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使用言灵的正确方法》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论使用言灵的正确方法[穿书] 作者:江敬 ヾ(^▽^*))) 简介:【烂尾预警,排雷慎入嗷】 【专栏有预收文,蹲一个收藏√拜托了这些对我超级重要!】 一朝穿成修仙言情文中的替身女配。 江流意:放弃修仙是不可能放弃修仙的,修仙又帅又飒,我们都超爱修仙的。 秉持着‘只要我出剑的速度够快,Flag就追不上我’的理念,江流意毅然决然的拜了一个修真界公认战力天花板为师。 可还没等她剑法大成,她就发现自己穿越附带了言灵技能。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技能有点‘时灵时不灵’。 好用时: 江流意:“我今天就要怒升化神让你们无能狂怒!” 某不知名的反派:她怎么就突然化神了!!? 不好用时: 江流意:“我真的没有垂涎师父美色!没有想过看他的八块腹肌!” 上身衣袍突然消失的师父:……? —— 楚凌恒曾经以为只有剑才是唯一能陪自己走下去的东西。 但有一天,却有人将他从名为‘孤寂’的深渊中拽了出来。 “从此我所出之剑,都只为你。” ——来自剑修的情话。 —— cp:苟住我们能赢·皮皮虾女主x人生第一次收徒弟·外冷内热男主 —— 【以下是安利时间√蹲一个收藏!拜托啦这对我真的超重要!】 是自己超可爱的预收文! 虐文女主手起刀落[快穿]by江敬 购物系统618因人手不足被分配进了虐文部门。 任务要求是让每个女主角达成虐身虐心成就后,获得幸福快乐的圆满结局。 可…… 说好的逆来顺受、坚强韧性的女主角呢? 谁来告诉它这些杀气腾腾的女主角是怎么回事?! —— 豪门替嫁女主角:既然你说我害你断了腿,那它不断怎么行呢? 古代贵妃女主角:我要这天下,不再姓李! 青春伤痛女主角:在考清华,很忙,勿cue。 …… 618看着自己的这个月的KPI(业绩),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 虐文中的女主角们,经历了被误会、被伤害、被替身、被挖肾、被流产之后…… 带着死去的爱情 提着刀,回来了。 —— 超厉害基友的连载安利!是西幻味儿的糖! 魔女领主[西幻]by:婆罗洲 提问:魔女当领主是怎样一种体验? 阿比盖尔看了看那栋一打雷除了自己牙齿不响,到处都在响的领主家。 阿比盖尔:其实我想有个更好一点的开局,你知道的。 魔女和龙是死对头。 阿比盖尔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救下一条、呃不,半条龙? OK,日子还是得过的。 * 诺亚是人与龙的混血,阿比盖尔告诉他,总有一天他得选,要么做人,要么做龙。 然而他厌恶龙的目中无人,不耻人的贪婪妄为。 直到,他目送魔女坦然地走上火刑台。 诺亚才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万物蒙昧,时间混沌。 星辰陨落,直至虚无。 ——“我选你。”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甜文 穿书 一句话简介:我其实也不想言出法随 立意: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一章 论社畜穿越的第一种姿…… 江流意没想过自己的亚健康已经到了能让她在熬夜摸鱼的快乐中当场猝死的程度。 虽说她经常白天加班晚上摸鱼,但因为经常被亲妈耳提面命要注意身体、多喝热水、少吃外卖之类的话,江流意自认为自己在同龄人中还是比较养生的。 殊不见,手机购物软件中的泡脚包、枸杞和泡腾片都已经下单,床头柜上还放着没来得及用的蒸汽眼罩。 江流意失去意识之前,感觉自己真实血亏。 “希望下辈子没有九九六。” 既然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事实,江流意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真诚的许下了心中的愿望。 …… 虽然死的意外,但是,江流意却从没想过下辈子来的这么突然。 云雾缭绕的山巅、恢弘磅礴的大殿、偶尔有几个身影在大殿之上的云彩中掠过…… 一切的一切,都将历史长河中伟大科学家们的棺材板掀了个底朝天。 “流意?” 她的袖子被拉了拉,江流意顺势往身后看去,拉自己的是一位身高不过一米三四的小姑娘,六七岁的模样,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正眼巴巴的看着她,很是能激起人保护欲的样子。 “很快就到我们了,你不紧张吗?”小姑娘见她转过身,整个人颤了颤,“凌霄宗的长老可都是出了名的大人物呢……若是能成为亲传弟子,那便是整个家族的荣耀了呢!” “流意这么厉害,肯定能成为亲传弟子了……只是我……我就不太行……”说到后面,她低下了头,声音逐渐变得细若蚊蝇。 凌霄宗? 亲传弟子? 结合刚刚违背科学规律运动方式的空中飞人和同名穿书定律,江流意清醒的意识到,她穿越了。 穿越这件事情本应该是快乐的。 * 《凤翔九天:霸道仙尊爱上我》是一本看见名字就能知道其风格的小说。 作为一本爽文,作者可谓是将读者的心理揣摩到了极致,女主角从一个家逢巨变身世坎坷的小可怜,后来发现自己是某国的公主,回国后翻案再查十五年前自己母亲被陷害一事,彻彻底底的将幕后凶手贵妃按在地上摩擦后,顺势帮助自己的父亲解决了拥兵自重的贵妃娘家,一朝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公主。 可谓是十分畅快。 而区区一个凡人国家的副本,自然是不够要翱翔九天的女主角表演的,在凡人界表演完成后,女主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升仙令’,开启了自己打完这个碾压那个的仙途生涯。 最终女主角在仙魔大战中力挽狂澜,拯救苍生,和男主角携手游山玩水,她的传奇事迹也被人津津乐道,达成了‘姐虽不在江湖,但江湖处处有姐的传说’这一成就。 而一般传奇的爽文主角人生,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上,总是会出现那么几个不长眼的喽啰来贬低主角,在给主角添堵的同时,又能展现主角的风采,让主角扮猪吃虎后,扬眉吐气一把,从而成功完成读者对主角的期待。 而江流意,这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配角,就是这样一个标准的喽啰工具人。 论天赋,她只是普通的优秀,却因为出身修真家族,觉得自己天资出众,是百年不出的天才;论实力,她入门一年半才筑基,将将达到凌霄宗亲传弟子筑基的及格线,却觉得自己相当厉害;论样貌…… 她长了一张跟女主角五分相似的脸。 一笑起来,同款笑眼更是达到了七分相像。 若没有这和女主角几分相似的脸,江流意的地位顶破天也就是女主前行道路上无关痛痒的小石头,连大点的石头都不算,毕竟男主的优秀程度,阻拦他们爱情道路的女配多了去了,江流意这普通修真家族的身份背景,顶多也就排在第三梯队。 可她偏偏就生了这么张与女主角高度相似的脸。 这才从一众女配中,凭借‘替身’这一属性,成功脱颖而出,登顶女主前行道路上绊脚石的第一梯队。 女主角不慎跌落神魔渊,命悬一线,得到金手指后成功逆风改命,一朝回到师门,却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天赋实力样貌哪哪都不如自己的小师妹,替她享受着师父的关怀,替她拿着师兄给的剑符,替她收着师弟给的灵剑…… 甚至这个小师妹就连入门能够成功拜师,都是因为长了一张与她相像的脸。 不怪女主角心态崩盘针对她,江流意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事儿放谁身上谁都接受不了。 加上这个小师妹骄纵无礼,又在同一个秘境中遇到危险时将女主推了出去,这才才喜闻乐见的迎来了女主角绝地求生,将替身挫骨扬灰的碾压剧情。 恩,鉴于她拥有的替身属性,众多男配角也在她被挫骨扬灰的道路上,出了一份力。 穿成小师妹的江流意:难顶.jpg 而现在眼下这情况…… 拉着江流意袖子的小姑娘整张脸都写满了紧张,眼中却写满了期待,是实实在在的读作‘我慌的一比’,写作‘我稳如老狗’的典范。 这小姑娘……江流意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拿下:“你比我更有希望。” 在她的记忆里,小姑娘和她同城而来,索性作伴参加升仙大典,但在升仙大典上的表现可比她好不少。跟江流意这个看似花瓶实则也就是及格线的花瓶不同,这个小姑娘在升仙大典的表现可谓是不显山露水的展示了自己的实力。 虽说站在江流意身后的她依旧柔柔弱弱,让站在前面的江流意拉住了所有仇恨,但江流意回顾自己接收的记忆,非常确定,这个女孩子的实力要比她强。 “流意,你进去之后想拜哪个长老为师啊?”小姑娘见她将自己的手推下,眼中含泪,但还是坚强的擦了擦眼睛,帮她参谋,“我觉得凌恒长老就很不错!听说他现在的修为,已经是化神巅峰了呢!只有这样的长老才配成为流意你的师父吧?” 凌霄宗楚凌恒。 江流意并不陌生,在原著中,他是突显女主角所在宗门流弊的背景板,是公认的战斗力天花板,还是天才标杆。 就连女主角在被称作天才时,都离不开这根标杆——‘此子天赋上佳,虽不及凌恒当年,但若钻研一道,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楚凌恒,一个只要被比较,即使输了都觉得自己特别光荣的名字。 在江流意接手的记忆中,和这位凌恒长老众所周知的战斗力一样出名的,是他孤僻的性子。 来无影去无踪,出手时绝不废话,冰山高冷的很,据说就连长老会他不爽了也是不去的。 因为这个性子,这位凌恒长老直到现在,门下也没有一位亲传弟子。 这个小姑娘的心思,虽然掩藏的不错,但在江流意这个沉浸人事三五年的老社畜来说,还嫩了点。 江流意挑了挑眉,平淡道:“凌恒长老自然很好,若论实力,你比我更适合拜凌恒长老为师的,茶茶。” 小姑娘姓吕名清茶,据说是吕家夫人怀孕时十分爱喝清茶而给自家女儿起了个这样的名儿。吕家和江家同为一个城池中排的上号的修真家族,家里的小辈自然也没少被拿来比较。 还在家的时候,吕清茶便没少暗戳戳的压这位江家大小姐一头。 从天赋到灵根、从才情到样貌,江流意从来就不是靠脑子的选手,不仅没有感受到暗戳戳的嘲讽,还没少把吕清茶当做好姐妹,有什么都不忘着她一份儿。 就连这次凌霄宗参加升仙大典的升仙令,都是江流意拉着江父江母去了吕家为她定下的。 吕家孩子多,天赋出众的不差吕清茶一个,若没有江流意这种大小姐没脑子的行为,吕清茶要拿到吕家的升仙令少不得需要一番运作。 “我肯定不行的啦!”见她这么说,吕清茶惊恐的退了半步,连忙摆手,泫然欲泣的表情像是被谁欺负了似得,“流意你可别这么说!我知道自己天赋不行,能不能拜到师父都是两说呢……” “既然你知道自己天赋不行,那为什么还要拿着你们家唯一一枚升仙令来?”江流意没跟她客气,“吕家天赋比你强的不是还有吗?” 吕清茶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捂着嘴,眼泪就那么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很是动人。 “流意,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她颤声说,话语里还隐约带着哭腔。 一旁的人也凑了上来,有几个在升仙大典中与吕清茶关系好的,愤愤的站了出来,斥声指责江流意: “江流意,你能不能知点好歹!清茶可是在升仙大典中救了你!若不是她,你此刻恐怕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对啊,江流意,你怎么能这么说清茶呢!她都哭了!之前她那么帮你,你不说报答也就算了,怎么还这么说话!” “江流意,就你这般心性,一会见了长老们,怕不是没说两句话便被赶出凌霄宗!” …… 一时之间,江流意只觉得他们吵得自己脑瓜子疼。 她清了清嗓子,往前走了一步,扬声问道:“将我推在自己身前做挡箭牌,就是救了我为我好了?敢问诸位愿不愿意有一位这般对你好的朋友呢?” 她说的是在升仙大典时,吕清茶拿她当言语靶子的事儿。 在升仙大典开始之前,吕清茶逢人就说自己身边的这位大小姐可是真真的天资出众,大小姐江流意听着姐妹夸自己没品出什么不对,但老油条江流意可看出不少东西。 光说江大小姐在升仙大典里被针对,就离不开吕清茶话里话外的夸赞。 她话一出口,吕清茶的神色就变了几变。 但她掩饰的极好,那一抹超出自己控制之外的慌乱,变成被冤枉的震惊,她看着江流意,眼里写满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冤枉我’的质问。 为吕清茶说话的几人见她这样,有些气不过,纷纷想上来再与江流意明明理,可没等他们将口中的话说出口,大殿之中便走出来一名穿着白袍银边宗门服饰的女孩子,拿着一卷卷轴走了出来。 “下一个。”她打开卷轴,声音准确的传到了每个人耳中,“江流意。” 第二章 论偶遇美人的第二种姿…… 被叫到名字的江流意心中一紧。 江大小姐在原书中能成为亲传弟子就是托了这张脸、这双笑眼的福,而拜入道玄长老门下,成为和女主同一个师父的亲传弟子,无疑是江大小姐替身炮灰命运的开端。 江流意不想再打开这个开端。 女主角,天之骄女、资质出众计谋过人不说,就连在运气方面也都是天道的亲闺女,一旦拜入道玄门下,替身的立场就天然的让她站在了女主角的对立面上。 而作为新晋社畜老油条,江流意一点儿也不希望和女主角对着干。 这个世界,修行中人,尤其是门派弟子,一不用累死累活的为了KPI发愁,二不用每天被群通知今天九九六,只要实力够强横,还能让傻逼老老实实听你说话。 在穿越后明白这是个怎样的世界后,江流意就坚定了自己要踏上修真之路的想法。 而天下门派千千万,以江大小姐的出身和资质,只要不是拜凌霄宗这种正道魁首的名门大派,都是稳当的顶级弟子,是数一数二的门派稀缺资源。 江流意现在只想让自己快点被淘汰,从而更快的去找下一个门派报名处。 既然打定了要被淘汰的主意,道玄长老肯定是不能选了。 她打定了主意,朝出来接应的女孩子笑了笑,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女孩子见她对自己笑,也毫不犹豫的冲她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完全没有什么名门弟子的讲究。 大殿的阶梯是用上好的白玉砌的,刚踏上一步,江流意便觉得周身的空气似乎都舒服了不少,呼吸畅快了些不说,就连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些。 她不由得有些惊奇。 “这白玉上刻有聚灵阵。”女孩子见她这样,捂着嘴笑着解释,“这是宗门主峰天凌峰,本身就已经是在灵脉汇聚之处了,不过这里也算是宗门重地,掌门才做主把这里再刻上聚灵阵的。” “这样啊……”江流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里平日不对内外门弟子开放的,只有大事件的时候才用到呢。”女孩子歪了歪头。 将她送到大殿门前,江流意前脚才踏入大门,女孩子便冲她挥了挥手:“祝你好运哦!” 说完,大殿的门突然地一关,整个内殿都黑了起来。江流意拍着自己的胸口,定了定心神,才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停电操作吓到直接坐下。 没过片刻,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大殿内便出现了几道荧光,悠悠的浮在她身边,渐渐地往内延伸,像是在为她指一条路。 ‘左右名门正派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害人。’江流意想了想,迈开步子跟着这道荧光走。 她没走多久,便见着一处光亮,走过去一看,穿过那道亮光,入眼的便是一个极大的院子,里面种着一颗巨大的树,不知是现在正是花开的时节,还是此树花不谢,粉白色的花几乎盖住了这个院子三分之二的天,金色的阳光一洒下来,显得整棵花树都变得梦幻了起来。 她还没从这般的景象中缓过神,忽的一阵轻风吹过,小小的花瓣被吹起,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在太阳底下,粉白色的花瓣看上去竟有两分透明。 江流意觉得,这景儿若是被放在了科技发达的现代,应当是会被列入必去网红打卡地名单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见花树下有一个人。 他一身白衣,目光中没有悲喜,只是抱着自己的剑站在那里,墨色的发被束的工整,没有丝毫的散乱,眉眼深邃,皮肤透着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 听见人的脚步声,他微微抬眸,对上了江流意的视线。 ‘绝世大美人!’ ——这是江流意心中唯一的想法。 她看的有些呆住了。 作为一个颜狗,江流意对美人的标准其实很严格,再加上被互联网上各种层出不穷的明星网红颜值轰炸,她早已对普通的美人有了些审美疲劳。 可这人不一样。 他的五官并不像时下流行的奶油小生,亲和而又能给人温暖,而是处处透着一股凌冽的寒意,但这阵寒意却又并未针对着什么,他只是站在那里,便就是最不能忽视的存在。 江流意此刻只恨为什么穿越不能带手机,就这样的颜值,拍下来都足够让她吸个五六年了! 见江流意的视线没有躲闪,反而直愣愣的看着他,站在树下的人也难得的愣了一下,随即便又垂下了眸,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地上的花上。 江流意:一分钟,我要这个男人所有的联系方式。 她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院中的门前时,还有些放不下心中对绝世美人颜值的不舍,回头看了两眼,理了衣衫,正了神色之后,才迈进了院子中的屋子。 刚走进门,入眼的便是屋子中央巨大的阵法,旁边坐了四人,三男一女,坐在正位上的,是一位气势沉稳的老者,而他左右两边分别坐了两男一女。 左手边的两位长老,一位龙章凤姿,见其衣着与抬手饮茶的模样,便知齐讲究,而另一位,身量生的高大,即使是坐着都能让人感觉到他肌肉低下蕴藏的能量,很是唬人。 而右边的女长老,则一袭紫底金边的裙装,头上的珠翠带的虽多,却没有乱人眼的迹象,她五官生的极艳,恰到好处的压住了她这富贵的着装,她低着头,正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染了大红蔻丹的指甲。 这是凌霄宗亲传弟子的名额考核,屋子里理应有五名长老,而此刻却仅坐了四位,女长老的右手边留了一个空位,显然是给第五位长老准备的。 江流意一进来,坐在掌门右边的紫裙长老拨弄指甲的动作停顿了一个呼吸后,戏谑的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道玄长老,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小姑娘生的不错,我见了你便心生欢喜,正巧我长青峰上也缺这么一个小丫头。” 她说着,才虚虚将目光放在了江流意身上:“小姑娘,你可有哪个想拜的师父?” 她问的轻巧,但话一出口,堂里的空气便不知怎的突然凝重起来,就连坐在她对面那位龙章凤姿很是讲究的长老都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江流意是知道这位女长老的。 作为凌霄宗五位长老中唯一的女性,灵素在原著中的戏份相当之多,因为女主的蓝颜中有一个是灵素门下亲传弟子的未婚夫,作为一个护短的师父,灵素就这么开始了自己的反派生涯。 也算得上是跟剧情牵扯比较多的人物之一了。 作为读者,江流意相当喜欢这又御又飒的护短大姐姐,但作为一个穿越的替身位角色,江流意只想离剧情中心人物越远越好。 面对的可是女主角啊! 有勇有谋智商在线、就算偶尔智商下线也有天道罩着的天道亲闺女啊! 如果不是到了这一关必须走个这样的过场,江流意甚至想扭头走人。 见她半天没说话,灵素扬了扬嘴角:“小姑娘,你可是选傻了?” “灵素!”那位龙章凤姿的讲究长老低声提醒。 “我说道玄师兄,现在找传人可不兴你那一套了!”灵素摊着手,大红的蔻丹将她纤长的手衬的雪白,“现在这种优秀的弟子啊,是要抢的。” 江流意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位龙章凤姿剑眉星目被叫做道玄的长老。 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人的样貌后,果断决定以后见了此人要绕着走。 “小姑娘。”道玄的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的淡然,“我乃剑法双修,你若拜入我门下,道途无疑会顺畅许多。” 他这话说的简直槽多无口,江流意内心撇了撇嘴,但她面上不显,非但不显,还带着谦和的微笑。 活脱脱一副乖孩子的样子。 “我说道玄师兄,这样的小姑娘你门下都有一个了,这个留给我又能怎样呢?”灵素不是江流意,她光明正大的撇了撇嘴,毫不掩饰道玄的嫌弃,丝毫没顾及什么同门师兄妹的情谊。 “灵素师妹,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道玄轻飘飘的应她,“优秀弟子可是稀缺资源,要靠抢的。” 江流意一听这话,在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不是没见过天高地厚的江大小姐,对自己的优秀程度有一个最基本的认识,天资虽说不上多差,但也堪堪达到优秀的及格线,在凌霄宗这种地方,属于根本不会被长老争抢的那种。 “哼。”灵素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不再看他,只对着江流意说,“你拜我为师,便能有许多同门师姐妹了。” 江流意没有轻易回话,保持好了自己乖孩子式的站姿。 还是坐在中央的掌门开口定了形势:“小姑娘,以你自己的意愿,你想拜在哪位长老门下?” 问完,他顿了片刻,补充:“你有选择长老的权力,长老自然也会拥有拒绝你的权力,若是被拒绝,你便失去了这次成为亲传弟子的资格。” “慎重考虑,想好了说出来便是。” 第三章 论正确拜师的第三种姿…… 掌门这么说,就是调停了道玄、灵素之间的拌吵,将先一步的主动权交到了江流意手上。 然而江流意心中早已有了规划。 在座的四位,着实都不是她的第一选择。 道玄不用说了,女主打脸替身的主要战场,灵素长老虽护短坦荡,但总归是和女主角有牵扯,掌门和另一位凌云长老座下都有弟子,若选他们二人,虽然被拒绝的可能性更大,但总归是有被接受的可能,江流意不敢赌这个可能。 她不由得将目光放在了那张空着的椅子上。 既然最好的方法是被凌霄宗拒绝后出山另寻门派,那在这拜师一环上自然是要选一个一定会拒绝她的人才好。 江流意想到了进来前吕清茶的话。 ——凌恒长老。 固然吕清茶打的是让她不能成为亲传弟子的主意,但这确确实实戳到了江流意的点,楚凌恒,那个成为长老以来就没有收过一个亲传弟子的最强背景板。 江流意还记得,在原著中,这位背景板长老不仅从出场到结束都没有收过一个弟子,甚至他在弟子间的评价也算不上太好。 每当提起凌恒长老,大多数弟子都是皮一紧,老老实实的像个鹌鹑,生怕被他看到了错处。 大家都知道,若是犯了事儿被凌恒长老瞧见了,那惩罚可不是什么虚的,都是一棍子一棍子打到实处,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小命。 是以弟子们见了他,都低着头,恨不得绕八百里路走远些。 江流意有了决断,她抬起头,对上掌门的视线,目光坚定,语气坚决: “我想拜凌恒长老为师!” 她话说的铿锵有力,但刚一说完,上面坐着的几位长老却都纷纷变了神色。 灵素拨弄着大红蔻丹指甲的手直接停住,神色哑然;样貌清俊,龙章凤姿的道玄长老不复刚才那淡然的模样,像是怔了一般;就连一直没说话,身量高大的凌云长老都被她这话说的呆愣一下,却最先反应过来,哈哈放声大笑了几声后,拍着手边的桌子,扬声道:“小姑娘,你可真有胆量!” 说着,还冲江流意竖了根大拇指。 “要不,你考虑来我仓阳峰也是使得的!我门下还就正缺这么个有胆量的小姑娘!”他声若洪钟,说的畅快,拍着胸口打包票,“你放心,你一入门,仓阳峰那帮混小子都是你的后盾!” 他说这话的架势,很是有土匪大哥跟自己小弟说‘小的们,放心去吧!出了什么事儿,大哥担着!’的气势。 “凌云师弟,你就别添乱了!”没等江流意回应,坐在正上方的掌门开了口,掌门不比凌云长老,声音中带着一股稳住人心的力量,“小姑娘,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江流意相当坚决。 “那你便去问凌恒长老的意思吧。”掌门抚着自己的长须,目光锐利,看向了江流意,“凌恒长老若是愿意收你为弟子,在座的自然也没人能争的过他。” “灵素师妹,道玄师弟,你们说是吧?”掌门看了两人一眼。 “这是自然,这长老之间就只有凌恒师弟还未收个弟子,他若是愿意收个弟子,高兴还来不及呢,还哪能跟他抢。”灵素吹着自己的手,笑着说。 坐在她对面的道玄长老也轻轻颔首,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你就去问凌恒师弟吧。”收到两人的肯定,掌门便对江流意发了话。 江流意看向那张空座椅,神色有些疑惑,她犹豫了片刻,抬起头,往那张空椅上又看了两眼,慢慢开口问道:“凌恒长老不在此处?” “他这人确实没个定性的。”掌门和善的笑笑,“他在院子中,方才这里面发生的一切,怕都是没逃过他的眼睛,你直接去,等着他给你答复便是了。” 院子中???? 江流意疑惑的回头往门外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来的路上,门前的院子里只有一人。 凌恒长老等于绝世美人?! 想到这点,江流意迫切想被凌恒长老拒之门外的心情顷刻间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她颜狗的本能甚至觉得,若是踩了什么运道真让她成为美人的首徒,那也值当的很了。 为了能够更快的再看见美人一面,江流意三步并作两步,匆忙走至庭院之中,穿着白衣抱着剑的绝世美人仍然倚靠在树边,与方才不同的是,江流意刚走进庭院,他便抬了眼,将目光放在了江流意身上。 “长老!”江流意见了他便高兴,喜悦都抑不住的盛在了眼中,她年纪不大,脸上的婴儿肥还没完全褪去,腮若桃花,眼似灿星,头上扎着的小揪揪更是衬的她多了几分童真。 她抬着头,大大方方的叫美人看个清楚,脆生生的问:“长老愿意做我师父吗!” 小姑娘笑的很甜,眼中还带着满满的期待。 绝世美人凝视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半天,像是被小姑娘的热烈所打动,他站直了,轻轻‘恩’了一声,便跨步往堂中走去。 江流意:恩……恩?!!! 江流意真没想过自己能得到这样的答案,她一时之间被冲击的有些懵,见他往屋子里走去,她便也快步小跑着跟在了后面。 “掌门师兄。”楚凌恒朝着屋内几人点了点头,“我收到弟子了,便先带着她回凌元峰了。” 他这番举动,不止三位长老,就连掌门都震惊了,他站了起来,有些不确定的问:“师弟,你想好了?” “恩。”楚凌恒准确的表了态,他转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江流意,语调平淡,“江流意,你可是要拜我为师?” 江流意被他问的一愣,有些不知所以然的点了点头:“是呀。” 得到她的答复,楚凌恒便看向了掌门:“还有事吗,师兄?” 他问的理所当然,全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哪里有问题。 掌门知道他这人,也不生气,只觉得有些好笑,自从楚凌恒成为长老后,他没少操心自家师弟的收徒问题,但现在—— 就这? 掌门的目光复杂的看了看江流意,又看了眼自家呆子师弟,没好气的冲着两人挥了挥手:“既然你收了徒弟,那就带着徒弟回你的凌元峰去吧!” “谢谢掌门师兄。”楚凌恒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后,便拉着江流意出了门。 他们刚出门,便听见里面灵素毫无顾忌的笑声,笑完了,她才提点到:“师弟啊,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长青峰找我就是了!” 楚凌恒没有回话,只是一抬手,打出一道术法后,流光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划过天际,不过一会的时间,远处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仙鹤。 仙鹤白羽黑翅,在空中扑腾了两下翅膀后,落了地,亲昵的蹭了蹭楚凌恒的脸。 “你小子又偷用我的坐骑!”大堂内的掌门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而楚凌恒只是往里一看,目光淡淡,却十分的坦荡。 “掌门师兄,”一旁的灵素捂着嘴笑,“师弟这怎么能叫偷用呢?明明就是光明正大的用嘛!” “罢了罢了!”掌门冲他摆了摆手,“你去吧!” 楚凌恒这才一把拉过新鲜出炉的徒弟,让她站在了前面,将将可以拉住仙鹤的脖子。随后,自己也跃上了仙鹤的羽背。 江流意被他这么一拉,差点没站稳,她对刚刚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充分的认知,有种身在云雾中的不真实感,被楚凌恒这么一拉,她直接坐在了美人身前,离得不算太远,抬头便能看到绝世美人精致流畅的下颌线。 ‘不愧是绝世美人,三百六十度全无死角。’她在内心感叹完,才后知后觉的再次震惊了。 她拜师成功了??? 江流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等等,不是说楚凌恒从不轻易收徒吗?! 她这么一被收下岂不是还要再凌霄宗这个剧情是非之地?! 美人误我! 一想到这里,江流意就有些郁卒。 她甚至没有心思去欣赏飞行之时下方的美景。仙鹤驾着人在云雾中穿梭,清风略过美人师父的衣角和发梢,不带走任何,层层叠叠山峦从远处看去像是青黛被晕开了在纸上,其间只有一座山峰高耸入云,巍峨磅礴,很有气势。 细看下去,这座高峰竟是由千百座数不过来的小山峰组成,而其间最出众打眼的,是位于高峰中五出方位之点上的山峰,云雾看似流动的毫无章法,实则暗暗在这五处流动着,像是将其联系了起来。 没过多久,仙鹤飞行的速度便慢了下来,渐渐往五峰之一的北边山峰行去,下降了一会儿后,江流意才看清这处的景色。 非常经典的雪巅之景。 而雪峰之巅的下处,半山腰的地方便能看见郁郁葱葱的青绿色,想来是灵力充足,又有好景致的地方。 “凌元峰,到了。”仙鹤渐渐张开羽翅,平稳的滑落下了地,停在了山巅。 楚凌恒一把拉起江流意,将她带下来后,向仙鹤挥了挥手,那鹤便向通人性似得,仰头叫了两声后,就飞走了。 仙鹤一走,楚凌恒便问道,“你想在哪处住下?” 江流意刚刚被拎下来,头还有点晕,她扶着自己的脑袋,听得不是很清楚,隐约听见了个住字,便想也没想,张口就来:“我不挑的!与师父住一起就好啦!方便师父教我!” 她话一出口,自己还没回过劲儿来,楚凌恒便先愣住了。 他踏上修行之途五百年,十岁筑基,三十年金丹,敢在他面前说这种诳语之人没活下来一个,等他化神之后,便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什么住在一起的之类的话了。 ‘带徒弟都是这样的吗?’楚凌恒有点不解。 楚凌恒半天没说话,江流意被山巅上的寒风吹的清醒了不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惊恐的想要解释一下,希望美人师父能在给个说话的机会。 不求放过,但求死缓。 但没等她解释的话说出口,楚凌恒很快就恢复了他那副高岭之花的模样,淡淡的开了口: “可。” 江流意:? 第四章 论教导徒弟的第四种姿…… 江流意还没缓过神来,楚凌恒便带着她走到了自己的住处。 楚凌恒住的地方与先前看见的大殿和几位长老面试的地方比起来那是相当简陋。没有什么金贵华丽的装饰,出现在江流意面前的不过一个方方正正的一户庭院。 没有什么白玉砌墙、金石铺地,庭院的围墙是简洁的白底青瓦,上边图案不多却别有趣味,进了庭院,像是跨过了什么结界,里面的环境与外面的风雪完全不一样,反倒温暖清爽,空气中带着悠悠的暗香。 里面便只有三间屋子,庭院里没种什么高大的灌木,只栽了两颗桂花树,想来空气中的暗香便是这桂花的作用。 “你住那间屋子就是。”楚凌恒指了最左边的屋子给她,又扔给她一枚储物戒,“里面有灵石,你先去采买东西,不够了再找我。” 江流意看见他扔来储物戒,伸出双手准确无误的抓到了它。 “凌元峰没有那么多人,也没有什么规矩,你按照门规来便是,东西买齐全之后再开始修行。”楚凌恒说完,便走向中间的那处屋子,“有事再喊我。” 他留下一句话后,便进了门,徒留江流意自己站在院中,揣摩美人师父是个什么意思。 江流意站了半晌,没见楚凌恒有下一个指示,便先走进了给自己准备的屋子。 屋中很干净,没有一丁点儿落灰,看起来不像是没人打扫的样子,不过屋子里装饰很少,只有一方蒲团和一套桌椅,别说梳妆桌和衣橱了,甚至连睡觉的床都没有。 难怪师父要她先去置办东西…… 江流意想着,决定先出门买齐了物件之后,再来思考日后规划。 她抻了抻胳膊肩肘,想起楚凌恒那张脸,又看向他扔给自己的储物戒,不自觉地笑:“师父也太好了吧!我真幸运!” 感叹了一番后,她便出了门,走出院子前,不忘站在院子里向屋子里的师父打了句招呼:“师父,我下山买东西去了哈!” 说完,她便哼着小曲儿出了门。 刚出门没几步,看着茫茫的雪地,江流意突然意识到了一个相当严肃的问题—— 她不认识路。 楚凌恒带她来时是驾鹤来的,而她以她现在才刚刚引起入体的菜鸡程度,别说御剑飞行了,就连使用飞行法器都勉强。 正当她纠结是自己头铁硬莽还是转身去寻找美人师父的帮助时,一个人影驾着飞行法器而来,轻飘飘的落在了她面前。 “江师妹。”来人是个清隽的青年,容貌端方,声音温和,看着便叫人觉得这人脾气不错,应当是个人缘极好的。 “凌恒师叔第一次收弟子,师父有些放心不下,就让我来看看,带着师妹熟悉宗门也好。”青年说,“我是掌门座下大弟子,顾既明。” “顾师兄好。”江流意挂起招牌微笑,“正巧师父让我下山转转买些东西,我也想着熟悉熟悉宗门,顾师兄便来了。” 她说着:“那就有劳顾师兄啦。” “这点小事没什么的。”顾既明笑容温和,举止有礼,“我是没想到凌恒师叔能在这次大典收到子弟,见面礼就下次给师妹了。” “都是些虚礼罢了,师兄日后补厚点就好啦!”江流意仗着自己现在年岁不大,皱了皱鼻子,说出来的话却很是讨巧。 “行,定给师妹备着厚礼。”顾既明没想到这位新师妹这般机灵,但他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便随着她的意答应了下来。 他一边答应着,一边指着自己的飞行法器,看向江流意:“那我们先去山下买东西吧。” * 长青峰。 灵素那边刚结束这次的升仙大典,因为没收到合心意的小徒弟正有些无聊,刚到长青峰住所,便看见门口站了一位稀客。 “凌恒师弟?”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师姐。”楚凌恒没有废话,微微颔首。 “真是凌恒师弟啊!”灵素新奇的凑了上去,左右打量后,璀然一笑,“这可真是新奇事儿了,师弟快进来吧。” 说着,便带着楚凌恒走了进去。 灵素的屋子很有她穿衣的风格,里面东西很多,地上铺着色彩缤纷的地毯,说是南境那边的特式花样,正桌上摆着一尊不大的鎏金香炉,正袅袅的冒着白烟,她身后站了一位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少年,正走到她身侧,给她递了两块瓜果。 “师弟有何事?”灵素一进屋,便慵懒的半倚在了座位上,没什么坐相,“可别说没事,你可不是没事儿会来做客的人。” “恩,我来向师姐讨教如何教徒弟。”楚凌恒也没有磨叽,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来意。 “教徒弟啊……”灵素接过少年递的瓜果,往嘴里送去。 “师姐门下女弟子最多,想来对如何教导女弟子有一番心得。”楚凌恒没有客气,“如若师姐有经验玉简或是书籍,能借我一阅,那便是更好了。” “书籍和玉简啊!”灵素眼珠子一转,将身子坐正了,“师弟你早说嘛!论教导徒弟的书籍,我这里还真有这么一套!” 说着,她便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本不大的册子,像说什么秘密似得,看了眼身边的少年,小声与楚凌恒说着:“我这大弟子便是照着这册子养的,这不就十分成功嘛!” “不过,鉴于你收的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家心思更细腻些,你除了照着这书中的方法做之外,也千万别忘了时时安慰着些,这每日布置的功课修行啊,也不要那般苦了!” “像你自己当初修炼时,每天挥剑八千次,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她越说越兴奋,声音自然也变得大了些,说道最后,几乎是按着头叮嘱。 楚凌恒默默在心里将准备给徒弟布置的挥剑五千次的任务,改成了三千次。 他接过灵素递过来的册子,封面上写着长长的一排书名—— 《一个优秀师父必须具备的条件:乖巧徒弟养成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这本书,从书的质感到这长长的书名,处处都透露着三个大字——不靠谱。 但楚凌恒却没有什么怀疑,珍重的将它放进了储物戒后,便起身跟灵素道谢:“谢谢师姐,我回去必定会好好研习的。” “诶呀,养徒弟可是件劳累事儿呢!需要耐心的!你要是看了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发个传声符到长青峰来就好啦!”灵素将楚凌恒送到了门外,拍了拍他的肩,“师弟加油啊!有什么事儿也不用跟师姐我客气的!” “恩。”楚凌恒应了后,身影便消失在了长青峰上。 确定楚凌恒真的离开了后,灵素才放心笑出了声,她知道楚凌恒是个正经脾气,但没想到他正经到了这种程度。 恶作剧结束的灵素毫无心理负担的走回了屋子,刚进门,便被方才站在一遍的少年拦住了: “师父。”少年将她搂住,侧过头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是你照着那本书养的?” “那当然!”灵素一把按开了他的脑袋,“你师父我可是科学养徒弟呢!你现在这优秀出众的模样,可都是你师父我的心血呢!” “以后出息了,可别忘了师父啊!”一把推开他后,灵素拍了拍手,走进内院里,在自己专属的摇椅上躺下,像是累了。 “一定不会的。”少年见她没心没肺的阖上了眼睛,低低地轻笑一声,自觉拿了把蒲扇,走到她跟前,为她打着扇子。 * 江流意的东西买的很快,顾既明是一个优秀而出色的向导,不仅带她逛熟了凌霄宗的附属仙城,还为她将凌霄宗介绍了一遍。 “凌霄宗大大小小的山峰很多,师妹既是亲传,主要记住五个便好了。”顾既明站在飞行法器上为她介绍,“天凌、仓阳、长青、秀明、凌元便是五位长老各管着的峰,凌霄宗的选址据说是祖师特意选算的灵脉汇聚之处,便依托这灵脉的先天条件,以五方位为核心,绘制了一个巨大的聚灵阵。” “也正是如此,在宗门中,唯这五峰灵气浓度最高,对修行也有莫大的帮助。”顾既明到了天凌峰后停了下来,将江流意领了下来,“这里便是天凌峰了。” “宗门弟子分有内外门,内门弟子能够到天凌峰的修行场修行,而外门弟子便要统一着在旁边的一些小峰上修行,灵气的充足程度虽比宗门外强了许多,但与五座主峰相比,到底还是差了些。” 顾既明引她走到了修行场:“此处便是内门弟子和核心弟子上基础课程的地方了。” “顾师兄,修行也要上基础课程呀?”江流意骤然听到这熟悉的词,不由得开口问道。 “那是自然。”顾既明笑着解释,“修行本就是一条逆天而行的求道之路,作为修行者,要知道的事情自然很多。就拿秘境举例吧,大多秘境对于修行者来说是未知的,而当你落入秘境的时候,你是觉得熟知身边的阵法灵植和灵兽好呢,还是见了环境茫然的不知所措的好?” “这灵植灵兽、阵法丹药、甚至炼器修剑,在宗门内都是设有基础课程的,不求弟子悟的透彻,只希望弟子能在遇见陌生对手陌生环境的时候,心中有几分底气罢了。” 顾既明笑笑:“每年修炼场的课程都会有考核,考核完毕后还会有同修为的弟子大比,师妹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修炼的好了来报名试试。” “我基础都了解的不透彻,离那还早着呢!”江流意连忙摆了摆手,“等师父点头能让我与人请教切磋了,再参加也不迟的!” “以凌恒师叔的严格程度,想来师妹会飞速成长,用不了多久就成为一名厉害的剑修了。”顾既明逗她,说完,看了看天色,红云彩霞烧了半边天,金灿灿的很是好看。 “时候不早了,我先送师妹回凌元峰吧,想来凌恒师叔应当还有事嘱咐你,等过了两三天,我们再修炼场见吧。”他手一扬,袖袍一挥,飞行法器便出现在了二人眼前,顾既明率先踏了上去,上去后,又向没上来的江流意伸出手。 “好!今日多谢师兄啦。”江流意没有拒绝他伸向自己的手,拉着他迈上了飞行法器,脆生生的道谢。 “小事而已。”顾既明说,“亲传弟子算上新入门的你也才十来人,我既为大师兄,自然要照顾这师弟师妹们些。” “那就多仰仗大师兄啦!”江流意笑嘻嘻的接过他的话,全然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小师妹模样。 第五章 论师徒相处的第五种姿…… 凌霄宗内用飞行法器代步的速度是很快的。 再加上天凌峰位于凌霄宗五峰中心,离哪里都不算太远。 顾既明很快就把江流意送回了凌元峰。 “每次来凌元峰总要感叹此处的景致。”法器还没落地,顾既明便笑着说,“若不是凌恒师叔的冰灵根,凌霄宗内能不能有这么一处常年雪景的地方还真的难说。” “欸?凌元峰上的雪景是师父的灵根造成的吗?”江流意对楚凌恒的了解不算多,除了之前最强背景板和绝世美人的印象之外再无其他。 “是啊,师妹不知道吗?”顾既明问了一嘴,但好在没有计较,缓缓给她解释,“凌恒师叔资质据说是万年难得一见,单系天灵根就不说了,还是天生剑体,听说他以往与人交战出剑之时,万里冰封再无生物,倒也符合凌恒师叔的性子。” 说到后面,顾既明笑了笑。 他们说话的时间里,飞行法器已经缓缓落在了地上,不远便能看见那处小小的庭院。 现在山上的雪下的不大,依稀间江流意看见庭院门前亮着一盏暖橙色的光,她想也没想,便像那处奔去,声音里带了点喜悦:“师父!” 跟在她身后的顾既明一时不察,见她跑过去,愣了一下后便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跟了过去。 楚凌恒是从来没有站在门口等人的习惯的。 但书上的第一条就是:对徒弟,要给她家的温暖和无微不至的关照。 楚凌恒修行的时间太长,对家的记忆太过久远,除了漫天血海之外,他能想起来的家,也就是在还未修行前,下学归家时母亲在院前点的那盏灯。 楚凌恒虽然不能给徒弟一个母亲,但自问点盏灯还是不费什么力气的。 但他没想到,新收的徒弟会直接冲他跑来,奔入他怀中。 作为一朵合格的高岭之花,在此之前,楚凌恒与人最近的距离也不过是开什么会议时同一张桌子,而此刻…… 他的本能告诉他要推开这个不知死活扑到他怀里来的人,而他的理智则死死的压着本能抬起的手,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这是刚收的徒弟,这是唯一的徒弟,要关心、要爱护、要给她家的温暖……’ 两种想法的碰撞,让楚凌恒成功僵硬了一瞬。 “师父?”江流意感受到美人师父的僵硬,松开了搂住他的手,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没事。”楚凌恒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气息,变成了那副高岭之花的样子。 “凌恒师叔。”顾既明见了他,压下心中的疑惑,面上不显,向他行了一礼。 “恩。”楚凌恒看了他一眼,应下了他这一礼。 “那师妹,我就先走啦。”见楚凌恒回应后,顾既明才低下头笑着与江流意告别,“等师妹来修炼场的时候,我定备好给师妹礼。” “恩!谢谢师兄!师兄再见!”江流意的脑袋点的像拨浪鼓,头上的揪揪跟着一摇一摇,很是可爱。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既明总觉得这凌元峰的风雪在他与师妹道别之后,好像变的大了些。 * 江流意跟在楚凌恒身后进了院子。 看着楚凌恒手里那盏暖橙色的灯,她就有点抑制不住的高兴,本以为师父是个不苟言笑高冷美人,可现在看来…… “师父!”她拉着楚凌恒的衣角,脆生生的说,“谢谢师父出来接我!师父超级好!” “……”楚凌恒似是失神了片刻,才慢慢说出了两字,“无妨。” 又想到书上说一个优秀的师父不能打击徒弟的热情,他闭了闭眼睛,有些挣扎的补充了一句:“小事而已。” 见自家美人师父的反应,江流意发挥了老油条的本能,语气轻松的转移了话题:“对了师父!刚才在凌云城里见了一些有趣的小玩意!” 凌云城便是凌霄宗最大的附属城池,里面可谓是十分热闹,有希望在凌云城求入门机缘的散修,也有做着修仙者生意的普通人,凌霄宗作为正道宗门的魁首,其附属城池自然也十分有排面。 江流意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个手串儿,说手串也不太准确,因为这条手串只是一根红绳,上面挂着一个琥珀,琥珀里面的是一枚小红豆,圆润漂亮,在光下反射出难见的色彩。 楚凌恒这辈子收到过很多礼物,大多是在他金丹化神以后收到的。他也见过很多送礼的人,大多是有求于他。 而现在,他接过江流意给他的手串,不能储存灵气,不能用来储物,甚至连最基本的阵法也没见上面刻上,实在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 “谢谢。”楚凌恒说。 “师父喜欢就好啦!”江流意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我见师父之时就觉得师父很适合红色!” 话说出口,她看了眼楚凌恒身上穿着的白衣,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太对,赶忙补救:“当然师父穿白衣也很惊艳啦!但是偶尔换换别的颜色可能也不错?” “师父无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是我最喜欢的师父!”她最后握拳强调。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大大的笑,眼睛里好像在闪着光,楚凌恒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沉默片刻后,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去整理吧。”楚凌恒留下一句话后,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个优秀师父必须具备的条件:乖巧徒弟养成的一百零八种方法》第十条:在徒弟做了值得表扬的事情时,一个优秀的师父一定要及时给予奖励反馈,配合摸头等肢体语言,向徒弟表达肯定。 * 江流意被拍头的一刻就呆住了,直到楚凌恒走进了屋子,她也没缓过神来。 她出门的时候没有关上窗户,清风拂过,窗户开合时吱吱呀呀的声音让她回了神,她这才笑着走进屋子,准备开始收拾。 她的房间不算太小,江流意从储物戒里取出自己买的东西,物件大的,她选好了位置之后再取出来直接放下,物件小的,她就先将它们放在一处,等最后的时候拿出来摆着。 她买的东西不多,唯独床买的很大不说,还买了两张躺椅一张矮榻,打她进院子的第一眼,就决定了要在院中摆上一张躺椅,夏秋的傍晚打着扇子躺在院里,是她上辈子没享受过的梦中生活。 大的用品上除了床榻外,就只买了一个衣柜,她买的时候顾既明还委婉的提醒她,女修的衣物可以用储物戒放置,但江流意看着师父给的灵石,犹豫了片刻,坚定地拒绝了。 衣橱,女孩子生活气息的重要用品! 和衣橱一起的,是一把大大的靠背椅子,江流意买它倒不为别的,只为方便日后椅子上长衣服。 本来她还想买一面妆镜,但这次却被顾既明拦了下来,他捏出一道术法,一面漂亮的水镜便出现在了江流意面前,比较了水镜和妆镜的清晰度后,江流意毅然决然的放弃了自己想要买妆镜的想法。 整理完自己的房间,江流意便敲响了楚凌恒的门:“师父,晚上你想吃什么呀?” 不是江流意不知道修仙之人辟谷,实在是她还未能打到辟谷的境界,还在长身体的年岁不说,买东西时又用了不少体力,论饿,她是认真的。 但要她直接跟楚凌恒说‘饿了,想吃饭’,她又总觉得拉不下这个脸。 于是,便果断干脆的,把吃什么的问题交给楚凌恒。 楚凌恒是真的忘了徒弟还要吃饭这件事了。 不是他不注意,实在是吃饭这件事离他太远,修仙者到了筑基便开始辟谷,基本不吃没有任何灵力的食物,况且最主要的原因是,书中并未写徒弟吃饭的事宜。 楚凌恒难得的有些苦恼。 他一抬手,门便开了,对上江流意的目光,他慢慢的说:“我已辟谷,并不用进食。” “你若是饿了,”楚凌恒拿出一个小白瓷瓶,“这里是辟谷丹,服用一颗后,便可一月内饱腹。” 江流意接过师父给的小白瓷瓶,深深地觉得,在吃饭这件事上,她和美人师父,有着不小的代沟。 “师父,”江流意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您能给弟子两张火符吗?”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混沌化作的五行,便是此方世界运行的根本,符师将五行属性简单粗暴的塞到一张符里,便成了最基础的金木水火土五行符。 “我没有火符。”楚凌恒说。 江流意有一咩咩的失望,垂头丧气的准备向辟谷丹投降:“谢谢师……” 父字还没说出口,楚凌恒便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伴随着江流意惊讶的目光,他淡淡说道:“我用术法给你点火就是了。” 他说的相当轻巧,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好师父手册》第五条:优秀的师父在徒弟面对困难时要不吝啬自己的帮助。 见美人师父这样,江流意也没有惊讶太久,快乐的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师父,我们今天吃烧烤吧!” * 凌元峰的半山腰便是长满灵植的山林。楚凌恒平日里修炼并不太打理这边,得益于此,这里在充足灵力的滋养下,长成了一片天然的灵植园。 江流意找了块靠溪边的平地,将自己捡拾的柴火堆好后,便将舞台交给了美人师父。 在修真界烧烤,听起来条件十分艰难,但实则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前提是,拥有一个楚凌恒。 点火只需要一个法诀,想吃肉只需要一个抬手,至于满山的灵植,哪个能吃,哪个好吃,在江流意采过来之后,他就像一本百科全书,一一告知。 江流意:师父不愧是最强背景板! 至于烤肉用的平板锅…… 江流意找了块大小合适的青石,用木头架在了火上。 “太厚了。”楚凌恒看她忙完,才出声提点。 “欸?”江流意看着自己挑的青石,厚度和她知道的平底锅差不多。 楚凌恒没有解释,右手一抬,银光一闪,袖中剑出,青石板的厚度便减少了二分之一,从它削石如泥的的感觉来看,这柄灵剑绝对不简单。 江流意突然觉得自己在用牛刀宰鸡。 ‘用都用了。’江流意在内心安慰自己。 处理好灵植后,她拿出买来的刀,用另一半青石板做砧板,生疏的将美人师父弄来的两只兔子给拆了。 拆完兔子的时候,江流意由衷的感谢各大技术流美食博主,和认真看了做菜视频的自己。 “师父先吃!”火将青石板上的油烧的滋滋作响,肉因为足够新鲜,已经开始微微卷起,冒出香气。 江流意见肉好了,便拿起洗好的灵植叶子,她是不知道自己拿着的灵植的珍贵程度,直接卷上肉,递到楚凌恒面前。 而楚凌恒则是不在乎这些东西,他接过徒弟递来的吃食,做好了心理准备,将它放进了嘴里。 这是楚凌恒在金丹之后第一次吃这种普通又新奇的食物。 虽然外面包肉的千年青灵叶体现着它的价值,但是,对辟谷许久的楚凌恒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只是…… 看着坐在对面的徒弟亮晶晶的眼神,他沉默片刻,在江流意充满期待的注视下,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尚可。” 第六章 论和大小姐畅谈人生的…… 听到美人师父的评价后,江流意托着腮帮子傻乐,顺便给自己也夹了一筷子肉。 她在凌云城中买了不少调味的东西,其中就有辣椒粉。秉持着‘沾不到辣酱,也要沾辣粉’的精神,她将辣椒粉倒进一个小碟里,让烤肉在里面打滚后,再用刚才的灵植叶子包了起来,塞进了嘴里。 见她吃的时候露出幸福的表情,楚凌恒指着小碟中的辣椒粉问:“这是何物?” “烤肉灵魂!辣椒!”江流意咽下口中的烤肉,兴奋地给他安利,“超级好吃!师父要试试吗!” 楚凌恒没有点头,目光有些犹豫。 见他这样,江流意咧嘴一笑,露出了八颗雪白的牙。 她动作迅速的夹了一块滋滋冒油的肉,趁着热将它往辣椒粉里一滚,沾的均匀了后,拿起来抖了抖余粉。刚才用的灵植叶用完了,她便拿了旁边那个叶子更青翠些的,将肉往里面一塞。 辣椒粉红的鲜艳,灵植的叶子又很新鲜,刚洗过的叶子上还带着两滴水,碧翠的漂亮,红绿相衬,光是看着便叫人食欲大振。 “师父试试吧!”江流意将烤肉递给他。 楚凌恒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万年碧灵果的叶子,沉默了片刻,还是没说什么。他接过徒弟递来的烤肉,犹豫了一下,想着书上的条例,终究还是吃了下去。 刚入口,碧灵果叶的味道尚可,而咬开之后,刺激的辛辣便在口腔中炸开,就连烤肉的焦香和碧灵果叶的清甜都掩盖不住这阵辣意,好在楚凌恒忍耐力极强,他吃完咽下去后,才将将端起竹筒里的灵泉水,慢慢的喝了一口。 “师父觉得好吃吗?”天色暗了,江流意并没有看见楚凌恒浅粉色的唇颜色变得深了些,歪着头问。 这次楚凌恒就没有那么快的回应她了。他喝了水后,嘴里还是似有若无的辣意,此时的他,正专心的将灵气调动于口中,辛辣不复存在之后,他才缓缓的应了声: “尚可。” “那师父还要来一块吗?”在楚凌恒平复辣意的时候,江流意大快朵颐的吃了好几块,此时见美人师父没动,她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头问道。 “不了。” 这次楚凌恒倒是答的快了:“你吃吧。” 江流意扬着脸笑,不再客气,抄着筷子便与烤肉斗智斗勇了起来。 星幕渐渐挂上了天,暖红的火光照出女孩子脸上幸福的神色,偶尔能听见晚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带来阵阵凉意。 楚凌恒突然觉得,听师兄的话多一个徒弟,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 第二天一早,江流意便被一道灵符从床上叫下了床,灵符不是别的,正是她高贵冷艳绝世美人师父打出的传声符。 “来右边的屋子。” 楚凌恒冷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吓的江流意瞬间清醒,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收拾完自己后,匆匆忙忙往右边的屋子走去。 她到的时候,楚凌恒已经坐在了中央的蒲团上,他旁边还有一方空着的蒲团,江流意估摸着是给自己准备的。 “师父早!”江流意见美人师父闻声睁开了眼睛,随即便拜了声好。 “今日学功法。”楚凌恒说。 他今天依旧是一身白衣,但也正是这身白,才能隐约看见他抬手时袖下隐约露出的红绳。 “打坐。”楚凌恒叫她。 江流意依言,学着他的姿势坐下,双手放于膝上,闭上眼,想着感受原著小说里描写的那玄之又玄的境界。 她坐好后,楚凌恒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枚玉简,双手成诀,一道术法打向那枚玉简,玉简顷刻碎裂,里面出现了一个光团。 楚凌恒将光团往江流意额上虚虚一指后,便运起了灵力,引着周身的灵气在江流意的经脉中运行。 江流意闭上眼后,半天没有感觉到什么东西,正想睁眼,只觉得眼前突然闪过一片光亮,而光亮结束后,她便发觉自己所在的地方变了。 周围不再是凌元峰屋子里熟悉的墙壁,熟悉的蒲团,而是一处漆黑的天地,看不清任何事物,两个呼吸过去后,这方天地之间慢慢映出白色的纹路,纹路并不规整,里面似乎有一些规律,但在江流意看来,这玩意跟没摔碎的碗上裂开的纹路差不多。 “江流意。”她听见一个声音唤她。 江流意抬起头,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和她成年后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江流意。”她听见女人说,“帮我杀了她,杀了他们。” “你知道我是谁,可我又不知道你是谁。”江流意看见女人模样的一瞬间,心里便有了猜测,“为什么要随随便便答应你帮你杀人?” “我就是你。”女人低沉的笑了两声,声音像漏了的风箱。 “你就是我?不,你不是我。”江流意讲得认真,“我活了二十多年,虽说上学时候偷懒摸鱼,毕业了后加班谴责资本家,但我绝对是标准的共产主义接班人,阳光下的好公民。” “我们好公民,从不拿违法乱纪的事情开玩笑的。”江流意眯了眯眼睛,“你说你是我,你知道社会主义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怎么写吗?” 女人哑然。 “我猜你肯定不知道。”江流意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那我来给你上一课吧,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她背的相当流畅,以至于女人都找不到机会打断她。 “你看,熟读核心价值观,是不是顿时觉得什么打啊杀的,都没什么意义了?”江流意摊手。 “不是!”女人反驳,但说完却又像是怔住了,喃喃自语,“他们说你能让我重来的,他们说可以杀了她的……” “你骗我!!!”她掐住江流意的脖子,表情狰狞又凶狠,是江流意从没拥有过的模样,“你骗我!!!” “我……骗你?”江流意一时不察被掐住,她用手努力的掰着女人的手,“我……骗你……什么?你哪里……值得……让我骗……了?” 女人像是被她问住了,卸了手上的力道,神色茫然。 “你既然是我,那你这么对我,自己能好受吗?”江流意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看你的不像难过的样子,你肯定不会是我。”她说。 “不是!”女人抬起了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帮我杀了她,我也能帮你做一件事!他是这么说的!” “可我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事呀。”江流意笑了笑,趁着女人呆愣的瞬间,走上前去,抱住了她。 “如果真的向你说的那样。”她说,“你就是我的话,你不用帮我做什么,照顾好你爸妈,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已经够了。” “你……”女人浑浊的目光慢慢清晰。 “当然,你做的事情一定要遵纪守法啊。”江流意开了个玩笑,“在修真界活的太累了吧?那就在那边好好玩玩吧。” “市里那家游乐园不错的,极速飞车超级刺激,就是里面的东西不便宜,你去的时候别买其他的,尝尝那个冰激凌就好了,那里冰激凌是真的不错!” “咱妈做的红烧肉那是一绝,你冲她抱怨两句工作辛苦,隔天准能吃上!焦糖色亮晶晶的,肉入口即化,那叫一个香!” “在家里待的烦了时候,可以约约小姐妹逛街!我记得购物节里挺多东西打折的,那边的口红色号可比这多多了,我是比较喜欢西柚色素颜妆啦,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过咱底子好嘛!你不管涂个什么都好看的!” 说到后面,江流意十分不要脸的夸了自己一把。 “为你自己去做吧。”她说,“不再活成别人的样子,不也挺好吗。” 她一边说着,女人一边呆呆的看着她,眼睛里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 “别哭啦。”江流意替她擦了擦,“你眼睛本来就是内双,再这么一哭,岂不是要成肿泡眼了?笑起来都不好看了!” 她拍了拍女人的肩:“我不能向你保证任何事。” 她话语慢慢变得严肃了起来:“我唯一能保证的,是将江流意活成江流意。” “而同样,你要保证的。”她目光灼灼的看向女人的眼睛,“就是活成你自己。” “谢……谢。”女人落着泪。 江流意搂住了她,拍了拍她的头:“都过去了。” 女人被她搂住拍着的一刻,眼睛睁大了些,将头埋在江流意肩膀上,便放声大哭起来。 等她哭够了,她才从江流意怀里抬起头,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上了江流意的额头。 她的身影慢慢变得淡了起来,但她脸上没有了方才的绝望狰狞,她扬起一个笑,冲不可置信的捂住额头的江流意眨了下眼睛: “这是谢礼。” 女人的声音清澈又温和,回荡在这片天地间,渐渐地散了。 * 女人消失后,江流意突然觉得神识清明了不少,她发现方才的天地之间,多出了一个光团。 她探过去,光团立刻散开又汇聚,她的面前出现了一行字:逍遥录。 逍遥录几个字之后,便是练气筑基、金丹元婴之类的等级说明,等级说明停在了大乘,过了半晌,一道金光打破了大乘二字,汇成了一句话—— 破大乘,自在逍遥! 几个字遒劲有力,很有破天的气势。 字慢慢淡下去之后,一道金光闪过,她还没缓过神,楚凌恒那张绝世美人脸就出现在了眼前。 “嗨,师父!” 江流意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些心虚的抬起手,晃着打了个招呼。 第七章 论心里没有X数的第七…… 楚凌恒对上她的目光,江流意更加心虚了,但她凭借着几年社畜的经验,保持住了脸上‘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两个呼吸之后,楚凌恒才收了目光,声音依旧冷淡:“你在识海里看见的,乃是我凌元峰一脉相承的功法。” “逍遥录?”江流意问。 如果刚才那方天地是识海,逍遥录是师父传的功法的话,那江流意留下来的礼物又是什么呢? 她一时想不到,索性也不再去想,专心听着楚凌恒的话。 “正是。”楚凌恒答了她的问题,“凌元峰弟子,皆为剑修,所修之剑,名为逍遥。” “你既拜入我门下,自然也如此。”楚凌恒说,“筑基之前,除了每日去天凌峰修炼场上课之外,早晚便开始练习最基础的挥剑。” “只用挥剑吗师父!我可以!”江流意并不排斥成为剑修,相反,论实力,剑修在原著中是以一打多的存在,若是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剑修,江流意自觉日后在面对躲不过的原著剧情时,能拥有一战之力。 想到这里,她便有些兴致勃勃。 “并非。”没有师父会不喜欢好学的徒弟,楚凌恒自然也一样,“还有锻体。” “凌元峰便有一处寒潭可做锻体之用,你早晚挥剑一千五百次后,每七日泡一次,辅以逍遥录的心法便可。” “好的师父!没问题的师父!”正如所有没有意识到前方道路有多么荆棘的人一样,江流意觉得自己能量条满满,她虽是社畜,但也会偶尔健身,一组操跳下来,也有几百个动作。 更何况楚凌恒交代她的只是挥剑。 她觉得自己一定没有问题。 她这幅充满活力的样子,也让楚凌恒觉得灵素给的建议确实有道理,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好好按照书中所说的来教导徒弟。 于是,师徒二人,一个觉得自己天亮了雨停了我又觉得我行了,另一个认为自己不失为一个关照徒弟的好师父。 在江流意捧着脸笑时,楚凌恒也难得语气轻松的开了口:“掌门发来了传声符,你今日便可去天凌峰的弟子堂领东西了。” 说着,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枚令牌给她。 “领完东西,在修炼场上课之后回来挥剑就是。”楚凌恒说,“早上的一千五百次,就从明天开始。” “妥啦!师父放心!”江流意拍着胸脯,豪情万丈。 * 天凌峰的弟子堂是整个凌霄宗最热闹的地方。 这里挂着所有的门派任务,不问弟子级别,只要能够完成,就能换到相应的奖励,在任务没被完成之前,人人可领。 不仅如此,门派弟子领相应级别的月俸、入门弟子领刚入门时的物资,也都离不开弟子堂。 因为这个,外门里亲传弟子的狂热粉们,也经常来此处蹲人。虽说蹲到的几率不算太大,但相比别处,这里确实是外门与亲传距离最近的地方。 江流意便是来此处领东西。 来时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她将自己上次不认路的事情跟美人师父说了之后,楚凌恒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后,便告诉她: “五峰之间有传送阵。” 托传送阵的福,江流意这一趟还算轻松。 “我来领入门弟子的东西。”江流意将令牌递给管事的弟子,“辛苦啦。” 管事的弟子接过她的令牌后一看,便有些惊讶,但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笑着说:“江师姐现在可是名人呢,师姐稍等,我去给您拿入门的弟子份例。” “名人?”江流意不太理解。 “凌恒长老的首徒可不就是名人嘛!”管事弟子脸上写满了‘别谦虚了,我们都懂’,他在身后的大柜子中取下一个储物袋递给江流意,“江师姐,这里头除了弟子服以外,还有一瓶回元丹、十颗下品灵石,一枚储物戒和师姐的弟子令牌。” “当然,这个储物袋也是给弟子的,也是储物的法器,让弟子选着用的。”管事弟子说。 说完便指着身后挂满木牌的墙为她介绍:“师姐若是有需要的话,可以来这边领门派任务,亲传弟子们一般喜欢领秘境的任务,既能拿到奖励不说,在秘境中得到的天材地宝可以来换积分。” “宗门里的交易一般只用积分,不用灵石。”管事弟子说,“积分都在弟子令牌中,令牌上自带的阵法会为师姐完成交易的。” 江流意觉得这个令牌和积分,给她一种浓浓的银行卡刷钱的既视感。 “积分在门派中的用途很多,宗门秘境的历练资格、天凌峰弟子塔的修炼时长,师姐需要的话,都可以用积分换取。”管事弟子嘱咐她。 “弟子塔?”江流意注意到了一个新鲜的地方。 “啊。”管事弟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般是内外门弟子去的较多一些,就在这弟子堂的后面,里面的灵气浓度不亚于五峰中心,不少内外门弟子都愿意用积分换取在那修行的时长的。” “不过师姐你作为凌恒长老的亲传弟子,应当就没有这个需要了。” “这样吗。”江流意笑了笑,玩笑道,“其实我还挺有兴趣的?” “师姐想去,自然可以去试试的。”管事弟子打了个哈哈,“今天修炼场是灵素长老的课,师姐会去听吧?” “当然啦,不过我还不太清楚要准备些什么。”江流意说。 “以师姐的资质,能被凌恒长老收入门下,上课的话,一定是没问题的!”管事弟子吹了一波彩虹屁后,将她送出了弟子堂。 出了弟子堂的门,江流意特意往后边看了一眼,正如方才管事弟子所说,弟子堂的后方确实有一座塔。 不过这塔看上去离的很远,若不是有心看,很容易被忽视。 江流意在心中留意了一下,便按着上一次和顾既明来时的路走去了修炼场。 弟子堂、弟子塔和修炼场在江流意看来就是类似于凌霄宗弟子综合中心的地方,江流意从弟子堂走到修炼场,走了不过一刻钟而已。 而仅仅在这短短的一刻钟里,江流意便深刻体会到了管事弟子口中的‘名人’。 “那就是凌恒长老的首徒啊?” “不过如此嘛……” “有一说一,我觉得她和乔师姐长得好像啊!” “乔师姐明显更好看吧?”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江师姐看起来一般吗……凌恒长老怎么会收她啊?” “那让你去当凌恒长老的亲传你愿意吗?” “那还是算了吧……” …… 看新奇的、看热闹的、不服的、嫉妒的……甚至还有看出她和女主角长得像的…… 江流意万万没想到,美人师父能给她带来一波这样子的流量。 ‘回去之后先学飞行术吧。’江流意此刻才体会到了,从凌元峰直接到修炼场,对于她目前不想打眼遇上剧情的情况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她扶着额,深深郁卒。 “江师妹?” 她站在修炼场门口,便听见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来人是顾既明。 “大老远的便看见前面的人像师妹,走进了一看,果不其然。”顾既明一如既往地温和,“一起进去?” “顾师兄早。”江流意看见是他,打了个招呼,笑道,“那我就跟着师兄熟悉课堂啦!” “灵素长老很喜欢你的,想来不用熟悉对于师妹来说也不成问题。”顾既明说着,带她走了进去。 修炼场的讲堂里来的人还不算多,顾既明挑了一个正中靠前的位置坐下,是传说中的‘学霸区’,江流意初来上课,便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幸好师妹来的早。”顾既明笑道,“灵素长老的课可是十分受弟子欢迎呢。” “对了。”他说着,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个精巧的玉佩,“补给师妹的见面礼。” “欸?其实师兄也不用这么麻烦的啦!”江流意充分发挥出过年接亲戚红包时欲拒还迎的技能,接过玉佩,“谢谢师兄,师兄有劳啦!我很喜欢!” “是个防御型的法器。”顾既明说,“本想师妹拜在凌恒长老门下,送一柄好剑是极为合适的,但想来凌恒长老不会让师妹缺一把趁手的好剑,就挑了这个。” “是拜托仓阳峰凌云长老的小弟子做的。”顾既明笑着说,“他入门没多久,但在炼器一道上却是天赋异禀,深得凌云长老看重,别看这玉佩小,却是能接下金丹的全力一击呢。” “这位师兄也太强了吧……”江流意感叹。 “论辈分,你倒是应当叫他师弟。”顾既明想了想,“他虽在你前一届入门,但你既然是凌元峰的大弟子,怎么也值当的上一声师姐的。” “师兄说笑啦!” 他们说话的间隙,讲堂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江流意前后的位置都被坐满了,不仅如此,她还看见了熟人的身影。一时之间,还有些熙攘。 不过弟子们的熙攘在灵素踏进门的那一刻便突然之间消失了。 灵素今天没穿鲜艳的紫色裙装,而是穿了一套桃粉色的宫装,头上戴着金羽步摇,每走一步便颤一阵,像是要振翅高飞一般。 桃粉极易将人压的艳俗,但穿在灵素身上,便成了她的陪衬,华丽的同时,又为她添了几分娇俏。 “各位同学,想我了吗?” 灵素眯着眼笑,江流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她目光看向的人,是自己。 第八章 论争抢弟子的第八种姿…… 不过,她话刚问完,江流意的身后便爆发出了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巨大轰动: “想!!!!!!!” 她身后的弟子们兴奋热烈,而江流意却感受到前方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意,她往前看,和别人的兴奋热烈不同,坐在她这一列第一排的弟子好像在散发着丝丝寒气。 若说为什么,看他周围人不敢吱声的模样便知道了。 灵素作为凌霄宗最受欢迎的讲课长老,即使是讲枯燥无味的天灵大陆历史和势力分布也是座无虚席,来的人不是为了见一眼灵素长老本人,就是灵素长老的迷弟迷妹,至于认真听讲的…… 天灵大陆的发展历史和势力分布对于入门不知道多久的修行者们来说,如数家珍好吗! 凌霄宗之所以现在开这门课,纯粹是为了升仙大典后刚入门的新弟子。 基于此,认真听讲的人数,着实不多。 但江流意便是其中之一。 江流意本身对天灵大陆是有一定了解的。 天灵大陆分为东境、西境、南境、北境和中州五个境域,五个境域的风土人情又各不相同。 而她最了解的,不过是东西两境和中州而已。 记得东境是因为,《凤翔九天》的女主角,便是在东境发的家。东境算是五境域之中最特殊的一个,其特殊就特殊在,和其他四域不同,在东境生活的以凡人为主,作为女主角的发家地,东境对天灵大陆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修仙者不能在东境大面积使用术法。 所以东境之人,若非命中带修行,一般来说,大多数人究其一生也摸不到修行的门槛。 而记得西境的原因则与东境完全相反,西境作为全书后期出场最多的地点,它不仅后期搞事多,在前期一些剧情中也偶尔会有西境之人的身影。最重要的是,女主角最后在仙魔大战中打的反派大BOSS,便是西境之主。 作为孕育了整本书最后大反派的地方,西境在江流意心中,自然与东境一般有排面。 而对中州的了解,除了原著的信息以外,还有她脑海中的记忆。 中州位于天灵大陆的正中央,其间大大小小的修仙家族不胜枚举,大大小小的门派更是多如牛毛,作为仙盟第一宗门凌霄宗的所在地,中州绝对能被称为修行者的圣地。 至于南北二境,她除了知道有女主角的蓝颜知己们在以外,就不清楚别的事情了。 而灵素长老课上讲的,便包含了其中的内容。 她在台上说,江流意在脑子里默默的记,只是修行者的课堂并不与江流意熟知的课堂一样,没有笔墨纸砚,让人能够使用笔记增强记忆外,台上灵素讲的速度也极快,即使江流意现在神智清明了许多,她也不能完全记下来。 而且这一节课…… 一讲便是一个上午。 一节课过去,江流意看着坐她旁边像是沉浸在知识海洋中的顾既明,深深地觉得自己是一条废鱼了。 “流意儿~” 正当她生无可恋的瘫了下来后,灵素便笑吟吟的走到了江流意身边:“感觉如何?” 她的身旁还站了一位少年模样的人,江流意仔细一看,这人就是上课时坐在她这列第一排的人! “长老……是弟子的错,弟子实在没记得全。”江流意在这种时候相当的实诚,坦然道。 “哈哈哈哈!”灵素听她这么说,笑的花枝乱颤,头上的步摇也跟着晃,“不是说这节课的感受啦!” 她凑近了些,狡黠笑道:“是拜入凌恒师弟门下的感受!” “至于这节课……”灵素笑着将手伸向了她的脸,对身后的少年说,“小白呀,你将你这节课的留影石借给你师妹看看。” 她话刚说完,江流意便感受到少年的目光如带着冰霜的寒剑一般向她欻欻(chua)射来,待他看向灵素长老时,目光就变得柔软温暖了起来。 江流意觉得此时自己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好在坐在她旁边的顾既明帮她解了围,温声插话进来:“灵素师叔,留影石的话,师妹可以用我的。” 说着,便拿出自己记录好的留影石递给江流意,又笑着对用锐利质疑的目光看向他的少年说:“白瑜师弟不必介怀的,我每一节课都会用留影石记下,以作复习之用。” 少年这才放过了他们。 江流意打心眼觉得这位顾师兄流弊。 她接过留影石,语气中充斥着感激:“谢谢师兄!” 顾既明回以她一个‘我都懂,不用谢’的目光。 灵素没有在意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捏着江流意的脸揉了揉:“多好的小姑娘啊,怎么就被凌恒抢去了呢!” “他又不会带弟子!”灵素感叹,“上一个我这么喜欢的小姑娘也没拜到我门下,小白,你说给你再找一个师妹怎么这么难啊?” “师父很会带弟子的!”江流意为自家美人师父辩解,灵素长老虽然很好看,但在江流意看来,美人师父的美貌则更胜一筹,况且…… 江流意想到今早看见美人师父手上戴着的手串,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师父很好的!师叔不要这么说师父!” “凌恒师弟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灵素托着下巴思索,“据我所知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师姐。” 灵素听见这个声音,心里一紧。 “凌恒师叔。”顾既明的礼节一惯做的到位,见了来人,便出声行礼。 “师父!”和顾既明有距离感的礼节不同,江流意看见了自家师父,倒很是兴奋,“师父是来接我的吗!” 因为离下课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却没看到徒弟回来,担心徒弟泡寒潭时间不够的楚凌恒:…… 本能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点头说是。 可《好师父手册》上却说:一个优秀的师父,自然要把徒弟的训练放在关心徒弟之后的第二位,与徒弟坦诚目的的师父,才能称得上是好师父。 楚凌恒:“不是,你该挥剑锻体了。” 灵素、江流意、顾既明:? 还是江流意第一个反应过来,赶忙抢救着场子:“是寒潭吧师父?不愧是师父!计划的十分精确呢!” 但她这话一说完,灵素和顾既明的神色却变得更复杂了。 “师弟……”灵素忘了刚才心里一提的感觉,犹豫着问,“流意师侄说的寒潭……该不会是你凌元峰那个吧……?” “正是。”楚凌恒面容依旧淡然,“怎么了吗?” “师姐若是无事,我便先带她回去了。” “有!很!大!事!”灵素一道法绫拦住了他,“现在炼体都泡药浴了好不好!你凌元峰那个寒潭也就你小时候受得住!真当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啊?你不妨在你剑术课时问问弟子,哪个愿意去,还遭得住?” “……”楚凌恒沉默了片刻,就当江流意想要拉劝圆场,顾既明想要调和周转的时候,他开了口: “药浴?” 灵素被他这一问震惊的退了半步,被白瑜搀住后,扶着额,久久无语。 她觉得她凌霄宗第一丹师的地位受到了挑衅。 “楚凌恒。”灵素难得的正起了神色,“我们就来比试一下,是你的寒潭能让流意儿进步更快,还是我的药浴效果更好!” 突然被cue的江流意:……? “灵素师叔,咱要不先冷静一下?”她试探的问道,“您和师父都是为了我好,我是知道的,但炼体的寒潭与药浴大概不能一起用吧?” “分开的话……”她思考了一下,“如果我前十五天用药浴,后十五天泡寒潭,对师叔不算公平,但我若前十五天泡寒潭,后十五天用药浴,则又对师父失了公正……” “您看这……” “哼。”灵素轻哼一声,朝楚凌恒翻了个优雅的白眼,“自然先用我的药浴!” “比较的对象,就用凌恒师弟你自己好了!”她秀手一指,水红色的蔻丹将她的手衬的极白,“流意儿泡完药浴再泡寒潭的效果,若说胜过当年的你,便是我赢了!” “若非,就算我输!” “至于赌注……”她扬眉一笑,放出威压,留在讲堂中没来得及走的弟子均被压的一滞,“谁赢了流意儿就做谁的弟子如何?” 江流意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位灵素长老会成为反派角色了。 这也太搞了! 不过,她在灵素放出威压的一刻就被楚凌恒护住了,情况还算好,就当她想站出来说‘大可不必’的时候,却听到了自家美人师父依旧清清淡淡不带感情的声音: “不可。” 她听见楚凌恒说。 第九章 论传道受业的第九种姿…… 江流意说实话有点感动。 秉着决不能辜负美人师父的心理,她往前踏出一步,对上灵素的目光: “灵素师叔。” “恩?”灵素挑眉。 “我现在确定了。”江流意目光坦然,“即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师父做师父。” 她年纪不大,正经说起话来,声音里还带着两分稚气,她抬头看向楚凌恒:“师父不愿拿我当赌注,我特别高兴。” 说完,便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 楚凌恒没有说话,但默默地伸手在她头上拍了两下。 “行吧。”灵素叹了口气,摊了手,拍了拍白瑜的肩,感叹道,“小白啊,看样子你没有拥有新师妹的命啊!” “师父,我不用新师妹的……”白瑜无奈说道,“真的。” “可是我想有新徒弟啊!你天天都是这样,师父我都看腻了!老二又是个不省心的,天天追在男人身后跑,老三倒是比你们都熨帖,但谁想到熨帖都是假的!”她说的激动,语速也不自觉地加快了些,等吐完心中对徒弟的不快后,灵素才慢慢的开口: “小白啊……你想不想要个新师妹啊?” 白瑜:…… “想的,师父。” 江流意总觉得自己听出了三分咬牙切齿七分委屈巴巴的味道。 “为师会努力的!”灵素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揉了揉他的头。 说完,她看向江流意,幽幽的叹着气,摆了摆手:“算啦算啦,不赌啦,药浴免费给你泡吧!” “谁叫我喜欢你又没收到新徒弟呢!”她捏上了江流意的脸,靠近她耳边,低音传声,“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再提醒你一点吧。” “日后如非必要啊,就少去道玄那秀明峰。” 她说完,趁楚凌恒出手阻拦之前,便飞快离开了江流意身边。 江流意大概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并且灵素说的,也确确实实是她准备做的。 她对着灵素的目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灵素展眉一笑,冲她眨了下眼,用嘴型做了三个字: “秘密哦。” 见差点爆发的硝烟气氛消散,顾既明稍稍松了口气,向楚凌恒与江流意拜别后,便也离开了修炼场。 而江流意…… 则被楚凌恒拉回了凌元峰练习挥剑。 * 挥剑不算是太难的动作。 对于一个剑修来说,挥剑是基本,之后才是剑法剑术和剑招。 而对修行者来说,挥剑这种简单的动作,用上灵力甚至可以挥个三天三夜,千八百就跟玩似的,不比喝口汤难些什么。 但刚到凌元峰巅的练剑之地,楚凌恒便封住了江流意的灵气。 “师父?”灵气被封住之后,凌元峰巅的风雪吹得她骨头生寒,江流意被突然地冷意冻得打了个哆嗦,不解问道。 “先看。”楚凌恒说。 说完,便拿出一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木剑,没有漂亮的剑花,也没有华丽的前奏。 他就那么简简单单的往前一挥,江流意便觉得这一剑带上了有如雷霆破万钧的气势。 任何事物,在这一剑面前,都显得渺小了起来。 犹如沧海中的一粟。 “我并未使用灵力。”给江流意示范完,楚凌恒便收了剑,将剑放到了江流意手上,“你每日的三千次挥剑,便以此为目标。” “何时挥出这样的剑,何时再进入下一阶段吧。” 他说完,便负手站在了一旁,看着江流意。 而江流意被那一剑震的有些懵。 她愣愣的接过楚凌恒递来的剑,却被那把在美人师父手上普通木剑的重量给唤回了魂。 别说挥出去,她光是拿起来,便需要用上两只手和吃奶的力气。 她将将拎起剑,却被重量往前一带,剑小幅度的向前划出一个弧度,但她整个人却是差点没站住往前摔。 勉强站稳后,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江流意的楚凌恒面无表情的出了声: “一。” 《好师父手册》第七条:徒弟在完成任务遇到不大的困难时,师父需要放宽条件,给予肯定。 楚凌恒觉得自己做的很好。 差点绊倒的江流意却没感受到自家美人师父对徒弟浓浓的父爱,听到那声一的一刻,她脑子里只有剩下的一千四百九十九。 江流意:现在说我不行我不可还来得及吗?急! 但结果显而易见, ——是否定的。 对于楚凌恒来说,说出那个‘一’,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江流意看了眼他,又盯着手里的剑,欲哭无泪:我真傻,真的。 等江流意将一千五百下‘挥’完后,已是深夜了。 她完全不顾形象的直接倒在了原地,扑哧扑哧的喘着气,正想着自己要好好睡一觉补一补时,发现自己好像慢慢浮了起来。 是楚凌恒看不过眼,捏了个术法。 江流意默默在心底将美人师父评价里刚刚添上的严厉划了下去,补上了细心妥帖。 “太阳升起时便来此处,同样是一千五百下。”楚凌恒话语里不带什么感情,活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任务机器,“挥完便去长青峰泡药浴。” 江流意默默将自己刚划下去的严厉添了上来,顺便在犹豫了一番后,放下了那个差点添上的无情。 但她今日已然是累极了,甚至还没到庭院,便在漂浮术法的加持下,睡了过去。 楚凌恒将她送进房间,用术法让她准确的落在了床上。 “师父……” 刚准备走,楚凌恒便听到了一声呓语,他顿住了足,心中微微一动。 楚凌恒是知道自己在弟子中不受待见这件事的。上剑术课时,弟子们躲着他;他被叫到天凌峰处理事务时,弟子们躲着他;甚至就连偶然去一趟仙城,弟子们也都躲着他。 原因无他,实在是上楚凌恒的课上怕了。 每逢楚凌恒上课,弟子们十个里有八个躺着出来,在剩下的两个里,一个是提前躺了出来,另一个是人人仰慕的大师兄。 而楚凌恒不仅课上的严格,考核更是严格,一年学下来,能过考核的只有寥寥几个。 久而久之,楚凌恒就成了弟子最不愿意选的师父。 像这样以正面形象出现在弟子梦中,楚凌恒觉得自己应该是平生第一次。 所以他耐心的停了下来,想要听听唯一的徒弟会说什么。 “我可……” 呓语声音逐渐变小,有些不易听清,但修行之人五感通达,自然不一样。 可? 徒弟觉得什么可以? 楚凌恒不太理解。 “不!我不可!我真的不可!”呓语的声音突然变大,甚至带了几分惊恐。 但江流意睡的沉,她刚说完,便又睡死过去,进入梦乡。 楚凌恒站在床边,愣了半晌,默默的走出了房间。 第十章 论泡药浴的第十种姿势…… 第二天一早,江流意挣扎着起来走进院中后,就看见已经站在庭院中央的楚凌恒。 “师父……”江流意想到昨天那一千五百次的挥剑,就眼前一黑,弱弱的喊。 “去长青峰。”楚凌恒的话简洁明了。 “欸?”江流意虽然不知道美人师父为何没有提早晨练剑的事,但她一想昨天的情况,就选择了闭麦。 * 到了长青峰,这次开门的是昨天那名叫白瑜的少年。 “药浴准备好了,师父还未起。”他将二人接到了屋子里,寻了个地方让他们坐下,“稍等一会,我去唤她。” 说完,给他们分别上了一杯茶后,便退了出去。 一时无言。 楚凌恒不说话是因为他平日里本就不是善言谈的人,此时一坐着,就想起昨天晚上听到的话,更加说不出话来。 不可?楚凌恒实在想不通。 而江流意不说话则是纯粹的心虚了。 就像昨天作业没写,今天要收作业时站在老师面前的学生,心中期盼着是老师忘了收作业的事,但又觉得只要自己一刷存在感就必被检查作业,所以老老实实的低头闭麦,希望自己更加没有存在感一些。 屋中只有袅袅的茶香,甚至能察觉到微弱的呼吸声和有力的心跳。 江流意着实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尴尬的凝固住了。 “徒弟。” “师父!” 两人异口同声。 江流意话出口时就有些后悔了,见与楚凌恒撞在了一起,她连忙补了一句:“师父先说!” “……”楚凌恒沉默了一会,想着《好师父手册》上的内容,端起了茶杯,轻啜一口后,慢慢说道,“长青峰的茶不错。” “是嘛哈哈哈哈……”江流意笑了两声,飞快的端起自己手旁的茶,牛嚼牡丹似得喝了一口,点头肯定,“正如师父所说!真的超级好喝!” 说完,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这下,轮到楚凌恒觉得空气凝固了。 他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手抬了放、放了抬,唇微微动了动,但终究还是端起了茶杯,没有出声。 书上虽说做师父的在这种情况下要主动开口,但却并没有写如何开口,开口说些什么,如果可以的话,楚凌恒现在甚至宁愿去西境斩魔。 “流意儿!” 就在屋中的空气达到尴尬的最高点时,灵素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气氛。 她今日没有盛装打扮,脸上未施粉黛,却另有一种出水芙蓉的清新感,去了金闪闪的发饰和华丽的裙装,她不再像是神仙妃子,到有九天之上不染尘埃的仙女儿的意思了。 她缓缓走进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在两人之间打量一番后,揶揄的点了点江流意的额头:“我昨天说的没错吧?凌恒师弟就是不适合带徒弟嘛!” “师姐。”楚凌恒出声提醒。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知道。”灵素冲他摆了摆手,“那流意儿就跟我来吧,至于你……” “做一个好师父可是要好好在外面等着哦!”她看向楚凌恒,眯着眼睛笑。 说完,她便拉着江流意,往外走去了。 “师父散漫惯了。”白瑜难得的开了口,解释了一句,“师叔无需介意。” 楚凌恒微微颔首,端起手边的茶,掩住了神色。 * 江流意不知道灵素准备的药浴是什么模样,但一进了地方,便能闻到淡淡的草药香气,很是舒适。 到了药浴池前,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药浴的颜色,但那青翠欲滴的液体,虽被模糊了些,但仍然漂亮得很,清澈见底不说,还没有丝毫的瑕疵。 颜色不禁让人联想到上好的翡翠。 看着实在不像这位灵素长老能调出来的东西。 “师叔,我泡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吗?”江流意问。 “我配的药浴哪里有那么麻烦!”灵素话里话外带着一股傲气,她这份傲气,全然是基于她天灵大陆第一丹师的实力,“你尽管在里面带着就是,到了时间我再来喊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 “一看就是昨天过度使力了!”她说的相当肯定。 江流意:……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说的对。 她照着灵素说的放下了衣物,刚进了药池,灵素才转头过来,补充了一句: “如果疼的受不了的话,可以喊出来哦!放心吧,没人能听见的!” 已经在池子里的江流意:……?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结果自然是否定的。 药浴的草药香在进了池子后变得跟浓烈了些,水温刚好,不会太热也没有凉意,一进药池,温热的暖意就渗进了她的每一处,从皮肤表面,到骨骼经脉,甚至有一种酥麻感蔓延开,无一不舒适。 等这阵酥麻之意过去了之后,江流意便感到有一股气流在自己体内游走,不需要控制,而是像有意识一般,在全身上下的经脉中来回,一个周天、两个周天…… 江流意并没有感受到灵素说的疼痛,反倒有一种经脉被包裹住的感觉,很是奇妙。 但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 包裹住她经脉的气流开始逐渐的往里渗透,一阵阵刺痛之意渐渐开始蔓延。 痛感并不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猛痛,而是刺入经脉、刺入骨髓。 江流意想对刚刚觉得感觉奇妙的自己说一声:天真。 但她没有喊痛的习惯,社畜当得久了,什么苦什么痛没吃过,忍耐的底线一次一次的提高,直到最后变得习以为常。 成为成年人的标准就是:自己学会承担所有。 江流意咬着牙,她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面色因为抓心肝的疼痛变得惨白。 她仍旧不吭一声。 * “流意儿可真厉害。”灵素从药池出来后,便坐到了楚凌恒对面,端着茶悠悠喝了一口,“这种疼都忍住了。” “你俩可真不愧是师徒啊!”她放下茶杯感叹,“一个是嘴上闷葫芦,一个是心里闷葫芦,嗨呀,我怎么就收不到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徒弟呢?” “师父。”站在一旁的白瑜提醒。 “……她怎么了?”楚凌恒问,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凌冽了些。 “哎呀,第一次泡这种既对经脉有益又能增强体质的药浴是这样啦!”灵素翻了个白眼,“我这药浴要是都受不住,那你那寒潭就直接给人泡死了!” 楚凌恒自知说不过她,闭上了嘴,只是拿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他这一紧不要紧,却看的灵素直心疼,忙声说:“哎呀,师弟你可轻点儿!我这茶杯虽质量不错,但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一旁的白瑜拉了拉自家师父的袖子。 楚凌恒直接挥袖站起,大步走到了外面的院中。 “诶呀小白,你师父我还是有分寸的啦!别拉了别拉了!”灵素扯回了自己的袖子。 江流意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药池碧翠的颜色已经渐渐变的透明,几乎已经看不出本来的绿色,只剩下最后漂浮的一两丝绿色的药意往她钻。 等最后一两丝绿意也消失后,灵素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流意儿!时间到啦!你可以出来啦!你再不出来,你师父都要砸了我这长青峰了!” * 江流意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脱了一层皮。 她虽能感受到自己体内充盈的能量,但这也不影响她因为痛劲没过去而腿肚子打颤。 “师父。”她出来后,就见到站在庭中央的楚凌恒,“我出来了。” “恩。”楚凌恒点了下头,“去修炼场。” 说完,他看了眼身后的徒弟,怕她出现书中讲的逆反心理,出声解释了下:“课还是要上的。” 江流意:好了好了知道了。 楚凌恒看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想到灵素说泡药浴的感受,他虽不觉得泡寒潭有多痛苦,但…… “一起去修炼场。” 楚凌恒说。 * 楚凌恒将徒弟送到修炼场门口后便离开了。 江流意这才意识到,美人师父口中说的‘一起来修炼场’是‘送你去修炼场’的另一个表达。 不由得在心中美滋滋的乐了一下。 她走进讲堂,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后,没过一会,就进来了几个熟人。 “流意……”吕清茶带着人走到她面前,脸上写满了关切,“我听说了,你昨天在讲堂惹两位长老生气了吧?你没事吧?” 她依旧柔柔弱弱。 “她这样的,能在长老门下待的久才怪呢!” “茶茶,你也别为她难过了,她惹了长老,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茶茶就是心太善良了!” 与上一次见她不同,经过两日,吕清茶的后援团明显变了一拨人,看起来战斗力增强了些。 但在江流意眼中…… 都是战五渣。 “茶茶呀……”她在一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慢悠悠的说道,“你知道造谣的人,会有报应吗?” 吕清茶脸色一白,但她惯来精通表情管理,很快恢复了自己神色,柔弱的说: “流意,我只是关心你,并没有其他意思的。”她说着说着,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一副受了巨大打击,泫然欲泣的模样。 江流意从来不吃这一套,她对着自己的指甲吹了吹:“不过这报应也不重的,也就是脸上突然变肿,毁几个月容的程度吧!” 第十一章 论使用言灵的第一种姿势 江流意刚说完,不知道是不是泡药浴的后遗症,脑内便突然一阵刺痛。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江流意保持住了脸上不屑的微笑,毕竟话里话外的明枪暗箭,什么都可以没有,但唯独不能短了气势。 而她这阵头痛来得快,去的也快,等她再次准备重拳出击的时候,似是感觉到一阵清风拂过,不知从哪里带来了点点花香。 不一会,后援团的某位成员好像就发现了不对。 “茶茶,你的脸!”他惊呼。 “我的脸怎么了?”吕清茶感觉脸上有些热,但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被这么一说,小心翼翼的抚上自己的脸,声音都有些颤抖。 “江流意,你到底用了什么邪崇术法!”这是坚定的后援团成员。 “茶茶,我突然想起来师兄找我还有事,先去了啊!”这是立马跑路的后援团成员。 “茶茶,你……”这是被震惊到的后援团成员。 江流意看了一眼状况发生的中心——吕清茶。 只见她的脸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这模样并不是普通的撞伤肿起,而是水肿,不仅泛红不说,还能看见因为快速肿胀而显现的青色脉络。 江流意看这感觉,估摸着她是花粉过敏。 就是不知道这花粉是从何而来。 清秀佳人落泪,那叫受了委屈、被人针对,自然能引得众多人安抚,但容貌瞬间不在后,落泪,只会被说丑人多作怪。 “江流意!你怎么能害我!”女孩子对自己容貌问题还是十分在意的,吕清茶更是如此,她哭的不成样子,不过,在江流意看来,倒是比刚才那副泫然欲泣多了许多真情实感。 见她这模样,更多后援团的人低着头,不吱声的匆匆散开了。 不过,对于自己突然被cue这件事,江流意可是不服的,她无辜的歪了歪头:“我怎么就害你了?” “欸!等等!”有在一旁看了全过程的弟子,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手,“你们想想江流意刚刚说的话啊!” “造谣的人会有报应?” “是她刚刚用了什么术法吧?” 听到一旁弟子这么讨论,吕清茶像是掌握了铁一般的证据似得:“你还说你没有害我!” 她的声音不再用柔弱掩饰,多了几分尖锐。 “等等,江流意这才刚入门几天,就算她天资聪颖,凌元峰那位长老会教她什么邪崇术法?”这位难得帮江流意说了句话的弟子比刚入门的弟子们长了两届,最重要的是,他还上过楚凌恒的剑术课,对楚凌恒有着深深地阴影。 “还是先找长青峰的弟子来看看吧!”有人提议道。 凌霄宗外门弟子统一学习,核心弟子小班辅导,而内门弟子,就是综合其意愿和资质天赋分配到各个峰大班专业性培训了。 来上这堂课的人中,正巧就有长青峰的内门弟子,他被人拉过来,看了看情况后,做出了定论: “这位师妹是脾胃虚弱,阳气不足,又因为接触了特定的物品,从而引起的急症,跟术法之类并没有关系。” 江流意:破案了,就是花粉过敏。 “怎么可能!”吕清茶几乎疯狂的喊了出来,她颤颤巍巍的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着坐在那边十分无辜的江流意,质问道,“怎么可能不是她!!!” “师妹若是不信,请他人一看便是!”内门弟子虽不及亲传,也从没被这么质问过,长青峰的弟子一挥袖,负起手便大步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后便小声怪起了叫他去看的同伴。 江流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十分无辜的摊着手。 出于对小女孩的同情,她提醒了一句:“茶茶,你要不……先去长青峰处理下急症?” 她这话说的不免有风凉话的嫌疑,果不其然,吕清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在这间隙间,负责今天课程的长老走了进来,整个讲堂也安静了下来。 “发生了何事?” 来人的话声里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冷傲,江流意抬眼一看,果不其然, ——是道玄长老。 对于看了小说的江流意来说,道玄作为默默守护流的深情男配其实问题不大,但作为师父,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偏心眼了。 在女主回来之前,这位长老对女配还会有个正眼,护短之类的事情也不算含糊,原主作为一个骄纵的大小姐,在他这种有意的纵容下,自然变得更加骄纵起来,但在女主回来之前,大小姐是确确实实没有捅过篓子,遭人恨也不过是因为情商实在太低。 而在女主回来之后,情况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江流意连存在都变成了过错。 一想到在神识之中见到的女孩子,江流意对眼前这人就喜欢不起来。 没见到她之前,江流意顶多觉得道玄的行为只是偏心,在见了她之后,她才意识到,道玄的行为究竟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如果道玄没想用大小姐来做女主角的替身,大小姐就不会被女主角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果道玄没有那么偏心,一碗水端平,女主角和大小姐的矛盾也不至于深化;如果道玄好好教导大小姐,大小姐也不会墙倒众人推…… 只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 大小姐终究是做下错事,像多米诺骨牌的最后一张,倒下,然后结束。 一想到这里,江流意就冷下了脸色。 “道玄长老!”吕清茶见来了话语权足够大的人,快要收住的泪又落了下来,连声哭诉,“请长老为弟子做主!弟子不过担心师姐做了错事,前来关心劝诫师姐,可师姐她不仅不听,还使用术法将弟子的脸变成这般模样!” 道玄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看向被指的江流意,认出了这个两天前在考核上看见的弟子。 见了是她,道玄眉头一皱,沉声问道:“你怎么解释?” “弟子能怎么解释。”江流意很是无所谓的往后靠去,“自然是看长老明断啦!” 她这幅无所谓的样子,成功的让道玄回忆起了那天自己抛出橄榄枝后,仍被拒绝的场景。 “那我若说是你的错呢?”他冷声。 作为一个颜狗,江流意是很愿意对长得好看的人宽容一些的,平心而论,道玄生的龙章凤姿,不说是像楚凌恒那样的绝世大美人,但也当得起一声好看。 但江流意此刻,只想撕了他。 “既然长老这么肯定,”她双手一摊,“弟子也没办法嘛!” “弟子反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江流意语气中满是不在乎,托着下巴反问道,“但只怕长老就不一样了吧?” 道玄自从踏入元婴以来,很多年没被人这么噎过话了。 修为不如他的,不敢噎他;修为与他持平的,忌惮他剑法双修,不敢与他为敌;修为强于他的,也会看在他身后宗门的份上,不会面子上过不去。 道玄不知为何,此刻并不想顾忌什么,他放出威压,冷声:“既然你说由我决断……” 江流意看见一旁的吕清茶在避开别人的目光,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笑。 江流意:别笑了,脸不疼吗姐妹? 她叹了口气,在道玄还没将话说完的时候便站起来打断了他:“道玄长老。” “您若是要定我个残害同门之类罪名的话,”她说,“那就大可不必了。” “毕竟,吕师妹的身上,可是没有任何法术痕迹呢。” 道玄即将放出的威压一顿,将目光锁定在了吕清茶身上。 第十二章 论好好修炼的第十二种姿势…… 见道玄将目光放在吕清茶身上,又释放出更大的威压,江流意对他的恶感再次上升了一个台阶。 而吕清茶身上自然是没有半点法术痕迹的。 众所周知,过敏这件事全看个人体质和刺激物,强求不去,强求不来。 就在道玄的威压向吕清茶释放时,江流意看着她骤然之间绷紧全身的反应和痛苦的表情,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时,她淡淡的开了口:“道玄长老,您是不是忘记,现在该授道了?” “清茶师妹在此事上虽有不对,但弟子犯错也应当交给司刑处,而非由长老自行处置。”她做了个揖,“还请长老明察。” 凌霄宗的司刑处是一个特殊的部门,上能约束掌门长老,下能惩罚弟子门徒。 其中还有着清晰规范的的惩罚条例,大到背叛宗门;小到拖欠积分,一概都在管理范围以内。 道玄冷哼一声:“她欺瞒师长,陷害同门,这种程度本尊如何不能自行处置?” 江流意不卑不亢:“司刑处有规定,长老不能私自处罚弟子,想来长老您也是知道的。” “我若要呢?”道玄锐利的目光看向了江流意,将一部分威压释放在了她身上。 江流意挺正腰杆,顶住威压:“若长老执意,弟子当然没有办法。” “但想来长老不会这么做。为了一个小弟子,有损长老的名誉不说,长老事后还要受到司刑处的处置……” “想来其间利害,长老心中应当比我清楚。” 她话说的条理清晰,像是处处在为道玄着想,但细细听来,话中所说,无一不在威胁。 “你威胁我?”道玄凤眼微眯。 “弟子不敢。”江流意皮笑肉不笑。 “呵。”道玄一挥袖袍,负手站在到了讲堂上,收回了放在吕清茶和江流意身上的威压,声音有力,“开始授道!” 吕清茶脸上的肿还未消下,被威压这么一震,眼睛也哭肿了,她抬起头,呆呆的望向江流意,愣住了神。 江流意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再多的话。 职场社畜守则第一条便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吕清茶这种段数,江流意没少见过,话里话外嘴上不输就差不多了。 但道玄这种人…… 就是江流意最讨厌的老板类型。 浑一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样子,除了地位高以外没有别的本事,却非要瞎指挥、提要求,达不到就扣工资、挨批评,从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在她目前看来,道玄除了武力值比他们强外,几乎就没有差别。 江流意打心眼里烦这样的。 但这并不影响她学习。 道玄越是在台上摆出一副‘我生气了’的表情,江流意就越是云淡风轻的做自己的好学生。 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小声的问坐在她旁边的同届弟子,被道玄点出来后,又笑嘻嘻的回他: “长老,我们在说长老刚才讲的点呢!” 江流意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十分幼稚,但这并不妨碍她看见道玄被噎住的样子时心里很爽。 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基于自己的美人师父。 她相信,按照道玄的对女主角之外的人时的脾气,她若不是楚凌恒的亲传弟子,根本不用等到剧情让她挫骨扬灰,道玄一个翻手估计都能把她扬了。 ‘还是要有硬实力啊……’江流意更加深切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 今天江流意早早的就回了凌元峰。 不为别的,就为了师父说的训练。 “师父!我下学回来啦!”她还没到院子,便冒着风雪唤,她这一张口,整个凌元峰顶都像是生动了起来。 “师父!”隔着大老远,江流意就一边往院子那边跑着一边挥手。 “恩。”楚凌恒轻轻应了,他今日也依旧站在了庭院门前。 “师父!我们这就去练习挥剑吧!”江流意兴奋的冲他比划,“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她脸上还带着因为刚刚奔跑而泛起的陀红,一双笑眼亮晶晶的。 楚凌恒见她这幅上头样子,在江流意亮晶晶的目光下,斟酌了许久后,慢慢开口:“修剑不是逞一时之快的事情。” “我知道这个的,师父!”江流意头点的像拨浪鼓,“我肯定天天完成任务!” 楚凌恒犹豫了一下,让徒弟今天休息的想法,渐渐在江流意期待的目光下慢慢瓦解,在意梦话的心情也慢慢消退。 他负手迎着风雪,看了一眼徒弟:“那便去吧。” * 江流意今天一千五百次的剑也没挥的好到哪里去。 似是药浴的作用,在每次脱力之后,她都能感受到体内流动着的暖意,快速的让她恢复,使她站起来。 在这种暖意的帮助下,江流意今天完成一千五百次挥剑的时间比昨天早了许多,在完成之后,也不至于马上累到倒下。 “师父!我完成啦!”她的刘海被汗湿,还在喘着气,但这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感觉自己又强了一点的快乐。 “恩。”楚凌恒微微颔首。 又想到《好师父手册》上的内容,补充了一句:“你做的很好。” 江流意最高兴受到这样的夸奖,特别是当这个夸奖是来自她的美人师父时,她就更高兴了。 “我可以用寒潭锻体的!”她兴奋的说。 “不可。”楚凌恒沉默了片刻,拒绝了她。 “待十五日药浴过后,再泡。” 听了他这话,江流意开心了,她欢欢喜喜的拉住美人师父的袖子,声音清脆:“师父安排就好啦!就是辛苦师父了!” 楚凌恒是第一次收到别人说的‘辛苦’。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离这个词很远,远道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何种滋味。 今日一听,他才猛然发觉,自己离‘辛苦’一词,好像也没有那么远。 楚凌恒垂眸掩了神色,淡淡应了她:“没事。” “你既然已经能够拿起木剑,便可以开始逍遥录的修炼了。”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转移了话题。 “好的师父!”江流意拉着他的袖子跟他一起往回走。 楚凌恒步子大,一步顶的上江流意三步,江流意不得不由走变蹦,由蹦变跑。 注意到这点后,楚凌恒没有出声,只是渐渐的放慢了步子。 两人的身影便在这雪巅之中慢慢走远、变小。 偶尔能听见江流意的说话声和笑声。 不知不觉的,凌元峰巅的风雪,好像停了。 第十三章 论人与人之间距离拉近的第十…… 自从更加坚定了好好修炼、早日变强的想法后,江流意便开始了三点一线的生活。 起来先在凌元峰完成早上一千五的挥剑练习,再去长青峰体验看上去舒服实则刺骨疼痛的药浴,泡完药浴后再去修炼场听每日课程,上完课回到凌元峰,就又开始进行晚上一千五的挥剑。 木剑沉手,但江流意渐渐的从只能被剑带着走,到能够自己拎起剑往前一挥,算是有了个形似的模样。 这些天,她往长青峰走的多了,在那里也混了个脸熟,遇上谁都能白话两句不说,还终于能和那个叫白瑜的少年说上几句话,从长青峰的小道消息中知道了他为何时时不离灵素长老。 “这或许就是爱情吧……”走进药浴之前,江流意抬着头感叹。 “别废话。”白瑜伸手往她头上敲了一个暴栗,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当着当事人的面八卦会有什么后果。 江流意泡药浴的这段日子里,灵素送她来了三天,之后就全全由白瑜带着去了,她有一次没忍住心里的好奇,问白瑜:“这几天怎么不见灵素师叔了啊?” 对漂亮精致的大姐姐灵素,江流意还是非常有好感的。 “师父在睡觉。”白瑜面不改色的回答,“她能起来三天,不错了。” 江流意:赖床一事不分男女老少、身份地位。段子手诚不我欺。 今天是她泡药浴的最后一天。 熟门熟路的进了药池后,她能明显感觉到今天泡的药浴不太一样了。 草药的香味变得不再那么浓郁,但刚一进去,江流意之前泡的那样的药浴给的缓冲时间就没有了。剧烈的灵气冲击着她的经脉,不给任何犹豫。 江流意没有过多的思考,在感受到灵气的浓郁程度之时,她便开始运转起逍遥录的功法。 这本功法她修了有十多天了。 作为凌元峰唯一的正统传承功法,逍遥录自然属于顶级功法那一挂,而顶级功法无疑会给修炼者带来一定的影响。 江流意修炼的第一天,按照功法所说引起入体、在丹田积累时,便能感受到灵力在自己经脉中澎湃的涌动。 贯彻了四个字——自在逍遥。 她修炼完,心中不由得升起了点点疑惑:楚凌恒那个样子,实在让人无法将他和自在逍遥联系起来。 从平日衣冠的规整,到无一丝杂草的院子,江流意怎么想都觉得师父是个克己复礼的谦谦君子。 不过,功法一事毕竟属于个人的秘密,江流意就算疑惑,也没有大大咧咧的去问美人师父的历史,只是平日观察的更细致了些。 配合药浴运转功法,灵气吸收的速度更快不说,淬体的效果也更好了。 之前药浴,都是在她每次精疲力尽之时才一次又一次的激发出药性,而这一次,江流意能够明显感受到,那股能量没有直接在她体内简单的堆积,而是能够被她提炼成灵气,进一步被自己控制了。 江流意进了药浴池子一刻钟后,灵素才姗姗来到了长青峰的正堂,不出意外的看见了坐在那的楚凌恒。 她缓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接过白瑜递来的茶,饮了一口后,才慢悠悠的说:“师弟啊,师姐知道你收个徒弟不容易,但也不至于跟看宝贝似得吧?” 她放下茶杯:“眷侣之间都还要有个人空间呢,你这师徒之间就更不用说了啊!” “……”楚凌恒被她一说,有些疑惑,他开口问道,“可师姐,你与白师侄不就是一直一同吗?” 问完,他又拿出了灵素之前给他的书,翻开来,指着其中一条给她看:“而且,书中也讲,师父需要在各个方面对徒弟进行关照。” 灵素:…… 她看着楚凌恒正直清澈的目光,毫不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疑惑,但…… “师弟你还是莫说话了。”灵素叹了口气,扶着额说。 “今天是流意儿在这泡药浴的最后一天,我就来嘱咐你一声,”灵素打了个哈欠,“虽然今天我给她换了一个效果更烈的方子,看这模样她也撑住了,但是……” “她去泡寒潭的前五天绝对不能超过一刻钟!” 灵素难得这般强调着说话,看起来恨不得将这个限制烙在楚凌恒头上。 “恩。”楚凌恒应了。 “知道了就好。”灵素没好气的说,“不要天天以你自己为标准对待流意儿就行了!” 她说完,站起来抻了抻睡酸的肩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门外走:“没什么事了,师弟你就一个人在这等着吧,师姐我就先回去睡了。” “小白啊……等时间到了记得提醒你师妹出来哈。” 说着,她便走出了正堂。 留下楚凌恒和白瑜两人相顾无言。 “我再去给师叔泡杯茶来。”白瑜也顶不住和这位长老单独相处,行了个礼。 楚凌恒看着自己只喝了一口的茶,沉默了半晌后,才慢慢“恩”了一声。 白瑜如释重负,退了出了门,除了准备灵茶外,还打算等江流意出来后再回正堂。 白瑜出去了之后,正堂里只剩下楚凌恒一个人了,他这人有着能够影响环境的本事,若是这会江流意进来,定会感叹修真世界还有空调这种事,但此刻她并不在。 楚凌恒手边的茶已经变的冰凉,他垂下眸子,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江流意泡完药浴出来,便看见了站在门口喊她的白瑜。 白瑜的神色虽与平时一样,但却能明显让人感受到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快走’两字。 “白师兄?”江流意不解的歪头,她这些天和白瑜的关系不说好了太多,但确实比最开始时好了一些,但白瑜这么明确的表达出让她快走的意思,还是第一次。 “……你去修炼场吧。”白瑜说,“今天的药浴时间要比之前的长,你现在去修炼场,应该还不会迟到。” 看破他在转移话题的江流意:……行叭。 她走到正堂,还没进门,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师父。 楚凌恒和灵素完全可以说是两个极端。楚凌恒做什么事,都是一丝不苟的。 即使只是坐在那里。 “师父!”江流意在外面喊他。 正堂中的冷气顷刻间便散了个干净,楚凌恒看着她,慢慢站了起来,走到了她身边:“恩。” “走啦师父!白瑜师兄说今天我上课可能要踩点,所以我们要走快点了!”江流意说的一本正经,说完了,用余光观察着美人师父的反应。 “无妨。”楚凌恒说,“御剑便是。” “师父也太好了吧!”江流意拍着手乐呵,说完,她转过身跟白瑜告别,“那白瑜师兄,我就先去上课啦!下次再来!” 白瑜点了点头,在他们出了大门后,便将门关上了。 关的干脆利落。 * 御剑这件事,其实是江流意第一次体验。 但不得不说,站在飞剑上的感觉和站在飞行法器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至于说为什么…… 飞剑的地方更小。 因为地方小,江流意甚至能感觉自己能闻到似有若无的冷香;因为地方小,江流意能名正言顺的拉住师父的衣袍;因为地方小,她已经分不清风声和心跳声了。 楚凌恒的心情可能比江流意更复杂。 因为这是他踏上修行一道以来,第一次带人御剑。 楚凌恒幼时家境优渥,做人做事有足够的底气随心所欲,长大一些后,家逢巨变,不再有人愿意理他,后来被凌元峰的上一代峰主收作了徒弟。 上一代峰主是个比直男更直男的人,共情能力几乎为零,也不会带孩子,只见这孩子天赋资质实在难得,便将他收作了关门弟子,等再想关心徒弟的时候,楚凌恒已经定了性子,冰冰冷冷,严于待人,更严于律己。 这样的人,孤僻又不善交流,即使变得强大,也拉不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在这之前,楚凌恒从不知道,人和人的距离能够被一柄剑拉的这么近。 他的手上微微发凉,手上血管的青色脉络因为绷紧而清晰可见,甚至在红绳的映衬下,更加的明显。 他不自觉地加快了御剑的速度。 江流意耳边的风声更大了,大到让她已经有些听不清自己的心跳,给了她一种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的错觉。 过了两个呼吸,修炼场便到了。 楚凌恒从没觉得天凌峰的修炼场这么远过。 江流意下了飞剑,想起同窗们昨天说的今天去天凌峰后山上课一事,便跟美人师父报备:“师父,今天修炼场的课程好像是顾师兄带队去天凌峰后山进行练习,我如果今天回去晚了,师父不要担心啦!” 她说的正经,人又没长多大,颇有些人小鬼大的意思。 “恩。”楚凌恒拍了拍她的头,“该进去了。” 说完,便站在那里,等着目送徒弟进修炼场。 江流意刚刚因为被拍头而升起来的少女心变得稀碎,不是别的,实在是美人师父那副样子,太像送孩子上学的操心父母了! 第十四章 论可爱男性角色们出场的第十…… 所谓后山练习其实就是修炼场弟子们的室外课。 和以普通锻炼身体为主要目的的户外体育课不同,在天凌峰后山上的课程主要是为了教弟子们识别一些基础的灵植灵兽,以免弟子出门历练时,因为不能分辨灵植灵兽而丧了命。 因为今天的课程比较基础,来讲课的不是长老,而是掌门大弟子顾既明。 “江师妹。”顾既明见她进来,笑着打了个招呼,他身边还站了一个人,生了张娃娃脸,看着特别显嫩,见他弟子袍袖边的颜色,应当是亲传弟子。 “这位是清和师弟。”顾既明为她介绍,“上次送你的见面礼,就是他的作品。” “师弟,这位是凌恒师叔的首徒,若论辈分的话,你该是叫她师姐的。”顾既明打趣地解释,“上次我跟你换的防御法器,就是送给她了。” “师姐好……”清和说。 “之前就听顾师兄说了,师弟在炼器方面资质过人,”顾既明这么一介绍,江流意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我见了玉佩就觉得师弟真是太厉害了!今日可算是见到师弟人了!” 清和似是不太与常人打交道,有些羞赧,躲开了江流意的目光,看向一边,说话也有些吞吐:“没有……师姐盛赞了……以后师姐……若还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 “清和师弟他就是这般性子,你别在意。”顾既明笑着解释,“清和师弟精通识物,所以我便邀他来与我一起完成这节课了。” “那我会期待的,顾师兄!”江流意笑。 “我看你是期待新认识的师弟吧?”顾既明笑着逗她。 “我也是很想念师兄的啦!”江流意咧着嘴笑,指了弟子们所在的地方,对顾既明说,“那我去那边等师兄集合啦。” “好,待会儿在后山不要乱走就行,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和清和师弟便是。”顾既明温声嘱咐道。 “好!”江流意冲他们挥了挥手,一路小跑,站到了听课弟子的人堆里。 * 天凌峰作为凌霄宗最重要的主峰,后山的灵兽灵植种类是相当丰富。 而一般弟子们上的这种常识科普课,只会接触到后山的外围,而后山深处,据江流意所知道的剧情,后山深处是凌霄宗的禁地,而禁地…… 众所周知,女主角门派中的禁地都是给女主角送金手指的。 江流意对这份金手指并不感兴趣。 有那闯禁地搞事情的时间,她觉得自己不如多练练剑,运运功法。 在她看来,正正经经修炼来的东西,要比拿别人命中的金手指靠谱多了。 没过多久,他们就进入了天凌峰的后山外围。 而此处的环境,可以说是极其的好。 现在正午的太阳还没升起来,后山的空气里还带着一阵草木的清香,夹杂着些许湿润的泥土中植物根茎的味道。偶尔会有一些鸟类灵兽飞过的动静,听得仔细了,甚至还能注意到灌木灵植中,因为灵兽窜动造成的沙沙声。 太阳不算烈,但光束却林荫打碎,只落下斑驳的金黄碎片,落在灵植的叶子上,上面还躺着一颗圆滚滚的露水,被阳光一照,折射出小小的彩虹。 十分动人。 江流意并不是喜欢自然的人,但社畜当得久了,自然对风光好的田园生活和自然景色充满向往。 现代网络中,向往X生活和李X七的超高人气,就是对这一点的最好佐证。 但对于大多数社畜来说,住在钢铁森林里,有只猫,有盏灯,才是梦里的生活,而非长久的在自然中离群索居。 江流意就是这样的,她将自己对自然的热爱很精准的概括为‘塑料花的爱’。 长久、美好、但虚假。 具体表现为—— 在朋友圈中热爱森林、热爱大海。 而现在眼前的景象,就让江流意有一种想发朋友圈的冲动。 “此处便是天凌峰的后山了。”顾既明的声音清楚的落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师弟师妹跟着我与清和,不要走散了,此处虽是安全地带,但并非绝对的安全。” “各位了解后,便可以开始今日的学习了。” 他说完,不论是说话时的语气,还是说完的举止,都透着一种世家公子的风范,是最动人心的温柔型帅哥那一挂。 江流意跟在人群后面。 她对灵植灵兽并不熟悉,但这也并不妨碍她不想挤前排的心情,她决定就跟在后面,仔仔细细的听了讲解后,待人散开了,再去观察一番便是。 因为这个,她慢慢的被其他弟子甩在了后面。 她也不介意,就一个人慢慢的走。 此处灵植种类很多,听顾既明的讲解是这里的大多数灵植都属于疗伤用的,此处并没有用于制毒或是威胁修行者安全的灵植。 至于这里的灵兽,大多属于低级无害的小型毛茸茸,虽有灵气,但开灵智的毛茸茸还是少。 若是幸运碰上一两个毛茸茸,不仅能撸两把,如果是兔子之类的,甚至还可以烤了。 一想到烤,江流意便不由得自言自语感叹:“来只毛茸茸吧。” “喵……” 她刚说完,便听见了一个似有若无的猫叫声。 江流意起先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疑惑的往四周看了看,她离顾既明他们并不远,身前不到三十米的距离,那边在讲着下一种灵植,全然没有人听到什么声音后,转头或者看向四周的反应。 江流意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可正当她想往前走时,刚迈出步子,便又听见一声: “喵……” 这一次的声音比上一次更加虚弱了些,但江流意确实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简单判断了一下方向,确定声音是从面前的灌木里传出的后,她怕惊动里面的毛茸茸,小心翼翼的探出手将灌木拨开了一些,里面躺着的,是一只浑身是血的小白猫。 众所周知,孤单打拼的职场社畜人均持猫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五点五五,而剩下的二十四点四五中,有十分之八是狗党,另外十分之二是经济压力和生活时间所迫。 江流意就曾经是这十分之二中的一员。 而现在,她没有了经济的压力,也不再用加班过九九六的常态生活,每天除了修炼外,必要的事情就只有修炼。 这种时候出现在眼前的小白猫。 江流意觉得自己当然不能放过。 第十五章 论捡猫的第十五种姿势 江流意决定将眼前的小白猫先救下来。 在她看来,能不能养是缘分,师父不介意,小白猫也愿意的话,她自然是想养,但如果师父对毛茸茸过敏或是小白活下来后自己不愿意待在她身边,再将其放归山林也是好的。 而救不救这件事,则是她自己的选择。 江流意弯下腰,向躺在灌木里的小白猫伸出了手。 而她的指尖还没有碰到小白猫,本来虚弱闭着眼睛的小白突然睁开了眼,金色的兽瞳竖起,全身绷紧,连毛毛似乎都炸开了似得,目光凶狠的瞪着她。 “喵呜——” 小白猫呲着牙,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但它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根本无法抬起身子扭过头咬她,只得凶巴巴的盯着,做出一副‘只要你敢过来一下就等着被我咬死吧’的气势。 江流意看它的反应,微微愣了愣,想到网上那些用食物安抚毛茸茸的方法,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枚回春丹放在了小白面前,用看似专业的手法顺着抚平小白的毛。 她记得回春丹这种治疗型的丹药,是不分治疗谁的,不管是用在人身上,还是动物身上,都多多少少能起点作用。 小白警惕的嗅了嗅江流意放下的回春丹,再三确认了这东西没有害处后,小心翼翼的张开了奶粉色的嘴巴,吸溜一下,迅速将它卷入了口中。 小白吃了回春丹后,江流意能明显感到它对自己的抵触变小了些。 “江师妹!”走在前方的顾既明一行人注意到她离得有些远了,便在前面开始喊她,“快讲下一个了!” “好的好的!这就来了!”江流意对着那边说完,轻轻拍了拍小白猫的头,小声道,“先跟我走可以吗?等你好些了再带你回来。” 回春丹的药效很好,小白勉强能动自己的爪子了。 它有些抗拒的伸出肉垫踩了踩江流意的手,喵喵叫了几声。 “不可以撒娇!治病疗伤更重要!”江流意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它,用一个不会让猫咪受伤的姿势将它抱在了怀里,小声嘱咐,“一会看见师兄的时候不要出声!” “等下了课带你去吃烤肉,乖一点哈!”江流意安抚的拍了拍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她说完,明显感觉到小白有些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发现自己挣扎不了后,索性将头埋到了爪子里,不再理会她。 * 千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那帮老家伙的胜利下,自己的结果只有两个:一是死的魂飞魄散,另一个是被镇入妖域禁地,永远不能出来。 而现在…… 他在的地方不仅灵气充足,还没有妖族的味道,而出现在它眼前的,不是那个令人憎恶的老家伙,而是—— 一个女孩子。 一个身上没有半点妖气的女孩子。 看起来应该是个刚入门不久的灵修。 女孩儿给了重伤的他一颗回春丹,还说要为它疗伤。 千浮是觉得有些可笑的。 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并没有太过抗拒女孩子的拥抱,踩了踩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继续理自己。 但女孩子没听。 将它抱在了自己怀里后,不仅说要为他治病疗伤,还说要带他吃烤肉。 烤肉? 千浮一时竟不知如何评价,但他却是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被抱住的感觉了。 他突然觉得有点累,在女孩子温暖的怀抱中,闭上了眼睛。 * 江流意这一节课上的有些提心吊胆。 好在小白猫并没有出声,也没有乱动,安安静静的在她怀里趴着,似乎像是睡着了。 一堂课结束,人都走的差不多后,江流意才慢慢的挪动着步伐往传送阵那边走,却在修炼场的门口看见了站在那的清和。 看见江流意的身影,清和眼睛亮了一下,喊住了她:“江师姐。” 想要快点会凌元峰怕猫被发现的江流意:…… “清和师弟。”她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尴尬的笑,“师弟喊我有什么事吗?” 清和有些犹豫的往她怀里看了一眼,说的很慢:“我见师姐好像捡到了什么……”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白瓷小瓶:“在后山外围的话……师姐应该是捡了受伤灵兽之类的吧,我这有一些灵兽吃的疗伤药,师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收下吧!” 他吞吞吐吐的说完,面色通红,将白瓷瓶往江流意手里一塞,很快跑了个没影。 留江流意一人拿着药瓶抱着猫,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如果不是她对自己的魅力有着清晰的认识,她甚至怀疑这位师弟暗恋她。 既然不是为了她,那只能是应该…… 她看向怀中睡得正香的小白猫。默默留了下心。 等回到了凌元峰,不出所料,美人师父今天也在门口等着她,她飞快的跑过去,有些试探的问道:“师父,你喜欢小动物吗?” “尚可。”楚凌恒想了一下,给了个模糊的回答。 他对很多东西都没有想象中的有兴趣,除了自己的剑。 但在收了徒弟之后,他却发现,以往的自己在没尝试过以前就断定一件事的性质,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于是,在江流意问出这个问题后,他才没有给出比较确定的回答。 “怎么?”楚凌恒问。 《好师父手册》中说了,徒弟不会平白无故的打听师父的喜好,作为优秀的师父,必然是要努力了解徒弟的内心世界的。 美人师父没有直接的说不喜欢,江流意心中升起了一点微渺的希望,她看了看美人师父,又感受着怀里正睡着的小白,定了定心:“师父,我想养一只灵兽!” “可。”楚凌恒不会在这点小事上为难自己的徒弟,很干脆的答应了。 “欸!”江流意没想到美人师父会在这件事情上如此的好说话,她惊喜的呆了一下后,便快乐的抓住美人师父的袖子,站在他面前,“师父太好了!” 楚凌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简单同意了一件事,徒弟就能高兴成这样,一时想不明白,索性将徒弟简单的高兴归类为小孩子的脾气,拍了拍她的头。 进了庭院,江流意像献宝似得将睡在自己怀里的小白抱给美人师父看。 而千浮,早在江流意回凌元峰的时候就醒了。 并且还敏锐的感受到有一个强大的气息在这附近,他第一时间就藏好了自己的妖气,不敢露出什么,换他全盛的时期倒不用这般憋屈。 想到这里,千浮又往仇人身上记了一笔, 被女孩子抱出来,千浮不得不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面前的人论容貌跟他化形时有的一拼,不是千浮自吹,他靠力量成为妖族首领之时,全妖族没有一个比他颜色更盛的。 但与他不同的是,这人一看便知跟妖族搭不上半点关系。 就如高山上的雪莲,神圣不可侵犯,单是凌然立在那里,都能感受到它的气势。 千浮金色的兽瞳里闪过一抹暗光后,缩了缩爪子。 楚凌恒看见小白猫金色的兽瞳,又看着江流意兴奋的样子,心下有了计较。 “可。”楚凌恒抬起眼对徒弟说,“你想养着的话,养在这里就是了。” 江流意眼睛一亮,高兴道:“谢谢师父!” 谢完楚凌恒,在美人师父面前明了小白猫的过路后,江流意拍了拍它的头,享受着手中柔软的触感,有些不舍的说:“小白,你先治病,等伤好了想回去还是想留下,都给你选。” “喵!”你还是先让我离这个男人远一点吧! 小白不满的看她。 江流意有些不解,她拿出清和塞给她的小瓷瓶,倒出一颗丹药,放在小白的鼻子下面,看看它愿不愿意吃。 小白探头嗅了嗅,这次它的速度比之前更快,粉嫩的舌头一卷,江流意手心中的丹药就不见了踪影,吃完后,还呼噜了几声,蹭了蹭江流意的手。 “那你乖乖待在这里哦。”江流意被它蹭的手心发痒,笑着在它头上揉了两把,“不准搞破坏听见没!不然……哼哼,就等着接受教育吧!” 她假模假样的挥了挥拳头。 千浮颇为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慢吞吞的转过了身,用屁股对着她。 做铲屎官的,对主子的态度是出了名的宽容,江流意恶趣味的笑了笑,直接伸手拍上了小白的屁股。 “喵嗷!!!!”你干嘛! 小白像是收了极大的惊吓,咧牙呲她。 楚凌恒默默的看了它一眼。 “喵……”草,打不过。 小白委委屈屈的转过了头,就连叫声都柔弱了许多。 “师父,别吓小白啦!”江流意有些好笑,一边顺着小白的毛一边说,“猫这种生物是聪明又记仇的!小心小白不喜欢你哦,师父!” 楚凌恒并不在意这个根本不是猫的妖兽喜不喜欢自己。 但徒弟这么说了,他作为一个优秀到位的师父,非常配合的点了点头。 “要快点好起来呀。”江流意又将小白揉搓一通后,心满意足的放下猫,和楚凌恒一道走了出去,准备开始今天晚上的的挥剑练习。 他们走后,千浮便感觉一阵不同于体内药力的力量凝聚在了自己的伤口处,自己的伤口被一阵温热包裹住,妖的本能让他确定,伤口的愈合速度…… 在加快。 * 半个月过去,江流意挥剑的动作标准了许多,虽只是形似,但挥出的剑仍旧能搅动周身的雪,很有气势。 这柄木剑对她来说也不再如第一次那般,连拎起来都费劲。 现在的她,挥着这柄木剑,不说人剑合一,但一千五百次挥完,也不过是喘了两口气。 她收了剑,脸上有些微微的红,跳着冲站在一旁看她练剑的楚凌恒挥着手:“师父!我还能挥五百!”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由衷的觉得自己成长了不少。 “不用。”楚凌恒为她加上了一个防护术法,“可以泡寒潭了。” 楚凌恒口中的寒潭时凌元峰灵气最浓的地方,位于凌元峰顶,那里的风雪,人就是呼吸上一口,都能感受到寒冷的烈风灌满肺腔的感觉。 而寒潭,便是极其浓厚的灵气浓度和这漫天风雪的结合作用下的产物。 楚凌恒对这里很熟悉,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此处修炼,而江流意则是第一次看到寒潭真实的模样。 寒潭虽被叫做寒潭,可里面并没有水,其间流动着的,是浓厚到能肉眼看见的灵气。 “师父,这个就是我锻体的新地方吗?”江流意身上还加持着楚凌恒的术法,所以她并没有感受到凌冽的寒风,只是看着寒潭中白蒙蒙的雾气,有些好奇。 “这种轻飘飘的白雾就能起到锻体的效果吗,师父?”江流意伸手往寒潭中划了划,在术法的保护下,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恩。”楚凌恒微微颔首,声音冷淡,“此处的灵气比其他地方要猛烈紊乱,与你来说,只能泡一刻钟。” 不知道为什么,江流意觉得自己能听出美人师父话语里微微的担心。 不过,美人师父面冷心热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 “好的师父!”这寒潭虽被灵素和顾既明描述的恐怖,可身处实地的江流意因为自己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所以不由得认为他们说的有些夸张了,她拍着自己的月匈,给自家美人师父宽心,保证道:“我没问题的师父!你放心啦!” 楚凌恒看她的模样,还是不太放心,他从储物戒里取出了一条毛绒绒的白色毯子,披在了江流意身上。 毯子是天山雪狐的绒毛,用作御寒的效果极好,在北域曾经被炒到过上千块上品灵石。 给徒弟披好后,楚凌恒才解除了江流意身上的术法。 江流意本来想说真的不用披毯子,这点冷还不及练习挥剑的地方呢,哪里用得上披一条毛毯? 可在楚凌恒解除术法的一刻,江流意就知道, ——她错了。 第十六章 论泡寒潭的第十六种姿势…… 雪峰之巅的寒风是怎么样的呢? 江流意对此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之前大火的登山题材电影。 狂烈的风雪将一切都吹成白色,似乎所有的力量在其面前都显得如此的弱小无力,挣扎是徒劳的,抵抗是无用的,但主角们却还是克服万难征服了那座雪山。 在楚凌恒撤掉法术以前,江流意见美人师父只是微微被吹起衣袍的模样,以及自己实地切身的感受,她是真的觉得这个地方,没什么好怕的。 而在楚凌恒撤掉术法的一瞬间,除了要将自己吹倒似得寒风,她还感受到了从大脑深处传出的一阵剧痛。 寒风像一道道刀子,刮得她脸蛋生疼,身上的绒毛毯帮她抵御住了几分寒意,对那阵疼痛却并无什么用处。 她忍不住抱着头蜷缩起来,让自己暖气聚集的同时,也咬牙挺着这阵不知从何处来的剧痛。 楚凌恒第一时间想要在为她加上防御的术法。 他施法施的快,只是一个诀,这里又都是他熟悉到如呼吸一般的冰灵气,不过一瞬间,术法成功的光便落在了江流意身上。 凌冽的像是要将人吹倒一般的寒风,骤然消失。 可江流意的头痛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过了那阵剧痛后,逐渐好了一些,她脸色有些惨白,不复之前练完剑时的微红。 好在这阵疼痛并没有持续太久,等到疼痛消失,江流意慢慢的抬起头,便对上了自家美人师父担忧的目光。 “我没事,师父别担心啦。”江流意做了一个深呼吸,仰起头笑了一下,宽慰道,“我就是第一次感受这么大的风,有点顶。” 楚凌恒默默用术法将她检查了一遍,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你方才……”楚凌恒沉吟了一下,回忆徒弟刚才的样子,“头疼?” “可能是我最近染了风寒吧!”江流意打着哈哈,虽然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那等泡过寒潭,去一趟长青峰吧。”楚凌恒平淡的敲定后,见徒弟状态似好,便再一次将她身上的防御术法撤掉了。 再一次感受到迎面寒风刮脸的江流意:师父总是在意料之外的地方严格呢。 泡寒潭这件事情其实并不会将人弄得很狼狈。 和要除去衣冠的药浴不同,在寒潭中,穿不穿衣服,衣冠整不整齐,对冲洗经脉、锤炼体魄这些事是完全没有影响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人能不能受得住。 江流意看着那雾白色、不断冲刷流动的冰灵气,心里着实有些发憷。 “我会为你护法。”楚凌恒看了她一眼,声音清冷。 江流意看了看已经在一旁开始打坐的美人师父,他仍旧是一袭白衣,衣袍被寒风吹得飒飒作响,像是要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墨色的发飞扬着,明明只是打坐,却都带着一种睥睨的气势,无一不在说明着他的强大。 强大到……让人觉得,这方天地间—— 他就是道,他就是理。 这种强大,带给江流意的震撼不是一点半点。她定了定心神,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变强的想法。 抱着这种信念,江流意再看向寒潭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跃了下去。 刚入寒潭,铺天盖地的冰灵气像是滔滔巨浪,向她奔涌而去,冲击着她身体的每一处,刺激着江流意的每一个感官。 和药浴不同,寒潭并不给人反应的时间,江流意大脑一片空白,感觉自己仿佛穿着短袖置于南极最高的冰川之上,所有的御寒工具在这一刻仿佛并不存在了。 就在江流意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这个地方怎么这么冷、我是不是在面对死亡’的混乱想法时,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静心。” 只是两字,便将所有的混乱震了个粉碎,只剩一片白茫茫的清净。 “打坐凝神。” 这个声音并不大,但在江流意听来,却格外的有力量。 她闭上眼睛,忍着似是飞舞漫身的冰雪,运起逍遥录,拼命的将混乱冲刷着的灵气引入体内,锤炼着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在她静下心、闭上眼后,楚凌恒慢慢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着努力锻炼自己的徒弟,像全天下所有父母担心自己孩子学习太过努力,学业压力是不是过重那样担心着徒弟。 但楚凌恒并不知道这种心情是什么。 明明知道她不会出事,却…… 他念了道清心诀,又闭上了眼眸。 江流意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像是只过去了几个呼吸,又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冰灵气的冲刷已经让她的发梢都凝上了一层薄薄的白冰,她连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带着细细的冰渣。 就更不用说她的血肉和经脉了。 “时间到了。” 一道温暖的光将她环住,江流意睁开眼,她的睫羽和眉毛已经凝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身上骤然失去了冰灵气的冲刷,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楚凌恒已经站在了她面前,在她还呆愣着的时候,一道御空诀将她捞了出来。 “师父?师父师父!快放我下来啊!”御空诀用在他人身上时,被御空者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能够被施术者所控制的。江流意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只得胡乱地挥着手,示意美人师父,自己已经好了,可以下来了。 而她刚说完,就被楚凌恒左右快速晃了好多下。 直到她身上凝出的冰霜全部落下了后才停。 “师父……”江流意并不是一个晕船晕车的人,但她此刻却已经感受到了晕船和晕车的心情,她被放下来后,随手一扶,将将撑住自己,只觉得头昏眼花,“……大可不必。” 她胡乱的动作却是让楚凌恒绷紧了身子,他紧紧地抿着唇,手握成拳,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做才好。 因为,江流意的手,扶住了他的腰。 “该……”楚凌恒沉声,话音里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意,“回去了。” 可惜江流意晕的很,什么也没感觉出来,只能一边顺一会自己的气管子,一边揉一揉自己发晕发涨的后脑勺。 楚凌恒见说不动她,便想拨开她的手,用御空术将她带回去。 但他抬起的手还没落下,脑中便想到了那本书上的内容。 《好师父手册》第二十五条:师父要做徒弟最坚实的依靠。 楚凌恒不自然的将快要落下的手掩在自己唇边,微微咳了两声,脸上泛起极淡的粉:“回去了。” 江流意甩了甩自己的头,还是没有听见。 楚凌恒的手抬了落,落了抬,最终,他握住了江流意扶在他腰间的手。 和他不一样,江流意即使刚刚经历了寒潭锻体,但她的手依然带着一丝暖意。 感觉到谁握住自己,江流意朦朦胧胧的忍着不舒服,抬起头看去,只看见了楚凌恒漂亮的下颌线和精致的喉结,还有握住自己的手。 美人师父的手凉凉的。 江流意只有这一个想法。 “回去了。”楚凌恒的喉结微微动了动。 “恩!”江流意狠狠地点了一下头,幅度不小,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发晕的缘故,胆子变大了许多,她伸出手,傻笑,“我走不动啦,师父!” * “喵!”这女人怎么浮在空中! 见他们回来,千浮立刻奔到了门前。 “嘿!小白!”江流意以趴着的姿势悬浮在半空中,傻乐的跟它打招呼。 楚凌恒没有犹豫,控制着将她送到院中的躺椅上方,没等江流意做好准备,便落了下来。 楚凌恒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间。 “喵?”你惹他了? 小白猫跳到江流意身上,拍着爪子问她。 可江流意却没听明白小白的话,她惊喜的看着小白猫的动作,握住了它的两个前爪爪,捏上了它嫩粉色的肉垫。 “喵!!!”你干什么! 猫咪狂怒。 “你好了呀小白!”江流意拎着它说。 但又似是有些不舍,犹豫问道:“那……小白你要回家吗?” “喵!”回个球!等本尊彻底好了再回! “不回呀!那太好了!”江流意把脸埋在猫肚子上蹭了蹭,“那我要给你起个新名字啦!” 她眼睛里亮亮的,带着期待和兴奋:“就叫小黑怎么样!” “喵!!!!!”拒绝!!!! “看样子你也很喜欢呢,小黑!”江流意举着它,高兴的扔起来又接住。 “喵!!!!”喜欢个鬼!快给本尊改了!! “小黑!”江流意声音轻快。 “喵!”本尊要生气了! “小黑小黑小黑!” “喵!”你有完没完了蠢女人! 江流意抱着自己的第一只毛茸茸跑到师父门前,推开门给楚凌恒介绍,语气中充满了快乐和兴奋:“师父!我有猫啦!它叫小黑哈!师父以后可别叫错了!” 能听懂妖兽语并且听完了徒弟和妖兽说话全程的楚凌恒:…… “恩。”他应道,终究没有跟徒弟说实话,“叫小黑很好。” 他看着徒弟亮晶晶的目光,慢慢的又补了一句:“它也很喜欢。” “喵????!!!” 第十七章 论解释外挂的第十七种姿势…… 江流意并没有在院子里和小黑闹腾多久,楚凌恒从房里出来后,一手拿着灵剑,一手将徒弟拎上飞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江流意总觉得这柄剑比上次美人师父御行的灵剑要大了许多。 ‘师父该不会是特意回来换柄剑的吧……?’江流意想着上次带她御剑的师父,感觉自己一定是想的太多了。 殊不知,她离正确答案并没有多远的距离。 楚凌恒这次御剑的速度显然比上次慢了一些,叫江流意有足够的时间阅览缭绕云雾之下的美景。 半刻钟的时间,两人便已经到了长青峰。 “师父外出了。”出来迎接他们的是白瑜,“师叔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等一等。” 楚凌恒对他的话并不感到奇怪。灵素并不与他一样,除了修炼便是修炼,灵素喜玩又闲不住的性子,即使是他,也有所耳闻。 而江流意不同。在楚凌恒坐下后,她便将白瑜拉到了一边,小声问他:“白师兄,你今日怎么没和灵素师叔在一块儿啊?” 她这么问,白瑜的脸色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复杂,他拍了拍江流意的肩,沉默了一会后,斟酌着开了口:“等师尊回来,你便知道了。” 江流意一时之间是没品出这句话里的意思的。 直到她看见了回来的灵素长老。 灵素一回来,像是并不知道来了人了一般,直接搂住了在院中迎她的白瑜,捏上了他的脸:“小白啊!为师今天去凌云城,果不其然,又上新了一款胭脂!为师觉得超适合你的!” 她一边说,一边揉,眼中写满了‘快让我试试!快让我试试!’ 江流意:……就,挺没眼看的。 “师父……”白瑜仰着头从试图从灵素的魔掌里挣脱出来,可他对灵素向来使不出全力,只得无奈的任由她将自己的脸揉成各种模样,“有……客赢……” “啊?”灵素这才抬起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往正堂里看去。 楚凌恒正在喝茶,而江流意正在……假装喝茶。 “师弟啊……”灵素咳了两声,“你这两天……是不是来我长青峰的次数也太多了?” 楚凌恒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淡道:“我并不知师姐今日有事。” “……”灵素被他理直气壮的说法一噎,颇为无语的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扶着自己的额,“说吧,什么事儿?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又转头叮嘱白瑜:“小白啊,把师父我新弄来的花,沏个花茶来。” “师父……”白瑜沉默了下,用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问道,“你又去祸害凌云师叔的花儿了?” “诶呀,他那里花那么多,不差我这一朵两朵了!你快去吧!我和你师叔说点正事儿!”灵素不耐的说,“放心,放心啊!” 白瑜一时不得反驳的方法,走出了正堂,按照灵素的要求去泡花茶。 江流意看他无奈走出去的模样,深深地感叹:白师兄每天要操心的事儿真多。 “这下能说了吧?”灵素拨弄着自己的指甲,有些漫不经心。 “是我徒弟。”楚凌恒说。 “流意儿?”听到是江流意的问题,灵素的兴趣显然多了几分,“流意儿怎么啦,是不是泡了你那寒潭之后终于决定另拜师门啦?” 说着,便笑了起来:“我就说凌元峰那寒潭除了你以外没人撑得住吧?” 楚凌恒一时没说话,等她笑完了,才慢慢的回应:“她是我徒弟。”说完,他顿了片刻: “自然撑下来了。” 江流意听着自家美人师父这语气,像是他还有点儿骄傲的似的。 “那还来干嘛!”灵素没好气的说。 “是我在下寒潭之时有些头痛啦,师叔。”江流意见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忙站出来打了个圆场,“师父是不太放心我,又只信任师叔的医术,才带我来长青峰的!” “是吗?”灵素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己这个闹心师弟一眼,“师弟真是这么想的?” 楚凌恒目光清澈,面色也没有丝毫的动摇。 知道自己试探不出个什么东西,灵素撸起了袖子,素手一翻:“今天我心情好,看在流意儿的份上就原谅你一次!” 又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蒲团,转头看向江流意,难得正经提醒道:“流意儿,一会不要离心运气,凝神就好。” 江流意依言坐在了蒲团上,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灵素简简单单的往她额间一指,青绿色的光渐渐从她葱白的指尖流出,慢慢的将江流意裹在了里面。 江流意觉得自己像是处在春天里。 温暖而不刺眼的阳光,青绿色的鲜草,偶尔能发现零落在草中的一簇簇花,比满天星还小一些,什么颜色的都有,清风微微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阵阵湿润的草籽香气,不经意间似是还能听到一两声鸟鸣,很有生气。 隐约间,她好像看见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 “江流意?”她试着喊。 可身影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转过身,将食指放在嘴边,笑着向她‘嘘’了一下。 转眼便不见了。 “流意儿。” 等江流意睁开眼,便看见惯来嬉笑轻松的灵素,少见的正了颜色,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慎重:“你最近遇到了什么灵魂?” 听到灵魂这种字眼,江流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小姐。 出于对自己安危以及大小姐状况的考虑,她决定演戏。她有意识地支起手做出正在反应的样子,歪了歪头,半天才问道,“啊?灵魂?” 六七岁小孩子不解的东西太多了,她这反应倒也没有引起灵素的注意。 灵素见她这样。叹了口气:“是我着急了。”又看向楚凌恒,“师弟,你徒弟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身上好像有灵魂留下的印记。” “……”楚凌恒抬起眼,目光冰冷。 “你先冷静好不好,知道你收个徒弟不容易。”灵素摆了摆手,“她身上的灵魂印记现在看来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灵魂印记师弟你知道,我也就不做什么解释了,”灵素说,“但流意儿身上这个不一样,不像是用于控制人的印记,反倒是像……” “一种馈赠。” “但你知道,灵魂这种东西本来就精细,即使是馈赠,在有些时候也会带来意料之外的反应,一般来说,应当是馈赠的价值越高,这种反应也就会越大。” 她想了想:“而流意儿的头痛,应当就是使用了这种馈赠带来的后果。” 灵魂馈赠。 江流意只能想到那件礼物。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的啦!”灵素拍了拍手,让他们回过神,“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只要不使用这种馈赠就好啦!” “而且据我的初步判断……”灵素拍了拍江流意的肩,笑容里带了些江流意看不懂的意思,“这样的灵魂馈赠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原来只是听过,流意儿,要不要在我长青峰住上几天啊?” 江流意:啊这……突然体会到小白鼠的心情。 “不用了吧,师叔……”江流意委婉拒绝。 “住嘛住嘛住嘛!”灵素拉着她的手晃,“我也可以送你上学的啊!你放学还能和小白一起,正好做个伴儿!多好!” 江流意脸上的笑逐渐僵硬了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向美人师父发出求救的目光,便听见了美人师父清清冷冷的声音:“师姐。” 灵素鼓着脸,松开了拉着江流意的手,指向了他的鼻子:“小气!” 两个字愣是被她说的掷地有声。 “……师姐过奖。” 灵素被说的懒得理他,直接转过身,嘱咐江流意:“流意儿,你如果能知道这份馈赠是什么作用的话,最好还是少用哦。” “欸?”江流意不解的看向她。 “馈赠越强,反应越大。”灵素端起一旁快要冷掉的清茶喝了一口,“这句话是我在古籍中见到的。” “这并不是专指所谓的灵魂馈赠。”她放下了茶杯,“而是整个天道的运行。” “你要知道,天道是有规律的,这种规律虽然无法具象,但绝大多数人,都被困于无形的规律之中,但有的人却总想打破规律。” “而打破规律,影响的,可不只是单单一个人了。” 她说着说着,便觉着累了,整个人都靠在了椅子上,挥了挥手,开始驱客:“你们走吧,我就不送了。” 走出正门,江流意还没想明白灵素一番话的意思,但想着那本书,又觉得她说的没错,但结合她自己的状况,又觉得不服。 “不用放在心上。”见徒弟沉默,楚凌恒拿出剑,控在了空中,“你修的是逍遥录。” 他将江流意拎上了剑:“所谓逍遥,便是……” “你若愿意,便顺天承运;你若不愿,便破了这天。” 楚凌恒说这话时,声音依旧冷清,明明是热血的词,被他一说却和在说‘今天吃饭’一样平淡,没有丝毫浓烈热血的感情色彩。 “噗嗤——”江流意被他的这个说法逗乐了,她改坐为站,楚凌恒还没踏上飞剑,江流意的高度将将好能看见他的脸,她拍着楚凌恒的肩,给出了自己的高度肯定评价,“师父!你说得对!” 第十八章 论撸猫的第十八种姿势 星幕渐渐挂上夜空,当世界陷入了一种相对安静之时,江流意半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撸着卧在她身侧的小黑,想着灵素今日的一番话。 她虽然不能完全认同灵素的意思,但却不能否认,灵素这位天灵大陆第一丹师的专业水准。 在没有了解任何事情的前提下,灵素不仅准确的说出了大小姐给她的灵魂馈赠一事,还能看出她无缘故的头疼与这份馈赠有关。 而灵素所说的‘馈赠价值越高,使用代价越大’,江流意也是相信的。 想到那一阵阵的头疼,她不由得想要思考出这份馈赠到底是什么,虽然不认同因为要付出使用代价就放弃使用的观念,但江流意觉得,如果这份馈赠的作用真的很大的话,说不定能在日后作为一张保命的底牌。 江流意穿越并没有多久,大小姐的身体素质也着实不差,因此,江流意清楚的记得自己头疼过两次。 一次是在修炼场,一次是在凌元山的雪峰之巅。 江流意并不觉得这两个地点之间有什么联系。 因此,她只能往发生的事情上去想。 修炼场的事情她记的还算清楚,吕清茶过来挑事儿,被她怼回去之后因为花粉过敏脸肿了,接着便是道玄武断决定,被她怼了回去。 而唯一奇怪的事,就只有那阵清风带来花香的时机。她刚说完‘造谣的人会毁容个把月’,便恰好有一阵清风带来花粉,又恰恰好吕清茶花粉过敏。 江流意敢对天起誓,她在此前真的不知道吕同学还有花粉过敏的毛病。 若说在修炼场时还能说这件事算是比较奇怪,但在寒潭旁,唯一发生的事就只有美人师父给她披了件披风啊! 难道美人师父帮她披个御寒的披风也算是奇怪的事情吗?! 江流意悲伤的难过了一下,但她想不明白,手上撸毛的力气也大了些,撸着撸着就开始下意识的揪了起来。 “喵!!!”你干嘛!! 小黑像是受了惊吓蹦起来,不满的冲她叫唤,声音中气十足,全然不像前一天还受了重伤的模样。 “小黑?”江流意将将被它叫的从思绪中回过神,看见指尖的白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抱歉啊小黑!”江流意将它抱在怀里,顺着毛哄,“我在想事情,没怎么注意,下次一定不会啦!” “喵呜——”就这一次哦!本大人的皮毛很珍贵的! 千浮被她到位的手法顺的开心了,甩了两下尾巴:“喵!” “保证!保证没有下次了!”江流意伸出两指放在耳边发誓。 她将小黑抱在怀里,感受着手下温热柔软的毛茸茸触感,突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 “小黑……”她严肃的看向怀中的小白猫,语气深沉。 “喵!”你干嘛! 大概是兽类的直觉,千浮总觉得她的目光不怀好意,它试图从这人怀里蹦出来,却被江流意先一步控制住了身子。 “我记得,你的伤口应该在肚子上?”她歪着头,从下往上捞住小白猫,“让我看看你结痂愈合的怎么样?上次看才只看见了伤口没有出血,没好好观察过你的情况呢小黑!” “喵!!!”你快放开本尊! 被捞起来的小白猫半个身体都悬在了空中,尾巴不停地甩,整个柔软的身子不停地疯狂扭动着。 “乖一点啦,别动嘛!”江流意把它按在床上,哄着。 千浮想一爪子拍死这女人。 但他没恢复修为。 一爪子拍下去……估计这女人会不会死先不说,隔壁房间那个怪物一定会先把他弄死。 他就算是在那帮老家伙面前,也没这么憋屈过。 “喵!”要看就快点!士可杀不可辱! 被按在床上的小白猫短促的叫了几声。 “别催别催,让我看看哈……”江流意拍了拍它的头,慢慢的伸手拨了过去。 猫咪的肚子内侧的毛不必外侧浓密,江流意轻轻拨开后,能看见底下如婴儿肌肤般粉嫩的颜色,不见半点受伤结痂的影子。 被按在床上的猫已经测过了头,它现在没有恢复修为,所以并不能化形,而若是它能化形…… 想必脸上已经涨的通红了。 “小黑啊……”江流意拍了拍他的肚子,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喵!”干嘛! 床上的小白猫挣了挣爪子,奈何人和猫力量的差距太过于巨大。 “你好的真快啊……”江流意说,“连伤痕都已经看不见了呢!” “喵!”那是! 小白猫挥了挥白绒绒的爪子,隐约能看见在里面樱粉色的肉垫。 “喵!”你知道本大人的厉害了吧? 千浮有些骄傲的抬着下巴,虽然不知道那阵带着暖意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但这并不妨碍它在江流意面前显摆。 “小黑,”江流意想到自己出门说的话,心里有了几分猜测,面上便轻松了几分,她语气轻快,“原来你是……” “喵?”你想说啥?难道发现本大人的身份了吗? “男孩子呀。” 江流意笑着松开了小白猫白绒绒的爪子。 但小白猫却躺在那里,侧着头,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小黑?”江流意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闹的狠了,轻轻挠了挠小白猫的下巴。 “喵……” 小白猫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伸出爪子打掉了她挠自己下巴的手,又恢复成了原来的姿势。 江流意仿佛在眼前的猫咪身上看见了四个字:生无可恋。 第十九章 论成为魔法少女的第十九种姿…… 对于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这件事,江流意其实是持怀疑态度的。 但俗话说得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任何意识形态的理论和猜测,总归要有更近一步的实践证据才能够当真。 江流意决定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然而,如何验证就成了眼下最大的问题。 她将目光放到了全身写满‘生无可恋’的小黑身上,有些期待的喊道:“小黑啊……” “喵……”你又干嘛…… 床上的小白猫翻了个身,一个鲤鱼打挺,飞快的站了起来,警惕的看向她。 “你想不想拥有一双翅膀啊?”江流意笑眯眯的伸出手,也不管它能不能听得懂,就给它描绘道。 “喵喵喵!”不想!本尊御空而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江流意却将它搂到了怀里,顺着它的毛,试探着低声说:“如果小黑有翅膀的话就好了呢。” 小黑从她怀里蹦出来,怀疑的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坐在那里的江流意,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之后,给了江流意一个无语鄙夷的目光后,继续趴在了她怀里。 江流意又顺上了小黑的毛,还重点关照了背上可能长翅膀的地方。 然而。 ——无事发生。 她也没感觉到同样的头痛。 江流意想起那天跟小白说话后到雪峰顶的时间差,决定再等一等。 然而,一炷香过去,仍然是无事发生。 江流意有点儿懵。她撸着小白猫的手也慢慢停了下来。 千浮觉得这女人今天绝对不正常。他甩了甩自己的尾巴,无语的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江流意,决定为了自己的毛着想,还是不要待在这个屋子里了。 于是,小白猫迈着步子,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房间,还十分贴心的关上了门,走到院子里的那把躺椅附近,轻轻一跃,尾巴一甩,在半空中留下一个漂亮的弧度,整个猫就已经站在了躺椅上。 它磨叽了一会,给自己寻了一处最舒服的位置后,才将将卧了下去。 而江流意此时在房间中,总算从无事发生的尴尬中走了出来。 她不信这个邪。 “是不是还要加写咒语什么的啊?”江流意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认真的思考加上咒语后,奇迹发生的可能性。 作为一个拥有过少女心的社畜,江流意自觉自己魔法咒语的储备量不少,但作为实验物的小黑已经不愿意配合,她慢慢将目光又放在了她摆在窗台的花盆上。 江流意是没什么心思照顾花的。她之所以有这个花盆,纯粹是那天在凌云城买床柜时的赠品,不要白不要的那种。 而现在,她好像看见了这个花盆的一点点用处。 花盆里面还有一些土,似乎是栽过什么植物,这倒是方便了江流意,节省了她到院子中挖土的时间。 “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啊……”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按着模糊的记忆比划着手势,“在我面前显示你真正的力量吧!” 江流意说完,睁开双眼,像打出充气波一样,对着花盆,喊道:“开花!” 除了一阵清风顺着窗子进来,轻轻拂过以外,再没有发生别的事情。 “没关系。”江流意拍了拍自己,给自己打了打气,“一定是这个咒语不对!” “我的心,unlock!”江流意学着经典的动作在胸前打了两个响指,然后对着花盆喊道,“开花吧!” 这次,清风都没再拂过,完完全全的无事发生。 “啊这……”江流意扒拉着自己的头发,她穿越后头发变得比社畜的时候多的多了,根本不在乎这一根两根的,一个灵光闪过,江流意一拍手,像是想通了什么似得,“会不会是因为国外咒语和中国风的修真背景不相容啊!” 她觉得自己找到了打开自己猜想的正确方式。 “巴啦啦能量——”她拿出许多年前跳广播体操的劲头,蹦跶了一阵后,念出了自己唯一记得的那个咒语,“沙卡沙卡!” “开花!” 最后的开花两字,说的很有放大招的气势。 然而,就算江流意死死的盯着花盆里的土盯了好几分钟,心里不停地期盼着这最后一条咒语有点作用,但…… 依旧是无事发生。 “难道我猜错了?”在接二连三实验失败的结果之下,江流意只得怀疑自己最开始的假设,“难道这个力量不是我说什么就会实现什么吗?” 江流意给自己寻了张椅子,坐上后,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不解的看着这个毫无动静的花盆。 按道理来说,实在不应该啊! 江流意实在想不到,这两次头疼前后发生的事,除了她说的话好像都莫名其妙实现了之外,还有什么共同之处。 “不开花就不开花吧!你爱开不开!”夜已经深了,浓浓的倦意也渐渐困住了江流意的意识,她对着花盆扔下一句狠话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倒在床上开始睡觉。 修行之人自然是可以用打坐修炼来代替睡眠的,灵力在体内的流转积累,毫无疑问的可以帮助修炼者告别睡眠时间。但江流意对此事实在是敬谢不敏,做社畜时练就的时间管理本领,在穿越后,被这张大床腐蚀了个干净。 江流意在睡梦中,过了一阵,像是做起了什么噩梦,她皱着眉,嘴里喃喃着什么,但她睡眠质量着实不错,即使做了噩梦,好像有些不舒适,也没有醒来。 在院子躺椅上的千浮动了动耳朵,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抬头往四周看了一圈,在并没有发现什么后,又缓缓换了个姿势,趴了下去。 在打坐修炼的楚凌恒也睁开了眼,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向江流意屋子的方向看去。一刻之后,没发现什么,又闭上了眼,开始了修行。 而刚刚那个毫无动静的花盆里,一个漂亮的青绿色嫩芽冒出了头,在这个无人的夜晚,慢慢开出了一朵小花。 第二天一早,江流意刚醒来便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但常年没睡饱觉过的江流意早就把这当成了是一种常态,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后,舒服了一点,算是清醒了过来。 她昨天并没有实验出灵素口中‘灵魂馈赠’的用法,干脆的佛了起来。 古人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玩意在江流意眼里就像是一时半会找不到的小东西,就像眼镜、发卡和遥控器似得,越是强找越是找不到,等不找了,自然也就出来了。 江流意相信自己收到的‘礼物’也应该是这个道理。 她走出门,果不其然,美人师父已经在庭院的桂树旁等她了。 “师父早上好!”江流意蹦跶着和美人师父打招呼。 “恩。”楚凌恒微微颔首,将手上的木剑递给她,“今日开始,你便自己背着剑去。” “欸?”江流意接过剑,问,“是为了锻炼我的耐力吗师父?” “喵!”是为了锻炼你对剑的熟悉度吧…… 一旁的小白猫舔了舔爪子,不屑的看着她。 “让你更熟悉剑。”楚凌恒简单的说,“从今日开始,除了入眠以外,你便将这把剑随身带着吧。” 江流意现在的能力,虽说挥剑一千五百次已经不在话下,但这柄木剑对她来说,还是很有几分重量的。 她掂量着手中的剑,将它背在身后,又试了试肩上的重量后,忧心忡忡的问自家美人师父:“师父,我天天背着它的话……会不会长不高啊?” 她话一出口,突然安静了几秒,一旁的小黑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得,不停地开始甩着尾巴打滚。 而楚凌恒……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思考了什么难题一般,慢慢的回答: “不会。”是他一惯清冷的语调,但江流意却能听出自家美人师父话语里的安抚,楚凌恒拍了拍她的头,缓缓地说,“你且放心。” 第二十章 论好好学习的第二十种姿势…… 在楚凌恒的监督下,江流意像往常一样,做完上午的一千五百次挥剑练习之后,便自己去修炼场上今天的课程。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她身上多了一把背着的木剑。 木剑不算太长,是普通灵剑的大小,但江流意也没有太高,每日练习挥剑的时候不觉得,这回剑往身后一背,她那不足一米五的身高就将剑衬的极大。 木剑沉甸甸的重量其实并没有给江流意带来太大影响。作为一个在祖国阳光下茁壮成长优秀公民,她在义务教育阶段就已经习惯了肩上的重量,比起这个,对她影响更大的是一路上弟子们的目光。 对于一个标准的社畜来说,最不习惯的就是旁人打量的视线。而江流意,作为这一届新入门弟子中的唯一一个亲传,还是从未收过徒弟的凌恒长老门下的亲传,江流意可以说是从入门开始便自带了流量,走哪都能收获一波关注。 好不容易半个月过去,热度降下去不少,但她因为身后背着跟她人差不多高的木剑,一改之前的形象,自然又掀起了一波话题度。 江流意觉得,如果修真界有论坛和热搜,她应该能蝉联这个月的搜索榜。 因为走在路上时刻被看着,江流意不得不挺直了腰板,努力忽视肩上的重量,走出又帅又飒的样子,力争不给美人师父丢脸。 但江流意不知道的是,弟子看她的目光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打量,而大多都是一种—— 心疼和同情。 “凌恒长老也太不会照顾人了吧!” “流意师妹可真厉害啊……不愧是凌恒长老的弟子!” “要我说啊,还是凌恒长老太严厉了吧!” “你可小声点吧!不知道上过凌恒长老可的师兄师姐们是什么模样吗!被抓到了嚼舌根就只能司刑堂见了!” …… 江流意背着剑,为了走的好看有气势,选择牺牲了走路的速度,慢慢的走,等好不容易到了修炼场的讲室中是,里面的位置已经坐满了大半,她一进门,自然又收获了一波目光。 江流意只觉得自己快要尬到窒息,只好快速的随便找了个离自己最近的空位坐下。 “流意师姐?” 听见有人喊她,江流意才将将转过头去,是上次见过的清和。 “清和师弟?”江流意有些奇怪,“我没记错的话,这节课应该是灵素长老讲的灵兽常识吧?师弟应该已经修完了?” “啊……”清和的脸有些红,侧过脸避开了江流意的目光,“我是来旁听的。” 江流意:师弟真的好容易害羞哦…… “那想来师弟应该对这门课很感兴趣啦!”江流意笑了笑,拿出自己成年人的社交技能,“那师弟要仔细听啦。” “师姐……” 可江流意还没想好这节课自己究竟是趴着度过还是坐直了度过时,便听到旁边的清和喊她。 “师姐……”清和看起来有些犹豫,话似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怎么了?”江流意转过头问。 见她转过来,清和快速的移开了目光,看见她背着的剑后,像是终于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师姐的剑,是玄沉木的呢。” “玄沉木?”江流意对这些东西是真的一窍不通,完完全全的知识盲区。 “是的!”提及自己的专业领域,清和显然自然了很多,“我定不会识错的,玄沉木是我们炼器材料中重量较大的材料之一,有阻隔灵气的功效,若是用在阵法上,甚至可以断掉他人的灵气运行。” “重量较大?”江流意敏锐的捕捉到了自己需要的重点。 “是啊,师姐背着它来的时候,在路上应该就已经有人认出来了,玄沉木做的剑,放在整个凌霄宗弟子中,能背着走一天恍若无物的,师姐你应当是第一人呢!”说到自己的专业,清和是不打颤也不吞吐了,口齿清晰不说,眼睛里也满满的都是光。 而莫名其妙成为第一人的江流意:其实并不是很想成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第一人。 但美人师父的话还是要听的。她抚着自己的剑,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擦了把泪。 “对了师弟。”见清和不再像之前那般犹豫了后,江流意想起刚才他的话茬,“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啊……”江流意这么一说,清和立刻又回到了那副不怎么见生人的样子,但比最开始还是好了许多,“我是想问师姐……上次……”他顿了顿,目光坚定了一瞬后,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 “上次师姐在后山捡到的灵兽,治好了吗?” 可他刚鼓着勇气问完,一张脸涨的通红,灵素便已经走了进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大家有没有想我呀!” 她今天依旧穿的很有自己的风格,但又不同于往常大红大紫的亮色,今天的灵素穿了一身白绡,举手投足之间还能看见她手上偶尔闪光的灵石饰品,若说平日的灵素是神仙妃子,那今天的灵素便走的是正儿八经的仙女路线。 江流意不动神色的往中央那列的第一个位置看去,果不其然,白瑜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 她叹了口气,看向自己身边的清和,他已经不能用害羞来形容了,他并没有被台上的灵素吸引,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身前的一小块地方,双手放在桌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衣角也被捏的皱巴巴的。 江流意这才意识到,⑨时光整理自己没有及时回复这位师弟,是多严重的问题。 但台上的灵素已经开始讲课了,她并不好出声说话,江流意想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他攥在一起的手。 清和被她这个动作做得一怔,像是回过了神,慢慢的看向她。 江流意冲他安抚的笑了笑,无声的做着口型:‘小黑已经,痊愈啦!’ 说完,还眨了两下眼睛,继续无声的说道:‘我办事,你放心!’ 清和有些愣住了。 江流意见他这样,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将他唤回神后,递了张纸条给他。 清和接过,打开来看,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好好听课! 第二十一章 论正确拒绝人的第…… 清和看见上面的字,愣了一两秒,反应过来后,匆匆忙忙的将纸条放进了储物戒,目光看向了正在讲课的灵素。 在他脸侧的发间,江流意偶然瞥见了有些发红的耳根。 ‘师弟真的好容易害羞啊……’江流意暗暗的想。 一节课结束,江流意收拾好东西,刚准备背着自己的剑回凌元峰,却在走之前,感觉身后有人拉了一下自己。 “师姐……”她回头看,清和侧着脸,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要一起吃饭吗?” 他的话让江流意升起了一个疑问:“一起吃饭?师弟,宗门内还有可以吃饭的地方吗?” 不怪江流意没有这个常识,因为实在不想再次麻烦美人师父,她这半个月除了那一顿烤肉外,全部是靠那瓶辟谷丹熬过来的,吃饭这件充满灵魂的事情,似乎就这么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 直到现在,江流意在看见辟谷丹的瞬间,都会觉得世界突然之间丧失了色彩。 “当然有呀。”清和见她震惊疑惑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师姐不会觉得修行之人都不吃饭吧?” “难道不是这样吗?”江流意颤抖着声音,问。 “宗门内虽然已经辟谷了的弟子有不少,但总体上还是外门弟子更多的。”清和给她解释,“即便是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在未辟谷的时候,也自然要吃饭的。” “而没有辟谷的弟子多了,自然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辟谷丹的。”他像是终于自在了些,眼睛里也带上了些许笑意,“有了需要,宗门自然也要为这部分弟子考虑,于是便有了两个食堂。” “原来宗门里是有食堂的吗!!!”江流意感觉自己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难以置信的叹道。 “内外门都有,”清和说,“师姐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一起去?” “去去去!”江流意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听到清和的肯定回答时,她突然就觉得世界的色彩又回来了。 凌霄宗的内门食堂离修炼场不算远,甚至只是隔了一道墙、一条街的距离,若不是江流意这半个月以来,生活被三点一线安排的满满当当,应该也能自己找到这里。 走进食堂,江流意便闻到久违的饭菜香,和学校的食堂不同,修真界的食堂有两个明显的优点: 一是人少,大概是因为亲传和内门弟子中还未辟谷的人较少吧,食堂里冷冷清清的,虽说有人在排队,但也不过寥寥。 二就是饭菜的种类。 这里的饭菜,没有花里胡哨的搭配,也没有稀奇古怪的组合,能选择的只有白软蓬松的大馒头和旁边还在冒着水蒸气的竹筒饭。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旁边还配了一杯看上去像豆浆的东西。 江流意看见菜色的一刻,默默的咽了下口水,心里只出现了一句话—— 平平淡淡才是真。 “师姐吃什么?”清和转过头问她。 “什么都可以吗?”江流意想确定一下。 “当然。”清和点了点头,肯定的回答她。 “那我全都要!”江流意快乐的拍了板。 她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写满了期待,就连头上那个小揪揪似乎都比上课时有精神了些。 清和看着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小了几岁的师姐,脸有些烧得慌,他忙去排上了队,背过身跟江流意说:“师姐去找个喜欢的座位吧,我一会就来。” 江流意见清和这个样子,也不站在一边让他为难,老老实实的去找了一个附近没坐人的位置,乖乖巧巧的坐下后,捧着脸期待着这半个月来,除了那顿烤肉之外的色彩。 “承意?” 就在江流意一边期待一边傻乐时,一个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听到‘承意’两字,江流意瞬间坐直了,脸上的笑顷刻间便荡然无存,一搭一搭晃着的腿也也停了下来。 她绷紧了脸,做出自己最冷酷的表情,抬眼看向站在自己前面,喊出那声‘承意’的人。 是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青年。身上穿着亲传弟子的衣袍,表情有些惊讶,见江流意冷酷无情的抬起眼后,他抱歉的笑了笑:“是新入门的师妹吗?” “……”多亏了楚凌恒这半个月以来的言传身教,江流意对装冷酷这件事有了一些自己的心得,她淡淡了瞥了一眼青年,慢慢的收回自己的目光,没有出声。 亲传弟子、第一眼见到她就能认错、年纪不大的男青年…… 江流意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青年见她半天没有动静,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像是为自己解围似得想要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他着哈哈:“师妹是这届大典入门的吗?可有师承?现在刚刚才下课吧?今天的课是哪位长老上的来着……” 江流意面色不动,见他坐下后,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不带什么情绪:“这个位置有人了。” 明明白白的逐客。 林承风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待遇。 他出身优越,天资出众,打小便领先同龄人一大截,走到哪都是自带光环的人物,修行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件难事,但对林承风来说,他五岁时就成了凌霄宗道玄长老的亲传弟子,这等天赋,就算放在一众亲传中,也当得起一声优秀。 入门以后,亲传弟子地位超然,就更加没人反驳他了。 “我是秀明峰道玄长老门下的大弟子。”被江流意这么一说,林承风也不好再坐着这个位置了。 他换到了旁边一个位置上,以为这个新来的师妹是还不认识自己,便开始自我介绍,“师妹刚来,对宗门定还有些不熟悉吧?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便是,就当是喊错师妹的赔礼了。” 江流意:我知道。不需要。快滚。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凌霄宗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江流意相信,只要自己这么说了,明天整个宗门的话题就会齐刷刷的变成: 震惊!凌元峰新弟子竟与他不和! 为了自己的低调,江流意还是忍住了。 她继续冷冷淡淡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青年,眼中只透露了一个意思:闭嘴。 林承风觉得自己脸上有点挂不住,他讪讪的不再说话,但目光却时不时的看向江流意。 这么一看,这位新入门的师妹和承意长得又不是那么像了。 虽然同是笑眼,但承意笑起来时,眼睛微微眯着,里头像是盛满了光,而这位师妹…… 板着脸的模样不仅不可爱,甚至还有些古板,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是完全无法与承意相提并论的。 如果江流意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拼着上门派热点话题的风险,也要让这人尝尝她半个月以来练习挥剑的成果。 可惜江流意不知道。 江流意现在脑中只想了一个问题:怎么样才能离这个深情男配远一点。 林承风,原著中著名的深情男配,因为女主天赋比他出色,从而注意到女主,又在日久的相处中慢慢对身边的师妹女主产生了好感,作为人生赢家模板的林承风自然也看出了女主对自己没那个意思,也就没有主动挑明,不让师妹为难。 直到女主角落下神魔渊,生死不明,他才开始后悔,没有在女主活着的时候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因此开始闭关,等闭关出来的时候,发现师父新收的小师妹长得与师妹很是相似,便将对师妹的感情,一股脑的转移到了小师妹身上。 等到女主渡劫归来,他又开始冷落起小师妹,一心一意当自己的深情男配。 但比他师父道玄好一点的是,这人的冷落,也不过是将自己原来的偏心收回去了而已,面上还是希望大家能好好相处。 跟道玄那种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相比,简直可以称得上一声大道德模范了。 而江流意对这个道德模范,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希望他能快点走,或者来个人把她带走也行。 “师姐。”清和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刚才还在笑着跟他说话的师姐转眼变成了带刺的冰上,对面坐了一个他并不是很熟悉的师兄,脸上写满了尴尬,而他,仿佛是一个误入冰川世界的热带生物。 尬。 清和将吃的摆上了桌,鉴于跟对面的师兄只是脸熟,他选择与他隔了张空位的椅子坐下,这下,江流意对面的座位就成了一个空位。 江流意速度很快,拿起一个馒头后,便十分自然的坐在了清和对面,表情也不复刚才的冷沉,转而是开心的跟清和说起了话:“师弟,这个馒头也太好吃了一点吧!” 说着,又拿起手边竹筒里的‘豆浆’喝了一口,赞道:“好吃!” 清和不知道如何接话,便只能搭着说:“师姐觉得好的话,就多吃一点吧。” 林承风如果知道‘被针对’这个词的话,或许能够准确概括出自己的状况。 可惜他不知道。 第二十二章 论爽文女主角的正确姿势…… “清和师弟。”见自己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离在外,林承风只好忍下心中的不适应,主动开口,“这位是你……师姐?” 单从外貌上来看,清和看上去是要比江流意年长上几岁的,再加上林承风能够确定他闭关以前没见过与自己师妹如此像的面孔,怎么想这应当都是新入门的弟子,轮不上清和称这一声师姐。 “江师姐……是凌恒师叔的首徒。”清和突然被点名,噎了一下,“论弟子排名的话,确实是我师姐。” “凌恒师叔这次愿意收徒弟了?”林承风感觉自己闭关出来后的宗门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还挺好的。” 他旁若无人一般的坐到了清和身边的位置上,跟江流意道歉,笑道:“是我方才得罪师妹了。” 江流意啃着自己的馒头,他一句话说完,也没挪个目光过去。 林承风觉得自己似乎找到那个万年不近人情的凌恒师叔为何这次收徒的原因了。 这俩人的性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看就是在凌元峰那鸟不拉屎的雪山上冻的久了! 江流意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手上的东西后,才抬眼看了眼在一旁独自尴尬的林承风,也没对他的道歉表态,只是慢吞吞的‘恩’了一声。 清和本就不善与人打交道,在这种近乎于窒息的氛围中,他低着头,默默吃着自己的饭,尽全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林承风觉得自己受到了这辈子最大的屈辱。 但他上过楚凌恒的剑法课。 一想到楚凌恒,又想到是自己先认错了人,他又觉得这位师妹所作所为都情有可原了。 “那师弟师妹,我就先走了。”林承风起身告辞,他看了一眼江流意,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江师妹,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来秀明峰找我。” 江流意没理他。 清和缩了缩头,也一时接不住他的话。 看两人这样,林承风擦着鼻子笑了笑,离开了食堂。 清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江师姐……”他犹豫着开口,像是担心江流意把林承风的话当了真,“你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不要去秀明峰的好……” 江流意大概猜到了原因,但她装作不清楚,疑惑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就是……”清和抓了抓头发,不知道从何出开口,连声音都变小了许多,“秀明峰有个女弟子……他们说……与师姐生得……有几分相似。” 说到后面,清和有些嗫嚅。 “但乔师姐也是很好的人的,师姐不用在意这些!”像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清和找补了一句,“至少我看来,师姐和乔师姐是完全不一样的!” 江流意笑着‘恩’了一声,心里却开始想清和口中的很好的人。 乔师姐。 乔承意是那种非常典型的女强爽文女主角。作者深谙爽的根基——欲扬先抑,在故事开始之前,将乔承意这个女主角塑造的十分之惨。 出生时便父不明,被母亲一个人拉扯大,家境不好的乔承意从小就懂事,帮着母亲忙里忙外,加上自己脑瓜子好,乔母又读过些书,便教着给女儿开了蒙,乔承意便靠着自己的本事,混了个抄书的活计,母女俩的日子,也算是好过了些。 可好景并不长,炮灰一号很快就上线了。这人是个声色犬马的纨绔,见乔母生的好,便动了纳妾的心思,带着自己的家仆们就来威胁母女俩。 正逢寒冬,乔母被这么一激,本就不好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弱,很快就生了重病。 乔承意没有办法,只好接更多的书来抄,在赚更多银钱为母亲治病的同时,她等了个新官上任的时机,一朝敲响了县衙的大门,状告那位炮灰一号。 这位新县令是国都中的贵族子弟,来这里做官完全是为了以后铺路,他并不在意哪家民女被纨绔强抢,比起这个,这位县令更加在乎的是地方的稳定。 乔承意第一次并没有敲开县衙的大门。 可纨绔又来乔家闹了一通,放下狠话,乔母的病更重了。 乔承意只能一边照顾着母亲,一边打听着县令夫人平日的行踪,在她常去之地,蹲着哭。 这次,她用哭声敲开了县衙的门,县令见了她,先是不以为意,但看清楚乔承意的正脸后,立刻上了心,雷厉风行的将纨绔关了起来。 原因无它,县令在乔承意的相貌中,看见了‘那位’的影子。 他不敢瞒着,又想邀功,想压着乔承意去国都见一面圣上。 乔承意不愿意,比起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她更在乎母亲的安危,可乔母的生命永远停在了那个冬天。 乔母去世后,乔承意默默收俭了母亲的身后事,点头去了国都。 认亲成功后,乔承意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纨绔一家子都发配到了流放犯中。 从此开启了自己的大女主生涯。 江流意从自己读者的角度来看,她是相当欣赏女主角这种爱恨分明的性格的,即使穿越了,作为普通人来说,她也很难讨厌起乔承意,毕竟怎么说都是真情实感陪她度过了好几个晚上的亲闺女。 “师姐?”江流意正想着,清和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饭,他低着头,磕磕绊绊的说,“我能去……凌元峰……看一眼它吗?” 江流意没注意听他之前说了什么,问了一声:“什么?” “就是师姐救的灵兽……”清和说,“我,我还算懂一些……医理。” “我会远远地看的!不会很上前的!不会伤害到它的!师姐放心!”清和有些着急道。 “小黑?”江流意不太明白清和为什么着急,她笑了笑,“当然可以呀!” 清和一怔,有些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颤声说:“……师姐…我真的……可以吗?” 江流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只当他是云撸猫撸太久了,因此馋得慌的自然反应,毫不犹豫的点着头:“没问题的啦!小黑很亲人的!师弟人又好,它会一定很喜欢师弟的!” 清和微微睁大了眼睛,对她的说法有些惊讶,愣了半晌后,低着头,慢慢的说:“谢……谢谢,师姐。” 第二十三章 论想不出章节概要的第二十…… “喵?”你带了什么奇怪的人回来? 江流意一进院子,卧在院中躺椅上的小黑懒洋洋的抬了下头,抬着爪子挠了两下自己的脸,满眼嫌弃的看着她。 “小黑,给你介绍一下!”江流意将它抱在怀里,捏着它的爪子对向清和,“这是我师弟!人超级好!” “喵……”小黑有些不满的冲她叫了两声,试图抽出自己的爪子,可惜没挣出来。 “师弟,这就是小黑啦!”江流意握着小黑的白爪子,拍了拍它的头,表达哄意。 “它真好看……”清和刚迈进来的时候,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小黑,江流意神经大条没有注意,但千浮却是感知的一清二楚,他这辈子被很多目光打量过,可从没有过哪种目光能把他看的心里发毛。 但它却也能感觉到,这人虽然奇怪,但毫无恶意。 “喵。” 小白猫扭过头往江流意怀里缩了缩。 清和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目光微微黯淡了些。 江流意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小黑这次如此的不给面子,拍着它的头,有些抱歉的看向清和:“师弟……” “没事的,师姐。”清和轻声说,“我能看看它,就已经足够啦!” 但江流意作为一个社畜,不免听出了他话里微微的失落。 没有颜狗能够坚定的拒绝美少年的失落,至少江流意不行,她将怀中的小黑抬了起来,按下心虚,递到了清和面前。 清和惊讶,但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并没有接江流意手上的猫。 而千浮也从来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江流意递出猫的时候,手就因为心虚而并没有用上多少力气,千浮后腿轻轻一蹬,便挣脱了江流意的手。 “喵!” 小白猫愤怒的冲江流意叫了两声后,抬着尾巴便慢悠悠的走进了她的屋子。 江流意感觉自己在一刻间便懂得了猫语,如果她想的没错的话,小黑说的应该是—— ‘渣男’。 无奈的扶了扶额,江流意想正儿八经因为‘由于没跟我家猫商量好所以让你失望了’这个问题,跟清和师弟道歉。 但清和似是看出了她想说什么一般,轻轻摇了摇头:“师姐,已经够了的。” 江流意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深刻的给他鞠了个九十度大躬表达自己的歉意。 “下次!下次我一定跟小黑商量好了!再带师弟来!”她的语气隆重又诚恳。 清和愣了愣,像是没想到她这番举动,他微微退了半步,轻声说:“好。” * 清和回去后,江流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托着下巴看着趴在榻上的小黑。 “喵?”你干嘛! 千浮一天之内被两次这么打量,实在有些不舒服,他用爪子挠着地,发出威胁的声音。 “小黑啊……”江流意用一种打商量的语气试探,“你看……这天气也渐渐的热起来了,你这毛这么多,热不热呀?” “喵!”关你什么事! 小白猫一甩尾巴,轻轻巧巧的跳到了离江流意远些的桌子上。 “诶呀!”江流意看它跳的远了些,自己也站了起来,将小白猫抱进了怀里,撸着它脖颈上的绒毛,轻声哄着,“小黑啊,你要是夏天热病了的话,那可就不好了,所以,我来帮你修修毛……” “好不好呀?” 她说道后面,声音放又轻又低,手上的顺毛的动作也变得轻柔了许多。 话音刚落,刚刚还乖巧趴在她怀里的小白猫瞬间炸毛,弓起身子就想跳出去,却被江流意轻轻的按住了。 “喵喵喵!!!”不好不行不可以! 千浮只觉得这女人头脑不清醒,但自己宽宏大量,看在她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放过她。 小白猫扭过头,金色的兽瞳里暗光闪过,冲她做了一个自认为非常凶狠的表情。 可凶狠的表情放在猛兽身上确实能让人胆寒,但同样的动作小白猫做出来味道顿时就不一样了。 江流意用食指指腹戳了戳自家小黑有些湿润的粉嫩鼻头,笑着摸出了一把剪刀:“小黑同意的话就太好啦!” 她揉了两把小白猫毛乎乎的脑袋,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我理发手艺可好了!” 千·被按在怀里·即将待宰·浮看着她手中的剪刀:瞳孔地震。 江流意口中的理发手艺指的是她平日照着美妆博主的造型视频学的,用在自己身上顶多也是剪个刘海、修个鬓角之类的,至于宠物美容,她确实是两辈子以来第一次。 但她也并不是为了真的给小黑修个什么惊天地、动鬼神的模样来。 她选了小白猫身上毛最多最厚的地方,小心翼翼的下了两剪刀,将自己想要的毛量取出来后,有些心虚的用附近剩下的毛往自己剪的地方垫了垫。 随后,拿出镜子对着自家小黑:“小黑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小白猫看着镜子里胸前蓬松柔软的长毛变短了一截的自己,久久没有动弹。 “其实……短毛也挺好看的啦……”江流意见它半天未动,有些心虚的补充,“我们家小黑不管怎样都是全修真界最好看的猫!” “喵!” 小白猫趁她不注意,一个转身,恶狠狠的咬上了江流意的指尖。 江流意感觉指尖被奶猫不算尖锐的牙磨了磨,但也只是磨了磨。 “喵!”这次本尊就好心放你一马!下次再敢就马上让你变成本尊的奴隶! 小白猫松开了口,仰着头叫了两声,金色的兽瞳里写满了警告。 江流意抱起它,轻轻蹭了蹭它的脸:“向你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啦。” “喵!”这还差不多! 小白猫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没再跟她计较,继续卧回了榻上,用爪子埋着头睡觉。 江流意看着它卷起的尾巴,又看着手里刚刚剪下来的毛,轻轻笑了下。 * 在门派里修炼的日子不可谓不快,转眼间半个月过去,江流意逐渐适应了肩上木剑的重量,也明显感觉到自己体质的增强。 现在的江流意,已经做到能够面不改色的面对寒潭了。 一刻钟后,坐在寒潭中被白雾缭绕的女孩子渐渐睁开了眼睛,感受着体内灵力的运转和寒气对血肉的锤炼,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师父,”江流意从寒潭里出来,她挠着头,走到自家美人师父跟前,有些难以置信,“我感觉我……可能、大概、也许……快筑基了?” “恩。”楚凌恒说,“筑基无小事。” 他拿出了一枚丹药,递给江流意:“蕴气丹。” 江流意穿越一个月,对修真界大大小小的物什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蕴气丹和筑基丹不同,筑基丹顾名思义,是帮助修行者突破筑基一关的丹药,而蕴气丹的作用则刚好相反。 蕴气丹能够压缩修行者体内的灵气,将其更好的凝固压缩,一时看来或许耽误了修行者的晋升,但长远来看,蕴气丹能够极好的帮助修行者稳定灵气,巩固基础,从而在求道一途上走的更加长远。 不过这丹药因为药材难得,加之一时看不到什么功效,价格还贵,所以用的人并不算多。 “挥剑你做的很好。”楚凌恒给出了自己的最高评价,但脸上的表情却让人觉得他在说‘今天中午吃的饭不错’一样平淡,“接下来,便可以开始练习逍遥剑法了。” “等蕴气丹压不住的时候,你再筑基。”楚凌恒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修炼不可急于求成。” 江流意作为社畜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也不解释,就眯着眼睛笑,欣赏着自家美人师父的盛世美颜,脆声应道:“好!师父说的我都听的!” 说完,拿起蕴气丹就往嘴里一扔,嚼吧了两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明明丹药入口便化为了一阵灵气,但她却愣是尝出了一股甜味儿。 楚凌恒看她丝毫没有犹豫的样子,自己却微不可查的犹豫了一下。 “待你筑基时,便可下山历练了。”看江流意服下丹药,楚凌恒淡淡的说道,“这山上……” 他想到灵素平日七天恨不得去八次凌云城模样,咳了咳:“确实无趣了些。” “欸?”江流意一时没弄懂他的点,歪着头,“完全不无聊啊!” “每天要练剑、上课、修行、锻体、照顾小黑……”她认真的掰着手指头数,“我每天都超级充实的!” “最重要的是!”江流意粲然一笑,露出自己八颗雪白的牙,“有师父在的地方,怎么会无聊呢!” 每天欣赏美人也是充实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啊!她在心底默默补充。 但楚凌恒并不会读心术,他被江流意说的一怔,咳了两声,掩唇道:“你该去修炼场了。” 江流意听出自家师父话里有话,笑嘻嘻的背好自己的‘小木剑’往凌元峰的传送阵走去,边走还边回头挥着手:“师父再见!” 楚凌恒没理她。 江流意也不介意这个,知道自己今天可能说的话又双叒叕一次在挨打的边缘试探,稍稍的吐了吐舌尖,抑制住自己想笑的内心后,踏入了传送阵。 到了天凌峰,她确认了一眼自己要送人的礼物,放心的走进了修炼场。 第二十四章 论送礼的第二十四种姿势 江流意算准了今天是灵素长老讲关于灵兽常识的课,到了修炼场,往人最少的地方看去。 清和果然一个人坐在那。 “清和师弟!”江流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我就说师弟肯定会来听这节课!” “江师姐……说笑了。”清和低了低头,语速有些慢。 “对了师弟。”江流意拿出一个小绣包递到清和手里,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师姐?”清和看着被塞入手中的绣包,有些疑惑。 绣包是蓝色的,和他弟子袍上自己弄上的蓝色纹案如出一辙,开口的绑带用的是金色,为这个绣包单调的颜色添上一笔不一样的色彩。 “上次你不是去凌元峰嘛……”江流意不好意思的挠了两把自己的头,“我教训小黑了!它在接受教育,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强烈要求让我将它的歉意带给你。” 女孩子的话里,填不上的漏洞相当多,加上一些平日少见的解释动作,清和当然不会将她的话当真,只是看着手里的绣包。 “诶呀!”江流意也知道自己的借口编的足够蹩脚,索性也不再做过多的解释,抬起清和的手,“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一会下课了我好回去跟它交差!” 清和被她匆匆一推,依言拉开了绣包开口处的金色带子,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看到东西的一瞬间,清和不自觉地愣住了神。 里面装的是一个看起来做工并不算好的白色小猫。 小猫的左眼被钉的有点歪,脸上不知为何还带了两点小小的红色,也不算太对称,但莫名的有一种可爱,脖子上还挂着一个还算圆润的石头,清和想,这大概是铃铛。 见他半天没有反应,江流意有些着急的在他面前摇了摇手:“师弟?” “啊……”清和回过神,看见她有些着急的样子,露出了江流意见到他以来的第一个笑。 少年笑起来的样子和他平时的腼腆有些不一样,脸上虽然和平时一样,因为腼腆,依旧挂着一层淡淡的粉,但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星星点点的光,唇角也显现出了两个梨涡,是鲜少有人见过的样子。 他站了起来,学着之前江流意给他道歉的样子,给她鞠了一个标标准准的九十度的躬。 吓得江流意赶忙将他扶起:“师弟你这是干什么!都是小黑应该的啦!” “师姐。”清和被她扶起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我很喜欢。” 他轻声说。 少年往日清澈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情绪,他看着江流意,又认认真真的说了一遍: “师姐,我很喜欢。” “师弟你喜欢就好啦!”江流意笑着说,“那我今晚就不克扣小黑的晚饭了!” “它还在生病呢!师姐可要喂它吃好点,东西不够的话,我那边还有……”清和开口时,相比于往日的腼腆,好像多了几分精神气似得,急急说道。 “哈哈哈师弟你不能太惯着它了!”江流意笑了两声,一本正经的补充,“一个优秀的主人,是要和灵兽博弈的!你退一分,它就进一寸,你进一寸,它就退一分,其间的平衡,才是养灵兽的妙处呢!” 清·老云养猫选手·和被江流意这番说辞说的一愣一愣的,最后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远在凌云峰院子里正趴着睡觉的千浮突然觉得鼻子有些痒,打了一个喷嚏,左右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后,便用爪子蹭了蹭鼻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下了。 …… 一节课结束,江流意清完自己的东西准备走,刚出了门,就听见身后清和的声音。 “师姐!”清和喊住了她,“师姐等等!” “昂?”江流意停下步子,转过身,歪头看他,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清和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玉匣子递给她:“这是师父嘱咐我三天后交给凌恒师叔的,不过难得见到凌恒师叔一面,就拜托师姐转交了。” “欸?”江流意接过玉匣子,这东西看起来做工十分不错,上面还刻着‘凌恒亲启’几个字,她不由得有些好奇,“这里面装的什么呀?” “好像是师父养的一些花。”清和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师父每年都会送凌恒师叔一个这样的玉匣,这次是因为他的宝贝花这段时间正是关键期,所以才托我转交的。” “凌云师叔这么喜欢花啊……”江流意感叹了一声,又跟他确认了一句,“每年都会送吗?” “恩。”清和点了点头,“我入门不算久,但之前听师兄们提起过,确实是每年都会送。” “好!”江流意把玉匣子放进了自己的储物戒,背好自己的小木剑后,“放心吧,我把它完完本本的一定转交给师父!” “那就拜托师姐啦。”清和说,与平时不同,他这句话说完,微微拖出了一丝尾音。 * 每年都会定时送的东西江流意只能想到两个。 一种是像各种武侠仙侠类艺术作品中那样,某大反派为了属下的忠诚而给其下了毒药,必须要在特定的时间给解药,不然属下就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死不如死个痛快。 而凌云长老和自家美人师父的关系,很显然不是这一种。 而江流意能想到的第二个选项就只有—— 生日礼物了。 特别是……在还嘱咐了是要三天之后交给美人师父。 每年、特定日子、师兄弟关系……种种结合起来,难道还有第二个答案吗? 反正江流意是觉得没有。 她一边想着储物戒里的玉匣子,一边想着美人师父到底是不是三天后生日,就这么直愣愣的走进了回去的传送阵。 不过她不能确定这件事,只准备回去了之后先旁敲侧击的问上一问。 ‘如果是的话……’ 还没到凌元峰的时候,江流意便开始思考: 美人师父这样子的人,会比较喜欢什么样的庆祝方式呢? 第二十五章 论逍遥的第二十五种正确姿…… 截止七月五日四点,C最多,选C。 ‘没有一个老师能够不喜欢看见自己学生的巨大进步吧……’江流意托着腮琢磨,想起今早吃的那枚蕴气丹,不禁想起自己筑基的事,‘如果我能在这三天内筑基……’ 她左思右想,评估自己在三天内筑基并且赶上美人师父生日的可能性。 得到的结果却是——几乎为零。 蕴气丹这玩意虽然能将修行者的灵气进行一遍再提纯,对修炼者的修行基础有很大裨益,但也正因为如此,一般修行者,在服用了蕴气丹后,若非有大机缘,要想在短时间内突破,几乎是不可能的。 江流意感受着体内运转后变得有些凝实的灵力,有些郁卒。 不过,还有三天时间。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还是先探探美人师父的口风。 凌元峰上的传送阵附近泛起一阵灵气波动,江流意眨眼间便到了这边的传送阵上。 她没有往山上的院子里走,径直去了平日里练习挥剑的地方,自她的晚间练习上了正轨以来,除非楚凌恒的特殊嘱咐,江流意从修炼场回来后,一般都不再往院子里走。 而楚凌恒也似是同她约好了一样,她每次到练剑处的时候,美人师父就已经在那等着她了。 “师父!”江流意大老远的就看见了美人师父的背影,挥着手喊他,“我回来啦!” “恩。”楚凌恒转过身,他的袖袍无风自动,手里拿着一柄银剑,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画。 见她跑过来,楚凌恒将手上的剑收回至剑鞘之中。 刚才还微微扬起的风雪,渐渐停了。 “师父,”江流意有些兴奋,“我今日是不是可以开始学剑法了?” “是。”楚凌恒给了她肯定的回答,“今日你便可以修习逍遥剑法了。” “你且看好。” 楚凌恒说完,负着的剑出鞘,他动作不算快,像是刻意放缓了一般,但每一个动作之间,都没有丝毫的卡顿,他的剑招并不像江流意看的武侠作品中一样华丽,而是干净利落,一招一式之间,毫不拖泥带水。 很是漂亮。 江流意呆愣愣的看着他行完一套剑法,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她估计就要当场鼓掌,赞叹一声:‘流弊。’ 楚凌恒收了剑,走到她旁边,取下了江流意身上背了半个多月的小木剑,将这柄银色的剑递到了她手中。 江流意感到肩膀上的重量一轻,像是解除了什么封印一般,感觉身上都松快了许多。 她接过剑,适应了木剑重量的她并没有感到这柄银色的灵剑带来的压力,很快便适应了手中的重量。 然而…… 她拿着剑,虽然这一个月的修行让她的神识清明了不少,也感觉自己的记忆力确实有些许的提高,但她别说复刻楚凌恒刚才的一套剑法了,就连五分相似的感觉都做不出。 她顶着自家美人师父淡淡的目光,拿起银剑比划了两下。 有一说一,江流意觉得自己回到了大学选修的武术课上,人家挥剑是干净利落,她挥出来的像小学生在做广播体操。 不仅简单幼稚,还十分僵硬。 托每日练习挥剑的福,全套剑法下来,也只有一个挥剑的动作她做的还像个样子。 江流意现在只庆幸,这是一对一补课,而不是公开处刑。 “师父……?”江流意勉勉强强打完剑法,觉得自己像根朽木,有些心虚的看了楚凌恒两眼。 楚凌恒一时没有说话,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题。 过了许久,他面不改色的慢慢开口:“很好。” 对自己的斤两十分有X数的江流意:……真的吗?我不信。 对上徒弟有些许怀疑的目光,楚凌恒难得的卡了声,他微微咳了两下,问:“你知道,何为逍遥吗?” “那当然是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江流意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话说到一半,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话音戛然而止,连忙紧张的捂住了自己的嘴,脸上写满了‘我没有,我不是,我瞎说的。’ 听到徒弟的回答,楚凌恒沉默了一刻,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开始反思徒弟的教育问题。 “你说的这个,是贪欲,而非逍遥。”楚凌恒淡声说,“所谓逍遥,从来不是仅仅为了一己私欲。” 江·只想满足一己私欲·流意深深的为自己不高的思想境界问题低下了头。 “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楚凌恒脸上并没有出现类似于失望的神色,只是慢慢的教育,“所谓逍遥,只是这其中的选择而已。” “所以,当你心中有剑,能拿起剑做出是否出剑的选择,便已经是不错了。” 楚凌恒说完,拍了拍她的头。 江流意听到最后才明白,自家美人师父慢慢吞吞的一席话,只是为了解释他前面那句‘很好’。 “师父……”江流意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她怔了几秒后,不由得笑了出来,似是觉得太有趣了,笑的眼角都噙上了泪。 楚凌恒不知道徒弟在开心什么,但听见她喊他,还是微微应了一声:“怎么?” “没什么!没什么!”江流意麻利的擦了一把脸,单手握拳,像是很高兴,“我在想,我一定要早日筑基,早日修成剑法,尽早成为让师父骄傲的徒弟!” 她这个说法,让楚凌恒沉吟了片刻:“修行一事,切忌急于求成。” “这个我知道啦!”江流意摆了摆手,用剑挑起楚凌恒手中的木剑,笑嘻嘻的说,“那就劳烦师父再教您这不成器的弟子一次啦!” 楚凌恒手一翻,剑尖轻挑,没有拒绝。 江流意一趟练习下来,剑法不见得变好了多少,但她确信,自己身体的灵活性和柔韧性绝对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锻炼。 剑法练完,收了剑后,江流意才有心思想起来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她试探着开了口:“师父,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很快就筑基的话,您会不会高兴呀?” 她这么问,楚凌恒没有犹豫,用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回答她: “你是我徒弟,修为有精进,你因为实力变强高兴,做师父的自然也为你高兴。” 第二十六章 论第二次想不出章节概要的…… 得到了自家美人师父的肯定回答后,江流意就开始认真琢磨三天内筑基的可能性了。 鉴于三天筑基本身的难度,再加上江流意对自己实力的评估,在三天筑基这件事情上,她毫不犹豫的准备选择找人帮忙。 因为是想给美人师父一个惊喜,那么楚凌恒的名字自然就被分划到了候选名单之外,剩下的就只有隔壁长青峰的灵素长老和白瑜师兄。 白师兄虽然靠谱,但是江流意对灵素的那张嘴十分不放心,万一她这三天里突发奇想的给自己的美人师父发一张传声符,顺带嘴瓢说漏的话。 那别说惊喜了,江流意估摸着楚凌恒能直接把她拎回来,进行关于‘修行切忌急于求成’的主题教育。 “难搞啊……”江流意盘坐在床上,从修炼的状态里出来,撸着小黑的背,喃喃叹道。 “喵?”怎么了? 听见江流意叹气,千浮转过头,有些好奇地叫了一声。 江流意被它这一叫,回过神来,看着手上正撸着的小黑,想到自己捡它时的情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选。 顾既明。 顾既明作为凌霄宗的首席大师兄,在修为上的造诣就不用多说了,据说是元婴之下第一人;在性格方面,顾既明也是一等一的好,长老和弟子们,就没有一个不夸他的,就连清和师弟这样的社恐,都能够和他很好的相处。 如果顾师兄有空的话…… 江流意觉得应该可行。 她将小白猫抱起来,狠狠的揉了两把,有些兴奋的埋到毛茸茸里蹭了两下:“小黑!多亏你啦!” “喵!”你又突然犯什么毛病! 千浮一惊,伸出爪子推她,却没意识到自己的肉垫,对于吸猫人士来说,也是一种快乐。 江流意捏起小白猫粉嫩的肉垫吸了一口,想好明天去问大师兄的时间安排后,又恢复了打坐的姿势,进入修炼状态。 为了三天筑基的目标,为了搏美人师父一笑! 江流意顿时觉得这几天用睡觉的时间修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第二天一早,江流意做完今天早上的训练,和往常一样去了天凌峰,但到了天凌峰之后,她没有第一时间去修炼场,而是直接去了顾既明的住处。 顾既明的洞府地址不难找,因为是弟子们心中的同辈标杆,顾既明的粉丝不可谓不多,他的地址,在凌霄宗几乎不是秘密。 江流意在弟子堂拦下一个弟子,大师兄三字才将将出口,那名弟子便了然了一般,一拍手,直接将地方告诉了她。 还以为自己要找上很久的江流意:……门派爱豆的隐私要好好保护啊! 话虽是这样说,但到了顾既明的住处,江流意才发现,这附近是有阵法护着的。 看样子还是相当高级的阵法。 只能通过阵法纹案复杂程度来判断阵法是否厉害的江流意如是想到。 因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进去,她决定先留张传声符放在这,就只要等大师兄的回复了。 江流意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天才。 她刚刚拿出传声符,还在想如何措辞比较好,便看见顾既明从阵法内走出来。 “江师妹?”顾既明看见她拿着传声符,有些疑惑,“师妹若是有事,直接用传声符就好了呀,”顾既明笑了笑,温声道,“何必又亲自跑一趟?” 刚刚还觉得自己是个绝世小天才的江流意:…… 她有些尴尬的收起了手上的传声符,挠着头打了声哈哈:“师兄……师兄早呀!哈哈哈!” “师妹难得来一趟,”顾既明没有点破她的尴尬,而是温声为她缓解,向她发出邀请,“要不要来吃点点心?” “我这里别的东西没有,但这些天正巧仓阳峰送了些花来,便做了些点心,师妹不介意的话,就劳烦师妹帮我试试味道了。” 顾既明话说的漂亮,江流意本身又对茶点没什么抵抗力,再加上确实有事情拜托…… 江流意便顺着顾既明的意思,跟他一同走进了阵法。 和楚凌恒住的地方不同,顾既明的住处,处处能看出这人的心思: 刚进阵法,入眼的便是一块花圃,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花种,但颜色鲜艳,很有生机;花圃的附近,做了一个池塘,水波粼粼,清澈见底,甚至能够看见里面游地正欢的鱼;池塘的旁边,是一个不大的亭子,附近种了些青竹,想来里面也应当是赏景的好地方。 和凌元峰上的院子不同,这个地方,让江流意不由得想到晒自己精致生活的现代网红们,若按大师兄这种精致程度,怎么说也应当都能在网红顶流圈中,搏得一席。 “师妹先在这坐会儿吧。”顾既明带她走到那处亭子中坐下,“我去给你拿些点心。” 说完,他便走出了亭子,留江流意一个人坐在这处亭台中。 直到看不见顾既明的身影,江流意这才开始打量起亭子内的东西。 亭子内的东西并不算特殊,简简单单的石椅石桌而已,江流意坐的位置上有一个软垫,很是舒服,从亭子内往外看,果然如她先前想的一般,坐在这亭子中,下方的花圃和池塘的景色便一览无余了,偶尔能看见一两条鱼一甩尾巴从水中一跃而出,带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泛出淡金色的色彩。 不得不说,这地方实在是观景的好地点。 江流意一边赏着景,一边想一会等顾师兄来了之后,自己的措辞。 毕竟是麻烦师兄帮忙,江流意在这点上还是有着十分清晰的认知,不管事情结果如何,顾师兄若是没有拒绝的话,她是怎么都要记上一份人情的。 没过多久,顾既明便拎着一个食盒过来了。 他将食盒的盖子拿起,里面放了两个白瓷盘子,一个装着颜色淡一些的芙蓉酥,一个装着颜色浓半分的桃花酥,小巧精致,很是好看。 旁边还有两杯花茶,袅袅的水汽在半空中凝聚后又快速散开,能让人闻到一丝似有若无的花香。 “这是仓阳峰那边今年的新花呢,”顾既明笑着将盘子推到她面前,“师妹来的确实很是时候。” “谢谢师兄。”江流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刚尝到味道,她这种不懂茶的人都感受到了这杯茶的好坏,甚至连她体内的灵气都有松动的迹象。 “师兄,你这茶可真好!”江流意真心实意地赞道。 顾既明只是笑了笑,他这人做什么嘴角都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意,看起来十分的平易近人:“这可不是我的茶好,这是凌云长老的花好,等有机会,你去趟仓阳峰就知道了。” “对了,”顾既明坐下后,将自己的茶碗端到了自己面前,“师妹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第二十七章 论总结概括…… 顾既明这么直截了当的一问,直接打断了江流意准备的腹稿。 江流意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手放在桌子上,有些不自觉地的攥紧了茶杯,组织了一下语言后,犹豫着说:“顾师兄,我是想问问……有什么方法能让我在短时间内筑基吗?” 说完,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顾既明,脸上写满了期待。 “短时间内筑基?”顾既明重复了一遍,打量了她几秒钟,“我观师妹应当是才服用了蕴气丹不久,怎么突然想筑基了?” “啊,这个……”江流意挠了挠头,面色有些尴尬。 “既然师妹不方便说,不说也无事的。”顾既明温和道,“师妹若是想在半个月内筑基的话,确实是有种方法……” “不是不是!”江流意见他这么说,有些着急地补充,但更加不好意思了,她抿了抿嘴,低声说,“是三天……” 顾既明听到她说三天的时候,微微呆滞了一下,慢慢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平缓着自己的心情:“师妹的意思是,想要这三天内筑基?” 江流意知道难度相当大,有些羞愧地狠狠点了两下头。 “这……”顾既明垂了眼眸,沉吟。 “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也没关系的!”江流意赶紧解释,“我知道这种要求太为难了!只是想问问师兄,能不能碰碰运气!”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顾既明微微眯了眯眼,又抬手为她添了一杯茶。 “没关系,师兄不用安慰……”江流意还没听清,就有些丧气的将心中想的话说了出来,说到一半,她回过味来,一惊,“等等!师兄的意思是说……” “可以?” 江流意有些难以置信。 顾既明却被她的反应逗乐了,轻笑了声,点头应道:“恩,是可以。” “!!!”江流意眼睛一亮。 “不过,不会太容易。”顾既明笑吟吟的说,“师妹真的想好了?” “恩!”江流意早就给自己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她点着头,“只要对修行无害,我都可以的!” “师妹说笑了。”顾既明温声笑道,“这个方法只有师妹才能用,若无意外的话,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欸?”江流意好奇的偏了偏头,“只有我能用?” 顾既明解释道:“是我从秘境里得来的法子,能够迅速累积灵气,为修行者增益,但对修行者唯一的要求便是需要其有灵魂馈赠。” “灵魂馈赠是相当难得到的,”顾既明顿了顿,“不过我听说,师妹应当是得到了一些机缘?” 江流意下意识的躲开了顾既明的目光。 不过顾既明也不点破,只是跟她说:“天凌峰上正巧有一处地方,灵气相较于其他地方来说,要充裕上不少,师妹若是在那处修炼,配合上这累积灵气的法术,应当是可以试试的。” “蕴气丹虽然听着是将灵气凝实了很多,但若是灵气足够的话,顺利突破,对师妹来说也应当不成问题的。”顾既明将仅剩的一个芙蓉酥推到了江流意面前,“如果师妹决定好了的话,修行课结束,来此处找我便是。” “刚巧这几天并没有什么事情,若真能帮助师妹修炼突破,倒是我的荣幸了。”顾既明话说的漂亮,“不过,在这之前,师妹还是先吃了这芙蓉酥吧。” 他温温柔柔的笑着说。 江流意看着那盘被自己不知不觉吃掉大半的芙蓉酥,发自内心的赞美道:“师兄做的茶点真的太好吃了!” “真的!”她拿起最后一块芙蓉酥,也没客气的放进了嘴里,又端起手边的花茶来喝了一口,“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师兄你在门派中这般受欢迎了!” “这样厉害又温柔,做茶点还好吃的师兄,根本没有人能拒绝!”吃饱喝足又成功看到希望的江流意,就连开口说话时都放松了一些。 顾既明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微微一怔,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笑道:“哪里,是师妹过赞了。” “师妹若是喜欢这些茶点,这几日我多准备些就是了。”顾既明说,“就当是鼓励师妹了。” 江流意:大师兄果然是门派的神仙爱豆! * 和大师兄说定了此事,江流意就在下了修炼场的课后,给自家美人师父发了一道传声符后,便赶了过来。 她到的时候,顾既明已经坐在亭子里等她了。 “去之前,师妹还是先吃点东西垫垫吧?”顾既明在石桌上已经做了新的茶点,和上午外酥里嫩的芙蓉酥不同,眼前的茶点被做成了白滚滚的兔子形,耳朵旁还插了一朵花,看起来很是可爱。 “早些时候有几个弟子送来了些灵米,”顾既明依旧是温温柔柔的语调,“想着上午的芙蓉酥定是腻了些,就以花为馅,做了这兔子糕。” “就是不知道师妹喜不喜欢吃甜食了。” 江流意虽然知道大师兄属温柔挂的,但是这贴心的举动、到位服务,无一不让她再次深刻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大师兄。和大师兄一比,秀明峰那位男配角连名字都不配拥有了。 等等。 江流意拿起白兔糕点的手顿了顿,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道理说,顾既明这样优秀的人,怎么说都能在一种男主男配中占据一席之地,可…… 江流意发现自己想不起来。 难道是因为师兄家世不够? 她有些疑惑,但即使家世不够,个人素质优秀的话,怎么也能分到一个默默陪伴型的男配角吧? 慢慢将手中的白兔花糕吃完之后,江流意停下了拿第二个的动作,陷入了思考。 “师妹可是吃饱了?”顾既明见她停下后许久未动,温声问道。 “啊……啊!”江流意回过神,匆匆又拿起一块兔子花糕,往嘴里一放,匆忙说道,“师兄做的太好吃了!一时竟让人回味的出神了!” 顾既明听她这么说,看上去有些真心的高兴,连笑容都像真实了两分:“那师妹再吃完这一个吧,吃完就该去修炼了。” 江流意嘴里嚼着花糕,听他说完,乖乖巧巧的点了几下头。 顾既明口中灵气充裕的地方离他的住所不远,但也已经在宗门的核心区域内了,到了之后,江流意才发现,此处与天凌峰大多像功能区的地方不一样,这里是一片茫茫的花海。 清风一吹,带起一波一波的花浪,画面一度十分梦幻,差点让江流意以为自己身处某少女漫画梦幻场景翻拍现场。 “是不是感觉这里和别处不太一样?”顾既明见她惊讶的模样,笑着开口。 “对!”这片花海确实给江流意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她点头应声,“很难想到天凌峰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是凌云师叔之前养的聚灵花。”顾既明笑着解释,“有段时间天凌峰人手不够,凌云师叔就被师父拉来做了壮丁,这才有了这片聚灵花海。” “也正是这片聚灵花海,才让这片地方的灵气比天凌峰其他地方浓厚一些。”顾既明拿出一块玉牌,“这便是我从秘境中带出来的修行法术了。” “不过这种取巧之事,怎么说都不算太好……”顾既明说着,有些犹豫的提点道,“师妹还是少用的好。” “而且,即使这样,也是有一定几率失败的。”顾既明神色难得严肃了几分,“师妹可是真的想好了?” “恩!”江流意点着头,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放心吧师兄!我保证,就这一次特殊情况!失败了也没关系的!” “那你试试吧。”顾既明无奈的将玉牌给她,“我就在这附近为你护法。” “谢谢师兄!”江流意接过玉牌,用神识往上探去。 * 玉牌上所承载的法诀并没有江流意想象中的复杂。 即使是她,也能很轻易地吸收下来。 她试着按照上面的法诀运转灵气,确实能够感觉到灵气流转的速度快了些,加上她本身就身处灵气浓厚的环境之中,一时之间,竟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巨大的抽气泵,外界的灵气源源不断的往经脉中挤,像是快要超过她能够承受的极限。 在泡寒潭之时,她都没有感受过这么汹涌的灵力,江流意甚至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听到了噼啪声。 她忍着经脉涨裂的痛,咬牙运行着逍遥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江流意整个人的周身,都开始出现一些微小的气旋。 坐在一旁护法的顾既明感受到灵气的波动,睁开眼往那边看去,见到江流意那副咬牙坚持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抬手虚点了两下。 江流意感觉刚刚还拼命往血肉中挤压的灵气突然之间一松,体内蕴气丹的药力像是被再一次激发,灵气刚刚入体,便在这股药力的作用下逐渐凝聚,由单纯的气态变成气液态,她甚至能感觉到被提炼的灵气团内隐约可见的水珠。 江流意觉得自己灵气运行的情况渐渐好了起来,她像是得到了鼓励,一鼓作气,正准备继续时,却被一道温和的灵力打断了。 “已经足够了。” 江流意睁开眼,就看见顾既明站在自己身前,弯下腰,想自己伸出了手。 “师妹锻体的效果不错,”顾既明将她拉起来,“这个法诀在你身上的效果比我想的还要好。” 他拉着江流意,手上缓缓为她输送着提纯过的灵气。就像他这个人,温和安静,却又像是能在最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出现在身边。 “是师兄的方法好。”江流意勉勉强强站起来,说道。 “师妹不必急于一时的。”顾既明替她施了一个清尘术,温声道,“还有时间。” “我也不是急啦!”江流意解释道,“我只是想着,自己天赋不行,只有比别人更努力一点,才不会让人说师父收了一个废物弟子吧……” “哈哈,”她这么一解释,反倒让顾既明轻笑了两声,“如果师妹是担心这点的话,那是当真没有必要的。” “师妹放心好了,没有人敢在凌恒师叔面前说你半点不是的。”顾既明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师妹已经很优秀了,我相信凌恒师叔也是这么想的。” “诶嘿……”江流意被说的脸有些红,“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我知道。”顾既明拍了拍她的头,笑道,“师妹今天辛苦了,明天再继续吧。” “好!这几天就劳烦师兄啦!”江流意往前跑了几步,转过身与他挥手,“等结束了我请师兄吃大餐!” 顾既明笑了笑,也不管江流意是不是能听见,用他一惯温柔的话语,轻道了声:“好。” 江流意欢天喜地的跑回了凌元峰。 在路上的时候,她特意感受了一番自己体内又变得凝实了许多的灵气,美滋滋的到了练剑的地方,准备开始今天的剑法练习。 “师父!”她隔着大老远就挥起了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江流意总觉得今天凌元峰山巅上的风雪格外的大,但她也没在意这个,兴冲冲地跑了过去,“我回来啦!” “恩。”楚凌恒淡淡应了声。 江流意敏锐的发现,自家师父身后负着的木剑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第二十八章 希 望 作 …… “师父有看见我发回来的传声符吗?”江流意见他木剑上的积雪,心中升起一丝不确定。 “传声符?”木剑入手,楚凌恒轻轻挑起剑尖,上面的积雪便纷纷落了下来,“我未曾见过。” 江流意有些纳闷,她相当确定她的传声符发回了凌元峰,便问道:“师父,会不会是看了之后忘记了?” 她问完,楚凌恒沉默了片刻,想起自己从未打开过的凌元峰传声符箱,淡声道:“今日已经晚了,先练剑吧。” 说完,他手腕一翻,木剑一划,带起地上的雪,只一剑,便让江流意背在身后的鞘中银剑嗡鸣作响,竟像是要自己跃出来一般。 江流意抽出银剑,往身前一挥,对上楚凌恒的木剑,将自己烂熟于心的挥剑动作,漂亮的完成了出来。 “所谓逍遥者,不拘于剑之形,以剑一力,而破万钧。” 江流意口中念念有词,心里想着自家美人师父在上次修炼时说的话,劈出的第二剑,虽不及楚凌恒干脆利落,倒也比之前又多了几分模样。 “很好。” 楚凌恒用木剑挡下她劈出的剑,声音很淡,却清楚的传到了江流意耳中。 他身形速退,手里的木剑顺着银剑的剑尖划下,拉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带着江流意的剑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圆,卸掉了她剑上的力气。 “继续。” 楚凌恒抬起手,袖袍飒飒,木剑一指,负手而立。 江流意看准他漏出的破绽,剑尖银光一闪,在白雪的衬映下显得又亮了几分,剑尖略过雪地,从侧边向楚凌恒袭去。 银剑速度很快,离楚凌恒的衣袍不过一厘之时,木剑横出,将将挡下。 “尚可。” 楚凌恒只一手,便打开了江流意的银剑,淡声,“继续。” 江流意剑被挑开,手掌震的发麻,感觉整条手臂都像是被千百根银针扎着似得,她甩了甩自己发麻的手臂,缓缓吐出一口气,再次握好了剑,劈着风挥出。 …… 练完剑、泡完寒潭,江流意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但她见美人师父全路上面无表情的淡然模样,终究还是没将自己关于传声符的问题说出口。 直到一直走回了庭院,楚凌恒才指着院门内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摆着的信箱木盒说道:“凌元峰的传声符。” 江流意这才发现,那不起眼的木盒竟然是一件储物法器,她伸手往里传入一道灵气,眨眼间,无数道传声符铺天盖地的飞了出来,洋洋洒洒的在空中转了两圈后又落下,几乎要堆成一座小山。 楚凌恒默默撇开了眼。 江流意:…… 她拿起顶上还在发着光的一张,灵气传入,她清脆且有辨识度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师父,我发现了一个灵气充裕的好地方,今日下课后便去修炼一会,晚些回来哈!师父不用等我!” 果然…… “师父?”她拿着传声符,转头看向自家美人师父。 “咳……”楚凌恒咳了一声,转过了身,“凌元峰确实很少管些俗事。” “我观你今日灵气浓厚了许多,想来今日修炼勤勉。”楚凌恒转移话题的方式并不高明,甚至还有些僵硬,他像是一时没想好接下来要说什么似得,顿了顿,半晌之后才慢慢开口道: “修行一时不必心切,修炼勤勉是好事,但也不能忽视了放松。” 《好师父手册》第三十五条:在徒弟沉迷修炼时,一个优秀的师父一定要及时关注徒弟的内心世界,不能逼的太紧,要让徒弟在修行之余,也有适当的放松。 楚凌恒毫不犹豫的将这一条用来填补自己不知道说什么的尴尬时间。 ‘……这已经不是俗事范围了吧。’江流意在心里默默吐槽,她扶着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师父,这些传声符里会不会有什么重要内容啊?” “不会。”楚凌恒这次回答的很快,“若有大事,掌门师兄会来凌元峰做客的。” 江流意:…… “那我帮师父将这些传声符清理了吧。”江流意见自家美人师父也没有想要理会这堆传声符的样子,主动开口,“这样的话,日后我再给师父发传声符,师父便能接到啦。” 她给自己鼓了鼓气,笑道:“这些传声符里若有什么遗漏的重要之事,我一定会跟师父报备的!” 楚凌恒默声。 江流意见他不动,有些不解的眨巴了两下眼睛:“师父?” 只见楚凌恒慢慢摊开手掌,洁白修长的手上渐渐出现了一柄小剑,江流意感到附近灵气的剧烈波动,全部都涌向了那柄小剑的方向。 不一会儿,灵气波动平息下来,他手中的小剑也渐渐凝成了实形。 小剑成型后,楚凌恒虚虚一指,小剑便像有灵一般,飞到了江流意的面前。 这柄剑看上去有些特别。 剑上虽然有精细的云雕,但并不花哨,它一靠近,江流意便感受到了巨大的灵力,甚至涌动的灵气拂起了她鬓角的发,但没多久,这股灵力似乎全部消失了一般,陡然间,便让人再也感受不到,像是刚刚发生地一切都是错觉。 只剩那柄小剑静静的浮在那里。 “之后若有何事,将神识放在其上便可。”楚凌恒说,“传声符……就不用了。” 江流意的直觉告诉她,这柄小剑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但见美人师父的样子,她却实在看不出来这柄剑除了作为美人师父的私人联系方式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作用。 江流意抬手接上小剑,那柄小剑却像是有灵识一般,自动的碰了碰她的指尖。 “师父……”江流意抬头看向楚凌恒,不太确定的问道,“这个剑……这么用真的不会太过暴殄天物吗?” 楚凌恒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认真的想了想,肯定地说:“不会。” 像是担心被误解,又补上了一句:“值得。” 说完,楚凌恒看着她,慢步走到她面前,俯下身,伸出手,拍了拍江流意的头。 江流意愣了半晌,在楚凌恒收回手之前,看见了他衣袖下手腕上的那抹红色,久久没有出声。 * 处理传声符的工作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算难。 江流意上辈子作为一个社畜,对信息处理是颇有心得的,而且,这种持续的灵气输出,对她的修行也有一定的好处。 传声符激活时所需要的灵气是固定的。江流意在这之前并没有这个概念,她灵气透支了两次之后,便慢慢摸索到了一点精细控制灵气的边缘。 与此同时,这些传声符虽然看上去着实不少,但里面有正儿八经内容的也确实不多,甚至有的传声符里的话,一听便知道,这件事不仅过去,还过去了挺长时间。 就比如,在众多传声符里,掌门发来的一张里便有这样的内容:“凌恒师弟,你也是一峰之主了,是不是应该参加这次的宗门升仙大典了?” 江流意听完,估摸着自家美人师父成为一峰之主的时间,不由得咋了咋舌。 不过关于升仙大典的传声符只有三张,江流意猜测,应当是后来掌门知道了传声符对美人师父完全没用这件事。 而这其中大多数的传声符,都是同一个爽朗中带着几分苍老的声音,至于里面的内容…… “我说凌恒啊,你也该出门了吧?实在我这么善于交友、乐善好施又开朗豁达的一个好师父,怎么收的徒弟就是这么个闷葫芦?” “凌恒啊,为师这三个月就在南境钓鱼了哈!你饿了就去天凌峰吃!记为师的账!” “凌恒啊,北境的雪可比鸟不拉屎的凌元峰好看多了,你啥时候来啊?” “凌恒啊,为师今天就在凌云城喝酒了哈!你也该好好跟你凌云师兄学学,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嘛!” …… 这样的传声符零零总总有数百条,说的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和嘱咐,听语气,江流意猜测应当是她活在传闻里的师祖。 因为原著的视角围绕女主角展开,对凌元峰的描写并不多,楚凌恒都用来成为了做衡量的标准背景板,就更别提楚凌恒的师父了。 若硬要说的话,那就是背景板中的背景板了。 江流意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将这些传声符拿给师父,但是如果不拿,那这位师祖的拳拳心意,从此就再也传达不到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江流意直觉觉得,师父或许也是想听到的。 虽然是这么想,但她整理完所有的传声符后,还是决定先问问自家师父对这些传声符的态度,以及对那位传闻中的师祖的态度后,再让师父决定他要不要听。 江流意决定好,便将整理归类完毕的传声符整齐的放回了小木箱,自己则去敲响了楚凌恒的房间门。 “师父?”她敲了敲,“师父我清完传声符啦!” 木门应声而开,楚凌恒端坐在屋中央蒲团上目光泠然。 “恩。”他应着,“那便去休息吧。” 说着,便要抬起手,关上木门。 “师父且慢!”江流意却抢先一步,急急按住了有要关上迹象的门。 楚凌恒微微抬眼:“还有何事?” “师父,”江流意迈开一步,走了进来,直直问道,“我在整理传声符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给师父的,师父要听听看吗?”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楚凌恒说,“就不必了。” “可是师父,”江流意问,“自打您成为凌元峰的一峰之主后,就没有打开过任何一张传声符吧?” “您既然都没有打开过,又怎么知道里面的内容是否重要呢?”江流意不是很能理解自家社恐师父的脑回路,问道。 “……”楚凌恒沉默了半晌,他想起自己刚入门时,师父喝醉时与他说的话: “凌恒啊,为师跟你说,这人传递消息啊,最重要的消息只有当面才传!什么传声符通讯贴的,见不到面,统统都是一纸空文的屁话!” 他还记得那天的师父难得的说了很多话,有交代后事的、有骂骂咧咧数落人的、也有关于师娘的。 具体的内容他记得不是太清楚了,但自打那以后,他便再未看过传声符。 楚凌恒想了想,说:“如若连面都不需要见都可以传达的消息,必然不会太重要。” 江流意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现代,给那些死活不肯用新AXX和智能手机的倔强长辈们做科普。 “师父。”她想着自己在传声符内听到的内容,铁了心也要让自家美人师父听一句,“师父觉得,今日我晚归算是重要消息吗?” “自然。”楚凌恒没有犹豫。 对于一个优秀的师父而言,徒弟的任何特殊状况都是重要消息。——《好师父手册》 “那我是用什么给师父传递的消息?”江流意问。 “……”楚凌恒似是不愿意回答,顿了顿,才闷闷说道,“传声符。” “对呀!”江流意苦口婆心,“而我不来和师父当面说,并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如果我能够与师父当面说的话,那我还会晚归吗?” “……”楚凌恒停顿的更久了,声音也变得更低了些,“不会。” “所以说,”江流意总结,“我并不是觉得此时不重要才没和师父当面说,而是因为没有其他办法才给师父发传声符的呀。” 女孩子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眉眼弯弯:“这么长时间以来,因为这种状况而不得已给师父发传声符的人肯定不少,师父要不要听听看呀。” 她逆着光,说话时,腔调脆生生的,没有半点拖旖。 楚凌恒看着她,慢慢的叹了口气,还是退了一步: “好。” 他话声刚落,江流意眼睛一亮,蹭蹭蹭跑到院中的小木箱旁,将自己早就整理好的传声符拿到了楚凌恒面前,厚厚的一沓,看起来着实不少。 “这些都是同一个人说给你的哦,师父!”江流意眨了眨眼睛,俏皮说道,“要好好听呀!” 说完,便蹦跶着走了出去,出去时,还贴心的帮楚凌恒关上了门。 楚凌恒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又看向她放下的那一沓传声符,半晌,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他拿起一张传声符,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便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凌恒啊,你这小兔崽子可真行!为师给你发了那么多传声符,你可真行!居然真的一张都不回!等着为师回去教训你吧!” 他沉默了许久,又拿起了下一张。 “凌恒啊,为师这三个月就在南境钓鱼了哈!你饿了就去天凌峰吃!记为师的账!” 传声符里的声音与他印象中的不同,豪放而响亮,仿佛说话的人还在此处一般,华丽的语气,恨不得下一刻就重重的拍两下他的肩膀。 楚凌恒慢慢放下了第二张传声符,拿起了第三张。 * 江流意在出来后便回房间修炼了。 这次她进入修炼状态时快得很,就连小黑扑到她怀中,她也只是轻轻拍了拍它的头,很快将它放在了一边的榻上:“小黑,我要好好修炼啦,这几天你就自己玩哈,等过这段时间,我再来陪你玩。” “喵!”谁要你陪啊! 千浮挥了挥爪子,带起了一丝灵气。 它这段时间恢复的不错,虽说还没有恢复到能化形的程度,但却也能勉勉强强使用灵力了。 “乖啦,不要撒娇!”江流意在它软乎乎的毛上揉了两把后,便坐到了自己的蒲团上,闭上眼,运行着已经熟记于心的逍遥录,开始修炼。 “喵!”谁撒娇了! 千浮不满的嚷完,才发现这女人已经进入了修炼状态,除了有些纳闷这人怎么突然勤奋了起来以外,他并没有多想,一甩尾巴,离江流意又近了两步的地方停下,缩起爪子,感受着附近变得浓厚了不少的灵气,又将头埋进了爪子里。 * 江流意这两天的修行状态实在不错,等她第三天到了天凌峰的聚灵花田时,她感觉自己离筑基差的已经并不算远了,甚至那个筑基的屏障,都已经开始有隐隐松动的迹象,似乎已经只差那么一个契机。 “师兄,你说我今天能突破筑基吗?”江流意有些担心的问道,明天就是自家美人师父的生日了,可她离筑基还差那么一步之遥。 而这一步之遥,就已经是大多修士的门槛了。 有过修行经历的人都清楚,修行一事,虽说是从引起入体开始入门,再进入炼气这第一步,但正儿八经能够被称作修炼者的人都是经过了筑基的修士。 筑基,顾名思义,建筑基础。 如果说引起入体的炼气是摸到了修炼门槛的话,那么筑基才算是真正的踏进了这个门槛。 而光是这一个门槛,拦下的人就已经不计其数了。 江流意并不担心自己能不能筑基这件事,毕竟在原著小说中,大小姐不曾太过努力修行,最后都成了金丹修士,她相信区区筑基,对她而言,绝不算难事。 她担心的是,她能不能在今天筑基。 “放心吧。”顾既明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食盒,“师妹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他的笑依然温柔,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无瑕的白玉:“我还特意带了些新做的糕点,就为了师妹筑基成功后,用来犒劳师妹呢。” “还是师兄你最懂我!”江流意双手合十,“请天道大神赐我力量!务必让我筑基成功后,吃到师兄新做的点心!” “哈哈,”顾既明笑了两声,弯下腰,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天道会不会赐你力量我不知道,但,师妹需要的话,我肯定是会分你力量的。” 距离被陡然间拉近,江流意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些许,她扭过头,飞快的跑到了花田中央,自己近日一直打坐修炼的地方,满怀期许喊了一声:“筑基成功!” 喊完,她立刻盘起腿坐下,闭上了眼睛,完全一副心无旁骛修炼的样子。 一旁为她护法的顾既明似是被她逗乐了,轻笑了两声后,将食盒收回了储物戒,原地坐了下来,运转着灵气为江流意护法。 不过片刻的时间,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从专心运气的状态中脱了出来,看向江流意打坐的地方,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一般,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二十九章 论筑基成功后的…… 江流意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颇为玄妙的状态里。 一般来说,修士修行,是通过将外界的灵气吸收进体内,被修士自身炼化,从而成为自己的东西。 而江流意现在却感到自己体内有一股灵气,在源源不断的涌出,和她通过功法炼化的外界灵气一起,冲击着那道有些松动的屏障。 灵气从丹田而出,在经脉之中流转,白色的雾气慢慢凝实,凝结成透明的灵液,又落回丹田。 当所有的灵气在经脉中完成这一个过程,全部变成灵液时,也就意味着筑基的成功。 江流意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体内源生出的那股灵气,就如同催化剂一般,加速了这个过程。 她静下心,调整着自己的吐息节奏,又运气了逍遥录的功法,努力控制下这个过快了的灵气流转速度。 “灵气?”顾既明有些疑惑的低声自言,转而又像解惑了一般,眯眼笑了起来,“不愧是江师妹。” 说完,他重新闭上了眼,屏气凝神,恢复成了方才那副打坐护法的模样。 筑基是没有雷劫的。 一定要江流意形容筑基成功那一瞬时的状态的话,她觉得更像是一个被橡皮塞子塞住的瓶口,灵气冲击着瓶口处,形成一个巨大的冲击力,随着灵力的增多,橡皮塞愈加的松动,最后‘啵’的一声。 筑基成功。 看着最后一缕灵气凝聚成一滴灵液,落入丹田的时候,江流意还觉得有一丝不太真实的感觉。 她睁开眼,感受着体内质变的灵力,环顾四周,有些茫然。 “恭喜师妹。” 直到顾既明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才让她将将回了神。 “顾师兄,”江流意虽回了神,但似乎还有些没缓过劲来,指着自己,有些不可思议,“我这三天筑基成功了?” “恩。”顾既明笑着答她,“师妹资质上佳,又肯在修行上下功夫,自是不用怀疑的。” “是师兄的方法好!”江流意没忘记这几天大师兄对自己的帮助,“多亏了师兄帮我,而且,师兄做的花糕超级好吃的!” 她兴致勃勃的掰着手数这三天来吃的茶点:“芙蓉酥、桃花酥、兔子糕、荷花糯米糖丸……” 最后抬着头做出了总结:“师兄超厉害!” “哪有。”顾既明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修行方法只是身外之物,有的人就算拥有天级功法顶级法宝,也难能成事的。” “虽然不排除确实有气运极佳之人的存在,但对于大多数修行者来说,自身的努力程度,就已经决定能达到的高度了。”顾既明说话的时候,总能给人传递一种平静的力量,“师妹已经很好了。” “至于茶点……”他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食盒,放到了江流意手中,“这是说好犒劳师妹的,之前师妹说将面食烤制,我便试了试,不知道师妹是不是喜欢。” “谢谢师兄!”江流意打开食盒的盖子,看了一眼,觉得自己感动的快能落下泪来,“师兄也太强了!” 食盒里,赫然是两碟漂漂亮亮,看着酥脆程度刚好的饼干,碟子旁边空白的地方,还放了两朵粉色的小花做点缀。 很是可爱。 “师妹喜欢就好。”顾既明说完,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师妹该回凌元峰了,不然,师妹今日练剑的日程就该晚了。” “哈哈好的!”江流意往前跑了几步,转过身挥了挥手,“那下次我请师兄在凌云城最好的酒楼吃饭!” 说完,她似乎觉得有些不对,但顾既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看她,点了点头。 等江流意走的远了,顾既明才轻声答了一个字: “好。” * 江流意走到传送阵上时,才反应过来刚刚到底哪里不对。 修真界里,哪有人表达感谢用请人吃饭啊! 江流意:……怎么说呢,就社畜味儿挺重的。 在如何向大师兄道谢这件事上,江流意的心中出现了两个声音: 一个说:‘人情帮忙当然是吃顿饭完事儿啊!难道还送法器灵宝?什么家庭啊,能这么祸祸。’ 另一个则说:“大师兄又是给你修炼方法,又是帮你护法,还每日都替你准备了茶点,你就用一顿饭打发的话,也太没良心了吧?!” 江流意的良心蓦地一痛。 经过一番挣扎后,还是良心占据了高地,江流意决定,在请大师兄吃完饭后,一定还给他备上一件厚礼! 不过,眼下还是自家美人师父的生日最重要! 到了凌元峰,江流意便直奔小院,在她看来,今天既然是自家美人师父的生辰,来送礼的人虽不会太多,但总归是要来那么一两位客人的,那么师父也必然会在院中招待客人,而不是在山上等她练剑。 “师父!生辰……” 她迫不及待的推开院门,一句‘生辰快乐’还没说出口,便硬生生的卡在了嘴边。 院子里并不如她想的一般有客人的样子,不仅没有客人,甚至都没见到师父的身影。 只有小黑,趴在院子桂花树下的躺椅上,偶尔摆动一下毛茸茸的尾巴。 和平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其他的变化。 “师父?”江流意有点儿懵,她手上还拿着那天清和师弟拜托她转交的玉匣子,现在却见不到人,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何事?” 就在江流意愣神反应之间,她身后传来一阵的灵力波动,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冷淡声音在背后响起,但在此刻的江流意听来,却觉得格外的安心。 “师父!”江流意转过身。 站在她身后的,果然是楚凌恒。 白衣飒飒,凌然于雪,乌发如墨,身形似松。 “怎么?”楚凌恒见她看起来像是有些着急的样子,问道,“你今日为何没直接去练剑?” “我以为师父生辰,师父会在院中待客呀……”江流意声音有些失落,她将手中的玉匣子递到楚凌恒面前,声音虽然有些闷,但也不失正式: “师父,”她抬起头直视向楚凌恒,说的认真,“生辰快乐。” 这下却轮到楚凌恒有些沉默了。 犹豫半晌,他慢慢的开了口:“我的生辰?” 第三十章 论阅读理解做错的后果 楚凌恒略带疑惑的语气让江流意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今日……难道……不是师父的生辰吗?”江流意拿着玉匣子的手颤了颤,小心的问道,“这是清和师弟三天前拜托我今日转交给师父的仓阳峰贺礼……应该是贺礼吧?” “仓阳峰的?”楚凌恒接过玉匣,轻轻在盖子上点了两下,玉匣子的开口处便有一道微光一闪而过,他打开盖子,匣子中便冒出袅袅的白雾,待雾气消散后,里边的东西才出现在人眼前。 是一枝含苞欲放的花。 看起来像刚摘下来的似得。 楚凌恒将花取出,那朵方才在盒子里还只是花苞模样的花,便在顷刻间开始慢慢舒展起了自己的花瓣,不过一会,一朵漂亮的粉花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江流意认不出除了玫瑰、百合与满天星以外的其他花,但这也并不影响她对这朵花外观的认可。 “现在是春天了吧。”楚凌恒拿着花问她。 “对!”江流意点头,“天凌峰上的聚灵花开的正好呢!” “那就对了。”楚凌恒淡声说着,将手上的花递给了江流意,“仓阳峰每年春天之时都会因为花成熟了而分给各峰一些,分出来的虽不能说是凌云师弟的得意之作,但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 “他这人就是藏不住东西,你不必介怀。”说完,他安慰似得拍了拍江流意的头。 “所以……”江流意有些失落,声音闷闷,“今天其实不是师父的生辰?” “恩。”楚凌恒淡淡的应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顿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我生于大雪。” “啊……”江流意垂下了头。 “怎么?”楚凌恒问,“你近日修行很是勤勉,但气息还是有些不稳……” 说着,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微微皱起了眉:“筑基了?” 他伸出手,点上江流意的额,传出一缕灵气,神色间是江流意从未见过的严肃。 “师父?”江流意还没从‘原来今天不是美人师父生日’‘筑基白筑’的打击中走出来,就被楚凌恒的严肃吓住了。 “凝神。”楚凌恒低声说。 江流意便感觉有一阵带着温暖熟悉的灵气从自己的额间蔓延开来,不过几个呼吸,便在她体内游走了一个大周天。 一个大周天走完,楚凌恒皱起的眉稍稍松了一些,收回了点在江流意额上的手,冷声道:“这段时间,你就不用修炼剑法了。” “欸?”江流意问,“那我这段时间……” “你太过急于筑基了。”楚凌恒的反应与平时不行于色的他有些不同,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对徒弟来说有些重了,补充了一句,“这段时间,就专心修炼吧。” 江流意太久没有被这么批评过了,她有些呆愣的眨了眨眼睛,想到这段时间的修炼,不知怎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楚凌恒并没有过安慰哭泣女孩子的经验,看着平日里那张似乎一直笑着脸上落泪,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袖中的手抬起一些后,又放了下来,江流意这种在服用蕴气丹之后,没几天就筑基的行为,在他看来完全是愚蠢且不可理喻的,况且,他也完全找不到除了‘急于求成’以外的第二种理由。 楚凌恒的理智告诉他,这种行为不能助长。 于是,他将将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 “师父……”江流意回过神,用袖子两把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水,眼睛被擦的还有些红,但她声音却像是恢复了元气,“这次对不起!”她弯下腰,头埋得很低,大声说道: “等师父真正生辰的时候,我会准备一份更好的礼物给师父的!” 楚凌恒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抬起了手,拍了两下后,便在江流意还没抬起头时,转过了身:“这几日,你除了修炼以外,就不要再做其他的了。” 说完,便迈步走回了屋子。 江流意抬起头的时候,只将将看见了楚凌恒的背影。 她看着手上的花,许久没有出声。 * 回到自己的屋子,江流意想到楚凌恒方才的话,便放弃了暂时的休息,将手上的花放入花盆后,便径直坐到了蒲团上,运转功法,继续修行,以此来巩固她过快筑基带来的影响。 但没过多久,她脑中猛地刺痛了一下,因为功法运转而凝聚在一起的灵气便开始有隐隐消散的迹象,江流意忍着痛,集中精力,控制着像是要消散的灵气。 可她的头不知为何越来越疼,江流意的理智也越来越清醒,但这对她控制灵气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丹田隐隐发热,她吸纳的灵气也渐渐不受控制的散开。 “喵?” 千浮感受到异常的灵气波动,抬起头向江流意那边看去,江流意的额上已经开始冒出了密密的细汗,她咬着牙,表情似乎很是痛苦。 ‘这女人明明是在修炼,为何灵气却在外散?’千浮跃到了江流意身边,挥起一爪,将四处泄散的灵气稳住后,轻轻拍了拍江流意的指尖。 “喵!”醒醒! 江流意并没有睁开眼,她的指尖微微一动后,整个人便绷的紧紧的,连鬓角的发都已经被细汗沾湿,黏在了脸上。 在千浮看来,她这幅模样甚至有点像是走火入魔了。 但与走火入魔不同的是,这女人吸收的灵气虽然在消散,但已经被炼化的灵气却没有什么问题,她的丹田内的灵气虽然在被慢慢抽空,但这些灵气并没有消散,而是流转到了她的经脉之中。 千浮按下了自己想去隔壁房喊人的心,又一爪子挥下,将方才消散的灵气聚合成团,一爪子拍到江流意身上。 江流意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清醒过。 虽然此刻她头痛欲裂,但她感受到这阵疼痛的第一瞬间,便想到了自己前两次的头痛。 前两次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头痛的呢? 灵素长老说了,是因为灵魂馈赠。 而在那之后,江流意便在思考这份灵魂馈赠究竟是什么。 她还记得,她有过猜测,但实验的结果让她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而这一次…… 江流意索性不再控制四溢的灵气,专心抵抗着这阵头疼。和先前两次不同,这一次的疼,时间更长,还伴有灵气的异常。 江流意冷静的记下自己现在的状态。 不过,没过一会,她便觉得自己被什么拍了一下,这一拍,一阵灵气被带入她的经脉,散开后,融进了血肉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渐渐褪去,江流意缓缓的睁开眼,往后一倒,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喵!”你刚才在干嘛! “喵喵喵!”快看看你的灵气都成什么样了! 小黑在一旁急切地叫,用爪子拍着她搭在地上的手。 江流意笑嘻嘻的反手揉了两把它的脑袋,在它逐渐变得愤怒的目光中,才收回了手,内视起自己的状况。 别的地方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有丹田,空荡荡的,完全是一副灵力耗尽的样子。 “刚刚是小黑帮了我吧?”江流意抱起它。 多亏了锻体的福,江流意即使灵力耗尽,也不至于完全动不了,她呼噜了两把小黑后,走到躺椅前坐下,小黑被困在她的怀里,发现自己挣扎不开,不满地叫了一声后,索性趴下了。 江流意抬起自己的手,抓握了两下。 她发现,丹田内虽然是一副灵气耗尽的状况,但她的经脉和血肉,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第三十一章 论证明言灵的草率方法…… 和每次锻体之后的感觉有些相似。 大量的灵气似乎被炼化在了血肉之中,就连经脉都似乎比之前更加强韧了些。 而和在寒潭中锻体不同的是,每次在寒潭锻体之后,冰灵气带来的冷气总会丝丝的渗入骨髓,一点点的往骨头缝里钻,让江流意每次泡完之后都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让牙齿打颤。 但这次不一样。 血肉中的灵气虽然浓厚,但却十分温和,并没有给她带来半点负担感。 江流意试着运转了一下功法,外界的灵气一如既往的被炼入进丹田,仿佛刚才灵气消散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 江流意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能确定,刚刚的状况和那个所谓的‘灵魂馈赠’脱不了关系。 而这份灵魂馈赠究竟有什么用……江流意想到自己上次的实验结果,心中的猜测又不能太确定了。 如果真的像她想的那样,这份馈赠与她所出之言有关的话…… 江流意觉得这个馈赠还不如没有。 言出法随在江流意看来是一个极为逆天的玩意。而江流意经过社会的毒打,早就不相信什么天上掉馅饼的鸡汤了,蜘蛛侠里有一句话她十分认同:“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江流意自认不是什么有大担当的人,她连发现自己穿书后的第一想法都是能苟则苟,对于这种意外的能力,江流意其实是想拒绝的。 江流意放下怀里的小黑,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似得,在丹田内灵气的情况好转一些后,便走出了院子。 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天色暗沉沉的,像是酝酿着什么。 “过不了多久,就会下雪。”江流意看着天,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喃喃念道。 说完,她感到一阵熟悉的头痛,并不如刚才剧烈,时间也不算长,因为疼痛,她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天空中已经开始出现细小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飘着,再打着旋儿落下。 江流意抬起手去接,像是解开了什么谜题一般,恍然大悟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小雪花落在她的掌心,细小的冰晶遇到温热的手心,很快化开,江流意握了握手掌,半晌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中。 “喵?” 见她沉默的走进来,没有立刻来帮他顺毛,也没有立刻坐下修炼,千浮感觉有些奇怪,他抬起头,冲江流意叫了一声。 而江流意却也没像往常一般,立刻来到它身边坐下哄它,而是直接倒在了床上。 “喵!”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 千浮跳上床,走到江流意跟前。 本以为她倒下后闭上了眼,应当拍拍脸喊醒就好,但千浮万万没想到,它刚踩上江流意的枕头,便对上了她直愣愣的目光。 不含任何感情。 “喵!!!!” 小白猫被吓了一跳,飞快的跃到了床对面的桌子上,炸了毛,小心翼翼的盯着那边。 慌乱中,还踩了江流意的脸一脚。 江流意被它这一踩回过了神。 揉了揉着自己脸上被踩的地方,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小黑啊,你看起来不大,力气却不小啊。” “喵!”都是你的错! 小白猫叫的很凶,还冲她呲了呲牙。 “好好好。”江流意从储物戒里拿出一颗灵兽用的丹丸,放到了奶凶奶凶的小白猫跟前,“吃点东西吧,不气了哦。” “喵!”一颗丹丸就想收买本尊?! 小白猫看也不看,就将头扭到了一边,表示自己的不屑。 江流意有些哭笑不得,她又放了一颗上去。 小白猫这次看了一眼,嗅了嗅之后,又将头转了过去。 江流意加上了第三颗,伸出手给它顺着毛:“这下你总该原谅我了吧?” 小白猫金色的兽瞳眯了眯,勉为其难地将三颗丹丸卷入口中。 见它吃下后,江流意忍住嘴角的笑,戳了戳小白猫的下巴:“你啊……” 小白猫却不管她,被她刚刚那么一吓,千浮也不觉得这女人需要什么担心了,吃下丹丸后,一甩尾巴,跑出了房门,到院中那把躺椅上卧下。 比起江流意屋子里那张时不时落两件衣服的椅子,它还是更喜欢院子里这个。 在它出去后,江流意才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在刚刚回来倒在床上的那一会,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若非必要,不再使用祈使句。 这是江流意能想到的最快阻止自己发动这份能力的办法。 虽然这份能力确实很强,但对她来说,这种能力更适合作为所谓的保命底牌,而非常用武器。 再加上那份使用能力后不知道何时会到来的头痛,江流意决定干脆先把这份能力封印了再说。 至于之后的这段时间,就按照师父说的,勤勉修炼、巩固基础就好。 她现在算是知道自己成功筑基这件事还借助了灵魂馈赠的力量,虽然并没有像玄幻小说中那样表现出反噬,但江流意并不放心。 再加上…… 她想起之前师父说的话,筑基之后便可进行下山历练。 历练这件事情本身并不算可怕,但对江流意来说,刚才灵气消散的后怕还在她心间没有散去,若是下山历练,她是无论如何都要确保自己筑基稳固,有了自保能力后再去的。 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后,江流意坐上蒲团,闭上眼,屏气凝神,开始今日的修炼。 * 长青峰。 “弟子叛逆怎么办?!” 灵素有些夸张的声音在正堂内响起,半晌后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流意儿那样的乖徒弟也会叛逆吗?我看是你叛逆吧!” 第三十二章 论准备历练的第三十二种正…… 楚凌恒看着神情惊讶的灵素,虽说面上仍是淡淡的,但其实已经十分头疼。 他是并不想来长青峰面对灵素的。 但在其他三位长老中,掌门和凌云座下没有女弟子,道玄座下倒是有女弟子,但在楚凌恒眼中,道玄与他在带徒弟这方面,也不过是半斤八两的水平,况且,道玄座下只有一位女弟子,对他来说参考价值不大。 这种时候,座下有三位女弟子的灵素,就成了他的唯一选择。 “……恩,”楚凌恒微微颔首,声音淡淡,“事情就是这样,但还请师姐慎言。” 灵素无语的叹了口气,扶着额头,唤道:“小白啊,给为师倒杯茶来压压。” 说完,再将目光放到了自己这个师弟身上:“凌恒师弟啊,这教徒弟呢,交流是很重要的。” “恩。”楚凌恒想着自己平日与徒弟的相处,顿了顿,说,“交流了。” 他这个答案反倒让灵素愣了两秒钟,灵素打量了他几眼,怀疑道:“真的吗?我不信。” 楚凌恒沉默。 “这件事儿说白了就是你二人想的东西不同嘛!”好不容易捋清事情经过的灵素直接说出了关键,“你这榆木脑袋里估计只有修行之道,可流意儿那样的小姑娘总不会一颗心只有修行啊。” “你这边是为了她的修行前程好,她那边是为了让你这个当师父的看到徒弟进步高兴一下。”灵素双手一摊,“这不是缺乏交流是什么?” “而且……”灵素往门外看了一眼,声音放低了些,掩唇说道,“这当徒弟的吧……师弟,你知道的,总是希望得到来自师父的肯定的。” 说完,她还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悄悄松了口气。 “师父。”白瑜的声音冷不丁的在她身后响起,他将手上的茶放到了灵素手边,问道,“您说什么呢?” “……”灵素哑声了片刻,疯狂用目光示意楚凌恒,但可惜,楚凌恒沉浸在思考她刚才的话中,完全没有受到她的示意。 灵素无语,紧急之下,她一拍手:“师父我当然是在说,小白是最值得师父骄傲的徒弟这件事啦!” 为了自己这个月的自由开销,灵素的反应能力相当快。 “师父倒也不必这般提在口中。”白瑜恭敬的行了礼,站在一旁,“弟子不过是做了弟子的分内之事。” 灵素:我当年就不该为了省心让他打理长青峰财务! “师弟,”灵素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其实呢,你若是想好好与徒弟交流也不难的。” “师姐有何指教?”楚凌恒问的认真。 “你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行,太冷了。”灵素看着他的模样说道,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流意儿不是筑基成功了嘛!她肯定要去筑基历练,到时候啊,你就换个身份跟她一起去!” “跟她差不多大,同龄人嘛,比较有共同话题的!”灵素说的轻快。 白瑜很想将自家口中没个正型的师父拖出去,但是…… 坐在一旁的凌恒师叔似乎觉得这是个相当不错的建议,面容严肃,俨然一副十分专注的模样。 白瑜:…… * 沉迷修炼的日子过得非常快,江流意巩固好自己的修为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有余,在这一个月中,她除了炼化灵气、稳固境界以外,在修行方面,就没做其他的训练了。 美人师父似乎忘记了那天的不悦,对她这一个月来的修行状况还算满意。 不过光从楚凌恒那张一如既往冷淡的脸上是看不出什么满意的情绪的,江流意之所以发现师父态度软化,还要靠顾既明教她做的糕点。 ‘没有人能拒绝漂亮又好吃的花糕!’ 这是江流意在看见师父门前那张空掉了的碟子时,唯一的想法。 这天,在江流意像往常一般吐纳修炼时,楚凌恒那清清冷冷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便在她脑中响起: “来堂间。” 江流意从修炼中睁开眼,心中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往堂间走去。 所谓堂间,就是这座小院中间的的那座屋子。平日里并没有人住,但因为清尘术实在方便,所以屋内还是干干净净的,看上去是招待客人商议事情的地方,却由于凌元峰常年没有人来而被闲置下来。 “师父?”江流意走进门,这段时间的修炼和锻体让她身量抽高了一些,看起来背着的剑不再显得那般突兀了。 堂间内的装饰和她住进来之前的屋子一样简单。没有寻常屋子中常见的桌椅,只在四方位的点上,分别放了一方蒲团。 而楚凌恒,便坐在最中央的蒲团上。他眼眸轻阖,坐的端正,衣襟没有丝毫褶皱,看起来便像是一位即将飞升的仙人模样。 “恩。”楚凌恒听见她进来,睁开了眼,应了一声。 “师父叫我来是为何事?”江流意伸出手,放出一缕灵气,“现在我的修为已经稳固下来啦!” 楚凌恒抬眼看了看她手中的灵气,片刻后,肯定的‘恩’了一声。 “既然如今你修为也稳定下来了,”楚凌恒说,“也是时候下山筑基历练了。” 说完,他拿出一块玉牌,令它飞到江流意面前:“宗门这段时间正巧也在筹备这件事情,你明日便可以去报名。” “欸?”江流意接过玉牌,神识一探,里面写的是关于凌霄宗筑基弟子历练的基本守则。 凌霄宗的筑基弟子历练,主要是为了锻炼弟子心性、增加弟子的实战能力,是每位内门弟子与核心弟子入门筑基后的一道必要经历。 这份历练也并不是集体活动,而是由弟子分散进行,当然,若是弟子们自行组队,宗门也并不拦着。 至于弟子去哪历练,历练目标是什么,宗门是统统不管的,这次历练的成功或失败,全靠弟子回到宗门后,用历练所得回报给宗门的积分。 修为增长,加分;天材地宝,无疑加分;功法秘籍,大大的加分;就连历练中获得的信息,也可以按信息的价值加分。 总分超过一万,弟子的筑基历练成绩便可打到优秀一级。 而积分低于一百者,则不被允许回宗门,需要进行二次历练后,才能回到宗门中,否则,就面临被逐出内门的风险。 江流意接过的玉牌中,便写满了对这些规则的说明。 而江流意对自己的剑法和实力其实还不算放心,真等到了这时候,她反倒有些犹豫了起来:“师父,我真的已经到了可以下山历练的程度吗?” “恩。”楚凌恒的回答十分肯定,“修行者的每一次历练,都是获得机缘的钥匙。” “既然修为已经足够,那么就到了去历练的时候。”楚凌恒说的平淡。 “那……师父……”江流意见这趟历练已经是不可逆转,她思考许久,慢慢开了口,“我在历练之中若是遇上了什么绝境,有没有什么能保命的东西呀?” 准备跟着徒弟去历练交流的楚凌恒:…… 在江流意的眼中,自家美人师父一惯清冷平静的脸上闪过了意思复杂,他垂着眸,似乎是在思考,过了半晌,江流意才听到他说: “不会。” 第三十三章 论晋江独家首发的第三十三…… 江流意摸着脑袋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没太明白自家师父的意思。 不会? 不会什么?是她不会遇到生命有危险的时候? 但玉牌里的内容并没有说给弟子准备了遇难时保命用的求救符啊! 江流意一时之间百思不得其解。 但出于对楚凌恒的无条件信任,第二天一早,江流意便拿着玉牌去天凌峰报名了。 筑基弟子的历练在凌霄宗中并不算个太大的事儿,每位弟子在达到筑基时便可前往天凌峰弟子堂登记自己的筑基历练,一旦登记成功,弟子就必须在三天内出山,直到完成历练方可回来。 江流意走进弟子堂,今天在弟子堂中的人并不算多,零零散散两三人而已,江流意估摸着这应该是由于她踩着上课时间的点来的缘故。 “你好,”江流意走向一名看起来正闲着的管事弟子,“我想请问一下,筑基历练在哪登记呀?” 管事弟子见了是她,热切道:“在里面,江师姐跟我来便是。” 江流意便跟着他往弟子堂里边走。 “江师姐这才入门多久,就已经筑基了。”一边走着,管事弟子一边与她搭腔,“师姐真不愧是亲传弟子。” “哪里。”江流意知道自己实力究竟如何,也深知更加优秀的弟子多得很,谦虚道,“我不过是沾了师父的关,不为他老人家丢人罢了。” “师姐谦虚了。”管事弟子说。 两人说话间,便已经走到了登记处前,管事弟子给她指了入口后,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只留江流意一人进去。 江流意便朝着他指的入口走了进去,刚进门,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师兄?”她有些不可思议,环顾了眼周围的环境,问道,“这里应该是筑基弟子历练的登记处?我没有走错地方吧?” 顾既明站在登记处里,见她进来,笑着放下了手中端着的茶杯:“师妹走对了。” 他站起来,从身后那面高高的木柜里取出一卷卷轴,放在登记台上:“想必师妹来此处是为了筑基的历练吧?” “啊,正是的。”江流意走到登记台前,接过顾既明拿出的卷轴,“我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也遇见师兄呢!” “我是领了宗门任务在这里值班罢了。”顾既明笑道,“近日开销不小,而门派中这样值班的任务是最好获取积分的了。” “原来师兄也会缺积分呀。”江流意感慨。 “没有人能完完全全不缺积分吧?”顾既明想了想,玩笑道。 “那倒也是。”江流意笑着打了个哈哈。 说完,她打开手上的卷轴,里面是一些关于弟子的基本信息和修为确认,江流意仔细填完以后,将它交给顾既明:“师兄,这样填完就可以了吗?” 顾既明看完卷轴上的内容后,将登记卷轴卷好,笑着说:“对,师妹再注入一丝灵气进去就算完成了。” 江流意不疑有他,伸手放在卷轴上,依言照做。 待她输完灵气,卷轴微微一亮后,便很快暗了下去,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这样就好了。”顾既明收起卷轴后,便将它放回了身后的木柜中,“师妹这三天中就好好准备吧。” “恩!”江流意点头应道,“谢谢师兄!” 说完,便准备走出历练登记处。 “小事而已。”顾既明说着,顿了顿,像是不经意提起一般,叫住了江流意,“对了师妹。” “师兄还有事吗?”江流意停下脚步,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我见你历练地写的是东境?”顾既明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东境不是普通人的国度吗?” “啊,这个呀。”江流意没有犹豫就开了口,“这个是因为我家离东境比较近啦,如果历练去东境的话,我能回去看看父母。” “师妹有心了。”顾既明神色了然,温声赞道。 “嘿嘿……”江流意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被顾既明这么一说,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挠了挠头,“等我回来一定给师兄准备一份好礼!” “那我便期待着啦。”顾既明说。 江流意给了他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目光:“师兄放心吧!那我就先去准备历练要带的东西啦!师兄再见!” 她走到门口时,还转身冲顾既明挥了挥手。 顾既明目送她走了出去,江流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内,他端起了之前放下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茶已经有些冷了。 “师兄好,我来做筑基历练的登记!”一名弟子走了进来,见是顾既明,眼睛有些亮。 “好。”顾既明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不过这里并不是我负责,我帮你将负责的管事师弟叫来吧。” “那就麻烦顾师兄了!” * 江流意从弟子堂出来后,便径直下山去了凌云城。 三天的准备时间并不算多,但江流意打算将能安排好的都给安排齐活了。 外出历练这种事,衣食住行虽不能说准备的完全妥帖,但若是能让自己舒服一些,自然是更好。 不过,按照江流意的想法,她的花钱大头,应当是在符箓丹药上。 修行中人,外出历练,第一要义自然是保命。 而江流意作为一个剑法还不算太强的入门剑修,自然把保命的希望寄托在了符箓和丹药之上。 她找到凌云城中最大的丹阁,前脚刚进去,后脚便有伙计跟在了她身边:“这位小仙师想买点儿什么呢?我们这什么丹药都有!” 说着,他声音放低了些,强调道:“就连驻颜丹也是有的!” 驻颜丹,丹如其名,只有驻颜一个功效,但因丹方少见,加上传出来的丹方上无一不写着珍稀仙草,所以被修真界众人统称为鸡肋。 但这玩意极受女修的追捧。 所以,这玩意即使珍稀少见又鸡肋,但在修真界中,也是难得的抢手货。 江流意估摸着,伙计是看了她身上的核心弟子服才说这番话的。 “驻颜丹就不用了。”江流意说,“但回春丹和生肌丸给我来个十罐八罐的吧。” 回春丹和生肌丸都是治疗系的丹药,前者恢复灵气,后者治愈外伤,二者搭配,是历练中人必不可少的常备药物。 “好咧!”小二将她引到等候座位上坐下,“这边有茶,您先喝着,小仙师还请稍等,我这就为您去取您点的丹药!” 待江流意点了头,小二便离开去取药了。 “江流意?” 她正喝着茶,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这声音虽然耳熟,但语调却与她耳熟声音的主人大相径庭,她往旁边看去,正对上那个用白纱遮面女子的目光。 “吕清茶?”江流意有些不确定的喊出了这个有些久远的名字。 不怪她不确定,实在是吕清茶刚刚喊她时的语调实在与她记忆中的相差太多,若将记忆中的吕清茶比作温柔娇弱的小白花的话,现在的吕清茶身上,却是没有了那股子娇弱劲的。 “这才多久没见啊,”吕清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认识我了?” 她今日不同往常,没穿的一身白,弟子服的穿法也规矩了很多,加上她的白眼,江流意差点以为这人被魂穿了。 “你来买药?”吕清茶见她坐在这等,随口问道。 “是啊,快要历练了嘛,我实力不行,就只能准备的充分点啦。”江流意答着。 “你要去筑基历练了啊。”吕清茶的话语里有些感叹,不过她话锋一转,“去历练的话你应该会回家吧?回去的话帮我给我爹娘报个平安?” “我不。”江流意果断拒绝,她看了眼吕清茶的气息,“明明你自己也差不多筑基了,到时候自己去呗。” “江流意……”吕清茶的声音里带了那么一丝咬牙切齿,“你还是那么不讨人喜欢。” “谢谢哈。”江流意喝了一口茶,“不及你。” “哼。”吕清茶轻哼一声,“算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 “你现在这样可比之前好多了。”江流意放下茶杯,认真说道,“之前你假的要死。” “那还不是因为你这人太蠢!”吕清茶被她这么一点,像只炸了毛的猫。 不过,她没多久就平复了下来,咳了两声,故作深沉道:“好歹我也是经历过生死一线的人了嘛!” 江流意:…… 她叹了口气,扶着额无奈地开口:“我看你也买完药了,是不是该走了?” “……”吕清茶目光有片刻的躲闪,江流意甚至感觉她面纱下的表情一定带着几分忸怩。 “有事就说,要我带信的话还是算了,你自己历练时回去说。”江流意说的毫不留情。 “不是这个!”吕清茶看上去有两分急切,她拿出两块上品灵石,“这是我这个月的月钱了!” “?”江流意疑惑的看向她。 “你!”吕清茶跺了跺脚,急道,“你这次的丹药就记在本小姐账上!” 江流意:就……不是很明白。 不过看她的样子,大概是想给自己付这个药钱。 “其实,我没穷到那个地步的。”江流意想了想自己的资产,说道。 “不是那个意思!”吕清茶说完,做了一个深呼吸,“是上次的事……一直没机会跟你说……”她说着,声音渐渐变小。 “……谢谢。” 说道最后,声若蚊蝇。 若不是江流意已经筑基,五感比之前好上不少,还真不一定能听得清楚。 不过,吕清茶说完,还没等江流意回过味儿来,便拿起自己的药包,匆匆的走了出去。 江流意的茶杯旁,她放着的两颗上品灵石正冒着莹莹的光。 第三十四章 论下山前做充分准备的第三…… 江流意看着被放在桌上的两枚上品灵石,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到伙计拿着江流意要的回春丹和生肌丸走来时,她才默默的将这两枚上品灵石收进储物戒,自己去结了账。 ‘等下次见到她的时候再找个机会还她吧……’江流意一边琢磨着,一边收好丹药走出了丹阁的门。 她要继续准备的东西可还有不少呢! * 待她买完所有东西,准备回山时,天色已经渐晚了。橙红金灿的火烧云挂在天边,像灼眼的红莲海,在江流意眼中,莫名就想到了小学时那篇叫《火烧云》的课文。 江流意已经许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景色了。 她放慢脚步,停下看了一会,从凌云城到凌霄宗山脚的路上看凌霄宗,是一座郁郁葱葱的灵山,被天上的火光映的红了一片,清风一吹,树浪翻起涟漪,别有一番自然的美感。 她突然有点想家。 这趟历练是肯定要去江家看望许久未见的江家父母的,在大小姐的记忆中,江母温柔亲切,却能将江父治的死死的,而江父呢?在外面虽说的威风凛凛的元婴大能,到了家却变成了笑着抛起女儿的父亲。 跟江流意唠唠叨叨的母亲和沉默寡言的父亲倒是有很大的区别。 ‘也不知道大小姐能不能适应我妈的絮叨……’她想着。 走进了凌霄宗后,江流意甩了甩头,将这些思绪都抛在了脑后,今天回凌元峰后少不得还要修炼,按照江流意自己的想法,能在这最后三天里再练练剑法也是好的。 俗话说的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江流意准备拿出自己学生时代考试周和社畜时期赶DDL的劲头,来抱这最后三天的佛脚。 “师父!” 她一进院子便兴冲冲的去敲楚凌恒的门,“我去练剑啦!” 而她并没有等到楚凌恒的回答。 她又敲了敲,靠着门仔细听着,却仍然没等到一个回应。 “喵。” 千浮听到她回来敲门的动静,抬起头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闲庭漫步般的走到她脚边,摇了摇毛乎乎的脑袋。 “喵!”人不在! 江流意看小白猫摇头,又结合师父没有回答的既定事实,奇迹般的对上了小白猫的电波。 “那你知道师父去哪了吗,小黑?”江流意抱起它,问道。 “喵!喵喵喵!”鬼知道啊!快把本尊放下来! 江流意这次将它抱起时,只用双手托着小白猫的前爪,这就导致小白猫整个毛茸茸的肚子展现在了她面前,再加上,众所周知,猫咪是种液态生物…… 千浮被拉的老长,但它的后腿又没有地方着力,只得愤怒地蹬着,不满的冲江流意叫。 “喵!”等本尊恢复,你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然而江流意和它好不容易连上的脑电波断了。 “原来小黑你也不知道啊。”她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 “喵!”你管本尊知不知道,先放本尊下来! “小黑你今天精神真好!”江流意将它往上抛了抛。 千浮:…… 逗完了小黑,江流意便将它放下,拍了拍它的头后,背上自己的剑,就往平日练剑的地方跑去了。 不能自觉练剑的学生不是好徒弟!江流意对自己说。 *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江流意便睁开了眼,利索的收拾好后,拎起剑就准备出门。 昨天她练完剑也没能等到楚凌恒回来,江流意心里想着这个事,出门前特意又跑到自家美人师父的门前,敲了敲: “师父?” 依然没有人回答她。 带着美人师父上哪去了的疑惑,江流意拿着剑,准备去练剑的地方。 刚打开门,便看见清和站在门前。 他神色像是有些窘迫,门前的雪已经被来来回回踩的不像样子,见江流意开了门,他显然是被惊了一下。 “清和师弟?”江流意开门前并没有任何能见到什么人的心理准备,显然也被吓了一下,但她的社畜天赋让她很快平复了心境,“你在这做什么?” “师……师姐!”清和就没有她那般的恢复力了,他神情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脸上多了两抹淡淡的粉,就连声音,都有些颤。 “我……”清和低着头。 “别着急,”江流意比划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呼吸!师弟呼吸平静一下,再说也无妨的!” 清和按照她比划的动作,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吐出,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我听说,”清和低着头,声音很低,“师姐要去进行筑基历练了。” “对!”江流意笑着点头,“顾师兄告诉你的吗?” “是……我昨天遇见了顾师兄。”清和说,“师兄与我提起了江师姐的筑基历练一事。” 他慢吞吞的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几样东西,一样一样的放到江流意手中,一边放一边念着: “这个是防御法器,能挡下化神一击。” “这个是攻击法器,师姐只要输入一些灵气便可将其催动。” “这个是飞行法器,师姐赶路的时候应当能用上的。” …… 或许是涉及到清和的专业领域,他话说的既稳又清晰,和之前的腼腆颤声完全不同。 他拿出来的东西很多,江流意双手拿不下,只得将手环起,接在怀中。 “师弟……” 在清和又拿出了几样看起来就不便宜的法器之后,江流意不得不出声喊停了他。 “江师姐?”清和停下手上的动作,对上江流意的目光,眼神清澈,“怎么了?” “我只是去筑基历练而已,”江流意看着怀里快要捧不下的东西,无奈说道,“不是要去挑战什么生死劫。” 她这么一说,清和霎时间脸一红,低下了头,不再对上她的目光。 “我……我是想帮师姐……出一份力……”清和断断续续的说着,“师姐……师姐不用也是可以的!” “我收到师弟的心意了啦。”江流意没想到清和的反应会这么大,“只是,这也太多了……” “没关系的!”清和见她并没有觉得自己麻烦的意思,目光亮了亮,“我向师姐保证!这些都会很有用的!” 江流意: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清和并没有给她说出这句话的机会,将所有准备的法器往江流意怀里一放后,朗声说道:“师姐加油!我在宗门里等师姐!” 说完,便快步跑远了。 江流意看着怀里变得更多了一些的法器:…… 默默地将这些法器和吕清茶放下的那两枚上品灵石装在了一个储物戒中后,江流意叹了一口气,迈着步子走向练剑的地方。 * 俗话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同理,时间也一样。 江流意练了三天剑,自己还没什么感觉,身上的弟子令牌就开始提醒她今日要下山了。 她检查了一遍全身的行头后,又跟小黑道了别,嘱咐它不能一天吃完所有的丹丸,最后留了一张传声符挂在了楚凌恒的门边,里面录得是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师父和小黑相处的办法。 走到院子门口,她再次确认了一遍没有落下任何东西后,放心的下了凌元峰,准备往凌霄宗外走去。 然而,刚走到凌霄宗大门处时,便听见远处一个声音: “流意儿!等等!” 紧接着,一道法绫从天而降,拦住了她的去路。 江流意:? 第三十五章 论下山的第三十五种正确姿…… 拦下她的人正是灵素。 她风风火火的踏空而来,收回了浅草色的法绫,一袭粉紫宫裙,头上戴着亮晶晶的彩色簪花,只差漫天的花瓣和BGM就能到古偶片场出演名场面。 “灵素师叔?”江流意感觉自己有段时间没有见到过她了,有些疑惑为何她会在这种时候拦下自己,“怎么了?” “流意儿啊……”灵素避开她的目光,讪笑一声,“你看,师叔平日待你不薄吧?” “当然。”江流意点头,“弟子锻体一事,还是多亏了师叔呢。” 她这么一说,灵素欲语还休的看了她一眼:“那师叔有点事……” “师叔直说便可。”江流意不明白为何向来说话直来直去的灵素今日像是变了风格,“若是弟子有能力,自然是要为师叔出一份力的。” “你可以的!”灵素热切的拍了拍她的肩,往旁边走了半步,江流意这才发现,她身后还站了一个看上去与清和一般大的男孩子。 男孩子穿着一看便知是由天蚕丝制成的道袍,身负一柄青色长剑,发冠梳的很正,站的笔直,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见江流意在看他,似乎露出了些许的别扭,但很快又掩了下去。 活脱脱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这是位是宁衡。”灵素为她介绍道,“是与小白熟识的一个弟子,修为天资都不错,但却是内门弟子,勉强做你半个师弟,这不是宗门过段时间会有秘境试炼嘛,他就想着也下山历练一番,算是为要去的秘境做准备了。” “而且他修为不错,若是流意儿你遇上什么危险,也能帮你挡上一挡。”像是怕江流意拒绝,灵素急忙补充了一句。 “可我选择的历练之地是东境……”江流意有些犹豫。 天灵大陆中,东境凡人众多,灵气也较为稀少,愿意去东境的修士,大多是修行姿势并不出色,或是修行路上出了问题,想要在凡人生活中了却余生的。 当然,若是在东境出了妖魔问题的时候,众多修行者与修真界的名门正派也是会齐聚东境,只为降妖除魔维持大陆稳定的。 而东境里的一般小妖魔之流,便由那些扎根东境的修行者处理了。 江流意觉得东境的设定对她来说很像新手村,再加上与江家离得不远,这才选了东境作为自己筑基历练之地。 “巧了吗这不是!”灵素没等她说完,便一拍手接了话,“宁衡准备去的历练之地正是东境呢!” 说完,她看了一眼小大人模样,一脸正气的宁衡,揶揄道:“是不是呀,宁衡?” 而宁衡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顿了半晌后,才在江流意疑惑的目光中缓缓吐出两字:“正是。” 他说完,江流意能明显看出,灵素脸上的笑容更加深切了几分。 “如果师弟不介意的话……”江流意顾及着灵素的照顾,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一道同行自然是没问题的。” “不介意不介意!”灵素笑的整个人都有些颤,她头上簪花反射出来的彩光都跟着一起动了动,“就是这小白的熟识弟子啊,脾气不太好,不怎么会说话!到时候在路上可少不得流意儿你的照拂!” “若是他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直接跟他说便是!不用顾忌什么的!”灵素补充着,不给她半分反悔的余地。 江流意觉得有些尴尬,她挠了挠头:“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灵素将身边的男孩子往江流意这边一推,有用灵气助了他俩一把,刚刚好把他们二人送出凌霄宗的大门。 两人毫无防备的被灵素这么一推,宁衡还好,站的稳得很,仿佛并不是突然间受到了外部的一个作用力,而江流意就不如他这般了,她身上的银剑本就不轻,陡然间被这么一推,整个人都往前倾去,慌乱急迫之中随手一抓,离她不远的宁衡就这么做了她的垫子。 “历练顺利哦,流意儿!” 隔着凌霄宗的护宗阵法,江流意都能听出灵素话语里掩不住的笑意。 江流意:…… 她慢慢的转过头,对上被自己压着的师弟的目光,内心一阵愧疚。 忽略掉心中愧疚间带着的那点尴尬,赶忙站起来之后,江流意不由分说的将师弟扶了起来,服务到位的拍掉了他身上的土。 “对不起啊师弟!”她一边拍一边连声道歉,“我刚刚真的没站稳!灵素师叔你是知道的,谁也不知道……” “恩。” 宁衡打断了她碎碎念着的抱歉,“没事。” 江流意被打断的突然,抬起头:“欸?” “不用拍了。”宁衡单手捏诀,一个呼吸间,一道清尘术便落在了二人身上,他那天蚕丝的道袍瞬间就又变得光洁如新了。 “对哦,是用清尘术更方便……”江流意打了个哈哈,“倒是我忘记了。” “恩。”宁衡淡淡答应了声。 两人整理好行头后,便开始往山下走。 出了凌霄宗的护宗阵,按理说,走不了多久便能到凌云城,江流意不是没走过这段路,可无论哪一次,她都没觉得这段路有这么长过。 两人起先是一同走着,步伐不算快,江流意是第一次见这位师弟,再加上这位师弟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高冷勿碰的气势,她想找话题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总觉得问出‘师弟今天吃饭了没?吃的是什么呀?’这种问题就会拉低师弟的格调。 甚至,大概率会得到一个来自师弟的‘这人怎么这么智障’的目光。 江流意并不想如此。 可这一段路上,如果两个人都一声不吭的话,也过于尴尬了一些吧! 江流意用余光时不时的往这位宁衡师弟身上看两眼,希望他能够敏锐察觉到自己的意思。 可宁衡似是完全没有感觉一般,不说说话了,甚至连目光也没有回给她一个。 江流意不相信他是完全没有收到自己的目光,毕竟修行中人五感灵敏并不是什么秘密,宁衡现在也没回她一个眼神,大概率是因为天性使然,又或是觉得她太幼稚并不想搭理。 江流意很想摇着这位高冷师弟的肩膀问问他:站在冰山上那么久是不是该下来了啊师弟! 但良好的修养让她还是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 楚凌恒,不,宁衡,自然是看见了江流意的目光的。 甚至可以说,他这一路上,灵识就没有从江流意身上移开过,江流意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毕竟他下山,便是为了能和徒弟更好地交流,而不是其他。 但在这三天的准备中,灵素无时不刻都在提醒他,‘宁衡’的行事作风不能和‘楚凌恒’太过相近,若是被徒弟看出来,大概率会发生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楚凌恒在脑中构画了当自己看到频频看向自己的徒弟是会怎么做的场景。 答案是,他应当会主动开口问徒弟她有什么事。 而他现在是宁衡。 宁衡是不能这么做的。 楚凌恒就干脆装作自己没有看见江流意频频看过来的目光,继续一言不发,沉默的走着。 江流意见自己传的目光毫无用处,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感觉里凌云城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心里觉得这么下去总不是一回事,决定还是自己开口主动打破这份沉默。 毕竟,做师姐的总要让着些师弟嘛! 她不动声色的将这位宁衡师弟打量了一遍,腹稿在心中来回转了五六次,才胸有成竹的开了口: “宁衡师弟,你这道袍是天蚕丝制的吧,倒是与门派中一般内门弟子的弟子服不太相像呢。” 第三十六章 论晋江独家首发的第三十六…… 话刚说出口,江流意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谁没事会管别人穿的衣服是什么质地的啊! 咸吃萝卜淡操心嘛这不就是! 江流意很想撤回自己刚才的提问,但很可惜,修真界里的语音系统并没有‘撤回’功能。 江流意只能哈哈笑了两声,解释道:“天蚕丝虽不算稀少,但珍贵却也是一等一的,我只是好奇一下,绝对没有冒犯师弟的意思,若是师弟不方便说,不说也是无妨的!” 如果江流意有足够细心而且观察注意的话,便能发现,在她问题问出口的一瞬,这位宁衡师弟迈出的步子小了半寸不说,整个人也绷紧了起来。 等她说完补充的话后,宁衡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沉默半晌后,他才慢慢解释道:“是灵素师……师叔准备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江流意总觉得这位宁衡师弟在说到灵素师叔时,掩过了什么似得。 “原来是灵素师叔特意准备的!”江流意感叹道,“看样子,师弟你和白瑜师兄的关系真的很不错呢!” 她说完,却没有等到这位宁衡师弟的回复,空气中又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江流意这时候有些想唱那句十分应景的歌词——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楚凌恒并不是不想回应徒弟的话,但因为刚刚这件衣服的问题,他实在不想提起关于灵素的任何事情。 * 三天前。 “凌恒师弟啊,”灵素在他化做现在这幅模样后走到他身边,神神秘秘的说道,“你知道现在这年头,年轻的女弟子们都喜欢谈论什么样的东西吗?” “恩?”楚凌恒转过头看她。 “当然是衣服花式和时下流行的妆容!”灵素上下打量了他两遍,“虽说你和小姑娘家谈论妆容花式肯定是行不通了,但在衣物上还是能够勉为其难的抢救一下嘛!” 她捻起楚凌恒的衣袖,有些嫌弃:“你看看,这都什么年头了,你穿这个肯定是没有交流话题的!” “还好我事先做足了准备!”她眯着眼睛笑了笑,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套看起来像是弟子服式样的道袍,“穿这个!正儿八经天蚕丝制的!现下市场上一等一的好料子!你穿它,流意儿肯定愿意跟你从衣服开始交流!” “为了像,我还特意做成了内门弟子服的模样呢!”灵素说的还有点儿骄傲。 * 楚凌恒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在历练结束后回到宗门单挑灵素的可能性。 为了表示公平,他可以让一只手。 “师弟,宁衡师弟?” 就在楚凌恒思考单挑灵素是让一只手还是让三招更公平时,江流意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喊了他两声。 宁衡抬起眼,目光中带着两分茫然和疑惑。 “我见师弟在发呆,现在离凌云城也不算远了,便想着提醒师弟一下。”江流意解释道,说完,她有些好奇的问,“师弟在想什么呢?” “无事。”宁衡看上去心情并不是很好,“在想这趟历练结束后要发什么样的请柬。” “请柬?”江流意没弄太懂,她凭着自己的常识建议道,“如果是请柬的话,红色大概会比较好吧?” “红色?” “对呀。”江流意终于找到了能让空气中不再充满尴尬的突破口,兴致很高的耐心解释,“红色的请柬喜庆嘛!师弟若要给人发请柬的话,一定是好事吧!” “不过,”江流意掰着手数,“红色也分很多种呢,大红、深红、浅红、明红……” 数完,她问:“师弟想用那种红呢!我可以帮忙参考哦!” 毕竟是要一路同行的师弟,江流意自然是希望两人至少能成为朋友的。 “血红吧。” 等了半晌,宁衡像是经过了漫长的思考后,十分认真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或许是担心江流意听不懂,他顿了顿后,又补充了一句:“血染出来的那种。” 江流意:……? 索性,江流意没有独自在满头问号中凌乱多久,二人便已经走到了凌云城。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估摸了下时间后,刻意忽略掉了刚才的话题,准备参考宁衡对接下来行程上的意见。 “师弟,我们是在凌云城休整一番后明天动身出发,还是现在直接去凌云城内的传送阵直接去东境?”她转过身问道。 “都可。”宁衡似乎对这个不是很在意,“直接去东境的话,你有想好去哪吗?” 宁衡问着,似乎比起自己,更关心江流意的历练。 “我啊……”江流意挠了挠头,“其实我还没想好,不过应该是哪里有妖魔就去哪吧,毕竟东境修士不多,能出一份力就出一分。” “那就先去传送阵吧。”宁衡语气平淡地拍板,“等到了东境,选择的时间也多上一些。” “我都可以的!”江流意比了个必胜的手势。 凌云城在中州是能排上号的仙城之一,传送阵自然也做的十分有排面,一个巨大的阵法中环套着数不清的小阵法,只要按照接引人的指示,走到相应的小传送阵中,放入灵石,便可去想要去的地方。 可是江流意忽略了一个问题。 “抱歉,如果仙子您是要去东境的话,现在是没有能够直接到达东境的传送阵的。”江流意面前的接引人带着歉意的神情说道,“一来是东境灵气稀少,二来也是因为去东境的修士实在不多,这成本自然……” 接引人话间也是充满了示意。 江流意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宁衡,问道:“师弟以为如何?” 宁衡却好像并不关心这些事一般,平静道:“都可。” 江流意:……突然知道为什么灵素师叔说这位师弟不好相处了。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江流意对接引人说:“那便让我们去离东境最近的传送阵吧。” “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接引人笑着带他们往传送阵里面走,“离东境最近的传送阵在中州东边的辰河城,两人一共是十块灵石。” 将他二人带到传送阵前后,江流意先宁衡一步拿出十块灵石放到了接引人手中,确认了一声:“是下品灵石吧?” “是的。”她的问题让接引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待二人都进了传送阵后,接引人拿出一枚石头放进了传送阵里,向两人弯下了腰: “祝您,一路顺风。” 不得不说,修真界中传送阵无论是速度还是使用体验,都要比现代社会中的交通工具好用上一大截。 毕竟无论是哪种交通工具,都有不能适应的人存在。就连电梯,都不可避免的会给人造成一定的失重感。 而传送阵,特别是大型传送阵,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 江流意感觉自己只是眼睛一闭一睁,两个呼吸之间,传送阵便闪过一道光后慢慢打开,辰河城便到了。 看见眼前的景色变换的时候,江流意不由得感叹玄幻世界观的流弊。 别说晕传送阵了,就连失重感都没有!简直是交通工具不适应人士的救星! 前·晕车·晕船·晕飞机·社畜·江流意在心中落下了感动的泪水。 “我们在辰河城打听一下东境的消息后再出发去东境如何?”走出传送阵,江流意向从进传送阵起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宁衡问道,“等到了东境,师弟便要与我分开了吧?在去之前多了解一番东境也应当是没有坏处的。” “恩……”宁衡自然的应了一声后,半天才反应过来,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了一句: “分开?”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种正确姿势 宁衡的反问倒让江流意愣了一下。 “等到了东境之后,师弟不与我分开吗?”江流意纳闷问道,“我只是筑基历练,一直同行的话……对师弟要准备的秘境没有什么帮助吧?” 楚凌恒确确实实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在他的想法中,同门派弟子历练同行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虽然之前并没有人与他同行过,但在他历练之时,却是看见过不少一路历练同行的同门派弟子。 所以,在江流意说出‘到了东境就分开’这句话时,他是没有半分准备的。 江流意见宁衡沉默了好一会,才像是不情愿地缓缓开口:“灵素师……师叔说,历练路上若是同行的话,会安全很多。” “东境虽然不算危险,但……”宁衡说的有些艰难,“但若是遇上了什么意外,同行至少还有个照拂。” 江流意很难不认同这位师弟的观点。 不可否认的是,人是群居动物。不然现代社会也不至于弄出什么‘孤独等级测试表’,这玩意的存在一度让单身社畜江流意感到自己受到了冒犯。 在大多情况下,两人同行是确实要好过一人单打独斗的。 只是…… 江流意觉得自己和这位师弟还不算太熟,刚才在往凌云城走的路上她就已经感觉到两人走一起时,那种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的气氛了,若是在这么同行一路,江流意估计自己历练完回到宗门会直接变成尬王之王。 “如果师弟不介意的话……”江流意犹豫了一下,决定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要不我们在辰河城休整考虑之后再决定?” 宁衡自然是不需要考虑是否同行的问题的,但既然江流意这么说了,他点点头,答应了一声:“好。” * 辰河城是中州的边缘仙城之一,与其他边缘仙城不同,它靠近的是东境。 说它是仙城其实是有些勉强的。因为在中州与东境的交界处,辰河城的灵气并不如其他地方充裕,但因为是交界处,往来的人也说不上少,修士和普通人混杂,甚至因为位于边界,没有大门派的监管,偶尔还能看见魔修的踪迹。 而辰河城的得名,就要归功于贯穿城中的辰河了。 这条河既可做运输,又给城中的居住者带来了便利,可以称得上是辰河城的核心。 既然要打听关于东境的情况信息,江流意便决定在辰河城中人流量较大的客栈住下。 她征求了一下宁衡的建议,在得到对方无异议的回答后,便一同在辰河城内转了起来,就为找人流量最大的客栈。 但是,辰河城作为一座典型的外贸交易城市,大大小小的客栈不可谓不多,而客流量……也没见哪家特别多,哪家特别少的。 不过,江流意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师弟,”江流意拉了拉宁衡的袖子,小声说,“你注意没,辰河城的客栈还分修士和普通人欸……” “我记得在凌云城的时候,没有分这些吧?”江流意想起自己在凌云城的所见,问道。 “恩。”宁衡点头,“辰河城不比凌云城,普通人的数量与修士差不多,如果二者交集太深,恐有麻烦,应该是出于这点考虑的吧。” 江流意听了他的解释,还算是认同:“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只能找个修士客栈住下了吧?” “我看这里的客栈也没差什么,不如就找个最近的?”江流意问道,“师弟以为如何?” 宁衡没有说话,直接迈开步子往前方走去。 “师弟?宁衡师弟?”江流意一时被他的节奏带偏,等他走出十来米后,才想着追了出去。 江流意勉勉强强追上他后,宁衡已经停下了脚步,站在一家客栈门前。 “这里就是最近的修士客栈了。” 在江流意喘气之时,宁衡淡声说道。 江流意拍了拍自己胸口,给自己顺了两口气,发自内心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那个,师弟啊……”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咱下次出发的时候先给个准备的时间?” 在她恳切目光的注视下,宁衡轻轻点了点头。 至于宁衡为何会听完她的话后迈腿就走,自然是因为楚凌恒觉得‘宁衡’这样的行为有别于‘楚凌恒’的行为之一。 恢复了气息后,两人便走进了这家离得最近的修士客栈。 才刚进门,江流意就明显感觉到有好几道目光朝他们看来,等她抬起眼想看看是哪些人的时候,那些目光又如退潮一般,飞快的消失了。 “哟,两位客人!” 等江流意环顾了这间客栈一圈后,掌柜的才姗姗来迟。 这家客栈的掌柜是位女修,穿着一条红色修身旗袍样式的裙子,罩了件轻薄的外衫,一双凤眼微微上挑,一颦一笑之间都是江流意不曾拥有的风情。 她扭着走来之后,目光便放在了宁衡身上,分给江流意的,只有刚开始的一抹余光。 “客官您……”掌柜微微拖长了些尾音,落下的话间带了些旖旎,“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呀?” 被无视的江流意:…… 第三十八章 论惨的第三十八种正确姿势…… 宁衡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淡淡的看向了站在他身后半步的江流意,像是把全部的决定权交给她一般。 掌柜这才将目光放在江流意身上,脸上带笑,弯下腰,又问了一遍:“您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她身材姣好,弯腰下来的瞬间,差点迷了江流意的眼。 “住……住店吧?”江流意不太确定的看了眼宁衡,“两件上房?” “恩。”宁衡点头。 “那请二位跟我来吧。”掌柜扬唇一笑,她脸上的胭脂用的不多,但仅是红唇柳眉,颦笑之间,便已经道尽了风情。 她一转身,一扭腰,便走在了两人前边,为他们带起了路。 而短短的一路上,还没少了与大堂中的客人调笑几句。 “您二位是第一次来辰河城吧?”上了木梯,掌柜娇笑一声,与他们搭起话来,“我瞧着是眼生的很呢。” 她的目光有一搭没一搭的看向宁衡,一度让江流意产生自己不应该在车里,而应该在车底的错觉。 而宁衡没有理她。 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偏移一分。 女掌柜见宁衡没有回应,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啃不下这块骨头,转而与江流意搭起话来:“仙师此趟来辰河城想必也是为了去东境?” 她语气自然,丝毫没有半分尴尬。 “掌柜如何知道?”江流意并不像宁衡那样,她虽不太习惯这种搭话,但也不会轻易拒绝,加之确实有些好奇,就开口问了。 “呵呵。”掌柜掩唇轻笑了两声,“妾只是开客栈的时间久了,辰河城这地方,仙师是要比中州其他地方少上许多的,一般的生面孔呀,十有八九是去东境的仙师呢。” “原来是这样。”江流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两人谈话间,三人便已经到了空着的客房处。 “两位仙师见谅,小店地方不大,来往的人又多,这挨着的空房自然就紧张了些……”掌柜说,“您看这对着面儿的,行吗?” 她说完,看了一眼江流意后,又瞧了眼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宁衡。 江流意不太在乎这个,出门在外,就算住大酒店,除非事先预定,不然没有挨在一起的两间房也是常事。 “师弟觉得如何?”江流意转头问宁衡。 “你觉得好,”宁衡没有什么异议,“就可以。” “那就这两间吧。”江流意决定了下来,拿出了几枚灵石交给掌柜,“一会饭点的时候,就麻烦掌柜为我们留张位置了。” 她自然没忘了来客栈的究极目的——探取关于东境的情况。 “仙师放心。”掌柜收了灵石,眯着眼,掩唇笑道,“如果仙师有什么要求,摇一摇屋内的灵符就是。” 说完,她行了一礼,扭着腰退了下去。 等看不见掌柜的身影后,宁衡才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开口道:“不要与她走的太近。” “欸?”江流意虽然并没有与女掌柜走近的想法,但却不太理解宁衡话里的意思。 宁衡顿了顿,刚要开口解释,就被江流意拉进了房间里。 江流意眼疾手快的关上了门,贴着门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确保没有动静之后,才看向宁衡:“这种坏话,还是关起门来说比较好。” “恩。”宁衡点了点头。 “师弟现在可以说为什么啦!”江流意顺手给自己拉了条椅子坐下,翻开桌上的两个杯子,倒了两杯茶,分别给自己和宁衡。 “她身上有魔修的味道。”宁衡淡声道。 “欸?”江流意一愣,“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她被这句话惊的手一抖,杯中的茶差点尽数洒出。 魔修。 在江流意看原著故事时,便对关于魔修的一段剧情十分无语。 在原著设定里,天灵大陆初生之时,其间的灵气并没有分化,尽是一片混沌,时间久了,混沌之气便分为了两股,仙气轻灵,升入上空,魔气混浊,沉入地底。 伴随着仙魔二气的分化,天灵大陆上的修士也分成了两方阵营——灵修与魔修。 起初,这两方阵营中的人均为天灵大陆的修士,并无高低贵贱的上下之分,但因为修士很难有子嗣,两方人员不得不吸纳更多的普通人来壮大己方的力量。 矛盾,也正是从这里开始。 众所周知,在天灵大陆上,无论是人还是资源,都是有限的。 既然有限,就少不了争夺。 魔修好战,灵修平和,在两方争夺的开始,魔修一度强势,甚至,在魔修鼎盛之时,天灵大陆五境中,只有北境因为环境艰巨,才没被魔修完全攻陷。 而当时的魔尊好大喜功,打完了灵修,因为觉得自己的坐骑不够有威势,便一个头热,着手攻打妖族。 逼得妖族尽数逃入了妖族的秘境之中,鲜再有见到。 魔修的势力达到顶峰,灵修中出了一位绝世天才。 也正是那一年,魔尊喜得麟儿,从而推迟了攻打北境灵修的计划。 百年后,天才灵修一剑单挑魔修千军,直接一人一剑打上了魔修老巢,魔尊战败。 这一仗过后,天才灵修剑指中州,开创了第一个属于灵修的门派——凌霄宗。 通俗一点总结这一仗成果的话,那一定是:灵修修士从此站起来了! 那位天才灵修,也正是凌霄宗的开山老祖,这一仗,也直接奠定了凌霄宗在天灵大陆的超然地位。 如同魔修没有对灵修赶尽杀绝一样,天才灵修也没有对魔修赶尽杀绝,将魔修赶到了西境老巢,从此不再出一步。 而魔尊,自然是死透了。 新任魔尊上位,老魔尊的孩子却不知所踪。 灵修与魔修根源背景就是这般,但在原著中,魔修被塑造成了全世界都要攻打的反派。 在最后的仙魔大战中,女主角与妖族联盟,凝集全修真界之力,又将新任魔尊打败。 可是! 在这之前,这位魔尊并没有任何想攻打修真界的举动。 甚至,还保持着相当友好的态度,针对天灵大陆的问题,提出了和谐共处的方针。 按原著女主角前期的人设来说,她一定是会选择和平发展,灵魔共处的。 毕竟天灵大陆自诞生始,灵修与魔修便只是修炼混沌之气两极的两派,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而这一仗,就像是作者写到后期自暴自弃想结局一般,让英雄正派的主角,打败邪恶反派的BOSS一样,可以说是非常的程式化了。 如果要让江流意形容这一仗的话:惨新任魔尊 惨。 本来好好的魔尊当着,想要收拾收拾自己家上一次大战全线溃败后的烂摊子,可谁曾想到,烂摊子收拾到一半,真心实意的想和对家一同谋个发展,就又被按在地上摩擦了一次。 怎么说呢,魔修这个阵营,明明和灵修同源,但仿佛生来便是为绝世灵修与女主角作配一样。 那位新任魔尊,在最后的大战时,爆了魔气与女主角决一死战,然后被不放心女主角的男主角阴了一手,男主成功救下女主,魔尊最后的作用可能是为男女主角的爱情升华做了最后一步的催化。 不知道其他读者怎么想,反正江流意看完的时候,不仅没有被主角升华的爱情所打动,反倒十分无语。 仙魔大战跟闹着玩一样,也就是这位作者史上第一人了。 “宁衡师弟对魔修有偏见吗?”江流意问道。 “并无,”宁衡说,“但西境之外的魔修……很危险。” “这样的话……”江流意斟酌了一下,问道,“要不我们换家客栈?” “不过……”她有些心痛的说,“灵石都已经付了……” “所以师弟为什么不早些提醒啊!”她叹了口气,熟练地甩锅,还忍下了摇宁衡肩膀的冲动。 被甩锅的宁衡:…… “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宁衡泰然自若,话语平淡,却愣是让江流意听出出于实力的自信。 “那也是。”江流意托着下巴,“因为我们也就住一天嘛!” 宁衡点头,坐下后,端起她倒的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对了师弟,”江流意见两人就这么干坐着没什么话可说,便商量起了下一步的计划,“一会出去收集信息的话,师弟觉得去哪里比较好?虽说坐在客栈也不错,但是一直坐着的话,感觉有点奇怪。” “我们可不能白白浪费除了饭点以外的其他时间呀!”她说。 “恩。”宁衡的回答让江流意有种他是一个无情点头机器的错觉。 “师弟还有什么看法吗?”江流意不得已顺势引导,在小组开会头脑风暴的时候,她一般是被引导的那个,而现在……只能说,风水轮流转。 宁衡看了眼她,似乎想了些什么后,才缓缓开口:“辰河城不大,因为以往来的人为主,所以,消息灵通的地方,除了客栈,就是……” 宁衡沉默了片刻,对上江流意清澈期待的目光,他咽了咽嗓子,沉吟着说出了一个地点: “花楼。” 第三十九章 论经验者与第一次的第三十…… 花楼。 和大众认知中一样,就是有钱纨绔为美人儿挥金如土的地方。 但辰河城的花楼不太一样。作为一个交通枢纽城市,辰河城的本土居民不多,能挥金如土的纨绔自然也不多,所以花楼的风格与一般地方中精致别雅的风格不太一致。 “师弟……”江流意看着眼前这栋金碧辉煌处处散发着暴发户气息建筑,有些难以置信,“在客栈里,掌柜说这附近最大的花楼,是这吧?” 她问完,眨了眨眼,又不确定的补充了一句:“我们没走错吧?” “恩。”宁衡倒是不像她这般将情绪写在了脸上,“没错。” 不过也不怪江流意怀疑,实在是这个地方,太不像花楼了。 金色的牌匾,洁白象石的浮雕花柱,大气磅礴的建筑风格,以及……就差没将‘我很有钱’四个大字写在墙上的金玉墙砖。 硬是将边上其他的建筑衬的灰不溜秋了起来。 江流意觉得,这栋建筑的设计师,大概率是参考了城乡结合部中洗浴城的建筑风格。 不过这里也有和普通花楼一样的地方,比如—— 门前都站了一位迎客的老鸨。 江流意轻轻咳了一声,拉住宁衡的手,目光坚定的与他对视一眼后,才往花楼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宁衡师弟的手好冷啊……虽然看不太出来,但他应该比我更紧张吧?’江流意想着。 两人走上去后,还没踏进大门,就被身上披貂,头上插金,手上带玉的老鸨拦了下来:“这位仙师。” 她直接绕过了江流意,伸手点在了宁衡的肩上,有意无意的往江流意身上看了一眼:“您确定,带您身边这位小仙师一起来嘛……” 说完,她轻飘飘的吹出一口气。 江流意还没什么反应,但却感到宁衡的手明显地紧了紧。 ‘师弟真的很不擅长应对这样的情况呢。’江流意在心中无奈地想,仿佛看见了师弟周身冒出来的寒气。 不过,她比较庆幸的是,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在出发前给自己换上了一身锦袍男装,看起来不说像什么世家小公子,但好歹不会叫人因为‘我们这里不接待女孩’这种原因拦下来。 宁衡一时无言,半晌后,他拿出了两枚中品灵石,冷声道:“一位姑娘。” “仙师您这边请!”老鸨伸手接过灵石,眼中似笑非笑,进了门,将一枚木牌往身边侍女端着的盘子里一放:“叫小玉过来。” 侍女领了牌子,退了下去。 老鸨在她退下去之后,才转过身,笑道:“仙师请跟我来。” 走了不久,便进了屏门,来到了花楼的大堂。 花楼的大堂与江流意印象中众多的古装剧不同,没有花花绿绿的绸带,反而视野相当不错,大堂中央是一个圆形的舞台,上面似是刻着什么阵法,让舞台中央泛起浅浅的粉光,营造出十分的氛围感。 老鸨领着他们来到了一处不算靠中的空桌,引着两人入了座。 “仙师,您要是有什么其他的吩咐,便与小玉说就是了。”老鸨暧昧的笑了笑,“她可是我们这边儿最机灵的姑娘了呢!” 说完,便快步离开了桌前,走出了大堂。 江流意猜测,她应当是继续去门口迎客了。 “师弟。”江流意见宁衡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了?没事吧?” 宁衡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一口后,脸色稍微好了些许,才回道:“并无大碍。” “师弟应当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江流意见他好了些,也给自己倒了杯茶,趁那位小玉姑娘还没来,便与这位并不熟悉的同行师弟攀谈起来,“不过我是瞎猜的啦!” 她倒茶的样子,要比宁衡自然了许多。或者可以说,她进来之后的状态,要比宁衡自然了许多,若不是二人面貌上的年龄差距,任谁都会将江流意看作是那个风流倜傥的纨绔公子。 宁衡这次倒没有沉默,在江流意问完后,便回答了她的问题:“恩,第一次。” 回答完之后,宁衡垂了眸子,沉吟反问道:“你不是第一次来?” 江流意:…… 江流意当然是第一次来花楼这种地方。 但是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现代社会的社畜,江流意虽然是第一次来花楼,但她去KTV的经验不可谓不丰富,应对起这种喧嚣热闹的场面肯定是要比宁衡自然不少的。 于是,她撑起腰杆,泰然自若地骄傲道:“当然不是!” 江流意没看见,宁衡的垂着的眼眸,暗了一下。 “什么时候?”宁衡很自然的问道。 “什么时候……”江流意抬着头细细的想,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一个好的解释,干脆笑着打了个哈哈,“去太多次记不清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江流意感觉身边的空气冷了两分。 “对了,师弟如果是第一次来的话,熟悉一下,就当长见识了也无妨呀!”江流意坐到了他旁边,指着大堂中央的舞台子,拍了拍他的肩,玩笑道,“要不今日我们欣赏完这里的歌舞再回去?运气不错的话,应该能看到花魁哦!” 楚凌恒觉得自己不太能理解徒弟的想法。 虽然他不是一个很在乎徒弟过去经历的师父,而且《好师父手册》中第三十五条也提到:一个优秀的师父是不能强迫徒弟说出不愿提及的过去的。 但…… 宁衡并不是她师父。 “师姐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平衡没有直接回复江流意的问题,而是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陈述。 江流意挠了挠头,不太确定:“也……也不能说的很熟悉吧……” “不过,花楼里有花魁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江流意疑惑着反问。 宁衡被她的反问噎了一下,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常识?” “对呀,”江流意指了指附近桌上陪着客人的小姐姐们,“一般人来花楼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而且,话本里有不少花魁娘子的故事呢!师弟想看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几本!”江流意用胳膊肘碰了碰宁衡的手,说道。 宁衡半点不想知道那些话本讲了什么故事。 “修行之人,理应心静,不骄不躁。”宁衡沉声说,“切忌急迫,切忌沉迷。” 他说的认真,试图将江流意从话本的故事里拉回来。 江流意托着腮,眨巴了两下眼睛,对上宁衡的目光,脆生生地说:“师弟,你是内门弟子吧?有考虑过参加核心弟子晋升吗?想过的话,有没有想好拜哪位长老为师呀?” “如果还没想好的话,”江流意说,“我觉得师弟很适合拜入我师父门下欸!” 她眼睛亮亮的:“我觉得师弟跟我师父的修行理念很像欸!师父肯定会很喜欢师弟的!” 她说的十分肯定。 第四十章 论熟练的第四十种正确姿势…… 宁衡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 沉默了一会后,像是终于想好了要说什么,但声音还未出口,便有一段女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仙师,小玉这厢有礼了。” 江流意还没回头看这位姑娘的样子,便嗅到一阵香气,和普通的脂粉香不同,这阵香气,更加的浓烈,只是一嗅,便能感觉到主人是副什么模样。 没等江流意转身看,那姑娘便走到了他们桌前,娇娇弱弱的行了一礼后,便坐在了宁衡的旁边。 “仙师是想先听曲儿,还是想先吃些东西呢?” 这位小玉姑娘穿着一身梨白裳裙,头上戴着一支白玉的兰花簪,脸上的胭脂浓而不艳,笑起来时眉眼弯弯,那双眼眸里像是盛了世间上好的美酒。 和那浓烈的脂粉味,让人着实感受到了两分反差。 说话间,她便秀手轻抬,拿起桌上的酒壶,准备为二人斟上一杯酒。 “仙师可定要尝尝这梨花酿,是用辰河水制的呢,一般地方可尝不到这等风味。”说着,宁衡手边的酒杯就已经盛上了。 倒完了这一杯,她又微微俯下身,酒壶才刚倾斜下些许,宁衡便开了口,阻止道:“他就不用了。” “这样呀。”小玉掩嘴轻笑一声,“那小仙师便过些时候再来辰河城尝尝吧。” “师弟!”江流意喊道,比划了一个手势,“就一点点!让我尝尝吧!” 宁衡看了她一眼,目光平淡,就在江流意以为自己的请求能有一点效果的时候,他收回了目光,声音平平: “不可。” 拒绝的干脆利落。 江流意被这么一拒绝,有些郁卒的趴在了桌子上,看着斟酒的小玉:“小玉姑娘啊,你评评理!这来花楼,连口梨花酿都不让喝,我这师弟是不是太过死板了些!” “不能喝上一口,我来花楼作甚!光听姑娘唱小曲儿吗!”她赌气道,“天灵大陆的曲儿都一个调!我都听腻了!” “小仙师说笑了。”小玉笑了笑,轻轻垂眸,走到江流意身边将她扶起。 她的手软软的,扶起江流意时,也是一把子虚力气,不过江流意却十分配合的从桌上抬起头,顺势倚在了她怀中。 “小玉姑娘,”她刚倚上,小玉便取了一颗葡萄递到她嘴边,江流意一口咬下,一边嚼吧着一边抬头看她,“你这脂粉味儿不像是辰河中姑娘家常用的脂粉吧?” “仙师可真有神通呢!”小玉拿起帕子,在江流意眼上撩拨了一下,带起阵阵香风,“妾身这脂粉呀,可是从东境带过来的,勉强也能算得上是辰河城独一份儿了吧?” 她捻着帕子笑。 “欸?”江流意代入十分良好,她撑起身子,伸手拂过小玉肩上落下的发,“小玉姑娘是东境人?” “正是呢,”小玉顺着她,让江流意撑得舒服些,“妾身自幼在东境长大,奈何妾身在的郡县发生了些祸事,不得已流离……” 她说着,话语间带上了几分轻泣声,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不过妾身命好,机缘下来了辰河城,还能靠着几分姿色讨个生计,不过,妾身的亲人和朋友就……” 说到尾声,她竟是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一般,只有泪水扑簌簌的落下。 江流意拾起她手中的帕子,捏着一角,为她轻轻拭去泪水后,手中白光一现,一枚灵石便出现在了她手中,她将这灵石往小玉手里一塞,哄道: “姑娘可别哭了,哭花了妆可不好看了!” 小玉感受着手里被塞入的灵石,又听江流意这么一说,很快就破涕为笑了,她轻拍了一下江流意的肩,嗔道:“仙师说什么呢!” 说完,江流意在她鼻尖一刮,小玉又作势想要打她,躲闹之间,两人便笑作一团了。 坐在一旁存在感逐渐降低的宁衡:…… 他咳了一声。 江流意这才拍着小玉的手,笑嘻嘻的说道:“可别闹了,再这般下去,我这正经师弟啊,可是要生气了!” 小玉也顺势停了动作,脸上带笑:“那妾身就先为二位仙师叫上几个菜吧?” “行的行的!”江流意一拍手,“叫几个你们这儿的招牌菜,我看你也别唱曲儿了,就给我们师兄弟讲讲你在东境的故事吧,成天听曲儿真的厌了!” 江流意说着,眼中尽是不耐的神色,冲她挥了挥手。 “好!”小玉这一声好里,绕了好几个弯儿,最后,她将双手往江流意肩上一搭,“我定给仙师讲满意了!” 说完,便先离了席,起身为他们去叫菜。 她走后,宁衡见江流意心不在焉的,便又咳了咳,声音里带了几分与他气质完全不符合的不确定和犹豫,缓缓开口: “我见你……” 江流意听他开口,转过头去,目光中有些疑惑。 “似是与那位姑娘很熟悉?” 宁衡顿了顿,终于将自己想问的话问出了口。 他这么问,江流意先是一愣,转而便笑了起来,等笑过了劲儿,才回答道:“完全不熟啦!我是第一次来辰河城呢,怎么可能不是第一次见这位姑娘?” “那……方才……”宁衡欲言又止。 江流意面色一正,控起灵气,为了防止对话被无心人听到,用灵气传音入密:“我们不是来花楼打探消息的嘛!既然是打探消息,当然要越自然越好啦。” “至于这位姑娘是不是东境的……”江流意眼睛一转,“这倒没在我的计划之内,只能说我们运气较好吧!我本来是打算问问这里的姑娘,她平日接人待客时所听到的关于东境的事儿的。” 她这么一解释,宁衡虽知道了她的打算和计划,也知道事出有因,但…… 他顿了顿,提点道:“不可太过。” 江流意笑嘻嘻的冲他点了点头,喝掉了杯中的茶,漫不经心的样子让宁衡十分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楚凌恒这时候才深深地感觉到徒弟难带。 不过一会儿,小玉便回到了桌上,与上次不同,她坐在了江流意身边的位置上。 见她来,宁衡便又回到了那副生人勿进的状态中,见小玉的目光,江流意只好打了个哈哈:“我师弟就是那样的人,姑娘可千万别在意他的冒犯。” “哪谈得上什么冒犯!”小玉摆了摆手,“妾身这等女子,能见一眼仙师便是极大的幸事了呢!” “不过,妾身对一事有些好奇呢,”她将头靠在了江流意的肩上,轻吹出一阵香气,“看不出来,两位仙师中,小仙师才是做师兄的呢!” 江流意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神秘道:“这可是大秘密,你可要用等价的故事来换才行哦。” “那趁菜还没上,我便给仙师讲讲我知道的最近东境的大事!”小玉伸手在江流意脸上点了一下,“仙师可要听好了,看我这故事值不值得来换仙师的秘密!” 江流意逗了她一下,将她抬起头像是在回忆后,飞快的给坐在那边的宁衡使了个眼色,提醒他要好好听了。 “仙师应当知道东境与中州和其他三境不同吧,在东境中,没有这么多修炼门派,也没有那么多修士,只有一个国君,一个国家,管理着东境的一切。” “恩。”江流意点点头。 “东境除了开山太祖以外,历代国君都只能说是守城之君,因为东境的皇室身后应该也有修炼者的影子吧,所以东境的政权一直很稳定,不过……” “东境国土辽阔,国君一人自当是不能面面俱到,若是妖魔作乱这种事,更是直接交由流落东境的仙师处理,平常的小妖魔也就罢了,还在仙师们的掌控之内,可最近,宁阳郡却出了妖魔作乱的大事!” “在妾身来辰河城之前,听说啊,宁阳郡都已经无缘无故失踪了九十多人了呢!” 说到最后,她故意将眼睛睁大了些,说的煞有其事,又往江流意身上一靠,做出十分害怕的模样:“宁阳郡的人口本就不多,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失踪一两人的小事,说不定是被野兽吃了或是离家出走了……” “但接连失踪四五人后,郡守大人就察觉不对了,派人调查这些案子,结果没调查出什么东西不说,派去调查的人,也接连失踪了。” “郡守大人这才将宁阳郡的仙师们请出山,但仍无一人解决祸乱,还是有百姓不断地离奇失踪,最近这宁阳郡啊,可是人心惶惶呢!” 小玉说道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上次去东境买水粉时,还听说有中州来的仙师往宁阳郡去了,不过这祸乱是否解决,还是不知道的事呢!” 她虚虚直起身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向江流意举了举杯子后,笑着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了。 第四十一章 论更新短小的第四十一种姿…… 听完小玉的话,江流意抬起眼,与宁衡的目光交汇了一刹。 “那宁阳郡现在是副什么光景?”江流意拿起酒壶为了她添了一杯,似是不经意间问道,“照你这么说,中州的修仙者去了也解决不了?” “仙师说什么呢!那可不是小女子能知道的了啦!”小玉靠在她肩上,摇着酒杯,伸手轻推了一下江流意,转而又顺势将酒杯推至了江流意口前,嗔道,“仙师。” 她的眼波还没完全传给江流意,就被一道话语声打断了:“不可。” 说话的正是坐在一旁的宁衡。 小玉用一种看向负心人的目光盯了江流意两秒钟,见江流意没有出声,宁衡又不肯让步,才不情不愿的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换了茶碗,端至江流意唇边。 江流意这回没有拒绝,爽快的喝下一口后,揽过小玉的肩拍了拍:“哈哈,小玉姑娘可别介意,我这师弟啊,就是这个性格的!” 一番推杯换盏之间,时间很快的就过去了,为了不引人怀疑,江流意特意拉着宁衡在花楼看完了整场表演后才在小玉不舍的目光中走出了花楼。 刚出了花楼,辰河城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街上灯火并不繁华,倒是辰河边上,船支上的橙红火光幽幽亮着,映在水面之上,影子随着河水轻浮。 加之辰河上的船支不少,许许多多的船或近或远,在繁星遍布的黑夜里,点亮这条河。 两人沿河走着,客栈虽不算太远,但也不能说很近,江流意也不着急,就这么一边享受着河风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往前走,看上去十分愉悦。 晚上的河风是相当舒服的。 就连宁衡,脚步似乎也轻快了些。 没走多久,江流意便看见前方的一片水面上浮着大片的橘光,和先前星星点点的船支火光不同,这些橘光随着水波一起漂浮,橙溶溶的一片,不仅映亮了水,还像是要映亮了天。 江流意好奇,快步往前走了两步,定睛一看,前方的河岸边,有两个卖河灯的小贩,而河中漂浮的,也正是人们带着期许点亮的河灯。 她眼睛一亮,想都没想,便回过头朝被落在后面的挥手,催促道:“师弟!快来快来!” 但宁衡也没急促,不仅步子的频率并没有什么变化,就连走起来时的衣摆幅度都没变什么,可他走到江流意身后,却将将只有一个呼吸。 “怎么?”宁衡低下头问她。 “师弟!”江流意语气中带了一点兴奋,指着辰河中漂浮的小橘灯,“我们来放河灯吧!” 放河灯在江流意的记忆里属于古代自然条件不错下的活动项目,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印象,自然是因为她从没放过河灯,但哪个追过古偶剧的少女没有过在星空下放一盏河灯的愿望呢? 特别是当放河灯这种活动中,还包含着一种‘锦鲤’的意愿时。 事实证明,大多数人不能拒绝转发锦鲤的行为。 江流意自然也是这大多数人中之一。 但宁衡不是。 他不觉得放河灯是什么值得花费时间且有意义的事情,但,下山时灵素说的话仿佛还在他的耳边,清晰可闻—— “千万记住了,你跟着流意儿去,是为了交流!我知道师弟你不善表达,所以你只要别拦着她做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至于交流话题,可以从她想做的事情开始,慢慢引导,慢慢交流。” 而眼下徒弟的样子,显然是一副对放河灯跃跃欲试的模样。 “好。” 楚凌恒听见自己说。 见他应下,江流意眼睛一亮,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铜钱,在小贩那买了两盏河灯,一盏莲花灯,一盏兔子灯。 “师弟,给!”江流意将莲花灯递给宁衡,同时交给他的还有她从储物戒里拿出来的纸笔。 “莲花?”宁衡接过灯,问道。 “对呀!因为觉得师弟很像莲花嘛!”江流意笑着解释,“师弟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 她比划了一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江流意这一背,就凭着记忆自然的顺势背了下去,说道最后一句时,突然意识到什么,才紧忙刹住车,像是掩饰什么一般,总结道: “总之!大概就是这样!” 宁衡听她形容完,也没有说自己的评价,似是思考了一阵后,他拿起灯,在江流意身边蹲下。 “要怎么用?” 他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纸和莲花灯,因为问的太过自然,江流意甚至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将目光再次放到江流意身上时,她才回过神:“哦……哦!我来教师弟!” 她帮宁衡拿着手上的河灯,指了一下他手中的纸笔:“这放河灯啊,写心愿最重要!师弟写好心愿之后,将纸条放在河灯上,然后让河灯顺水游走就好啦!” “放河灯的人们都相信,河神一定能听见大家的愿望的!” 她说的信誓旦旦:“⑨时光整理来!师弟试一下吧!记得许愿一定一定要诚恳呀!” 第四十二章 论许愿的第四十二种正确方…… 她目光灼灼,宁衡拿着纸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江流意见他没动,便将两人的河灯往中间一放,拿出纸笔,自己开始认认真真的写了起来。 宁衡见状,不经意的往她写着的纸条上扫了一眼,但江流意像是早有防备,笑嘻嘻的掩上自己的纸条:“愿望这种东西是不能轻易说出口或者让人知道的!” 她推了推宁衡的手,将他的笔放在那张纸上:“好啦,师弟快写自己的愿望吧!” 看见宁衡的目光转向他自己手里的纸条,江流意又开始认认真真写起自己的愿望。 宁衡这次学聪明了,匆匆瞥了一眼,但江流意似是愿望很多,字写得相当小,纸条又被写字的手遮了大半,宁衡并没有看清楚她写了什么。 她嘴上在喃喃的念着什么,一边写还一边掰着手,像是还列了一二三四。 繁星下,河水映着女孩子认真的侧脸落入他眼中,宁衡失笑着摇了摇头。 他拿起笔,停顿了半晌后,终究还是没往上写些什么,就将纸条折了起来。 江流意却还在写。 不过,纸条不大,就算她将字写得再小,也承载不了所有的愿望,将纸上最后一点空白处写上字后,江流意依依不舍的将纸条折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兔子河灯里。 “师弟也写完啦?”江流意将纸条放好后,才发现一旁的宁衡已经将纸条放好,拿着河灯静静的等她。 “恩。”宁衡点头。 “那一起放吧!”江流意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愉悦,将自己的兔子河灯小心的放进了水流之中。 她双手合十,表情严肃,十分郑重的低声念了一句话。 修行之人五感敏锐,宁衡离她又近,自然听了个清楚,她说的是—— 河神保佑。 宁衡自然不觉得真的有河神那样的存在,但他也没戳破江流意的想象,不过见她郑重的样子,宁衡在心中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放完河灯回到客栈后,江流意并没有看见老板娘,客栈大堂里的客人也肉眼可见的少了许多,她估摸着应该是时间不早了的缘故。 两人不一会便走到了房间门前,江流意转过身,语气中还带着残留的愉悦:“师弟晚安啦,明天见!” 宁衡倒没像她一样表达出什么感情,点了点头后,平淡的应了一声:“晚安。” 说完,便转身进了门,不给江流意一点拦下的机会。 “师弟怎么了?”江流意疑惑的挠了挠头,不过她也没在意这个,便大大咧咧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像是点了什么熏香,刚进门,便闻到了一阵好闻的的香气,有点沉木香的厚重意思。 她今日确实有些累了,加之放河灯时的兴奋劲儿已经过去,简单洗漱了一把后,就伴着这沉木的香气,昏昏沉沉的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而另一个房间的宁衡却在进了房间后,便从窗户跃出了客栈。 一个清冷的月白身影,就这微弱的星光,在这片暗下来的天地间快速闪过,一直到了刚才放河灯的那处才停下。 他站在屋顶,观察了一下辰河水流的方向后,就顺着水流的方向,轻踏上船支的木杆,一个接着一个,直到没有下一支木船,宁衡便踏水而行。 他云靴轻踩,只留下点点涟漪,几个呼吸之间,他就走到了尽头。 许许多多的河灯堆积在这里,有的熄了,有的沉了,旧的被挤在了里面,新的还在外层,而这道结界却并没有阻拦水流,他往那边看去,想来,应当就是与辰河城接壤的东境宁阳郡了。 他神识一扫,便找到了那只兔子河灯,河灯已经被打湿了许多,但里面的纸条却还是完好无损,宁衡小心的取出了纸条,将它打开,纸条被写的很满,字虽然不大,但尚还能看得清楚: 第一、好好活着!长命百岁!不对不对,与天同寿! 第二、成为和师父一样厉害的剑修! 第三、历练顺利!为凌元峰争光!宁衡师弟也加油啊! 第四、希望不想看见的人离我远点。 第五、小黑顺顺利利的长大。 第六、好运如风,常伴吾身,请务必保佑我师父也好好活下来! 大概是第六条写的太长了,下面的第七条才写了一个‘第’字,便因为没有地方,被画成了黑团团。 宁衡看着这几条简单的愿望和黑团团,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轻轻上扬,失笑着摇了摇头,将纸条放进了储物戒中。 * 第二天一早,宁衡便早早地下了楼,等着江流意一同出发去东境,然而,他吃完了早饭,等到新一轮的朝阳东升,也没见到江流意下来的影子。 出于对江流意时间观念的一定了解,楚凌恒没有估计跑堂小二的阻拦,大跨步径直上了楼。 “客官!客官您等等啊!”小二跟在他身后,面容焦急。 宁衡没有理他,走到江流意的房间门前,一把推开—— 房间里敞开着的木窗被风吹得晃了两下,床上的被褥并不算乱,桌椅摆件上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整个房间内,甚至没有一丝剑气。 宁衡对这个倒是不感到奇怪,毕竟如果发生激烈的打斗的话,无论怎样,住在对面房间的他是一定能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江流意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他走到香炉边,打开了香炉的盖子,空气中的香味儿已经被稀释的很干净,香炉里也只剩下一撮小小的灰,不过,就在这一撮灰里,宁衡闻到了一丝残香。 “客官,您这么突然闯进别人的房间我们会很难办的……”一旁的小二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苦着脸说道,“求求您了,看完就赶紧出来吧!” 确认了香的味道,宁衡盖回了被自己打开的盖子,转头看向小二,目光死沉沉的,令小二的头皮一麻,退了几步:“客官?” 宁衡往小二的方向走,他走一步,小二退一步,直到将小二逼至了墙边: “掌柜在哪?” 在跑堂小二惊恐的目光中,宁衡沉声问道,话语里不带半分起伏。 第四十三章 论绑架的第四十三种错误方…… 江流意还没睁眼,就觉得此刻的环境有些不太对劲。 且先不说身边时不时刮过的阵阵凉风让她胳膊上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就说这空气中的浓烈的血锈味儿,江流意都不用睁眼,也知道自己肯定已经不在客栈的房间里了。 这是哪?谁抓我来的?抓我有什么收益?我来了那宁衡师弟呢? 一个个问题在江流意的脑中快速闪过,思考一番后,她还是决定在没有弄清楚状况之前不要轻易睁眼。 敌在暗,我在明。 江流意觉得装晕至少能让她争取到一些缓冲的时间,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或许还能听到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 她屏住呼吸,尽力压下心中的惊恐。 “大人。” 是掌柜的声音。 “这人我可给你带来了,至于另一个……”她抿了抿,“另一个境界显然高上许多,我想进门放沉魂香时,被结界拦住了。” “想来到时候大人出手,应当是不在话下的。” 她语调中有意思恭敬,听起来像是在给上级做报告。 她说的话让江流意稍稍安了一下心,看样子,宁衡师弟没被掳来。 掌柜口中的‘大人’并没有立刻出声,空气似乎凝住了片刻,掌柜低着头,琵琶袖下的手紧了紧。 “行了。”江流意听见一个有些苍老的男声,想来应当就是掌柜口中的‘大人’了。 “将另一个也带来,尊上的的计划,就让这些高高在上的中州修士也出一份力吧!” “尊上万载。”掌柜行了个大礼。 江流意不知道他们说的尊上是谁,但按照这位掌柜身上的魔修气息去推断的话,这个尊上就只可能是现在人应当在西境的魔尊。 女主角掉入神魔渊的时候反派还有这种事情吗?! 女主视角以外的剧情难道不应该是平平淡淡的温馨日常吗!大家不都应该除了满怀期待的等待女主角归来以外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江流意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哦?” 江流意听见脚步声向自己慢慢靠近,人似乎走到了自己耷拉着的手边,驻了足,随后便听见刚才那个苍老的声音在自己上方响起: “既然醒了,就别装了。” 江流意:……暴露了。 * 店小二并没有在宁衡的气息威压撑上多久,甚至不足一刻,就颤抖着一把坐到了地上,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仙师!掌柜……掌柜的昨天晚上就不在店里了啊!我上哪给您寻去哟!” 店小二声泪俱下,说的相当真情实感。 宁衡目光一厉,手中凝出一道剑气,抵住了小二的脖颈,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你在说谎。” 说完,手中的剑气逼得更加近了些。 “欸哟欸哟!仙师!小的哪敢跟您说谎啊!小的口中的话可是比金子还真啊!”小二锤着地,只恨不得要将心挖出来给他看。 “你身上也有魔修的味道。”宁衡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被他的样子惑住,“我虽是剑修,但区区搜魂术还是会用的。” 搜魂术在被修真界唾弃的阴毒术法中也能排上前三,一般为魔修中人所用,搜魂之人能轻而易举的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信息,而被搜魂之人的下场……魔修自然是比灵修更清楚的。 所以,宁衡此话一出,小二面若金纸,声音颤抖:“掌柜……掌柜昨晚……就去东境宁阳郡了!” 说完,他疯狂摇着头:“剩下的……剩下的……小的是真的不清楚了啊!” 东境。 宁衡想起了在花楼中听到的消息,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个客栈,和街道尽头的那家花楼……”宁衡抓着小二的领子,将他拎起,冷声道,“是什么关系?” * 江流意装晕被喊破,尴尬的睁开了眼,入眼的是一位鹤发松姿的老者,髯须续的很长,一双鹰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能被看见的皮肤已经成了树皮的模样,手中还握着一柄与他人同高的拐杖。 怎么说呢,一看就是很不好惹的模样。 她用余光匆匆撇过四周,这里看上去像是一个幽黑的山洞,唯一的光源在老者身后的地上,光源的上方应该是一座塑像,因为光线实在太暗,江流意只能勉强看出塑像应当是个人身塑,具体什么样子就实在看不清了。 她扭过头,看向站在老者身后三步的掌柜,掌柜依旧穿着那身缎光旗袍,但初见时身上惑人的气场却被收的很好,若是她换一身衣裳,江流意还真不一定能将人认出来。 “嘿。” 江流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露出了一个自己最憨憨的笑,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掌柜啊,你看我们才刚认识不久,这无冤无仇的,连通知都不通知一声,就把我请来喝茶,这是不是不太将礼数啊?”江流意扯着话题,想要给自己争取观察周围好逃跑的时间。 “礼数?”掌柜没有回答她的话,反倒是她面前的老者嗤笑了一声,“可笑,中州的修士就只会些这种虚幌子了吗!”他说着,掌心凝出一团黑气,想要往江流意身上打去。 “诶诶诶!话不能这么说嘛!”江流意见他掌中的黑气,打了一个激灵,连忙坐起身,快速的往后退了几下,“大家都是文明人,文明人嘛!而且,而且而且!我不是还要为咱们尊上的计划出一份力嘛!” “人多力量大!人多力量大!”江流意讪笑着说。 “桀桀……”老者从喉咙里发出的笑声像是撕裂了的风箱,他抬起头,不论是目光还是笑声都让江流意感觉阴森森的,“那本座就暂先留你一命!跟着那几个中州修士一起!桀桀……” 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脸上的褶子犹如沙地中的沟壑,里面盛着的同样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老者将手中的拐杖轻轻一敲,江流意身下便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旋涡,她刚想拔剑,可旋涡仿佛自带一股吸力,让她整个人都立刻陷了下去,仿佛落入石油沼泽的困鸟。 “草。” 江流意双手撑着外面的一点没被黑色漩涡涉及到的空隙,努力让自己不要沉下去,在心中默默骂道。 “桀桀……”老者见她挣扎,面带戏谑的看了一会,“蝼蚁徒劳而已。” 他又用手中的拐杖轻轻敲了一下地面,黑色的旋涡瞬间扩大到了江流意手撑着的地方,没有支力点,江流意感觉手下一松,很快就被吞噬了进去。 “去外面看着吧。”老者朝掌柜摆了摆手,“魅楼那边也叫他们再盯紧点!若再出现这样的修士,务必带过来!决不能让尊上的计划有丁点差错!” “是。” 掌柜低着头跪下,行过一礼后,身形很快便消失了。 “尊上啊……”老者看向身后的石塑像,眼中含泪,语气坚决,“您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的!” * 江流意陷入黑漩涡后,并没有感受到什么被旋涡撕裂感觉,反倒是除了阴冷和潮湿以外,她对这个过程,甚至再无他想。 江流意陷进去的成个过程中,眼睛都是死死的紧闭着的,直到发现脚使不上力,身下没有作力点时,她才小心翼翼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如同她想的一般,她被黑色漩涡直接传送到了某个空间的上方,而现在…… “啊啊啊啊啊草!” 从上空摔落到地上的感觉并不好受,特别是在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突然的失重感让她有些失措,毕竟人不能像猫一样,灵活的在空中由腰部发力旋转,轻轻巧巧的四脚落地。 在江流意的记忆中,自己应当是四五岁之后,就再也没摔过这么大的跟头了。 “疼疼疼疼疼……”江流意一边揉着自己被摔得生疼的屁股和腿,一边呻吟。 她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的反应还算快,至少不是以脸抢地。 “姑娘无事吧?” 就在江流意不顾形象痛成一团的时候,她身边响起了一个人声。 第四十四章 论做官的第四十四种姿势…… 江流意顺声看去,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落入的这个空间内,不止她一个人。 她的身后,还有坐着两个看上去气质完全不一样的人,一个看上去浑身笼罩在慈悲的金光里,一个神情阴郁,额发留的很长,整个人都仿佛与黑色的背景融为了一体。 那个笼罩在金光里的,是个看似年纪不大的小和尚,大概是佛修,而那个与黑色背景融为一体的,则看不出是修哪条道的修士。 “没事……没事没事!谢谢关心!”江流意拖着自己被摔得生疼的腿,换个了姿势坐起来,面对着两人,朝刚刚出声的小和尚点了点头,又看了坐在一边的阴郁男孩子一眼,试探着问道,“那个……请问一下,你们在这有多久了?” 神情阴郁的男孩子连个目光都没分给她。 倒是小和尚笑的很和善:“我到此处已经快四天了。这位公子在我被困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具体是什么时候被困来的,恐怕只有公子自己知道了。” “欸……小师父你已经被困在这四天了吗?”江流意悄悄打量了一下小和尚的装束,“见您的模样,应当是中州伽蓝寺下山历练的弟子吧?” “姑娘真是慧眼如炬。”小和尚没介意这个,温声说道。 江流意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啦,其实是我只知道伽蓝寺的大名而已。” “既是这样……想来姑娘也是中州来的修士?”小和尚问道。 “中州来的?”江流意不解,“我确实是中州人士不错,但我们现在不是在中州吗?” “姑娘说笑了,这里是东境。”小和尚回答了她的疑惑,笑着说,“宁阳郡。” 他的话让江流意想起了在花楼时小玉所说的宁阳郡祸乱,便开口问道:“那小师父是来此处除祸乱的?” “除乱说不上。”小和尚笑容中带着一丝歉意,“只是历练中想尽一份力罢了,奈何自己的修为不到家,让姑娘受苦了。” “这个地方……如若小僧没猜错的话,魔修应当是准备在东境开始一个仪式。”他说着,眼中写满了凝重,“如果仪式成功了……祸乱的,恐怕就不只是宁阳郡了。” * 东境,宁阳郡,郡守府。 宁衡负着剑,站在府前,郡守府的牌匾写的相当漂亮,光从匾中的字上,都能看出写字之人的磊落。 他站了没多久,一名穿着官袍的人便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名道士打扮的人,手里拿着一柄拂尘,神情急切。 “您就是中州来的仙师吧?”郡守将宁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他身边道士模样的人看了两秒之后,也靠在郡守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宁衡没有说话,拿出了凌霄宗的弟子令牌,道士看了之后,目光一紧,便又迅速嘱咐了郡守两句。 “是本官多有冒犯了!”郡守见了令牌,又听了道士的话,很快向宁衡鞠了半躬,匆匆站起后,急迫道,“快快快,仙师里面请!仙师里面请!” 宁衡微微颔首,便随着他进了郡守府的大门。 宁阳郡郡守这段时间的日子可以说是十分的不好过。 郡守在被派到宁阳郡之前,算得上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忠臣,出了名的直言不讳,上谏时也不留什么情面,和所有年轻气盛希望自己能大有作为的状元郎一样,郡守在殿试结果出来后,是个正儿八经的愤青。 可年轻气盛的冲动是很少会得到什么太好的结果的。毕竟皇帝是人,不是机器,既然是人,就会有喜好与厌恶,而现任的东武国国君,就只想做好自己的守成之君,特别烦臣子在他耳边念叨什么创新改革之类的话。 而郡守,对东武国历史悠久的制度体系早就不满了,就等着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时自己大放异彩,然后在朝廷上按照自己心中想的那般进行一场大刀阔斧的改革。 这自然引起了国君的不满。而引起国君不满的后果就是—— 郡守堂堂三科状元,被发配到了东境与中州的边界:宁阳郡。 如果郡守的政绩没有什么意外,一直安安稳稳的话,估计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在宁阳郡当一辈子郡守,就算宁阳郡风调雨顺,百姓安康,国君大概也不会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令自己讨厌的人在宁阳。 而若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又没瞒住,被人点到了国君跟前…… 他这腔还没来得及为东武国改革喷洒出来的热血,估计也就只能洒在午时三刻的东乾门菜市场门口了。 而从前两个月开始,宁阳郡就不停地有人失踪,刚失踪一两个人时,还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事情,就连附近与失踪人同住一条街的街坊,也只觉得是失踪人出了一趟远门。 直到当第五个人失踪的消息传上衙堂的时候,郡守才真正的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先是将衙门在职的侍卫派出去了一遍又一遍,但失踪的人非但不见少,甚至频率还有隐隐加大的趋势;郡守无奈之下只能一位位去请隐居在宁阳郡的修士,而东境修士的实力…… 若是在中州混的好的修士,又怎么会沦落到东境来呢? 这些修士只能给郡守一个大概的线索,但只要郡守一说到幕后操控之人到底什么时候能伏诛时,这些修士就都个个变成了鹌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郡守这些天是骂了一遍又一遍的‘废物’,嘴皮子磨干,只恨不得自己会□□之术,一个个盯着百姓,不叫再发生一例这样的事。 可,仍然无济于事,失踪的人数还是在一天一天的增加。 直到今天之前,整个宁阳郡无故失踪的人数,已经有九十五人之多了。 案碟就像是雪花,堆满了衙县的桌子。 宁阳郡的修士们告诉郡守,能解决此事的怕是只有中州来的修士了,于是郡守就开始天天盼星星盼月亮,一有中州修士的消息就必然亲自出来迎接,结果有真本事的不见几个,大多数都是打着幌子来骗吃骗喝的。 郡守都快认命了,可今天又来了一个自称中州修士的人,郡守本想挥挥手让他去别家行骗,但秉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精神,他还是收拾的齐整,带着自己充分的诚意出来迎人。 身边还特意带了一位宁阳郡的修士,让其来帮他掌掌关。 幸运的是,今天来的这位仙师好像确实有些真材实料。 郡守进了门,赶紧叫家仆准备了茶,将人直接接到了家中最正式的大堂中。 “仙师,您快请上座!”郡守将宁衡迎上了上座,自己则坐在了左侧方的位置上,等家仆将茶上了,他才如同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神情急迫,颤抖着手,只差没跪下来: “仙师!还请您救救这宁阳郡的百姓吧!” 第四十五章 论提前更新是否搞错了什么…… 距离宁阳郡第一起失踪案的发生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郡守自从意识到事情不对之后,就听从了东境修士的建议,将第一起事件发生的地方隔绝了起来,寄希望有人能够看出这里有什么蛛丝马迹。 宁衡与郡守及道士到了被隔绝的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从一路上的街道情况来看,宁阳郡如今的街道上甚少能见到一两个人,几乎是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昔日最繁华的街道,现如今也变得冷冷清清,甚至连开着的店铺都没有几家。 “自从事情发生以后,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本官便对全郡下了命令,如非必要者,莫要出门。”郡守忧心忡忡的说,话语中包含着道不尽的沉重,“再加上至今为止,失踪的人确实太多了,即使不下命令,百姓中也都人心惶惶了……” 他说着,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宁衡听完,问道:“那举措推行之后,失踪的人数减少了吗?” 他的问题刚出口,郡守便似是受到了什么打击,看了一眼身边的道士,沉重道:“没有……”说完,他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不仅没有,对方就像是故意挑衅一般,百姓开始一户一户的失踪了。”郡守不说话后,一旁的道士补充道。 说完,又陷入了沉重的沉默之中。 三人没走多久,便到了第一人失踪的地点。 是一户民居,推开门走进去,不过才两个月,院子里便了无生机,处处透着一股子萧寂。 “听附近的人说,住在这个院子里的是个书生。”郡守说,“去年考中了秀才后母亲就病重没了,两个月前应当是在准备过阵子的举人考试,平日里就光读书了,性子腼腆,虽不善交际,但在街坊口中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 郡守说着,话语中充斥着惋惜:“这附近的街坊都说他有好学问,性子也好,平日闲暇时便会教教附近的孩子们读书写字,也不收钱,街坊过意不去,来时不是给他带两袋米就是拎两块肉的……” “刚失踪的时候,街坊邻居还以为他是去邻边的学府专心读书备考了,一个月后还没见人才报了官。”郡守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也是后来清案碟的时候,才发现他正是第一个失踪的人。” “将这里封起来之前,我与其他几位仙师来看过几次,但均未发现些什么,才将此地封禁了,仙师您看……?”郡守试探的问道。 “恩。”宁衡应了一声,微微颔首。 他进门之时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一般来说,两个月不住人的屋子,在临近院子中都住着人的情况下,无论怎么折腾,都不应该像眼前的环境一样死寂,顶多是灰多一些,草木茂盛一些的凌乱,而现在…… 宁衡打量了整个院子,别说因为没人打理而理应过分生长的草木了,整个院子中,他甚至没有见到一样还有‘生气’的东西。 墙上的爬山虎叶子已经变得枯黄,屋子后面主人自己开辟的小菜园里只能看见已经死去的白菜,就连院子中的木架,都因为木头了无生气而变得有些摇摇晃晃。 就像是有人带走了这整个院子的生命一般。 而郡守口中的书生自然不会是整个院子的生命。在修真者看来,所谓气不是因为某个人存在而存在的,而是万物皆有气,野兽通灵、草木成精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而万物的生气,并不是能够轻易被抽走的。 用蛮力抽走自然是一种方法,但修真界中的灵修认为此种方法太过阴毒,便将此种行为写上了修真禁令,若有犯者,交由其师门断其仙途,往生不得再入道。 而抽走生气的其他方法,也基本都被封在了门派书阁的最深处。 而现如今还在用这种方法的,除了魔修,宁衡不作他想。 而段时间内抽走这么多生气,宁衡能够断言,幕后的魔修离百姓失踪的地方,一定不远。 就在宁衡思考大致范围的时候,院中突然有一道灵气波动,郡守身边的道士立刻挥起了拂尘,在郡守面前布起一道结界后,以手成令,一声暴喝,一道符光随着他的指令猛击向灵气波动的地方,像是将什么东西打下来了一般。 那东西似是挣扎了一下,像是要逃,但道士迅疾之中换了法诀,那道符光随着道士法诀的变换,转眼间变成了一张大网,将东西网了个严严实实,不留一点让它跑掉的机会。 “妖孽!还不速速现形!” 道士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喝道。 伴随着他的喝声,符网落地后,慢慢的收紧,被抓在里面的东西不死心的又挣扎了一番后,发现自己实在无法出来,才渐渐显出身形来。 是一个生的灵动活泼的女孩子。 和普通的女孩子不一样的是,她的身后,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看上去是道行不高的小妖。 “快放开我!快放开我!”女孩子手脚并用的挣扎着,还甩起了自己的尾巴,试图自己挣开这道网。 “孽畜!”道士喝到,“还不速速将你抓走之人还来!” “什么抓走之人啊!我才没抓过人呢!”女孩子不满地说,“你这道士好生无礼,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对我出手,我看你是抓不到真凶气急败坏了吧!” “你看看站在那边儿的剑修!人家都没说话呢!你算哪个四五六啊!”女孩子说完,轻哼了一声,“喂!那边的剑修!还不快让这道士住手!这符光咒对本小姐可没半点用!快给我松开!” 她语气娇蛮,听着便叫人觉得她是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道士看了宁衡一眼,询问他的意思:“仙师您看……?” “给她解开吧。”宁衡话声淡淡,“她并不是我们要找的犯人。” “行!既然您都开口了,小道当然没有问题!”道士倒是很好说话,见宁衡这么说,立刻解开了自己的法诀,方才在将女孩子捆的死死的金光网,便如同融雪一般,消失不见了。 身上的束缚被解开,女孩子立刻便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刚刚沾在衣裙上的灰,不满的抱怨道:“不分青红皂白的臭道士!都怪你!这可是阿婆给我准备的新裙子呢!” 道士心知是自己冲动,有些心虚,低着头没有说话。 几人之间的氛围,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尴尬。 默了半晌,终究还是宁衡开口打破了这片尴尬,他话声并不大,但清晰又冷淡:“妖族不好好在妖域待着,到这里来所谓何事?” 他这话问的可谓是直击女孩子的死穴,小狐狸用她那双澄圆明亮的眼睛狠狠的瞪了他一下,慢吞吞的晃了晃自己的尾巴,迅速环顾了一圈四周,嘴里念念有词,以为自己找到了什么空档,‘咻’地一下把尾巴收了进去。 “剑修你小点声!”女孩子将尾巴收起来之后,才敢放大了些动作,说他,“我偷跑出来报恩的!你这么大声要是被阿婆和长老们听到了怎么办!” “所以,”宁衡没管她说了什么,又强调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是来干嘛的?” “诶呀,你这剑修烦不烦呀!”女孩子抱怨道,“漂亮可爱绝世聪明的小狐狸放弃了妖域要什么有什么的生活到东境来还能是为了什么!” 她正了正腰杆,挺了挺胸,轻轻扬了扬了下巴,脸上写满了骄傲:“当然是为了报恩呀!” 第四十六章 论拔牙的第四十六种错误方…… 小狐狸叫宋明珠,顾名思义,宋家的掌上明珠之意,据她自己描述,她在妖域的时候那叫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受过这种被污蔑的委屈。 而她口中的报恩故事,则要从十年前开始讲了。 十年前,妖域之主修行时出了岔子,其小儿子——妖域之主与人类女子的产物,杀父重伤其兄,一朝登上了妖族之主的位置。 可长老院并不认可这位血统不纯正的私生子,以大长老为首的长老院就掀起大旗,组织力量讨伐这位新上任的妖域之主,至此,妖域的内乱时期正是掀开了序幕。 妖域内乱,宋家身为妖域之主的近亲自然脱不了干系,宋明珠作为宋家的小公主也就被耳提面令不能出门、不能乱跑,可小狐狸年纪不大,正是好玩的时候,再加上她天性活泼,资质优秀,区区府墙自然拦不住她。 而内乱时候的妖域自然不同于往常的妖域了。 小公主一出门,便有消息传到了想拉拢宋家的势力桌上,宋家亲长老院一派,于是妖域之主便派出人手捉拿小公主,而长老院则想拿住宋明珠,使她成为让宋家出全力的筹码。 年纪不大刚刚化形的小狐狸哪见过这等架势,只嫌化形之后的模样跑的太慢,被逼到山林中后,连忙舍弃了出门之前还新鲜着的人形,化回了原型后,一下子蹿到了山林之中。 可两方势力的追兵要是这么轻易就能叫刚刚化形的小辈跑掉,那可才是叫人笑掉了大牙的新鲜事,宋明珠就这么被逼到了山崖边上。 长老院的人因为还将宋家当半个战友,对她的态度还算得上是利诱,可新任妖域之主的手下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毕竟上面下的命令是:只要抓到人,留住一口气就行。 小公主什么时候被这么对待过,她倔脾气上来,十头牛也拦不住,宋明珠就心一横,秉着本小姐就是死也不让你们威胁阿婆的想法,忍着身上被术法烧出来的伤,从山崖上一跃而下。 不过她运气好,碰上了妖域与天灵大陆的界口开启之日,又恰恰好掉入了界口。 “那个新上任的妖域之主真的超过分!”宋明珠夸张的比划着,“明明他小时候我还带他一起玩来着!可他手下都把我漂亮的尾巴毛烫没了!我超喜欢那一撮撮白毛毛的!这么一烧我都不漂亮了!” 宁衡没有对她的遭遇表示什么同情,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后,示意她继续说。 宋明珠不满的撇了撇嘴,迫于双方武力值的差距,歇了口气,继续往下说。 * 掉入界口的宋明珠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兽笼里,周围充斥着她从来没有闻过的恶臭味,身下是潮湿扎人的稻草,身边还有一些野兽的叫声。 “她醒了她醒了欸!” “是咕是咕!问问她是从哪被抓来的?” “问这个干什么,没听见刚才那人说这狐狸是少见的皮毛,要马上卖掉挣笔打钱嘛!” 声音叽叽喳喳的吵得她脑仁疼。 妖域宋家的掌上明珠什么时候在这种地方吃过这种苦,没有香香软软的睡垫就算了,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还要被卖掉她的宝贝毛? 反正宋明珠觉得自己受不了这委屈,当机立断,一狠心,咬上了锈迹斑斑的铁笼。 灵兽毕竟是灵兽,天生的血统在那,即使宋明珠才刚化形不久又受了重伤,这种锈迹斑斑的铁笼,对上她的牙齿,就只有断开一个下场。 她咬断了笼子,不屑的看了一眼身后仍然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们,享受着他们的目光,甩了甩她毛茸茸的尾巴,仰着头神气道:“想出来吗?” 可刚刚还叽叽喳喳的动物们似乎在这一刻被按住了暂停键,纷纷都往后退了一步,大大小小的兽瞳里写满了惊恐。 宋明珠还以为是自己展现出来的本事让它们惊讶到了,骄傲的挥了挥爪子,磨了磨尖锐的虎牙,准备用同样的方法先打开离她最近的笼子。 一想到自己将要成为这么多动物眼中的救命大恩人,宋明珠甚至觉得身上的伤都不疼了似得,除了体内的灵气还没有恢复外,她再没有感受到任何其他的不舒服。 就在她磨拳擦抓之时,刚迈出一步,那个铁笼里的猴子就退了一步。 “你怕什么!本小姐可是在救你欸!”小狐狸叫了几声。 “你……你你你!”猴子离她离的更远了,颤颤巍巍地说,“你身后!他来了!” 宋明珠还没听懂它话里的意思,有些不解的想转头向猴子说的身后看去,可还没来得及转过头,便觉得脖颈上一痛,脚下失去作用力,步子一空,显然是被人从后面拎了起来。 “哟,这新抓的狐狸牙还挺利?”将她一把拎起来的人将它转了个个,宋明珠才看清他的模样,吊梢眉、三角眼、脸上的横肉比宋明珠见过的化形后的野猪精还多,他目光凶恶的很,宋明珠从来没被这样打量过。 这人将她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又看向被她咬断的笼子,咧嘴冷笑了一下:“胆子还挺大。” 宋明珠的兽类本能让她见了这一笑后心里有些发毛,但……从没吃过苦的小公主要是知道服软两个字怎么写的话,也不至于从妖域落到现在这个不明不白的地方了。 “你快放开本小姐!”宋明珠蹬着腿,嗷嗷叫着,“你!大胆!你等本小姐灵力恢复了!定要咬死你!” “咬坏了笼子还敢叫呢啊!”那人捏住她的脸,简单一扭,宋明珠便感觉到自己脆弱的脖子快被扭到了极限,她恶狠狠的瞪他,但幼兽的目光对常年买卖野兽的人来说并没有任何威慑力。 这人手一抬,宋明珠便升的更高了些,还没回过神,男人的手就迅速落了下去,将她往地上重重的一摔。 宋明珠觉得自己全身离散架也不远了,这一摔,只差没让她真正看见天上的星星了。 她甩了甩头,发现自己终于没被抓着动弹不得了,看准一个缝隙就想蹿出去,但刚蹿出一半,眼前就出现了一堵肉墙。 “这狐狸要卖的话,只留着这身皮毛就行了吧……”男人一把将她拎起,拍了拍她毛茸茸的头,对上明亮澄澈的的目光,笑了一声,“还挺倔。” 她再一次被拎了起来,这次这人说完话后,直接捏住了她的两腮,她没法合上嘴巴,本能觉得自己将面临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嗷嗷嗷!”她努力从喉咙里发出叫声,挣扎着蹬着四肢,用自己最凶恶的目光,只恨不得将这人直接瞪死。 “你最好快点放开本小姐!现在放开!我还考虑一下恢复灵气之后饶了你的狗命!”她叫喊着。 然而,男人拿起一柄钳子,冷笑着,毫不犹豫的伸向了她的牙。 宋明珠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人生尽头的走马灯。 她的内心这才升起了一种酸酸涩涩的情绪。她好想阿婆织的新裙子,好想明月做的软乎乎、热腾腾的糕点,想在宋家花园里的那只蝴蝶…… 这是宋明珠人生中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后悔。 随着男人手中的钳子一上一下,宋明珠的目光也从怒目而视渐渐变得黯淡了下去,等男人收起了钳子,她口里已经呛满了血,整张脸已经感觉不到是哪里痛,只觉得哪里都痛,又哪里都已经麻到完全感受不到痛了。 为了防止她再次跑掉,男人又用麻绳将她的爪子捆到了一起,粗糙的麻绳将小狐狸细嫩的肉擦的火-辣辣的疼,宋明珠不死心的又蹬了一下,发现除了疼和难受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奇迹发生后,放弃了挣开。 “还以为能犟多久呢!”男人见她不再挣扎,觉得有些没意思,找了个新笼子将她随手扔进去之后,便百般聊赖的出了门,外面传来他的声音, “大哥,咱们这皮子啥时候拿去卖啊?虽然有些地方被山火烧了点儿,但我瞅着还是能卖不少钱呢!” 宋明珠口中仍然在流血,她也已经没有力气挣脱绳子了,她睁着眼睛,浓重地铁锈腥味儿让她有点想哭。 但是,不可以!不能哭!一定不能哭!阿婆说哭了就认输了! 她忍着泪,嘴已经僵的动不了,只能侧过头,尽力让自己好受一些。 “你们看见了吧!这就是跑出去的下场!”这是刚刚在一旁看的正高兴的狸猫的声音。 “你也别这么说,毕竟她还是想带我们一起出去的……”这是刚刚那只猴子的声音,只是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弱。 “一下子被拔了那么多牙,疼不疼啊,嘶,我看着都疼呢!”这是另一个笼子里的兔子。 …… 第二天一早,装宋明珠的笼子便被兄弟二人拎到了市场上,他们磨着刀,向来来往往的人推荐着它这身皮毛,仿佛只要买家有那么点儿意愿,轻轻点点头,她这条命的所有价值就只剩下了那身红色的毛。 不知道是她尾巴上被烧掉的一块影响了品相,还是因为兄弟二人要价太高,一个上午过去,询问的人虽有不少,但真正点头的却一个都没有。 昨天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走进了篷子,找了一个外面的人看不见的角落,揉了揉自己笑僵的脸,看了一眼笼子里趴着的了无生机的小红狐狸,唾了口唾沫,骂道: “X的,这玩意到底争不争气啊!大哥,要不我们直接剥了这小东西的皮,卖去当铺多好啊!还不用在这里受这鸟气!” “弟啊,”被叫做大哥的人走了进来,“你可莫打这个主意!这镇子上的当铺多黑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们难得打到这稀奇的玩意儿,若是去了当铺,那掌柜的老头定又要因为这皮毛的瑕疵杀价了!” 弟弟面露狠色,瞪了一眼趴在笼子里的小狐狸:“X的!不争气的玩意儿!连尾巴毛都能秃!” “欸呀!这山火,就算是我们啷个也料不到,何况是这没开灵智的畜生呢!”大哥劝着自己的弟弟,“我们再等等,要是实在卖不出去,就杀了吃肉,那时候再将皮毛卖给当铺就是咯!” “大哥,你就是心肠太好了!”弟弟说。 宋明珠在心中撇了撇嘴,她可不觉得这两人有哪个是什么好东西,她一边想着,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谁能助她在这一劫中活下来,她一定一定会好好报答他! 至于她活下来后这对兄弟的下场…… 宋·妖域宋家众星捧月的唯一小公主·明珠已经在心中将他们分别凌迟了八百遍了。 在不知不觉中,便到了饭点,附近的书院下了学,陆陆续续有学生笑闹着跑出来。 这附近开的书院是家大书院,里面扬名的先生不少,来求学的不止是附近的孩子,甚至隔了两个镇的也有。 学生人数一多,就算是这个摊子对他们没有什么吸引力,也会偶尔有一两个学生好奇的来瞧瞧。 “厚之,你到这污浊之地来作甚?”两名学生打扮的人靠近了这个摊位,其中一个拉着同伴的手,不解问道。 “我瞧着这狐狸也挺可怜的……”被叫做厚之的男孩子声音越说越低。 “哪儿来的学生崽子啊!去去!一边去!别耽误我这里做买卖!”弟弟不耐烦的冲他们挥着手,赶客道。 被这么一赶,两人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脸色不好看起来。 “两位不用介意,”大哥从篷子里走出来,调和道,“我这弟弟从小脾性不好,我们这东西卖的贵,他也是好心叫你们少花些钱……” “钱?小爷我不差的就是钱!”那名拉住厚之的学生往前走了一步,“就你们这小破摊子的把戏,小爷我早就看透了!不就是想提价嘛!倒是先把你们的货拿出来给小爷看看值不值得!” “值得的话,我这同窗喜欢,我便买来送他,做个添头,若是不值得,哼哼……”学生抬了抬头,“小爷我便叫人来掀了你这不讲理的摊!” “泽兰……”厚之拉了拉同窗的袖子,小声劝道。 “欸哟!小公子您看,我们这小庙的东西哪能入您的法眼啊!”大哥话虽这么说,但却把装着小红狐狸的笼子拿到了两人面前,“就是这狐狸的皮毛,确实还勉强能叫做珍贵罢了!” 笼子里的小狐狸看上去半生不死的,泽兰并不是很喜欢,他刚要开口,便被同窗拉住了。 “你这狐狸多少钱?”名叫厚之的男孩子上前一步,问道。 宋明珠觉得眼前一黑,不过又一想到死了就能结束这种痛苦了,反倒又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平静之中。 “不多不多!十两纹银!您爽快的话,我们也是包杀的!”弟弟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磨着刀迎了上去。 “厚之,这根本不值得!你要是喜欢皮毛,我带你去我熟识的最好的猎户那儿!”泽兰拦了一下自己的同窗,“更何况,你家里情况也不算好,十两虽不影响什么,但……” “不了泽兰,既然今日见到了,我便就要这个。”厚之拿出自己的荷包,付了钱,温声道。 宋明珠只觉得自己恨不得直接死掉算了。 “好咧!谢谢您!我这就帮您将这皮毛扒下来!”见大哥将钱收好了,弟弟变凑了上来,乐道。 “不。”厚之拦住了他的动作,声音清正平和,“不用了。” 这一声在宋明珠的耳中几乎是与仙乐并无二差别。 “我只是见它可怜,今日遇上了,便是缘分。”厚之说。 第四十七章 论报恩之前故事怎么讲的第…… 林厚之出了钱,成功将牙全没了的小狐狸从环境恶劣的摊贩中带回了家。 “厚之,要我说啊,这狐狸一副半死不活的蔫样,你将奖的十两纹银花在这上面,实在是不值当啊!”到了家门口,同窗与他说道,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没事儿,我家里只有我和母亲两口人,十两银子也做不得什么用,它若是运气好,熬过了冬天,等到开了春,病好了就将它放回山林,也算是我的一件功德了。”林厚之不介意的朝自己的同窗笑笑,说的温和。 “你!”同窗要说的话都被林厚之噎回了肚子里,他摆摆手,“罢了罢了!你这人烂好心肠小爷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快回去吧!记得替我向伯母问好!” 说完,便与林厚之道了别,离开了林家小院的门前。 林厚之小时候在隔壁的药房里做过一阵子帮工,也算识得些草药的皮毛,检查了小狐狸的伤口后,便在为目前买药时,为小狐狸也挑了些药。 小狐狸被林厚之带回林家后,很快用自己毛茸茸的的尾巴和水当当的眼睛征服了林母的心,林母也不觉得自己儿子是会玩物丧志的人,便与儿子一起照顾起了他救回来的小狐狸。 宋明珠虽然伤的不轻,身上又疼又冷,生的又精贵,皮肉还细,但怎么说也是能化形的灵兽,在林厚之和林母悉心的照料下,不过月余,身上的伤便好了七七八八。 至于被拔掉的牙,因为是乳牙的缘故,虽然疼,但新的牙苗苗也已经有了冒头的迹象。 “书生不仅会给我喝甜丝丝的桂花粥,还会编小花花和小蝴蝶呢!”宋明珠扬了扬头,声音清脆,“林婶婶做的烤鸡也是一绝的!” “书生还带我去看了上元节的灯火!整条街都被照亮了呢!”宋明珠伸手比划了一下,“还买了小狐狸面具!后来婆婆派人接我回家的时候我还拿着了!” 她手中的储物戒一亮,一个有些老旧的狐狸面具便出现在了她手中。 看得出来面具的主人很喜欢它,面具的边缘有被摩挲到圆滑的痕迹,面具背面系上了新的绳子,但面具却不算新了,表面上本应是明红色的新漆已经黯淡了些,成了深一些的老红色,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霾。 “上元节超有趣的!不仅有漫天的彩炮,还有漂亮的花灯,还有好喝的糖水,对了对了!林婶婶做的圆子糯糯的!也超级好吃的!”她掰着手指絮絮叨叨的,像是说的高兴了,一时收不起来。 宁衡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总之呢,书生就这么把我救下来了!”被宁衡这么一看,宋明珠连忙收住了话头,一锤定音,眼睛亮亮的,“本来想在这里的时候,等伤好了就报恩的!但我伤好了没多久,妖域那边的风波好像就平息了,婆婆就派人来把我接回去了……” 说到后面,她声音越来越小。 “不过我有给书生留纸条的!”她强调,“上元节的时候,书生说来年继续带我看灯火的!我也写在给他的纸条上了!这次本小姐出来,怎么说也是妖域的青年才俊了!” 宋明珠挺了挺腰,扬了扬下巴:“所以我就来报恩啦!” 她理直气壮的模样倒是还叫人觉得有两分意思。 只是三人听完宋明珠说的故事,都陷入了死寂的沉默之中。特别是那位先前对她出手的道士,眼角似乎还沁了些泪。 “这里应该是书生的家没错吧?”宋明珠见三人半天没说话,那股理直气壮的劲儿也短了几分,担心自己找错了地方。 她问完,又打量了一遍院子的四周,似是若非的点了点头:“应该是这里呀!” 她走到那面布满已经枯死的爬山虎的墙边,心中又确定了两分,指着给宁衡他们看:“你看你看!这个地方我记得的!我第一天来的时候便是在这里晒的太阳呢!” “不过,书生最近不在家吗?”宋明珠用手支着下巴,有些疑惑,喃喃着,“原来他读完书之后最关心院中这些花草了的,怎么会让它们枯死呢?” 说完,她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宁衡,不解的眨了两下眼睛。 宁衡沉声:“你身为妖域灵兽,没有发现这片地方的古怪吗?那又是凭着什么找到这里来的?” “古怪?”宋明珠向四周望了一圈,“你是说死气很重吗?我来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不过我离开的时候林婶婶的身体就有些不好了,我以为是林婶婶没了才这样的……” “至于我怎么找来这里的……哼哼!”宋明珠插着腰,脸上溢出了几分得意,“本小姐当然是靠天才的记忆力和鼻子啦!” 她给了三人一个‘你们都做不到吧’的表情,解释道:“其实我来的时候这里已经不是书生身上的墨香味儿最重的地方了!但我记性好嘛!嘿嘿!” 她的话,让宁衡把握住了一些东西。 “那他气味最重的地方是哪?”他皱了皱眉,声音淡淡,“你也应该知道,气味最重的地方才是他最可能在的地方吧。” 宋明珠被他这么问的一愣,目光有些闪躲,语气也有些结巴:“书生……书生不可能在那种地方啦!他平日连山路都不走的!银钱紧张的时候赴考都还是坚持走官路的!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在那种地方!” 她越说语气就越坚定,说道最后,甚至有些斩钉截铁的意味。 “而且……”宋明珠鼓着脸、嘟着嘴,声音难得的弱下去了七八分,“而且……那里可不止有书生的味道……还有好多别的味道……最重的还是……血腥味儿……” “所以那是在哪?”宁衡没有给她丝毫躲避的余地,目光似剑,直直的看向她。 “……”宋明珠沉默了片刻,最后才有些不情不愿地开了口,声音细细的,“在宁阳郡最南边的……” “余山。” “这位姑娘,你没说错吧?真的是余山?”宁衡听了地名没什么反应,倒是郡守诧异了起来,似是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 “就是余山!”宋明珠见有人不相信自己,睁大了眼睛,强调了一遍。 她不强调倒还好,这一强调,就连旁边道士的脸也白了两分。 “余山……是个什么地方?” 宁衡见二人的反应,琢磨了片刻,开口问道。 第四十八章 论心怀希望的第四十八种姿…… “余山……”听见宁衡的问题,郡守沉默了片刻,缓缓解释道,“是宁阳郡中的一片坟地。” 在郡守刚刚被调来宁阳郡的时候,观察整个宁阳郡的地形后,觉得余山是一块被耽误了的好地方。 余山地靠邻郡,有活水经过,但附近却没有什么发展较好的城镇,山脚下只有一个规模不大的村子,叫渔村,郡守为了政绩,亲自去看过,这个村子,仅有十来户人家,以捕鱼为生,在村民的眼中,里正就是最大的官儿了。 郡守实地考察完后,下定决心要将余山周围发展起来,那块地方界邻两郡,郡守相信,只要自己下了命令,又派了人去,定然能将其发展成宁阳郡数一数二的地方。 但他的想法和规划才有个苗头,甚至连命令都没来得及放下去,就被所有的人拦住了。 这个所有人中,不仅包括他属下,甚至还有在宁阳郡闭关许久的修仙者。 说是什么余山不仅仅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属下说起为什么不能开发建设余山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坟地,不吉利,宁阳郡中人代代流传的习俗中就有一条是:除清明节以外,要离余山远一些。 而修仙者的说法就比属下的说法听起来靠谱一些,说是余山上阴气太重,只适合为逝者传音,而对生者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基于此,郡守开发宁阳郡的想法和规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我去过余山,确实如仙长所说,阴气较重,才进山没几步,就感觉凉飕飕的。”郡守叹了口气,“确认余山的环境实在不适合叫人长期待在那后,我才放弃了动它的想法……”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位……”郡守顿了一下,又看了宋明珠一眼,斟酌了一下话语后,才说道,“这位姑娘说气息在余山时,我与道长才会那般反应。” “除了清明那一天,余山不进人,这一点几乎已经成为了宁阳郡百姓心中的共识。”郡守说完,一旁的道士补充了一句。 说完,他看向宋明珠,有些怀疑:“会不会是她嗅错了?” “我的鼻子是不会错的!”宋明珠见有人怀疑自己的判断,有些恼火,“普通的味道我都不会分辨错!更何况是书生的气息!” 她对着道士翻了个不屑的白眼,扭过头:“这些在东境待久了的臭道士不懂,剑修你应该懂得吧!本小姐再强调一遍,我可是宋家唯一的嫡系!嫡系你知道吧?” “臭道士这种怀疑简直就是在侮辱我的血脉!”宋明珠放下话,掷地有声。 妖域中的灵兽,不说血脉纯正的了,就算是血统不那么纯正,修炼到化形这一步的灵兽,在气息的感知上,也远胜同阶段的修行者。 这一点宁衡还是十分清楚的。 他并不怀疑宋明珠的判断。 清冷平淡的目光在三人身上短暂的扫过后,宁衡心下有了决定: “明日,我们便出发去余山。” * 江流意不知道离自己开始和这两人待在这里已经过去了多久。 毕竟这地方除了伽蓝寺那位小和尚的头以外,没有一处能算作是亮着的地方,除了自己以外,另外两人出去的欲望似乎也并不强烈的样子。 小和尚看着沉稳,实际也相当沉稳,江流意不知道他比自己先进来了多久,但她都恨不得用剑气劈碎这方山洞的时候,小和尚毫不犹豫的拦住了她,向她摇了摇头后,又回到了打坐修炼的状态,江流意甚至觉得他手中那串珠子都更圆润了些。 至于另一位兄弟…… 如果身上的气可视的话,江流意觉得这位兄弟周身气息的阴郁程度,大概会比这黑漆漆的山洞更浓郁一些。 江流意不是一个能在危险境地中一心等别人来救的性子,没有办法判断过去的时间,在这里待着的每一秒钟都像是在给她紧张的精神加码,她看了眼一如既往在修炼的小和尚,手松了紧,紧了松。 几个呼吸之后,终究还是没有打扰正在修炼的小和尚,江流意将目光转向了几乎与黑漆漆的山洞背景融为一体的人。 她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摸着黑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清了清嗓子,用自己最和善的声音,试探道: “那个……小兄弟,你怎么进来的啊?看你年纪也不大……” 对方连个目光都没有给她。 不过江流意不知道的是,在她刚刚起身稍微有些动静的时候,坐在黑暗中的少年便绷紧了自己的身体,手上紧紧地握着一枚被敲的有些尖锐的石头。 江流意有些尴尬,但她想了想,小和尚在修炼,这里面又黑,她尴尬也没地方,问题还不算大。 简单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打了个哈哈,语气轻松:“怎么进来的就不用回忆了啦,想来也应该和我们差不多,要不咱们想想该怎么出去?” “小和尚那天不是说魔修的计划危害很大嘛,我们要不就破坏掉他们的计划如何!”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想了一个好主意,说到后面,声音中还带了两分喜悦和期待。 这次坐在暗处的少年倒不是完全没有反应了,他听到‘出去’和‘破坏计划’字眼的时候,嗤笑了一声,转过了头。 这是江流意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看见这人的正面。 少年的头发很长,还有些乱,前额的发已经遮过了他的眼睛,因为头发的遮挡,江流意只能感受到他冰冷的目光,看不清他的眼睛是什么模样。 但他的下半张脸倒是看得很清楚,因为他太白了。 冷白色的皮肤甚至有些隐隐的发青,十分不健康的模样,他的唇上也没有几分血色,笑起来的时候,似乎在说‘垃圾’。 “出去?”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话语间有几分讽刺之意,“你以为这是哪?” “不管是哪!”江流意目光灼灼,语气坚定,“我相信不管是哪!总会有出去的方法的!” “小时候看的人偶戏里说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江流意不喜欢他话语间的讽刺,反驳道,“不管这里是哪,要面对什么,但,只说出不出的去这一件事,总要试了才知道吧!” 第四十九章 论破阵前准备的第四十九种…… 江流意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掷地有声,阴郁少年怔了怔,缓缓动了动眼皮,他见过不少天真的人,但这么天真的倒还真是头一遭。 男孩子又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并不算大,但在这漆黑幽静的空间里,却格外的清晰,还有两分渗人。 不知为何,江流意感觉有一阵冷风吹过,饶是已经在这里待了不算短的时间,但也有些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搓了搓胳膊,往自己手里呵了口气,又往前走了两步,盘腿坐下,不经意开口:“大兄弟,感觉你对这里了解的不少啊?咱们唠唠呗,要是有什么危险我保证打头阵!保证!” 为了表达自己的可靠性,她又补充了一句:“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还挺厉害的!” 说完,她挺起胸膛拍了拍,怕声音不够大,又多拍了两下。 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嘛。 “对了大兄弟,既然大家都快有共同的努力目标了,待一块儿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总不能一直大兄弟大兄弟的叫吧?”江流意像是在打商量,又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先爽快的做了自我介绍,“我叫江流意,你想怎么称呼都行!” 说完,她捧着脸,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满怀期待的看向看不清面容的男孩子。 陆瑾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了。 盲目乐观又带着愚蠢的天真,未经世事的脸上写满了‘可以!能行!’,活像是要拯救全世界的样子,看了直叫人感到…… 恶心。 像极了他记忆中已经模糊的自己。 陆瑾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了,那件事情之后,他的人生中就只剩下了无尽的谎言和欺骗,有的人活着,只是披了那么一层人皮而已。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暗了下来,转过了身,声音冷的像是神魔渊底的玄冰,似乎还带了一丝嘲讽: “死心吧。” 他说。 江流意并不想死心。 穿越这么久,江流意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绝世天才,但也自诩老老实实的躲着剧情线走,什么命运的关键人物她都时刻谨记在心,能溜十米都不带溜九米的,现在要她不明不白的折在这? 不行!绝对不行! 更何况外边的宁衡师弟应当也发觉到不对,估摸着是会在找自己的路上,而坐以待毙……总归不是个好办法。 她想了想,根据小和尚那边的光,摸着黑伸手碰上了墙。 她看了一眼早已转过身的少年,声音坚定却不激进:“大兄弟,你瞧着吧,我定能找到出去的方法的。” 说完,她便摸着山体的边缘,开始探索起这片空间的尽头。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来时是被那个魔修用传送阵直接摔进来的,而江流意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魔修要用传送阵呢? 如果是直接连接着的地方,直接开门将她踹进去就好,而传送阵既需要阵法,又需要灵力的……比开门不知道麻烦了多少,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了不用传送阵不行的情况。 不然,魔修总该不可能是为了用传送阵看起来更有逼格吧? 而不得不用传送阵的情况…… 依照魔修当时对传送阵以及此处的掌握程度,距离太远这个选项就被江流意自然而然的排除掉了。 而除了距离太远外,就只剩下了阵中阵这一个解法。 阵中阵。 江流意抓了抓头,皱起了眉头,有些为难:门派弟子堂的初级课程只浅显的提了一道,并没有深入的讲解啊! 再加上她上辈子是个脱离数学好多年的社畜,这辈子是个早把逻辑推理忘在脑后的剑修…… 江流意:我还没到剧情点呢!我就不信天道舍得杀了我! 她决定莽一莽。 她还记得在听完第一节阵法课后,放了学她就带着问题蹭蹭跑去问美人师父:“师父!今日我们学了阵法!” “恩。”楚凌恒打着坐,并未睁眼。 “凌云长老在讲课时说,若想破阵,便需要了解阵法的内部结构和阵法灵气流动的路径,”江流意拿着剑,愁眉苦脸的,“可我对阵法还半知半解呢,若以后被阵法困住了,岂不是要等人救我?” “不必。”楚凌恒睁开了眼,目光凌凌,“既为剑修,自当以剑破阵。” 他站起来,一伸手,一柄灵剑便出现在他手中,楚凌恒袖袍一挥,拿出一个阵盘,往其间注入灵力,阵盘上的阵法瞬间在两人中间布开,他语气淡淡: “破阵,只需找到阵眼即可。” 话音刚落,一道极快的剑气飞出,劈在了阵眼处。 剑气凌厉,阵眼的破碎仿佛只在顷刻间,随着阵眼被打破,整个阵盘上的阵法也开始土崩瓦解,不一会儿,阵盘上的光便渐渐黯淡了下去,随着光的黯淡,阵盘上的灵气也很快消散了。 剑气的余波带起了江流意的长发和衣袖,她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再一次刷新了对美人师父的认知。 “师父太强了吧!”愣了不一会儿,江流意缓过神,真心实意的夸道,“师父就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没有之一!” 她还记得她刚说完时,自家美人师父一瞬间有些或惊讶或复杂的神色,不过楚凌恒向来不善表达,很快便掩下了眸,叫她去练剑了。 回忆渐渐淡去,江流意在内心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继续摸着山体,寻找这方空间的边界。 要找到阵眼,少不了要知道这个空间的全貌。 江流意对这种困人的空间阵法并不熟悉,但她觉得问题不大,阵眼作为阵法中最特殊的存在,其最明显的特征便是灵力波动的不同。 而这空间里加上她一共三个人,这段时间下来,动不动便开始修炼的小和尚的灵力她熟,而有些阴郁的大兄弟周身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观灵力像是个凡人,但看他的模样又不太像,不过江流意没在意这个小问题。 只要不影响她找阵眼就行。 * 东境,宁阳郡,余山。 宁衡一行人的速度相当快。 有宋明珠带路,宁衡的飞行法器并没有在多余的地方停留片刻,径直赶到了余山的上空。 从上往下看,余山是一片墨绿色的,树木很是繁茂,偶尔会有两只乌鸦飞过,发出‘呱呱——’的叫声,剩下的便只有一片死寂,并无多少生机和活力,即使是用着飞行法器站在上空,仿佛都能感受到山林中阵阵刮骨的凉风。 宁衡看向这片山林的中央,像是发现了什么,深深地皱起了眉。 “是书生的味道!”宋明珠眼睛亮了一下,拽了拽宁衡的衣袖,指着山林中央,急道,“再往里面走一点!在那个中间!” “仙长!这已经是余山的深处了!再往里,可就是余山的中央!几乎无人到过的地方了!”郡守见宋明珠指着的方向,急急劝道,“渔村的人都说,余山的中央是山神的所在,误入了,便是对山神的大不敬了。” 说完,郡守长叹了一口气。 “并无山神。”宁衡冷声,“此处灵气极阴,并不适合灵物的生长。” “况且……若我没判断错的话,余山中央,应当有人在结阵。”宁衡控制着飞行法器,带着几人往山中央行去。 越往内,下方的树越多,墨色却越重,生灵的气息也越少。 “剑修……”宋明珠声音有些颤,“是血……是血的味道!还有灵魂!” 宁衡看了她一眼,伸手在她额中注入了一丝灵力。 “凝神。”宁衡给旁边二人罩了护身法诀,语气间有些凝重,“此处有古怪。” 飞行法器的速度并不慢,又过了一会,便到了余山中央的正上空。 和别处不同,这里已经没有树了。 本就不多的生灵气息也万万全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方…… 血池。 第五十章 论拔剑前准备的第五十种姿势…… 附近并没有黑雾阻拦人的视线,血池附近反而空出了一圈,连鸟飞过的迹象都没有,显得空旷又寂寥。 但也正是因为这点,这方血池的全貌,也毫无意外的展现在了几人眼前。 猩红又浓稠,风吹过来带着腥气的铁锈味儿,大概是错觉,像是能感到温热的气息似得。 宋明珠愣了两秒钟,莽着头就往血池里冲,站在两人后方的郡守和道士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像一支破云的利箭,跑到了血池上空,还愣愣的想要继续往下。 宁衡神色一凛,放出捆仙锁,拦下了她。 “放开我!”宋明珠转过头瞪他,像是前几日中对宁衡的忌惮都消失了一般,疯狂的挣扎着,“他就在里面!就在那个里面!” 她泪水仿佛是断了线的珠子,不要钱一般的往下落,虽然在血池上空无法感受池子的深浅,但宋明珠心里清楚,她或许,连报恩之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清醒一点。”宁衡素来冷静持重的声音里带上了两分愤怒,“你进去也没用。” “更何况,你应该进不去。”他皱了皱眉。 他这么说,宋明珠停下了挣扎的动作,捆仙锁属于越挣越紧的法器,她停了挣扎后,才发现捆仙锁已经勒进了她的血肉之中,阵阵的疼痛也让她的意识清醒了些。 宋明珠抬眼盯着宁衡:“你说什么?” “此处有结界。”宁衡叹了口气,拿出一枚纸鹤附灵,纸鹤在两人的目光中扑腾着往方才宋明珠想要继续冲进去的地方飞去,但刚往前没飞过十米,就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一般,化为了一阵飞灰。 宋明珠还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二人身后的郡守和道士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郡守斟酌了片刻,颤声开口,“仙……仙长,这……血池可解吗?” 郡守之所以这么问,关心的自然不仅是宁阳郡的百姓,他更多在乎的,是自己的政绩。 要知道,像这种不吉利的事情发生在宁阳郡,不论是天灾还是人为,若是叫人在国君面前参上一本…… 郡守不敢想象本就是被明升暗降到宁阳郡这种远离政治中心地方的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仙师若能解此局,在下愿付出任何代价!”郡守急忙说道。 “不必。”宁衡皱着的眉并没有松开,“魔修祸乱,本就是修真之事。”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道士,微微颔首:“你带着他先离开余山,若除魔成功,自当用灵鹤告知。” 道士对上他的目光,眸色一暗,向他行了一礼:“尊者保重。” 这种规模的血池,道士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但东境出现这样的祸乱,也确实有东境修真者的原因,作为东境修真者中的一员,道士除了愧疚之外,心中也有少许的复杂。 他缓缓起身,运气灵气,带着郡守飞下了余山。 见二人走了,宁衡才将目光放回了还在被捆着的宋明珠身上:“不挣扎了?” 宋明珠还是气,但清醒之后,眼下怎么做还是知道的,她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宁衡掐了一个法诀,捆仙锁应声而收,回到了他的储物戒中。 “剑修,这种血池中凝聚的冤魂,还能转世投胎吗?”宋明珠带着一丝希冀问道。 “尚未被炼化,三魂七魄俱在,便可。”宁衡倒也没瞒着她,回答的毫不拖沓。 “我还能感受到书生的魂魄!”一听宁衡的话,宋明珠急忙拽着他的袖子往血池中央指,“就在那!你快救他!” 她有些着急的跳了跳,想要拖着宁衡一起往前走,可奈何……任她怎么拽,宁衡却纹丝不动。 “有件事想麻烦你。”宁衡拿出了一个红色的手绳,“如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上面另一个气息的主人也应当在这附近。” 红绳在宋明珠眼中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普普通通,相貌平平,实在不能引起见惯了好东西的宋大小姐的半分兴趣。 她撇了撇嘴,见宁衡有要把手伸到她鼻子下的趋势,宋明珠连忙跳开了一步:“你把我当狗了吗!” 宁衡没有出声回答她的问题,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宋明珠敢肯定,眼前这剑修想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 有什么不可以吗?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血池,因为自己有求于人,宋·妖域公主·明珠不得不低下她向来高贵的头。 她嫌弃的将宁衡的手推到了一边,闭上眼感知了一番红绳上的气息,几个呼吸后,她睁开了眼,语气肯定,掷地有声:“就在这血池下面!” 她说完,便看见那个一路上傲的不可一世的剑修,默默地收好了红绳,默默地拿出了他的剑。 即使没有刻意去试探,那柄灵剑也尚未出鞘,宋明珠都能感受到那剑上骇人的灵力波动。 她看了看宁衡的剑,又看了看血池。 总觉得血池会先出事。 * 江流意独自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 其实山洞并不大,一个人走完并不费什么功夫,难的在于感受灵气波动。 阵法的复杂程度直接影响了江流意感受灵气波动的过程。一般来说,修仙界人士感受灵气波动是靠灵气,而不是神识,但在用于找复杂阵法中的阵眼时,靠灵气找灵气拨动就不好用了。 因为在修仙者并不了解阵法全貌的情况下,用灵气去探测灵气,很容易引起阵法误触,误触到无关紧要的地方还好,若是误触到什么关键的地方…… 前辈们记载在玉简上的经验就是最生动的课程。 无奈之下,江流意只能选择用灵识去感知阵法灵气波动异常的地方。 而用神识探测阵法中的灵气波动,就不会直面大概率爆炸的风险了,唯一的问题就只有——神识消耗过快。 神识的消耗倒是可以用睡觉或者修炼来弥补,只是……什么时候能找到阵眼就从科学问题变成了玄学问题。 毕竟,运气好的欧皇能一次就找到阵眼,而运气不好的酋长…… 江流意觉得自己应该是属于运气不好的那一拨。 她从开始找到现在已经来来回回休息了十多次神识,中途小和尚也在修炼中醒了两次,但因为佛修的功法问题,并不能在这方面帮上江流意什么忙,江流意只能继续孤军奋战。 再一次恢复好神识后醒来,江流意感觉自己脑子还是晕乎乎的,就听见了一声冷笑。 “徒用功而已。” 一直冷眼看她忙活着找阵眼的陆瑾少见的主动开了口:“愚蠢。” 江流意虽然脾气并不算差,但一个人黑灯瞎火的忙活了不知道多久却没有结果后,还要被冷嘲热讽? 江流意觉得叔叔能忍,婶婶不行了。 “你给我睁大你的眼睛看好了!”在放狠话时,江流意总觉得自己有一种别样的气质,“就这一次!铁定是阵眼!” 她抬头挺胸,恨不得让自己的气势化成剑,歘歘歘把对方扎成筛子。 名人名言有云:干架的精髓在于气场,气场‘夸’一下往那一阵,对方从阵势上就自然而然弱了三分。 江流意以手扶墙,放出自己的全部神识,没办法收回之前的话,只得凭着直觉专攻于一点——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这段时间以来唯一一次有些许不同的灵气波动。 第五十一章 论破阵之后的第五十一种姿势 江流意屏气凝神,拿起自己的剑,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于一点。 她知道自己剑法练得并不算优秀,但挥剑这个动作几乎已经深深地扎根于她的本能之中。 聚气于剑尖一点,神识紧紧地盯着阵眼。 她神情严肃,只等时机一到,毫不犹豫的挥出手中的剑! 就在她全神贯注往阵眼挥剑之时,在黑暗中修炼的小和尚也从打坐中出来,睁开了眼,看见挥剑而去的江流意,又瞥见不远处抬起头的阴郁少年,小和尚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念了声: “阿弥陀佛。” 他手中的佛珠已经散开,护在他的周身,每一颗都泛起淡淡的金光。小和尚甚至没有抬手,其中一颗佛珠便跟着江流意的剑一并冲向了阵眼处。 江流意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能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但她此刻心中,除了以剑破阵之外,再无他物。 * 宋明珠自认为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作为妖域大家族的小公主,宋明珠身边明面的护卫从来没有低于过金丹的不说,在妖域未动乱之时,暗地里甚至还有元婴的修士保护她。 加上家中疼爱她的长辈也都是数得着的高手,宋明珠对厉害这个词的概念天花板一直很高。 但此刻,宁衡的剑,让她有一种见到家中闭关多年的护族长老的感觉。 宋明珠突然之间对破开这血池上的阵法特别有信心。 宁衡的剑并不算花哨。 和他这个人一样,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就是有一种沉淀下来后,让人不敢冒犯的威严。 他看着这方血池,眼中不悲不喜,剑也并不算快,看起来轻飘飘的一般,落在了阵法之上。 “咔嚓——” 一个呼吸后,古剑落下的地方,阵法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痕。 就像是推倒了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整个阵法不过片刻,便布满了裂痕,顷刻间,就化成了碎片。 宁衡负剑而立,衣袍飒飒,仿佛刚才那一剑,并未用上几分力一般。 阵法刚破,铺天盖地的血气便向二人冲来,宋明珠乌黑的鬓发被吹起,她嗅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虽说在看见这方血池的时候,心中就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但是…… 她往下看去,人有三魂七魄,灵体在死后七日会徘徊于世间,但这方血池拘束着的,似乎不仅仅是人的血肉。 血池里,还挣扎着许多魂魄。 大概是因为时间长了,有的魂魄已经看不清面容,有的三魂七魄只剩下了些许残魂,虽说有许多不同,但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同样的痛苦和挣扎。 宋明珠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 “书生。”她眼泪汪汪的,踌躇了两下,坚定地走过去。 林厚之的灵魂面容还算清晰,他穿着一身书院的袍子,目光茫然,周身却还带着些读书人的清隽之气。 “书生……” 宋明珠好不容易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却是这番景象,一时间除了哽咽以外,竟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林厚之的灵魂听见了她的呼唤,但面上仍是茫然,并不能理解她的话。 宋明珠擦了擦眼泪,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玉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截木头。 她二话没说,将林厚之的灵魂引到了木头上。 养魂木,妖域特产,灵界稀有的宝贝。相传能将残魂养全,是大能养魂夺舍的利器。 她刚刚将林厚之的灵魂收好,便感觉地下有些微微的颤动,宋明珠动了动耳朵,敏锐的跃上了半空中。 她眼前出现了一道极炫目的剑气。 和宁衡的剑意不同,这道剑气凌厉而清冽,带着毫不犹豫的气势,看上去似乎还泛着金光。 如果说,宁衡那一剑是破了阵法,那这一剑,则几乎将血池毁了个彻底。 “咳咳……咳……” 尘灰弥漫,江流意的咳嗽声清楚的传到了宁衡耳中。 而破血池而出的江流意,虽说手里还拿着剑,但已经没了几分力气,刚刚为了破阵,她那一剑可以说是用尽全力,可是谁曾想知,她的剑离阵眼就差那么一咩咩距离的时候,阵法破了。 破了? 江流意当时满脑子都是问号。 可剑锋已出,要收回来的话,就江流意现在这个身板,不死也是个半残。 没有别的办法,她只得临时打乱了破阵之后偷偷逃跑的计划,仍让手中的剑破风而去。 然后就被四溢的猩红血液和漫天的尘土砸了满脸。 在被砸的那一刻,江流意是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是个法修的。 法修,仙仙美美的多好看啊!就不会遇到这种被泥土石灰和血液砸脸的尴尬场面吧! 在脑中想了想自己现在的狼狈状况,江流意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了,她丝毫不讲究的用袖子擦了把脸,因为没学清尘术的缘故,也顾不得布满尘土的头发了。 她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像经历了爆炸现场般的地方。 江流意难得的沉默了片刻,心中默念了几遍‘小场面’之后,江流意才抬头向上看去,刚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那的宁衡。 “师弟!”她挥着手,仿佛看到了失散多年亲人,“宁衡师弟啊!” 宁衡在看见那道剑气的时候就认出了她,他自己教的徒弟,不至于连徒弟的剑气都认不出来。 隔着大老远,宁衡都能看见站在地上的江流意眼睛亮晶晶的喊他。 他思忖片刻,没什么犹豫的便踏空走了下去。 “何事?” “师弟方便使个清尘术吗?”江流意讪笑了两声,“你看我这灰头土脸的,咱们一会还要一同上路呢,我倒是不介意,就是怕师弟你……” 江流意不着痕迹的说着,据她这一路上的观察,这位师弟虽说不能算是个洁癖,但多多少少是爱洁的,看他那双从不沾泥点子的云靴便知道了。 哪个不在乎清洁的人能宁可消耗控制灵气凌空一两毫米走路,都不愿意双足踏地的啊! 果不其然,她美貌且心善的宁衡师弟,二话没说,往她身上扔了个清尘术。 “我已将如今的情况传信给师门了。”宁衡说。 江流意见自己身上干净了,才拍了拍宁衡的肩,赞扬:“师弟果然靠谱!” “对了,与我一起被关着的还有两人。”江流意简单将自己经历的情况和看到的两个魔修给宁衡描述了一番,“一个应该是伽蓝寺的,另一个我看不出来路,不过被魔修抓着关起来,想来也是可怜人……” 她叹了口气:“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认识一场也是缘分。” “与人为善本就是好事。”宁衡顿了顿,略过了心中飞速闪过的情绪,“师姐不必说什么。” “眼下重要的,是师姐口中的两个魔修。”提起这个,宁衡便皱起了眉。 第五十二章 论出狱后休整的第五十二种…… 五十二章 宁衡话音刚落,江流意就感觉有一道剑气从脸颊边擦过,朝着刚刚劈碎的阵法处落下去,江流意还没反应过来,就只听见身后轰隆一声—— 方才还是难以撼动的余山牢笼瞬间少了半个山头。 江流意&宋明珠:…… 宁衡收了手中剑,眉毛都没动一下。 宋明珠率先有反应,她拉了拉身边江流意的袖子,声音细细的:“你们门派……都这么强的吗?” 江流意回过神,有些不确定:“可能……师弟天赋异禀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看见对方脸上同样的震撼后,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这里魔修的气息已经消失了。”宁衡踏上剑,用神识探明了周围后,得出结论,“不过也无妨。” 不知道为什么,江流意总觉得自己这位师弟身上正冒着丝丝黑气,话语中显然是已经把那两位不清楚去向的魔修当成了死人。 “那个……剑修高人……”宋明珠探了探头,“我就先去寻个能让养魂木好好生长的地方了哈……” 她拿出一枚白色的珠子,没敢走近楚凌恒,匆匆放在了江流意手上:“这个是我妖界的信物,若是你们有机会来妖界,平了乱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女施主若是寻养魂木的宜生之处,小僧说不定能帮上一帮。”和江流意一起被关着伽蓝寺小和尚走上前了一步,转着手上的佛珠说。 “那就谢谢小师父了!”宋明珠巴不得把最好的给书生,小和尚此时提出的建议,她当然不会拒绝。 * 两人走了之后,偌大的余山只剩下了江流意、宁衡、宁阳郡半吊子的修炼者和那位黑衣陆瑾四人。 “三位,”见空气中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宁阳郡的修炼者拿出了东道主的做派,“要不在本郡休整几天?宁阳郡虽然地方不大,但位于两界交汇处,过段时间正要举行焰火庙会,倒还有些新鲜东西。” 宁衡对他口中的焰火庙会并没有多少兴趣,他未收徒时,心中只有剑和修炼,收了徒弟后,剑排第一,徒弟排第二了。 一旁的陆瑾对所谓的庙会也没什么兴趣,和宁衡不同,他单纯是这种场面见的多了,宁阳郡这种小地方的庙会比起国都的繁华还是差了不少。 但…… 宁衡转过身看着江流意。 “师弟想去吗!”江流意语气兴奋,脸上写满了期待,“一起去吧?” 宁衡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辜负徒弟的期待,他轻咳一声:“好。” * 宁阳郡的焰火庙会是每年的传统。据说是很久之前为了抵御外敌,从而用焰火来鼓舞士气以便击退敌人故事。 到了和平年代,每年的焰火就与宁阳郡日渐发展起来的商贸结合起来,成为了焰火庙会,也是宁阳郡居民最期待的节日。 回到宁阳郡之后,宁衡就往宗门传了一道密令。魔修的身影在东境出现,虽然目前还未成大势,但既已有迹象,自然是要清理干净的。 而江流意在和师弟将信息整理完,用传声符传回宗门后,就开始做起了焰火庙会的准备。 毕竟,人生体验的历练,也是历练的一环嘛。 在江流意心中,庙会是个很遥远的词。 江流意出生在一个十八线的城市,第一次接触热闹,是县城里举办的美食节。美食节对成年人的吸引力或许不大,但对五六岁的江流意来说,算得上是为数不多热闹又有趣的事情。 她第一次接触庙会这个词是在电视机中播放的动画片里,屏幕里夜晚漂亮的烟花,红色的灯笼,吆喝着的小贩……全然是小江流意心中过年时才有的模样。 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小时候的江流意长大了,过年也不再有那时候的样子了。 路边随处可见的糖画和灯笼也成了稀奇的事物。 在工作之后,江流意的过年,就只剩外卖饺子和加班时电视里放着的联欢晚会了。 所以,江流意打心底里期待宁阳郡的烟火庙会。 她拿了纸笔,很快列好了准备清单。 过节嘛,头一件重要的事情当然是——换新衣服! 女孩子在逛街和搭配这件事情上似乎在出生时就点了天赋加成,不是说能做的多好多有时尚度,而是能在这两件事情中分泌多巴胺,从而收获快乐。 九九六的工作时间剥夺了江流意太多的生活,她少有实体店购物的经历,就连网购都成了匆忙的机械活动。 难得有时间有经历还有钱,江流意在心里默默规划好了关于师弟和黑衣少年的十多种造型,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嘴角疯狂上扬的弧度。 她留了一道留影石放在师弟房间的桌子上后,就快步出了客栈,去了宁阳郡最繁华的街上。 宁阳郡和东境国都离得远,国都里那种处处讲究的做派也少了很多,街上不仅能看见出来游玩的大家小姐,还能看见开店吆喝的女商户。 江流意掂量了下自己储物戒中的东境货币,上辈子贫穷社畜的心理瞬间被如今的富有压了下去,拍了拍衣服,挺胸抬头,选了一家看起来最大的门店走了进去。 店里人不算多,不说热闹,甚至还有些安静。 不知是她着装并不华丽还是和掌柜不熟,站在收银处的掌柜抬眼扫了下走进门的江流意,并没有上来招呼的意思,而是又耷拉下了眼皮,拨弄起了手中的算盘。 ‘原来先敬罗装再敬人是不分社会背景的啊……’江流意暗暗思考着。 不过她也没在意这个,对江流意而言,自助购物的体验要比导购推销的购物体验高上不少。 架子上挂着的布料要比成衣多许多,为数不多的成衣并没有太多款式和颜色,相较之江流意的构想,还是少点了味道。 “我说……” 就在江流意思考着怎么买时,不远处传来了女孩子的话语声。 “这不是宁阳郡有名的乔大小姐嘛,怎么?家里落魄了后,现在买件绮霞阁的衣服都要有顾虑了?” 江流意听到这话就想感叹不愧是小说世界,现代社畜的成年人世界哪里会把话明年上说的这么死的,虽然背地里魔幻的操作和行为不少,但明面上的言语还是礼貌又好听的。 就当江流意想要移开目光注意别的东西时,那边女孩子的声音又大了一些,还带上了几分得意: “乔承意,你要是看上了哪条裙子,现在又买不起的话,不如来求求我啊?” 说完,又传来了一阵哄笑,看样子是要将嘲讽进行到底了。 但江流意没在意那阵笑声。 乔承意? 不会这么巧吧? 等等!女主角现在不应该在神魔渊吗?! * 作为大女主小说的女主角,乔承意和所有大女主一样,要面对许许多多的坎坷,但坎坷对上大女主一般只有两种结局: 一是大女主凭借自己能力跨过坎坷得到金手指升级,二是大女主凭借男主男配们相助跨过坎坷得到金手指升级。 而按照江流意穿越后入门的时间线,乔承意应该正处于在神魔渊跨越她的人生坎坷得到金手指才是啊! 江流意突然意识到,自己熟知的女主角和剧情线,好像或许可能出了亿点点问题。 * 乔承意是一个女配逆袭文爱好者。 作为一个顶着巨大升学压力平平无奇的中学生,她上有学霸压制,下有学渣垫底。 每逢考试,她往下看看觉得自己还可以,往上看看又觉得自己实在不行。 看学习吧,学不过学霸;看社交吧,搞不过校霸。 学业和校园社交的压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而乔承意作为社恐找到了属于她的最好的解压方法——看闲书。 在打开女配逆袭文的大门以前,乔承意是一度沉迷于校园文的。 第一是校园环境代入感极强,第二是看别人的爱情实在是令她忍不住高呼KSWL。 但校园文越看乔承意越觉得没意思。 她这样出于正态分布中正中间的普通人,越看越觉得自己离主角的距离太过遥远,越看越觉得配角们的命运太过于不公。 那个女配明明什么都没做啊,为什么只是和男主是前期同桌就要被欺凌啊? 全校第一的男配太惨了吧?老师让学习好的坐在一起,男主你堵门是几个意思? 有本事自己去好好学习啊丢!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乔承意无意中打开了女配逆袭文的大门。 她突然意识到,配角们的视角,也是如此的丰富和精彩,就连正文里几乎没有提到过的路人甲同学,原来也是会在学校后面的草坪上喂猫的存在。 没有男女主谈恋爱的世界,突然之间显得如此的美好与和平。 每个人都在专注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女配和男配只要保持着自己原来的模样就已经优秀到闪闪发光了。 乔承意就这么义无反顾的,成为了众多小说中的配角亲妈。 然而,命运误她。 当她像往常一般准备挣扎着起来去上学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黑黝黝的山洞口,身上的伤更是数不清的多,衣服虽然没破什么,但沾满了草叶和尘灰,整个人全然是副逃灾难民的样子。 她穿越了。 乔承意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 回想自己阅览过的无数小说,有着这副模样的,不是女配,而是女主。 所以!为什么要让她这个女配亲妈穿成逆袭文里的女主角啊啊啊! 乔承意坐在山洞口思考了很久,她还没掌握用灵气的方法,自然也打不开女主角的储物戒指。 至于要让她自己走出这个鬼地方…… 乔承意看了看自己这两条细的打颤儿的腿,觉得可能爬出去的速度更快一些。 不过,没给她多少犹豫的和思考下一个问题的时间,似乎是听到这边的动静,远处有队人马赶了过来。 护卫很多,马车很大,一个站在马车边的侍女看见她的脸后,惊诧不已,连忙向马车内的主人禀报。 而话应当还没说完,马车里就走下来一名贵妇人模样的女子,看见她后,还未说话,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贵妇人朝她匆匆走来,抱着她就开始哭:“我的承意啊,你受苦了啊!” 乔承意:就……还挺突然的。 乔承意就这么回到了乔家。 乔家在国都吃了东境国君的挂落,举家迁至宁阳郡,乔承意自然也一同前往了。 她看的小说对女主角的故事描写的不多,能遇上同名同姓还长一个样子的少女,乔承意是很想说命运弄人的。 但在乔家的生活比想象中的好过很多。 乔夫人和乔家主似乎认定了她那天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对她的婚嫁一事只字不提,在其他方面也并没有过多的束缚。 宁阳郡对女子的管教也不像国都那样严谨,除了打不开自己的储物戒指让乔承意有些许烦恼以外,她的生活不论哪里都写着快乐。 至于回宗门? 作为女配亲妈,乔承意才不想回去给自己的乖女儿添堵呢。 不过乔家最近在金钱上有些紧手,乔承意就想着能不能发挥她现代人的智慧找找生意经的门路,却没想到…… 乔承意没有理身前还在嘲弄着自己的女孩子们,她抬起头,和站在不远处的江流意对上了目光。 看见那张和自己六七分相似的脸,乔承意没有犹豫,拔腿就跑。 江流意见她跑的飞快,也着上了急,匆匆拿了几件刚才看起来不错的衣服,用灵气稳准且精确地把钱放在结账处后,收起衣服也追了出去。 “乔师姐!” 她边追边喊。 乔承意内心虽然充满了见到亲女儿的激动,但她谨记不能宗门的第一要义,更是头也没回。 ‘崽啊!阿妈是永远爱你的呜呜呜!等你功成名就了阿妈再去找你啊!’ 可惜江流意没有读心术,听不见乔承意内心的独白。 街上人没有太多,但也不少,眼见着乔承意快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江流意心下一横,往腿上加了两道灵气。 普通人,即使是修炼过的普通人,在不使用灵气的前提下,想要跑过使用灵气的修炼者,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乔承意虽然是女主角,但同样也跑不过世界的基本设定。 江流意出现在她身后,拍了一下乔承意的肩膀,疑惑问道:“乔师姐,你在跑什么啊?” 乔承意转过身,看了眼身前气定神闲,头发丝都没乱的江流意,又想着已经直不起身,只能撑着膝盖喘气的自己,心里默默的流泪。 “我不认识你。”乔承意打定自己没有出现在她眼前过的主意,嘴硬道。 “那就要请你解释一下你手上储物戒的来源了。”江流意丝毫不慌,“凌霄宗弟子的每一件宗门内发放物品都有特定的标记,亲传弟子的储物戒更是有独特之处……” “我捡的!我捡的!”乔承意匆忙解释,“就在宁阳郡边境处的山洞口捡的!” 她试图拿下戒指将它交给眼前的人,可略微尴尬的是,她拔不下来。 “乔师姐。”江流意笑盈盈的拉起她的手,“要不我们一起?” 乔承意看见梦中的亲女儿对自己这么笑,愣了一瞬,转而又想起自己想走又走不掉的境地,有些悲愤的喊出声: “我不想打扰你的恋爱历练啊啊啊!” 第五十三章 论女主转生的第五十三种姿…… 恋爱历练? 如果将人脑比作电脑的话,那么江流意这台电脑的CPU就正在因为乔承意口中‘恋爱历练’这四个字的信息量高速运转,最终是不堪承受,‘轰’的一下—— 死机了。 众所周知,九九六没有爱情。 作为一个一心搞钱的社畜,江流意对爱情的理解十成十来源于各种影视和文艺作品。 虽然在看甜甜恋爱故事的时候能在床上扭成一团全面破防,但在现实听见爱情两字时,却毫不犹豫的穿上了防御和闪避加满的神装。 对毫无经验的社畜来说,从别人口中听见自己的恋爱故事,是充满了社死的悲壮气息的。 不过,乔承意在说完之后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她尝试补救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历练过程中以为卜算修士说的……说我有了师妹,说我的新师妹在历练时会遇见命定之人……” 江流意:…… 乔承意蹩脚的解释将她从短暂的死机中拉了出来,江流意已经能够断定,眼前的乔承意,绝对不是书里那个敢爱敢恨、有勇有谋还有金手指的女主角。 女主角大概也被转生了。 江流意思考着。 原著江流意的神魔渊剧情本就惊险万分,出了意外也不是不能理解,但眼前这个乔承意似乎,怎么说呢,无论从表情还是目光,都充满了天真味。 总之,和那个书中描述的乔承意也就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样子。 不过江流意并不打算拆穿她。 “东境的卜算修士论水平应当是比天衍宗差了些的。”江流意笑着糊弄,“师姐就当听了个故事吧。” “恩恩,江师妹说的是。”乔承意收起自己看破一切的目光,点头答应。 小说中这段剧情她记得是男主和她乖女儿的破窗之旅,甜甜的细节多的不要不要的,只可惜…… 乔承意拼命按下自己那颗蠢蠢欲动想要剧透的心。 “对了,”江流意想起自己现在正准备的事,“几日后的焰火庙会师姐要与我们一同吗?” “几日后的焰火庙会?”乔承意思索了一下,脑子里飞速运行相关的剧情,“师妹是不是前不久才从余山回来?” “对啊。”江流意仔细听着这位转生师姐的话,努力不错过任何一点玄机。 “我遇到的卜算道士说师妹应当是救下了人的。”乔承意面色坦然,力求让自己的问题更加自然些,“师妹是否救下了陌生人?” “修炼者的历练嘛,救人不过举手之劳。”江流意脑海中划过在余山中遇见的面孔,不动声色,“这些人有什么问题吗,师姐?” 那问题可大了去了! 这段剧情乔承意是记得很清楚的。 作为一个纯爱甜文党,乔承意最讨厌小说里男主女角情感路上的绊脚石。 而在她所看的这本女配转生的小说中,女主在余山救下的那个病娇就是她乖女儿感情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呜呜呜都怪我崽太善良了! 江流意突然感觉自己被不远处慈爱的目光看了一阵,身后一寒,差点以为看见了自己入土的奶奶。 “没有!没有问题!”乔承意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声音里带着一阵不容阻挡的气势,“焰火庙会是吧?这可是宁阳郡最大的节日了,去!肯定去!” 没有人能阻挡她乖女儿的爱情! 乔承意记得,病娇对她乖女儿钟情就是在这场庙会上,而她作为手握剧本的女配亲妈,没有能力阻挡的事情也就算了。 但像掐灭男配爱情火苗的事情,她义不容辞! * 江流意之所以问乔承意要不要一起,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看小说的时候江流意并没有意识到过所谓的蝴蝶效应,但当她自己成为有血有肉的角色时,她才有了深刻的感受。 乔承意作为一本书的女主角,无疑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转生这种意外她无法控制,江流意只能尽力将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实在不行的话,拐也要把她拐回凌霄宗。 女主角不回宗门,神魔渊之后的剧情会崩成什么样啊! 想起小说剧情高氵朝里的神魔之战…… 江流意定了定神。 不管怎么样,她要在既定的剧情中保护住凌霄宗不该有的牺牲! 到了客栈,江流意还没进门,就感觉大堂内有阵阵冷气,走进去一看,才发现,本应该喧闹不已的客栈大堂现在却鸦雀无声。 她的师弟坐在大堂中央桌子的左边,对面是那名从余山救下的黑衣少年,两人也不说话,只品着面前的茶。 大概是这两人身上的气场太强,原本热闹的生意都冷清了下来,掌柜愣是没敢走上前劝他二人回屋。 “师弟?”江流意走进大堂,看向坐在左边的宁衡,“你们这是在……?” “照顾。”宁衡一如既往的话不多,他指了下对面的人,默默告状,“他不按时吃饭。” “恩?”江流意看向了右边坐着的少年。 “哪有天都没亮就拽人起来练剑的!”陆瑾对宁衡告状的事情相当愤怒,“我连外袍都没穿好人就已经在后院了,你明白刚醒来头顶就悬着剑的感觉嘛!” “就这样的!我看你们还不如让我躺回余山呢!”他怒道。 “师弟?”江流意虽然对宁衡没有深入的了解,但根据她的估计…… 江流意看了眼宁衡身后负着的剑。 她觉得宁衡是真的能做出将熟睡中的人拎去练剑的事。 宁衡像是感受到了她目光中的深意,垂下眼,轻咳了一声,解释道:“饭前锻炼。” 江流意:…… 虽说无语,但同门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江流意掩饰着笑了笑,看向还在那边生气的陆瑾,客气地说:“道友你看,这事儿就是个误会,我师弟没有坏心思的,他就是练剑练得多了,人有些单纯。” 陆瑾本来以为自己见识过的大风大浪也算多了,但这么不要脸的剑修也还是第一次见。 他气不过,但又说不过。 最令他窒息的是,他还打不过!甚至不能离开这两人! 就连在敌人和魔修手上时,陆瑾也没受过这委屈。 他看向一边,半晌,转过头,又对上江流意笑吟吟的目光。 陆瑾恨恨地瞪了两人一眼。 “和气生财嘛,”江流意拿出在成衣店匆匆为两人准备的衣裳,分别放在两人面前,打了个圆场,“要不先去试试焰火庙会准备穿的衣服?” 宁衡仔细的收了她递来的衣服,向她点了点头。 而陆瑾…… 他看也没看,将衣服塞成一团,抱在了手上,用余光瞥了两人一眼,见二人再没有半点来哄人的意思,气鼓鼓的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上了楼。 算是默认这个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江流意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向客栈掌柜递上一两银子:“多有劳烦了,还请您照看着些我这位弟弟。” 掌柜擦了擦额边的汗,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站在江流意身后的人,推脱了几下,才接过银子收好。 走回房间的路上,江流意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走在自己身后的师弟,无奈叮嘱:“我知晓师弟是想让他打开心扉,但这种方法还是太莽撞了些。” “毕竟人家也不跟我一样是剑修,打开心扉这种事情也急不得。” 宁衡盯着她,许久,点了点头。 “对了,”江流意似乎想起什么,转过身,“我今天在宁阳郡逛着的时候,遇见乔师姐了。” “恩?师姐说的是……?”宁衡自然不会轻易把师姐这样的称呼说出口,话没说完就静了声。 “道玄长老门下的乔师姐!”江流意一边解释,一边说出自己的想法,“她应当是刚从神魔渊历练出来没多久,我在想我们总归是同门,庙会之后要不要邀请乔师姐与我们同行?” “师弟如何想?” 第五十四章 论生在皇族的第五十四种姿…… 宁衡自然是不太希望乔承意与他们一块的。 且不说从余山回来以后就多了一个少年,再多上一个人的话,路上就更加闹腾了几分。 常年住在冰天雪地里的宁衡极为不擅长应付这种闹腾的情况。 可问题在于…… 他能看出来眼前的江流意是想邀请她一起的。 宁衡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师姐认为好便可。”毕竟只有一个徒弟,当师父的总要让着点。宁衡对自己说。 “恩……”似乎是感受到了宁衡心里那么一丁点儿的不情愿,江流意犹豫了一下,“两说吧,我见乔师姐的样子似乎也不太希望与我们同行。” “先不说这个了,”江流意打开装成衣的包袱,语气轻快,“快先来试试我买的新衣服!成衣店的掌柜可说了,这是宁阳郡的特色服装呢!” 她说着,便抓起折好衣服的肩领,用力一抖—— 房间里霎时间沉默了一瞬。 被江流意铺开的衣服用了紫色布料做底,红色丝线做绣,右肩上缝的还是充满宁阳郡特色的毛绒皮,怎么看怎么花里胡哨。 这件衣服的气质和宁衡的气质不能说十分不和,只能说毫不相关。 ‘拿错衣服了……’江流意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宁衡,心里一凉,急忙准备将衣服重新折好找陆瑾去换,但没想到的是,宁衡快她一步拿起了衣服。 “既然是师姐选的……”宁衡话没说完,垂着眼睛,虽然脸上表情波动不大,但不知怎的,江流意就是能感受到一阵似有若无的委屈。 “师弟我不是!” “无妨。” 江流意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宁衡一挥袖子送出了房间,顺便还关上了门。 看着紧闭的卧房门,江流意像是想起了什么,打了个激灵。 她慎之又慎的转过头,对面的房间门已经开了,陆瑾穿着一身白衣,阴恻恻的坐在卧房的桌边,对上她的目光。 虽说有点诡异,但……不得不说,这人生了一张模样时,即使穿着不适合自己气质的衣服,也有一种谜一样的和谐感。 “早……早呀?”江流意咧着嘴笑了一下,试图糊弄过关。 “啧。”陆瑾屈起拇指,敲了两下桌子,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嫌弃,“要我穿这个可是有代价的。” “恩?”江流意对主角以外人的故事并没有那么了解,有些疑惑的歪头。 “咳……”陆瑾右手握拳咳了一声,“进来说。” 看他似乎并没有要自己为这身装扮负责的迹象,江流意麻溜的站起了身,拍拍身上的灰,大阔步走了进去,给自己找了把椅子。 拿出剑修的气势——一拉、一拽,双手抱胸:“怎么?” “我不跟你啰嗦。”陆瑾倒也爽快,确定了再无他人之后,拿出了一枚木制令牌拍在桌上,“余山的魔修跟东境国都的魔修有关。” * 作为一个皇子,陆瑾从小是爹不疼娘不爱的。 他爹是儿子女儿太多,压根想不起来这么号人,他娘则是想关心也没有那个能耐。 他就是国君酒后来了兴致的产物。 他娘作为贵妃身边的宫女,眼界顶破了天也就是将自己的儿子送给膝下无子的贵妃娘娘,还自认为给他谋了个好前程。 幸运的是,贵妃娘娘无子。 不幸的是,他养在贵妃膝下不过一年,贵妃就怀孕了。 作为贵妃手下宫女的儿子,陆瑾就开始走上了给贵妃亲儿子当挡箭牌和磨刀石的路。 必要的时候,拎出来成为替罪羊也是相当好用的。 比起他那个受尽宠爱略带天真的弟弟,陆瑾成熟的很早。他知道自己靠着谁活命,也知道他这条命会了结在谁手里。 长在吃人的皇宫中,陆瑾见过泼天的富贵,也经历过低贱如尘泥的日子。 很长一段时间,所有人都告诉他‘你不配’。 国君的儿子又怎么样? 反而正因为是国君的儿子,他活的比他人更艰难。 陆瑾只想活下去。 而为了能够活下去,他能做很多事情。 比如说除魔。 魔修祸乱东武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东武国君也正为头疼,但修行者的事情,凡人想要插手就太难了。 皇子和贵族不是与之有所勾结,就是避之不及,这番事态,就让陆瑾等到了机会。 他主动要求去除魔。 他长在皇宫,却与其他皇宫贵族并不熟悉,因为常年被忽视,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有他这么号人。 他扮成乞儿蹲在皇城脚下,等了个机会被人贩子卖给了魔修。 一路辗转,在暗无天日的空间里过着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日子,唯一能见些光、判断下时间的,是魔修过一段时间会进去给他放个血…… 陆瑾脑子里没有想过自己除魔成功后会受到什么奖赏。 他只希望事成之后能走出皇宫,种田打猎也好,粗茶淡饭也罢,田野边上那抹炊烟似乎就能告诉他‘家’在哪。 * “我希望你们能与我去一趟东武国都。”陆瑾说的坦然,“你们正道修士为除魔,而我则为了整个东境的平安。” “虽然目的不同,但我想应该能算个殊途同归?”陆瑾双手撑着下巴,认真地看向她。 江流意被他说的一愣:“这个的话……我应该还要与师弟商量一下。” “庙会之后给我答复就好。”陆瑾眯了下眼睛,“我也不会让你们白走一趟的。” 他说完,没有给江流意思考的时间,就将人送出了门:“好好考虑一下吧。” 鉴于自己对这段剧情并不熟悉,江流意对是不是要掺和一手是有犹豫的。既然陆瑾说庙会之后在给答复,江流意就决定再与宁衡讨论一下。 * 乔家后花园里,乔承意正托着腮帮子盯着一株兰草看,脑子里想着三天后的焰火庙会。 因为是男主和她亲闺女难得的约会,所以乔承意记得很清楚,这场她本来期待了很久的dokidoki的剧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作者的恶趣味,被那个生生插进来的病娇毁了个一干二净。 陆瑾。 乔承意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虽然你是一个值得怜爱的反派,但是! 乔承意的目光陡然坚定了起来。 没有人可以阻挡一个站官配的亲妈读者! 乔承意突然拍桌而起,站在她身后的小丫鬟倒像是习惯了似得,无奈的看了眼自家小姐,不放心的嘱咐道:“小姐,天色晚了,一会该吃饭了。” 乔承意燃起的一腔抱负,像是霎时间被浇了头冷水。 “知道了知道了。”她抻了抻胳膊,迈着步子,颇为惆怅地走出了乔家的后花园。 心中即使有着再大的梦想,也不得不先面对现实的疾风。 这是高中生乔承意有生以来面对除了成绩之外的现实。 * 为了焰火庙会,宁阳郡的人民早早的便开始准备了起来,比前阵子更热闹了许多的街市、路上喜气洋洋的人们、就连客栈的小二迎客的时候的动作都更热切了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沉沉的染红了整个宁阳郡,火烧云舒展成了漂亮的姿态,展现着它们一天中最艳丽的色彩。 待到余晖散去,天色完全沉了下去,黑暗的幕布挂上了最高处,宁阳郡最高点的第一盏灯—— 亮了。 像是一种信号,随着一声炮响,焰火在墨色的高空中炸成一朵漂亮的花,刹那间,点亮了全城。 像是昭告着所有人,宁阳郡最值得庆祝的日子——开始了。 第五十五章 论迷路和吃喝玩乐的第五十…… 庙会第一朵烟花升起的时候,江流意并没有在客栈内。 因为之前与乔承意约定一起的缘故,她在庙会还没开始时,就出了客栈准备找到乔承意后再与宁衡汇合。 但…… 超出江流意预料的是,她迷路了。 作为一个掌握众多公共交通线路和依赖XX地图的社畜,江流意一直不觉得迷路这件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然而…… 她望了一眼来时的路。 街道两旁的店铺已经全部完成了装饰,店与店之间不宽的间隙也出现了之前未曾出现过的小摊贩,原本有些冷清的街道,因为来往者的增加而开始熙攘起来。 明黄的火光将江流意的茫然和无措映的一清二楚。 “不能第一时间看见师弟穿新衣服了……”她看着来往的行人,有些遗憾的想,“也不能第一时间与他说声节日快乐了。” 她逆着人群走,想要立刻回到那家客栈。 师弟那种不喜欢沟通又不善于表达的人,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并且享受孤独…… 江流意体会过站在黑暗房间里看着万家灯火的感觉。 她脑中闪过一个个画面:刚出山的宁衡,身负长剑的宁衡,一剑破阵法的宁衡…… 江流意抛开了脑子里关于剧情的问题,虽然与师弟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既然是同伴,就要做好一个同伴该做的事情。 她埋着头,顾不上两旁的风景和热闹,只得凭着社畜的直觉,愣愣的逆着这条街走。 快一点。 再快一点! “师姐?” 江流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听见身前不远处响起的声音,江流意居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心。 “宁衡师弟。”江流意抬起头,看着逆着光的宁衡,笑了,“虽然迟到了一点……” “节日快乐,师弟。” 江流意的笑落入他眼中,宁衡微微失神了一秒钟,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师姐,你怎么走到这了?” 江流意这才想起来看身边的环境,这是一条并不宽的小巷,离灯火喧嚣的主街道并不远,但却意外的安静,或许是太暗的原因,除了他们二人外,也没有第三个人。 对上宁衡疑惑的目光,江流意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尴尬。 “就……随便走走,看到了烟花想回去喊师弟你来着!结果,”江流意目光有些躲闪,吞吞吐吐,“人太多了,有点分不清路了……” “让你一个人在客栈等我……”江流意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对不起啊,师弟。” 她低着头,没看见宁衡眼中带着温度的笑意。 宁衡突然不想去思考这一趟的意义了,他抬起手,在江流意柔软的发上拍了两下:“没关系。” “我能找到你的,所以不用道歉。”宁衡的话音温柔又坚定,似乎能够让人平静下来,“去庙会吧,师姐?” * “别躲了,出来吧。”陆瑾走到一个相对人不多的拐角处,转过头看着身后跟了自己一路的人。 乔承意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被发现,心下暗自感慨陆瑾不愧是第一绊脚石的同时,默默从墙角走了出来。 “嗨?”乔承意有点心虚的眨了下眼,“小兄弟你也在这边逛啊?庙会热闹的地方这么多,倒是这里还算清净哈……” 陆瑾看见走出来的是个手无寸铁也没什么攻击力的女人时,心中想起自己经历过的几次暗杀,更加警惕了一些,眼睛一眯:“直接说吧,谁派你来的?” 他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本就不算清朗的声线变得更加低沉,靠近了乔承意,慢条斯理的威胁:“如果交代的爽快,趁我心情好说不定还能留你一命。” 他脸凑得近了,乔承意反倒没有了被发现的紧张感,本着反正他口中说的不是自己的信念,乔承意胆子大了起来:“那我这一命你可留定了。” “毕竟,并没有人派我来嘛。”她坦坦荡荡的甩了甩自己两边的袖子,自报家门,“我乔承意身家可清清白白,你不放心的话去查就是啦。” 陆瑾狐疑地上下打量她。 “诶呀!”乔承意受不了他这幅磨磨唧唧的样子,两手一摊,“放心吧,我打不过你。” “那你跟着我做什么?”陆瑾并不相信她的说辞,但也看不出她的底细。在这种他刚看到事情进展有些许希望的时候……他决不允许出现任何变故! ‘还不是因为你会不看气氛的打扰我女儿约会……’乔承意暗自腹诽。 随后,她很快扬起了笑脸:“当然是因为你是这条街上最特别的人呀!” 陆瑾:……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人对自己完全没有恶意,但在她有所行动之前,他还是决定离这个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人远一点。 陆瑾拔腿就走。 乔承意紧随其后。 陆瑾:…… “你有完没完?”陆瑾回头瞪她。 “啊!”乔承意眼尖的看见附近卖糖糕的小摊,灵光一闪,拉着陆瑾的衣袖就走到了摊子前。 她动作太快,陆瑾下意识的做出攻击的动作,但气力还没打到她身上,就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了下来。 ‘这个人……’陆瑾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不过乔承意这个高中生的脑袋是不可能体会到陆瑾的深意的。 “两个糖糕!”乔承意豪气又准确的拿了四枚铜钱,“麻烦多给我撒点糖粉!谢谢您!” 小摊上的糖糕是直接放在蒸笼里蒸好的,雾白色的热气掩盖了它们最真实的面貌,只有当摊主将它们用黄稿纸袋拿出来时,才能看清它的全貌。 糖糕白白胖胖的,一个约莫有手掌那么大,与陆瑾见过的宫廷糕点相差的太远,被摊主拿在手里撒糖粉的时候,还随着摊主的动作微微颤动。 明黄的火光给糖糕上带着的丝丝白雾增添了一分温暖,陆瑾有一瞬间觉得这两文钱一个的糖糕似乎比往日那些糕点更诱人了些。 摊主麻利的将糖糕递给了乔承意,乔承意笑着接过,一手一个,动作也十分熟练。 “喏。”乔承意大大咧咧的将一个糖糕放到了陆瑾手里,“尝尝看吧,超好吃的!” “……”白色的糖糕还冒着残余的热气,微微发黄的红糖粉潦草的洒在糖糕的最上方,亮晶晶的等着人来感受它的甜意。 “我从不吃这样的东西。”陆瑾扭过头,不屑道,“你以为用一个两文钱的糖糕就能贿赂我了?” 他话没说完,就注意到了乔承意脸上惊恐又夸张的表情。 见她这样,陆瑾方才那番完全不被人放在心上的不忿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刚想再威胁这人两句,就听见了乔承意惊讶的声音。 “你不会连这种最简单又最便宜的快乐都没体会过吧?!”乔·难以置信·惊恐·承意。 要说起中学生放学后的简单快乐,非学校旁的小吃摊莫属。从油炸金黄的串串到香味儿过街的煎饼,运气好的话还能碰上糖画的老人家,从十二生肖到简单笑脸,应有尽有。 中学门口的街道,就这么变成了中学生们疲惫了一天后的治愈之地。 不得不说,油脂和糖就是人类最简单且最容易获得的快乐。 乔承意很难想象,没有体会到过这份快乐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 她毫不犹豫的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糖糕,仰起头,眯起眼睛,发出满足的喟叹。 “不快点吃一口的话,冷了就没这么好吃了哦。”乔承意想起自己还有拖住陆瑾的任务,开口建议。 ‘等男配沉迷在这份快乐里就不会去打扰流意意谈恋爱了吧!’乔承意的想法相当的简单粗暴。 陆瑾并不会读心术,虽然他弄不清楚这个女人有什么目的,但…… 他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乔承意。 乔承意全身上下都仿佛写上了‘放松’二字,她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手中拿着的糖糕,糖糕似乎很是香甜,让她表情的每个角度都透露着享受。 陆瑾又将目光放回了自己手中的糖糕上。 被晚风一吹,糖糕比起刚拿出蒸笼时已经冷了许多,只剩下些余温,刚刚还缭绕的丝丝白雾也冷凝成了细小的水珠,落在糖粉上面,在灯光下显得更晶莹了些。 ‘是看着做的,应当不会有毒吧。’‘我要是吃这个出事了,这个女人也跑不掉!’‘路边摊的玩意儿!’ 混乱的想法在陆瑾脑子里一一闪过,他看了一眼又注意上另一个小摊上新鲜东西的乔承意,慢慢举起了手。 软糯、微甜和清新的米香慢慢袭击了他的口腔。 预想中的毒没有来临,反倒是这阵米香,嚼咽之后返还出淡淡的甜,并没有冲击力,但却温温柔柔的霸占了他此刻的感觉。 红糖粉中的淡苦在米香之后才一点点透出来,⑨时光整理为这份简单的味道又多添了一份醇厚。 陆瑾盯着乔承意的背影,不知不觉的,吃完了手中的糖糕。 第五十六章 论恋爱开始的第五十六种方…… “跟上呀,你在磨蹭什么呢!”乔承意沉迷了许久小摊上的编织结和花灯笼,半天才注意到陆瑾没走在自己身边,短暂的反省了一下自己的不敬业后,她着急的逆着人群往后面找,才发现陆瑾还在那家糖糕摊附近。 还好两个摊位离得并不算太远,乔承意喊了两声,跳着向他挥手。 见陆瑾一时没有理自己,乔承意干脆自己走到了他身边,往他肩上拍了一下:“愣着干什么呢?” 拍完,她才看见陆瑾手中空掉的纸袋,恍然大悟,揶揄道:“怎么样,是不是不错!要再来一个嘛?” 陆瑾瞥了她一眼,乔承意眼中的笑跟他见过的很多笑都不同,像小孩子设计的恶作剧终于得逞,却没有任何恶意和阴暗面,明亮又纯粹。 他准确的将手中的纸袋扔在了集中处理垃圾的地方,大步往前迈去。 “欸!欸欸欸!”乔承意看人要走,急忙快步跟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别往那里走啊,人好多的!” 陆瑾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她:“人多就不去?” “人少的地方好嘛,清净啊!”乔承意心虚的移开眼,往地上看,“河边也有很多放花灯的,要不我们去放个花灯?” 陆瑾对花灯的兴趣不大,但看着乔承意的表情,他突然就相信这人不是被派来解决他的了,毕竟…… 这种有点什么事情都往脸上写的人,根本不配做一个杀手。 “无所谓。”陆瑾扔下一句话,就大踏步的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乔承意暗暗在心中估算了一番,确定了他是走的是去护城河的方向后,眉开眼笑地跟了上去。 “等等我等等我!”乔承意要小跑才能跟上大步流星的陆瑾,不过这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自认为解决了亲女儿恋爱道路上绊脚石的乔承意现在大方的很,“我跟你说啊,河边花灯有好多种呢,一会你尽管挑,挑什么我都给你付钱!” 她拍着胸脯,大有财大气粗暴发户的架势。 * 而乔承意不知道的是,她心心念念挂念的亲女儿,此时正在社恐发作就差尴尬地在地上扣出一座迪士尼城堡了。 一个时辰以前—— 遇到宁衡后的江流意终于在迷路的道路中走了出来,然而这一路上,江流意扎扎实实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来自师弟的关怀’。 宁衡的话依旧不多,但不知为什么,行动力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江流意现在全身上下,从发簪到手腕,从脖颈到裙挂,都被一些小玩意挂的满满当当,没有一个地方是空着的。 而她行动力直线上升的师弟,现在还试图往她拿着花灯的手里塞一串糖葫芦。 江流意感觉此刻的自己与圣诞树别无二样,可惜的是,异世界没有过洋节的传统。 “师弟……”江流意尽力忽视自己作为人群中唯一的圣诞树所吸引的目光,犹豫开口,“你要不……自己吃糖葫芦?” “可是我不吃这些东西的,师姐。”宁衡似是不解,“师姐不是比起修炼更喜欢这些小玩意吗?” 江流意:无言以对 虽然不知道自己师弟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江流意看着他手中的糖葫芦,伸出拿着满满当当的手,坚决的表示了自己的拒绝:“拿不下了师弟!” 她话音刚落,红艳艳的糖葫芦就已经到了她的嘴边。 江流意:…… 宁衡仿佛做了一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小事,江流意偷偷看了他一眼,这个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可…… 想她江流意也是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场面的社畜,但这种充满着不对劲气氛的行为怎么看怎么都不在社畜的知识范围以内啊! 一时间,江流意甚至感觉自己站在了聚光灯下,而聚光灯后面的,是无数双带着评价和批驳的目光。 “小情侣在大街上就这么秀恩爱的啊……” “他们好腻歪啊……” “噫……我以后谈恋爱可一定不能这样!” “小江,这是你对象啊?” …… 无数声音在江流意的脑子里响起,一时之间,她似乎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世界,无数道目光和询问就如同刀子一般,扎在了她身上。 “这不是男朋友。”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暂时没有恋爱的想法。” “您误会了。” 江流意听见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要恋爱呢?为什么自己的感情要被他人作为谈资呢?为什么普通朋友吃个饭也要被人在背后琐碎呢? 这种行为是不好的,师弟。 江流意想这么说。 可为什么不好呢?江流意答不上来。 她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如果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就好了。”江流意喃喃,“如果我也能像她们一样大大方方的就好了……” 莫名的,江流意陷入了自己划开的地界中。 “江流意。” 她听见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江流意还没来得及分清是谁在喊她,就落入一个有些凉意的拥抱之中。 “没事了。” 宁衡右手还拿着他买的糖葫芦,不太习惯的用左手拍了拍江流意的背:“没事了。” 他做这一连串的动作没有犹豫,虽然有些笨拙,却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模样。 江流意在淡淡的冷香中缓过神,神志清醒的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后,干脆的将头埋的更低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干嘛?!!!’ 她默默的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万遍,这种程度的社死对于社畜来说大概也就是十几年不想再见到当事人的情况。 “江流意。”宁衡却没给她那个逃跑的机会。 “呃……师弟?”江流意彻底清醒了,十分希望自动在原地消失,但却被人拽住了胳膊。 “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宁衡对上她的目光,语气认真。 “我没有……”江流意下意识的想反驳。 “想吃就吃了,不用在意他人的目光。”宁衡的语调相当平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可是剑修。” “剑修需要在意的……”宁衡顿了顿,目光中带着江流意熟悉的淡漠,“只有手中的剑。” 江流意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他话中的意思,就看见宁衡身后的长剑破鞘而出,宁衡踏上剑,拉住江流意,将她一起带上了剑。 “你看。” 长剑凌然立于夜空之中,从上往下望去,方才还热闹的景象顷刻间就已经成了橙黄火光中不值一提的尘埃,入眼可见的,只有这座城市本身,而其中的人,已然与城市本身融为了一体。 星星点点的灯光顺着护城河的河水漂流而下,给远离这片繁荣的地界送去了一两分光明,深冷的夜晚,一下子便显得温柔了起来。 “红尘匆匆不过刹那,身为修行者又何必为此烦恼呢?”宁衡站在她身后,说道。 他说的坦然,就如同一位超脱了此方境界的逍遥仙,不沾片刻红尘。 江流意无法否认他观点的正确性,但作为曾经渺渺众生中的一员,她也并不能完全认同。 但这个时候,她的社畜模式中转移话题的技能就上线了。 江流意转过身,趁他不注意,一把捧住宁衡的脸:“师弟,你说起话来怎么那么像我师父啊?” 她话刚问完,宁衡难得的停顿了几个呼吸,愣是没回上话。 “或许是我的道与长老有些相似吧。”过了许久,宁衡才挑了一个他认为比较合适的答案答道。 江流意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第五十七章 论说谎的第五十七种正确方…… 江流意若有所思的目光把宁衡看的有些慌。 毕竟,楚凌恒修炼多年,虽说沉默寡言,却还没说过真正意义上的谎话。 楚凌恒作为世间当之无愧的第一剑修,靠的从来是自己的实力。即使面对敌人,楚凌恒也从未说过一句妄言,他对自己的剑有着百分百的信任,获取到重要信息的敌人又如何? 不过是剑光出鞘,片刻间的事情。 但…… 并不丰富的谎言经验让楚凌恒面对眼下的情况有些苍白。 与绝大多数第一次说谎的人一样,楚凌恒并不信任自己的答案,这就让他在对上江流意的目光时,有些抑制不住想要找补的念头。 “剑修之道,遵从本心便好。”楚凌恒补了一句。 他不补还好,这一补,却让江流意发现了新大陆。 “师弟,你和我师父的道原来是这样?”她不太明了,在凌霄宗的那段日子里,她并没有机会从哪里了解过自家师父修的是什么道,这会儿却让她有了意外收获。 “不过师弟……”江流意疑惑,“你明明是我师弟,按理说入门时间应当比我晚些,你是如何知道我师父的道的?” 听见她的问题,楚凌恒往前迈了半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了起来,生怕被看出什么。 “而且……”江流意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说起来,我之前就有感觉了……” “师弟,你是不是跟师父生的有些相像啊?” 楚凌恒:…… 他想起还未出宗门前,灵素嘱咐他的话:“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师弟,流意儿如果发现你的问题了,别犹豫,赶紧找个借口回来,假装你下山跟她一起历练这件事儿就没发生过!” “为何?”楚凌恒并不理解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瞒着徒弟的。 灵素面色复杂的看着自己这位师弟,也不指望他能理解了,正了正衣服,语重心长:“别问了师弟,信师姐一回,照做就是了。” 楚凌恒觉得现在就到了灵素口中那个需要找借口回宗门的时刻。 “江师姐,我……” 楚凌恒话还没说完,便被江流意打断了。 “师弟,你不用解释了!”江流意伸手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架,目光凌厉,语气深沉,摆出某位小学生的标准造型,“真相只有一个!” 楚凌恒手中捏诀,也来不及找合适的借口了,脑内疯狂思考怎么消失才更合理一些。 “师弟!你实话跟师姐说!”江流意拍上他的背,环视周围一圈,声音压低了许多,“你是不是我师父的私生子啊?” 听她这话,楚凌恒散掉了自己手中的诀,提着的一口气稍微松了松:“不是。” 但江流意看多了小说故事和狗血爱情影视作品的社畜脑子,实在是也想不出第二个合理的解释了,她已经形成了一个清晰的逻辑闭环—— 因为是师父的私生子,所以在气质上和师父有几分相似,所以才能在她这个唯一的亲传弟子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知道师父的剑修之道,所以才能在余山时有那么大的能量! 废话,她江流意的师父可是原著小说里最强大的背景板,身靠这种大佬,师弟徒剑劈余山怎么了! 合理! 非常合理! 江流意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 她按下心底里那丝异样的心情,深感自家师父不够意思,连师娘不让她见一见就算了,同是出门历练,师父可没给她能徒剑劈余山的法宝。 这可能就是亲生的和领养的区别? “师弟,”看着宁衡快步往街上走,江流意以为是自己戳破了真相让师弟有些抹不开脸,连忙小跑着跟上去,“师弟不用在意这个嘛,虽然你出身是好,但我也不会因为这个而否认你自己的实力的啦!” 她自认为自己的话应该是戳到了这位仙二代苦闷的点,拍着胸口保证:“师弟你放心!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师姐我知道你低调,我肯定也帮你在宗门内瞒的严严实实!” 江流意反应的很快,这个倒是有原因的。 在她还是社畜的时候,同项目组里就有一位直系二代,正巧就被安排在她对桌。 和她这种苦恼生活和月薪的打工人不同,二代每天考虑的问题主要围绕‘为什么我的能力不被人赏识’‘为什么大家都说我靠爹’等话题展开。 相处的久了,江流意对待这种一边低调一边疯狂想要证明自己的二代们来,很有一套。 “不是。”见她追上来还没停下口中的碎碎念,宁衡只好放慢步子解释,“凌恒长老没有道侣。” “欸?!”江流意惊恐,“难道说师父是个不准备负责任的渣男?!” 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自家仙气飘飘的师父邪魅狂狷渣男笑的模样…… ‘不行!完全想象不出那个画面!’ 江流意只感觉自己的脑子里都打上了马赛克,她拉住宁衡,信誓旦旦:“我师父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楚凌恒看着她,一时间竟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哭笑不得。 “放心。”他握住江流意抓住衣袍的手,笑得温柔又坚定,“你说的对。” 大概是由于街景将人衬的太好看的缘故,喧嚣的人声在江流意耳中渐渐消失,视野里只剩下宁衡淡淡的笑和因为喜悦而稍弯的眼睛。 ‘我师弟眼睛里有光!’ ‘不愧是师父的亲儿子!’ ‘我看到天使了!这是颜狗天堂呜呜呜!’ “走了。” 在江流意还沉浸在美颜暴击里时,宁衡就已经转过了身,在一旁的摊位上买了一盏兔子花灯,默默将花灯的提杆放在了江流意手中。 “再不走,”见江流意还在楞着,宁衡只好无奈的提醒,“焰火都要结束了。” “走!”江流意这才从旖旎的脑补世界中缓过神来,拿出社畜干饭人的精神,“立刻走!师弟,我们要吃遍这条街!” * “我说……”乔承意盯着左手凉串,右手烙饼,脸上带着木质花面具,胳膊肘里还夹着一盏花灯的陆瑾,“你未免融合的也太快了点吧?” “怎么?”陆瑾挑眉,戏谑的笑,“不是你说你都包了的吗?” “我……”乔承意摸着自己已经空空如也的漂亮荷包,愤怒的同时又被他的话噎地顶不了嘴。 毕竟,她全包了这种话确实也是她自己说出口的……而且眼下窘迫的情况并不是因为她没钱,而是—— 她没带够钱! 原谅一个每天手中不超过二十块的高中生吧,乔承意读书那会,五十块的巨款够她和朋友们在学校门口快乐放学了,她今日出门前也是再三考虑了许久才决定带着一荷包铜板出门的。 谁能想到这个人连一荷包铜板都填不满! “你不是对这些平常又寒酸的玩意儿不感兴趣吗!”乔承意控诉。 “偶尔试试新鲜的东西也能够体验生活嘛。”陆瑾跟着乔承意走了一路,在发现这个人确实不能给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后放下了戒心,就连说起话来,也没了那副高高在上爱答不理的样子。 可让这个人放下架子的代价是她所有的钱的话,乔承意宁可他永远是那副高岭之花什么都看不上的模样。 乔承意捂着自己的荷包,试图用愤怒的眼刀子让这个人感受到什么叫命运的疾风。 而这种精神上的攻击丝毫伤不到陆瑾,他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手中的东西,不急不躁地走到乔承意面前,跃上桥墩,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乔承意:“怎么,我配合了你一路,付出这点代价就心疼了?” 乔承意被他看得冷汗直下,心虚的移开自己的目光,脑中飞速为自己找着理由:“哪……哪有什么配合不配合的!我!我也没心疼啊!” “我是看你吃太多了!怕你撑的慌!”她虽然理不直,但随着话越说越顺,气倒是壮了起来。 “哦?”陆瑾眉毛一挑,“那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为我着想了?” “那是自然!”乔承意抬着头,扬了扬下巴。 虽然说谎业务不算熟练,但她说服了自己,她顶多是没说出真相,可这人却是实打实花了她的钱的! 她这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着实让陆瑾觉得好笑,由于没有威胁到自己的安危,他倒是也不急于这一时弄清楚这人想做些什么。 “既然你这么说……”陆瑾装出思忖的样子,又瞥了一眼乔承意期待的目光,按下心中的笑意,“那就信你一回吧。” “我是真的为你好!”乔承意见他松口,心下松了一口气,话说的更加理直气壮了。 烟花散了有好一会了,空气中夹着丝丝缕缕硝石灰烬的味道,街上热热闹闹的摊贩也一个个收了摊子,时间不早了。 乔承意估算了一下她亲闺女的约会进程,感觉两人的情感道路应该已经奠定了深厚的基石后,对着陆瑾挥了挥手:“时间也不早了,我看我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她放下了心中想的事情,说起话来也大有用完就扔的渣男架势。 “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陆瑾难得对人产生兴趣,哪会这么快的放跑嘴边的兔子,他眯起眼睛,笑容在乔承意看来带着两分不怀好意,“你说是吧,乔姑娘?” 第五十八章 论即将出发的第五十八种正…… 焰火庙会刚过,空气里还弥漫着浓重的硝石味,家家户户挂着的灯笼倒是没撤,像是这个热闹喧嚣的夜晚存在过的最后一点证明。 客栈里也冷清了不少,宁阳郡不算旅游大户,因为位于两境交界处,来往行人很多,但正儿八经留宿一段时间的人却没几个。 “所以……”江流意看着桌子对面欲哭无泪的乔承意和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却是真正‘犯人’的陆瑾,“你们这是?” “这位乔姑娘说放不下我,”见乔承意不吱声,陆瑾笑着解释,“所以便想与我们一同上路。” “我想着二位还没应下在下之前的请求,便带着这位姑娘一同来征询二位的意见了。”陆瑾跨坐到乔承意身边的椅子上,动作相当的熟练。 乔承意听完他的话,内心不愤,没忍住往一边翻了个白眼。 江流意不清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她拥有经过专业训练的甩锅技能,转头问起了宁衡的意见:“师弟怎么看?” 宁衡:……? 虽然被cue的突然,但宁衡毕竟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只见他丝毫没有被牵扯进尴尬场面中的慌张,反而面不改色的接过话:“除魔事大,陆公子尚还未能说明能付出什么报酬呢,此事倒是不急。” “你们正道人士不是常常将匡扶正义,除魔卫道这些事挂在嘴边么,”陆瑾挑了挑眉,眼中带了两分‘果然如此’的轻屑,“怎么现在倒反而先谈起价格了?” 宁衡倒没有被他的话镇住,只轻飘飘的将身后的剑排到了桌子上。 “正道人士也是要吃饭的嘛。”江流意按住宁衡的手,疯狂的给他打着眼色,“师弟你说是吧?” 听见江流意的话,宁衡默默收起了身上的气势,却在江流意注意不到的地方,瞪了眼陆瑾。 “那不知……二位想出个什么价?”陆瑾对上宁衡的目光,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潭深不可及的古井中,一旦继续下去,就再没有出来的机会了。 “恩……”江流意托着下巴思考,“你问了个好问题。” 江流意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在桌子下拉了拉宁衡的袖子,向他使了个眼色。 宁衡虽然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却十分配合的微微颔首,表示不论她做什么决定自己都赞同。 得到了师弟首肯,江流意顿时间觉得底气都足了不少,她眼睛一转,将目光落在了坐在对面中央的乔承意身上。 被她这么一看,乔承意不知为何却觉得背后一阵凉风吹过,虽说现在这么看这自己的亲女儿,但乔承意还是觉得冷飕飕的。 “就让这位姑娘决定吧?”江流意眨了眨眼睛,对乔承意露出了一个‘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笑容。 原本做好了付出大代价的陆瑾:? 突然手握大权的乔承意:? 陆瑾的反应倒是要比乔承意快上一些,他皮笑肉不笑地摸了摸乔承意的头,欣然应允:“可以啊,当然可以。” 不知为何,乔承意觉得自己身后的温度又降低了几分。 直至现在,乔承意那除了女儿甜甜爱情以外就剩学习的脑子终于明白过来,她这是—— 被卖了。 “那……”陆瑾一半的身体搭上乔承意的肩,手指轻轻敲着,似是商量般的问,“除魔事大,明日便出发吧?” 虽说是商量,但另一只手却轻轻抚上了乔承意的后颈,大有商量不成就撕票的意思。 乔承意哪见过这样的世面,飞速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陆瑾一时不察,搭在她脖子上的手也滑了下去。 “又不是我除魔!”乔承意理直气壮,“当然是二位仙长决定比较好!” 说完,她鼓起勇气,拿出唯一一次逃课时用过的□□本领,踏上木桌,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跃而起,夺门而出,连头也未曾回一下。 陆瑾眯了眯眼,轻轻握住了手中的筷子,手腕用上了暗劲,想要将人拦下来。 但,筷子连桌子都没飞出去,就被江流意用桌上的花生拦下来了。 “我说……”江流意觉得自己懂了,“追喜欢的人可不是这么追的。” 众所周知,恋爱心理学大师往往是那个朋友圈中单身时间最长的人。 “喜欢?”陆瑾嗤笑一声,拿回了自己的筷子,“见着有趣而已。”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他的眼神却没从客栈门口挪开。 江流意暗暗在心中给这位男配角打了把叉。要么怎么说你是男配呢,追女主就这态度,你是男配都是作者的仁慈。 她咂吧了两下嘴,摇了摇头。 “既然你觉得明天出发好的话,”江流意耸了耸肩,起身拉着自家还在事外的师弟往楼上走去,“那就明天出发呗。”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踏上了客栈的木梯,徒留陆瑾一个人坐在饭桌上,因着方才的气氛,桌上的饭菜基本未动。见人都走了,陆瑾才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夹了一筷子小菜,还未入口,便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了兴致一般,恹恹地放下了筷子。 “结账。” 他将钱袋子拍在了桌上。 * “师姐。”江流意正要进房门,便被身边的宁衡喊住了。 “怎么啦师弟?”江流意还以为宁衡是对刚才自己自作主张的事情不满意,“你可是对方才的事有不满?” “并非……”宁衡犹豫了一下,对上江流意疑惑的神色,慢慢摇了摇头。 “无事,师姐好好休息。”说完,宁衡便拉上了门。 江流意总觉得师弟有很重要的事要说,但……既然师弟不愿意,做师姐的也不好勉强嘛! 愉快的做完这个决定之后,她快速换了一身行头,从客栈的窗户一跃而下,运气内气,径直向乔承意所在的府邸飞去。 乔府。 大概是身体里的本能和修炼的底子在,一路跑到乔府后院的墙前时,乔承意大气都不用喘一口,甚至三下五除二的翻过了乔府的墙,想要不惊动任何人回到自己的房间。 毕竟……她此次出门可没拿到乔夫人的点头许可。 而乔夫人…… 自从她被接回来以后,乔夫人就将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恨不得时刻将她护的好好的才好。 但乔夫人似乎总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每每见了她,都是未语泪先流,还没说上什么呢,就开始拿着帕子抹泪了。 对于乔承意这种正处在青春期吃软不吃硬的高中生来说,乔夫人的眼泪,可以说是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不过乔家主心疼自己的夫人,特意为她寻了许多闲事,让她从乔承意的事情中脱出身来。 这无疑是让乔承意大大松了一口气,也是为何她还有机会摸出府院的原因。 乔承意四处打量了一番,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才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院子,不过…… 她迈进自己的院子,院子中安静的很,房间门外只能听见风吹过草木的‘沙沙’声。乔承意对自己院中的侍女管教的并不算严格,平日里这个时候,正是嬉闹的好时候,怎么今天…… 乔承意带着疑惑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入目的便是坐在正中央主坐上的乔夫人和跪了一地的侍女们。 “……娘?”乔承意环视一圈,犹豫开口。 “承意,你去哪了?”乔夫人今日似是格外的生气,没有一连串的慰抚也没有抹泪,只是坐在那里,目光似乎前所未有的坚定。 “友人约我去看了趟庙会……”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但乔承意还是越说越心虚。 “庙会?”乔夫人有些惊怒,“我没与你说过不要出家门吗!去那等人多的地方作甚!” 她气的拍了桌子,一只手捂住心口,手上的珠环碰到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身旁的大侍女连忙上前轻拍着乔夫人的后背,又有一侍女端了茶杯递到她面前,为她顺气。 过了好一阵,乔夫人才缓缓坐起身,抿了口茶,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却久久不语。 “娘……”见此景,乔承意刚想上前两步,却被大侍女使眼色拦了下了。 “也罢。”乔夫人叹了口气,“终究是这些不尽职责的丫头们耽误了你!凝春啊——” “在,夫人。”方才为乔夫人拍背顺气的侍女立刻上前一步。 “将她们全部发卖了罢!”乔夫人摆了摆手。 此话一出,刚才还跪在底下不敢出声的侍女们纷纷抬头看向了乔承意,她们仍然不敢出声求情,但目光中纷纷带上了绝望和希冀。 乔承意是见不得这种事的, 她上前一步,解释道:“娘,我去庙会是我自己的事情,与她们无关啊!” 乔夫人看了她一眼,沉沉开口:“承意啊,我问你,她们是做什么的?” “她们是我的侍女啊!”乔承意回答的很快。 “那你的侍女又是做什么的?”乔夫人语速不快,耐心的问她。 “……”乔承意知道答案,却又说不出口。 “你看吧,承意。”乔夫人放下杯子,“我每月给她们发着月俸,提供着饭食和衣物,而她们呢……” “就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哗啦——’乔夫人将手中的杯子摔到了地上。 “你看,”乔夫人笑的很温柔,“我摔破了杯子,算是做错了事的话,已经碎掉的杯子还能如何挽回呢?” 乔承意看着地上的杯子,一时失语。 “可,”乔承意张了张口,“可我不是碎掉的杯子啊!” “嘿,乔姑娘,”江流意踏风而来,踩着风轻巧落地,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第五十九章 真修士从不回头看爆炸…… 江流意之所以会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要归结于陆瑾在客栈时的行为。 众所周知,女主角身边是会发生奇妙化学反应的。乔承意现在没有在神魔渊历练,对江流意来说就是最大的BUG。 面对主要人物偏离剧情线时,江流意作为博览群书的小说读者,还是决定把女主角放在身边以防万一。 毕竟,天命之子和世界线相关联,万一一个不注意,剧情线崩掉,女主角励志毁灭世界也说不定。 为了以后枯燥而平淡的摸鱼退休生活,江流意来的不能说不快。 她站在门槛外,意思的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没等主座上的乔夫人开口,便先一脚踏进了门。 “乔姑娘,”江流意走到她身边,捧起她的脸,活像一个登徒子,“我说,你怎么就扔下我跑了呢?” 她身穿青衣袍,脚蹬云纹靴,头发束成了男子的模样,再加上眉眼间自带的几分风流,怎么看都不像什么正直可靠之辈。 乔夫人从小就在深闺长大,学的是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擅的是夫人交际,特别是乔家主事业越做越大之后,更是没人给她受过什么委屈,哪见过这样的登徒子找上家门来的架势? 一旁的侍女早先就走上前了半步,轻轻拍着乔夫人的背为她顺气。 乔夫人捂着心口,一只手指着乔承意,又惊又怒:“承意!” 乔承意在认出来人是谁的时候就愣住了。 “你……”她睁大了眼睛,感觉自己还在梦里,非常不真实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疼的打了个激灵。 “你来了啊。”大概是刚才与乔夫人争吵时的委屈涌上了心头,看见唯一信任的人,乔承意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抽了口气,试图阻止在亲闺女面前出这种丑,但人的情绪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想控制,越无法控制。 她一哭,乔夫人倒是更笃定她们二人之间有点什么了,再想起这登徒子刚进门时候的那个样子…… 本打算站起将乔承意拉一边去的乔夫人又扶着额坐了下去。 “你是哪里人?家住何处?家中可有祖业?有无功名?无功名在身的话武术如何?”乔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脾气,耐着性子问。 “这些……”江流意一转眼,拍了两下乔承意的头,笑问,“很重要吗?” “自是当然!”乔夫人气的站了起来,“我娇养大的女儿可不是叫她嫁去别人家受苦的!” 她指着江流意鼻子,手上带着的护甲像是要戳破什么。 “承意!”乔夫人喊,却转过身不看她,“今日若不是我来,你是不是都要与他私奔了!?” 乔承意被问的突然,只觉得脑子里乱乱的,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乔夫人口中的‘乔承意’,穿越前不是,穿越后也不是。 但这段时间相处的点滴又像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里匆匆闪过:乔夫人焦急的目光,担忧的啜泣,甚至在她刚来神智还不清楚时低声的慢哼…… 乔承意觉得自己像个小偷。 她低着头,一时间有些不敢看那个背影。 “乔夫人。”江流意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我有件事情困惑许久了。”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柄折扇,没有打开,只轻轻摇着,像是的确被什么难题困扰住了一般。 “你的困惑与我何干!”乔夫人怒甩了衣袖,被侍女扶着坐下,脸上的神情完全是不想再与她说一句话。 “这只怕……确实与夫人您有些关系呢。”江流意笑着将一旁还在低着头的乔承意搂入怀中,揉了一把她的头。 乔夫人是见不得这种场面的,但她的教养也实在让她说不出什么除了‘不知礼节,成何体统’之外的话,只顺手将桌上的茶杯往二人砸去。 江流意的云靴上立刻被茶渍溅了个透。 “夫人何必如此动怒呢?”江流意轻笑一声,蹲下捡起茶杯的碎片,“倒是可惜了这两只杯子。” 她冲乔承意使了个放心的目光,似是珍重的将手中的碎片放在乔夫人靠着的桌子上:“夫人说是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大概是摔碎的杯子唤回了乔夫人的理智,她冷静下来,对上江流意的目光,冷声。 “乔夫人,你将别人家的宝贝捡回来这么久……”江流意把玩着手中的扇子,似是漫不经心,“是不是也该物归原主了?” 说完,江流意胸有成竹的打开手中的扇子,眯眼看着乔夫人的反应。 她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江流意想起来了一段剧情。 江流意在宁阳郡见到乔承意的第一眼就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了——为什么本应该在神魔渊经历历练的女主角现在人到了宁阳郡? 江流意想不通。 但她在看见被陆瑾抓到客栈去的乔承意时,就像串起了一根线一般,突然就打通了关窍。 对于一个以恋爱线为主的世界来说,女主的感情路线自然是重中之重,如果说剧情是要让女主来宁阳郡走这段与男配的感情线,那么,男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段本不应该存在的剧情里呢? 陆瑾是被与皇室勾结的魔族抓来的。 “乔夫人,鄙人因为好奇特意去了解了一下乔家家史,”江流意顿了顿,“在下想不通啊,乔家发迹之前,宁阳郡作为两境交界处,商贸呈的是百花齐放之势,乔家是如何在其中脱颖而出的呢?” “在下实在是好奇这等神奇的致富经,所以在下就向附近的一些老人家请教了一番。”江流意抬起扇子抵住乔夫人的额心,“听说……” “当年乔家主娶了新夫人之后,乔家生意场上就再无对手了。” “至于这对手是怎么个‘无’法……”江流意眯起眼睛,“据说是个个都差了那么几分运气,在进一步的路上不是路遇山贼,就是重要货物出了问题。” “我想向夫人请教一下,”江流意一字一句,“这运势,去哪了呢?” “放肆!你竟然如此对我们家夫人!”乔夫人自己还没做什么反应,身后的小侍女已经快了一步站出来骂道,“我们家夫人是顶顶尊贵的人,你这无礼的浪荡子,就这幅模样还好意思肖想我们小姐!” 而当事人乔夫人面对着直指自己命心的扇子没有半点波澜,反倒像卸下了什么包袱一般轻松往后一靠,出声拦住了还想更进一步的侍女,缓声:“你有心了,退下吧。” 小侍女不服气的瘪了瘪嘴,又瞪了江流意几眼后,才忿忿不平的站到了乔夫人身后。 “看样子你是不准备继续装傻了?”江流意的扇子没有半分动摇,对上乔夫人古井无波的目光,问道。 “装傻?”乔夫人拨弄了下自己的护甲,一只手握上那柄抵住自己额头的扇子,轻笑,“论起演技,我可不及仙师半分。” “你是……”站在江流意身后的乔承意似是想起来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乔夫人,“魇魔!” 魇魔。 乔承意记得这个设定完全是因为,她看的小说后期,主角救世之战的大BOSS之一,就是这个魔族中的魇魔。 作为唯一没有战斗力的魔族,魇魔还能成为魔族中一股不可忽视力量,理由十分简单,这个种族的魔族,能够窃取他人的气运。 运气是非常玄学的事情。 即使是在拥有修仙设定的世界中,能将运气实体化,并为自己所用的,也就是这一个种族而已。 乔承意还记得,在她看小说结尾的那场大战时,为女儿提心吊胆的心情。 魔族中最强的魇魔经过修养生息,已经拥有了近乎一个境界的全部气运,而自己的乖仔却只能时时注意、刻刻小心,不让任何意外影响到这场关乎修仙界的战争。 “流意!小心她!”乔承意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刻出声提醒。 “承意这么说……”乔夫人,不,魇魔用帕子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好生伤娘的心!” “你压根儿就不是我娘!”乔承意大声反驳。 江流意倒是很能理解这位魇魔夫人生怕乔承意跑了的原因——女主角,天命之女,魇魔拥有了她,就与拥有了一座巨型的金矿别无二样了。 更何况,只要乔承意不死,这座金矿就还是一个可再生资源。 “区区筑基小儿,也想坏我主好事?”魇魔轻哼一声,握住扇子的手用上了力,挥手唤,“风来!” 只几个呼吸间,呼啸这的狂风便从门窗破入,房间内的摆件也被刮下了地,发出巨大的破碎声,也将几人的衣物刮的飒飒作响。 江流意对自己这个抽卡十连无金光的非酋运气很有X数,但她对天命之女的运气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小爷我今天就叫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气运!”江流意握住乔承意的手,学着魇魔的样子,斥声,“风来!” 她握着乔承意的手紧了紧,想起了某个刻入DNA的台词,对上魇魔的目光,抽出自己的扇子,控风一指:“如意如意,按我心意,快快显灵!缚!” 她话音刚落,刚在还在肆虐的风似乎全部聚集在了她周身,顺着她的心意,以那柄扇子为媒介,将另一端的魇魔捆了个严严实实。 魇魔作为有着开挂技能的种族,也有着非常明显的弱点——体能不行,打架太菜。 “怎么样?”江流意毫不心虚的看向还被她握着手的乔承意,灿烂一笑。 乔承意被她这么一救,本来一腔老母亲对乖崽的爱意全转化成了一腔少女心,她狠狠点着头,想要化身成为无情的彩虹屁机器,可无奈追星储备词汇量不够,只能用声音的大小表达自己的感情:“流意你太帅了!!!” 江·突然有点心虚·流意:…… 躲开乔承意热烈的目光,江流意才把注意力放回了魇魔的身上。 “你赢了。”魇魔似乎并没有愤怒,她的情绪甚至还没有刚知道乔承意偷跑出去那会儿激烈,“那又怎么样呢?” “这也并不妨碍我主的计划。”她弯了弯眼睛,抬头看向乔承意,似是可惜,“承意啊……” 乔承意鼓起勇气,拿出她两辈子都没有过的胆量:“你别想再骗我!流意也没想杀你!你现在这幅模样做给谁看!” 她的话似乎碰到了魇魔极高的笑点,魇魔低下头,从喉咙中发出嘶哑的笑声:“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还是太天真了。”她看向两人,语气中是运筹帷幄的自信,“我主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蝼蚁之辈,也敢和皓月争锋?”魇魔眯起眼睛,看向屋外照进来的光。 江流意感觉到周身气流隐约的变化,一手搂住乔承意的腰,一手抽出自己的剑,用自己平生最快的动作,破开屋顶往上一跃—— 巨大的爆炸声在她身后响起。 第六十章 大概是国都之行? 乔承意往下看去,爆炸产生的气流带着漫天的尘灰卷向了整座府邸,一时之间,她低着头,有些无言。 虽然她成为乔承意的时间并不长,虽然也会与乔夫人争吵或沮丧,但亲身经历的那些与乔家夫妻相处的过往以及真切感受过的关怀,都让她不知做什么反应才好。 乔承意没经历过这样的欺骗。 在学校里,她属于老好人那一拨,虽然真朋友不多,但也没经历过欺凌,再加上她自己又是个能自娱自乐的人,乔承意的生活就是一座快乐平静的象牙塔。 最大的烦恼可能也就是昨天食堂的糖醋排骨肉太少了。 “流意儿……”她轻轻扯了两下江流意的衣袖,她知道自己所崇拜向往的女主角一定不会有像她这样幼稚的情绪,但对上江流意转过来的目光后,又不知说些什么,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 江流意社畜多年,虽然亲身经历的大风大浪不多,但见过勾心斗角也不算少,面对这种事情倒也称不上有触动,只是乔承意的反应多少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大概是出于对小朋友天真的保护,她拉住乔承意的手。 “人活一辈子,难免会遇上难过的事。”江流意似是不经意般随口提到,“难过就难过一会嘛,没有人会因为你的难过而指责你的。” “生活还是要向前看,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江流意不擅长给人说大道理,总觉得尤为的中二,说完,她自己都感觉尴尬。 但乔承意丝毫没觉得尴尬,在感受到江流意握住她的那一刻,她突然就觉得,她的情绪好像被听见了,也好像被重视了。 “呜呜呜流意儿啊!!!”迫不及待的,乔承意双手双脚的把自己挂在了眼前人的身上。 江流意被这么猛的一扑,脚下的飞剑都跟着猛地晃了一下,努力平稳下来之后又觉得有些好笑,到底还是没把人拎下去。 而此时的客栈房间内,宁衡正在屋内打坐,陆瑾百无聊赖的倚坐在踏上,托着下巴垂着眸子,他本来是想来找人讨论去国都除魔的方案,但对上连眼睛都懒得睁开的宁衡,他也一句想说的都没有了。 江流意带着人形挂件破窗而入后,看见的便是这么一番对峙景象。 让她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找负心汉追讨公理的现场。 “你可终于回来了!”这是看见来人仿佛看到救星的陆瑾。 “……没事吧。”这是在江流意踏窗而入前一秒睁开眼睛的宁衡。 “人没事,但我们可能要提上去国都的日程了。”江流意拍了拍乔承意的肩膀,后者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她。 “在乔府遇上了魇魔,”江流意沉声,“这件事情应该比我们想象中的更严重,师弟,立刻传信给师门,我们现在并不清楚魇魔和之前余山之中魔族口中的计划是什么,但东境确实是修真界的盲区……” “或许是修真界将太多的目光盯在西境魔域了。”江流意说着,宁衡已经默默拿出了传信灵物记录,“如果魔族在东境祸乱……” “可无论是灵修还是魔修在东境之时不都会被天道制约吗?”乔承意提出自己的疑惑。 大陆分五境,东境之中虽有灵气,但生活在此的还是多为毫无修炼之法的普通人,约莫是为了平衡之道,修炼者只要进入东境,就会感受到来自天道的限制,无论灵修魔修,皆一视同仁。 若是修炼者在东境内伤害普通人作恶,更是会得到来自天道的制裁。 乔承意作为读者对设定虽说不熟悉,但由于她醒来人就在东境了,倒还能在模糊中回忆出来。 听见她的问题,江流意皱起眉,思索道:“魇魔应当是由于借了乔家的‘人气’和气运之事较为隐蔽才逃过天道……但之前余山中的血池……” 说着,江流意慢慢的沉默下来,那方漫山腥气的血池和山林中瑟瑟的阴冷风气,让她至今都有些无法释怀。 “功法与阵。”宁衡声音清冷,直接打断了她的思考,“余山中的法阵,有些蹊跷。如若我没猜错的话,应当是以普通人的生魂祭阵,而功法才是激活他们口中‘计划’的钥匙。” 说完,漂浮在他手中的传信灵符已经消散,宁衡将手收回:“我已经将此事传回宗门了,不出意外应当能在东武国都会面。” “那我们即刻便出发。”江流意当机立断,环视一圈确认了众人无异议后,才看向宁衡,“我们是先打探好国都情况,还是等师门中人一同呢?” 还没等宁衡开口回答,江流意便拍了板:“打探情况!总要弄清楚魔族人口中的计划是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流意儿说得对!”乔承意对她的想法保留百分百的赞同,“不过东武国都的情况应当是会与这人口中有些出入的……” 乔承意看向陆瑾,撇了撇嘴,用推断的方式提醒道:“这个人说的国都情况应当是一段时间以前的了,如果我们贸然闯进去,只会打草惊蛇,或是掉入对方早已准备好的局中。” 她记得,她所看的故事中,江流意遇到的一次重大危机便是在东武国都。 出于对江流意的关心,她于是又强调了一句:“我们可以在国都境外乔装一番后再进去。” “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江流意若有所思。 “对,就是这个意思!”乔承意激动地站了起来,点头赞同,“包括你!” 她转向陆瑾,严肃又认真:“你也不能打草惊蛇!” 她脸生的并不显嫩,还带着几分本属于女主角的坚毅,但这人的目光实在是太过澄澈,严肃地盯过来时,就显得有些滑稽。 陆瑾看着她,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乔承意生气地指他,“你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了。”陆瑾顺势拍上她的头,站起了身,揉了两把,看向江流意和宁衡,语气中尽是信任,“那就辛苦二位了,那就出发吧。” * 东武国都坐落于东境三河的交界处,黑石砖砌起的城墙彰显着它的威严,因为四周环水,护城河也修的相当不同凡响,一看便知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 太阳已经开始西落了,天际的云已经从洁白染成了金黄,一辆牛车正拉着满车的稻谷往国都的入城口驶去,赶车的人带着一顶破草帽,身着深色短衫,脚踩着一双扎实的草鞋,一手赶着老黄牛,一手还拿了根稻草在嘴里嚼吧。 似是想从那稻杆里嚼出几分甜味儿来润润嘴似得。 牛车后面还坐着三个人,两个灰头土脸的女娃娃,一个正躺在另一个腿上,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另一个正拉着旁边坐着的男子说些什么,看上去像是好言劝导一般。 而被劝导的男子并没有露出释然的神色,看了一眼天色后,就默默地将背在身后的草帽戴到了对面之人的头上。 而被带上草帽的江流意,无奈的将摇摇欲坠的帽子扶稳了。 牛车晃晃悠悠的继续前行,入城口的人并不多,大概是临近闭城的缘故,牛车前面就只有稀稀散散的二三人,很快便到了他们一行。 “入城金,每人五文。”城门口的守卫□□一摆,将车拦了下来,目光扫过车上几人,见不像是有油水可捞的样子,也便失了兴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后,伸出手,“二十文。” “你!”陆瑾见国都入城口的守卫都成了这般懒散模样,本想发火,但牛车后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他。 “你这车上还有痨病鬼啊?”守卫捏起鼻子,十分嫌弃地使着□□往稻谷里挑了挑,皱着眉,“痨病鬼入城要加钱,五十文!” 咳出声的正是江流意。 目的嘛,也自然是为了提醒驾牛车的陆瑾。 陆瑾往车后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慢慢堆出了谄媚的笑:“官爷,小的这妹妹可没得痨病啊!就是普通的风寒!这一下子加了三十文……小的这一车稻谷卖了也不一定有三十文啊!” “这可是小的这妹妹治风寒的救命钱啊!” “我管你几个月口粮,这痨病人本事不允许进城的!”守卫一把将他推开,“三十文都是官爷我仁慈了!” 他挥着□□,像赶苍蝇一般:“没钱就滚!别挡着其他人入城!” “我这!”陆瑾急道,一把坐在了地上,拍着自己的腿,“我也只是想救我这妹子一命啊官爷!” “哥,咱们不能入城给姐姐请大夫了吗……”本在后车躺着的女孩子也喏喏走到了他身边,小心翼翼的飞快看了一眼守卫,又像是被吓到了,小声哭,“我要姐姐……我不要姐姐走!” 车后的江流意非常配合的又咳了两声。 这里卡了太久,牛车又比其他众多背包裹的路人打眼的多,城墙哨岗上又有人往下看过来。 “得了得了,卖什么惨呢!老子我看的多了!”守卫敏锐的感受到哨岗上的目光,也不愿多生一事,“四十文!没有就滚!” “谢谢官爷!谢谢官爷……”陆瑾颤抖着双手从牛车的稻谷里摸出一个不大的布袋,将它放在了守卫手上。 守卫掂量了重量,□□一挥:“滚吧!” 乔承意死死拽住陆瑾的袖子,紧张又着急地小声提醒:“冷静!冷静冷静!” 陆瑾并不是一个时刻表现出自己情绪的人,但一想到这种虫豸是在他的国家中作威作福,他就没办法不愤怒。 陆瑾并不觉得自己对这个国度有多深的感情,但他发自内心的厌恶这些人。这座城市对他而言,无论哪里都是脏的。 牛车缓缓驶入了国都之内。 但不知是不是天色已晚的缘故,此刻的国都街市显得有几分萧瑟,全然没有那种一国之都该有的繁华盛景。 街道上只有零散几个行人,更是看不见十五六岁的年轻面孔。 更有几人,见他们一行,神色间皆带了几分唏嘘和怜悯。 “陆瑾。”江流意传声给他,“你去宁阳郡之前,国都里也是这样吗?” “完全不是。”陆瑾紧皱着眉头,“东武国都商贸发达,还与素有‘东武粮仓’之称上阳郡相连,历来是国境内最繁闹之地。” “我出来之时,百姓平安喜乐,断然不是如今这幅景象。” “那个方位。”在众人沉默之时,宁衡往一个方向方伸出手,“已经被魔气环绕了。” 江流意朝他指的地方看去:“这么浓郁的魔气……还没有被天道发现……” “法阵结界。”江流意与宁衡异口同声。 第六十一章 兵分两路 法阵结界这个东西,对于修真界的人士来说,可能就与都市传说没什么两样。 在修真界,几乎人人都知道法阵结界这件事物,却没几个人真正见到过它的存在。 毕竟,追溯法阵结界的源头,可以从上古时代开始说起,但这结界的构建方法实在是又杂又乱,加上记录再案的信息表明,法阵结界的保护功效与修真界使用的主流阵法并没有什么两样。 法阵结界就逐渐成为了时代的眼泪。 江流意之所以能第一时间反应出来,完全取决于她在宗门内逛藏书阁的好习惯。 凌霄宗的藏书阁虽有许多限制,但对核心的亲传弟子们还是相当的大方,基本给全了阅览权限。托藏书阁中古籍记载和她自己对冷知识感兴趣的福,江流意不仅知道法阵结界的存在,还知道它的一个冷门功能—— 躲过天道的探查。 按道理说,拥有如此BUG功能的法阵结界怎么都不应该沦为时代的眼泪,为此江流意还特意去请教过自家师父。 她还记得楚凌恒在她问出这个问题时,略微有些复杂的表情。 “法阵结界的这个功能……”江流意看着自家师父沉吟了一会,“你要知道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构建法阵结界不仅需要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还需要至少一位化神修者的修为和血肉。”楚凌恒还是详细解答了她的问题,“但所谓能躲过天道的探查,也不过是一吸一瞬。” 说完,楚凌恒还拍了拍江流意的头,大概是对她积极提问的鼓励。 江流意从他的话语中悟出了这玩意成为时代眼泪的原因,代价太大不说,而一吸一瞬的时间,直接让这玩意成为了鸡肋。 可眼前的魔气……除了法阵结界,江流意想不到任何能够让如此多的魔气在东境存在又没被天道发现的原因。 但是,如此多的魔气汇集在一国之都内,联想到之前师父所说的‘收获越多,代价越大’的道理,江流意一时间不寒而栗。 “看样子,我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时间了。”江流意沉重道。 陆瑾准备的落脚点在并不起眼的平房之中,附近的屋子也大多数是外乡人的临时落脚点,一行人将牛车赶进院子中的牛棚后,陆瑾就带着三人走进了这间院子的主屋。 屋子面积不大,里面的装潢也称得上简陋,丝毫看不出这里是某贵族的落脚点,但因为地方小,四人盘坐在地上时,很有秘密基地聚会的氛围。 江流意从储物戒里拿出阵法盘和灵石,准备摆一个灵气阻隔阵的时候,宁衡按住了她的手。 “师弟?”江流意困惑,“城内魔气重,如不阻隔,怕是会有被发现的危险。” “不必,”宁衡像是在说一件举无轻重的小事,“我可用神识注意附近的安全,直接说就好。” 江流意倒是没发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既然宁衡这么说了,她便在宁衡的注视下将拿出来的东西又放了回去,但作为CP粉的乔承意就没有她这么淡定的心情了。 她在看见宁衡按住江流意的手时,眼睛的余光就没有离开过两人。 对于磕糖女孩而言,正主发糖的现实场景发生在眼前,没有立刻放烟花和发八百条追星记录就已经称得上是克制了。 江流意是纯粹心大没注意到,而宁衡则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乔承意,见旁边的人有下一步举动了,才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 “那就辛苦师弟了!”江流意拍了拍宁衡的肩,“至于除魔一事……” 江流意正色道:“我们可能要兵分两路了。” “皇宫内的情况不出意外是会更复杂了,陆瑾肯定是要先去皇宫的,我们也需要两个人留下来与宗门来人汇合……”江流意说着,不自觉地掰起了手指数数。 目前有对魔修战斗力的只有她与宁衡,乔承意虽说也是修炼者,但看现在这个架势,女主的武力值估计发挥不出来十之一二,让陆瑾一人去皇宫也不太现实,很容易引起魔修的警觉。 她目光复杂的对上宁衡:“基于对现实情况的判断,师弟,我们两个之间可能需要有一人去皇宫,另一人打听皇城情况和等待师门来人了。” “那就我与陆瑾去皇宫,你带着乔师姐打听皇城的近况!”没给宁衡开口的机会,江流意自顾自的拍了板,她看向陆瑾,“你意下如何?” 陆瑾见过江流意的剑法,他并不知道余山破阵一事还有宁衡在外面的那一剑,只觉得江流意的剑术靠谱,自然对江流意和他进宫一事没有异议。 他刚想点头,就被宁衡的话打断了。 “此举不妥。”宁衡自下山以来第一次对江流意的提议发表了反对的意见,“皇宫中的魔气浓郁,想来凶险,你的修为很难不被看出端倪。” 陆瑾被插话倒也不生气,一路下来虽然并没有什么交流,还会因为一些事情僵执,但他还是觉得宁衡此人,称得上一句面冷心热。 “我与你一同去。”宁衡看向陆瑾,神色平静,仿佛是要去度假而非除魔。 而被盯着看的陆瑾却收回了自己心中那句‘面冷心热’的评价,这人就是冷,冷透了! “师弟,”江流意自觉比宁衡多活了一世,此刻她的中二之魂燃烧了起来,说出了那句前世人均刻入DNA的台词: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再说了,下山前我可是在师叔面前答应了要保护你安全的!”江流意拿出自己的理由,“你都说危险了,还是我去比较好!” 宁衡闻言,思忖片刻,站起身,拿起了自己的剑:“许久不曾练剑了,不若向师姐请教一番?” 大有孰强孰弱比划两下就知道结果了的意思。 江流意:…… 乔承意自然不会让自己正在嗑的CP进入尴尬的境地,她在这种时候自然而然的点亮了交际技能,拉住了江流意的袖子,晃了晃:“流意儿,我想和你一起!” 江流意一般是顶不住漂亮妹妹的撒娇的,但她面对不清楚的危险时,格外的有立场:“不行。”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宁衡师弟的天赋她是知道的,说是全门派的希望也不为过,至于她自己…… 江流意觉得自己还是别让师弟冒险的好。 “没事的师弟!”她知道宁衡在担心什么,但她忽略了自己内心那一瞬间微妙的感觉,把师弟担心她的原因自然而然的归结为了对熟悉之人雏鸟情节的依恋行为。 “你放心吧,我和陆瑾去给你们探探前路,就算皇宫里真的有不得了的魔修,我也有师父给的法器啦!”她拍了拍宁衡的肩,“没问题的!” 宁衡沉沉地看着她,江流意目光坚定。 “……罢了。”宁衡拿出一枚玉简,“里面有我的一道剑气,你拿着吧。” “谢谢师弟啦!”江流意郑重的用双手接过,像讲什么秘密一般,凑近了宁衡的耳旁,“我师父也给了我几道剑气的!放心吧师弟!” 她眨了眨眼:“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我师父吗!剑道第一人呢!” 宁衡自然是对自己有信心的。但他此刻并不能说。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江流意头上杂乱的发抚平,又拿出了一道符:“注意安全,出现意外就将符用灵气化了。” “师弟,你可真是我亲师弟!”江流意将宁衡递来的灵符收好,“回去我就跟师父说建议收你为关门弟子!” 宁衡无奈的笑了笑。 陆瑾白了两人一眼:“确定了吗?确定好了就可以收拾收拾出发了。” “那我们去皇宫调查魔修渗透的情况,师弟你就与乔师姐一块弄清楚这法阵结界的事,宗门来人后应该会用传音灵符,到时候再一起汇合便是!”江流意觉得自己的安排没有了大问题,“师弟你还不放心的话,随时传音石联系!” 传音石,造价昂贵的修真版移动电话,并没有上网的功能,还贵的让江流意牙疼,就因为这玩意的存在,一度让她考虑在修真界进行通讯科研的必要性。 嘱咐完毕,江流意便与陆瑾一道走出了小院的大门,还不忘往身后挥了挥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江流意似乎听见风将一句话传入了自己的耳朵—— “注意安全。” 第六十二章 正文完 没有提要 “喂,你紧张的话可以直说的。”陆瑾睨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江流意,“虽然我不是修仙人士,但除魔嘛,像那些话本子里说的那样,都是危险与机遇并存的。”他笨拙的出声安慰。 “不,我不是紧张……”江流意总觉得马车越向前一阵,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就越重一层,“我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掀开马车的帘子,探头向前方看去,路的尽头就是东武国的大殿。 东武国的宫殿比江流意想象中的更加辉煌一些。或许是曾经有过仙气加持的原因,从远处看去,建筑整体比江流意印象中的宫殿更添了一份磅礴的气势。 只可惜如今宫殿上空,萦绕着暗红色的魔气,久散不去,让人不想靠近一步。 江流意总觉得,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可能比自己预期的还要大一些。 眼前的魔气,很难让江流意不觉得自己是在进行什么拯救世界的副本。 她放下帘子,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拿出一沓符,珍重的拍在陆瑾手里:“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你就拿着这些跑,遇到状况直接扔。” 陆瑾只拿了最上面的一张,将剩下的符咒又塞回了江流意手中:“放松点,这里毕竟是东武。” 他伸手指了指上空:“天道还在呢。” * 乔承意和凌恒二人速度比坐马车的两人快上许多。 在不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楚凌恒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用飞的方式去结界。 和他们前后脚到的,是接到楚凌恒消息的灵素长老和道玄长老。 “这真的是法阵结界?”灵素修炼千年,也不由得惊叹,随即便疑惑了起来,“魔域那帮老东西没有这样的创造力吧?” “师弟,好久不见。”道玄虽也惊讶于此处的法阵结界,但他天性不似灵素那般,终究是先与多日未见的师弟打了招呼。 这抬头一招呼,便见到了自己本应陨落在神魔渊的小弟子。 “承意?!”道玄又惊又喜,惊的是想不到落入神魔渊的小徒弟还活在世上,喜的也是她活着就好。 道玄难得失态,他快步走到乔承意面前,上下仔细的将她打量一番后,将失而复得的小徒弟抱入怀中。 但不过片刻,他便将人松开了。 道玄拍了拍乔承意的肩:“……回来就好。” 他的一番动作也让乔承意知道了眼前的人是谁,但她虽然拥有乔承意的灵魂,可到底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冒牌货,有些心虚的看了身边的宁衡一眼。 道玄的目光有些沉了下去。 “好了,是久别重逢没错,但危急时刻还是把这些儿女情长往后稍稍吧,道玄师兄。”灵素素手一伸,众人面前便出现了一道符文繁杂的阵法。 阵法上的灵气才刚刚泛起,便遭到了法阵结界上魔气的疯狂反噬,暗红色的魔气缭绕在众人身边,似乎只需要一个机会,便可将几人吞噬进去,成为法阵结界的补品。 见此状况,灵素立刻双手掐诀,呼吸之间,那道繁复的阵法飞速变幻,最后变成了一道封字诀,化为一缕金芒,驱散了那些缭绕的魔气。 灵素做完这些,向来散漫的面容变得严肃了起来:“这个法阵结界决不是魔域那些老东西能弄出来的。” 她面容凝重:“法阵结界千年前被研究出来时,是为了避开天谴。” 所谓天谴者,必是为天道所不喜之人,或触犯了不可为的禁忌。 而法阵结界的出现,则是想要逃脱天谴之人付出极大代价后,为自己夺得的一线生机。 “而自古以来,每一次出现的法阵结界,无不给生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灵素眼中难得的带上了愤怒之色,“我记得上一次法阵结界的出现是那个为了青春永驻的疯婆子。” 灵素口中的疯婆子,在修真之人中是顶有恶名的。 她为了自己的容颜,将献祭了千万名婴幼儿先天之气,最后还是灵域几个宗门联合才将其围剿。 楚凌恒与道玄的面色都沉了下去。 “而且,那个疯婆子可不会创新法阵结界。”灵素沉声,“我观此处结界,应当是准备以东武国的气运为祭。” 以一国之运为祭品的阵法,所求的能是何物呢? 宁衡与身边的道玄对视一眼,颇有默契的祭出了各自的法器。 “无用的。”灵素仔细探查一番后半晌开口,“这方法阵结界的阵眼不在法阵内。” “如我所料不错的话,这法阵的阵眼”她望向皇都,“应当在这座城池内。” 灵素精通阵法一道,单论布阵与结界,是当之无愧的灵域第一人,她的判断自然是不需要质疑。 “宁衡!流意儿与陆瑾所去的皇宫!”乔承意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刚想指个方向,宁衡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阵眼交给他的话……”灵素看向道玄与乔承意,“我们几人就在此处为他们争取时间吧。” 说完,她手中出现了一个散发着莹莹玉光的罗盘,灵素口中念念有词,玉盘随着她的法诀之声化成一道玉芒射入结界之中。 道玄也丝毫不敢怠慢,持剑凌空,将灵力化成千万道剑气,对着魔气浓郁的结界,冲击而下。 * 江流意打死都没想到,自己能在走流程一般的‘给主人家自我介绍’见面上看见熟人。 “大师兄?!”她震惊的看着二皇子所介绍的贵客,那个人看起来还是那般风光霁月,整个人上下都透着一股温润公子的气质。 陆瑾与二皇子并不对付,他甚至怀疑魔修祸乱就有二皇子的功劳,此刻见江流意与二皇子口中的贵客似是熟识,他不动声色的拉了两下江流意的衣角。 “师妹,好久不见。”顾既明还是那个顾既明,凌霄宗公认的脾气最好的大师兄,连说话都温温柔柔的,让人心中不自觉地放下警惕。 江流意知道陆瑾在提醒自己,可眼前的顾既明实在是太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了。 他周身萦绕着纯净的灵气,没有半点魔修或是入魔的迹象,除了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有些奇怪以外,江流意也说不出什么可质疑的。 而且…… 大师兄会不会是宗门派出来帮他们的呢? 江流意很难不往这方面去想,她所认识的顾既明,是凌霄宗里最好的大师兄,是那个会耐心带路一招一式给弟子解惑的人。 “师兄你怎么来东武国了啊?”她顺着自己的内心问。 “下棋。”顾既明笑着解释,他将目光落在殿外的中正天梯上,“来走最后一局。” 江流意心中那阵不安的预感陡然拉满,盯住了站在不远处的顾既明。 “师妹啊。”半晌,顾既明回过头,笑着对上江流意怀疑的目光,也不生气,“要不……听我讲个故事?” 不知为何,他说话的时候,似乎连空气都沉默了下来,来往行走的宫女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二皇子与坐在主坐上的皇帝目光里也失了颜色,皇帝带来的红衣贵妃倒是仍然笑吟吟的,静下来时,还起身为顾既明倒了一盏茶。 “让我想想……”顾既明眯着眼睛,像是在估计着什么,“时间还早,那故事就从五百年前说起吧。” 五百年前,仙魔大战结束之后,小男孩在一个山洞里醒了过来,山洞口并没有遮挡物,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冰雪往山洞内刮,寒意像是要透过衣物,钻进人的骨头缝里一般。 小男孩本能的想要温暖自己,但他很快发现,他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能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丹田内空荡荡的,连他隐约能记起的血脉天赋都发挥不出一点。 他看向山洞外,没有火也没有食物,小男孩只觉得自己可能熬不过这个寒冬了。 但他的体质似乎与常人有所不同,几天饿下来,他虽然饥寒交迫,但却还有一口气。 在他不知道是第几天的时候,天道似乎眷顾了他一次,有人走进了山洞。 “咦?这个地方还有孩子吗?”他听见走进来的男人这样说,“我还以为自己这卦算错了呢,北域极寒之地还真有我命中注定的徒弟啊!” 他被男人带回了宗门。 宗门是个修仙的地方,带他回来的男人是二代弟子中的大师兄,为人很是仗义,将他带回来后,似乎真的把他当成了五岁的孩子,哄孩子的东西没少买,从拨浪鼓到布影戏,从虎头娃娃到骑大马。 但说起他修炼一事,男人却也绝不含糊一点。 他将小男孩正式请碟为亲传弟子,起名为既明,亲力亲为的把自己的内心功法传授给他,盼他成长为黎明到来前最坚定的希望。 小男孩也很争气,不论风霜雨雪,他的修炼没有落下过一天,很快成为了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而他的师父,在掌门飞升以后,不负众望的成为了新一代掌门,小男孩也长成了少年模样,成为了新一代的大师兄。 那个时候的小男孩心里所想的事物非常纯粹,当男人问起他的道时,少年毫不犹豫:“我的道就是像师父一样守护宗门!” 男人欣慰的拍了拍大徒弟的头,连声道:“师父没白养你!” 慢慢的,少年成长为了谦谦君子般的人物,就在他以为他的人生就是要守好宗门的时候,魔修却找上了他。 “小主子!您要杀了那个叛徒!为老尊主报仇啊!”几人跪在他面前,“还有这凌霄宗内也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是这帮灵修,那个叛徒也没有机会对老尊主动手!” 这几人告诉他,他的师公重创了他父亲,而他的父亲又被叛徒所杀,他本应是魔域新一任尊主,现在却成为了正道魁首的亲传弟子。 顾既明几乎没有犹豫,将来寻他的几人重创。 他的道是守护宗门,而他决不会动摇他的道。 什么魔域尊主,什么复仇,顾既明只想做个好人。师父眼中的好徒弟,师弟师妹眼中的好师兄。 他还是那个温文尔雅办事利落令人放心的凌霄宗大师兄。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顾既明觉得大概要从那场梦开始算起。 梦里的他在血脉的影响下,还是替他的亲生父亲复了仇,成为了新的魔尊,但他并没有忘记他来时的路,天生万物,这世间的一切都有其运行的法则,灵修与魔修的平衡自然也在这法则之中。 双方停止争斗,联合发展,是顾既明认为最有效且最合理的方式。 这次他守护的,不止是他的师门,还有这灵气涤荡的修真界。 可有人打断了他的计划。 那个叫乔承意的女人和她的爱慕者们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杀进了魔域。 那是顾既明梦里最黑暗的一天。 黑暗的并不是即将面对的死亡与消散,而是他曾经想要守护之人的言语。 “魔族就该是这个下场!” “什么联合啊,区区一个魔修而已!” “灵修才是这方天道的偏爱!别白费功夫了!认输吧!” …… 魔族就是原罪吗?魔修就该成为灵修的养料吗? 顾既明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与灵修联合的事情耗费了他太多的心力,他注定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守护好魔域了。 他战死之后,整个魔族都沦为了灵修的阶下囚,可笑的是,灵修并没有将所有修魔之人赶尽杀绝,而是充分将他们的价值最大化,能当奴隶的就用去当奴隶,根骨好的就用去当炼丹采补的材料,脸蛋好的…… 顾既明觉得自己根子里其实是个好人,但看见魔族最后的结局时,他出离的愤怒了。 一梦十年。 顾既明醒来之后,并不觉得这单单是一场梦境,因为当他回忆起梦里他所参悟的天道法则之时,他明显感觉到了此方天道的动摇。 这就是一个世界。 他觉得是天道在冥冥之中提示他的未来。 所以这次他毫不犹豫的联络了魔域之人。 “既然那些人都仗着天道不把魔族与魔修当成生灵看,那我若是将这天道逆了,他们是不是就也能体验到不被当人看的心情了?”顾既明说得轻飘飘的。 “可你现在献祭的是与修炼毫不相关的普通人的命运!”江流意质疑。 “不止如此,”顾既明笑着解释,“五域之中其实都有安排啊,师妹。” “只不过,东域之中的气运是大阵之中的核心罢了。”顾既明抬起手,漫天的金光从四面八方而来,汇聚在他的掌心之内,“灵修与魔修关于天道宠儿一事争论许久,也没比出个高下,师妹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何?” 顾既明手中的金光让人忍不住向往,江流意稍作思考便认出了那是何物。 气运。整个东武国,所有普通人的气运。 “因为天道从始至终偏爱的,都是人啊。”比起解惑,顾既明似乎更像是在感叹。 “只有人,才有选择的权利,也只有人的气运,才能改换阴阳秩序。”顾既明站在金光之中,一身白衣将他衬的更加有神性,红衣贵妃一边高声‘我主圣明’,一边跪拜在了他足下。 大殿里没有受到影响的只有江流意与红衣女子,而陆瑾二皇子与皇帝自气运消失后,整个人就像少了一股魂一般,精气神似乎都被抽走了。 “陆瑾!陆瑾你快醒醒!”江流意试图将人摇醒过来,但陆瑾却没什么反应,江流意无奈,只得祭出一堆守护阵法,不要钱一般的给几人先套上。 “师兄!你这样做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啊!”江流意此刻深知自己凭武力一定打不过,只得脑子转的飞快,“依你所言,你所期待的是那个众生平等,种族和功法之间没有隔阂的世界。” “可你现在做的,世界不仅不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甚至比过去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江流意强迫自己冷静分析,“而师兄你所痛恨的人呢?他们是会受到所谓的惩罚,但当人的处境与他人别无二样时,惩罚又怎么能称作惩罚呢?” “他们只会觉得,虽然灾难很痛苦,但还好我不是一个人!”江流意声音清凌,目光坚定。 她清楚的知道,此刻她丁点都不能动摇。 顾既明似乎被她说动了,慢慢的走向她,江流意将手藏在袖子里,只能靠握成拳来减轻自己的颤抖。 她听见自己说:“师兄,你现在的做法,换种角度来说就是令亲者痛、仇者快,还将万千无辜之人的性命填进去。” “更重要的是,你的未来呢?” “一辈子躲在法阵结界里吗!” 江流意发誓,她此刻的坚定意志,不亚于向组织宣誓的时候。 顾既明思忖半晌,欣然笑了出来。 他真心笑起来的时候与大多人都不一样,眼睛弯弯的,似乎满眼都是笑意,站在那里笑时,带着几分书生意气,不像是修炼之人,倒像是刚中举的清冷秀才了。 “你说的对。”他拍了两下江流意的头,似乎又变成了凌霄宗上那个给她带路的大师兄。 红衣贵妃见自己所追随的主上就因为这人几句话动摇,面容有些狰狞,暗红色的魔气裹住了她全身,她绕过顾既明,向江流意背后心口处袭去! 锵—— 一道剑光应声而落,红衣贵妃姣好面容上的惊恐只持续了瞬息,便在剑光之下化为了湮粉。 江流意眼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她看着那个和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身影犹豫了片刻,眼睛发酸,“师父!” 顾既明还没转身,只凭一道剑气,就猜到了来人。 他比江流意笃定的多:“小师叔。” 楚凌恒并没有收起手中的剑,走到江流意身边后,一手拉住她,一手将剑架在了顾既明的心口处。 “诶诶诶,我们好说也这么久没见,小师叔怎么一上来就要替我师父清理门户了?”顾既明玩笑道,“小师叔的剑,我可惧怕的很。” 楚凌恒没有理他的嬉笑,确认了江流意没事之后,冷声:“你干的好事?” 顾既明大方坦然:“对啊!” “缘由。” “小师叔你还真是……”顾既明见他模样不由得心间升上一阵暖意,“师叔,你这么面冷心热的话,很容易被人误解的!” “废话什么。” “师叔不善言辞,我这做师侄的最后一遭当然要帮帮忙。”顾既明意有所指,“不然,师叔错过了命定的姻缘可怎么办啊……” “好好说话。”楚凌恒沉声,“阵眼交出来,戒律堂自然会处置你。” 顾既明听他所言,终究还是放下了最后一丝不甘,他看向江流意,叹道:“师妹啊,你说的对。” “就是有点晚了。” 顾既明掌心的金光化为了道道金芒将他覆住,他的身形渐渐与千万道金芒融为了一体,化成一道厉光,射入黎明前最深的夜色之中。 乍然间散开。 “……师父?”江流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匆匆跑出门,眼见着点点金光散开、落下,有的落入她掌心之中,似乎暖融融的,“大师兄他……” “恩。”楚凌恒什么都没说,只握住江流意的手紧了紧。 * 东武国都内。 “这个金光……”灵素看着结界一点点被散落下来的金光融化,“谁用功德与法则之力祭道了?” “祭道会如何啊师叔?”乔承意有些茫然。 “会化为天道的一部分,完善此方天道。” 凌霄宗。 宗主望向自己卜算罗盘上已经断成两块的命牌,沉默了许久:“命罢……” 而东武皇宫外,江流意看着那轮阳光慢慢从山里透出光来,从一丝光晕到整轮太阳,她回握住自家师父的手—— 天,亮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