了?没有我,她父亲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都是年轻人嘛,先生多体谅体谅。”司机附和,又道:“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把他招到麾下,集团那么多优秀律师,也让他多学习学习,年轻人太自傲了不是好事。” 陆伯明觉得这个主意极好,兴致好了起来,一路又谈了些别的事情。 商场这边,郑颜才逛了第一家店,又有人想请她上车。 她坐上车,这次车的主人更为客气。 “夫人,那陆伯明有伤害到您吗?先生刚才有事出去了,没来得及来接您。”一个面目俊秀的青年说道,他穿着西装,脸上是天然的阴郁。 原来他叫陆伯明。 “你是?” 一天内两次被当做已婚妇女,这并不是个愉快的经历。 “我排名第三,池先生总叫我祁三,夫人您也这么叫我就行了。” “没有真名吗?” 祁三摇头,“真名在身份证上,我身份证丢了。” 很明显的一句假话。 但更可能的是她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去哪里?”如果是回池家,这个路口应该掉头才是。 “去医院,先生说夫人您身体出了一点状况,需要做个检查。” “池潍州在哪里?” “先生已经出门了。”祁三的语调也冷酷起来,有种不可更改的强势。 郑颜被强迫着走进一家私人医院,然后做了全身心的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的很快,因为整个医院只有她一个病人。但她去上厕所时,在护士的推车上看到了子弹壳。 护士去的方向是顶楼,医院里安静的过分,空气里除了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别的很隐秘的味道,例如鲜血的味道。 可医院里就她一个病人。 她这个福尔摩斯当的越发娴熟,她跃跃欲试的想看看大门后的世界是怎样的,她的好奇心达到了顶峰。 可惜无人为她解答。 “先生马上到,夫人可以再等等吗?” 池潍州要来?她可不想用这种形式告诉他,她得绝症了。 “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我想先看。” “先生马上就到。”祁三很有耐心的陪她等了五分钟,然后接电话去了。 她又一个人等了二十分钟,冰冷的椅子都被她坐热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池潍州姗姗来迟,手上带着狰狞的伤。 祁三好心跟她解释,说是被刀砍的。 郑颜看着池潍州去包扎去了,她没敢跟上去,怕自己会问,你一个正经公司的老总怎么会被人砍。 她想离开这里,她想尖叫。 她身体里的喊声越大,她越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看着自己流出了眼泪,因为池潍州的可怖伤口。 她看着自己在问是谁伤了他。 不!不!不要问! 池潍州仿佛变了一个人,英俊的脸上是生杀予夺的血腥气,他看着她,犹如毒蛇盯上了兔子,只是语气很平常,“颜颜要为我报仇吗?” “当然。”她看着自己气红了脸,恨不得现在就提刀过去。 池潍州笑了一下,身上的郁气一下就散了,反而安抚她道:“颜颜担心我,我很高兴。但我们先来看体检报告,你的身体最重要。” 她在池潍州身上看到一种急迫感,像赶场子一样,恨不得一个场景接着一个场景赶紧走完。 她怎么会这样的荒谬感。 医生还没来。 池潍州熟稔的拉着她的手,说:“祁三说刚才陆伯明找你,是因为何杨柳的事,不是叫你不要管了吗?” 郑颜正被他这一牵手弄得心跳猛跳,不知该羞涩还是欣喜时,就听到他这样说。 他有说过让她不要管杨柳的事吗? “你没说不让我管啊,杨柳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光看着吧。昨晚杨柳自己不说,周达也不说,他们都不说,一副生怕把我也牵扯进去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摊上了什么贪腐案呢。生活又不是小说。” 池潍州听到这里眯了眯眼,深邃的眼里闪过幽光,“颜颜想不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不用。”郑颜摇摇头,“杨柳不想告诉我是为我好,我就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就好了。” 池潍州对她笑笑,心里的冷意更甚,抬头瞥了一眼祁三,问:“医生呢?死了?” 祁三知道先生生气了,也不敢多言,拔腿去找人。 郑颜看着,忽然道:“这个叫祁三的是你秘书吗?我总觉得他不像一个普通人,他以前是不是当过兵啊?” 池潍州没回答她,而是问:“你想进入我的世界吗?跟我结婚。” 第20章 我没得胃癌 郑颜被他突然的求婚吓到了。 她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她得绝症了,所以想满足她跟他在一起的心愿。 所以才会回应她的告白,才会跟她交往,甚至结婚。 男人也会被爱情感动吗? 池潍州不是真的喜欢她,这样的求婚,又有什么好开心的呢。 她快疯掉了!她无时不刻在猜,一片花瓣是他喜欢她,一片花瓣是不喜欢她。她猜的很累。 池潍州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不喜欢她也能向她求婚吗? 祁三今天能叫她池夫人,明天也能叫别人池夫人。 “池潍州,你爱我吗?” “我爱你。” 在成年人之间的爱里,礼尚往来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会回问你:“你爱我吗?郑颜?” “我爱你,池潍州。”暗恋你的人是我,默默关心你的人也是我,辗转反侧的人也是我,想和你长长久久在一起的人是我。 “可是我…”郑颜拉住他的一双手,明亮的水眸眼都不眨的看着他,“我不能跟你结婚。” “为什么?”池潍州面上的表情很冷静,“你不是爱我吗?” “我是喜欢你,可我不能骗你。”郑颜更用力的抓紧他的手,“我的运气一直都不太好,我得胃癌了,是晚期的,治不好的。” “我很喜欢你池潍州,我很想很想跟你在一起,”郑颜轻轻地靠在他肩膀上,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池潍州,我一直都梦想着有一天能嫁给你,穿着最漂亮的婚纱,在最尽头等我的人是你…” 池潍州搂住她,温热的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他没有去擦她脸上的泪,那是她爱他的证明。 “无论如何,我都会娶你。”这是他的承诺,也是对她的禁锢。 怀里女孩哭的更厉害,被这句话感动的,池潍州轻轻拍她的背,动作很生疏,两人之前也就拥抱过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无论是谁都觉得不太适应。 两个人自高中起到现在,都是熟悉有余,亲密不足,才刚刚在一起一天的情侣,还没来得及加深感情,就摊上“绝症”这样狗血的事件。 直到医生来之前,郑颜一直躺在他怀里哭,快要将他胸前整张衬衣哭湿。她本来没这么多眼泪的,都是池潍州太温柔,一直小声的哄她,声音温柔又好听,她想多听他哄哄自己。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什么才是呢。 郑颜从他怀里起来,故作镇定的擦干脸上的眼泪,怕池潍州又说自己爱哭,她转头去看医生,医生已经走了过来,看面容,很年轻。 “池先生,池夫人,请跟我来。”年轻男医生走了过来,弯了弯背,姿态恭敬。 祁三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给他们拉开坐诊室的大门。 医生最后走进去,斜了一眼祁三,道:“少吃街头上的垃圾食品。” 祁三面目绷着,没说话。 池潍州似乎对这间诊室很熟,一进去就找地方坐了下来,主人姿态十足,当然没忘拉着某人别扭的手。 像是温水煮青蛙,某人对于牵手已经毫无排斥,反而习以为常。 池潍州目光落在她花瓣的唇上一秒,很快别开,俊眉皱起,微有不耐道:“速度快点。” 医生动作很快的拿起体检报告,又结合片子放映给他们看道:“我们看到胃部这里,大肠,十二指肠这几个地方的肿块都已经变小了,而这里,这里的肿瘤都是良性的,等会儿开药吃两个疗程就能痊愈。” “如果急的话,可以住院治疗,这样好的更快。” 郑颜觉得,她和医生之间隔了一个世纪,不然怎么听不懂他的话。 “我不是得了胃癌了吗?” “那是误诊!哪个医院的啊!庸医误人!”男医生很生气。 “可是…可是”郑颜想着自己越来越虚弱的身体,这是做不了假的,“我总吐,吃什么吐什么,胃总是疼,像是化成黄水的那样疼,都疼到喉咙这里了。” “这是心理暗示导致的生理反应。我以前有个病人她以为自己得了肺癌,整天整天的咳嗽,都咳出血了,其实她只是肺炎,根本不严重,是她自己想太多,产生了应激反应。” “池夫人您其实只是有点胃病,会吐,胃也会有点不舒服,但不严重。但您被庸医误诊,以为自己真得胃癌了,所以身体才会给出反应,造成真得胃癌的症状。” “您再想想,其实你这段时间是不是身体没那么难受,虽然会吐,但是不会吃不进去。最直观的,你看下你的体重,下降的厉害吗?” 郑颜摇摇头,她体重减到了八十斤就没下降了。 她以为是自己身体的脂肪都减完了,没得再减了。 再仔细想想,如果她真的得胃癌了,还是快死了,她还能生龙活虎的到处跑吗?即使是打了营养针,她肌肉退缩的厉害。估计也是走不了几步路的。 所以! 所以,“我没有得胃癌?我不会死对吗?” 医生重重点头。 “池潍州,池潍州。”她高兴的扑到他怀里,小心避开他受伤的手,“我没事了!” “我要跟你结婚!跟你永远永远在一起!”她高兴的快在他怀里打起滚来。 “好。”池潍州收住这只小刺猬,冷眼一凝,房里其他两个人识趣的滚出去了。 郑颜颜顶着湿漉漉的眼睛,从他怀里起来,这种从死到生的愉悦感,她要分享给他。 “我可以亲你一下吗?”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他腿上,小脸白生生的,而一双灵动的水眸正看着他皙白俊美的侧脸,移都移不开。 “可以。”她难得主动,池潍州怎么会拒绝。 “你能闭上眼吗?”他的眼睛太有侵略性了,她看着都不敢动了,跟老虎头上拔须似的。 池潍州乖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颤颤翼翼,似蝶飞翼。 郑颜速战速决的“啪”亲了他脸一口,堪称神速。 跟没亲一样。 郑颜后悔速度太快了,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动作太快,连个味儿都没尝着! 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她总不可能叫池潍州再闭一次眼睛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池潍州:我可以再闭一次眼睛,只要你主动。 围观:我怀疑你们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第21章 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 直到晚上吃完了饭,郑颜还很后悔,可池潍州需要休息,早早的睡了。 她没那个贼胆去亲“睡美人”,只能坐在客厅里一边后悔一边给周达打电话。 周达知道她没有是误诊很高兴,说明天一起出去庆祝。 可是,明天池潍州说带她去明月山。 他知道她很想去。 他什么都知道。 郑颜当然要“重色亲友”了,于是果断的拒绝了。 “你确定不来,何杨柳还说我们三个一起去明月山呢,你高中的时候不就总念叨着想去看看吗?我那时候还总说你封建迷信,没忘吧。” “可是,池潍州说带我去明月山。” “没事啊。”周达咬了咬牙,面不改色道:“我们四个可以一起嘛,正好我也想去拜拜佛,去去晦气,最近太倒霉了,昨天差点被人围着打了一顿。” “怎么回事?”她听了果然很担心。 “没什么,就有人看我不顺眼呗。”周达装起可怜来也是不要面子的,“就是倒霉右手挨了一刀,现在还在医院呢。” “不过你别来看我啊,我嫌丢脸。” “你怎么跟池潍州一样啊,也是手受伤,最近是集体受伤日吗?”郑颜忙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你在哪家医院我去看你?吃晚饭了吗?要我带点吃的给你吗?” “你照顾池潍州呗,他不是你男朋友吗,你哪有时间来看我啊。”周达语气酸的要死,“你不用来了,我一个人挺好的。” 嘴上说着拒绝,话里又暗搓搓的,“真不用给我带吃的,不过我突然挺想吃小馄饨,就是没人给我买,一个人在医院,护工也不用心,我烦死了。” 给他擦手的护工听到这句话,想到他给的不菲薪资,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除了馄饨还要别的吗?”郑颜回房去拿外套,海城的秋夜是很冷的,不知道医院开了空调没,“你在医院冷不冷,要我给你带件外套吗?” “不用不用,再说你又不在我家,怎么拿啊。”周达脱下身上的大衣,一边道:“明天你帮我拿吧,今晚就算了。” “好。”郑颜想着要不带床毛毯过去,冷天住院肯定没那么舒服,“我给你拿条毛毯行吗?” “可以可以,你快来吧,我都快饿死了。” “好。”郑颜走到房间,拉开衣柜的门,正想着穿哪件颜色的大衣好,就听到身后有道声音。 “你要出去?” 哦,她差点忘了,池潍州是在她床上睡的,他自己房间暖气坏了。 男人被她吵醒坐了起来,他一手支着头,乌黑短发有些凌乱,俊脸是失血过多后的苍白,另一只手搭在被子外面,伤口纱布处又浸染了鲜红的血。 他左手放下来,似乎头痛缓解了些,但右手的伤口让他抿紧了唇,俊美的脸上霜意更甚。 这么痛,他却一言不发,只默默忍耐着,叫人越发心疼。 郑颜顾不得穿大衣,急忙几步跑到床前,双手搭在他手上,秀眉蹙得紧紧的,看着纱布上溢出的血迹,急急道:“你的伤口裂了,又流血了,我们赶紧去医院。” “没事。”池潍州不在意的看了一眼伤口,“不疼。” “怎么会不疼!”都流血了!怎么会不疼。 “池潍州你别任性!都流血了还说没事!伤口会发炎的,到时候会更加严重的。”郑颜觉得男人这种生物真是好强,都受伤了还要逞强。 示弱也没关系啊。 “真的不疼。”池潍州平淡的表情里是几分不易察觉的痛意,“已经习惯了。” “熬一熬就过去了。”池潍州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忍受痛苦是一件极为寻常的事,就跟吃饭喝水一样。 郑颜的心被小猫的爪子抓了一下,痒痒的疼。 “痛为什么要忍着啊。”郑颜觉得他需要一个拥抱,而她也这么做了,她轻轻的抱住了他,庆幸她的怀抱还算温暖。 “池潍州,受伤的话不用再逞强的。如果很痛,就跟我说吧。”郑颜小心的避开他的手,头搁在他肩上道: “你也可以依赖我的,我虽然很弱小,但我也能保护你的。”郑颜轻轻放开他,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再一次肯定道: “你要知道我爱你,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所以去医院好不好?” 池潍州“乖乖”点头,很满意她的这番强势。 如果示弱能得到这么多,池潍州想,以后可要多多尝试。 至于医院里躺的某个人,哪有他重要。 池潍州“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但行动上还是很不配合。 “手疼,穿不了衣服。”男人艰难的说出这句话,好像雄性在雌性面前露出弱的一面很令人羞耻一样,脸都变成了粉薄色。 “我给你穿。”郑颜很乐意被他需要,她也希望被人需要,被人依赖,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你的衣服在哪里?” 池潍州指了指不远处的落地衣架,眼里闪过深深幽光。 郑颜走过去把它搬过来,是一件长袖毛衣和长裤。 毛衣好穿,裤子怎么办啊。 给小孩子穿衣服正常,可是给一个成年人,还是一个成年男人,郑颜后知后觉的僵红了脸。 池潍州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见她捧着衣服迟迟没有动静,假假道:“我自己来吧。” “不用不用,你心疼万一磕到碰到怎么办!”郑颜哪里舍得让他自己来,又觉得自己刚才思想太过污秽,池潍州手那么疼都急着去医院了,她还想东想西的。 “先穿毛衣,我们动作快一点。”郑颜把他当小孩子一样给他穿上了毛衣,动作利索。 至于裤子。 “你自己能穿吗?” 池潍州看着她薄红褪去的脸,摇头,“更疼了。” “那我马上,你再忍忍。”郑颜小心抬起他的手,将被子掀开,就是看到了他的三角内裤,她也面不改色,将长裤放到他脚边,开始给他套进裤筒里。 “好了,你下床站起来。”她把鞋子平放好,让他穿上。 “我自己来吧。”连裤子拉链都要她来,恐怕她会怀疑他另一只手也断了。 “好的。”郑颜也松了口气,说要冷静,脸还是不争气的红了。 “我给司机打电话了,他已经在门口了,我们过去。”郑颜又跑到他房间拿了一件大衣给他穿上,又小心的扶着他出来。 “其实已经不疼了。”池潍州不想太贪恋她的贴心照顾,这样容易失控。 他原本的目的也只是阻止她去医院看周达而已。 “不行!你又在逞强。”郑颜真是服了他了,她反正是不信他的话了。 拉开车门,她把他送进去坐好,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了。 郑颜这才想起来,她刚才说好了要去看周达的,还给他带小馄饨。 完了完了! 她坐上车,拉好门,对司机张叔说道:“去今天下午的那家医院。” “谁打来的电话?”旁边的男人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字,明知故问道。 郑颜:“是周…”达,一接通电话,果然那边一连串的指责都把她弄懵了。 “你人呢?叫你给我带小馄饨,你是要饿死我吧。你干脆饿死我算了!”周达等啊等,等了半个小时了,人还没到。 “是周达?”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 “嗯,他手也受伤了,本来说好了去看他的,现在他要骂死我了。”郑颜解释道。 “要不等下你换好药我们去看看他。” “好啊。”池潍州笑了一下,“毕竟是老同学。” 周达听得胸腔都冒火了,他真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仗着郑颜喜欢他,了不起啊。 “郑颜!既然你要陪你男朋友怎么不早说,我就叫别人给我带小馄饨了,害得我现在饿死了。” “护工也是吃干饭的,一下班就走了,都是酒肉朋友一听我住院了连个人影儿都没有,电视机又坏了,无聊死了…” 有一种计策是以退为进。 “那怎么办啊?”郑颜知道他幼年吃了太多苦,平生最怕饿肚子,“医院能点外卖吗?” “这么晚了哪里来的外卖,医院不让点外卖。”周达见招拆招,“谁让你答应给我带吃的,搞得我都没让护工去买晚饭。” “算了,饿一餐也不算什么。”周达知道说什么最有用。 郑颜被他弄得更愧疚了,“那怎么办啊,你总不能饿肚子,护士在吗?能叫护士给你买点吃的吗?” “不想吃了!”周达很不高兴,“你不送就算了!我挂电话了。” 病房走进来查房的护士闻言试探问道:“周先生,要我给您去买晚饭吗?” “不需要!”对旁人,周达可没什么好脸色,俊脸臭的很,“快滚!别过来烦我!” 看着黑了屏幕的手机,郑颜忧愁的对旁边人道:“周达肯定是不高兴了,都怪我!早知道不能去应该跟他说一声的。” “他最怕饿了,不能不吃饭的,”可她现在得照顾池潍州,不能去。 可周达,真的让他不吃饭了? “要不,”郑颜轻轻咳了咳。 池潍州定定的看着她,平静的死水下是汹涌的暗潮。 “要不…”郑颜有点犹豫,她抓着他的左手,目光有些躲闪,“我去给周达买馄饨,他一个人在医院太可怜了。” “停车!” 轮胎在柏油路上发出出刺耳的摩擦声。 池潍州面色铁青,果然!果然,他就猜到了! “我也是一个人!郑颜。” “…可是…可是你还有张叔,他可以陪你去…” 池潍州飞快打断他,对前面张叔道:“掉头,回去。” 车又开动了。 郑颜被他撇开了手,她知道,他生气了。 她试着去拉他的手,又被撇开,狠狠地。 “池潍州我错了!”郑颜去拉他的衣角,小声道。 叫他移开了头,对着窗外,看也不看她,郑颜心里的恐慌更多了,她刚才是怎么脑抽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啊。 是她她听到了也会气死的。 “池潍州,我就是觉得周达一个人可怜,可是你才是最重要的,要是你跟周达一起掉进水里了,我肯定是救你的。” “我就是想着已经答应了他,然后又没做到还害得他饿肚子,我心里过不去才…” 池潍州转过来脸,冷冷的看着她,“他很穷吗?不能花钱让人买来晚饭吗?非要你送。” “没有外卖?你觉得可能吗?护士也不管他?你全都相信?”池潍州拆穿这一个个拙劣的谎言,郑颜真不知道这是假的吗?只是潜意识里相信他,他说什么她都信吧。 “…我没有,我就觉得他一个人可怜…” “够了!”池潍州打断她,心底冷冷发笑,周达这一招可真有用,说假话又如何,只要能博取同情心就行。 要不是他及时阻止了,周达岂不是今晚就把他的人吃干抹净了! 当然!他最讨厌的还是郑颜的同情心,周达可怜。他不可怜吗? 他甩了甩自己的右手,伤口崩裂的更厉害,他额头上很快冒出了冷汗。 头也开始疼。 “张叔,车上有药吗?” “先生头又痛了吗?”张叔车速加快,找到地方停下来。 张叔花了点时间才找到药,又连着水瓶一起递到后面去,严肃的脸上紧绷着,“先生的头痛症很久没有复发,车上的药都被我忘记放到哪里去了,不知道过期了没有,先生等下还是叫慕容医生来一趟吧。” “不用。”池潍州脱下大衣,接过药,拧开矿泉水瓶就着冷水喝了进去。 浅灰色毛衣上一点鲜红格外显眼,张叔眼尖的看到了,不由心疼道:“先生,就是不为头痛,手上的伤也要重新包扎,不及时止住血,要是伤口感染,上次先生你高烧到三十九度差点就……。” 郑颜愣愣的看着池潍州灰色毛衣上的一团斑斑血迹,又看到他紧皱着的眉头,脸色也是病态的难看。 他忍受着头疼,忍受着手上的伤痛,他什么都不说,所以她心疼一个人在医院的周达,却对身边人的伤痛视而不见。 她多傻! 郑颜拿掉他手上的水瓶,放到一边,软声求他道:“池潍州你去医院好不好,是我做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身体最重要先去医院好不好~” 池潍州还是冰着脸。 “…池潍州…”郑颜真的快要哭了,她要怎样他才不生气啊,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了,心里胀胀的痛,眼睛像摔了一跤跌进海里,潮水快要将她淹没。 郑颜去看张叔,张叔脸上是明晃晃的责怪。 郑颜眼睛又转回来,湿答答的落在他身上,“池潍州…”,她拉了拉他的毛衣袖子。 转过头来看看她好不好。 “你别跟我生气了,先去医院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以后不会再惹你生气了,池潍州…你原谅我好不好…”怎么办!怎么办! 啪嗒啪嗒眼泪落了下来,郑颜哭了,无声的大滴的大滴的泪水落了下来,划过她的脸颊,灼伤她的手背。 “先生您看夫人已经道歉,您就别生气了,先去医院吧身体耽搁不得…” “下去!”池潍州打断他,冷声喝道。 张叔默默看了一眼,推门出去了。 车内只剩他们两个人。 而他浅灰毛衣上的红色血迹越来越多。 “…你的手…”郑颜擦掉眼泪,看着他,被那鲜红的血迹刺的眼睛发酸,眼泪差点又落了下来。 “我的手怎么了?”池潍州冷冷的看着她,目光阴森至极,“有周达一个人在医院可怜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两者不一样的啊,她只是因为答应了周达没有做到所以才愧疚,而池潍州,对你我是满满的心疼,恨不得以身代之,替你受了这伤痛啊。 “那是什么意思?” “你最重要。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真的在流血,越流越多了……”郑颜很怕很怕血,好多好多血,好可怕! 她父亲那时候被人打伤手时也是流了一手的血,止都止不住,连棉袄都被血浸湿的透透的。 后来父亲的手就断了,再也抬不起来了。 她当时在医院没敢看他手上的伤口,可光从黑红色的纱布上就能看出他的伤口有多深。 她不知道是怎么受的伤,可现在又流血了,流了那么多血,郑颜手颤的很厉害,都不敢去碰他了。 “先去医院好不好……什么都不重要,你的手最重要,求你了!” “我最重要?”池潍州阴鸷着脸,“刚才要抛下我的人是谁?” “我没有要抛下你的意思,我是想着周达一个人…”还未说完就被他冷酷的打断。 “他一个人很可怜?”池潍州微笑着替她说完,动作温柔的抚上她的脸。 脸上像是有毒蛇游走过,阴冷又湿腻,对上池潍州吓人的脸,郑颜违心的回答道:“不可怜。” 既然他还愿意理她,她什么都顺从他的,只要最后能让他消了气。 池潍州懒得再掩饰脸上的戾气,他知道他现在有资格生气,她得哄着他。 但他不能一直生气,过犹不及。 能从中获得好处才是最重要的。 “周达喜欢你,你总是可怜他,会让他误会的。” “我也会不高兴。” “所以以后不要再见他了。” “…可是,”郑颜很慌,“周达是我的朋友。” “他喜欢你,他没把你当朋友。”池潍州觉得他还忽略了一点,“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是不是应该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 “是…可是周达”郑颜觉得不是这样的。 “周达是男人吗?” “是。” “那你就该和他保持距离。”池潍州用冰冷的唇碰了碰她的眼睛,然后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郑颜,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 第22章 见不到他了 “我知道。”郑颜早有预感,她只是难以接受,她喜欢池潍州,喜欢自己爱他的感觉。 可跟周达,她又觉得好开心,好像想到他,会很放松,唇边的笑就会溢出来。 她希望对池潍州的爱有回报,也希望能和周达做朋友。 一定要非黑即白吗? “一定要这样吗?”她对这世间的情爱还太过懵懂,可已经无师自通的开始运用了。 她反过来逼迫他。 这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女朋友一边对身边的蓝颜知己暧昧不清,一边还怪男友逼的太紧。 她果然是不够爱他。 甚至,池潍州怒到极点时,还有心情想,她真的爱他吗? “我提的要求太高?” “没有…我只是觉得…” “你总是我觉得。”池潍州想,他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 简单粗暴一点会更有效。 “你选他?” 郑颜没有说话。 “你会失去我。” 男人说完,也下了车。 五分钟后,张叔回来,开车送她回去。 而池潍州去了哪里,她不知道。 第二天她去公司,人事部说她的助理工作已经结束了。 也就是说她被辞退了,她见不到池潍州,因为她没有了能进25楼的身份。 池潍州也不回沧水邸的别墅了,他工作的地方,应酬的场合,常去的咖啡厅,都见不到他了。 只要他想,她就见不到人。 郑颜从他家里搬出来,她真的懂了“失去他”是什么意思。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而她总是两个都想要,最后两个都失去了。 可对她来说,到底哪个更重要呢。 郑颜不知道,她很茫然。就像很久以前父亲说要去春城生活,问她去还是不去。 她也不知道,留在家乡或者去春城,她不知道哪一个更重要。 所以那次是父亲做的决定。她只要听从就好。 可是现在,谁能来替她做决定呢。 她两个都不想失去啊,她就是这么的贪心。 郑颜没有接周达的电话,浑浑噩噩了一整天。 周达第二天来找她,手上拖着吊瓶。 “你怎么了?打电话你也不接。”其实周达知道,她和池潍州被他给整崩了。 但具体是怎么崩的他不清楚,所以来了解情况,顺带乘虚而入。 正如郑颜了解他,最晓得他饿不得。他也了解郑颜。 她父亲抛下她离开了,所以她最怕被人抛弃,渴望被爱,希望有人能永远陪在她身边。 他很清楚这些,所以总是陪着她,插入她的生活,言语行动暗示自己的深情。 所以她才会依赖自己,就算她不爱他,可天长日久也会来到他身边。 她渴望安稳平凡的生活,而这个恰恰是池潍州给不了的。 就光凭郑颜对他的喜欢是没用的,郑颜是不会选择他的。 因为比起爱人,郑颜更希望被爱。 周达心里筹算着,看她一直低着头,又明知故问: “你跟池潍州吵架了?” “没有。” 周达在她旁边坐下来,跟知心朋友似的,“别装了,本来长的就丑,还皱的跟苦瓜一样。”说完还捏了捏她的脸。 “确实皱起来了。”他评价道。 郑颜想打他。 不过被他这么一弄,她的心情好多了,原本心上木木的,话不想说,也不想理人。 现在,郑颜侧头看着他,“你才是苦瓜!” “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池潍州?”周达又问了回来,脸上堆出了关切的表情。 “没有!都说了没有!”郑颜忽的站起来,朝着他大吼。 满室寂静,周达看着她,目光厮是不可置信。 她会这样对自己大吼。 话说出口郑颜就后悔了。“抱歉。” 郑颜跌坐下来,用手捂住了脸,“我心情不太好,可能把火发到你身上了。你能先回去吗?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好,那我先走了,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他是这么说,怎么可能真的走。 不小心被玄关处的柜子勾到吊瓶线,周达把动静闹得更大,嘴上还是说:“两个人之间不管有什么矛盾,先坐下来好好沟通,你这样一个人生气能解决问题吗。” “我也想沟通啊,我都见不到他。” “为什么会见不到他?池潍州不想见你?”周达快步走到她身旁坐下,语气比她这个正主还焦急,“池潍州人冷,但脾气还可以,你惹到他啦?” 真朋友上不会这么挑拨离间的。 “他没有惹我,是我做错了。” “你做错什么了?”周达顺着她问道,心里暗暗气恼,原以为能听到她对池潍州的抱怨。 没想到她这么维护他。 “我太贪心了,他说得对,我会失去他的。” 周达没听懂她的话,眉头皱着,又很快舒展开来。 “周达,你能见到池潍州吗?”她好想见他,好想他,想到都无法欺骗自己,她其实快要崩溃了,只是因为见不到他的这件小事。 “能啊。”周达肯定道,“你要去找他?你们俩见面好好沟通,把矛盾解开,事情就过去了。” 是能见到,不过什么时候才让她见,看心情咯。 “我远远的看一眼就行了。”郑颜还没有想好,做选择太难了。 “那我找我秘书帮你问问看。” “谢谢。” “不用客气,我喜欢你,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要是那条池潍州对你不好,你跟我说,我去揍他!” “我永远在你身后。” “…谢谢。” 周达拉起她的手,在他深情表白后,她是不好挣脱开的。 他小心的将她的手握到掌心里,慢慢收拢。 “…周达…”她叫他,似乎忍受不了他的动作了。 “何杨柳她说她想逃婚,问你愿不愿意帮忙。”他语气平淡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逃婚?!” “嗯。”对于别人的事,周达向来惜字如金,“她疯了。” “到底怎么回事!”郑颜想,这次不能再瞒着她了。她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否则像个傻瓜一样。 “我叫她来找你。”这只是用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可没真让她去帮忙。 “先去吃饭,你下巴都瘦尖了。”他指挥着她出门。 周达看着这个简陋的一居室,他掌握了主动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文快完结了,你们信吗? 第23章 我们还是朋友 吃饭的时候,周达套她的话,“你怎么会跟池潍州在一起?像他那种家世,最后还是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你以为豪门很好进?” “他会娶我。”郑颜强调。 “然后呢?他娶你,你嫁给他,他家里人会同意?你成了灰姑娘,你以为你能跟王子幸福地生活吗?生活不是童话,郑颜,我不想你受伤。”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本来我是不想管你的事,你跟谁在一起都行,我只要看着你幸福就行。但你能跟我保证,如果你和池潍州结婚,你会幸福吗?” 郑颜没有摇头,可她心里摇头了。 婚姻是最可怕的围城,进去了会遍体鳞伤的。她怕自己会出不来。 “我是男人,最了解男人的想法了。郑颜,不是我贬低你,你的长相,你的能力,通通都告诉我一点,你就是个普通人。像池潍州那样的天之骄子为什么会选择你?” 郑颜想,是因为爱吧,在爱情的世界里人人都是平等的。 可这句话是假的。 “你不要说是因为爱,那就太可笑了。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不想你自取其辱。” “连京城宋家宋樱盈他都没看上眼,你觉得他会看上你。” “生活不是偶像剧,我不是某某富豪遗落在外的儿子,你也不是公主,能有王子来拯救你。” “现在这个社会,都是人吃人。”周达的眼是冷的,有种看透世事的沧桑,“也许我明天就会破产,但我输得起。” “郑颜,你输得起吗?” 沉凝了片刻,他问她:“你还要去找他吗?” 桌上的热菜冷了下去,对桌而坐的两个人都没有了胃口。 郑颜机械的舀起碗里的汤,又倒回去,一口都没喝。 “我喜欢他。”她的回答太苍白。 “我知道。”周达一直盯着她,没有错过她脸上的挣扎之色,“但是光是喜欢有用吗?得他也喜欢你啊。” “他说他爱我。” “你能保证他说的是真的吗?” 郑颜摇摇头,她不能保证,她不能保证有人爱她,不能保证他会爱她。 “你怎么跟何杨柳一个样,这么冲动,好歹她还比你漂亮,你呢,什么都没有,人家想甩了你就甩了你,你哭都没地方哭。” “周达,”郑颜抬眸,眼神悲伤,“是不是,像我这样的,都不配被爱,也没资格去爱人。” “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样,”郑颜站起来,对他道:“谢谢你,我明白了。” 像她这样的人就不该妄想,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整天幻想着偶像剧的剧情,真是可笑又荒谬。 在周达眼里也很可笑吧,郑颜眨了眨眼,快步向外走去,她不想离开都这么狼狈。 “你怎么说走就走!你生气了?”周达看她起身就觉得不对劲,看她快步离开就知道她又犯倔脾气了,可服务员上来要他买单,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开。 不过也好,让她好好想一想。 她跟池潍州是云泥之别,早点断了也好。 郑颜回到租的屋子就开始收拾行李。 债还完了,她也没有得癌症,她也该离开这个城市了。 今天之前她的贪心多可笑,她以为她已经是很重要的人了,在他们的心中。其实不是啊。 那池潍州不见她也是很明白了,像她这样不知好歹的人怕是厌烦了吧。她还死皮赖脸的到处找他。 多可笑啊,她又不是千金小姐,又不是能力出众,她什么都不是。还这么狂妄。 有人在大声的敲门。 “颜颜,快开门。” 是何杨柳。 “我们一起逃走吧?”这是她进屋的第一句话。 郑颜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她身后的行李箱,“你说会陪我去明月山,池潍州也说会陪我去明月山。” “可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去。” “抱歉啊,我临时有事去不了,下次我再陪你去嘛。”何杨柳走过来歉疚道:“现在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郑颜想,她拒绝的了吗? “你要我怎么帮你呢?” 何杨柳还不知道陆伯明已经过来找过她了,她直接说道:“我今晚就要去婆家吃饭,你冒充我去,放心他们不会认出你的。” “你真的要逃婚?” “你怎么知道?”何杨柳很惊讶,“我没告诉过任何人啊,你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啊。” “我不是为爱逃婚的,我还没那么幼稚。”何杨柳先作声明,“我就是觉得我跟他不合适。” 何杨柳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来,有点拘谨,她试图用话匣子来打破两人之间的生疏。 “他竟然说喜欢我。” “你知道我说的‘他’是谁吧,不是初恋秦明,是我那个未婚夫,年纪又大,脾气也大,跟当了三十年的太子一样还没登上皇位,别的不会,就会摆着一张高深莫测的脸。” “我完全看不透他。”可她在笑。 “你喜欢他?” “一点点吧,也没多喜欢。”羞红的耳根骗不了人。 “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 “喜欢就得在一起吗?你想的太简单了,结婚不是谈恋爱,还要考虑很多其他的,他其实是个军……”何杨柳及时的刹住了嘴,很生硬的道: “我跟他就是不合适,与其真的结婚,还不如我逃婚,一了百了。” “你知道一开始我为什么答应嫁给他吗?因为我爸贪污了,贪了好几千万,要坐很多很多年的牢,他有办法帮我爸免除牢狱之灾。我爸很感激他,所以……” “我爸出轨好多年了,我有个私生弟弟。我妈一直忍着,也不知道她怎么忍下来的。我爸对我也好啊,不是不好,他对我那个弟弟也好,”何杨柳打开了手机,响铃声此起彼伏,她刷着手机屏幕,“我可能得病了吧。” “我不相信婚姻了。” “不信挺好的。”郑颜附和道。 何杨柳转过脸看她,就听得郑落颜寞的说:“我跟池潍州,没了。” “我打算离开海城了。” “他不喜欢你吗?” “不是,是我配不上他。” 何杨柳重重的抱住了她,骂了她一句‘笨蛋’。 郑颜没有哭,她还得收拾行李呢,只是可惜了三个月的租金,不知道能拿回来多少。 下午的时间何杨柳帮她化妆,还给她搭了一件明艳靓丽的裙子,配上她的大波浪长发正合适。 何杨柳送她出门,还是说了一句,“抱歉,我可能以后也陪不了你去明月山。” 出租车来了。 郑颜打开门,回头对上她决绝的眼,心里的慌乱开始发酵,“你说逃婚是骗我的对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何杨柳把她推上车,笑的明媚,“你是后天的火车票吧,改订明天吧。” “何杨柳!” 女人已经从外面推上车门,让司机开车。 “再见!郑颜!”抱歉,郑颜。 “停车!停车!” 司机不为所动。 郑颜看着车窗后头女人的面容越来越模糊,直到看不见。 她要去做什么? 急的郑颜打电话给她,可没人接。 打给周达,也是无人接听。 可能只是有事在忙没看到。郑颜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半个小时后到了一座别墅前,出租车只能停在院门口,她决定下车走进去。 等下了车再看,发觉这处别墅风景独好,暗沉沉的松柏围着别墅栽种,院门前就只有光秃秃的路面。她不懂风水,却也知道,松柏是种在坟前的。 这座别墅很阴森。 “何小姐来了,进来吧。”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女人,看不出年纪,但脸上有皱纹,身上穿着淡灰色的中山装,脚上是一双绣花鞋,红色的牡丹花极其艳丽。 “我是来见陆夫人的。”郑颜说出了来意。 “夫人这几日病了,难得有人来看她,等会儿夫人见到何小姐您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谢谢。”郑颜跟在她身后,走进大门,里面的灯亮起来,大厅灰扑扑的,郑颜仔细看了眼,原来是因为壁纸的缘故。 壁纸是灰色的牡丹,牡丹一朵接一朵的到了楼上,中山装女人推开门,对里面道:“何小姐来看您了。” “让她进来吧。”里面有几道咳嗽声。 女人打开灯,郑颜走了进去,隔着一排墙柜,里面是一张大红色的床,床上被子的图案也是牡丹。 陆夫人从床上下来,她穿着一身丝绸睡衣,很薄,起身迎了过来。 “岁玉,搬把椅子何小姐坐吧。”陆夫人掩着衣袖又咳嗽了好几次。 中山装女人起身去了。 “何小姐姓郑?”她似乎咳的厉害,挨着床又坐了下来,但姿态的优雅毫无松懈。 “我姓何。”郑颜可不想她发现。 “是我跟杨柳说想见一见你。” 岁玉搬来了椅子,放在了陆夫人的旁边 郑颜仍然站着。 “郑小姐你先坐吧。我没什么恶意,你是杨柳的朋友,”陆夫人又咳了咳,“她有你这样真诚的朋友,是她的幸运。” 郑颜看了眼椅子离床的距离,还是坐了下来。 “上次伯明去找你,把你吓着了吧。他那个人就是做事太没分寸,所以总是得罪人。”陆夫人笑容温婉的道:“你看在杨柳的份上可别跟他计较,不然杨柳又要骂他了。” “不计较。” “就知道你是好孩子。”陆夫人欢喜的拉她的手,又对岁玉道:“把我那个盒子拿来。” 郑颜很快看到那个红牡丹盒子在她面前打开,里面是晶莹翠绿的手镯。 陆夫人温柔而不失强势的帮她戴上,还连连夸赞。 最后又留她下来用晚餐,又派人送她回去,极尽体贴。 郑颜正在回家的途中,另一处的别墅里并不安宁。 “郑颜去哪里了?是你带走了她?” “你别管了!这跟你无关!” “何杨柳!你他妈之前是我捞出来的!没我你早死了!” 何杨柳回头,神情冰冷的道:“池潍州已经对你的公司下手了,你好自为之。” “给我站住!”周达气急败坏,“郑颜呢?她到底去了哪里?” “她很安全。” “你带她去见池潍州了?” 何杨柳回头一巴掌甩他脸上,眼神狠厲,“郑颜她就是个祸害,你别管她了!她的事你管不着!” “你什么意思!”周达用手瞥了瞥嘴角的血,“你下手可真够狠的。” “什么意思?”何杨柳不屑的笑,“池潍州就是以后他妈的永远不要郑颜了,也轮不到你来接手。” “你别再去找她了,只会害了你自己。”何杨柳说完就走。 看到屏幕上的来电:郑颜。 “怎么了,今晚跟我婆婆相处的还愉快吗?” “她好像一开始就认出我来了。她跟你说想见我,还送了我一个祖母绿镯子,好贵重啊,怎么办啊,你来拿走吧。” “送你你就收着呗,我婆婆挺有钱的。” “郑颜,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对啊。” 何杨柳挂了电话,又打了个电话,“池总,那个贪婪的女人已经上钩了。” 那边很短的‘嗯’了一声。 何杨柳按下录音,及时的保存住了他的性感的声音。 她可比郑颜漂亮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看起来好的人不一定好。 第24章 先生您也需要主动啊 “先生,夫人改签了火车票,今天下午两点就会离开海城。” “今天的访问记录呢?”顶层25楼总裁办公室里,光滑的梨木办公桌后,深灰西装勾勒出男人冷贵疏离的气质,他薄唇微抿着,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也是淡淡。 “夫人今天没有来。”助理回道。 看先生脸上神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助理忍不住劝道:“女人都是含蓄的动物,要她们主动是很难的,还容易落入其他人的陷阱里。” “她不会。” “……”先生你还是太年轻。 “夫人当然不会。”助理假笑,“但女人都是需要哄的,礼物,鲜花和钻戒,缺一不可。” “她不需要。” 助理脸上的假笑绷不住了,“那先生您觉得夫人需要什么呢?” 男人拧眉想了想,“去接人。” “下午有行程安排吗?” 助理回想了下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贴心回道:“没有。” “订好餐厅,西餐厅,还有钢琴师,弹贝多芬的曲子。” “好的先生,我这就去安排。”还不是嘴硬心软,助理腹诽。 即将离开,郑颜打算去海城的标志景点看看,以前工作太忙总没时间,现在离开倒是很有余闲了。 海珠广场上游客如织,情侣在拍照,笑的很甜蜜;年轻夫妻带着孩子,小孩粉嘟嘟的在朝你挥舞着小手;老人们坐在长椅上晒太阳,远处沙滩上有小姑娘在捡贝壳,金色的阳光射在沙滩上,每一粒沙粒都成了金子。 郑颜捧起一堆沙,然后看着它们从指缝里漏下去,她不知道每一颗沙粒是不是独一无二的,但她知道,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她是普通人,普通的外表,普通的智力,普通的家世,但这一切都必须让她自卑到抬不起头吗? 当她的心不再奢求,也就不会再自卑了。 就是如果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 “池总想见您。”车子停在路边,有人走了过来。 女人站了起来,用手挡住阳光看了过去。 “池总很关心您,前几日他还在气头上,没让您进去,很抱歉。” “池总这几天一直低气压,饭也没怎么吃,工作强度还很大,我怕他身体吃不消。” 去他公司的路上,来接她的西装男人絮絮叨叨说着池潍州的近况。 “他…手上的伤好点了吗?”窗外的景千篇一律,郑颜收回了视线,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西装男人。 “池总手上的伤没有按时敷药,今天上午慕容医生来了,又给他重新开了药。” “很严重吗?” “不严重。池总不是第一次受伤,再说也不是什么重伤。” “这样啊……”郑颜又去看窗外。 她还有关心他的资格吗?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说一说您跟池总因为什么吵架吗?”助理突然问道。 “他没跟你说?”这个助理很关心池潍州。 “池总向来不跟我们谈这些。他有什么都闷在心上,我们都以为他这辈子要孤独终老,还好让先…池总遇到了你。” “他很受欢迎。” 红灯停,助理回头认真道:“可池总只喜欢你。” “夫…郑小姐你是不相信池总喜欢你吗?” 她慌乱的躲开了他的注视,脸上是强装的镇定。 他猜对了。 “是不相信池总的人品,以为他会出轨?” “不是!他是这个世上最干净的人,柳下惠会出轨他都不会!” “那郑小姐觉得池总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反正不是我这样的?” “郑小姐为什么妄自菲薄,在池总眼里,世上的女人只有你最优秀,最令人喜欢。” “他才不会这样想!” “……”他想当个金牌调解员好难啊。 “郑小姐你有好好了解过池总吗?关于刚才那个问题你问过池总了吗?” “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有的人天生会表达,有爱就会说出来;而有的人性格内敛,习惯藏在心底,等待有人能去发现。” 绿灯亮了。 “许多人面对喜欢的人都会羞怯,不敢表达爱意。但郑小姐你很勇敢,所以上天会眷顾你,你爱的人他也爱你。” “我相信,以池总的性格,如果他不喜欢你,他是不会回应你的告白的。” “女人常常会感动被男人的爱意感动,但男人不会,只有他也喜欢你,他才会回应你。” 过了好一会儿,助理才听到女人的声音。 “…你说的对。” “谢谢你。” “他有你这么好的下属,是他的幸运。” 她不敢相信池潍州喜欢她,她不相信池潍州喜欢她,除了自卑,更深的是怕失去他。 她不相信她能永远跟他在一起啊,所以还不如没有得到过。 她其实很怕…很怕失去他。 只是她掩藏的太好,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路上速度很快,电梯也很快,到池潍州的办公室恍若隔世。 “池总在隔壁开会,郑小姐您先等等。” 郑颜坐在沙发上,坐姿很拘谨。 很快又有其他部门的主管上来,看到她很惊讶。 池潍州还没回来,办公室人来人往的,郑颜坐立难安。 “要不您去里面等吧,池总的休息室在里面,里面还有沙发。” “抱歉我忘记您以前是池总的生活助理了,这间办公室你比我还熟呢。” 郑颜对他笑笑,不用他带路,自己进去等了。 她说不上什么感受,只是等待总会让人胡思乱想。 隔壁的会议早已经结束,但池总还没有回来。 助理看着他站在天台上,连忙把刚才路上的交谈禀告了上去,最后还总结道:“女人都是需要安全感的,先生您也要主动啊。” “下去。” 池潍州扫了他一眼,目光冷厉: “下次不许单独见她。” “……。”助理呜呜伤心的退下了,他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先生也信不过他吗? 独占欲也太强了吧! 郑颜数着秒表上的时间,又留意着房间外的动静,心里越发焦急。 如果这次还是谈崩了,她还是按计划离开吧。 如果…怎么可能呢…他可是池潍州啊。 “池总。” 外面传来走动的脚步声,郑颜立马站起来,往外悄悄看去。 希望没有人再上来汇报工作。 “池总,宏达那边今晚想见您,礼物都备好了。” “什么礼物?” “新城那片地。”男人放低了声音,把文件放到了桌上,“这次他们是下足了血本,就希望池总您到时候说两句好话。” “我的话这么值钱?”池潍州打开文件看了起来,一目十行,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先推掉,再等两天。” “好的,池总。”男人又拿出一份黄色文件袋,声音压的更低,“前任副市长的资料我已经送了一份给省里,但是希望不大,有人压下来了。” “查到了?” “目前还没有,他们藏的很深,想挖不容易。” 他们声音很低,郑颜根本听不到,只期盼着他们早早说完。 好在男人的交谈都很简短,很快那个男人就离开办公室了。 站在办公室里只剩池潍州一个人。 她要不要推开门出去呢? 第25章 要亲吻吗? “还不出来?” 握在门把上的手颤了颤。 “要我说第二遍?”有桌椅推动的声响,脚步声也接而过来。 郑颜半推开门,圆溜溜的眼睛慢慢往外探,就看到有人一身西装走了过来,大腿笔直,身材颀长,步履也是说不出的翩翩冷贵。 “……池潍州你……”他真正走过来了,郑颜才发觉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慌乱,她甚至都不敢去看他。 有点害羞,有点难堪。 “过来。”池潍州伸出手,俊脸上是一贯的冷,但目光里却不自觉的放柔,“你今天怎么没来?” 郑颜不知道是该先回握他的手,还是先回答他的问题。 “伸手。” 女人乖乖的伸出手,白皙纤细的手就被他握住,他好像很喜欢牵手,女人恍恍惚惚的想,剧烈的心脏跳动让她整个脸都热了起来。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被他拉着往前走,郑颜差点忘了回答他的问题。 “你想见我吗?” “说实话吗?”女人晶莹如玉的脸如敷薄粉,星眸流盼去看他的眉眼,不带犹豫的说:“我很想…很想见你。” “比我自己想的还要多。” 男人唇角弯了弯,深邃黑眸里燃起亮眼的光芒,英气逼人的脸上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 郑颜却看到他的高兴,因为她说的话而高兴的他,第一次。 他也是会有情绪波动的,因为她。 这个认知让郑颜唇角也弯了起来。 “做好选择了吗?”池潍州把她安置在沙发上坐下,而他自己,他不想显得自己太急切。 “周达是朋友。” “我知道。”所以你选他? 他就那么重要吗?你真的爱我吗? “但是你更重要。” “你最重要。” 他耳边嗡嗡的响,而女人乖顺的探出头,小心的拉着他的手,发现手的主人没有排斥,她的动作越发大胆了,她趴在他大腿上,仰头望着他,湿漉漉的眼眸看着很有几分可怜。 “池潍州,你…你会永远不离开我对吧,如果我选择你,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不会以后某天不要我对吧。” 她的语气真卑微。 耳边的噪音停了,他听见了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还有岩浆从心底里冒出来,奇怪的是,岩浆是甜的。 他不喜欢甜味,可岩浆的味道更甜了。 眼里焦距越发清晰,池潍州看着她,俯身亲了亲她的眼睛。 唇尖有湿意,他忍不住舔了舔,也是甜的。 他要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得到了。池潍州看着她,她漂亮的眸眼已经红了,她还在等自己的回应。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池潍州的心情又坏了起来,但他还是没有发作:“你跟周达,还会有来往吗?” “不会了。” 她回答的太快了,是不是在骗他。 “怎么证明?” 郑颜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到微信页面,找到跟周达的聊天页面,递给他,“你可以看的,然后删掉他。” 围脖上说哄女朋友都得这样,得把微信上可疑的人都删掉,聊天记录最好也给女朋友看,以证清白。 池潍州像看文件一样一丝不苟的看了起来,把聊天页面拉到最上面,一条一条认真看了起来,速度奇慢。 女人趴在他腿上,只能看到手机背面和他线条绷直的下颚。 “他一共跟你说了一百零七个晚安,你们是可以说晚安关系的人吗?” 池潍州的脸一下冷了下来,搂着她的腰让他坐直来,不准再靠近他,原来在他没看到的地方他们两个竟然这么的亲密。 “…不是。”不能再趴在他身上,女人乖乖坐好,很有求生欲的回答道。 “你都没跟我说过一次。” “…不是,是周达跟我说晚安,我才回他晚安。”你又没有跟我说过晚安,你又是我的老板,能跟老板说晚安吗? “他说了你就一定要回吗?” “…不是。” “他叫你出去吃饭你就去?” “…我不该去。” “不该?” “…不…不可以。” “你发爱心给他?” “……只是表情包,表达感谢的意思。” “你怎么没跟我发。” “……”因为你是老板,不敢侵犯你的神威。 “…不好意思跟你发。” “你一共发了三次爱心。” “…是。” “主动跟他打招呼两次。” “…那是因为有事找他。” “每天都跟他聊天。” “…他找我。” “你必须跟他保持距离。”男人来来回回翻了几十遍,像是在自虐一般,最后咬着牙说道。 “…好。” 池潍州利索的删掉周达的微信,又翻到联系人,从上到下看了下去,凡是活的男人他都很顺手的删掉。 最后看到自己的联系人备注,池潍州皱着眉打开。里面冷淡的“迟总”和“嗯”,没有爱心,也没有晚安。 连备注也是冷冰冰的“池潍州。” 是个人都会误以为周达才是这个手机女主人的男朋友,而他是什么! “改备注。” “……你的名字前面加颗爱心?” 男人还是皱着眉,面如冷玉。 “……你的名字后面加一颗爱心?” “你送给他三颗爱心。” “……”好难哄啊。 “……要不在名字前面加三颗心?” “我跟他一样?” “……那加四颗心?” “比他只多一颗?” “加五颗?” “多两颗。” “……”这不是要她的心,是要她死。 “……那不加爱心,我们加别的?” “他有爱心,我没有。”池潍州冷冷的看着她,很不满。 “在名字前面加我家两个字,池潍州你有小名或者昵称吗?” “洲洲?” “我家洲洲?” 池潍州勉强满意,还不忘提醒她,“记得前后各两颗心。” “只比他多一颗心,”池潍州看着她打字,眼神还是有点冷“很不爽。” 女人微笑再微笑,把新鲜出炉的备注亮给他看,换得他一个不再那么要杀人的眼神。 “电话呢,也删掉。QQ呢?加了他吗?删掉。” “1527826……”他故意念错一个数字,她也没有反应。 很好。 “我的电话是多少?” 女人快速而流利的报出一段数字。 终于找回一点男朋友的场子,作为奖励,池潍州俯身问她:“要亲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晚码字码着睡着了。 可能没那么快完结了,因为男主还没放大招他拖着我不让完结! 第26章 我们结婚好不好 “要亲吻吗?” 郑颜点点头。 她这样很乖。 “闭上眼。” 女孩乖乖闭上眼。 唇上是温热的,像吃了一口棉花糖,又软又甜,一路甜到了心里,把脑子也甜懵了,迷迷糊糊的不知今夕何夕。 还有更深的接触…… 原来这就是接吻,郑颜偷偷睁开眼,看到他也闭上了眼睛,神情那么专注,好像她是他手心里的宝贝,无比珍贵。 一吻结束,郑颜告诉他:“你告诉我你也喜欢我的那天,我看着人行道上掉落的银杏叶,忽然觉得我运气真的很不好。” “我甚至很后悔告诉我暗恋你这件事,我一直都不够勇敢,可唯一一次勇敢我又觉得我可以不勇敢的。” “现在我没有得癌症,我也不会死,我们能长久地在一起了。” “所以,池潍州我们结婚好不好,以后我们永远永远都在一起。” “你的世界,我很想很想进去。” 池潍州重重抱住她,“你一直都很勇敢。” “求婚的话,应该我来说。”这么久,他也该主动一次了。 “郑颜,你愿意嫁给我吗?”在这一刻,他相信她心里只有他,没有别人。 所以他会给她一次机会。 郑颜埋在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她很低很低的“嗯”了一声。 “没听到。”池潍州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冷硬的心像被羽毛轻轻刮了一下,感觉很怪。 “我愿意!”郑颜趴在他怀里闷闷道。 她一直好奇的担心的,他为什么喜欢自己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交给以后的余生好了。 只要能待在他身边,这样就行了。 “本来打算今天下午离开海城的,现在也不知道票退不退得了,好几百呢。” “我是为你留下来的,”郑颜抬头看他,看到他精致的下巴,“我这样粘人的话你会不会不喜欢啊。” “不过分就还好。”男人说,让她抓了抓自己下巴,放纵的意味很浓。 “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下周?” “会不会太快?” “先领证。”男人一本正经,只是耳垂有点红,他自己都不知道。 “好啊!……不行!下周杨柳要结婚,最好不要凑在一起,下下周吧。” “他们结不成婚。”池潍州淡淡道。 “为什么!” “何杨柳心思不正,你少跟她来往。”池潍州不想她掺杂进那些阴暗的斗争里,但也不想她太单纯,被人利用。 “她是我的朋友。” “她没当你是。”池潍州神情严肃的看着她: “她一直在利用你,她的父亲贪污借了你的关系摆平,她跟陆伯明结婚是因为陆伯明知道你的身份,她利用医生便利做了不少违法的事,已经被刑警盯上了,你不能再跟她来往。” “我有什么身份?”郑颜双眸懵懵的看着他,不太明白。 “你是我的女人,池家夫人的身份还不够她在外面糊弄吗。” “……可我还没跟你结婚,杨柳那里我…她也只知道我喜欢你……怎么会。” 池潍州低头看着眼巴巴的她,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冷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羞赧的表情。 “ 她看出来我也爱你。” “噢噢。”郑颜明白了。 不过,“池家夫人的名头这么好用吗?” “跟皇后懿旨差不多。” “杨柳她……爸爸只是交通局局长也会贪污吗?” 池潍州不耐烦谈论别人的事情,浪费时间。 但是她问,池潍州回想了下几个月前看的资料,过目不忘,“交通局跟建筑公司打交道,他认识了好几个老总,有两个是外地的,来头不小,他不小心把人得罪了,就被爆出了贪污的事。” “人太蠢。” “陆伯明上次找你是不是想跟你谈生意,别理他。”池潍州神情发冷,“我已经警告他了。” “他母亲陆夫人,也不敢再来找你,你放心。” “他们是想通过我然后搭上你,想跟你套近乎吗?”郑颜并不蠢,这种迂回的套路她不是不懂,只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怪不得她态度那么亲热。还送了我一个贵重的镯子。” “她给你就收着,我还受得起。” “不要!我收了她的礼,你岂不是就要给她一点儿好处了!才不要这是强买强卖!我已经快递送回去了!才不要她的。” “我给你买。” “也不用!镯子多贵啊戴在手上也没多好看,何必浪费钱。” 想到池潍州是有钱人,消费观念和普通人不一样,郑颜又建议道:“不如你去换一块新的手表,百斐丽不是出了新的系列吗,正好以旧换新。”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要结局了。 不想虐女主。 第27章 新婚之夜 两人在办公室里磨磨蹭蹭,时间不小心就拉到一点了,火车票在手机上退不了,只能去火车站退。 不在乎这点小钱的某人当然不同意她去火车站了。为了补偿她,某人说晚上带她去吃大餐。 而她退租了的房子也住不回去,因为房租立马找来了新租客。 某人又说可以住到他家里,正好一起布置新房。 郑颜会答应吗?当然了。 可心底的隐忧是什么。 池家第九代家主大婚,娶的还不是圈里人,新娘来历不明,完全查不到她的任何信息,这让旁观的人心里好奇更甚。 有人说是国外某皇室的公主。 也有人说是某高官的女儿。 总之来历不凡。 谁知道她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呢。 何杨柳的婚礼上,何杨柳还是逃婚了,但是很快就被抓了回来。 陆伯明还来找过她,他以为何杨柳的逃婚有她的手笔。 陆伯伯确实喜欢何杨柳,但他也是个爱面子的人,何杨柳当场让他下不来台,估计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她那么好。 何杨柳的父亲被抓捕入狱,何杨柳来求她。 郑颜却觉得奇怪,问她:“你不是恨你父亲吗?” “我是恨他,但他好歹是我父亲,我不能不管他。” “你这样并不会让人觉得你多孝顺。” “你怎么这样说话,我们不是朋友吗?”夫妻感情不顺,家庭的险境,让她失去了往日的从容自得。 “池潍州说你在利用我。” “我没有!”她声音很大,“你为什么相信他不相信我!难道我比不过他重要?” “你利用过我吗?” “有!我是利用过你,我对你也有嫉妒,我甚至还想害你。但你是我的朋友。” “我不希望再有为了情人反目的事情发生,为了区区一个男人,就不要自己的朋友。” “池潍州是好,我也喜欢他,但他喜欢的不是你吗?我又不是傻子,只是不甘心而已。” “怎么被我吓到了吗?这不很正常吗?他有钱有势,人又帅,谁不喜欢。我也就是喜欢他的钱而已。” “你呢,你是真心喜欢池潍州,我真怕你有一天会受伤啊,他那种人……” 他哪种人呢? 郑颜想到何杨柳说时脸上怜悯又惊恐的表情,池潍州很可怕吗? 他到底是哪种人呢? 送走了何杨柳,郑颜对她说的也不奇怪,她一向是个高傲的人,在学习上要当第一名,工作要在最好的医院,择偶要嫁给最好的男人。 所以会有不甘吧。最优秀的男人没有看上她,而是娶了她一无是处的朋友。 换谁谁心里都不平衡吧。 所以她要不要,结婚就算了。 她一时冲动说的话还能收回来吗? 好像那天说的话都成了一场梦,她说完了该说的台词,至于是不是她心里所想,又有什么重要。 她真的做好了跟池潍州共度一生的决定吗?她了解他吗?他是哪种人? 她通通都不知道。 可婚礼已经被拉上议程,由不得她不往前走了。 周末去领证。 装修新房,拍婚纱照,婚礼宴席,虽然都有专门的团队,可每一项还是需要他们做决定。 当然,做决定的是池潍州,她只要好好坐在他身旁。 无数次她想开口说取消婚礼,可对上池潍州洞若明火的眼睛,她就不敢了。 真希望是一场梦。 婚礼那天,阳光高照,她穿着世界著名设计师设计的婚纱,漂亮的走到他面前,与他一起接受神父的询问。 观礼上那么多陌生人,一个个气势不凡,来头不小。她好像进去了一个新的世界,无人给她指引,也没人问她害不害怕。 晚宴是中式的,池潍州说喜欢古代的嫁娶之礼,所以晚上她会穿着凤冠霞帔在新房等他。 有闹洞房的人,但都被礼貌带走了。 新房里没有人,只有烛火呲呲的响。 这只会加深她的恐惧,对未知生活的恐惧。 他来的很快,穿着一身大红长袍,长身玉立,气质翩翩。 “池潍州。”她揭开帕子,站起来看他,他一直站在他面前不动,她很害怕。 “帕子不能揭开。”他微笑着说话,但嗓音很冷,脸上的笑也是冷的。 “我……害怕。” “害怕什么?”男人重新把帕子盖下,遮住了她的脸。 “不知道。” “觉得很不可思议,没想到会有今天。” 男人挑竿揭开帕子,面上的冰霜终于化了,“为什么不可思议?” 他可是一步一步严格按照步骤走,今天的婚礼准备了很久,一直都在等它的女主人。 “能跟你手牵着手走过街头就让我很满足了,没想到还会有婚礼,很”意外。 她好像要的是一份纯粹的恋爱,两个人走过街头,在街角亲吻,在咖啡厅里度过悠闲的下午,夜晚会在西餐厅里听小提琴演奏…… 不一定只是钢琴。他好像认为自己就只爱听钢琴演奏。 她还没有对未来的遥远计划,结婚也只是一个虚幻的词,永远永远在一起也只是一句美好的誓言,永远没有具体的期限,这样虚无缥缈的梦幻的不真实的未来计划,与今天具体的婚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有些承受不住,也并没有高兴惊喜的感觉,反而是惶恐,不在自己计划里的恐慌。 “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她不敢说。 而接下来的事情让她更害怕。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 她喜欢亲吻的那份甜蜜,但他最近越来越强势的一面让亲吻不再美好。 她成了被予夺的那方,完全没有甜蜜,只有被强迫的不适感。 但他很满意不是吗?所以她能说什么,她爱他,所以可以忍受。 只是今晚…… 第28章 洞房花烛 “我想去洗澡。” 他站在她面前,气势很强,压的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她想先离开这里,做什么都好。 只是说出来的语气撒娇意味很浓,偏偏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只让想吞她入腹的男人眼神越发晦暗。 “你去吧。” 池潍州知道她在害怕,只是已经晚了,猎物进了笼中还有送出去的道理吗? 顶多温柔一些。 郑颜在浴室里呆坐着,一分一秒的数着时间,根本不想出去。 外面的人也没有催,好像并不着急。 成年人都要经历的,跟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是正常的幸福的,人类的繁衍不就是这样的吗? 她会喜欢的,她要相信池潍州,他们会幸福的。 夫妻性、生活不和谐是很大的问题,她不可以犯这种错的。 再等十分钟。 十分钟后,池潍州应该也不着急吧。 就最后再等十分钟吧。 半小时后,门外的人好像急了,在问她:“饿了吗?点的粥到了。” 她确认有点饿,但又不想出去。 没事的,勇敢一点!连这个都怕太丢人了! “我出来了。”女人拉开门,红色睡裙腰身纤细,黑发披落在肩,面容如芙蓉出水一般清美淡雅,亭亭玉立的朝着他走来。 “吃点粥吧。”男人把粥舀到青瓷碗里,修长玉手上拿着一只汤勺,勺身晶莹剔透,如宝石一般。 郑颜接过他递过来的勺子,惊叹了一下勺子材质的精美,就着椅子坐了下来,跟他一同吃粥了。 只时不时他缓缓看来的目光越发的炙热,或许是她的错觉,总之叫她不敢抬眼。 粥的分量不多,浅浅一碗,再慢慢吃也有吃完的时候,郑颜搅着勺子,在空碗里打转,等他也吃完,她迫不及待到:“我去洗碗吧。” 再拖延一点时间。 “不用,明天会有人来洗。”男人怎么会放她逃跑,将碗筷收拾好端出去,很快又回来,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我去洗澡。” 女人松了一口气,送神一样的目送他进了浴室。 可惜的是不到十分钟,男人就出来了。 郑颜躺在床上装睡,一听到动静,看到是他出来,也顾不得欣赏美人出浴图,急急的朝他道:“我好累,我先睡了。” “你还没吹头发,湿着头睡会明天会头痛。”男人好心的提醒道。 女人面色一僵,哑了半晌才到:“我…不喜欢吹头发。” “我帮你吹。”男人在床头柜里找出吹风机,在插座上插上电,叫她过来,“坐在床上就行。” 她不喜欢自己吹,但又喜欢别人帮她吹头发,小时候妈妈心情好是会在她洗头后给她吹头发的,她很贪恋这种别人照顾的感觉。 怎么舍得拒绝。 郑颜乖乖坐过去,背对着他,吹风机在她头上嗡嗡的吹了起来,他动作很细心,她一次也没被揪到头发。 她的头发很长,要吹很久,这也是她不愿吹头发的原因之一。 不过现在有人帮忙,暖风在头上吹来,只吹的她昏昏欲睡,舒服极了。 “八分干就可以了。”郑颜不想他太累,一直举着吹风机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等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她摸了摸,高兴道:“好了吹好了,你的头发要不要也吹一下,我还可以给你吹个中分刘海,最近很流行的男明星头。” 池潍州把吹风机给她,顺势也在床上坐下来,就坐在她旁边,以环绕的姿势,让她只能跪坐着,在他怀里直起身子给他吹头发。 而他一手就能环着她的腰身,只是怕吓着她,没有这么做罢了。 “男明星?谁啊?”清冷的嗓音从他锋利的唇齿中过了一遍,显得越发冷厉。 “上次跟你说的严琰,他演技超棒的,但是唱歌跳舞也不差,这次参加一个男团节目当导师,里面很多小哥哥都是中分刘海,超帅气的。” “这样啊。”他忽然搂着她的腰让她坐下来,又拿过她手里的吹风机,关掉开关。 “不用吹了。” “我不喜欢中分刘海。” 郑颜被他突然的动作搞得有点懵,不明白他好好的就不吹了,中分刘海哪里不好看了,为什么不喜欢啊。 严琰换上中分刘海也帅的一批。 他就更不用说了,上帝创造他时不止开了窗,还开了后门。 郑颜默默的看着他把吹风机收起来,默默的看着他把台灯打开,把吊灯关上。 “这是要……”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不会就开始了吧她还没做好准备,她想去卫生间一趟……可…呜呜呜…… 剩下的话已经被某人吞进去了。 从未有过的激烈的深吻,腰身也被他搂紧,口里的氧气被掠夺干净,雪松的清列气息越来越浓,让她慢慢地阖上了眼,也就错过了男人面上可怕而真实的表情。 昏昏沉沉中,是谁搂着她,是谁解开了她的衣扣,红玛瑙扣子在她腋下,从上到下,一共三个,系上去容易,可解开来难。 可她都忘了,男人拥有天才般的智商,动手能力自然也是一流,虽然只是第一次,但因为在脑海里排练过无数回,所以轻轻一解就开了。 叫还想再撑段时间的内衬罗衣暗暗骂娘。 玉手被他压在床上,哀哀的垂着,纵有心阻止也无力去做,只湿润的水眸里可怜的哀求着,盼望着他能斯文些,动作慢些,最好什么都别做,让她安心睡一觉。 可等了太久的猎人哪里再有耐心,不急哄哄的一口吞掉已是克制。还要他忍下去,除非她能拿出更好的东西来。 可她的心已经给他了,后半辈子的契约也给他了,她整个人完完全全已经属于她,没有什么再能拿出来给他了。 他要的或许还有更多,但此刻,他要的是她哀求也无法阻止得了的。 “乖。”他怕她真哭,去哄她,声音温柔的让人沉溺,但这只是一种伪装,违背了他的本性,他更擅长攻城掠地。 女人实在是怕,缩成一团就是不让他打开,连一声声温柔又耐心的哄声也没用。 她害怕的过了头,精明的男人立刻领悟了,秋后算账的谋划已经预备好,现在,就希望她乖一点,否则后面还有更多的苦头吃。 台灯发出昏黄的光,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屋里春色旖旎,也掩盖住了那不忍细听的破碎□□。 直到天光大亮,窗帘被拉开,窗外阳光普照进来,投在光洁的地板上,不远处深厚色的羊毛毯上掉落了一地的衣服。很快有人捡了起来,而床上还窝着一团,小小的起伏,只露出半张脸,显然有人还在睡。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希望不要被锁 第29章 婚后 婚后的日子实在叫人受不住,可这其中缘由却难堪外人道说。 郑颜苦闷了很久才解脱开来,等想开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成了最没有前途最没有退路的家庭主妇。 之前种种原因让她做了几个月池潍州的生活助理,但这份工作没有工作前景,现在她也没了做的必要。虽然池潍州是很希望她能一直跟着他,他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可晚上的时间本来就难挨,白天也要凑到他跟前,让她真的很不适应,可这个真实想法肯定不能说给他听。 她只能说自己想出去找工作。 金融业的工作她并不喜欢,之前只是为了还债拼命工作,现在她只想找到自己喜欢的职业。 可这个并不容易,她已经有了家庭,虽然现代社会家庭并没有那么沉重的枷锁,可池潍州看人看的紧,她想出门采风他都不肯。 她从前读书时就喜欢历史,也喜欢写点小故事,这次正好听说梵城新出土了一座古墓,据考古专家说墓的主人来头不小。 她很感兴趣,想去那边看看,可池潍州说一来一往的要不少时间,担心她离家太久会不习惯。 她不会不习惯,本来海城也不是她的家,她会留在这里也是因为某个人而已。 劝说她无果,男人也就面(不)容(甘)大(不)方(愿)的送她出了门。 说实话能有段时间不见他,也叫她狠狠松了口气。她其实有好几次想跟他开口提这件事了,可他工作很忙,她不忍心去烦扰他。可实在……床上亲密也就罢了……到了床以外的地方,还是白天,怎么能动作那么自然的又亲又抱呢。 她都觉得自己成了他手心里的乖猫了,又揉又捏的还反抗不了。 明明他不是这样的,池潍州不是这样的人,好几次她都怀疑是不是其他人穿到他身上去了。 可那狠厉劲儿又是他,其实不止这些,有很多她都无法忍受,只是一直憋着没说,希望他能发现,能发现自己在忍让,在退让。 夫妻之间,总是有一个人要退让的。 可要退让到什么地步呢? 郑颜看着手中的苹果手机,最新版本,最新系统,可是里面装了追踪器,还有上面的内容,无论是她微信上跟谁说了话,还是微博上浏览了什么,池潍州都能实时看到。 她就像被监控一样,完全没有自己的隐私,而现在她都不敢用这个手机,可是不用他会生气。 明明一开始只是因为她的手机被偷不小心被人窃取了里面的信息,因为她池家夫人的身份,尽管里面没有什么私密内容,但也差点闹出事来。 所以池潍州说新的手机装上点东西,防止再出事。 郑颜能说什么,当然只能说好啊。 她又重新将目光投向手机,打开微博随便翻动,微信上又有消息传来,是一个陌生的号加她。 她点击拒绝。 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不敢接,她知道是谁。 要是接了,等晚上池潍州打电话来查岗,她会死的。 可犹豫间,挂断的时间迟了几秒。 她应该立马挂断的,不,挂的太快他也会误会,以为她心虚。可挂慢了他又会觉得自己想接电话……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有两天就要回去了,池潍州已经给她订好了飞机票,原本是一周后回去的,可他说家里有亲戚要见她。 这只是借口,可她能不听吗? 也可以不听的,她可以提出来,跟他好好说的。 但不是现在,她得先想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被挂断了,电话还是锲而不舍的打了进来。 女人走出了酒店房门,找前台借了一下手机,按着屏幕上的号码,打了过去。 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全在掌控之中。 果然是周达。 她走到偏僻处,跟他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也没敢多聊就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出门,郑颜在酒店门口招了辆出租车。 而距离池潍州固定打来电话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第30章 番外 “她是那个人的女儿,现在在一中读书。” “她父亲没有跟她提过有关池家的任何事,所以少爷你可以百分百放心。” 后来的高中生活也确实如管家所说,那个人的女儿什么都不知道,看他的眼神也很陌生。 他完全不必担心有暴露的可能,尽管被追杀有点麻烦。 不靠谱的父母让他过早的接触到成人世界的丑恶,但他并不觉得难以忍受,但也不喜欢。 他对什么都淡淡的,好像生来就不带人类的情感,不会高兴,也不会失望。 很多人都说他将会是最合格的一届家主。 他听了没什么感觉,连厌倦都没有,好像这个世界,他不需要情感。 而他总能看到另一个人丰富又累赘的表情,总是在哭,又会突然笑。 前一秒还像难民营里的孤儿悲伤四溢,下一秒又会因为一件小事幸福的抿唇轻笑。 她就不能一个表情,清淡一点,别又哭又笑,让他的冷漠看起来很刺眼。 他在适应当一个正常的高中生,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就认真去玩。 可他们都太幼稚,他一眼就能看穿他们所有人,这让每一天都变得无聊。 是的,他也会觉得无聊,每一天都在重复,他开始看哲学书,上课也看。 可能老师看到他最近敷衍的表现,就给他换了一个学习认真,但成绩并不成正比的同桌。 她还是原样子,只是更拘谨了,不知什么原因。 她确实很笨,他不用看都能写出答案的题目她怎么也解不出来。 然后她又会哭,偷偷的哭,眼睛总是肿的。 一个人的眼泪怎么那么多,他无聊的时候会想这个问题。 后来她就调走了。 而他,待够了也可以离开了。 他对她真没什么印象,只是一眼就能看出她喜欢自己,但别人起哄的时候她又会否认。 她喜欢说谎? 再后来,就是很多年后,重逢了。 某次深夜酒醒,他发现他自己也在说谎,自己在骗自己。 他其实,一直都在等她。 等她走过来。 只是他那高傲的自尊心不肯承认罢了。 池家家主的就任仪式上,新家主也确认了其夫人的身份。 池潍州搂着怀中人,很久才阖上了眼。 第31章 婚后 “听说你结婚了。”古风味十足的餐厅里,两人相坐无言了一阵,还是男人先开了口。 “是,和池潍州。” “过得好吗?” “挺好的。” 周达苦笑了一下,英俊的脸庞有些悲情,“我这人挺贱的,挨不过想见你,可见了面好像也只能说这些。” “我以为你最后…”他狼狈的别开眼,“不会跟他结婚的。” “如果…如果…”他又在打感情牌,暗戳戳的诅咒她离婚,“我还有机会吗?” “你说了有事找我。” “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我那个公司破产了,我打算去别的城市发展,但你的丈夫不打算放过我,我重新开的公司也被他整得破产了。” “我会跟他说的。”她大概能猜到他要说什么,在来之前。 本来不该见的,只是有点想见他。 可能是觉得如果跟周达在一起,他一定不会逼得太紧吧。 “你不说也没关系,他那个人向来心思重,要是因为我让你们夫妻闹矛盾就不好了。” “你赶紧回去吧,我虽然还想当你的朋友,可孤男寡女总会惹人非议。” 他也不是没点人脉的,有的事做出来了了就会留有痕迹,场面上夫妻恩爱又能骗得了谁呢。 池潍州跟管犯人似的对待他的妻子,纵使遮掩的很好,有心一查还是能查出点名堂来的。 他最了解郑颜了,年少的受的苦太多,让她最怕别人对她的强迫,哪怕是打着爱她为她好的名义。 她的爸爸不也是为她好吗?为了不拖累女儿跳河一了百了,可郑颜能接受吗?她反而更加憎恨她爸! 爱可不是这样用的。 她宁愿跟他爸一起过苦日子,也不要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 现在的池潍州不也是这样吗?逼她!逼的那么紧,总有一天会反弹,到时候人财两空,那就好笑了! 所以,周达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第一步,让她知道,池潍州在打压他,还恨不得弄死他,给她心里种下池潍州手段狠毒的种子。 第二步,则是诱发她对池潍州的不满,激怒她,让她跟池潍州的感情破裂,最好能马上就离婚。 所以他说话也是带有目的性。 “那如果是你,你的妻子出门见男性朋友,你是什么反应?”既然已经出来了,那郑颜也没什么好怕的。但她急需找到一个人,告诉自己,池潍州这样的做法是不对的。 不然她会疯的。 如果每对夫妻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那为什么就她无法忍受呢。 “你是觉得你丈夫会很不高兴吗?如果是我,你是我的妻子。我当然是选择相信你。”才不会,他会立马赶过去把她带回家,至于那个男的,他会好好的“修理”一下。 之后的惩罚,周达微笑的看着她,她应该不会想要知道。 “我会相信你对婚姻的忠诚,你只是和男客户讨论工作,或者是关系比较好的男性朋友,两人之间并没有暧昧。如果换做你是这样的情况,我在外面与女性朋友见面,你也会相信我吧。” 郑颜点点头。 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如果他真要出轨,你就是再二十四小时监控,他也会出轨的。 所以,人为什么要结婚呢,证明忠诚这个词有多么的脆弱吗? “谢谢你相信我,但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有见女性朋友的可能,除了你。我会跟其他女人保持距离。” “郑颜,如果他真的不好,”周达将手轻轻搭在她手背上,目光幽深的看着她,“还有我,我一直在等你。” 他会让她知道,他比池潍州那个男人好一万倍。 郑颜飞快的收回了手,在四周扫了一圈,看到没人她稍稍安定下来,但心还是慌得厉害,周达这样做,她实在是怕,忍不住对他道:“池潍州对付你的公司是因我而起,我很抱歉,会说服他停手的。” “其他的,周达,谢谢你喜欢我。” 她不能再说了,总有种越说越错的感觉。 心慌的感觉越发明显,明明餐厅里没有人。她却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她在拒绝! 周达俊脸上仍是笑,但心里已经阴沉下来,有条不紊的破题,“我已经不喜欢你了,郑颜,我不想给你和池潍州造成困扰。” “我们还是当朋友吧。” 看她面色可见的松了口气,他的喜欢对她来说是负担? 周达笑了笑,心里头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自从我被池潍州打击后,以前那些朋友啊,跟我玩的好的称兄道弟的那些人啊全都不见了,剩下的不奚落挖苦我算是不错的了。” “只有你,这个老同学还记得我,不嫌弃我落魄了。” “我以前总觉得高中同学能有什么情谊呢,现在算是明白了。” “郑颜,谢谢你,我还有你这个朋友。” 英俊的男人面上有几分落魄,但丝毫不减他的魅力,反而这份落魄造就了他别样的风采。 一身旧西装硬生生被他穿出了会场大佬的气场。 当然如果他脸上的笑容能更凄惨一点就好了。 他这波卖惨很成功。 女人愧疚的给他端茶倒水,原本想立马离开的她留下来听他诉说心中的苦闷,并时不时给予安慰,就连他无意中搭上她的手,还靠在她肩头,都被他精湛的演技给忽略了。 但时间过得很快,晃眼就到了三点半,每天下午查岗的固定时间。 郑颜没敢设闹钟提醒自己,但身体已经形成了生物钟,一到了点她就会放下所有事情来应付丈夫的问询。 所以郑颜不得不放下端茶的手,从包里拿出手机,介于周达也在,她选择去卫生间接电话。 “你在哪里?”那边似乎很忙,郑颜听到好几声都是在叫他。 “在外面逛街。”这餐厅的附近确实有一个商场,而且人流量还不小,她来这里逛街也情有可原,他不会怀疑的。 “一个人?” “对的,一个人,我很快回去了。”怕他再问,她试着转移话题,“你忙不忙?午饭吃了吗?晚上早点回家休息。” “不忙,我已经到了机场,两小时后到你那里。” 郑颜听得心一紧,缓缓道:“我后天不是就回去吗?你不用过来的啊。” “很想你。”那边嘈杂的声音消停了许多,她听到了他低敛磁性的声音,如大提琴一般悦耳,却叫她心里如鼓雷鸣,慌乱不已。 “我…也想你。”他是不是发现了,不!不会的! “我去接你,去机场接你。” “好。”那边听了似乎很满意,没再盘问她,很快挂了电话。 郑颜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周达站在门口,有点被吓到,“你怎么过来了?” 周达过来洗手池给她拧开开关,“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 “没有。”就着水流,郑颜冲了下手,水很冰,刺的手背微麻。 但她像感觉不到一样,目光都有些失焦。 “周达,你说我现在去汽车站能买到票吗?” 身后的男人微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当然能买到,而且很快就能发车。” “怎么?梵城待厌了?” 女人却没有回答她,正低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达笑笑,没说话。等她做决定。 最后他送她回酒店,看着她没有上去,而是又搭了一辆出租车出去了。 她到底还是不敢跑。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安排一个离婚play 第32章 喝醉 梵城机场在著名景点梵音山的旁边,又逢周末,通往机场的路堵的要命,郑颜坐在出租车上,纵使想让司机开快点,可前面堵着的一团的车不让。 原本心里就很慌,堵在路上更让人烦躁,她根本静不下心来,尽管已经发微信给池潍州解释,可心里还是乱成一团,急需捋一捋。 可手机被监控着。她也不敢乱用,只能翻了几篇小说来看,但看不进去。 她第六感很灵,她觉得池潍州是发现了,不然怎么突然来找她。 可理智上她又不敢相信他是那样的人,掌控欲强,不信任她,在逼迫她。 她不想这样想他的,她还觉得他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她自己还不适应婚姻生活,还没有领悟他“丈夫”身份的转变,所以才会觉得他很可怕。 她一定是想多了。 他一个做丈夫的只是怕妻子红杏出墙所以才会看人看的紧一点,等她用时间证明她对他的感情是忠诚的。他也就不会这样了。 她要相信他。他能看到自己在婚姻里的付出的,他能体谅自己的,他也会退让的,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忍让的。 “美女是去机场接人吧。”司机看着前面拥堵的车辆,也不着急,反而跟后头顾客搭起话来。 “你怎么知道?” “美女你脸色很着急啊,是不是人已经到了,你打个电话叫他等一等,没办法,机场建在景区旁边,肯定没那么好。” “不过梵音山是真的风景好,你要是有空就带你朋友去转转,出了机场就有大巴直达,方便的很呢。”司机是本地人,也很爱说话,又说了一大堆去玩的要点。 郑颜默默听着,望着窗外渐黑的天色,心里的焦灼更甚。 好在车辆很快动了起来,前面路通了,司机没再说话,加快速度二十分钟后将她送到机场。 而池潍州的航班也正好刚刚到。 机场今天有很多年轻的女孩子驻守,据说是某位当红男明星今天航班到梵城,出口是年轻女孩们的欣喜尖叫声。 当出口走出一群风衣男人,尽管穿着低调,但为首的男人实在太有气场,脸也太帅,尽管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但这些年轻姑娘们还是冲了上去,拿出追星二万五长征的精神,竟然成功的将男人堵住了。 来往行人好奇看去,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呢,有好奇的也凑了上去,看能不能要个签名。 被一群小姑娘围住,常年游走黑暗的斯文男人们也愣住了,但他们反应还是很快速的,迅速从包围圈里出来,就一个冷脸不说话就足以逼退那些涉世不深的年轻姑娘们。 年轻姑娘们拿着手里的横幅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认错人了,还脸皮厚的将人家堵住了,好在他并没有责怪,男明星后援会会长庆幸的吸了口气,把剩下的还想堵人的姑娘们拉了回来,还诚心的上前道歉,有点搭讪的意思,但男人一个眼神都不给,被拥簇着很快走远了。 看着冷脸帅哥离去的背影,众人呆呆的望着。 “真帅!我要爬墙了!” “十秒钟,我要这个男人的所有信息!” “我要资助他出道!他一定会火遍全宇宙的!” “别妄想了,看到他手上的表,身上的风衣,脚上的鞋了吗?表是菲亚瑟士的,一千万起步,至于衣服,估计是私人订制吧,看不出牌子。” “霸道总裁啊!何德何能啊竟然用我这双赤贫的眼睛看到了活的霸总!” “跟上去!我要偷窥他!” “带我一个!” 追星女孩们可耻的现场爬墙了。 转角处,男人已经看到人,一身嫩色雏菊长裙,杏眸含水,正向他遥遥望来,不想有其他人看到她的美,他敛眉淡淡道: “你们先走。” “是。”男人们一早就看到出口在等的夫人了。今天夫人穿的很漂亮,已经有好几个男人频频偷看了,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发现。 但不关他们的事,就让先生吃醋去吧。 他们默默走开,余光却看到先生步伐仍是匀速,但速度快了很多。 而夫人在出口处朝里寻找,似乎是在人群里看到了先生,一瞬间脸都亮了起来。如小鸟儿般飞扑到先生怀里。 而先生也一把抱住了人。 这酸臭的爱情! 他们走的更快了,可不想再吃狗粮。 “好想你。”她埋头在他胸膛,深深嗅了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整个人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她太想念他身上的味道了,还有他温暖的怀抱。 “我也想你。”池潍州很满意她对自己的依恋,奖励性的摸了摸她的发梢,只是,“今天乖吗?” “我很乖的。”她放开他,拉着他的手道:“我们走吧,好多人都看过来了。” “没有骗我?” 郑颜的心忽地绷住,像是被藤蔓死死缠绕住,她不自然的拐开话题, “当然没有。好多人看你,我们还是走快点吧。” 池潍州松开她的手,改为搂着她的腰,果然,她身体立马变得僵硬,脸上再笑莹莹也改变不了她排斥他的事实。 不然怎么会立马就去见奸夫。 是他还不够严厉。 男人周身的气压忽然冷了下来,这更让郑颜心惊肉跳,猜测他是不是已经发现她骗他了。 可真是被发现了,他会什么动作都没有吗? 坐上了专车,郑颜左猜右想的想了一路,等到了酒店才发现,他好像没有另外开房间。 虽然他们是夫妻,应该住一个房间。可是,她还是想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她想一个人睡。 她不排斥跟他一起生活,可是…… 她觉得应该要说了,今晚就是很好的契机。 她很不喜欢这样,虽然他很热衷,可首先试着能不能降低频率,还有能不能温柔一点。 可对上他正经冷漠的脸,她又迟疑了。 会不会其他夫妻也是这样,池潍州这样的是很正常的。那她说了岂不是在伤害他。 她要不要再忍一忍。 万一是她自己的问题呢。 是她承受能力太弱,他好像说过这样的话,应该是她的问题,她应该想办法增强自己的承受力的,而不是去抱怨。 没人会喜欢一个爱抱怨的人。 可走完神回来她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而池潍州不知从哪里端来一杯酒要喂她喝下。 郑颜又觉得有点无法忍受了,忍耐着推开杯子道:“你自己喝吧,我不爱喝红酒。” 男人目光冷凝的看着她,幽深的瞳孔里酝酿着风暴,手上动作却越发的文雅,他轻呷了一口酒,忽然俯下身来,按着她的下巴喂了下去。 郑颜被呛得直咳嗽,没防住又被他喂了好几口,直到玻璃杯中的红色酒液干涸,男人才好心情的放过她,只是女孩儿已经熏熏然,脸也红晕了起来,迷蒙的大眼睛呆呆的望着男人,又眨巴眨巴眼睛,重复几次眼睛又很快阖上了。 显然是已经喝醉了。 “告诉我,你今天骗我了吗?”男人轻咬她的嘴唇,把将睡欲睡的她咬醒来。 “没有!”她超大声的回答,然后看着男人阴沉的目光,她又忍不住小声道:“我骗你了。” “骗我什么了?” 女人捂着脑袋钝钝的想了想,“我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谁?” “不告诉你!”女人忽然往后一坐,“我其实很不高兴!你都没看出来!” “为什么不高兴?”池潍州顺着她问,他也确实好奇,她哪里不高兴了。 她乖的跟猫儿一般,也会不高兴? 他问了!该她回答了,她要说什么来着,好像是,对!不满!对他的不满! 她不能忍受了! 她指着他手里的杯子,很不高兴道:“我都说了不喜欢喝红酒你还要我喝,而且还是用嘴喂我。” “我不要吃你的口水。” “我是喜欢你,但是不代表我喜欢你的口水。” 一个人影变成两个,三个,脸也拉长了模模糊糊的,但是他肯定听得很认真。 “还有…”她认真的想,她还有什么不满呢。 “还有什么?”男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只是想用酒精来套话,没想到却发现她竟然对自己 呵! “你重新订一间房好不好,我想一个人睡,我是说真的。”郑颜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但眼前太模糊了,她只能猜测他应该不会生气,继续说道:“我不喜欢晚上那些,你能温柔一点吗?或者一个月一次?三个月一次?”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可以离婚。” 天哪!她怎么会说出“离婚”两个字! 难道她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是离婚? 可是她不是想着要提高自己的承受能力吗? 郑颜觉得大脑越来越昏沉了,随后整个人忽地被推倒,大脑更是糊成了一团。 这是郑颜一辈子都不想回忆的一 她想不明白池潍州怎么跟发了疯一样,深邃的眼睛像是恨不得把她吞进去。 她害怕地往后退,想让他冷静下来。可被酒精占据的大脑根本思考不了,她只能硬生生忍受,哭也没有用,只会被蹂、躏的更厉害。 可实在是太难受太痛苦了,那种永远都不停止的劲头儿叫她恨不得死一死,心也疼的缩起来,恍惚间她似乎看到窗外升起的日光。 “还想不想离婚?” 被酒精糊住的大脑竟然顿了好几秒才点头。 这个回答速度叫人怎么不生气,男人冷冷发笑,英俊的脸庞越发阴厉。 “一个月一次?” 这次她点头的速度快了一点。 可惜这道题的正确答案不是点头。 时间还长,她总会答对的。 第33章 酒醒 一醉解千愁。 酒醒了又得面对残酷的事实了。 女人乖乖坐在沙发上,尽管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想去床上躺一躺,但还是忍住了,她不敢挑战白日宣.淫这项运动。 男人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给了她十五分钟时间,让她好好解释一下关于昨晚嘴里说出的“离婚”这个词的意思。 其他的,根据她的回答而定。 如果回答让他满意,他不再追究。 如果不满意,那就要一个字一个字审问了。 人喝醉了容易说胡话,但他觉得是酒后吐真言,她怎么解释? 只能道歉。 可是为什么道歉的总是她呢? 她也有不满的,强迫喂她喝红酒,她说过不喜欢的啊。 是觉得她会妥协,所以就可以逼迫她吗? 他总是这样觉得,把她管的死死的。 这样的手段真是佩服至极。可他真的是池潍州吗?那个礼貌绅士又有风度还很会照顾人的池潍州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是她识人不清还是他隐藏的够深呢。 时间流逝的很快,五分钟过去了,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一切语言都很苍白,除非他还想原谅她,否则她再怎么诚心也没用。 “池潍州。”看他走过来,冷漠的脸足以逼退她的镇定,她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我觉得…我们之间需要好好谈一谈。” “这就是你的解释?”男人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声音清冷,面容也是冷峻。 “你觉得我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吗?”郑颜知道他的怒气,但她也有,所以想问一问他。 她是妻子的身份标签吗? “不只是妻子,还是爱人和一生的伴侣。” 他用他那张一贯没表情的脸说出这么情意绵绵的话,真是说不上来的怪异。 如果是这样的话,比妻子的分量更重。可奇怪的是,他从没表现出这一点。 在爱情的世界里,她是主动付出的这一方。暗恋先告白的是她,他只需要接受就行。逼迫她做选择的是他,被爱情俘虏到他面前的是她。就是想结婚的也是她,因为她太爱他了。比他喜欢她的爱要多。起码呈现出来的是这样。 一直占据有利地位的是他。 因为爱他,害怕失去他,所以一直在忍让。 婚后的这些日子,他无论对她做了什么,纵使她很不喜欢,她也在忍耐。 所以他还不够幸福吗? 是她还退让的还不够吗? 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婚的。 只是有点失望,有种无法形容的失望。她以为他和她会像童话里公主和王子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尽管生活就是柴米酱油盐,可只要他们彼此相爱,也会过得很美满的。 她以为他对她的爱会增多的,她以为他会对她越来越好。 他们不是在神父面前发过誓要一辈子在一起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的吗? 可事实上是什么呢?没有底线的猜忌和监视。 他从来都没信任过自己。 就像昨晚她醉酒说出“离婚”,他生气要她解释的同时,就没有想过他自己吗?他就一点儿错都没有吗? 因为爱他,所以她要承受这些吗? 这些时日她的忍让和迁就,他都没有看到吗? 郑颜想,可能是她想的太偏激,但心里越发明晰的想法是,她或许根本不适合爱人,也不适合结婚。 她处理不好夫妻关系,她只会弄得一团糟。 明知道现在应该向池潍州低头认错,软语求饶。可她就是做不到。 甚至,她真的有了离婚的打算。 她不想闹得很难看。 “所以,我是个不合格的妻子吗?” 池潍州没有回答,但看他依旧冰冷的表情,答案不言而喻。 “真是抱歉啊。”郑颜苦笑,“那你觉得我要怎么改正呢?” 还有哪里做的不好呢? 说出来吧。 第34章 听话 “很多不满。”他说。 “我可以改的。”郑颜觉得自己成了监狱里的劳改犯,只要能有一点儿的减刑可能,哪怕再不情愿,她也会去做。 “你骗了我,昨天。” 郑颜猛的心一下揪了起来,听他继续说。 “是我说出来,还是你主动解释?” 他给了她两个选择。 他的意思明显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也有可能是炸她。但这个几率很小。 她此刻终于明白他昨天怎么突然来了,嘴上说想她,其实是来抓奸吧。 知道她跟周达见面,以为她会红杏出墙。 就这么不信任吗? “昨天下午周达跟我打电话,说求我帮忙,我就去见了他一面。他希望你能放过他。”她尽量客观而疏离的把昨天发生的事汇报清楚。 “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你说你一个人?”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跟你说了你会不高兴。” “你骗我我更不高兴。”男人神色淡淡,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神颤栗。 “我不该骗你。”这是她要改正的第一点。 可不骗他,她吃的苦头会更多。 他自己不清楚吗? “是不能骗我。” “你跟周达说了什么?” 看来,他还没有变态到现场录音的地步,郑颜暗暗松口气,捡了几个能答应的答了。 男人明显不信,但他没有证据,心里翻了一程,决定秋后算账。 可怜女人还以为过了这关,正庆幸呢。 “我不会再针对他,你也没有再见他的必要。” “很想见他?” “没有,只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 “你的老同学不止一个。”男人看她的目光意味深长,“何杨柳找了你好几次,没见你找她,周达一打电话给你你就去见?” “我会去见杨…何杨柳的。” “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我不会再见周达。”他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结婚前你也说过这句话。”男人提醒她。 “你…要怎么样呢?他只是朋友,我见他很过分吗?” “很过分。”男人回答。 “他已经不喜欢我了。”他这副语气让她很不舒服。 “你相信?”池潍州冷嘲,高大的身躯站起来,抬步在她身旁坐下,极亲密的搂住她的腰身,可嘴里说出的话却不寒而栗。 “你知道你为什么能见到周达吗?” “我早就想让他死了,为什么让他一直蹦跶,还放任他来找你。” 郑颜大脑嗡嗡的响,可他清凛的声线却清晰的钻入她的耳中,把她的冷静击得一零二碎。 “是为了考验你呀。” “看你会不会去见他。” “我以为你不会去。” 身体里的血液似凝固了一般,她恍若置身冰窟,浑身都冷得厉害,最后一句话更犹如一桶冰水,狠狠从她头上浇下来,冷的她心都发抖。 考验? 以为她不会去见。 这样的算计。 好算计。 她的丈夫,她爱的人这样看她。 她爱的那个池潍州是真的池潍州吗? 她爱的是他呈现出来美好的表象,真正的他如此可怕。 而她现在才发现。 “你不相信我吗?”所以要来考验我? “相信你啊。”男人亲抚她的脸,看她的眼睛很深情,“你的脸色很苍白,是不舒服吗?” 可眼里的冰冷她也看得到的。 这样虚假的关心,动作还这么亲密,不觉得恶心吗? “相信我还…考验我?”郑颜真的很想笑,很想很想拍开他的手。 “这并不冲突。”池潍州半强迫她靠在他肩头,以依偎的姿态,虽然动作不算强硬,可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你的保证含金量很低。” 还是不相信的意思啊。 “你不觉得你让我永远不见周达这个要求太过分吗?” “你觉得过分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让你知道,你有时候对我提的要求都太高了。” “我做不到。” “所以你需要考验。” 这真是歪理。 “你的考验失败了,不跟我解释,反而说这些无关的话吗?” 解释,又是解释!就是逼着她低头! 郑颜忍了又忍,忍不住, “我没有考验你,也没有对你有过任何要求。”所以凭什么逼迫她呢。 “你可以考验我,也可以对我提要求。”池潍州发现跟她先礼后兵没用,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用歪理在应付他。 他的手段如果不强硬一点,没准哪天人就跑了。 “我为什么忌惮周达,你知道原因的。你去见他,真的只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吗?”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转眼就能跟他在一起。” “郑颜,你真的爱我吗?” “你随时都可能抛弃我。就像你昨晚说的离婚。” “离婚是轻易能说出口的吗?喝醉了也不行。” 一句一句,快速而凶悍的击中了她的内心。 她自己都不敢直视的真正的内心的想法,都被他说出来了。 “所以…”要怎么办呢。 她就是那样的人啊,粉饰太平,自私,碰到一点兆头不好就赶紧跑,怕受伤害,对她好的人她都想要,她太渴望被人爱了,可现实又是她苦苦追着人跑,她的爱那么珍贵只能放在心底,不能拿出来的,会变质的。 所以变成了现在这样。 怎么办呢。 “你要我怎么做呢,我保证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见他,也不会再有跟他在一起的心思,只有你一个人,我已经跟你结婚了。” “是结婚了。”不是谈恋爱,以婚姻为牢笼,还不信任她吗? 她是有想离婚的打算,周达也说过了会等她。 可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谁呢? “如果你多相信我一点点,”她也不会寒心。 他的指控很有道理,可是为什么不告诉她,不直接质问她,要用“考验”这样的曲折手段呢。 考验失败了的她,又会有怎样的后果呢?她不敢想,可是她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的。 如果他愿意给这个机会的话。 “我…缺爱”她从他肩头上移开,对上他深沉的眼睛,“我其实很希望有人很爱很爱我,如果你没有接受我的告白的话,我会选择他,我很现实的。” 男人的脸色立马难看起来,郑颜假装没看到,继续说道:“可命运总是反过来不让你如意,我那么渴望被爱,最后却暗恋你,很喜欢很喜欢你,我不敢奢望能得到你的。” “你就像架子上最珍贵最脆弱的瓷品,我能远远望着,可一旦要我亲手拿起来……我很害怕……” “你不信任我,我……”郑颜看着他的眼睛,“我说出来的是我最真实的想法,如果你不想听,我可以不说的。” “说下去。” “我很没有安全感。” 准确的说,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安全感。 “我感觉不到你对我的爱意。”只感觉到了你对我犯人一样的逼迫和强势。 “你感受不到?” 郑颜别开脸到一边,不想看他。 她剖露出来的一颗赤.裸.裸的心,就得到了这样一句回答。 “我爱你。” “你爱我吗?” 又是问她。 郑颜转过头看他。 “离婚还没有解释。” 又回到原点了。 “你要我怎么解释?” “不想解释?” 他压抑怒火很没必要,他还没开始收取回报,他拿到手的寥寥无几,还要时刻严防死守,她怎么好意思表达不满呢。 真正不满的人是谁? 昨晚不是挺乖的,今天就变了。 男人脸色变了变,见周达,说离婚,还有床上的那些不满,一月一次?三个月一次? 是胆子大了?心也野了。 男人忽地将她搂抱到自己大腿上,禁锢住她,力气很大,女人根本挣扎不脱,抬眸去看他,却被他阴鸷的眼神给吓得差点失了魂。 “又不听话了?”语调似乎很温和。 郑颜却听得腿一抖,她实在是太怕他说这句话了,她又被他定义为不乖了。 她会死的!她怎么这么傻! 她中计了! 什么都说出来了! 那些不该说的话都会反噬到她身上的。 她比昨晚喝醉的自己还傻。昨晚说的胡话就够她吃一壶了,今天还傻乎乎的说心里话。 她完了! “池…潍州,”哪怕已经怕的浑身发抖,她也得去安抚他,让他不要再生气,“我刚才……说错话了,我很听话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试图去勾着他的脖子想亲吻他,可男人已经把她抱起来了,像是看穿了她的虚假讨好,脸上的表情越发阴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底有嘲弄。 “.刚刚说了那么多,都是说错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被锁,没有开车 第35章 地狱 “…没有说错,是实话。”没人喜欢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的,只是因为喜欢珍重他所以才贬低自己。 郑颜不去看他,转而看向别处,“没人喜欢听真话,你生气了对吧?” “发现我其实没那么爱你,无法达到你的要求,你很愤怒。” “你有愤怒的权利,因为我爱你呀,但我的爱也不是无底线的,池潍州,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会离婚吗?” “他们都有过甜蜜的,可到了最后爱意却耗光了。” “我的爱也会被耗光的,池潍州。” “失去你我会生不如死,可要我这样跟你在一起,我也会死。” 女人站起来,对上他幽黑哦眸,“我知道你爱我的,可我要的是对我好,真正对我好,不是逼迫,不是怀疑。” “你池潍州离了我还有更多很好的女人,可我这样普通的女人离了你就不会再找到比你更好的男人了。” “虚荣心无时不刻在作祟,可我不能总靠着虚荣过下去的。” “你应该能听懂我的话的。”女人说完,快步离开客厅,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她一直都不笨的,只是总觉着这个世界还是美满的,终究还是失望了。 男人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第二日回海城的飞机上女人没跟他说一句话,跟在后头的几位跟班也是面面相觑,生怕惹火烧身。 下飞机的时候,池潍州握住她的手,突然说:“我做错了。” 女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我不该考验你。” 他不该说出来,太过自信说出来的恐吓没起到作用,反而把她推的更远。 没人杀人之前还要报上杀人原因的,那太蠢。 暗地里去做就行了,给她看到的听到的就是真的。 “你要相信我。”女人很感动与他的道歉,最后说道。 “嗯。” 女人没有听出来他语气里的敷药,以为自己昨天一番话终于打动他了,他真的反省了,高兴还来不及,加上对他一贯的信赖,怎么听得出来他的假意答应呢。 回到海城的日子也归于平静,男人没有计较“离婚”,好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对她也越发温柔。 只是还有些地方不太满意,但想到他为了自己改变了那么多,她也心甘情愿忍得了。 就是床上越来越过分,自从在梵城酒店那夜开始,她就对那事有了阴影,只要看到他往床这边走来,她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看他越走越近,她喉里的尖叫都要跳出来了。 但他一说抱歉,温柔又体贴,她也不能再责怪,但难免还是怕,想歇上几天,他也会同意,还每晚都陪她聊一会儿,舒缓她的紧张。 他变得这么好,偶尔的瞬间她会觉得很违和,可下一秒他的行为又很明白的告诉自己,是她太敏感了。 有他挣钱养家,她也不用担心生计,就打算去读研究生,池潍州也很赞同她的想法,还夸了她上进。 可当她报了隔壁市的高校后,他的表情没那么好看了。 “海城也有好大学,可隔壁市大学的历史系更好。”他若是不笑的话,气势还挺吓人的,就是跟他处久了,郑颜还是有点怕,缓了缓语气道:“我周末可以回来的,坐高铁很近的。” 看他还不说话,郑颜揣测了下他的意思,他肯定是不想自己跑太远。 “最好的历史系在京城,我不想离你太远。第二好的在隔壁市,这是我想到的唯一离你近的地方了。” “是我重要,还是你的学校重要?” 他又在逼她做选择。 从前他说,周达和他之间只能选一个。她选了他,因为爱。 这次也是因为爱吗? “这两者并不冲突的,我前面说过的,我周末会回来的。”郑颜试图改变他的极端选择想法,“隔壁市有一个我很喜欢的老教授,我很想考入他门下。就像你工作很忙没有时间陪我我也不会说什么的,现在我想追求我的梦想,只要两年时间,很快的。” 池潍州深深看着她,他不在乎她要做什么,但是无论做什么他都是排第一位的,在她心里他应该才是最重要的那个。 “一定要去?” 女人点点头,期冀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同意。 “行。”男人没再说什么,转手去处理他的工作去了,光从背影看,也看不出来生气了没有。 等到了夜里,那越发凶狠的动作,恨不得把她做死在床上的可怕眼神都让郑颜知道了,他不想自己去隔壁市读研。 到了最后,天恍惚亮,女人实在受不住,哭都没了声音,只哀哀地流眼泪,求他不要再弄。 可男人已经从她身上学会了一道妙招,嘴里说着道歉的话,端足了贵公子的深情款儿,知道她最听他的道歉,只要听了就不会再责怪他,也不会反抗了。 就算她事后将床上那些道歉话当真,男人也有的是办法圆回来。 她以为他不知道她新买了一个手机,偷偷的用着,却不告诉他吗? 整天借口出门,很晚才回来,真的是为了准备考研吗? 她以为她的那些小动作他都不知道? 男人终于餍足了一回,搂着她乖乖伏在他怀里安睡,决心对她心仪的老教授手段温柔些。 作者有话要说:  不觉得这样的男主更可怕吗? 第36章 结局 “秦大老教授提前退休惹争议。” “现在老教授就可以提前退休了吗?” “新出台的延长退休年龄政策了解一下~” “秦大是著名学府也会这样吗?明年都不敢报它了。” “这个老教授是谁啊?对国家贡献很大吗?” 很快老教授的履历被扒出来,各种黑料纷纭其上,学术作假,猥亵学生,贪污受贿,看的吃瓜群众愤然又激动。 原来知名大学的老教授是这个样子啊,一时之间社会上的人都对大学教授感到很失望。 一个个证据都太真实了,马上老教授就被送进了监狱,而他的学生们有避之不及的,也有为他四处奔走的,人生百态,莫过于此。 郑颜看着新闻里犀利而又八卦的语词,往别人身上捅刀总是不嫌重的。 新闻热度还在,监狱不让探视,郑颜去了几次都碰壁了。 可能是谁看到她这么关心老教授,让他一个学生知道了,说是很感谢她雪中送炭,不随波逐流。 研究历史的人都是很清贫的人,这位学生没有他的尊师学术成就那么高,但他回到故乡做起地方史研究也是小有所成。 只是他想要周旋,与法院打交道,跟系统里的人打交道还是没那么容易。他若是在本地可能还认识些门路,可到了秦州却是两眼一抹黑,这些时日到处走也没走出个路来。 现在听说了郑颜,看她普通装扮,他以为她曾经受过尊师的恩惠,所以想来帮忙一二。 没想到她还有另一层身份,老教授的学生麒梁玉心里想着,约了她见面,看她能不能将尊师从牢里救出来。 就是不能,也好歹能见上他一面。 “网上那些消息是恶毒的抹黑,是这个社会对知识分子最丑恶的嫉妒,造谣是这个社会最一本万利的买卖,他们的情绪越激动,就越暴露出他们的野心。” “有一种人,嫉妒别人的优秀,不知道奋力追赶,只知道打压残害。” “这世上总是这种人多。” “池夫人,我敢向你保证,网上那些全是假的,是造谣,我导师绝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知道是谁要害他,池夫人你能帮我查一查吗?” “叫我郑颜就行。” “我很尊崇明教授,会尽我所能帮忙的。” “谢谢谢谢。”麒梁玉放下一半的心,如果不是他没有门路,他也不好意思请求一个初次认识的人帮忙。 回海城的动车上,郑颜接到了查岗电话。 想到等下还有事求他,郑颜压下了心上的烦躁情绪,应付道:“喂。” “在哪里?” “我来了秦城。” “为什么不提前跟我报备。” “我不是你的员工。”郑颜看了眼窗外,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可这种查岗可以结束了吗? 她真的到了忍耐的边缘点了。 “我担心你。”男人顺着她的话说,也许已经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耐,也许没有。 “下次记得提前报备。” 她讨厌报备这个词! “你那边很忙吧,那你就先忙吧,我挂电话了” “等下…”那头男人打断她,徐徐道:“你换了新手机?” “……没有。”这次她很谨慎。 “在我面前最好不要说谎。郑颜,你知道说谎的代价是什么。” “……真没有。是一个朋友借我临时用几天,马上就要换回去。”还好她聪明,没有真买,而是租着用。 “哪个朋友?” “在市图书馆认识的。” 那头男人好像信了,没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在动车上了,半个小时后就回去了。” “路上小心。” “知道。” 他不好奇自己为什么来秦城吗? 还是说他已经知道了。 她在他面前是赤、裸、裸的,没有一丁点儿隐私。 这种感觉真令人窒息。 可除了将就着过下去还有什么办法呢。 表达了不满被忽视,说了真话反而得到更残忍的惩罚。 好像除了听他的话这条路,其他路无处可走了。 都是因为爱他,他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践踏她的心。 她也会累的。 “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查岗了,我很不喜欢这种方式。” 她发了这条信息,可迟迟没有回信。 她知道他看到了,可他会同意吗? 她不明白,他没有那么爱她的话,就把她当做一个家庭必备的妻子好了,做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不好吗? 为什么要互相折磨呢。 可能是这几天到处奔走太累了,她打车到了池潍州的公司,他有事还没回来,她就在他的休息室睡着了。 她以为这个世界有黑暗的一面,可是更多的还是美好的。 起码,她见到的都是美好的一面。 “你看了网上的新闻吗?上次跟你说的我想要报考他门下的明老教授,他被人陷害了,你…能不能…帮帮他。 “我不了解情况,需要一点时间。” “可以等的。只要能找到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你说我要不要雇个私家侦探去查一查。” “可以。” 从他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来。 “池潍州,”她顿了顿,嗓音艰涩,缓缓道:“你会骗我吗?” “你怀疑我?” 他的反应可真快,总能占据有利地位。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问问他,怎么会这么巧,她说要去考明老教授的研究生,他就出了事。 她,只是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 她也有生气的权利的,他讨厌她骗他。骗他的后果很严重。 可他骗她呢,就这么当不存在吗? “那是什么意思?” “只是问问。”郑颜忽然发现自己很疲惫。 “你问过我这样的话很多次,我也想问问你,仅此而已。” 男人却很敏锐,“你怀疑是我做的?” “…没有。”她回答的太慢,里头的犹豫让人很怀疑回答的准确性。 “老教授出事,你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心里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吗?” “有怀疑!有怀疑你你满意了吗。” 男人走了过来,危险的气息将她包围。 “是你要去隔壁市读书,是你要离开我。” “但我没那么下作。” “我会帮忙。” “但你最不该的是怀疑我。。” 女人愣忡在地,脸色慢慢地慢慢地白了,眼睛一动不动,泪水却滚了下来。 “……对不起。” 男人趁势机将人圈在怀里,薄唇吐出森冷的字句:“以后不管什么事,都记得相信我。” “我知道。”良久,女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自责在心里泛滥成灾。 男人没有再说,可他圈住她的动作越发紧了。 “池潍州,我们,以后会好好的对吧?” “嗯。” “我爱你。。” “池潍州,我爱你。” 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好起来的,她相信,他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是学生时代! 第37章 番外 平行时空——梦 “郑颜,班主任叫你。” 倪晶小跑着过来,马尾一甩一甩的,看着前面少年清俊的背影,她不动声色的拐了个弯儿,从左边进去,到少年左边的桌子上,停了下来,看女生还在睡,她又喜又惊,大声喊道: “别睡了郑颜,班主任找你。” 余光就看到俊朗少年的目光看了过来,倪晶不好意思起来,觉得是不是刚才声音太大了,但见他看过来,心上又是说不上来的甜。 只是都叫两遍了,郑颜还没醒。 倪晶乐得多留,拉了拉人,声音放柔了些,道:“郑颜醒醒啦,再不醒就上课了。” 女生终于抬起头,手肘都被压麻了,惹得她情不自禁的呲了一声。 倪晶却看到她红彤彤的脸,看着很吓人。 “你不会发烧了吧?”倪晶摸上了她的脸。 旁边少年看过来的目光更专注了,倪晶的手都有点抖。 “发烧了吗?”刚醒来的女生头还很昏沉,她用自己冰凉的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也吓了一跳。 “怪不得总想睡觉。”郑颜摇了摇头,力图清醒一点,对来找她的倪晶道:“你刚才说班主任找我对吗?” “是啊,你快去吧。” “好哦。谢谢你来叫我。”郑颜站起来,小跑着出去了。 倪晶不想走可又没理由留下来,忍不住大胆的道:“池同学,下周圣诞节是你生日对吧?” 良久,倪晶都觉得周围看过来的目光都要把她羞愤死了,她才听到他一声“嗯”字。 “那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哈。”倪晶不敢再待下去,但也不想落荒而逃,镇定的小跑着出去了,也符合她一向爽朗的人设。 只是跑的再快,还是听到了后面的声音。 “人家理她了吗?跑的让人笑死了。” 女生捏紧了手,若无其事的跑了出去。 高三年级办公室里,只有高三一班班主任王老师一个老师。 “郑颜呐,这个月考你的成绩……” “王老师,我知道,我没…考好。” “我会继续努力的,把数学和物理提上来。” 看着少女认真的神情,王老师也放下心来。 “王老师,我有个请求不知道您能不能同意。” “你说,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 “不是。”女生摇摇头,“是座位的事,我想换个座位,做到前面去,上课能听得更清楚些。” “行啊,曹钰明一直想坐到后面去我没让,他最近还算听话,我就让他跟你换个位置。” “好的,谢谢老师。” “那池同学就跟你一起换过去,正好刘家辉也想坐到后面去。”刘家辉是曹钰明的同桌,两个人关系好,王老师应该是不想把他们两拆开。 “王老师…”女生叫道:“我不想跟池同学坐一起了。” “为什么啊?”王老师很好奇。 郑颜硬着头皮瞎编:“…他成绩太好了,我坐他旁边压力太大了。” “克服一下就行了,他成绩那么优秀,你可以多向他学习嘛,这相当于多了个免费的小老师,你要好好珍惜啊。” “……我知道。”可她不想再跟他同桌了。 因为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 让她很怕。 很怕那位池同学。 “可是我真的不想跟他坐一起,老师你就让我换位子吧。” “换位子也得有个理由啊,你无缘无故想换班上同学会有意见的,回头池同学问我我怎么说。”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嫁给池同学了,他经常打我。”梦里面的场景很昏暗,她只能感觉到那个池同学扑到她身上,把她压的死死的,下一步就要打她了。 她害怕! “我怕他打我!”女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想到梦里自己身上这里也疼那里也疼,肯定是被打了。 这是家暴! 好可怕! 不要再跟他坐一起!万一被打了怎么办! 王老师也是被她的话给弄得一笑,又看她真哭了,心想着孩子就是孩子,还把梦当真了。 “池同学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郑颜摇摇头,“我就是怕,他也不跟人说话,我有点怵他,他人还是很好的。” “你不能因为一个梦就说换位置,这被池同学知道了心里肯定不舒服,这样你回去跟你同桌好好谈谈,看两个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做同桌也是一场难得的缘分。” “…好,谢谢老师。”郑颜想,王老师肯定是不会同意她换位子了。 他很喜欢池同学,好学生嘛! 可是她就想换位子啊。 都怪那个梦!吓死人了! 要不听王老师的,跟池同学好好谈一下。 亏她还喜欢他呢,没想到会做这样的梦! 他要真是个家暴狂,郑颜想了一下他的颜值,好像也不顶用了。 家暴是罪无可恕的! 到了晚上晚自习,课间很多人出教室放风去了。 郑颜写了个小纸条递到旁边桌子上。 纸上写着“我有话跟你说”。 池同学看了一眼,目光转了过去,俊脸上写着疑问,似乎在问她有什么事要说。 “…我有话要说,”郑颜揣摩着语词,“你有暴力的倾向吗?” “或者,你有过打架的经历吗?” “没有。” “那就好。”郑颜松了口气,这才不好意思道:“抱歉啊刚才那么问你,是因为我之前做了一个梦。” 对上他不解的目光,郑颜忍不住解释道:“可能有点荒谬。” “我梦见…嫁给你了。” “然后……你天天打我。” “天天打你?”少年声音清冷,说不上来的清冽好听,尾音微微低沉,有种清泉入潭的深沉感。 “…是。” “为什么做这样的梦?”少年思考了两秒,“你潜意识里觉得我有暴力倾向才会做这样的梦。” “…可能吧。”郑颜觉得很尴尬,这样想他,他心里应该很伤心吧。 现在说换位子估计会更让他伤心了。 “我证明给你看。” “什么?”郑颜震惊的看过去,看到他脸上的坚定。 “证明给你看,我没有暴力倾向。” “啊…不用这样的,这就是一个梦,没关系的,是伤害到了你吧,梦都是假的,你不用这样。” 可池同学一旦做了决定,郑颜又哪里说服得了他,只能任由他了。 只是梦一天比一天真实,一天比一天恐怖。 可现实坐在她身旁的池同学却是个温柔绅士的好同桌。 这样剧烈的矛盾让郑颜日渐一日的消瘦下来。 “老师,我是真的想换座位,我最近状态很不好,再这样下去我怕会影响到我的学习。” 办公室里,王老师想着郑颜最近的表现,几个任课老师都说郑颜最近上课经常走神,测验分数也下降了。 “行!你先换座位。但是老师希望你换了座位之后就别再被那个梦给缠住了,我知道你压力很大,学习又紧张,但是身体最重要。” “实在不行,你去校医院看看,柯老师是做心理辅导的,你看看能不能找她排解排解。” “我知道,谢谢老师。” 郑颜走出办公室,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她原以为王老师不一定会同意她换位子,没想到这么干脆。 就是很抱歉,这样会伤害到池同学。 她胡乱想着,下楼梯回到教室。 座位上池同学不在。 等他回来,她肯定要告知一声吧。 “你要跟我换位子啊。”曹钰明从后门走进来,很不高兴的说道:“我跟刘家辉坐的好好的你把我俩拆开?” “别这样。”刘家辉走过来拦住他对郑颜道:“是老王要求你跟曹钰明换的对吧。” “跟郑颜又没什么关系,你朝她撒什么气,肯定是老王觉得我俩上课总说话。唉下课了我去后头找你不就行了。” 说着,刘家辉对郑颜歉意一笑,然后把人拉走了。 郑颜却觉得很不好意思,是她主动要换位子的,可是被曹钰明知道,他肯定会不高兴,如果找自己麻烦…… 想了想,郑颜做回自己位子,她很抱歉。 如果不换位子,她估计真的会疯掉,因为梦里的结局很可怕,她现在很害怕面对池同学。 可是换了就对曹钰明不公平。 郑颜想,怎样才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上课前一分钟,池同学回来了。 郑颜把写好的纸条递给他。 等他打开看完,郑颜小声道:“很抱歉。” 他这段时间很努力了,证明给他看了,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她也相信他。 可梦境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不害怕现在的他,却很害怕未来的他,那个穿着西装一脸冷笑毫无感情的池潍州。 “一定要走?” “…抱歉。”她不想成绩下降。 这种奇怪的梦她只想早点结束。 池同学良久未言,只清冷的眼眸幽幽地看着她,抿下去的嘴角冷意凌凌。 看着这样的他,郑颜有种冲动,想大声告诉他,她不走了,她就坐在这里! 可终究是没有。 少年失落的眸光刺痛了她的眼,郑颜想了很久很久,问他:“你不喜欢我对吧?” 只要他不喜欢她,那怎么会娶她,那梦就不成立了。 少年眸色变深,凤眸眼角挑起,似乎很讶异她怎么这么问。 “抱歉,知道你不喜欢我还问,不过,你如果有了喜欢的人,你会想跟她在一起吗?” “会。” “那如果她不想跟你在一起,想跟你离婚呢?你会选择挽留还是好聚好散?” “为什么想跟我离婚?理由呢?” 这句话,这个语气,竟然跟梦里的男人诡异的重合起来了。 郑颜的心颤了两颤,若无其事道:“就是性格不合,过不下去了。” “你会挽留吗?” 她在期待,她的脸上写满了希望他否认这个提问。 她的手在发抖,她害怕的厉害,可是她怕什么呢? “不挽留。” 她立马就轻松了起来,只是看着他,想要得到保证一样的再次确认一遍:“你不会挽留对吧,只要想跟你离婚。” “当然。” 他看着她松了口气,眼眸垂了下去,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表情没刚才那么紧绷了,有种从监狱里出来的轻松感。 “那你还换座位吗?” “……换的。” 池潍州忍不住心底冷笑,刚才说了那么多,违背了自己本意顺着她,还是要走。 “好。”少年眸光冷了下来,面色也是冷峻,只维持着薄薄的一层温和,堪堪掉落。 “你没生气吧?”看他这样子,郑颜有点慌。 “没有。”少年温和的对她笑了笑。 那就好,郑颜松了口气,对他说道:“那我晚自习之后搬座位。” “要我帮你带晚饭吗?” “不用。” 他还是生气了,郑颜想。 转眼到了广玉兰盛放的季节,五月也就来了,离高考还有一个月。 换了座位以后郑颜就没再做过噩梦了,生活也恢复了平静,只是偶尔看到池同学时还会有些恍惚。 脑海里关于他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因为梦的缘故她没办法像以前暗恋他了,仅仅只有对他颜值的喜欢。 而他在高考前突然转学走了,听说是回到海城去参加高考了,众说纷纭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以后几年的同学聚会他也没来。 等她大学毕了业去海城工作,也没看到过他。 那些可怕的梦随着岁月早已模糊不清,再也回想不起来了。 或许这本来就是一场梦,一场青春的梦。 梦醒来,她仍旧只是个普通的小职员。 周一公司开会,说的就是关于公司收购人事去留问题。近两年公司盈利状况越来越差,去年年底就有被收购的风声传出来,今年更是喧嚣尘上。 经理说原有员工可以留下来,想走的也可以走。 关于收购的那家公司经理也说了,是一家大公司,背靠著名集团,他们这次公司也是走了好运了,上头看中了他们公司的牌子。 有几个想走的,可能是听到了别的什么风声,这个看起来很好的前景他们也不要,直接辞职了。 其他有犹豫的,有直接留下来的。 反正到了月底,走了的人有一半,连经理也跳槽了。 但所谓的风声一直没传到她耳朵里。 她还是选择留下来,不管情况如何,先静观其变。 其实这种生活挺累的,可没有办法啊,沉重的债务她不可能不还。 新上任的总经理一来,大刀阔斧开了十二个人,原有人马锐减到七个。 郑颜好运气的升职了,接了前任经理的职,又兼任总经理的秘书,因为留下来的七个人里只有她一个女生。 只是没想到总经理竟然是曾经的高中同学:池潍州。 她有点惊讶。 一年后,他向她提出了求婚。 郑颜没有答应。 几天后,人事部收到了郑经理的请假信息,说要回老家探亲,归期不定。 再后来,郑经理就没再回来过了。 只是听说海城最大的酒店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某个路过的同事看到了,觉得新娘跟他们的郑经理有点眼熟。 但这怎么可能呢?池总是豪门之子,郑经理只是个普通人啊,门不当户不对啊。 听说新娘是某港城的千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