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不负岁月》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题名:时光荏苒不负岁月 作者:齐予 网球王子 - 冢不二 Fan Fiction - 动漫同人 - BL - 完结 长篇 手冢国光是满贯网球职业选手×完美大学教师不二周助 性格延续原著向。 手冢国光沉着大气,让人有满满安全感 不二周助从容优雅,但内心深处孤傲倔强 就像驰骋的海浪回靠进港湾,不同性格的碰撞出斑斓的色彩。 *** 手冢高一去德国留学打职网, 不二在高三时期患病含恨从球场抽身, 错失了在世界舞台上的约定。 两个人怀着国中时候懵懂的感情,始终没有宣之于口。 手冢十几年后夺冠回国和不二重聚并开展恋爱,纠缠不休的甜蜜故事,有虐有糖糖!也有肉,也有肉,也有肉,也有肉~也为关西狼和大少爷迹部的爱恨添了两笔。 第1章 D城机场(十年后的回归) 2月8日晚,“D城机场玻璃被粉丝挤碎了”的话题迅速登上了各媒体热搜,很多网友好奇这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继去年法网夺冠后于今年一月在澳网再次夺冠的网球选手手冢国光回到了D城,导致粉丝们在机场聚集,很多粉丝甚至凌晨就蹲候在机场出口处。 手冢国光,16岁奔赴德国留学并成为职业网球选手至今已有整整十个年头,十年里,自一个无人看好的亚裔选手成长为世界瞩目的顶级选手,除了为比赛满世界飞外长期定居德国,鲜少回国,此番澳网热度正浓,为了能亲眼看到偶像,各地粉丝都期待异常,守着机场的人群迟迟不肯散去。 其实D城是明星坐飞机出入比较频繁的城市,以前对于旅客的信息保密工作做的好,所以并没有出现像这次这么大规模的粉丝接机看明星的情况,现在网络发达,信息流通快,似乎守不住什么“秘密”,当这些信息被散播或扒出后,就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记者现场播报,看到现场玻璃破碎的情景,令人惊叹,手冢国光选手在国内人气竟如此高涨?到底是竞技体育的热血精神让人为之振奋呢,还是手冢国光个人魅力令人着迷?毕竟相比其他西方选手多数健壮如坦克的身形,手冢国光明显更符合女性审美,高挑英俊,线条美好,精健有力却不显得臃肿魁梧。 突然人群躁动,是手冢,着深色羊绒长款大衣,手上搭了一条深灰色围巾,与天生的冷白皮相称,在闪光灯下更显得面容清俊无比,步履匆匆从远处走来。 一群等候多时的记者、歌迷便蜂拥而上,手忙脚乱地递鲜花礼物。记者们七嘴八舌的问着问题,眼看场面越为混乱,保安手牵手铸成人墙护着手冢一行人缓缓出机场。 记者边走边拍,伸长了手将话筒递上前去。 “手冢选手此次夺冠回国是比赛呢还是休假?” “手冢选手难得回国请问有什么行程么?” “手冢选手......二次夺冠,接下去的温网有信心吗?” 手冢眉心微皱,“休假一段时间。”加快脚步往门外候着的商务车走去。 司机艰难地打开了门,眼看手冢越过人群要上车了,心急的记者将话筒和照相机几乎要要怼到手冢脸上去。 一位大胆的记者高声问:“手冢选手网传您已隐婚隐育的消息请问是真的吗?” 旁边的记者们和粉丝都抖了抖集体往正要上车手冢方向看去,只见手冢镜片后面眼神淡淡,表情未有一丝波动。 身边的一位白衬衫卡其裤的随行女助理眼疾手快伸出手臂不着痕迹地将手冢护进车,接过粉丝递上的花束,嘴角弯起,示意微笑,“不好意思,暂不接受采访”关上门。 黑色的商务车扬长而去,唯留身后一片激动的尖叫声。 ------ 这篇文章是原著向的,角色性格遵循原著,没有OOC。我曾用其他笔名在贴吧以及其他平台发布过删减版的,都是免费的,这里是完整的,希望喜欢冢不二和网球王子他们的更多朋友可以看到。 第2章 D大校园(记忆中的青春) D大教师办公室,阳光甚好,冬日的风拂过,栗色柔软的发丝轻轻遮住了眼帘,电脑屏幕停留在新闻主页,正是昨日手冢粉丝机场接机的情景,鲜花,粉丝,还有媒体的簇拥下,那万年不变的冷俊沉静的脸。 不二轻靠窗边,望着校园内的冬樱花树,明明是寒冬,却满树粉红鲜花,生机盎然盈满,阳光映照下笼罩了一层飘渺的色彩,看的人莫名出神。 呵,你我相遇的那天也是满天的樱花飞舞呢。 白色的压线,绿色的场地还有那群怀抱着梦想充满这无限热枕的少年们,奔跑,跳跃,扣球,挥洒着青春的汗水...... 看着那个小小少年干净利落的击球,看着他木秀于林被打压被罚,眼镜下却依然坚毅的眼神,和他真是不一样的人呢。 夕阳下,他走向他。 “呐,手冢,我帮你一起打扫吧。” “不,这会连累你。” “那就一起受罚。” 全国大赛。 他带领校队,不顾有伤在身,拼尽全力,最终执起冠军的旗帜。 热烈的欢呼声中,他却心疼他背后的伤痛和汗水。 ........ 如复一日的网球练习,英语、语文、生物、地理,考卷,字典、课本、练习册,夹杂在数学公式中突如其来的德语告白。 风吹落了一地粉白的樱花花瓣,他的眉眼弯弯,他的触动。 ...... U17的练习场。 徒手抓住他的击球,“我不想与现在的你比赛。” 只余他力竭倒在绿球场上。 他背过身离去。 阳光明媚的午后突然下起雨,淅淅沥沥,将球场上少年的心淋湿浸透。 “呐,手冢真是斗不过你呢。走到哪里你都先我一步。” 下着雨的天空却依然刺眼,他抬手遮挡,水珠沿着发丝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下课铃声突然响起,将沉浸在回忆里的他唤回现实。 “不二老师,不二老师?下班了,一起吃午饭咯。”同事疑惑地看着发呆的他大声打招呼。 “恩,好呢。”不二再次略过电脑主页收回视线,微笑回应。 风扫过,轻轻吹起掀起不二桌面书本的纸张。 所以,手冢,你已经到达梦想的彼岸了吗? .... 午后,无乎意外,不二接到了大石的电话。 副部长布置任务,要求空出周日时间,上午青学邀请他们那届的网球部队员们回访母校网球部交流指导;下午阿隆家聚会。 “不许迟到更不许缺席。”大石笑着说。 “好,我一定去。”不二微笑答应,挂了电话他吁了口气。 时针指向五点,不二拿起车钥匙,关上电脑,下班。 2月,D大已经放了春假,校园里只剩少数留校没回家的同学,在路上,三三两两,结伴同行。 不二驾着他的银灰色敞篷跑车缓缓驶过校区,天气有点冷,风吹过栗色柔软的发丝在风中轻轻飞舞,他却浑然不觉似得。 引得路过的女生娇笑讨论。 不二三年前留校教学,在读文学博士,柔道黑段,能文能武,待人温和亲切,偏又生的一副如童话王子误入现实一般的好面容,老少通吃,更让象牙塔里的女生们魂牵梦萦。 “看!那是文学部的不二老师,男神啊!” “真希望能感受一下他的副驾驶。” “他是不是对我笑了?” “我天!矜持一点好不好!他哪天不是这样笑?” ...... 晚十一点,不二看着静静躺在一边的手机,并无手冢的联络消息。 刚回家,他一定忙坏了吧?倒时差,应付亲友,他是不是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淡的脸? 十年未见,仅有偶尔的邮件问及安好和比赛的情况。 明日要以什么样的表情来相见? 胡思乱想。 一夜未眠。 第3章 青学网球部(旧地重游的吻) 次日9点的聚会。 大家都早早就到了青学。 不二刚下车,菊丸就跳过来扒拉在他身上,“不二也太迟了,就你最后到,手冢都到了呢!” “不二快来!我们正打算去见龙崎教练呢。”大石挥手。 龙崎教练退休后还是留在学校做网球部的指导教练,大伙儿们有空就会回学校拜访,关系还是特别好。 不二轻笑和大家熟络打招呼。 虽然大家都大学毕业各奔前途,但因为曾经共同在绿色球场上为梦想奋斗过,十年来经常聚会,并无陌生。 除了手冢和越前。 不二看向手冢,驼色牛角羊绒大衣,茶色的头发,高了不少,依然,严肃沉默,还是像往常那样站在人群最角落,但还是让人忽视不了他的存在。 感受到不二投来的目光,手冢从与桃城、河村的交谈中抬起头向他颔首致意。 “不二。” “手冢。”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嗨,本以为会尴尬,但现实却像刚隔了一个暑假见面一样,他还是他一样寡言少语。 “部长,击败对手真是让人大快人心!我整夜都激动的看着你的直播呢!” “恩!强劲的对手更能激励进步。”手冢淡淡。 “部长,果然还是那个部长啊!”桃城哈哈大笑。 龙崎教练接到大石电话,迎接这群她引以为豪的昔日队员们。 大家看见婆婆嘻嘻笑,吵吵闹闹地打趣,还似少年时代。 “臭小子们。”龙崎笑着看向手冢,“手冢,恭喜你,你的比赛我都有关注,澳网那场比赛相当的精彩啊。” “谢谢教练,还是有很多不足。”手冢谦逊。 “走,带你们去看看新队员们。都等着你们呢。” “好哎!”菊丸像只快乐的猫,“看看小不点们有我厉害吗。” 学校已经放假,并未摆很大欢迎的阵仗,除去网球部的队员们就只有几个校领导和体育部老师留下来接待他们,手冢一一恭敬地问好,客气地寒暄。 重回校园,大家说说笑笑,故地重游,自他们夺冠之后,青学的网球部又接连创了几次佳绩为校争光,校领导引以为豪。 一行人沿着熟悉的樱花树道,走过教学楼,走过图书馆,来到了网球部活动中心,学校的网球部翻新了,比起十年前又增加了两个球场,走过网球部更衣室,发现他们以前小小的更衣室并未重修改动,只是在隔壁又新建了一幢更大的楼用于网球部活动。 大家都感叹真是令人怀念啊,往日大家在这里放置装备,嬉笑打闹好似就在昨日一般,转了一圈之后,人群零零碎碎都往球场走去了。 余不二还在打量着以前乾摆放乾汁的大柜子竟然还有些许淡淡的痕迹,这饮料威力真是无穷。 他抬头,发现自己已远离人群,正向缓步跟上去,发现更衣室的门口的手冢正定定地望着他,走在队伍中间的他不知不觉落在队伍最后一个,大家都没注意到。 背着光,不二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二微怔,未及开口。 手冢转身,关门,锁住,反手拉上窗帘。 下一秒,不二的脸就被他捧住,温润的吻落在唇上。 心暮地漏了一拍。 门外队友们谈笑吵闹的声音渐渐模糊起来,不二只听见重回自己胸膛的心跳,砰砰砰,慌乱,无措又热切。 温度突然升高,明明是寒冬,但不二觉得此刻让人浑身发烫,手足无搓,但眼前的那人眼神却如此坚定不容他迷茫和逃避。 如此突然的吻,手冢却并没有打算浅尝辄止,唇齿相依间充斥着彼此的气息和体温。不二有些晕眩,手冢一把揽住不二轻颤的身体,贝齿微启的瞬间手冢霸道的舌长驱直入,侵占他柔软口腔,温柔地描绘他的唇,扫过他敏感的上颚,捉住他躲避的舌纠缠不休。 绵长之间,不二面颊绯红,眼前浮起一片朦胧,心下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人,真是,疯了。 “手冢,不二!?”是大石。 不二觉得有些缺氧的嫌隙,手冢的吻离开了他的唇舌,手指轻抚不二的眼角,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镜片下深邃的眼里夹杂着怜惜,悸动和克制,他松开了不二,转身开门,迈出小小的更衣室。 冷风从门口灌入,不二清醒,惊觉自己离了他的手臂有些虚脱,抬手揉眼。 呵,不二你真是......他心底自嘲一句。 当不二慢慢踱到到网球场的时候,整个网球场充满了闹腾的声音,气氛很是热闹。 不二看着被一群激动的少年围着签名合影稍显无奈的手冢不由轻笑。 龙崎教练双手叉腰向队员们大声道,“签名合照的停一停,大家先静一下,难得机会,让我们青学前部长来指导一下你们的训练。” 几位正选队员列队并依次进行单双打,手冢双手抱胸站在球场边缘处认真地看着比赛,结束后一一加以指点。 末了在孩子们殷切期盼和昔日队友们的撺掇下,这位终日冷冰冰的部长在球场上表演了一记零式发球。 “呐?手冢,不如再来表演一下菊丸火箭炮怎么样?”不二兴起。 “......”队友们。 “我拒绝。”部长大人。 众人在脑中描绘了一下这场面,憋笑,只有不二才敢明目张胆地捉弄部长大人呢。 “原来如此,手冢,还是这么扫兴呢。”不二眉眼弯弯。 4、阿隆家的寿司店(聚餐) 傍晚,他们告别青学来到阿隆家的寿司店聚餐。 寿司店现已由阿隆接手,凭着祖传的手艺,低调温馨的就餐环境深受客人们的喜爱,加上现媒体外卖平台助力,生意应接不暇,门店新添了人手,D城开了三家分店。 温厚淳朴的阿隆现在可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隆老板了。 阿隆一早就忙里忙外,为朋友们准备了丰富可口的佳肴。 各自落座,手冢如常和不二并排坐下,虽然有些距离,但似乎能感受到身边的人传来的温暖。 大石起身,端着酒杯对大家道,“今日我们大家十年一聚,感慨良多,致我们的十年,先干了这一杯!” 众人举杯。 “哈哈,我们又在一起咯!今天一定要把阿隆家吃亏本才行哦!”菊丸调皮地眨眼,拿起一块星鳗寿司啊呜一口。 “菊丸前辈!!!干嘛又拿我的啊!!!”桃城哇哇叫。 “哈哈哈,谁叫你走神啊!”菊丸又捏了一个吧唧吃掉。 两个人闹作一团。 “英二!哎!不要边吃边闹!小心又噎住......”大石温和的叹气。 开局酒后,随着欢声笑语,气氛迅速热络起来,时光匆匆,大家已然都不是先前的青葱少年样了,可是一聚到一起,似乎又找到了回忆里单纯快乐的自己,那样的青春和热血。酒杯交错,大家互相交谈起近况。 乾结合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进了医药公司研究药品,大家暗暗腹诽会不会特别难吃。乾扶了扶眼镜,良药苦口。 菊丸和大石大学都和不二一起进了D大,毕业后一个成了娱乐圈的歌手,一个则秉着初中时的志愿披上白大褂成了骨科大夫。 大大咧咧的桃城竟然进了财务公司做会计,但他并不习惯束缚于枯燥细致的工作,正喋喋不休和乾抱怨。 最意想不到的是,不易亲近的海棠竟然读了宠物医学现在是一位宠物医生。 越前同学和手冢一样踏上了职业网球之路,此次因伤退赛正在复健,错过了澳网。但他表示,一定会从部长手里抢过冠军。 桃城和菊丸拧他傲娇的脸,你可能还远远不够呢! 酒过三巡,不二才执起一小杯酒敬手冢,“手冢,好像就我还没有恭喜你呢。” “胃不好,少喝酒。”手冢看了眼身边人,一饮而尽。 不二疑惑,看了看身上趴着一只半醉迷糊猫瞬间眼神闪烁的大石医生,笑,眼线不少。 天色已黑,酒足饭饱,分别的时刻了,依依不舍但明天是工作日。 大家喝的七七八八不能开车,幸好还有人,青学之母,大石医生,有条不紊将大家一个个塞进出租车。 “不二,我们同路啊,我们一起吧?”菊丸转过身想去拉站在边上和阿隆说话的不二,手还没碰到不二的衣服就被大石拽上车。 大石尴尬地看了看手冢和不二,“英二醉了醉了,我送他回去。”挥挥手关上窗,和着菊猫抱怨之声扬长而去。 不二告别了阿隆,准备往回走。 “不二。”手冢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不二转身看向他。 路灯下,手冢长身玉立,目光沉静,“一起回去吧。” “好。” 一南一北,并不顺路。 不二不置可否,紧了紧围巾,并肩前行。 夜幕已降临,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地上两个人的影子慢慢拉长再渐渐往身后退去,然后反复。 这条回家的路,从小到大,不二走过无数遍。 日思夜想的人就身边,心底却流出一股莫名的孤独,匪夷所思。 难不成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不二有点混乱。 或许就这样永远走下去,再多一点时间,才能明白。 沉默不语间,到家了,不二站定,未开口的话被手冢的手机铃声打断。 “抱歉。”手冢接起电话,“至安,是,正回家路上,好,可以,明天见。” 至安?他的绯闻女助理?不止一次从花边新闻中浏览到。 “这么晚了,工作很忙吗?”脱口而出的话刚说完,不二有点悻悻然,自己在说什么?听着有点别扭,好似个吃醋的情人。 手冢皱了皱眉,“明日迹部公司有个代言广告要拍。” 竟然一本正经的解释。 “原来如此,那,晚安了。”不二道。 手冢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转身离去。 不二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里。 至安? 心底默默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才开门进屋。 ------ 这一吻是有些冲动了,但没有后悔。 第4章 街角(患得患失的心) 失眠,不二望着茫茫的黑夜,思绪万千,辗转之间叹气,已经连续好几天了,再这样下去真是要去看医生了,脑海里乱哄哄的,一阵烦躁。 天空泛白的时候不二才昏昏沉沉的睡去,没多久,8点闹钟响起,欲哭无泪,他揉了揉酸胀的眼起身上班。 一整天他都没什么精神,回家时候已经快神志不清,也没开车,步行回家,感觉一步一步踩着棉花,人都快飘起来了。 他在想“我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这个问题。 即便不想承认,还是和手冢有关系,他有些想他,素日住在地球两端便不着痕迹的想,轻描淡写的,绵远流长;现下碰了面变得不可控制,像惊涛骇浪,一开始就停不下来了,想去找他,想见他,想见他。 可他没去,有些苦涩,强迫了自己的味道。 懊丧的很,心像是乱作一团的毛线,还无处发泄。 “不二老师。”快到家门口的街角转弯处,有人从背后叫住了他。 循着声音的出处,不二转过身,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是他,微笑,“有事?” 宇佐见遥,不二的学生,已毕业。 自在学校开始就对他怀有暧昧的情愫,一有机会就找他搭讪,拒绝后更是疯疯癫癫,令他头疼不已。为此还曾被同事调笑说:不二老师,风华绝代,为祸人间,七尺男儿照样拜倒在他脚下,罪孽深重。 宇佐见很憔悴,风尘仆仆的样子,领带都没有打好,额头上细碎的汗珠,快步走过来,气息有些不稳,他开口轻轻地说着突兀的话语,“不二老师,为什么不回复我的消息,为什么,为了你我什么都不好,你可以不喜欢我没有关系,可我不能没有你的消息,这几天我都快疯了。” 语无伦次,不二内心是倒海似的翻腾,脸上仍面无表情,“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吗?” “不二老师”宇佐见说话掷地有声,走上一步,“你为何如此残忍。”小心翼翼的试图去抱住不二,没料到他身子微微一闪,就错过了。 他却不依,狠狠的抓住不二的肩膀将他抵在围墙上,不二抬头直视他。 虽然不二眼眸里全是凌冽,但这双宝石一般的双眼,无暇的面容和秀气的薄唇对他来说却似罂粟一样危险但令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或许只有尝一次他才甘心,低下头无法自控,欲亲吻他。 下一秒他的手腕突然被人狠狠抓住,猛地被从不二身前拉起来,失去平衡的同时手肘又被紧紧钳制住,他还没反应过来,手肘关节瞬间脱臼的痛传来,不禁失声叫,踉跄了几步后,手又被拉住,只听见咯哒一声,关节又接了回去,他狼狈地跌坐在地。 头上传来冷冷的声音,“他不想再见到你,请你走吧。” 手冢站在不二边上,周身充斥着凌厉的气势,冷漠地俯视着他,眼神里夹杂着轻蔑和憎恶。 宇佐见愤恨地看了看两人,欲上前分明几句,但最终还是护着脱臼的手堪堪站起身离开。 不二依着墙,表情是不可思议的柔和,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好巧啊,手冢。” 他竟然还笑,分明是在激他。 手冢皱了皱眉,“你早就看到我了。” 肯定句。 不二无辜:“不是神仙,我怎能未卜先知。” 手冢撇了他一眼,无奈,转身走向不二家门口院子里那辆招摇的银灰色跑车,“上车吧,去我家吃饭。” 不二坐上了副驾驶,惊讶,“我的车......不是在阿隆家么。” 旁边的人看着他系好安全带,“我开回来的。”发动汽车,目视前方,淡淡道;“这本来就是我的车。” “原来如此。”不二作恍然大悟。 第5章 湖畔院落(朴实无华的信物) 这辆充满速度与激情的跑车在这位古板的部长驾驶下四平八稳地驶出了熟悉的街道,往郊区方向开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余光看了眼专注开车的手冢,俊美的侧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薄唇紧抿,生着无声的气呢,不二暗自揣测。 来到位于近郊的一个安静的小区,位置有点偏,安保严密,设施先进,绿植繁盛,一幢幢别墅外观各不相似,错落有致,栋距宽敞,私密性良好。 不二认得这个小区,是迹部财团前几年新出的项目,很少有公司有这个能力在寸土寸金的D城拿下这么大块地,闹中取静,奢华尊贵的主打风格,赢于世,隐于市,吸引了众多明星政要。 绕过广阔的中心湖,不二跟着手冢在一座雅致的别墅前下车,紧依着中心湖,外观设计非常简约大气。 手冢带着他参观新住所,入户选用了透明玻璃的设计,采光很好,进门就是客厅,客厅中央是米色的沙发三面摆放,搭配了深棕色的单人沙发,大理石方形茶几中规中矩,客厅的一侧是整墙落地窗,屋外无边湖景尽收眼底。 原有电视背景墙设计成了一整面书柜,满满当当全是书。 定居德国的那几年,手冢忙于训练比赛,但丝毫未放松学业,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慕尼黑工大的建筑系。用桃城的话来说:部长永远是那个部长呢! 地下室由玻璃打造了采光井有3个,通透明亮,地下室两面墙的立体橱柜中摆放着他大小比赛中获得的奖杯。人家地下室收藏红酒,他收藏奖杯。不二笑。 二楼的主卧同样开阔明朗,向阳的落地窗设计,1.8的大床上铺着浅色的床品,抬眼便是映衬着蓝天白云的中心湖,内外空间互相浸透,人在情境中。 不二欣喜看见主卧的露天阳台上种植着多种仙人掌科植物,正值冬天,还是郁郁葱葱的,充满生命力。 等到夏天,他们就会开花吧?会是什么颜色呢?不二心想。 “低调内敛,精致讲究,难得的好。”转了一圈,不二点评。 手冢转身下楼,“你喜欢就好。”眼神中露出难得的柔和。 不二背着他轻轻吁了口气,总算不是那么生气了吧。 晚饭还未准备好,等待期间,不二从客厅的书架上随手取下一本书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将自己埋在沙发里翻阅,是德语版的建筑书籍,专业术语,不二看不太懂,但插图美轮美奂,得以欣赏,浑身上下难得的片刻放松,连续几天的失眠带来的困意也不可控制地席卷而来。 不过十来分钟,晚餐备好了,手冢唤不二吃饭时发现他侧身依在沙发的靠枕上已经睡着了,夕阳洒进屋,身上笼着一圈柔和的光晕,怀里抱着他的专业课教科书,栗色的刘海散落在前额遮住了眉眼,四周很安静,但他睡的似乎不太安稳,样子有点憔悴。人称的天才此刻在他面前是如此毫无防备,如此。。。。。。 令人心疼,他的心紧了一下。 想起下午等他时街角看见的那一幕,手冢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平生最恨暴力行径的他,第一次想将那人徒手撕了。 舍不得吵醒不二,他拿了条薄毯轻轻为他盖上。 毯子刚触到身,原本睡的就不沉的不二睁开了眼醒来,他迷糊的看了看身上的毯子,边上的手冢。 “抱歉,睡着了。”带着歉意的笑。 “没事,先吃点东西吧。” “好。” 糖醋里脊、小笼包、青菜香菇、油爆虾,罗宋汤,一桌简单温馨的中国菜。 不二绕有兴致地夹起小笼包,沾了沾旁边的醋,一口就消灭了一个,笑,“好吃,缺了点辣。” 手冢无奈,将拨好的虾肉夹进不二的碗里,“少吃点辛辣的,对肠胃不好。” 继续播下一只,行云流水,好似很日常的事儿。 不二愣了一下,随即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谢谢。” 想起中学时代,大家经常聚一起吃饭,不管是烤肉、寿司还是普普通通的便当,其乐融融的氛围下,都显得分外可口。 分别十年,各自背负不同的责任,追寻不同的梦想,今时今日两人都在各自的领域中取得了成就后,终于坐到一起吃一顿饭,却双双沉默,不知道说什么点什么好。 不二盯着自己碗出神,一边静静咀嚼着佳肴,一遍咀嚼着过去和现在。 然后,手边递过来一个小小的黑丝绒礼物盒。 “在德国的时经过礼品店看见,就买了。”手冢道。 不二拆开那个不大的盒子,两枚小小的铂金戒指环扣在一起串在红绳上,指环镶嵌着一圈小钻石,灯光照射下,熠熠生辉。互相勾连在一起的两个指环像极了两个人的心彼此纠缠,彼此依恋。 不二抬眸,手冢正注视着他,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眼中的执着与深情仿佛是月光下深邃的海要将他整个淹没,他一字一顿地问,“周助,你,还愿意吗?” 为了追寻梦想,心无旁骛坚持自己的道路,亲手将青涩的悸动尘封埋葬,倔强如斯固执如斯,十年如一日,自虐般的自我考验自我克制。 总觉得自己只有做更多,做的更好,站上更高的地方,才能证明些什么,才能面对彼此的感情。最后发现苦行僧似的生活只是为了与可耻的孤独感抗衡。因为想念,才孤独,才害怕,才浮躁,才无助,才逃避。 执拗之间,又亏欠了彼此多少时间多少感情。 时间仿佛停滞,一切都静止了,直到不二的唇角漾起一抹温柔的笑,他迎着手冢的目光回望着他,眼神坦然而执着,“手冢,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手冢眼睛里浮出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欣喜、释然、或是别的什么,他站起来走到不二面前,然后轻轻的搂住。 窗外夜幕中的天空繁星点点,皎洁的明月倒映在中心湖面,微风吹过,荡起阵阵涟漪,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这个夜晚好似平常没什么特别,但又些不一样起来。 ------ 哎呦 我这个首段空格真是服了 格式障碍 错别字 大家别纠结 第6章 迹部宅邸(自信优雅的孔雀) 早9点,城堡一般宏伟的奢靡豪宅中传出了浪漫悠扬的小提琴曲子,白色欧式手工刺绣桌布,锃亮的银质餐具,昂贵骨瓷花瓶里插着一束沾着晨露的红玫瑰鲜艳欲滴,方形象牙餐桌的边上,身着英式复古制服的女仆手捧着刚出炉的甜点半弯着腰恭敬地在一旁布置早餐。 半湿未干的头发,浅蓝的浴衣,腰间随意地松系着腰带,懒洋洋地支着下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回荡在硕大的餐厅间,漫不经心之间又有说不出的性感。 精致花纹的咖啡杯边散落的几张照片,不二被宇佐见遥禁锢在墙角的情景,拍摄的距离比较远,又未对着镜头,看不清两人的神色。 黑色燕尾服的管家田中先生不安地看着镶满宝石的钟表,又焦急地向餐厅的门口张望。一早景吾少年就打了电话与忍足碰面,约好的时间是上午九点,景吾8点半吃饭早饭就等在这里,钟摆敲过9点,可是忍足却迟迟未到。 田中先生忧虑重重地看着少爷阴沉沉的脸,少爷平日最恨人迟到,但他亦不敢冒然去催促忍足,万一忍足有所不悦,整个大宅也休想太平。 眼看着迹部的眼神越来越幽暗,门外适时想起了脚步声和说话声,田中先生按捏了一把冷汗,逃过一劫。 “哼。”看见姗姗来迟的忍足侑士,迹部冷哼一声。 “又有何事?”忍足漫步走来,拒绝了上前来招呼他的女仆,自己伸手拉开了迹部左手边的椅子坐下,自顾自从盘子里拿起一个蓝莓挞咬了一口,皱眉,“太甜了。”无视管家为他斟的红茶,拿迹部面前已经喝了一半的咖啡灌了一口。 迹部没说话,看了眼角落的小提琴演奏者,示意他退下。而后,手指指了指桌上照片中的宇佐见。 忍足放下咖啡杯,眼中浮现了不耐,“嗯?这人两年前不是已经送走了?” “问题是他又回来了。”迹部沉着声,“怎么回事。” “就是送的不够远么?”忍足扶了扶眼镜,懒洋洋的,“一大早毁人清梦,昨天刚调查了私生女,今天又得处理情敌。” 女仆送上新的早餐,忍足却也不吃了,站起身,推开椅子,忍足上前一步俯身凑近迹部,带着捉弄的意味,凝视他,“少爷,工作真的很复杂呢。” 沉默瞬间,空气中的气息暧昧而紧张。 迹部抬起眸子,眼角的泪痣醒目而妖娆,仰视着忍足近在咫尺的那张玩世不恭的帅脸,缓缓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捏上忍足的下巴,似笑非笑,“怎么?本少爷给的薪酬还不够么?” 忍足起身躲开,望着迹部浴袍底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回味起昨夜唇舌掠过它品尝到的滋味,眼底的促狭更盛,手指捻起桌上的照片,“最后一次,至少今年最后一次。” 信步迈出餐厅一边碎碎念,“加薪啊,小景。” 加入财团并成为迹部的得力干将至今,靠着独到的商业头脑和杀伐果断的性格,忍足在国内商政两界中的地位已不容小觑,只是,工作应酬应接不暇之余,他还得抽空出来给花容月貌自信自恋唯我独尊的景吾大少爷料理他丰富多彩的情债。 庭院车场,迹部的新宠物,一只绿羽孔雀在晨光中怼着忍足红色的法拉利炫耀它光彩夺目的一米长尾屏,昂首挺胸,还发出洪亮如长号版的叫声KAY-YAW,KAY-YAW。 “什么呀?这什么审美!!!!”忍足不住扶额。 第7章 迹部财团D城中心(意外事件) D大文学院收到了A&J媒体影视公司的邀请去为其编辑部进行新成员培训,但因原计划去的中岛教授临时事有冲突便嘱咐了不二代为参加。 不二生性随和,再加上中岛教授是他所尊敬的良师益友,自然爽快地答应了。 驱车前往A&J的途中接到手冢的电话,自手冢家一别,各自忙碌于工作也有几天未碰面了,交谈几句后竟然发现当天两人同时都在迹部财团D城中心有工作。只不过手冢是在中心的B栋拍新广告照片,就约好了一起晚饭。 挂了电话,不二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手冢万年不变的表情下摄影师抓狂的场面,嘴角不可控制的扬起。 下午的培训会多数是应届新员工,原听说是个老教授来讲课大家都兴致缺缺,当不二走进会议室时,底下立马传来窃喜的细语。 为企业授课,不同平日的自由休闲,不二着一身质地精良、剪裁修身的黑色正装,白衬衫,端端正正地系上了领带,但并不让人觉得严肃沉闷。相反他栗色发丝柔软服贴,面容白皙,声线柔和加上特有的亲和力,更有一番清隽文雅的感觉。 简单自我介绍后,不二就展开了今天的课程,对文字编辑注意事项进行简单的讲解。 不二在授课方面颇有经验,条理清楚,内容丰富,夹在着一些趣味拓展知识,整个培训会气氛活跃。 课上员工们听的也算认真,当讲到案例需要抬头看屏幕时,不二还是不得不用手指不轻不重地往教学屏幕上扣了两下提示底下的听众把投在他身上倾慕的目光收一收看字幕。 与会听众还意犹未尽,一堂课2个小时的之间眨眼就结束了,有几位胆子大的女职工依依不舍地围着不二问东问西。 耽搁了会儿才脱身,到约定好的餐厅时天都黑了,发现手冢早就等在店里,面前只放了一杯柠檬水。 不二在他对面坐下,结果手冢递过来的菜单,翻了翻,他问,“咦,好巧,又是中菜。” “你不喜欢吃吗?”明明看他那天吃的津津有味,所以特地挑的这家店。 “我都可以,并没有挑食的习惯。” 也是,你的饮食习惯岂止是不挑食,可以说是独特。手冢心底浮现了那些年不二仰头畅饮的一杯杯色彩诡异,口味惊人的乾汁,不仅让人鸡皮疙瘩,面上还是保持着淡然的语气说,“这里的小笼包也不错。” 不二呵呵笑,没有见外,随手点了几个精致小菜,两个人简单吃了就准备回家。到车库电梯口时,手冢表示车被助理至安开走了,搭车。 “哎呀哎呀,撇下英俊老板离开,好助理。”不二调笑。 手冢接过车钥匙,云淡风轻:“方便我搭你车。” “。。。。。。”噎住。 迹部家的中心是近几年新造的,公司旁边还有个30万平米的原生态公园,供公司职员和住在周围的居民亲近自然所用,虽说叫D城中心,但因其占地宽广,地理位置并没有在市中心,反而在近城郊。 从中心出来到交通主干道有着长长一段路,除了公司职员外很少有其他人,只有在上下班时间人多一点,现下已过下班点,人就更少了。 手冢驾车载着不二开出中心驶了一段路,从后视镜发现发现有辆车一直跟在了他们车后,警惕如他,故意放慢了车速,想看后车的行径。 不二发现车速慢了,便问,“怎么了?” 手冢低声道,“我不确定,我觉得后车跟着我们。” 不二闻言也看向后面,果然有辆面包车跟着他们。 刚想说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后车突然加速往他们的车飞驰而来,手冢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用了什么速度,立马打方向左转想避开那辆面包车,但瞬息之间躲避不及,被后车猛烈的撞击之下,车180度转弯后冲上另一边的路基撞上了对面绿化带的树,气囊及时弹出护住了两人。 肇事的车辆撞车后,不顾车头凹陷转了个方向后立马逃离了现场。 手冢片刻晕眩后,从方向盘中的安全气囊间抬起头,来不及理会自己着急确认副驾驶不二的情况,除了眉骨上方撞到了车玻璃有点红之外,其他无碍。 这并不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明显恶意伤人,手冢和不二对视一眼,想不出来是谁,两人并未得罪过谁,除了,宇佐见遥。 这个想法同时在脑海出现,不二不由皱起了眉。 事故地点离迹部中心大楼不远,而且本来这段路也属公司内部道路管辖,中心的保安迅速到场,首先询问了车内两人伤势后叫来了警察。 没几分钟警车拉着警报就来了,同行的还有辆黑色商务车,司机恭敬地打开后车门,从车上下来的人,身着一套休闲西装,衬着修长匀称的身体,年轻英俊的脸,英姿勃发,是忍足侑士。 他和手冢不二打了招呼,简单了解了情况后,他代表公司方表示歉意,对身边的下属慢条斯理地说,“在公司附近出现这种事,是我们安保不利,以后对来往车辆多加查问登记,内部人员都查一遍,不要放过蛛丝马迹,势必帮助警方缉拿住肇事者,给尊贵的来客一个交代,记住了么?嗯?” 下属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我们的失误,使贵宾受惊了,非常抱歉,一定登门拜访赔不是。” 忍足慢步向不二走进一步,看着他眉骨的红肿,他露出一副担忧痛心的表情,“虽然撞得不重,伤到头部总是不能放松,不如先让我们送伤者医院检查一下,等身体无碍了再录笔录吧,警官?” 话是对着警察说,眼神却在不二身上流连没有回头。 不二不知道这几年忍足到底是在迹部财团还是在干牛郎一行,关心的语句,声调中却没有任何关心的感情,他说话声音低沉而清润,一开口就像在勾引人,像有只手在轻轻抚摸人的耳廓。 警察立即附和,“没事,身体要紧。先去医院看看。” 事故车是不能开了,忍足绅士地作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两人上他的车。 不二不着痕迹避开了忍足的手上了车。 驶向医院的路上,三个人各怀心事,沉默无语。 突然忍足的手机响了,他拿起看了看,刚接通电话,暴躁的声音传来,忍足也不管他,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人没事。”电话那头还在滔滔不绝,他就啪嗒一下就掐断了线。 第8章 D城综合医院(对你的亏欠) 车很快开到D城综合医院急诊部,车上忍足的属下刚才已事先联系了医院简单描述了伤者情况,他们刚到,急诊门口已经有医生护士在专门等他们。 受伤时因为场面比较混乱,不二并未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但刚要下车时,一阵晕眩突然传来,天旋地转,他感觉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 手冢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惊呼,“周助,你还好吧?”这才发现怀里的不二面色惨白,身体无力地在下坠。 这时医生护士迎上来帮忙,“快把担车推过来扶伤者上去。” 不二想说没事,胃里翻江倒海,他控制不住呕吐起来。 在医生的帮忙下,手冢将不二扶到担床侧躺,护工将不二被推进急诊室,里边传来医生的声音。 “患者神志清醒,呕吐,头部有撞击伤痕,怀疑脑震荡可能,准备血压,心电图,CT准备。” 急诊室的灯亮起,手冢脑海中只余不二躺在床上被推进急诊室时虚弱的表情,他面色难看地伫足在门外。 忍足想安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过了一会儿,护士从急诊室走出来。门外站的两人立刻迎了上去。这时大石也赶到,他正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刚好在医院。 三个人问不二的情况。 “暂时考虑脑震荡可能。”说着护士问, “你们不是有两个伤者么?还有一个呢?需要检查下么?” 手冢紧张不二不想离开,再者他并未有不适。但运动员身体是最何等重要,在忍足和大石的坚持下,手冢被护士带去急诊室简单检查询问情况。 一圈检查下来,手冢并无受伤,当他回到急诊室时,急诊室灯已灭,不二被送去了病房。 忍足安排医院的特需单人套房给不二,里边除去先进的医疗设备外,家具和起居用品也一应俱全。 等在门口的大石将手冢拉到一边,看着他忧心的神色,轻声说,“不二睡着了,是轻微脑震荡,住院观察两天没问题的话回家修养就可以了。”他拍了拍手冢的肩膀,“你别太担心了,我先回去了,有事打电话给我。” 手冢点头道谢。 “不二家里我联系过了,把情况说了一下,阿姨说有你在她放心,明天再来看不二。”临走,大石说。 手冢再次道谢,大石还是那么细心。 静谧的夜,病床上不二安静的躺着,栗色发丝垂在枕边,额头上贴了纱布,呼吸恬静平缓。 手冢走过去替他掖了掖被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从被子地下轻轻握住了不二因打点滴着而冰冷的手。 虽然以前有集训和合宿,两人的床铺也挨着过几次,但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未曾这么看过他的睡颜。 微弱的夜灯下,不二睡的乖巧安静,微微泛白的面色和医院洁白的被子衬得他分外脆弱和孤寂。 不二总是挂着微笑,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温暖的,柔和的,又知道他的内心是那么倔强的,坚强的。 坚强的让人好似忘记人人都会有伤痛脆弱的时候,他也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 在自己毅然离开的时候,他一个人是怎么从迷茫和孤单中重新振作起来奋力追赶彼此粗五缥缈的约定的呢? “呐,手冢,抱歉我不能履行我们的约定了,只身一人的你,也要不要大意地加油哦。” 病痛将重新振作的他狠狠的打入谷底,从此和长久以来为之奋斗为之流血流汗,奉为信念的网球运动失之交臂,他一个人在万念俱灰时,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反过来安慰他鼓励他的呢。 然而打着追逐梦想旗号的自己,始终是头也不回地将他狠心的甩开在身后,越走越远。 他却微笑的安慰自己,“这样也很好呢,就像蓝天下的两棵树,互相注目,各自成长,总会相映成景。” 然后在几千个日夜里,孤孤单单地等在原地。 第9章 特需病房(特需病房的美人) 清晨,换班护士为不二量体温血压。 刚推门进去,发现病人已然醒了,端端坐在床上,她刚想开口,不二朝她调皮地眨眨眼,白净漂亮的手指轻轻点唇,示意她安静。 护士目光转向他趴在床边睡着的手冢,会意,轻轻推出房,掩上门。 “我天!是!手冢国光,我看清楚了,特需病房的那位帅哥的男朋友!” 刚到护士站,小护士就迫不及待地把所见所闻分享给同事。 “怎么就是男朋友,你别乱八卦啊!搞不好是朋友嘛。” 边上年纪比较大的护士静子不以为然。 “朋友?不会的啦!!!”查房护士急急插嘴反驳,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我分明看见手冢睡着呢,还紧紧拉着那位美人的手!” “我天!太刺激了,这病患什么来头到底!昨晚几个科室的主任还一起被叫回来看诊呢。”另一个小护士八卦道。 “长这样能直接出道了啊。搞不好真是手冢选手的秘密情人。”查房护士一副真相是真的表情。 “不可能吧?”静子投去怀疑的目光,“你们这一天天的怕不是腐眼看人基哎。” “绝对有可能,院长家公子都来了!我看见了!!”小护士们作花痴状。 “聚在一起做什么呢都?!” 护士长严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吓得两个小护士一哆嗦,立马鞠躬争相跑路却迎面撞在一起,捂着额头红着脸讪笑。 护士长见状无奈地摇摇头,低声喝道:“你们给我都过来!” 几个护士乖乖围着护士长等挨训。 “特需病房专门提供给身份尊贵的患者客人,我想大家都知道。我们唯一的工作就是服务好患者,其他的事情我们一律看不见也听不见,更不能对人家的隐私交头接耳。”护士长瞪了一眼刚才讲的眉飞色舞的小护士,用手里的资料轻轻敲了敲她们的脑门,“不然到时候别说我了,院长都保不了你们,知道了吧?” 小护士们羞愧难当。这种事情确实发生过,之前就医护人员乱议论特需病房的闲事儿,整个班组人员全部被开除了,一点余地竟都没给。 “爱佳,一心,你们不用再负责6号患者的工作了,静子你替上去。我看这位病人估摸着明天也能出院了。不许出什么岔子。”说着又忍不住横了俩小护士一眼,发话:“去忙吧都。” 大家互相看了眼,默默散去了。 在床边维持一个姿势趴了几个小时,醒过来的时候手冢浑身上下都不太好受,不二微笑着向他打招呼,“早上好啊,手冢。” “早上好。”低头看见两人还牵在一起的手,他又握紧了一下才放开。“感觉好点没有。” 虽然在陌生的环境,但是不二一整晚都睡的难得的好,除了额头上的撞伤外,他并未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道,“我很好。” 手冢抬手抚过不二的脸颊额头,“幸好没发烧,有没有头晕或者反胃的感觉?”回想昨晚不二灰白的脸色,虚弱难受的样子,他忍不住再三确认。 看着手冢平日里严肃清冷的眼中尽是担忧和温柔,不二心底一片柔软,“我真的没事。”看了眼手冢因为趴着睡而有些凌乱的刘海,“抱歉,为了陪我,你都没休息好。” “无妨。”手冢帮不二背后垫上靠枕,转身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不二接过,昨晚又晕又吐的,现在确实有点口干舌燥的,温水划过喉咙,瞬间舒服多了。 医生查房时间到了,同行的还有大石和菊丸。 菊丸一见不二就拉着不二的手,上下打量个不停,大石把这只激动的猫扒拉下来,给了他个保持安静的眼神。 医生仔细地询问不二的情况,查看了检验报告和病历,“轻微脑震荡症状,并不严重,明天出院,如果你们想的话,下午就可以出院回家修养着就好。” “谢谢医生,请问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手冢问。 “注意休息,充足睡眠,保持平稳的情绪,避免过度劳累或者剧烈运动。”医生说,“如有不适就立即就医。” 听到医生如是说,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 “太好了,我昨晚听见你们被车撞了我都快吓死了。”菊丸拍了拍胸脯,深呼一口气,“上次胃病开刀住院住好久!万一这次撞到旧伤怎么办。。。。哎呀!”菊丸痛叫一声,回过头嚷嚷,“大石!你拧我干嘛。” 大石看着手冢紧紧皱起的眉和无奈的不二,狠狠地瞪了一眼叽叽喳喳的菊丸,尴尬地转移话题,“额,这个,手冢,你陪了一整个晚上了,肯定累了,不如你先回去休息会儿,我和英二陪着不二呢。” “对呀对呀,手冢你看你黑眼圈都这么重了,回去休息吧。”菊丸虽然不明所以,看大石这么说,立马小脑袋也跟着点,跟拨浪鼓似的。 “不二也没事了,医院这里有我们呢。”大石拍了拍手冢的肩膀。“你放心好了。” 两人叽叽喳喳讲个不停,手冢轻轻皱眉望了眼不二。 不二朝他点点头。 “也好。”他得回去拿点换洗衣物。 大石送手冢出门,关照他从特需电梯下车库取他的车。 菊丸拿起桌上削好的苹果毫不客气地嘎吱嘎吱咀嚼,一边弱弱地,“不二,你们俩这是,嗯,是不是?”,他挠了挠头,来之前大石叮嘱过他少说话,但他发现想要控制自己的快人快语简直很难。 不二被菊丸话说一半支支吾吾的样子给逗笑了。 门外响起交谈声。 “大石医生好。”正准备去给不二换药的护士和大石。 “小静姐好,辛苦了。”大石打开了病房门绅士地让护士先进。 不二闻声从和菊丸的交谈中转过身来朝两人微笑。 久违的充足睡眠让不二恢复了精神,医院千篇一律的宽松浅蓝色条纹病号服有些些旧了,但穿在不二身上,没有任何违和和邋遢,却衬得衣服下的身形瘦削挺拔,额头上贴着白色的纱布,面容还带着些的淡淡苍白更添的一份病态的美感,白玉般无暇的肌肤在晨光下竟给人感到有些透明的错觉。 他就那样轻轻然站在病床边,却让人挪不开视线。 纵使已有心理准备,进门看见不二的瞬间,见惯特病区的名人明星的护士还是有点惊讶,脑海里浮现的感叹是怎么会有如此美人,虽不二和女性完全不搭不上边,简简单单的帅或者英俊已经形容不了他了。 护士长的训言犹在耳边,她赶紧问了好掩饰自己的短暂失态,手脚麻利地给不二换药。 “额头的伤有点红肿,没有破皮。这次药换好后就不用再敷了,明日自行取下即可。但注意不要用力碰触。” 换完后她叮嘱了一下和大家打了招呼就转身离开了。 大石问过不二的情况后,以医生的角度安慰不二,“伤的不严重,修养后都能好全,基本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小小事故却让你们劳心了。” “哪里的话,我们是好朋友嘛!”菊丸眨巴着眼睛,“要是我生病了也肯定希望你们可以来看着我呀。” “英二,乌鸦嘴,不能乱说自己生病。”大石无语。 “哦,对,呸呸呸。“感受到了大石的眼神,菊丸立马道,“我肯定长命百岁。”又看了看贴着病号服的不二,又补充,“额,不二也长命百岁。” 大石看着菊丸无奈宠溺地笑了会儿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语调微微沉了沉,“不二,之前也没机会没问起你的身体状况,虽然之前的手术很成功,但是日常随诊和检查不能松懈。” 菊丸听着大石的话也关切地看着不二。 但他却依旧云淡风轻地笑着,嗯了一声就罢了。 好似一点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大石叹了声气,连菊丸都沉默了。 高三那年,忙碌的课程和网球训练中不二间歇性发生过几次胃疼,但吃了药就缓和了没有考虑太多,直到一次他在备战全国大赛的网球训练场上因剧痛直接昏了过去。 队友们送他至医院,虽然当时他很快清醒而且缓和了,一个礼拜后的就诊检查结果令人惊心,是二型中期胃癌,必须马上手术。这就意味着,本次的升学考试和全国大赛和他都没有缘分了。 19岁而已,家人朋友都忧心忡忡,可他沉吟了半刻就做好了决定,既来之则安之。 前几天还握在手里心爱的网球拍、球衣打包好束之高阁。向异校的大石打听了手冢的行踪,整理好简要的衣物带上了相机只身飞往了德国。 冬天的慕尼黑风景煞是迷人,但不二却没有心思欣赏。语言不通,没有直接的联系方式,人生地不熟花了不少功夫才顺利找到手冢的学校和平时训练的场地。 隔着绿草地,不二把脸深深地埋在厚围巾里远远地看他和队友们练习,偶尔抬起相机称他不注意按下快门。 还是像以前那样沉默少语,在远处传来的交谈声中,偶尔能分辨出他的声音,好像人高了点。 可能是他坐的时间太久了一些,手冢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感受到他的视线,在被认出之前,不二背过身,离开。 会不会等不到他回来,会不会是最后一次看见他。 不过这样也好。不二胡乱的想着登上了回程的飞机。 然后是手术,切除2/3的胃,长达一年多的化疗,脱发,不断地进食,返流,呕吐。 有一次感染严重,反反复复烧了一个多礼拜,迷迷糊糊间他呢喃着他的名字。 心心念念的人没盼来,却被家里人无意间知道了秘密。 藏在心底的事被连皮带肉地扯出来,父母掩着门不断传出的争吵声,弟弟异样的眼神,姐姐的担忧,“同性恋”三个字把他推入深渊深处。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打击下,他行尸走肉般地考试,上学,然后提前以优异的成绩从D大毕业取得了文凭留校就业。 往事好像云烟似乎被忘记了,一切都回到了众人期盼的轨道上来,少年时代片刻的迷茫又算得了什么呢?家人朋友又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漫漫长夜的失眠症,他知道,骗了所有人,但却没骗过自己的心。 第10章 云会所(你心里的到底是谁) “海归高知记恨大学教师,雇人预谋恶性车祸,杀人未遂......判8年。” 忍足听着属下长篇大论枯燥的汇报,这件事这个蠢下属办的简直漏洞百出,潦草不堪,但总算花上了句号。 他挥了挥手让属下下班,看了眼腕表,已近11点了。 忍足踱步到窗边,他的办公室位于D城市中心写字楼顶层,从落地窗一眼望去,D城的繁华商业区就在自己的脚下,一片灯海,流光溢彩,无限繁华。 秘书敲门进来,低声汇报了些什么。 忍足镜片后冷静的目光轻微闪烁,掐灭了指尖的烟头,他驻足了片刻,拿起秘书递过来的外套和车钥匙离开。 这是个高档的会所,名字叫“云”,还真是个文艺的名,忍足推门进来,就被震耳欲聋的声音给震得皱了皱眉,舞台上的唱歌的女人正是他们演艺公司正推的新人,五官很好看,妆容精美,身穿蓝色星钻抹胸连衣裙,深蓝色的裙子上闪闪发光像星空。皮肤白皙,清纯可人。一首低音吉他贝斯节拍主导的冷酷而充满诱惑的《I’M THE BAD GUY》在她的演艺下,像是乖乖女搔首弄姿装坏。 忍足四处打量,虽然一首歌曲不达意这并不影响底下的人借机起哄,他看过去,霓虹灯光灯下暗红色卡座里,被美女香槟围着的那位贵公子,不是他要找的迹部又是谁? 台上的美女的卖力献唱,甜美的香槟貌似都取阅不了这位大少爷,迹部感觉有些无聊,烦躁,剑眉微皱,轻轻拍了拍怀里的柔弱无骨的美艳女郎,女郎会意即起身坐远了一点。 会所的主管是个人精一看这场面心下也是有点慌了,正愁怎么伺候这位大少爷才能让他满意,服务小姐向他指了指站在门口的忍足。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主管也是如获大赦。 立马小碎步从人群中挤出一条求生的道路,也不知忍足说了些什么。主管向后台使了个颜色,炫彩的灯光和音乐都停了下来。 舞厅里本来随歌摇晃的众人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大家疑惑地交头接耳起来。 角落里的迹部却再次拉过边上的美女,在她柔软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半躺了下来,单手支起精致的下巴,晃了晃水晶杯里泛着琥珀色光泽的香槟,饶有兴致地看着舞台。 舞台的聚光灯亮起,他就这样出现在了大家面前。白衬衫解开了三个扣子,未系领带,袖子随意的卷起,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裤将他笔直修长的腿型勾勒地恰到好处,随手拉过一把高脚椅,他屈起一条长腿随意地坐了上去,一手取下话筒,一手执着纤细的黑色话筒架。 《I’M THE BAD GUY》的音乐重新响起,他的视线越过人群落在脸带调侃的迹部身上,随着曲调,哼出歌词。 White shirt, now red my bloody nose 白色的衬衫 现在血溅上了我的鼻尖 Sleeping, you''re on your tippy toes 沉睡着 你踮着你小心翼翼的脚尖 Creeping around like no one knows 匍匐在我的四周 仿佛无人知晓 Think you''re so criminal 你是如此罪恶 Bruises, on both my knees for you 为了你 我的膝盖被淤伤布满 ...... I''m that bad type 我是比较坏的那种 Make your mama sad type 让你的妈妈难过的那种 Make your girlfriend mad tight 让你的女朋友生气的那种 Might seduce your dad type 会诱惑你爹地的那种 I''m the bad guy, duh 我正是故事的反角 ...... 男人五官立体,俊美的脸带着一丝邪魅,幽暗深沉的目光始终盯着会所的角落,低沉慵懒的歌声轻轻哼着冷漠黑暗的词句,通过立体环绕的音响设备,让人感受到仿佛就在耳边说悄悄话,用恶魔的低语进行着充满欲望的教唆,忍足清雅磁性的声线将这首性感邪恶的歌曲演绎的充满魅惑力,撩的舞池里的众人目不转睛,欢呼声连连,更有大胆的美女直接站上舞台,贴着忍足跳着火辣辣的舞,贴面挑逗。 一曲结束,迹部不由笑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挺拔的鼻梁上,朝卡座里坐着的演艺公司制作监理和刚献唱的华服女子道,“花了本大爷这么多钱你们包装的什么?多和你们的总监学学,这才叫音乐,懂么?恩?”尾音上扬,语调懒洋洋的。 一旁的监理已经满头大汗,坐如针毡,连连称是。 昏暗暧昧灯光下,艳丽的玫瑰花瓣被紧紧地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从KING-SIZE的大床上洒了一地,静谧的房间里充斥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和低声的呻吟,空气重弥漫着情欲的气息,场面香艳至极。 迹部两眼迷离卧在忍足的身下,光洁的皮肤上因为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让全身都变得滑腻,微微湿润的刘海垂在饱满的额头上,平时高高在上娇傲不羁的他此刻沉浸在情欲中样子,现在却显得那么柔软和.......任由人予取予求。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富可敌国的财团家族,尊贵至极的独生子,从小面对着物欲横流,尔虞我诈,千百种诱惑,无限性可能,他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情深意重。因此他仍由他游戏人间,从不因为他的花边新闻而吃味,十几年如一日默默无闻地站在他身后支持他,帮他处理集团棘手的生意,剪断那些他身后理不清的情债,甚至他对不二的求而不得的痛苦,他都能理解,外人嘲讽他是他养的狼,但他却从不予以理会。 狼也好,狗也好,只要能站在他身边。 忍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欣赏迹部肌肉匀称,线条优美的身体上他种上的淡红吻痕,深海般幽深的瞳孔像是漫了层水汽,倒印出此刻的自己,好似宣告着此刻的他完完全全都是属于是他。 这种想法让忍足加快了身下的动作,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深,每一次都几乎要钻入他的身体最深处,搅动着他的身心灵魂。 忍足强烈的动作带来的快感让迹部禁不住想尖叫出声,每一次都让他连脚指头都不可控制地弯曲起来,修长的腿缠紧忍足精健的腰身,支起上身让自己更加迎合他的深入。 巅峰来临之际,忍足突然停下了,一只手蛮狠地扣上迹部的腰肢,一只手撑在他枕边,俯下身直视着迹部迷蒙的双眼,“说,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 低沉的声音,炙热的气息抚过耳畔,迹部不由轻颤,反射性别过脸躲开他的视线,缓了口气,他又忍不住冷哼一声回过头,四目相接,嘴角浮起促狭的笑,“你小子竟玩这一套,试探.......唔......” 傲娇的话没说完,忍足使坏一个挺身,迹部受不住刺激不由闷哼一声,全身神经都敏感地被这个人带动着不能自己。 感受到身下迹部的颤抖,柔韧温暖的内壁的有力收缩,克制着自己汹涌的欲望,忍足不紧不慢地一下、一下抽送着,享受着迹部欲罢不能的美妙神态,忍足的声音越发低哑而充满了蛊惑,“说,你爱的是谁。” 被一次次带向高处边缘却又不让他释放,迹部不耐地扭动着身体,觉得自己快疯了,骄傲和理智终于被忍足撕碎击破。 随着一阵无法控制的痉挛,双方浑身是汗紧紧相拥在一起,沉沦在高峰时期极致的快感中。 瞬间茫然,迹部仿佛听见自己刚才的声音回旋在脑海里,“是你,侑士,是你......” 切。迹部想着,彻底跌入了甜黑的彻底跌入了黑甜的睡梦中。 第11章 特需病房(他都知道) 手冢回来已是晚饭时间。 听见开门声,不二从杂志中抬起眼来,“回来了?” “嗯。”应了一声,手冢将手里的小行李箱放在一边,然后脱了深色的风衣,挽起浅灰色的毛衣袖子,接过不二手里的杂志放一边,将几个玻璃保险食盒摆到桌上,问道:“吃饭了吗?” 不二看着他忙碌,笑,“等你一起呢。” 几道清淡可口的日式小菜,米饭上洒着海苔肉松做成了小兔子和小熊形状。 “额,好可爱。”不二由衷。 “我妈做的,让我代她向你问好。”手冢夹了个厚蛋烧放到不二的小兔子饭上。 “是吗,真的谢谢伯母了。”不二咬了口嫩黄可爱的厚蛋烧,里边还有火腿和马蹄莲胡萝卜,是用了心的料理暖胃又暖心。但想到自己家的情况,不二嘴边的弧度又不由松了下来,妈妈今天并没有来看他。 像是看穿了不二的心事,“今天去过你家了,伯母去乡下照顾老人,有我在,所以没让她赶回来,你姐姐怀孕也不方便来。”手冢顿了顿,“裕太和伯父可能怕你别扭,只道放心我照顾你。” “啊?”发生什么事了都,不二满脸疑问,明明那么反对他的家人,这几年也从没提过他们的态度,怎么在手冢言下之意好似寻常接受了的样子。 手冢抬头,不二一副呆呆的样子惹的他都忍不住笑了,伸手揩去不二嘴角的海苔,“他们同意了。” “吃饭。”看着满肚子疑惑的不二,手冢说。 可是不二哪里有心思吃饭,象征性的扒拉几口就说饱了。 “巡回比赛照片,你把我拍都很好看。”收起洗好的碗筷放进便当包,手冢说。 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不二却整个人怔住了。 原来他早都知道了。工作后的假期偷偷跟着他去巡回赛的事还有家人反对他们感情的事?本以为这几年是家里人为了不触及伤心的事所以选择缄默,原来,是他在背后,默默地为两个人的未来从中调和了双方的家庭?而后静静地看着自己从困境中重新振作起来?知道自己怕影响他训练比赛的心情,故意从不在来往的邮件中提起。 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才能让当初全权反对的家人都默认了他们的感情呢。 千头万绪化成一股酸热的暖流涌上心来,不二觉得眼睛发涨,他愣愣地低着头看著手冢浅灰色的羊绒毛衣的衣角。这材料看上去好软好暖啊,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 然后就被那件衣服的主人搂在怀里了。 “周助,一切都会好的。”手冢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不二把脸深深埋进手冢的肩窝里。 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滑落了眼眶,浸湿了手冢的衣衫。 是夜,银白色的月光从窗户洒了进来,房间里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特需病房没有普通区的嘈杂声音,十分安静,适宜病人更好的休息。但这家医院是公立医院,即便是特需病房,家属陪护用的也是通篇一律的浅蓝色硬板折叠躺椅,放平了就是个小床,又低又窄,硌人不说,还不带被褥的那种。 普通人睡着着陪护床都觉得窄小不得翻身,身型高挑的手冢躺着更显的局促。但他倒是也不在意,盖了件外套,摘了眼镜,枕着自己的胳膊,闭目养神。 为了方便照应,他把陪护床紧靠着不二的病床,只是低了病床一半。 半夜,不二摸索着起床喝水,迷糊之间被他的床绊了一脚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然后折叠椅又靠墙折起,手冢被拉上了不二的床,两人背靠背躺着,睡意却有些散了。 “呐,手冢,你到底是怎么劝和我家人的,我爸爸那么固执的一个人。” “。。。。。。” “你怎么知道我工作后,乘假期偷偷去看你比赛了?” “。。。。。。” “德国那么远,美女这么多,有没有背着我喜欢别人?” “没有。”这次听见了。 不二笑,“你总是比我厉害,小时候成绩就比我好,球打的比我出色,嗯,人也比我高,身材也比我好。嗯,真是太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 “谢谢你喜欢我。” “不客气。” 第12章 不二宅(他只是来交代一声) 手冢办好出院手续,顺便替特需病房的护士们挨个签完名,回到病房帮整理行李。 不二侧身靠着窗口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出神,“医院真是个戏剧性的地方,生老病死,都在这里呢。” 叹了口气,他恢复微笑,“不过有手冢陪着的话,我还真不想离开这里呢。” 手冢闻言轻咳了一声,拿起行李,“走吧。” 为了低调,手冢开了辆黑色商务车,但车在驶出医院时还是有记者围了上来拍照采访,记者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手冢的车被围了一圈动弹不得,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 “手冢先生,请问您这几天在院是旧伤复发了吗?” “手冢先生,有人看到您和位男性友人在急诊举止亲密是真的吗?” “手冢先生,方便接受采访吗?” “。。。。。。” 场面顿时有些进退两难。 医院三楼的会客室内,一男子静静伫足在落地窗前,阳光越过高高的玻璃窗,迤逦在厚重的地毯上,勾勒出男子挺拔硕长的侧影,他冰冷肃杀的面色几乎融入到他黑色的西装里去了,掐灭烟头,他看了眼眼前的场景,跟会议桌另一头的自家老头儿摆了摆手算是再见,转身离开,轻描淡写道,“请他们统统去喝茶。” “是,忍足副总。”手下闻言应了一声,立马往旁边待交办任务的人员使了个眼色,本来安静守在门口的黑装保安迅速小跑出门。 医疗世家的儿子一派黑手党作风,忍足院长手里拽着那张迹部财团赞助的支票,皱着眉头,想骂出声的话只得又咽回肚子里去,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虽然后来因为保安人员介入脱困,担心会有狗仔队跟上来,手冢不得不绕了个大圈才往不二家开去。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刚才预驾车跟上去拍的记者早都有幸喝上了热腾腾的“下午茶”,追不过来了。 车平稳地驶入不二家的车库,手冢伸手拉住了不二的手,轻轻握住。 不二回头看向了他,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眼神里夹杂着无奈和不舍,最终还是回以轻笑。 手冢又握了握他的手才放开,下车帮不二打开车门。 不二准备去开家里的门,此时屋内欲太听见车库声响正好走出来,把门打开,看见不二的瞬间眼睛里闪着欣喜的光芒,“大哥。”然后他视线越过不二,发现了站在不二身后的男人,高挑挺拔的身型透明眼镜下透着一副冷俊的面容,是手冢。 早在青少年网球赛场上看到此人第一眼的时候,裕太久觉得此人浑身上下萦绕着一股难以形容又极具压迫感的气场。 就像是现在,手冢站在不二身后半步,向他微微颔首,“裕太。”淡薄低沉的声音。 莫名的,裕太只觉得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让人感觉非常威严难以接近,精神不禁紧张又戒备地看着他,道,“手冢。。。。。。前辈。” 手冢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还有一束大石菊丸送的花,淡淡道,“打扰了。” 裕太“啊”了一声,微微张了嘴都不知道合上,看着手冢又看看不二,一时都忘了叫他们进门来。 这时候不二父亲已经走过来了,看到手冢和不二,并无异样的神色,只是轻轻朝向他打招呼的手冢点点头,就说,“进来吧。”又对裕太道,“你去煮茶招待一下客人。”便转身先回客厅了。 不二不露痕迹地和手冢对视了一眼,对裕太点点头。 裕太赶紧让他和手冢进了屋,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了,又忙碌地为他们倒茶,然后就坐到不二父亲身旁去了。 手冢坐在不二身边,端起茶抿了一口,正经危坐,等候长辈问话。 不二父亲也未有刁难,略作寒暄,对手冢的工作情况淡淡问了几句,手冢也是照着都答了。 简短交流,亦无他事可谈,手冢便适时地起身告辞,不二父亲和裕太送至门口。 手冢看了眼不二,道,“晚点我来接你回住处。” 话不长,声音也不大,但句子却是陈述句,在场的几人都能听地清清楚楚。 裕太满脸惊讶,张了张嘴未说话,呆愣愣看向自己的父亲和大哥,不二父亲面色如常也未有言语。 不二缓缓朝手冢望了过去,眼神柔和而坦然,他道,“好的。” 手冢一丝不苟地行了道别礼,一脚油门车影子消失在街角。 裕太望着手冢的车绝城而去,突然意识到,如果说印象中的手冢是一个略显严肃的少年,但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是个成熟独立的男人了,原本还妄想着至少得有番言语波折,想不到手冢就这么出现了然后又走了,貌似他只是来简单交代一声,他要把自己的老哥带走了。 站在风口的裕太感觉自己有些凌乱。 ------ 弟弟表示很无奈 第13章 两个人的公寓(队服?) 车开得平稳缓慢,不二歪着脑袋靠着车窗看着窗外,夜色阑珊,华灯初上,来往的行人车辆匆匆往身后掠去,此情此景未免让他有些感叹。 人生路与他宛如逆旅,过客匆匆,他亦是行人之一,或许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并肩而行,心之所向,随缘而安,不负相遇,也不为了何处终点而彷徨。 车并没有开往之前的别墅而是绕了个弯在别墅同一小区的高层公寓停了下来。 不二也未有疑问一路跟着手冢上了6楼,一梯一户,两室一厅,现代简约风格的装修,暖色调的软装,倍感温馨。 “新置办的公寓。”手冢进门,把另一串钥匙递给他,上面还有一只可爱的小熊猫吊坠。“我妈和至安一起布置的。” 大石曾在医院提起不二失眠症,说他可能缺乏安全感,温馨的小公寓可能更适合他的生活作息。 又是至安,不二腹诽,“女助理深得人心,眼光品味甚佳。” “多谢不二老师盛誉,至安不盛欣慰。”清甜的嗓音从浴室响起。 “说曹操曹操到,可见背后说不得人呢。”不二闻言笑了,侧过头来看眼面无表情的手冢,又与走上前来的苏至安握手,“百闻不如一见,至安小姐。” “不二老师,幸会。”苏至安美目流转,回握了不二的手后,凑近拥住不二,苏至安将面颊轻轻贴上了不二的侧脸,热情而温存。 不二只觉得一股清幽的花果香调随着温香软玉拢了过来,佳人入怀,不二看了背后手冢一眼,德国的日子未免太好过。 苏至安着米白色的羊绒毛衣搭配黑色长裙,身姿高挑窈窕,腰细腿长,她的高跟鞋跟还不矮,和不二身高相差无几,人美音甜,落落大方,惹人可爱。细看下,苏至安头发和瞳孔的颜色和不二别无二致,身形高挑,仅有六七分相像,说是兄妹也不为过。 两人一派热情的寒暄,轻言细语,乍一看很有调情之意,手冢心下不无无奈,权当没看到没听到。 “匆忙准备,欠缺之处多有谅解,换置衣物已放置洗漱室。”简短热络后,苏至安道。 手冢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苏至安转身开门之间,一双媚眼带着转眼即逝捉弄瞟了一眼他,转向不二时已融化成甜笑,苏至安适时和两人道别。 “很有意思的一位美人助理呢。”不二望着苏至安的背影喃喃。 “......” 一位与不二六七分相像外形的美女助理,夜幕时分,独自留在手冢的男性公寓中,从何解释这个女人的历史腹黑行径和手段? 手冢满脸黑线走到沙发边坐下抓了本杂志心乱如麻。苏至安!但自己实在嚼不下去这个舌根,半响,道:“你先洗澡去吧。” 恩?口不择言。 不二瞬间错愕地望向他,看着这位面无表情的冰山大人的耳根翻出淡淡的红晕,他忍不住笑,然后一本正经地顺从状,“好的。” 手冢绷不住,他觉得眼皮都在跳,心跳加速,俊脸微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二颇为感兴趣地歪头望着他,眼神分明在问哪个意思。 好的,越描越黑。 “手冢,杂志拿反了。” “......谢谢。”手冢检讨自己的心态还是差了点,大意了。 眼下万年难遇的情景,不二觉得心情无比的好,也不再逗他,四处走走看看自己的新家。 厨房不大,但是个五脏俱全的典型日式装饰;卧室有两个,但一个被改成了很大的书房,一整面墙的书柜,但可能时间紧凑,里边的书并不多,零零落落,除了书桌椅外,边上还有一套浅色的布艺沙发供人休息;再是卧室简简单单,衣柜加双人床。两口之家的设计。不二笑。 不二看了会儿电视又研究了会儿柜子里的文学书刊,睡意朦胧,起身去洗漱。 浴室整齐摆放着一式两份的洗漱用品,刷牙杯子都是印着卡通动物图案以示区分,连替换的衣服都折叠好放在柜子上用袋子装好了,两位女士真是。 洗浴品的味道很好闻,不二洗完澡擦干头发,随手拿起架子上的替换衣物口袋拆开时怔住了。 这明明是青春学园的网球正选队员的队服,熟悉的蓝白相间的色彩,SEIGAKU TENIS CLUB几个字印刷还很清晰,衣服有些微微旧,但是整洁干净,可见主人保护的非常好。 衣角内侧还写着的名字—TEZUKA有点模糊,抓在手里这会儿却觉得有些烫手烫心。 不二心里翻过无数个可能,肯定不是手冢,那是?突然掠过刚才那张和自己无比相似的脸,是至安。 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不二拿着队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气又好笑,无奈扶额,嗨,这什么煽情的方式,纪念青春吗?(捉弄一下不好吗腐姬?) 见不二进去有些时间了还没出来,手冢有些担心,调低了电视音量,询问,“周助?” 浴室里传来不二若不可闻的轻声回应,手冢皱眉,放下手中擦拭头发的毛巾,正欲上前敲门,浴室门却开了。 ------ 还是我们的安助理会玩。 第14章 公寓(想陪你看尽四季风景) 冬季沐浴后的浴室弥漫着一股融合了洗发露香氛的雾气,浴室朦胧的灯光映在不二脸上,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他轻轻站在那里,鬓发落在脸颊边,微微垂着眼帘,睫毛上水珠未干,映出了非常细碎微渺的光。 两人相视而望,手冢的目光一下就落在那身自己穿了三年多的青学队服上,此时穿着他的人已不是当年的少年模样,宽松的衣服下称着骨架却依然纤细而单薄,不二低垂的眼眸夹杂着窘迫、犹豫,眼梢还有些稍稍泛红,有些茫然无措的意味。 感受到手冢的视线,不二下意识侧过了头,想开口解释,话到了嘴边却成了;“手冢,部长,我。。。。。。” 他肯定是故意的。 手冢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他盯着不二因为低头而显出的线条秀美的侧颈和下颚,心被无形的小手抓了一下,凌乱了节奏。 浴室的水汽夹杂着浴液的清香拂面而来,从两人之间穿过,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而缠绵,不二回过头,目光深深地映进手冢眼底,霎那间手冢觉得灵魂都震颤了一下。 记忆中的画面在脑海混乱掠过,浴室镜蒙上的一层薄薄水汽汇成水珠一滴滴滑落,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体顺着澎湃的心指引,手冢情难自制地拥住了他,对着那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吻了下去。 虽然不是两人第一次亲吻,但还是有种触电般战栗的感觉,理智已经被忘却到九霄云外。 手冢在不二柔软的口腔中攻城略地,火热的唇舌如同就此融化在一起,直到胸腔的氧气消耗殆尽,手冢才分开了彼此,他将额头抵着不二的,开口时,声音低哑的连自己都听不清,“你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不二刚跌入柔软的床,手冢便欺身而上,单膝跪在不二身前,一个膝盖抵在不二的大腿之隙。 除去了浴衣随手扔在地上,宽肩窄腰,强有力的臂膀,紧致的胸腹肌,性感的人鱼线,一览无余,炙热的身躯紧紧地贴上了不二。 不二温顺地仰卧在他身前,不二的面容在卧室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柔和,眼底荡漾着满天星河璀璨温柔的光。 手冢眼错不眨地看着他,目光深处是无尽的,贪恋的爱意,灵活的手指解开了队服的领扣,悱恻的吻瞬间绵密地落了下来,沿着洁白的耳垂,修长的颈项,紧致的锁骨一路往下,一手探入蓝白相间的队服内。 不二松怔的身体突然僵硬起来,修长的手拽住了下队服摆,声音有些颤抖,“手冢,不。” 手冢有些不明所以,情动之时已容不得他拒绝,霸道的大手抓起不二的手腕钳在他的头顶上方,一手掀起不二的上衣,光洁平坦的腹部,一道15公分长的狰狞刀疤突然映入手冢眼帘刺痛了他的视线。 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手冢有些发怔,伸手抚过刺目的伤疤。眼中满是怜惜和愧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头发紧一个字都开不了口。 失神的片刻,房间灯突然熄灭,不二一把将他拉向自己,翻身跨坐在手冢身上,褪去束缚的衣物,将那件队服缠挂在自己的手臂上。 就着房间里淡淡的月色,手冢看清了不二认真的目光,那是一种充满了渴望又不容许他敷衍退却的眼神。 不二轻轻摘去他的眼镜,温软的唇覆了上去,两具年轻的身体紧密贴合,皮肤互相摩擦间有电流般种难以形容的刺激感,身下悸动无处遁形。 空气仿佛突然静止又缓缓开始流动,带着厚重温暖的粘稠,将他们渐渐拉近在一起。 手冢伸手揽住不二,探过身将他侧拥在怀里,回应着亲吻他,一开始是断断续续的、绵长的接吻,不二在换气间隙中发出软弱的呻吟;那声音落在手冢耳朵里如同被情欲洗刷过一般,带着细微的沙哑,让他每一根神经都充满了焦渴和灼热。 回忆拉向了8年前,想起不二孤独地面对着病痛折磨的情景,酸涩的疼惜像毒蛇猛兽纠缠着手冢的心,十年的分离和克制实在太久太长,对彼此的爱实在太深太苦。 不知不觉间呼吸粗重起来,夺回主动权,将不二压向床被深处,湿热的唇舌落在那狰狞的粉色疤痕,宽大修长的手扣着不二纤细的腰肢不断地抚摸揉捏,力气大到像是要将他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常年练习布满薄茧的手下似带着火游走向不二下腹敏感的地带,握住早已挺立的悸动捻弄爱抚,随即手冢低下身,埋首于那修长的两腿之隙,张口含住。 “啊!”不二倒抽一口气,惊叫出声,全身神经紧绷,手撑着身子半坐了起来,烧红了脸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唇舌火热欲罢不能,不二感觉大脑轰的就着了火,倾泄的霎那间,眼前一片空白,他失力跌回了柔软的床被中。 手冢明显不肯轻易放过他,轻而易举地将他翻了个身,粗糙有力的手指蘸着润滑,沿着不二的脊柱探向尾椎末处的私隐,温柔扩张。不二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手指紧紧拽着枕套两端,努力放松着自己配合他的动作。 进入的瞬间,从未有过的羞耻,涩痛,不耐,不二下意识想避开,却被手冢欺身压下,长驱,直入。 “唔……”撕裂般疼痛,不二只感觉整个人都被他贯穿,五脏六腑都挤在一起,两眼发黑,闷哼出声。 “周助。”然而手冢温热的吐息却紧逼在他耳际,“周助。”低沉、压抑,充满诱惑地一遍一遍呼唤着他的名字,温柔而眷恋,回荡在狭小的房间内让不二心乱如麻。 顾虑不二承受不住,手冢轻柔地动作,呵护备至。不二身体渐渐放松起来,起初的涩痛渐渐成了酥麻难耐,他艰难的弓起身子,曲起膝盖,轻轻迎合,柔韧紧致的内壁随着手冢的起伏而有规律的收缩。 手冢感应到了身下人微妙的变化,不二难以抑制的甜美喘息将他的理智撕碎,是时候了,他双手霸道地扣住不二的腰肢,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深,放任自流,纵情驰骋直至巅峰将自己的灼液尽数埋进爱人的深处。 这是手冢,这滚烫的气息和体温,霸道而强硬的力道,是手冢。巅峰过后,不二胡乱地想着伏在枕头上,精疲力竭,昏睡了过去。 看了眼酣畅淋漓过后睡的迷迷糊糊的不二,手冢觉得他此刻煞是可爱,转眼又恨恨地冒出个念头,看来你的失眠症还是得这么治,很是有效。这么想着,不由轻笑着将不二揽入怀中,结下缠在他手臂上的皱皱巴巴的队服,替他掖好被子,下巴轻轻贴着不二的侧脸。 看着窗外静谧的夜,清风过云,月色流水一般静静地从窗户泻进房内。 “周助,我一直在想今年怎么还没下雪,我记得有一年圣诞节的时候,我一个人在慕尼黑街边的圣诞集市走着,雪很白很厚,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天鹅堡像人间仙境,延边有原始森林,一望无际的绿野上还有成群的牛羊,你这么浪漫肯定会喜欢;我们还可以能一起去阿尔卑斯山骑行,那里有着绝美的风光,或者自驾旅游,走到哪里看到哪里,对了,你不是喜欢车么,BMW的总部就在慕尼黑奥林匹克公园旁边……” 第15章 D大校园(风景线) 早8点,作息时间规律的手冢准时醒来,不二还枕着他的手臂钻在怀里睡得香甜,呼吸均匀绵长,俊秀的脸小半张捂在被子里,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个毛茸茸乱糟糟的栗色发顶。 不忍心吵醒不二,手冢轻轻抽走了酸麻的快没有知觉的手臂动了动,起身下床。 “唔......”冷空气进被窝,睡得迷迷糊糊的不二无意识中寻求温度往手冢本来躺过的温暖位置钻了钻。 看这情景,手冢不由心下一片柔软,仔细地为他掖好了被子,捋了捋不二额前微乱的发丝又迷恋地看了会儿他的睡颜在他额头亲了一下,亲完后愣了一下,对自己的这种行为表示很无语地扶了扶额才换衣服去晨跑。 手冢起床不久,不二就醒了,浑身酸痛乏力,很不想起来,可是没办法,中岛教授的课题马上就要进行结题校对环节,他是课题组的核心成员之一,这个课题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持续近两年了,对他而言也非常重要。 不二洗漱完准备出发去上班的时候才发现没有车,正打算打车,玄关门开了。手冢穿着一身深色运动服,刚跑完步脸上汗都没干,手上还提了个印着小黄鸭的可爱便当袋递给了不二就去冲澡。 不二从便当包取出早饭,小笼包,虾仁川贝粥,鸡蛋卷,2份玻璃瓶装的牛奶,还有水果小切盘,菜肴精致可爱,正好入口的温度的,细节鉴体贴周到。 相对而坐,两人神情自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手冢接过筷子,夹了一只饱满的小笼包给对方,皮薄馅儿厚,将一小碟康乐醋放在不二面前,又盛了一小碗粥递了过去,看不二一口闷了个包子,皱眉,“当心烫。” 不二笑,“伯母的手艺很是不错。” “哦。”她以前可不这么热衷于捣鼓厨艺,手冢心想,顿了顿,“怎么不多睡会儿。”学校方面明明请假了。 “学校有个课题需要最后跟进,即将校对。”不二道。 手冢未答话,沉默了会儿,问,“你,身体还好吗?” 不二闻言抬起头,眼神如一汪清泉,清澈透底,他含笑将手冢轻轻望着,半响,“你指哪方面?” 镜片下平日沉浸淡泊的眼略有闪烁,手冢避开了不二的目光,叉起一块兔子形状的苹果,他声音平淡,未见异样,“各方面。” 耳尖一抹轻微的红晕却已然泄露了主人的心情。 不二不觉心情好起来,眉眼弯弯,“都很好。” 不二告别了手冢踏入了一派安静如初的春假校园内,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之前发生的事儿早就在底下给暗潮汹涌的八卦热油锅浇了一勺凉水,休假期间的师生们瞬间散去了无聊。 还没进到课题组办公室,不二站在原地,听到他同组师弟千岛缓缓的描述:“听这个这个脚步声是不二师兄;他今天穿的应该是运动鞋,听这声音倒是很有精神;估计看到我们凑在一起,预判我们是在嚼他舌根,因此停顿了一下。” 另外两个师妹杏子和桃子白了他一眼,她们根本没听见什么声音,但还是纷纷朝门外望去。 只见不二一手抱着书,顿在原地,微笑着,“早上好。” “额......早啊,不二师兄。”桃子和杏子不由看了一眼不二的装束,面面相觑,确实是运动鞋,刚才他到底站在多久了,嘴角不由微微抽搐。 “我身体已无碍,来看看课题的收尾工作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不二道。 你根本就是不放心我们仨吧。三人内心戏。 不二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放下书,打开电脑,看着哑巴了的仨疑惑道,“有什么事儿吗?” 三个人支支吾吾地想着,正好中岛教授开门进来,忙不迭地问好各自回到位置假装忙碌。 中岛教授看见不二倒也没有惊讶,只说让他来一下办公室,恶狠狠地盯了刚才八卦前沿的儿子中岛冬彦一眼,后者哆嗦着头埋的更低了。 中岛教授自不二本科大一时就是他必修课的老师,他学识丰富,德高望重,在国内学术界享受举足轻重的地位,然而却没有半点高端知识分子的架子脾气,温文尔雅,待人接物和善亲切。 不二硕士博士都师出中岛教授,学业有成,谦逊恭谨的他亦深得老教授的认可,很多时候,他更倾向于不二而非自己的亲生儿子中岛冬彦。 “听到你遭遇车祸,甚是担心,幸好看你现在已无大碍,其实我正想着联系你。”老教授示意不二坐下,他靠在桌前抿了口茶,拿起一份文件递给不二,他和蔼地看着不二,笑着说,“去德国公派博士后人选定下来了。” 第16章 校园(朝夕) 两个人在校园里沿着林荫漫无目的的走了会儿,是晚饭时间,恰巧路过了食堂楼底,不二问:“你晚饭有安排吗?要不就我们学校食堂吃了晚饭再走。这次我请客。” “没什么安排,就这里吃。”手冢收起伞。 “一楼是学生餐厅,二楼教职工餐厅,可以点菜。” “你平时去哪里吃。” “我去二楼一般。”一楼学生太多,甚有热情的目光,亦有大胆的学生直接围上来让他难以招架。 “去教职工餐厅。” 两人来到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服务员看见不二,立马上前口气亲昵地打招呼,“哎呀是不二老师呀,这都放假了,还上班啊?”然后他看见了不二对面的手冢,递上了菜单,眼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手冢:“这是哪位新老师吗?我看着挺面生啊。” “他是我朋友。”不二笑道。 “是嘛,哈哈哈真俊啊。” 手冢似乎依然习惯热情洋溢的目光,和服务员点头致意,扫了一眼菜单,很普通日常的菜色,价格很实惠,问不二,“你吃什么?” 不二也没看菜单,熟络道:“我还是照常,蒲烧鳗鱼定食吧。” 服务员记下了,又看着手冢:“这位先生,你呢?” “和牛定食,谢谢。”手冢合上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放假期间餐厅就餐的教职工并不多,不一会儿,菜就端上来了,“哪位先生的和牛定食?” 手冢抬起头。 上菜的服务员一看见手冢,立刻惊讶地张开了嘴,恍惚间,手一抖,盘子一倾斜,汤洒了出来,溅到手冢的上衣外套。 服务员立马涨红了脸,鞠躬道歉,手足无措,“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临时实习的,给您造成不便。” “没事。”波澜不惊,手冢淡淡道。 “没关系,”不二起身从旁桌拿了纸巾递给手冢擦拭,笑眯眯,“你不是第一个把汤水洒在他身上的人。” 生的一张无懈可击的俊脸,即便是侧颜也是完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初中时期就有女孩子们羞红了脸看呆了眼,围着球场下来的他,争抢着递水递饮料,慌忙间,手冢的制服遭殃过不止一两次。 不二喝了口例汤,慢条斯理地吃起了饭,“此情此景甚是让人怀念,部长人气有增无减。” “过奖,与你相比,自愧不如。” “汤翻在你身上,何出此言?” “情人节的巧克力你收的最欢喜。”手冢扶了扶眼镜。不二性格温和,不善于拒绝别人,女生送巧克力的热情更高涨。 “你抽屉里的桌面上的也不少。”虽然部长大人表面冷冰冰不易亲近,乘着他走开的间隙,女生们偷偷在他位置上塞礼物。 “也不曾见你送我。” “我送了的啊。”不二呵呵笑。 “群发转送可不能算。”每年情人节,不二会把收到的巧克力私下偷偷分发给网球部的队友们,美其名曰心意共享,引起队友们的艳羡。 “是,你的不是。” “。。。。。。”手冢皱眉,不二每次都恰似随意地从众多份巧克力中拿起一份给他,好似在回忆判断是真是假,抬起头凝视不二人畜无害的笑脸。 不二依然慢慢地吃着饭,半天才动一下筷子,细嚼慢咽,他每次吃的都不多,尽量能多吃就多吃,听说胃纳因多吃就会慢慢变好。 还是没能吃完的份,最后都进了手冢的碗。 冬天的夜幕悄悄落下,路灯朦胧,晶莹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 不二抬头看了看漫天的飞雪,举起双手,呵出白色的雾气,回头看手冢,“呐,手冢,有没有听说一句话?”他笑着说,“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手冢未答话,朝夕即逝,一生很长,他们的感情更应不负韶华。 银灰色跑车在不二的驾驶下一阵风似的就回到了公寓。 刚进门,手冢一把就把不二按在门上,迫不及待便吻了上去,“周助。”他喃喃的说,替不二脱下了外套,低下头来,吻过不二的耳垂,敏感的喉结。一手揽着不二的腰,一手绕道前面解不二的拉琏。 不二有点晕眩,双眼迷离,身体往后靠了靠,双手攀上了手冢的肩膀,将他揽到自己身上紧紧拥在一起。呼吸渐渐变得粗重,不二被吻的神魂颠倒,在手冢耳边轻轻叹息。 感到怀里人的身子突然僵硬,手冢低头一看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不二的腿上抱着一个矮矮胖胖的小女娃,抬着头,眨巴着可爱的双眼迷茫地看着两人,小奶音嗲嗲地疑惑地叫着他,“妈妈?妈妈?” 两人忙不迭松开了彼此拥抱,回过神来,环顾四周,更是惊地倒退一步。 一位胖胖呼呼的阿姨正和蔼可亲的笑着望着他们打招呼,不是手冢母亲又是谁。 第17章 公寓(夜) 错愕几乎只在两人脸上停留了一秒,立马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表情。 “妈妈。”手冢在一边的沙发坐下,无奈地看着自己老妈。 不二低声唤了句伯母,行了礼,温和周到。 这位胖阿姨对于自己无意间棒打鸳鸯的行为,颇为惭愧,面含笑意点头,拉过不二腿上的糯米团儿,不好意思道,“这是至安托我照顾的小孩。” 她和两人道别,眼睛闪亮亮地看着不二解释,“刚才给国光发消息也未见回复,就擅自作主把饭给你们放冰箱了。” “我手机开静音没听见。”面无表情的儿子。 也不管自己没药可救的儿子了,胖阿姨拉着不二的手,眼里千百个喜欢,柔声道,“冰箱里放了甜品,晚点记得热热吃哈,太瘦咯,还和小时候一样单薄呢,多吃点才结实。”说着不忘上下打量打量不二瘦削的身形。 “好的,伯母,我很喜欢吃伯母做的料理,很可口。”不二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真挚的笑意,回握着胖阿姨的手。 胖阿姨一下子就被这富有感染力的笑颜折服,“抽空来家里坐呀,伯母给你做好吃的哈。”拉着不二的手摸了又摸,把不二看了又看舍不得放开。 直到儿子把她的胖手抓着牵了出去和这小胖娃一起塞进车,她眼里心里都还是这孩子怎么温暖又可爱,长的又漂亮,又回想之前那一幕,呵,怪不得自己那位老古板的儿子这么热血沸腾失控的很呢。 她想着想着忍不住笑起来,逗弄着满脸疑惑的小胖娃,“周助哥哥是不是很好看啊?国光叔叔太无趣了是不是?哈哈哈” 开车的司机忍不住满脸黑线。 同样黑线的还有亲儿子。 “伯母真的很可爱呢。”不二看着同样满脸黑线的手冢说,实在想不到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手冢竟然有位如此活泼跳脱的母亲大人。 “她向来喜欢你。”手冢道。只能说眼缘真是奇妙,几年前和家里人摊牌恋情时,父亲和祖父很是迟疑,唯有母亲打电话支持他还助攻另外两位长辈,因此家里几乎是很顺利的就接受了这段特殊的缘分。 “嗯,这么晚了,还帮你的美女助理带孩子呢”不二施施然地撇了手冢一眼,低下头,自顾自,笑得很真诚,“也是不可多得的缘分吧?” 手冢只觉得那笑太和善了,如临大敌,“我去看看冰箱的甜品。” 胃部一阵强烈痉挛,道歉都来不及说出口他疾步走向厕所,理智以内,反手带上了门。 撑在洗手台就吐了起来,晚上进的食物全部翻出来,胃酸返过的食道有种灼烧过火辣辣的疼,止不住恶心又干呕了一阵冷汗浸透了衬衫,他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真是,太难看了他想。 浴室门没落锁,但手冢静静地等着没有进来,不二叹了口气,感慨了他的贴心。 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温水洗了洗脸,缓了缓才出去。 毫无意外的对上了门口手冢担忧的视线。 “我没事,”不二强撑着笑了下,“有点轻微术后后遗症,兴许是刚才吃的太多了。” “需要去医院吗?”手冢眉心微皱,显然还是很不放心。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砂锅热完茯苓山药粥盛了一小碗,放温的间隙,将咸口的荷花酥放入烤箱重热,又斟了一杯茉莉清茶放在托盘为正在书房埋头工作的不二端过去。 做这些事的时候手冢已经熟练细腻,从善如流。 与常人三餐不同,不二一天需要多次进餐,不定时,少量多次,日复一日。 自从某天晚上见到他单独去厨房觅食后,手冢便顺下了这份夜晚投食的业务,被不二调侃他退役之后去美食界发展。他有时候会看着不二慢条斯理地进食,也见过他吃着吃着毫无预兆地冲进厕所连同胃酸一起吐了个干净,然后,缓和了继续吃。 这并不是件简单的事,但不二从无抱怨,泰然处之。他向来知道健康于自身有多重要。因此虽消化能力远不如常人,也未见得他过分消瘦。 “胃不舒服么?”看着不二喝着粥的脸色有点勉强,手冢问道。 “没事,”不二放下手中的碗,柔声道,“你先睡吧,我再坐会儿看看资料。” “如有需要就唤我,我就在隔壁。”虽心有担忧,手冢未坚持陪着。 “好。”不二目送手冢离开房间戴上了门。 他从电脑桌面前站起身,斜倚进旁边的沙发中,右手捂住胃部,神情压抑,微微弯着腰,脸色白皙透明,几乎显不出血色来。 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身,走到柜子旁边从抽屉里拿出药盒就着花茶吞了几片药。 重新回到沙发上,整个人蜷成一团。疼痛渐渐退去,一股朦胧的困意袭来,顾不得额角还沾着冰凉的汗渍,不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隐约感觉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再是触到温软的被褥,他不无惬意地叹息了一声,将身子埋进带着熟悉的气息和温度的床被中,坠入沉沉的梦乡。 手冢确认不二已经睡熟,才起身来到阳台拨了苏至安电话,然后皱着眉挂断了嘟声后直接转入了语音信箱的电话。 第18章 夜场(苏至安) 凌晨,万家灯火熄灭,这座城燥动的夜生活拉开序幕。 VIP包房灯光暧昧,装潢豪华,厚重的雪白真丝地毯搭配浅紫色真皮大转角沙发。门外站着一排荷枪实弹的保镖,与门外相反,房内的女服务,虽在这寒冬时分,却各个衣着凉爽;几位男侍应生亦身着紫色衬衫黑色西裤,胸口打着黑色领结,捧着酒水站在主桌边上。 沙发中央坐着今天的主人公,一身黑色手工质地精良看不出牌子的套装,白色衬衣解开了三个扣子,领带扯松了,整个人闲闲地埋在沙发深处,戴着棕色鹿皮手套,一手懒洋洋地搭在旁边美女丰腴的美腿上,一手夹着根未点的烟转着玩。酒意已有七八分满,一双桃花眼半眯着,明明是财阀独断专行的掌门人,然而无论眼角精致的泪痣,透着的红晕的眉梢,无不流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慵懒姿态和万种风情。 一眼扫去,两边伺候着的当红的两三位顶流明星美女也要被他压下风头。 迹部财团娱乐公司老总看看手中的牌,又看了看排面的上的牌,无奈,扔了:“这把还是不行哦!” 边上的一位圈内著名娱记看了看自己的底牌,也抛了,笑道:“合着我们就是来给忍足副总送钱的。” 忍足也懒得啰嗦,把筹码全推了出去。 台面上就剩下另一位媒体公司老总英九,他为难道,“这不是逼我全倾了,真是。”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英九,技不如人嘛。再说了,”迹部娱乐公司的老总笑盈盈道,“今日这些全ALL了也没几个钱,权算是孝敬忍足副总了也不够。” “那自然是。”媒体公司老总呵呵笑,“最近贵公司新签的代言人,网球运动员手冢国光,风头正劲,眼光不错。” “人红是非多,外媒早传是已隐婚,粉丝倒是还很维护。”娱记一边洗牌一边就着身边半跪着女服务员手里的打火机点了个烟吞云吐雾。 “你那里的人不还拍到他在某医院和一位D大男教师举止亲密。”媒体公司这行最是敏感锐利,“哈哈,这个深挖一下我看热度也不低。” “那权当是贵司高抬贵手放了一条高热点新闻了。”迹部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回着。 等的就是迹部的这句话,媒体公司老板立马眉开眼笑。“好说好说,咱们的新闻也不是说有热度了就上的,任谁也不能没这眼力见儿啊。”话说当他一收到这个消息立马溜须拍马地奉承到忍足那儿去了,斩钉截铁地道帮忙阻拦新闻。 “暂不提他是你们新签的,其实体育界也可见一斑,那位D大的男教师的姿色却是过人。”娱记中的中流砥柱自有眼线,“即使在D大亦是相当有名气。” 媒体公司老板也看过那些各种角度偷拍的照片和人肉搜索出来的资讯,他扶着下巴道,“远观娱乐圈也是未能出一位媲美这么号人物,哈哈哈倒是真心便宜了你们的新签代言人。” “听说两人初中还是同学,搞不好从小就好上了。”娱记补充。 媒体公司老板面带暧昧,“你这还是夸奖他们情真意切,青梅竹马呢。” “别看人家是知识分子,搞不好就喜欢有蛮劲的也未可知呢。”旁边伺候着的一位影后级别的女性掩嘴道。 调侃完这两句,几个人都露出了隐晦的笑,又话中带刺暗讽了几句,适才发现迹部和忍足全未跟腔,不约而同沉默了几分钟,场面顿时有些僵。 几个人脑海中飞速盘算着,也不知到底说错了什么话,按理说调侃一下公司无名人物也没什么了不起,毕竟在他们眼里,即便什么明星顶流也就是个卖笑的,为了红为了钱,只有争先恐后往他们床榻上爬,全作无足轻重。 难不成这个手冢国光还是个有什么渊源的不成? “怎么也是我们的人,”忍足站起身,亲自为这家官媒公司的老总斟酒,笑着说,“以后还望合作顺利,互通有无呢。” 话是带着笑意,但眼镜下的眼神冷冽而锐利,带着寒意让人脊背发凉。 迹部玩味地撇了一眼,脸上确实挂着笑,但这笑是什么含义也让人难以捉摸。 几个人正坐如针毡,忍足向门口递了个眼神,“今天就是诚意感谢前辈的善意的,倒是英九前辈慷慨解囊在先,不如我给你加点场外的彩头。” 门边上的一位侍者立刻心领神会出门,不一会儿,只见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推门进来。 她身着淡雅荷花为装饰的旗袍,栗色的头发挽成一个松松的慵妆髻;贴身的剪裁让一双白皙笔直的腿,细如杨柳的腰身一览无余,高挽的袖口下露出一截粉光玉白的手腕,一双琥珀色的双眸清澈明亮,与房内一众性感火辣的女侍者间更衬得她清新脱俗、优雅又不失可爱的气质。 官媒公司的老板等立马眼前一亮,脸上的垂涎之色毫无掩饰的就流露了出来,完全么有注意到旁边忍足脸上古怪疑惑的表情,迫不及待招了招手就让美女坐近来,揽过柔若无骨的腰身,上下打量着满意地笑道,“这是哪儿来的难得一见的美女。” 娱记却从衣着清凉的兔女郎胸前抬起了头,他不确定道,“这位美女怎的像是有些眼熟似得。” “天下美女相似也不足为其,看着水灵灵的眼睛,宝石似得,来。”说着把抽出一根烟含自己嘴里叼着点上了,夹在手指间,两眼半眯着就要递向怀里的美女的唇边。 “这可是我新得来的难得的好烟,要不是美女你,我还舍不得给呢,来尝尝看看。”媒体公司的老板裂开了嘴,旁边的人还吹着口哨逗弄着,很期待地看戏。 夜场的烟很多时候也不见是正经烟,夹杂着些软禁品和助兴剂,更有甚者一沾便把美好的年华全部搭进去。 眼看着烟就快碰到红唇,边上倏而伸来一只带着深棕色鹿皮手套的手,夺过了烟,徒手捻灭了那点星火,用力之大,恰似能让人听闻带着火的烟蒂和鹿皮接触时“呲”的声音。 原本一声不吭的迹部突然的举动让在场的人吓了一跳,连带着本来纠缠在一起戏谑的几位侍者都不禁停下来动作,不明所以。 手下不知侧耳对忍足说了些什么。 “各位想必有些乏了,请各位移步顶楼VIP包房继续下半场吧。”忍足看了眼迹部,面无表情地对几位做了个请的手势。 昏暗的灯光加着弥漫的烟雾,捉摸不透迹部面上的表情,良久,他才缓缓道,“至安,别来无恙。” 或许是酒精作祟,亦或许是灯光太暗,迹部怔怔地看着至安的脸,她静静地坐着微笑,温柔的眉眼,甚至是眼梢带着好看的弧度,都那么,像他。 迹部看的那么出神,视线仿佛穿过了她的光影看到了那个第一次与之相遇时的自己。 那年公司的年会上,她修长的手指在月光下的钢琴前弹出熟悉的旋律,中短的栗色发丝在灯光下泛出浅浅的光晕,一双琥珀色的美丽眸子,好似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向他抛出了不可思议的橄榄枝。 他疯狂地追求,锲而不舍,狂轰滥炸,相恋,就像是最普通的年轻情侣那样。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她搬完了所有的东西,留下了一张流产手术单便离开了,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或许,是他没有给彼此机会。 “景吾,”至安道,“关于手冢和周助的关系,他决定。。。。。。” “好的。” “我还没说完呢。” “你决定就好。” 至安无奈之下只能淡淡的笑,绵密卷翘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了淡淡的阴影,秀气的薄唇弯起好看的弧度,他想,真好看,透过她周身柔和的光晕,他两眼朦胧忍不住又想起他。 纵使千言万语要诉说,也没有开口的头绪,良久,她起身告辞。 离开之际,传来他的声音,“孩子起了什么名字呢。” “苏景。”她回。 门把上的手微微迟疑,静默了几秒。 终了,一句轻轻的对不起淹没在同时响起的关门声中。 事与愿违,物是人非。 ------ 谁还不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第19章 混乱(忍迹) “哗啦”一声瓷器碎裂的响彻静谧的夜晚。 田中先生伫立在门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只能干着急。 屋内又沉寂了几分钟,突然门猛地打开,忍足发型凌乱,衬衣被扯的扣子掉了几颗,大片胸膛露在外面,眼镜玻璃碎了一边堪堪挂在鼻梁上,手臂上几条长长的抓痕还沁着血珠,双目通红,愤恨无比,像个刚下战场气急败坏的古惑仔,整个人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看都没看旁边吓了一跳的田中先生便拂袖而去,院子里轰的响起他那辆法拉利震耳欲聋的马达声,留下一阵风。 客厅里一片狼藉,半人高的名贵花瓶碎了一地,盛着红酒的高脚杯也翻在地上,纯白的羊毛地毯染上了深红的酒渍在惨淡昏暗的灯光下看上去像极了血。 迹部比之忍足也未好到哪里去,嘴角破了一大块凝着血,华贵的真丝衬衫愣是被扯破了个口子,拖鞋只剩下一只,全球限量的Louis?Moinet?Meteoris表扣直接崩了飞在一边,气呼呼地靠在单人沙发里,样子异常狼狈。 这位华丽丽的大少爷和集团副总,情人,同性,夜半,在豪宅里互殴? 几位女仆候在门外,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都在表达一句话,我们啥也没看见,也没听见。 “少爷,需要传家庭医生吗?”田中先生小心翼翼地问。 迹部喘着粗气,胸膛起伏,把脸埋进了双手中,一时发不出声音,缓了缓疲惫地说,“传吧。”又弱不可闻地嘟哝了一句,“可恶,打哪里不好竟然往本大爷绝美的脸.......” 忍足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驾驶,身边霓虹闪烁,车水马龙,惹眼的豪车在城市的夜色中独行,引得街边女孩子们纷纷驻足回头而视,但他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 迹部也不知道有过多少女人,这么多女人,无非是爱他的钱和势力,经历多了之后,他对婚姻非常淡。 在科技发达的时代,他甚至连要法定继承人的时候,也并不一定需要结婚,忍足也认同,女人与他几乎没有任何必须的价值。 在苏至安出现的时候,虽然不敢承认也不甘心,但凭这一张脸,忍足也曾想过,迹部之后可能和这位女友结婚,即便只有短短几个月,也算正经谈的恋爱,之后竟火速分手了,忍足也作理解,毕竟只是一张脸而已,着魔也只是一时。 可忍足未曾想到的是,迹部竟瞒着自己对忍苏至安远背着他赴德国生下私生子的事视而不见。其实他始终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有一个女人会为他生孩子,甚至是结婚,他都能接受。可为什么偏偏是苏至安,即便没有爱,也这么期待和那个人相似的女人生孩子么。 那自己做了这么多又算什么呢,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简直是讽刺。 忍足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将车停靠在路边,俯首埋在方向盘上,这是手机铃声响起,看了眼是助理的电话,疲惫不堪的他按了接通键。 “副总,XX网上又爆出了手冢和女助理私生子的消息,请……” 忍足连想都没想,刚刻意压制的暴怒被私生子三个字轰的一声重新点燃。 砰一声巨响,手机被忍足狠狠摔飞,瞬间四分五裂地撒在了人行道上。 第20章 不二老师恋爱了 早上不二起床时,手冢已经准备好早饭了(胖阿姨掐着时间送的)。 这几天不二都起得比他迟,上班比他晚,睡的也不少,但人却总有种疲惫感,手冢觉得他可能是最近写教案做课题累了。 “早啊,手冢。”洗漱完,不二踢踏着拖鞋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看着不二洗漱完还是惺忪的样子,手冢不禁笑起来,盛了一小碗小米粥给他。 不二接过饭碗,刚睡醒却没胃口,只恹恹地用勺子拨着金灿灿的小黄米。 手冢看他一副吃不下去的样子,又夹了几条糖醋黄瓜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里,想了想又夹回来一点,虽说开胃,但腌制食品对不二也不见的多好,改勺了几个卤鹌鹑蛋给他,说:“吃吧,你这两天瘦了。” 不二确实瘦了,只是冬天穿的多,所以看不大出来。但他脸色确实有些个憔悴,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大了点,日常有些胃纳不良加返流的症状。 “最近可能有点累。”不二笑了笑,夹了个鹌鹑蛋:“等过一阵子就好了。” 手冢想说身体不好就别逞强,做什么还熬夜,看他最近反胃不舒服是不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但话未出口就又咽了回去,他沉默了半晌,最终只能说:“那你注意点。” 手机铃声响起,手冢看了眼来电,便对不二作了个抱歉的眼神接起来去厨房回电。 不二只听见手冢用德语在和对方交流,有些音节带着特殊颤音,手冢低沉的声线说起德语时倒显得优雅动听,不二爱屋及乌也略学过德语,并不擅长,隐约间只听懂了“工程”“截止日期”“图稿”等词汇。 最近手冢电话很多,有时不二一大早就听见他悄悄起床出去打电话,很多是从德国打过来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是不是假期快结束需要回去了,不二猜测。 “今天和你顺路,等下我送你上班吧。”挂了电话,手冢回到餐桌又盯了眼不二的吃饭进程,粥吃完了,他很满意。 低调的黑色丰田商务车轻车熟路在市区道路上辗转,不一会停在了D大校门口。 不二抱着公文包和几叠资料侧脸靠着座椅都睡过去了,手冢又静候了几分钟看他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才忍不住叫了他,不二揉了揉眼睛一看时间才急忙和手冢打了个招呼下车。 望着不二一路脚下带风的背影,人前从容不迫的样子现下半分都没踪迹可循,手冢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欲开车离开,无意间看到副驾驶座位底下拉下了个文件袋,袋口没封住,文件抬头露了出来,德英双语写着路德维希-马克西米利安-慕尼黑大学(德文:Ludwig-Maximilians-Universit?tMünchen) 虽然不是刻意去看,但手冢撇了一眼就注意到了。 不二似乎也发现自己掉了个文件袋正在往他的方向折回来。 是要去德国留学么?手冢疑惑,这分明是一份留学申请。 “周助?”手冢下车将文件袋递给不二。 不二拿着已经系好的文件袋,目光倏而转向他,半秒钟后,完全听不出任何异状地问:“怎么?” 他从声音到表情都太正常了,手冢愣了一下,便没有多问什么,只道:“没事,下班我来接你。” 不二甚至还对他笑了笑,说:“好。” 看着手冢回过身驾车离去,不二叹了口气,对着跟校门口的树背后说,“出来吧,尾巴都露在外面了各位。” 三只树袋熊从扒拉着的树后探出了头,讪笑道,“师兄好眼力,怎么发现的说!我们明明藏的很好了啊。” “一定要这么说的话,昨天藏的比今天可能还稍微好一点。”不二眉眼弯弯,抱着资料也不看这仨,向办公室走去。 “就说嘛!我说中岛师兄应该再往里藏一点,你屁股都露外面了你!” “你还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嘛!” “哎呀,明明是你体积太大了,树根本挡不住你好不好!还穿这么亮眼的颜色!”小师妹扯着中岛的橘黄色羽绒服,“你怎么不穿件荧黄色的照亮世界呢你?!” 内讧中发现主人公不二已经走远了,三人六目相视一眼,立马轰拔腿追了上去,“师兄!!!!你不解释清楚你别想跑!!!!” 不二不住扶额。 22、不二老师恋爱了(2) 虽然知道大家的八卦欲很强,但是确实没有料到精神意志力和实践能力大到如此这般。 从早晚贴心接送,雪中漫步到脚踝上的红绳都没有被放过,额外还夹杂着“开局一张图 内容全靠编”的带跑偏型信息,不二不曾关注过的学校贴吧几乎天天在更新“D大文学院男神恋爱实证”,虽然内容真假参半,索性口吻都是友好热忱的。 不二被三个人纠缠审问了一上午,当他们拿出教职工食堂手冢从他碗里夹菜的模糊不清照片向他对证,另加以同性情人亦是天经地义,知识分子无偏见的真挚感情,循循善诱,他只能尴尬地笑说拍的角度还真专业,就是像素摊般了点。 不得不感叹这年头文学院的孩子们成绩一般般,但有惊人的狗仔队的潜质,想保留点隐私也是异常困难了。 整个上午,不二的工作几乎都没能开展起来,好不容易甩开三只熊来餐厅吃饭,不二特地挑了个在角落不起眼的桌子,一边喝汤一边用平板工作。 留学在即,申请书等还没着落,手头的日常工作和几个跟进的课题,还得整理交接给师弟。忙是忙了点,但一切似乎又太顺利了,顺利到有点不像真的,习惯于迂回坎坷的路了,突然光明大道摆在眼前,竟然有些不安起来,他甚至都没能跟手冢和家人朋友提起这件事。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自嘲,由爱生忧亦生怖,从容不迫随遇而安的表面下全藏的怯懦,不二周助亦不过如此。 他是如此专注,以至于不远处餐厅里的员工和就餐的女生们不住回头偷窥,目光中充满好奇兴奋的八卦眼神都没注意到。 不二近来胃口不佳,没吃几口就觉得顶的慌,他把面前的餐盘收好恭敬地递给负责收拾的员工,近期得抽空去医院检查一下,他想。 刚回到办公室看着仨无尾熊又要纠缠过来的架势,不二不紧不慢地翻阅着资料说,“嗨,刚才教授打电话跟我说周六要去S大开个讲座,需要制作一下课件呢。”然后扫视了在场的三位,“题目也不难,《近代文学代表作品之XXX概述》。” 眨眼间仨熊各自都坐在电脑前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晚上下班时间,不二接了手冢一个电话,接起来直接叫,“手冢”。 边上三只熊眼睛立马都亮了。 手冢在电话里问他:“下班没?” “还没呢,”不二戴着耳机讲电话,“怎么呢。” “一起吃饭?”手冢问。 不二余光撇了眼周边竖起的六只熊耳朵,顿了一下,小声说:“我加班呢……” 旁边中岛故意咳了两声,阴阳怪气地学他:“加班呢……” 不二往旁边看了眼,自己忍不住也笑了,又说:“教授突然要个课件需要时间,可能得晚一点。” “那可以的,你先忙,我等下再来接你。”手冢道。 不二道是没有乱说,课件确实要的着急,今晚估计得熬夜了。 挂了电话,三只铁了心表示同甘共苦要陪他一起加班。 晚七点,师兄妹四人才下班。 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夜风如水,花气袭人。在黑夜中,不二远远看见手冢已经等在办公室楼底下了。 他看起来像从正式场合赶过来的,自早出门已经换过一套装束,深黑色西装,精良的修身剪裁更突出了宽肩窄腰长腿,质地良好的面料衬出风度优雅,浅灰衬衣扣子扣到最上面系着细条领带,严谨又内敛,宛如禁欲的中世纪修道士。 听到声响他朝不二看了过来,夜色中,路灯昏黄的光朦胧不清,镜片下的目光透着温柔,浮出淡淡的雾,迷蒙的,湿润的,像雨中的远山。 不二不由地砰然心跳。 走到近前,不二说:“手冢,来了很久了吗?” “刚到不久。” 注意到身后的三个小跟班,不二挨个介绍,手冢和三人握手,“你们好,手冢国光。”一贯沉着淡然的声音。 “大神好。”“大神好。”“前辈好。”三只熊眼里闪着光,小鸡啄米般点头,本来还叽叽喳喳个没完,真见了手冢却都一副乖乖晚辈样。 正是饭点,手冢抬起手,看了看表:“都还没吃饭吧,不如一起吃个晚饭。” 正中下怀,三只熊窃喜不已,嘴上却道,“会不会不方便呀。”然后,“就校门外的餐厅还不错呢。” 看着三个活宝,不二笑着摇了摇头,真是败给他们了。 22、不二老师恋爱了(3) 几个人坐在一起,桃子看了眼不远处点菜加签名还没过来的手冢,比了个“嘘”:“手冢前辈一直这么严肃嘛?他一般都很忙吧。” “还好吧,他一般就是这个样子,其实人很和善温柔的。”不二笑着说。 几个人惊讶,这是,何等的,和善温柔呢? 手冢可能感觉到这边的视线里,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好跟不二对上,他缓步走来:“都是些例菜,不知是否和胃口。” 小的们立马表示很好养活,啥都吃。 菜一会儿就上来了,是一份寿司拼盘和几个日式家常菜。 手冢不着痕迹地把芥末味的寿司和辣味的菜都摆到远离不二的角落。 不二不甘心,伸长了筷子夹了个芥末寿司。 这厢手冢眼疾手快,不慌不忙地将自己的碟子递上前从不二的筷子上劫下绿油油夹心的寿司放到自己边上,若无其事地说了声,“谢谢。” 好的,被管制的妥妥帖帖的。 不二张了张嘴,看了眼手冢,停了片刻,低头接着吃他的面。 这一幕小动作尽落小的们眼底,桃子杏子让他们逗得都笑了。 不二吃的快了点,一边的手冢又皱眉,“当心烫着。” 眼看着小的们投来暧昧的眼神,不二有点儿难为情,但手冢却不觉有什么不妥,泰然自若。 难得的聚餐时间,三小的肯定不能轻易放过八卦的机会。 活泼开朗的桃子说:“手冢大神,我家妹妹是你的铁粉呢!你的周边可没少关注哦。” 手冢难得一见笑了,说:“谢谢。” 桃子笑着点头,说:“其实我们学校同学偷着拍了你好几次给她发过去了,她开心的很。” 手冢不以为意:“没事,习惯了。” “那个大神,”小姑娘眨了眨眼,看着手冢,问:“可以给个机会让她和您合个影签个名嘛,或者有您小时候的照片的话可以分享一下嘛,权当我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啦。” 中岛“啧”了声:“人家大神也很忙,这也太难了吧,小时候的照片。“ 小姑娘也不否认,还是笑:“可以可以嘛,就初中高中时候打球的照片?” 小姑娘过分热情,按照手冢平时的性格肯定是要拒绝,但他这次却也没有直接拒绝,金边眼镜下的眼神古水无波,淡淡道,“我从小并不多照相,还是得问一下你们师兄,他才是专业的。” 不过桃子也是个脑筋转得快的,接了铃子,立刻转头去看不二,说:“师兄,师兄你最好了,你帮帮忙嘛!” 吃着饭的不二,看过来,说:“拍是我拍的,但照片是他个人肖像权所属,我也不能做主啊。” 小姑娘一颗玲珑心,聪明。也没问手中,她直接道:“师兄,师兄你能啊!” 不二看向手冢,扬了扬眉:“怎么成我的事了,我说了算数吗?” 手冢抬起眼眸,俩人眼神一碰,情不自禁地一笑。 三小只“噗嗤”一声都忍不住笑了。 手冢低下头吃饭,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想要我什么照片做礼物,你们师兄最多,让他直接发过去就好。” 小姑娘笑着呼了声:“太棒啦!” 不二摇头笑了笑。 一顿饭虽然简单,但吃的轻松而愉快,临了告别时,三小只还要了签名合影。 “同事们都很热情友好,会不会麻烦到你了。”回到公寓,不二洗完澡坐在电脑前擦头发。 “不会。”不二的工作伙伴们如此真诚友善,手冢觉得这样很好,难能可贵,可见不二真心也喜欢他自己现在的工作环境。 接过不二的毛巾,手冢帮他擦试着头发。脑海中掠过起车座底下那份留学申请书,难不成是不二放不下现在的工作生活所以在犹豫不决因此未在他面前提起么。手冢不由沉吟不语,不二在这里有自己的世界,他却是有想过让不二跟着他一起去德国,但是远离家人朋友,算不算勉强呢。 背后的人所有所思,不二仰起头问,“怎么突然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手冢回过神,他将手搭在不二瘦削的肩上按了按,“别太劳累了,最近又见瘦了。” 不二适宜地眯起了眼,肩上的手宽大温暖,按起来力道正好,舒服地享受了片刻,“可能是营养师工作不到位,没喂饱。”他就这样微仰头着说, 手冢感觉这姿势有点不对劲,不二的睫毛颤了两下,右手抬起来搭在他的手上。 眼下情景,他不由无声地笑了,心想,干啥啥不行,口嗨第一名!(腐姬怎么也是个准公派博士后好么?文化层次好歹比你高吧!喂!) 手冢手一用力将不二的电脑椅转了个身,曲起一条膝盖抵在椅子上,一手撑着椅子,一手插,进不二的柔软的发丝,将他整个人禁锢在怀里,目光深深地盯着他,然后凑到他耳边说话,说话时嘴唇一直能刮着他耳朵,语速很慢,声音很低很稳:“加个餐。”便在不二洁白精致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两个人在一起虽然做过更亲密的事,但很少这样,不二禁不住脸红耳热。 然而,“餐”却没加成。 不二老师可能因为情绪起伏过大,一阵烧心返流,不得已推开了眼前人,冲卫生间去,撑在洗手台就吐了起来,晚上进的食物全部翻出来,胃酸返过的食道有种灼烧过火辣辣的疼,止不住恶心又干呕,冷汗淋漓。 过了几分钟,手冢敲门进去,只见不二扒拉着洗手台干呕,面色苍白无力,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地感到心情复杂。 ------ (嗨,腐姬,真是,干啥啥不行,口嗨第一名!) 第21章 风波 一大早6点被来电震动吵醒,手冢取了电话嘱咐不二再睡会儿,便起身掩上卧室门,去客厅打电话。 虽然还想睡,但这会儿却没能有什么睡意,时间还早,人懒洋洋的不想起,不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依稀听见手冢挂了来电又拨给了其他人,还是德国那边电话,虽然语调平和听不出情绪,但估摸事情繁杂,通话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听着也不像训练比赛的事。 赖了会儿床也睡不着了,不二索性掀起被子起床洗漱。 快速冲完澡,刷牙,他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有点长了,应该剪,可手冢没让剪,他喜欢。 刚吹干的头发,软软地垂在鬓角眼前,手冢进来,伸手在他头发上拨了拨,没染没烫发质柔软顺畅,随意生长着却额外很有型,拿起黑色发圈帮不二在头顶绑了个揪儿,他是真的挺喜欢摆弄不二的头发。 不二漱完牙膏泡沫抬头看他,手冢对他笑了下,“今天早饭来不及在家吃了,我给你打包带着去单位记得吃。” “好的,你着急出门吗?” “是,有点事需要处理。”手冢洗完脸说,“今天不要自己开车去,等下至安来接我们。” “美女助理来接我们?”不二疑惑。 “不知道怎么地址曝光了,门口有记者。”至安虽然已经联系了公司那边反映情况,但今天不费点心思出不去了。 门铃响,不二应门,是苏至安。 栗色中长发披在肩上,素雅妆容,藕色羊绒长款连衣裙在腰间松松地系了耿细条腰带,美而温润,养眼的很。 一进门就温柔地投入了不二的怀抱,脸轻轻贴了贴不二的侧颊即分开,道“早上好。” “早上好。”不二轻笑,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若是旁的人未免显突兀,但这人是苏至安,别有一番温暖柔情在里边,令人如沐春风,美人无罪。 苏至安驾着公司的陌生商务车悄然驶离小区时,果然门口蹲着几个翘首以盼的记者被保安拦着,公众对名人私生活关心有时大过于国家大事,成名的副作用。 幸得路上车况甚好,顺利到了不二的教学办公楼。 刚下车,还未来及缓口气,门口处突然冲出几名记者,把不二吓了一跳。 话筒和镜头闪光灯立刻狂涌着潮水一样扑过来,长枪短炮熠熠生光:“不二老师请问最近多有您和手冢国光选手是恋人的传言怎么看?” “不二老师请问您和手冢国光选手住同一小区是真的吗?” 不二皱眉:“不好意思,无可奉告,现在是工作时间,麻烦大家让让。”想推开人群包围,但举步维艰。 后视镜中见不二被堵,苏至安立马联系了校园安保去解围。车已经驶出一段距离,手冢不顾劝说,开门下车小跑过去,迅速上前一步欲挡在不二面前,很防备的姿态。 这算是抓了个正着,记者立刻吃了兴奋剂,拼命按着快门将两个人框进一个镜头,话筒转而往手冢面前塞:“手冢国光选手,这么早送不二老师,请问你们住一起吗?”“准备什么时候公开呢?”“不是传言您女助理和您有过恋爱关系,请问是真的吗……” 记者团团围着两人,挤来挤去,场面一时濒临失控。一个记者大概是太激动了,在后者推搡下,一个踉跄,肩上扛着的摄像设备猛地坠落直直撞向了不二身体。 不二瞬间白了脸伸手按着上腹部,眉头紧锁。 但记者们却未死心,话筒又递了上来。 突然那个记者握着的话筒的手被一只伸过来的手拽住了。 记者一抬眼,只见手冢站在面前,面无表情地把他的话筒推了回去! 又有记者想要上前,手冢气急,用的力气大了点,连带设备仪器一起直接掀开了来人:“不接受采访!” 手冢拧着眉,查看不二的状况。 这时苏至安通知的学校保安到了,了解了情况后帮助轰散记者,问不二怎么处理,不二一时间痛的回不了话。 “这么多记者在工作时间在办公楼围着人,他们怎么进来的?登记过?”混乱中,手冢质问保安人员,“贵校的保安工作制度是这样的吗?他们想找教职工就可以在工作时间明目张胆的限制人身自由并伤人是吗?” 保安人员连连道着歉,说他们会调查核实,以后门岗会加强审核。 手冢头也不回,借着保安拦出来的路,护着不二去办公室,他没时间等着警察过来调查,这事就全交给校保安处理了。 手冢很明显是生气了。不二没怎么见他生过气,这样彻底冷着脸的是头一次。 两个人来到办公室,手冢看看不二的脸,和他头上的汗,问:“你疼得厉害?” “没事儿了,”不二顿了顿,松开了紧紧捂着腹部的手,“就刚才那一下很疼,休息会儿就会好。” 手冢沉默着站起身,皱着眉,犹豫再三,说:“你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你最近胃疼的次数很多。” 不二没回话,维持着安静着的状态。一直到手冢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静寂,他对工作的事情交代了一下,挂了电话,手冢才说了句:“走,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不二一直说不用,他自己去就可以。手冢说:“没事,我刚才已经交代至安先行处理公事了,你请个假,我带你去。” “我又不是找不着医院,你该工作工作啊。”不二显得不愿意甚至有点排斥,“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现在已经没事了。”他也不看手冢,皱着眉说:“你赶紧去工作,你最近不是一直很忙么,不用你带我去医院。” 手冢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不二又重复了一次:“你快去工作吧。” 手冢问他:“不用我?” 不二说:“不用。” 手冢明显的不高兴了,但此时此景再坚持下去未免激化情绪,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不二转头看了眼窗外,天气预报播晴天,但是没看见太阳,天空阴沉沉的布着云。 手冢的身影刚消失在转弯处,不二捂着腹部靠着办公桌缓缓滑了下去,疼痛让他难以呼吸,尽力吸了口气想加以缓解,毫无预兆地一股腥甜自下而上翻涌出来,下意识想抑制,吞咽不及反而剧烈呛咳了起来。 待到起身时,不二感到眩晕,他双手撑着办公桌闭着眼睛想等眩晕过去。 然后他听到敲门,一个女生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不二老师,您还好吗?您。。。” 不二抬头一看,只见女生正一手抱着资料,一手颤抖举着纸巾看向自己;顺着女生的目光他低头一看,桌角,衣襟,连带着地上全是红棕色的血渍,他心下一凉,想抬手抹一下唇角,才早已满手淋漓。 血迹虽然不多,但洋洋洒洒的,这场面颇为吓人。女生看着不二嘴角的血渍和他难受的样子,拿着纸巾进退两难,担心地看着他:“老师真的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二勉强对她笑了笑,“没事,谢谢你。”拿起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后又缓了缓道,“同学你找哪位老师有什么事儿吗?”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轻,肉眼可见地在极力克制身体的病痛,女生怯生生地说,“中岛老师叫我把资料给他带过来,老师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不二微微摇了摇头拒绝了女学生的善意,兀自拿起湿纸巾将桌角和地上零星的血渍擦干净,埋进椅子里平静地等待这一波疼痛过去,然后拿起手机叫了辆去D城综合医院的出租。 不二没有惊动大石,自己挂号去排队,前面还有二十多位,他往候诊区一坐,这些号够他排一会儿了的。 早上一片混乱他早饭都没来得及吃,有些低血糖,理智告诉他应该吃点东西,但是他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几乎无法挪动身体。 然而他微眯着就坐了十五分钟,突然身侧响起出来个惊讶和疑惑的声音,“是......不二吗?” 不二有些迟缓地抬起头,精神不济,反应有些迟钝的望了望眼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 “我呀,我是谦也!四天宝寺的。”忍足谦也看了看他难看的脸色和手里消化内科的号码,环顾了一下排队的浩荡人群,问道:“你这哪里不舒服呀,没人陪你来?”然后伸手便召唤了护士。 忍足谦也转来医院儿科不久,和他的堂哥忍足侑士全然不同,谦也性格开朗跳脱,人长得高挑俊朗,就整个阳光活力的一朵儿花,加上他是院长的亲侄子,没多会儿就在全院上下混的如鱼得水,特别受欢迎。 小护士闻言向谦也走过来,调皮,“怎么了谦也医生,你不在儿科待着,怎么跑这儿来啦?” “这是我朋友,他不太舒服,你要么。。。” 小护士才回头,一看到不二,立马惊为天人,一双杏眼眨巴着打量着,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得。 不二刚想说不用麻烦,手机铃声却响起,他向谦也微笑示意,然后拿起电话,看着来电名字不由皱了皱眉,是手冢。 他和手冢骨子里都是矜持又有些高傲,虽然亲密但从不彼此干涉和勉强对方,交往至今,也没闹过什么矛盾,除了今天,为了他的健康状况。呵,他就那么不能让人感到没有安全感么。他想。 不二接起电话。 低沉的声音从电话传来,“好些了没?” “好多了。” 电话那端手冢又和旁的人说了几句,顿了顿,“我今天有事必须去德国一趟,得去几天。” “好的。”不二回答。 手冢想提醒他去医院,但最终还是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照顾好自己,周助。”他说,“等我回来。” “好的。” 这边刚挂了电话,那边小护士就热情地招呼起来了,“85号进来吧。” 不二不舒服地按住胃部,一边用力揉按一边起身,谁料还没站直,只觉眼前发黑、天旋地转,旁边的谦也和小护士架住了他才没有跪在地上,眩晕中他恍惚间听见周边的惊呼声和凌乱无序的脚步声,但眼皮沉的抬不起来,只得缓缓坠入了一片黑暗。 不过几分钟时间,不二醒了过来,他已经躺在医生的诊室了,身边围了一圈人,小护士担忧地望着他,谦也抓着他的手盯着手表数脉搏,大石竟然也赶过来了,他见不二转醒,明显松了口气,消化内科的中年女医生倒冷静地站在一边,撇了眼虚弱的美人,扶了扶黑框眼镜问,“低血糖,早上没吃饭啊?”然后过来按了按他的腹部,之前大石已经将病情说了点,她问不二,“这儿疼吗?这儿呢?” 按到胃部时,不二点了点头。 又问了些病情,不二照实答了。 “那正好先去做个胃镜检查吧,然后再把血验了,门诊人太多,内镜去急诊那边插个队好了。”说着看了眼两个年轻的男医生转身唰唰唰打印检验单,拿在手里挥了挥,“谁带去呀?” 大石和谦也同时伸手拿单。 女医生噗嗤笑了,戏谑, “哟,都不上班啊你们俩?” 第22章 梦魇 检查很顺畅,补了葡萄糖,不二恢复了些精神,婉拒了大石的陪同,独自去诊室看诊。 他也没看那张写满字的检验报告,静静地坐着等医生发话。 女医生大概没见过这么平静的病人,刚才还可能有些意外,但眼神触及不二那年轻又苍白的面孔时,又带了点微微的怜悯,她指了指报告:“胃癌术后吻合口处见溃疡带出血,等活检报告出来才能排除复发可能性,不过,我看了你的CT……”她叹了口气,在电脑上用笔圈了圈,“多发性结节存在,一个还不小,超过了9毫米。” 不二轻轻闭上了眼睛。 年纪轻轻的病例却厚厚一叠,医生不住恻隐:“这样,我今天给你开点药,这样你可以好受点,等活检报告出了你再来复诊。” “……谢谢您,”不二淡淡道。 医生倒愣了愣,看他一副疲惫不堪又带着些事不关己的淡漠:“现在结节病例也很多,术后一般恢复的都很好,早点去呼吸内科就诊吧。” “我知道。”不二轻轻说。 刹那间联想到了19岁的那年,以为可以忘记,但是记忆却还是那么鲜明,刺鼻的消毒水,惨白的病榻,狭窄的医院走廊,令人窒息的病痛浸透了昏暗漫长的时间。 重来一次? 怕吗? 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洒脱的。 但如今忍不住不甘心起来。 怎么不早几年? 偏偏是现在。 心里仿佛有个地方漏了风,弥漫起冰凉和苦涩。 沉默间,医生不由皱起眉:“你——” 然而不二站起来欠了欠身,打断他道:“谢谢您,这张纸我就不拿了。” 他竟然真的就这么推开椅子走出了办公室。 而在他身后,那张检验报告单在医生错愕的目光中,被静静留在了桌面上。 从呼吸内科出来时,不二给大石发了个消息,跟他说了下没事,又说了声先走了。大石只道下次一起聚餐。 下班时分,桃子一边埋怨课题繁杂又对马上要开学感到焦虑,杏子也叹了口气。中岛八卦不二什么时候和手冢一起去德国双宿双飞。 不二却说他回绝了本次的公派机会了。 三只熊同时回头看向不二,却只见不二那张脸还是很平淡地,表情甚至很随意,仿佛他们脸上的疑问根本就不是个问题,重复了一遍:“我已经回绝本次公派的机会了,文学院会另选他人。” 两个小师妹面面相觑,脑补了一万种原因。 “那那那我有机会吗?师兄?!”中岛两眼亮晶晶。 不二笑的很和善,“如果你博士已经毕业了的话。” 原本顾虑回去的时候会有记者堵门,但出其意料的是,记者的影子都没看到,据至安说是公司内部高层之间的沟通不利导致上传下达上出了点问题才引发记者早上的围堵,具体原因无从得知。 两个人的屋子,一个人在家不免显得冷清,心里空空的。 一天下来和手冢也无额外联系,手冢忙起来一般不看手机,倒是胖阿姨说晚饭已经做好送过去了还嘱咐他按时吃。 幸亏女医生的药非常好用,不二关上备课的电脑,踢踏着拖鞋来到卧室,想着,今晚或许能睡个好觉。 然而,窗外夜雨萧瑟,北风呼啸刮过窗户,无边无际黑夜夹杂着薄凉。 不二躺在黑暗中,睁眼望着长河般悬浮的虚空。他仿佛被隔离在这间小小的卧室内,连带着他对外界的感知都渐渐模糊起来。 他平躺着仰起头,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疲惫至极的身体终于熬不住睡去,大脑皮层却极度活跃起来,回忆和潜意识的画面就像涨潮一般,从四面八方渐渐涌现,形成一幕幕不同的梦境侵袭而来。 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代,金黄色烂漫的阳光从窗户泻进他的房间,他全身懒洋洋起不来,社团活动要开始了,他挣扎着想起来,刚出门就遇到了16岁的手冢,穿着蓝白相间的队服,眉目俊朗,站在阳光下朝他笑着伸出了手。 不二脑中一时清醒,一时恍惚,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惊喜若狂,他竟然还在他身边,一切都还有机会,还有时间。 正想握住那只手,手冢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可是明明看着走地也不快,但他怎么都追不上。 正在百般焦虑时,画面又回到青学的网球场去了,阳光晒的他睁不开眼,粉色的樱花随着清风纷扬而下,地上也染上了一层斑斓。耳边忽近忽远的传来欢呼雀跃的加油声,队友们的交谈声, 白色的球网边,一道熟悉的身影穿着队服,缓缓回过头,向他露出了柔软的笑意。 那是手冢。 不二像被蛊惑般像他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像是隔着很长很长的路,但转眼就到了尽头,不二停下脚步,只见手冢的笑容越来越深,眼底闪烁着钻石般璀璨的光亮。 他开口轻轻地说了句什么,不二听不清,他急切地凑了上去,他重复了一句,“你怎么迟到了?” 明明两个人近在咫尺,但声音却像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空灵而悠远。 不二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讷讷地站着。 “不打网球了吗?”手冢的眼神如此深邃,唇角漾起温柔的笑容,“周助,那我陪你好了。” 手冢怜悯地看着他。 顺着手冢的目光,不二低头,发现自己胸膛满是鲜血淋漓,染红了蓝白相间的衣服,暗红色沿着衣服很快地在脚下蔓延开来。 耳边的欢呼声都消失了,场外围着的青学同学们陡然失去了踪影。樱花花瓣枯萎凋零,草坪由翠绿变作灰败,整个世界昏暗了下来,北风凄厉冷透心扉。 对面手冢的身边突然浮现了另一个人,他背对着不二看不清神色,但不二却清晰的意识到那个人是自己,灰白的身影犹如恶鬼一般让不二恐惧,战栗。 手冢看着自己,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变作一片彻骨冰冷。 不二怔怔站在那,不能动也不能喊,甚至连转开目光的能力也没有。 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画面里那个恶鬼一般的自己举起了球拍然后狠狠地砸向手冢的左手。。。。。。 “手冢!!!”不二惊叫,挣扎着醒了过来,无神地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浑身乏力,心跳不受控制,慌乱无比。 不二抬手放到身侧,指尖直接碰到了冰凉空荡的床单。他侧过身拢起柔软的被子,将脸埋进手冢的枕头里。 “梦而已。” 他这么想着,安慰自己,双手拥着自己,轻轻地将身体蜷缩在带着熟悉气息的枕被里。 第23章 纠葛 周六午后,D大附近熟悉的café,不二窝在靠着落地玻璃窗口的沙发中。 窗外蓝天白云好天气,街上行人匆匆,冬日道路两边的法国梧桐没有了茂密的绿野,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阳光照射在地面投下崎岖的影子。 Café里景音乐是若有若无的爵士,暖气很足,暖洋洋的熏得窝在墨绿色绒面沙发中的不二昏昏欲睡。面前的小说才翻了两三页,咖啡的拉花已经有些化了。 菊丸打电话给不二,约了出门一聚,自己照例迟到。 见面的时候,姗姗来迟的菊丸环顾了一下四周女同学们偷偷打量不二的眼神和窃窃私语,嘴角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不二这几天你们学校论坛都炸锅了,你出来都没带个口罩遮脸。”他在对面落座,“我们在这里说话方便不方便啊。” 周围几乎都是D大的学生。 不二不置可否地苦笑,合上了小说放回背后的书架,用银质的小勺子在咖啡杯里随意的搅拌。 这时才停完车的大石也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解下了围巾放在旁边,“抱歉久等了,下班被一个病患拖了点时间。”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透明文件袋递给不二,“报告帮你拿好了。” 不二抗拒医院,并不是害怕或者消极,就是些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医院卧病在床的时间,他甚至抵制了亲友的看望,只余一位护工料理他的日常生活。他偶尔想着,如果不是19岁的变故,或许会和大石一样填报医学专业,但接受不了医者不能自医的现实,才转而投身文学,情寄于文字间,也算是种解脱。 “报告还好吗?”菊丸有些担心的眼神在大石和不二身上辗转。 “无谓好坏。”不二没有拆开文件袋,随手放在边上,“遵医嘱即可。”拿起咖啡杯喝了口,皱眉,已经冷了。 大石看着不二淡薄的态度,不禁拧起眉头,招手唤服务员。 邻桌女生大大方方地朝不二递了个暧昧无比的眼神,又在菊丸和大石身上徘徊了一下,好似在确认什么。 不二无奈,生活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出八卦剧,让身边的每个人都好奇不已。 服务员点完单转身和路过的女生撞了个满怀,她保持微笑,哎,这位D大男神每次一来,这群小姑娘就像是长了追踪器似的唰唰唰地就聚过来了。 服务员上完菜,菊丸迫不及待一手披萨一手冰镇气泡饮料,满足地哼哼:“还是不二懂生活,这里的东西可真好吃啊。”他窃笑,“漂亮小姑娘也多。” “你,等下胖了又该烦恼地嚷嚷了。”大石看着菊丸狼吞虎咽地样子摇头。 不二笑。 “你拍戏到处假公济私地旅游也很好。”大石顿了顿说,“我上班连茶都不敢喝,根本走不开。” “小角色跑来跑去累啊。”菊丸努努嘴,“还是生下来就坐拥金山银山的富二代好呀。”说到这他两眼一亮,“话说迹部最近买了一整条赛道,之前遇到忍足说起的,我们可以下赛道去玩呀。” 菊丸就职于是迹部财团下属的一个演绎子公司,培养了不少知名演员,迹部虽是集团总部的,偶尔在子公司相遇也会聊上几句,毕竟以前年少时因为网球认识,也算志同道合。 大石闻言放下了饮料,不满道,“你又不是专业的,开快车危险的很,我不赞同。” 不二支着下巴却说,“可以尝试一下,以安全为前提。” “一般人想去还去不了呢!”菊丸猛点头,“享受下速度和激情,发泄下工作的压力好啊!” “不行,不可以去,不怕一万怕万一。” “大石怎么这么古板,跟手冢一个样!2对1,你反对无效!”菊丸闷声吃着鸡翅膀,“幸好他去德国折腾他的建筑事务所去了,不然和你一起反对。” 他的建筑事务所? 不二内心深处突然涌上一股失重感。 “你说事务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毫无波澜地说,表面很平静镇定。 大石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他不是最近收购了一个建筑事务所,迹部还投资了。”菊丸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大石,语气犹豫,“就,就没多久的事儿。” “哦对,他退坛了后说会拾起专业,学以致用做建筑。”不二低下头,半长刘海遮住眉眼看不清表情,他搅动着小勺子,声音轻松似是随意道,“想不到这么快就已经转好方向了。” 菊丸愣愣地点头,“分公司设在D城和上海。”他看着大石皱着眉头,不明所以,弱弱地说,“这样和你就不必有时差了。” “你不清楚不要乱说了,吃你的吧,少说几句不行?”大石抱怨。 “什么啊?我说什么了?这之前。。。。。。”菊丸嚼着鸡翅嘟囔。 银质勺子触到骨瓷杯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不二蓦然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梧桐树,对旁边大石的轻声责备和菊丸的小声埋冤恍若未闻。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么回事。 怕什么来什么。 他早该想到的。 两个人的公寓,繁忙的电话,还有那句等我回来。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闪过拼凑成章,真相大白的片刻,他一时间恍如置身虚空中,大脑空白了起来,他到底是该感动落泪,还是扼腕叹息,或者是愤恨不平,一时间五味陈杂,一点情绪都感觉不到了。 第24章 发泄 “呼~~”伴随着一阵异常响亮的引擎轰鸣的声音,五辆方程式赛车从看台前飞驰而过,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过了直道冲向转弯处,干净利落的转弯,车胎在地上画出了个完美的弧度,尾灯一闪消失在视野尽头。 “野田经理,野田经理,先让车队赶紧给我停下!让他们停下先!”就在车队经理野田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赛道上奔驰的车队训练的时候,赛道经理中村一桂气喘吁吁地走上了看台,朝人群大声地叫道。 野田和技术等皱了皱眉,这本来就是车队的专用练习赛道,中村这个赛道经理肥腻谄媚,一天到晚中饱私囊,把赛道擅自作主借给各路公子小姐溜达着玩儿,这会儿又不知道抽什么风。 看到大家都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中村急地整个吼了起来,“我的大爷呀,野田经理,我不想知道今天到底是什么安排,请各位立刻马上停下来撤出赛道!”他馒头大汗地盯着野田,“老板要来了,他就给了我十分钟时间清理赛道,他今天带人亲自下赛道,我的大爷呀!” “哪个老板?昨天的还是前天的?”野田明显对他的行为习以为常,厌烦的问。 如果十分钟后老板的车到了,赛场还在跑,他那是什么下场。想到这里中村就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是迹部景吾少爷!” 听到真。老板要来,野田倒也疑惑了,迹部买了一整个赛道外加他们一整个车队到现在,这个大人物就没露过面,今天赏脸显个身还不是为了他们。纳闷归纳闷,老板面子也不能不给,只能发指令暂停训练。 车队刚下车道,一辆崭新的保时捷918张扬着就进了塞道场地,中村抹了一把汗立马下去迎接了。 其中一个技术人员吹了一记口哨。野田和技术等人本来也可以退了,但被强行清场心里多少也有点不好受,便留在了那里,不约而同越过看台默默打量等下进场的车和人物,然而让在场的不解的是,除了918还有一辆银灰色宝马M8之外就是几辆商务车随行,而商务车下来的清一色保镖。 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八卦的重点倒不是老板了,主要还是M8的车主。 “大少爷,为爱一振千金买赛道哄美人么?”技术狐疑。 野田嘴角浮起玩味儿的笑。 这厢技术和野田先后就接到中村电话叫下去指导了。挂完电话,技术耸耸肩,“可能是老板娘要遛个弯,得去伺候着了。” 剩余几个人都不怀好意的笑,“好生伺候着,升官发财等着你们俩。” “看看老板娘何等天姿绝色。” “可能是个电影明星。”技术边走边偷偷说。 然而,绝色佳人是有,然而老板娘却没有,车主俨然是位男士。 这位男士安静地站在M8旁正在听身边的迹部和中村说着什么,身着浅色休闲毛衣深卡其色西装裤,栗色微长的刘海在头顶扎了个小揪,逆光勾勒出他的侧身轮廓,瘦削挺拔,双腿修长笔直。 随着中村的指引,他回过头,阳光下玉般无暇的皮肤竟有些泛光似的,看见野田,他唇边漾起微笑,整个人清隽俊秀却无丝毫平日里见着的帅哥美女小明星那种矫揉造作,倒给人一种知识分子温和淡然的感觉。 即便是同为男性,野田一瞬间竟也看的移不开眼。 中村也没发现野田和技术的诧异,直接走过去拍了拍对方,向迹部谄媚地介绍道,“这是迹部少爷,这位是不二老师,这两位就是车队的经理和技术人员,等会儿下赛道可以让他们稍加解说一下。” 直到不二主动伸出手来,野田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神,他握了握那只纤长温凉的手。 而这点细节却完整地入了迹部的眼,他不由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右手中食指轻轻往后方挥了挥,助理立马掏出了烟递上,正想点,迹部余光注意到不二又摆了摆手作罢。 “是不是耽误车队练习了?”不二看了眼看台上围着的人道,他其实只是打电话和迹部聊了下赛道,结果迹部二话不说就直接让他过来了。 野田还没开口呢,中村立马上前一步,“不会不会,练习也是得劳逸结合嘛,完全不耽误。”边说边和迹部点头哈腰的。 “呵呵,周助,难得来一趟!怎么样,上场试试速吧!你说呢?”迹部懒洋洋道。 “求之不得呢。”不二道。 “好。”此时野田也不浪费时间了,笑着让不二坐进车,递上耳麦,和他简要讲解一些要点,“不二老师,您不必担心,技术人员会后台提醒您如何操控,您注意一、驾驶的时候要放松。二、弯道提前预测距离并减速。三、打方向的时候千万要轻柔和圆滑。四、直线可以体验下极限,注意过弯提前减速。五、前几圈请慢一点,后几圈熟悉赛道后可求速度但保持安全,祝你好运!” “好的!没问题!”不二笑了下回答,但是握着方向盘手心却有些潮。 众人想着不二其实就是体验一下他的豪车在赛道上肆无忌惮地飙速度的感觉,也不必像正式比赛那样规矩多,都站到一旁的看台上悠闲地看热闹。 虽然不二的车确实性能好,但野田他们真正诧异的是,他一个斯文温和的知识分子,竟然还比平日那些来赛道跑的小明星快,而且过弯的时候还很利索,不像那些顾客,总是要撞几回轮胎墙才能坎坎儿跑个整圈…… 连续跑了10多圈的不二开始进入到那种既亢奋又冷静的状态之中,这种极致的速度和全神贯注于赛道的感觉很奇妙,特别是在攻克一个个弯道之后更能有所体会。随着速度的增快和肾上腺素极速的飙升,一切烦恼都随着往身后飞速而去,每次都让他觉得自己可以更快…… 一个幅度不大的弯跟着一个小直角弯,不二都完成的非常漂亮。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想更快一些,而下一个弯就在他眼前等他去挑战。 0.5秒到底有多快?时速100公里/小时的车会向前行驶大约14米…… 不过不二现在却无心关注这个问题。看了眼仪表,深深地吸了口气。手脚都没闲着,跟着后台的指引,视线不断地在前方和仪表上转换,而他的脑海此时已经处于一片红白,肾上腺素已经急速分泌…… “不好,他速度太快了。”旁边的技术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不二过弯速度超过了100,他果断地转动方向盘,虽得以重新控制了车头的方向,然而几乎完全失控的后轮也终于突破了摩擦力的极限而发生了快速的侧飘移,这种瞬间的失控状态,不二感觉非常奇妙…… 而当不二重新看到眼前的笔直赛道时,车尾也终于撞到了轮胎墙上…… 眨眼之间惊险来临了,不二整个人失重往边上的车窗撞了上去,好不容易才停下来。 看台上的迹部低咒一声,不顾身边保镖的阻拦,瞬间单手撑着栏杆就从看台翻越下来冲了过去。 空气中依旧还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轮胎的焦味,而刚才那巨大的刹车以及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尖叫似乎现在还萦绕在耳边。 不二有些茫然的从车里走了出来。 迹部胆战心惊地看着发生碰撞的变形翘起来的后备箱,凹进了一大块的车尾和已经宣告报废的一侧尾灯。 拉着不二的手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周助,没事吧?”他视线快速地扫过不二全身,确认了他没流血没受伤。 不二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话还没出口。他整个人被惊魂未定的迹部按进了怀里,力气大到几乎要将他揉碎。 “周助。”迹部控制不住轻颤的嗓音和擂鼓般慌乱地心跳声传入他的耳中,“你真是疯了。” 其实不二来电找他的时候,他就潜意识感觉不二有些消极的情绪,大致原因他也能猜测一二,但也没多想,只想他能发泄发泄。当看到车尾失控甩出去时,他感觉瞬间血流都倒逆了,想到不敢想,如果不二因此而发生了意外,他这辈子,该如何自处。 后续赶到的野田等人同样看着这狼籍的一片,试想如果刚才车头也失控撞上护栏的话,不禁为自己暗暗捏了把冷汗,千言万语只能换做一句,“人没事就好。” “景吾,”许久,不二拍了拍迹部的肩膀,柔声安慰,“我没事。” 迹部这才意识自己的失态,周围还有多人围观着,他正仓皇失措地拥着不二。 他终于轻轻地松开了怀里人,抬手揉按了一下紧紧皱着的眉心,有些脱力地叹息了一声,再次睁开眼睛,嘴角已经挂上了往日里傲娇懒散的笑容。 他朝不二道,“回吧,周助。”没看众人的脸色,“下次可不能这样鲁莽了,知道么?”背过身离开的瞬间,唇角的笑意缓缓消散了。 眼里声里背影里无不夹杂落寞。 看的在场的人都未免有些恍惚。 这嚣张华丽坐拥一切的顶级富豪,或许也有失落和不如意,才在众人面前流露了这样的表情。 而一边背对着的不二却对此置若罔闻似的,也未回答迹部的话,看着撞的狼狈不堪的车尾,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发小还是爱白月光的,人心真复杂啊。 第25章 倔强和争执 不二是迹部亲自开车送回来的,一路上两个人很随意地聊着天气氛倒还轻松。 迹部就是有这种本事,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可以最快的速度回复到他华丽懒散贵公子的形象。 临下车时,迹部又朝他笑,“新手,就没见过你这种胆子的,下次再去遛弯儿的时候请一定要把持住速度,不然就给你换部老爷车。” “可以的,下次换你的918老爷车。”不二说。 “你随意,掉点漆,碎个灯的,”迹部挑了一下眉回过头去,“维修费就从手冢个人代言费中直接扣。”从窗户伸手向车后的不二摆了摆手算是告别,油门一踩,随着引擎发出的轰鸣声,转眼张扬的尾灯就从不二视线中消失了。 不二没想到的是,手冢已经回家了。 刚开门就看见手冢挽着衬衣袖子在沙发看文件,听到开门声他回过头,两个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一愣。 之前还闹了分歧不欢而散,几天都没联络,换以前个把月没联络都正常,但现在却有些微妙的不同了,要说两人心里一点没感触,绝对是假的。 “你回来了?”不二站在门口怔了怔,有点意外。 “嗯。”手冢看着他,半晌道:“你手机怎么打不通。”刚从德国下飞机回来,时差都没来得及倒,他着一袭黑色衬衫养眼又显身型,但经过长途跋涉,已经起了褶皱不再规整板正。 不二从口袋掏出手机一看,“没电了。” 手冢不太明显地皱了下眉,没看他,低头将文件放回文件袋:“你车呢?” 这话问的很明显就是知道不二刚才去干吗了。 不二靠在书房门边,越过客厅看着对面沙发坐着的手冢,几乎是面无表情地道:“车撞损了,在维修。” 手冢抬起头,薄唇微抿,安安静静地看向不二。 其实手冢本来长相是偏冷的,线条硬朗显得凌厉,让人觉得有距离,特别是不笑的时候,就像这会儿,他光这么平静而沉默地看着人,无端地就让人感到严厉。 换作往常,不二指不定要调侃几句,但现在,先前的分歧没平,途中又添了些令他难受的事,一到家就要面对面审讯,理性让他觉得不适合再继续说下去。 不二一时间心情复杂,后脑抵着墙晃了晃,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嗤”的笑声,自嘲道,“何必这样问我,我还能有什么事是你不清楚的么?” 手冢也没有接话,拇指在食指关节上搓了搓。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个客厅沉默地对视,本应最亲密无间的彼此,忽然之间就感觉到了有种无声的隔阂。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什么比赛赛程这么短么?”不二别开眼,再次回过头直视手冢,半笑不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来,“还是说你慈心大发,为了可怜我这个有今天没明天的短命鬼提前退坛了?” 带刺的话就像是把双刃剑,一出口便伤了两颗心。 不二说完也不好受,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然而感情面前再聪明的人也有犯错和冲动的时候,那些自持和冷静在汹涌的情绪里也失了分寸,试问感情里能有谁真正地称作无懈可击的睿智呢。 他曾经如此期待势均力敌的感情,不是单纯的依靠,更别说是拖累,因此即便是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放弃自己的功课,事业,如果说注定是他走在他的前面,至少这样自己不用离他太远。 突来的变故让他慌乱,手冢有多珍视网球的这份职业,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痛,花了整整十年才去拼去搏,才换来今天的荣誉和成就,转眼说弃就弃了,纵使不肯承认,谁能说不是自己一手把他从云端扯了下来。 从旁人口中确认手冢退坛的时候,不二恨他的情深不负,恨命运的再三捉弄,但更恨透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沉默在这间小小的房间蔓延,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一股酸涩的痛楚在心间弥漫开来,不二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片刻,不二拿起外套向门口走去,情绪起伏大,步伐有些发抖,走过客厅铺着的羊毛地毯时,他踉跄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扶住沙发靠背。 这时手冢站起了身,紧接着不二就被他拉着一起跌坐进沙发,一声不吭,就双手把他紧抱在怀里,下巴贴在他的耳侧。 整整持续了好几久,“抱歉,事务所的事没和你提前沟通,让你胡思乱想。”手冢微哑的声音才响了起来:“以后就这样,当面和我说,不要躲着我。”将脸轻轻埋进不二的肩窝,似乎是在感受他的体温和气息,“路很长,但别害怕,我们一起走。”他这么说着。 不二几乎从来没有情绪化过,如果说刚才他心里满是忿恨,酸楚和不甘,出口伤人后本以为手冢会争执两句,再不然也沉默不语拂袖而去冷着几天,但现下被人家温柔地拥着,低声细语地哄着,感觉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憋了几天的劲儿融了,再大的脾气也化了,再硬的心也软了。自己和自己较了好几天的别扭散了后,倒更显的有些任性,不由地愧疚起来,后悔起来。(腐姬你就是被腿哥宠坏了!) 不二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头,肩上的重量又压过来了点,耳边传来温热平缓的呼吸,手冢靠在他的肩颈边,就着这个又亲密又狎昵的姿势睡了过去。 为了早点完成工作,加班加点,急忙搭飞机飞回家,他已经连续快两天没沾枕头了。 不二将发烫的脸埋进双手,若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外套披到手冢身上,而后轻轻摘下他的眼镜,调整了下姿势让他靠的舒服些。 虽然还带着些纠结,但身边令人安心的温度和熟悉的气息却将不二自我较劲了好几天的疲惫感都唤回来了,罢了罢了,迷迷糊糊间,眼皮亦越发沉重起来。 不二被手机铃声吵醒,窗外天色已是全黑,他斜倚在靠枕身上盖着毯子也不知睡了多久,手冢已经不在身边了。 是胖阿姨的电话,大致意思是小别胜新欢是不是需要她来送饭,怕打扰到小两口。 小两口,不二内心泛着酸,他这几天都考虑过分手,手冢随便跟谁在一起都好过他这个定时炸弹。 不二知道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想让家长担心,推说出去吃也没让胖阿姨来送饭。 手冢听到讲电话的声音从书房出来,小睡了会儿恢复了点精神,已经洗漱一新换过衣服了,之前的衬衫被睡着的不二靠着抓着,皱得不能看。 “醒了?出去吃饭吧。”手冢拿起外套递给不二,语气平和,“或者你再缓缓?” 低血糖症,每次醒来都要缓上些时间,有时候急忙起身头晕目眩的。 不二向来是个活的明白的人,凡事不为难别人,在外始终从容而体面,仪表堂堂。 但面对手冢却显得有些不同出来,偶尔情绪上来了就会变得尖锐,刻薄,嘴毒,怎么毒怎么说,还爱哭。 就像刚才,任性地发脾气,说恶毒的话,即使自己之前觉得有千个理由和万个不满意,这会儿也觉得不体面了,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支楞不起来。 看着手冢此刻平静无波的眼神,不二下意识的有些难堪,淡淡地说了句,“你时差也没倒呢,就叫点外卖吧。” “没事,出去吃吧,我刚睡了会儿。”手冢已经拿起了车钥匙,悉悉索索地套了厚外套。 知道不二情绪不好,关在低气压的家里,让人越发沉闷,倒不如出去透透气。 说到底,手冢也觉得自己有欠妥当的地方,事业上的转折没对不二坦白,怕他胡乱猜测;感情上本想稳着点慢慢来,结果没控制好自己。 计划着等事务所上了正轨,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稳定后,再找机会和他慢慢说,关心则乱,翻车翻的快。 一顿饭吃的有些索然无味,虽然手冢惯例给不二布菜添汤的,可不二还是有些恹恹的,胃口不佳。 来回路上也没多说话,手冢专注地开着车,不二侧着头看着窗外飞逝而去的路灯发呆。 手冢一回家就钻进书房忙,偶尔还传出他打电话的声音。 不二坐在电脑面前心不在焉地盯着屏幕,无心备课,时间也不早了,他眼皮在打架,便收拾了睡。 关了灯,却又有些睡不着了,索性又坐了起来,黑暗里靠在床头看窗外远处的万家灯火一盏盏灭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又重新躺了回去。 接近凌晨,手冢才合上了笔记本,事务所事情还不熟悉,虽然有资深的助理协助,但很多业务还是需要他亲力亲为。 他摘了眼镜,按了按眉心,起身准备去洗漱。 走到客厅就遇到了从卧室推门出来的不二。 “喝水吗?”他问,不二半夜醒来有喝水的习惯,他不喝水睡不着。 不二点头。 手冢帮他倒了杯温水,不二接过,默默的喝起水。 刚想转身,注意力就被不二手肘上的一片淤青吸引了过去,“怎么弄的?”他拽着不二的手腕,皱着眉不悦地问道。 这其实是今天下午车在赛道上失控的时候撞伤的。 两人对视着,不二一个人辗转难眠到现在,心里不免有些气,又犟起来,也不回答,努力想把手抽回来,但他这点力气在手冢这儿根本不能算什么。 不二暗自又使了使劲儿,结果不小心带到伤,痛的倒吸了一口气,手冢才松了手。 “我自己弄的。”不二垂着眼帘赌气道,“没多大事。”说罢也没再看手冢,放下水杯就独自回房间去了。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想说的太多了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心里闷闷的。 结果又把他给惹生气了,不二想。 说不生气是假的,不二在某些方面显得回避而别扭,一个人憋着,不愿意提起也不愿旁人去触碰。 其实每个人都差不多,越是在意越是难的事,习惯于一个人咬牙绷着,怕一松懈就崩溃了。 不二倔强的表面下也有脆弱和恐惧,手冢也不勉强他,不忍心加重他的心里负担,但不并代表就不期待他对自己敞开心扉,在他看来,两个人即已经在一起了,他更希望不二可以信任他,依赖他,有难处应该一起积极面对,这样一味消极的回避和独自僵持着硬撑,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难受。 今天不二带着负面情绪下赛道又伤了自己,更是让手冢此刻心情复杂,恼火,无奈又心疼,总之很不好受。 生气归生气,还是拿了医药箱跟了上去,仔仔细细替不二上好了药,薄薄地缠了层纱布才算放心。 不二收回手侧身躺着,靠着床沿和手冢离得老远。 本身就有些睡眠问题,两个人又闹了不愉快,不二睡的更不安稳,总是在进入浅睡眠时又猛的惊醒,反复几次让他倍感折磨,又不敢频繁翻身影响到身边人,他闭着酸胀的眼睛,身心俱疲,又睡不着,难受至极。 但他的异常又怎么能瞒的了枕边人,终于,黑暗中一声轻轻的叹息,连人带着被子被手冢从背后整个拥了起来。 不二有些别扭地挣了一下,没挣开,人还差点掉下床沿去,又被手冢整个捞回床中间。 “别乱动,困。”手冢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低沉的带些哑,他累坏了。 不二觉得自己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有点好笑,又不自然的动了动。 “别乱想,快睡。”那个声音又说。 不一会儿枕边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手冢入睡很快。 不二轻声翻了个身,伸出手将掌心轻轻贴在手冢的胸膛感受那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全然放松的状态下,平日里严肃冷淡的眉眼在月光下倒显出几分柔和来,他就这么看着月光下手冢的睡颜,目光饱含迷恋和爱慕,眼下这一幕,随便截个图就像是情侣之间缠绵悱恻的写意。 可在美好的表象之下,没人知道一个生命犹如风中残烛,衰颓枯竭,另一个却年华正好,前途无限。 在别墅的告白还似回绕在耳边,然而弹指一挥间却蒙上了时过境迁的滋味。 凭什么呢?怎么这么难。如何叫人能不恨呢? 不二静静地闭上了酸涩的双眼。 冬夜的风携着云越过孤独的明月,多少思绪,未了的心愿,随着昏暗不明的月色在心底搁浅。 第26章 阿姨的助攻胖 不二和手冢也暂时恢复到了原本的相处模式。 手冢有空就接送不二上下班,偶尔遇到三只熊师弟师妹还能聊聊天;他为不二准备夜宵,不忙的时候还会陪着一起吃一点,甚至连半夜不二要和喝的温水都备着放在床头。 不管工作到多晚都会回家伴着不二入眠,但是他没有亲他,也没有抱他。 起初之时,不得不说两人都感觉彼此之间有些微妙存在,生活看似如常一样在过,毕竟一个还等着对方的坦白和依赖,另一个却整个人独自绷着对未来犹豫不决。 两人很亲密,却也不够亲密。 不过好在双方都是事业型的人,随着新学期的开始和事务所渐渐上了正轨,都开始忙碌起来,双休日经常还得加班加点。 平淡而充实的日子就这么过着,倒是慢慢让人心安起来。亦或者说,和手冢这种乱七八糟坏毛病懒毛病一点不沾边,情绪稳定,极端自律的人在一起,呆久了就让人莫名的产生安全感。 规律而平和的生活也让不二的焦虑也舒缓了,好坏参半的体检单也被主人扔到角落里,溃疡的好转让他好受了很多,而肺结节只先做观察,手术安排高高挂起,他太忙。 开学之际,作为D大声名远播的人物,不二想当个低调的闲人也是不成的,原因是一到各种典礼活动,不管是文学院还是其他跨学院的师生都费尽心思地邀请他出席,碍于情面,向来好说话的不二也没法拒绝,除了日常工作,还得练习彩排,被团团围住,不二基本连轴转地脚不沾地。 今年的开学典礼上,不二除了在全校典礼上主持,被文学院和理学院拉去钢琴演奏,现在又被体院邀请去参加网球和桌球的表演赛。 短时间内得转几个场子,一大早他随便吃了点胖阿姨带的早饭就着急自己开车出门了。 胖阿姨满心欢欢喜喜地送不二出门,然后转向自己的亲生儿子时,慈爱的劲儿消失殆尽,毫不避讳地显出了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嫌弃,“我说国光你到底这事儿怎么办的?” “什么事?”手冢问。 “你说说看。”胖阿姨手指敲了敲桌子,“不说你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抱上孙子辈儿了。你说你稀罕人家,你倒是给我明明白白地把人家给定了,然后咱们到国外去安排一下一年抱个龙凤胎的不好吗?!” 手冢看着自己老妈尴尬的用手挡着咳嗽了一声,面无表情,无奈地:“妈妈~!” 胖阿姨圆溜溜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心理琢磨着这儿子万年不变的无趣脸,叹了口气。 手冢眼看着他母亲从她的手提包里甩出来一份备孕指南和机构介绍,还是德日英三语版的,眼角眉梢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前几天看你们那样冷冰冰的,我看你差不多都得被人家给踹了!你除了打球读书的,这最关键的恋爱结婚的本事不能不锻炼啊,丢人~”胖阿姨万念俱灰地摇了摇头,颤抖着手支着额角。 手冢地面部肌肉不由地僵硬起来,这表情在他身上倒不常见,他闷声说,“之前他,身体查出来不好,可能,需要做个手术,我没有心思考虑这个问题。” 不二的身体状况,两家人家都是知道的,胖阿姨尤其关心的很,“不冲突啊儿子,这时候正是你下决心,表忠心,献爱心,持恒心的时候啊,不明白呢?” 胖阿姨叉腰站了起来,肉眼可见地在极力克制自己揍孩子的冲动,手冢下意识地稍稍往后退了一点。 她缓了口气,语重心长,慈祥地说,“他爱惨了你,所以胡思乱想,你不能,你得有觉悟啊!早点给我结婚了,不管疾病健康他才能铁了心和你在一起!” 手冢:“。。。。。。” “之前我也往忍足院长太太那里跑了几趟了,为了我儿媳的事儿。”忍足太太是胖阿姨的发小,胖阿姨又抽出了一沓资料,“位置是不太好,到了一定要手术的地步,德国有位权威医生可以做微创,恢复快,效果好,你让他尽管放心。” 手冢这会儿倒是有些动容了,自己的事儿确实让胖阿姨劳心劳力了。 胖阿姨看着自己儿子的感动样儿,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两个红色的小袋子,递了一个给他,“我前面去求的,是好签。” 然后她看着手冢皱着眉头打量着小福袋,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里的另外一个小袋子,然后神秘兮兮地打开了它,是两枚铂金指环,“放心吧尺寸刚好。”她不止摸了不二多少次手了。 将戒指转了个角度给手冢看,悄咪咪地说,“把你们俩的名字刻上去了,你看。店里的营业员说最近流行这个。” 手冢被全家唯一的活宝妈妈逗的微微有了笑意。 “万事俱备,成不成都看你了。” 第27章 距离和思念 上海分公司会议室里,手冢静静地坐在主座上听着分公司总经理的工作汇报。 最近分公司新接了个大型项目,其实他本不用亲自过来,但他接手公司也不久,希望熟悉各公司的业务和人员情况,因此他乘着这个机会也飞了过来,关注公司日常周转。 最初得知公司被一个前网球运动员收购的时候,公司上下对于这位转业的新老板不免好奇,其中也不乏存在一些质疑的声音,毕竟跨行如跨山,职业运动员,懂建筑设计,懂经营公司吗? 然而自手冢和大家接触没几个月,就已经树立了很高的威信。 妥妥的常青藤学霸,建筑设计师,精通德日英三国语言,做事雷厉风行的同时在细节上也注重严谨和周密,一些专业化问题的分析和决策往往也是独到而精准。 他平常虽然不多话,但金丝边下的眼神总是锐利而澄澈,高层管理深水之下隐秘的争斗和小心思也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怎么都不是起初大家脑海中幻想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运动员,再加上他拉得了迹部财团的注资,给本来岌岌可危的公司带来了新的生机和强大的靠山。几番观测下来,这个年轻英俊的新老板倒有些深不可测的滋味在里边。 分公司总经理用流利的德语汇报完,恭敬地站在边上等着老板发话。 手冢端坐在会议桌的一头,一身手工衬衣定制西装,黑色暗花领带上扣着一枚真金白银的蓝宝石领带夹,衣襟袖口扣的一丝不苟,手中的万宝龙钢笔在报告上圈划标注。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不由地挺直腰背正襟危坐,看着会桌那头的主角。 全场只剩下手冢笔尖触到纸面唰唰的书写声,衬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和锐利的目光,那场面让人不由大气不敢出。 沉默了许久,手冢声音才响了起来,他说的德语,低沉冷淡的声线: “玻璃幕墙是高新产品,需对应整体建筑的AVA空调系统和其本身的表面应力等工程要求,公司以往都从德国X企业进口,我不明白为什么本方案中选取了国内本土工厂生产的商品,除去价格安装方面的优势,我们更要对工程质量负责。还请出具一份详细的报告对比优劣和可操作性再做确定......” 他沉声对着报告上的标注提了几个问题,现场有同声翻译将他的德语翻译成英文以便全场人更好地理解。 工程建筑中,材料选取方面是个很专业并夹带利益相关的问题,其中利害可见一斑,手冢话音落完,分公司总经理微微出汗,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愣了半秒钟才点头称是,并把问题简要吩咐给各相关部分负责人。 一场简要的日常工作会议,因为新老板的在场,在座的高管们都有些惶恐不安,好不容易才算散了场,大家私下偷偷吁了口气。 面对这位高冷又严肃的新老板,公司管理层也都争相想和他结个善缘,哪怕关键时刻得不到他的一句好话,也不想落了个不好的印象,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等到火烧眉毛了,到时候日子难过。 这不,会议结束后人事部的美女经理装作无意地走在手冢前面,开门时她轻轻回了个头,海藻般浓密妩媚的长卷发随之摆动,笑问:“TEZUKA,这次来上海多呆几天么?周末公司举办年度交流迎新会活动,提高团队凝聚力增进同行业间的友谊,不知道能否有幸邀请你一起参加,同事们都很期待。” 手冢倒也不甚了解这个传统活动,随口道:“如果有时间的话。” 分公司总经理大笑说,“是啊,TEZUKA,时间也巧,届时很多同行也会一起来交流,就给个机会让我们业界上下倾慕你的上海女同事们认识一下你吧。” 走在分公司总助旁边的至安掩面而笑,用地道的中文说道,“出差了好几天,他都急着回家见家属了,可能得让上海的姑娘们伤心了。” “至安小姐你中文好好哎!”分公司总助是个年轻的上海女孩,她第一次见至安,惊讶地说。 “当然啦,我是上海人啊,哈哈。”至安笑。 “喔唷,我看你卖相老好嘞,老讨人欢喜拉,不愧是阿拉上海人啊!”原本以为老板秘书也是R国人,现一听她竟然是上海老乡,总助立马交流了个倍感亲切的眼神,她望了眼手冢英俊挺拔的背影,凑近至安轻生八卦,“老板娘漂亮哇?新年迎新会是不是可以一睹老板娘芳容?” 至安眨眨眼,但笑不语。 手冢出差到上海已经有个把礼拜了,白天事情繁忙时,倒还好,晚上应酬无可避免地喝了不少酒,回到住处,一个人独处在空旷陌生的屋子里,他便想起不二来。 分公司将他的住处安排在一座星级酒店的顶楼套间,套间设计成了复式,空间宽阔,最上面还有一个小的室内游泳池。 宽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绚丽灯火,一条条道路,就像是一条条光带,深夜里,只是不时有车辆快速地在那光带上驶过。 对窗是一排宽大的沙发。 手冢边上放着酒杯,手里把玩着两枚内圈刻着T&F的铂金指环,看着窗外的繁华夜景。 不知为何,就看着窗户发起了呆来,那窗户上浮现出了不二的身影,他眼带笑意地调侃他,他也笑,他满脸冷冰冰地讽刺他,他皱眉,他无助又不安地依偎着他,他心疼。 苏至安手捧着资料和解酒茶进来,看他还坐在沙发里喝酒,轻声说,“手冢,时间也不早了,少喝点,早些休息。” 手冢这才回过神来,那窗户上哪里有不二的身影。 他喝完了解酒茶,道,“我这就去洗洗睡了。” 他脸上表情又些落寞,苏至安接过杯子问,“想他啦?”然后就瞥见茶几上的两枚指环,就笑着说了一句,“戒指很好看。” 手冢看了眼苏至安,未回应。 苏至安自他加入德国的网球俱乐部后作为他的贴身助理,一直照顾手中,他和不二之间的事也未曾隐瞒她,在这方面的话题,也一向是很随意。 “周末的迎新交流会叫他一起来参加?全当是放松下,凑个热闹?” 苏至安虽然知道不二最近情绪化的很,好似在和手冢闹别扭,手冢依旧不言不语地翻着资料,她毫不在意,反而笑了笑,说道,“出来走走对情绪也好,据我所知,景吾作为合伙人也在邀请之列。” 手冢不由自主皱眉道,“那看情况吧。” 他内心强行跳过了最近迹部带着不二去飙车还差点发生意外的事儿,令他心生烦闷。 苏至安好笑地说,“吃醋了。” 他知道她的意思,迹部和不二从小一起长大,兴趣爱好相投,向来合得来,迹部也对不二怀有心仪之意,所以自己反而有些上心了,他也不反驳苏至安,只是进了房间里去洗浴过后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似乎还能看到不二,他忍不住想不二因为自己退坛后生气的事,还有他因为病痛而却刻意抗拒他的样子,他的倔强和无助,他的眷恋和怨恨。 黑暗中,手冢用拇指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指环。 第28章 迷茫 手冢分公司的年会举办在是这座城市最有名的旋转餐厅。眼下夜幕初降,餐厅的天顶全部打开,透过整个玻璃屋顶和落地玻璃墙幕,这座都市繁华璀璨的夜景以及漫天绚丽的星光尽收眼底。 清一色燕尾服侍应生端着各色酒盘在人群中穿梭,雪白桌布银质餐具,花篮里是大丛新鲜的百合花。不远处流淌着三角钢琴优美的夜曲,空气中蕴藏着一丝红酒醇厚的芬芳,一派风雅。 三两杯酒下肚,不二整个人放松起来,他喝了酒也不闹,只是更爱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长长的眼梢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如同柔和的涟漪从目光中一圈圈荡漾开去。 酒会上人多,没人知道不二的身份,只知道他是个大学老师随朋友而来。他脾气本就温和,酒精的作用下,让他更为松怔,好亲近,他兴趣多涉猎广,天南地北的都能聊,谁来说话他都愿意聊上几句,虽然坐在最角落的卡座里,人都愿意往他身边去,不乏带着些好奇和猎艳的心态。 这场年会远在欧洲的迹部景吾没来,财团受邀请,来的是副总忍足侑士。 望着远处坐在三角钢琴前和至安四手连弹演奏的不二,纤长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飞舞,流畅悠扬的旋律流水般荡漾而来,不经意间令人伫足沉迷。 忍足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轻碰了下手冢面前的酒杯,“你就这样由他胡闹吗?” 手冢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也未回话,视线越过人群落在钢琴边弹着琴的不二身上。 俊男美女谁人不爱,难得的又不端着架子,和善易亲近,很快钢琴边演奏的两人轻易地赢取了全场的视线。 舞池灯亮了,背景音乐响起,更有胆子大的上前邀舞,但被不二被近水楼台的苏至安率先拉下了舞池。 苏至安被不二牵着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背景音乐倏尔从优雅舒缓转了一首更为轻快活泼的歌曲,两人情绪渐起,笑着,随着音乐,素手婉转流连,舞步时而轻云般慢移,时而疾风般旋转,容颜如玉,翩若惊鸿。 舞池中的人群渐渐散开,大家的目光都被这一对养眼的舞伴吸引殆尽。 一曲终了,苏至安旋转着,不二随着她覆过去臂弯轻轻托起她盈盈一握的腰身,苏至安玉色丝质长裙随着主人的ENDING动作摆出美好的弧度。 全场漾起热烈的掌声,两个人微笑着致意。不二绅士地托起至安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至安很满意,朝远处的手冢得意的扬了扬下巴,调皮示威。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俩个很相似?”忍足问道,指的不二和苏至安。 “不觉得。”手冢答,这是真心话,人人都道其相似,但他真的不觉得有多像。 忍足轻嗤一声笑了,这话答的毫不犹豫,谦也也曾如此果断的回答过他。 这两人都是话不多的,没什么特别能聊的话题,不过旁的人不会给他们冷场的机会,分公司的经理凑过来说笑着业界的最新新闻,又向两人介绍其他公司的同行和伙伴,一番应酬免不了又是一轮觥筹交错。 手冢已然喝了不少,他再次从人群中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不二的身影。 他和忍足打了个招呼穿进人群找不二,有人见他寻,便告知他不二去卫生间了,担心不二喝多了不舒服,他敲开了宴会厅侧边卫生间每间隔间也没有不二的身影。 四处遍寻不着,电话又打不通,手冢有些烦躁,脚下沉稳的步伐也带上点不自觉地慌乱。 星空被霓虹灯光笼罩,从露天阳台向下望,灯火璀璨,车水马龙,远处浦江两岸繁华的夜景交相辉映,繁华堂皇。 不二斜倚在阳台边上,一手搭着外套,一手夹着烟,?江风从远处的高空掠来,瞬间拂起他的发梢和衣领,他手指上夹着的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酒会上琼浆玉液,衣香鬓影,上层名流举手投足尽是风流从容,然而从天台往下望去,茫茫人海中多少行人匆匆而过,渺小如蚁,为了一日三餐,乘着拥挤的地铁,疲于奔波。 不二知道自己在这些人里应该算一个比上不足,比下又有余的阶层。 他有学历有能力,有着还算不错的工作,在大部分人眼里应该都是非常值得羡慕的了。 他还有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人。 然而为何还止不住心底的那些不安和焦虑? 不二眯起眼睛,是他太贪心了吗。奢望过度。他在讲台上谆谆教导学生们,娓娓道着人生道义,背过身去,却抵不住这无穷无尽的浅薄的欲望。 他忍不住想着,自己没生病就好了,没有病痛折磨下的不堪和丑陋,还是少年时期那个旁人眼中的无懈可击完美的样子,这样他就可以坦然地面对他,尽情的享受生命和爱情。 但现实太遗憾了,遗憾到他只能在梦里实现这个愿望,梦里的他还是那么健康充满生机,可以从容地和耀眼的他并肩而行。 然而常常连梦都是刻薄的,等不来甜美的结局,总是有个灰败如厉鬼的身影拖着他一起坠入地狱。 或许他就不该回来。 求而不得自是苦,得到了又留不住岂非更痛彻心扉。 他凭什么苟延残喘的拽着人家呢。 放手吧,放手吗? 心都长在一起了,连皮带肉地扯下来,他还活的了吗? 不二心里还微微动了一下:其实那也没什么不好。 远远地看着他幸福不好吗,如果幸运的话还能旁敲侧记得到点他的消息呢。 不二抽了口烟,微微咳嗽起来。 不行,他还是舍不得,他就要自私自利地霸占着他,人生对他而言已经很不公平了,恶劣一次又怎么样,他就想着和他在一起,轰轰烈烈毫无保留地爱一次,把难看的丑的都给他看,即便最后恨他也没关系,一起痛苦,一起下地狱也没关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什么都有了,应该知足了。 他这么来来回回地想着,心里痛,面上却不由笑了起来。就在这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周助?” 手冢推开了天台的玻璃门走上露台,似乎有点讶异地看着他:“你在抽烟?” 他们两人都不抽烟,何况不二现在有肺病,更不适合抽烟。 不二似是有些迷茫,他迟钝地回过头来,侧脸在微渺的白烟中有种形容不出的魅力,和难以察觉的伤感,?他定了定神确认了眼前的人,才缓缓道:“手冢。” 第29章 坦诚 手冢感到到他的声音听着不太对,阴影中不二斜靠在阳台的围栏上,脸色苍白得可怕,这个侧过身来的姿势显得腿特别长,身体线条也削瘦得格外明显。 手冢走到他身前站定,望着他,缓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二摇了摇头,全然没有宴会上的神采飞扬的痕迹,只觉得他的状态很脆弱。 手冢又问:“在想些什么呢?” 沉默片刻,不二笑了起来,他清澈柔和的眼底带着点滴伤感:“想你呢。” “想我?”手冢微微一怔,半响他皱着眉头:“想我什么,让你这么伤感。” “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分手。”不二勉强压抑住内心的不安,他轻轻吸了口气,靠着栏杆滑了下去,两眼空洞地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哑声道,“又舍不得你,难受。” 边上久久都没有回答,不二回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手冢已转过了身,走到自己的面前,继而单膝半跪在地上。 他就着这个姿势微微俯视着他,夜风中他英俊的面孔深情而专注,远方绚烂的星海全数映在眼底。 手冢压抑着喉头的酸涩,“那就别放手。”顿了顿,看着不二,“你不是说我是你的道标么?” 不二抬起头,漂亮的眸子里沁着水光。 手冢视线仔细从他俊秀的眉宇、绵密的眼睫和挺直的鼻梁上划过,最终落在没什么血色的双唇上,似乎难以移开。 “这次我牵着你。”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这辈子,别再走丢了。” 不二怔住了。 “可是我。。。。。。” “不会。” “我。。。。。” “不会。” 不二微微仰着头,他的眼神让人看了不忍心,“不会的。”手冢抚了抚他眼角被风吹乱的发丝,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怕些什么,他笑了笑,再次轻声道,“都会好的。” 手冢的声音如此平和而冷静,在他身上感受不到绝望,好像什么都还有希望,他一直是这样的人。球场上也好生活中也好,不论怎么难的境遇,在他眼里都看不到退缩和动摇。看着他,听他说说话,就觉得也还好吧,也没那么绝望吧。 他们久久对视,仿佛头顶浩瀚的夜空和脚下喧嚣的城市都化作无形,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人,呼吸和体温都缠绕在一起。 不二喃喃道:“手冢……” 下一刻手冢覆上来,温柔而不容拒绝地吻住了他。 借着酒意将内心深处的害怕和彷徨说开,心间藏着的苦涩的果实像是被开了一个小口被打开,苦涩夹杂着酸甜的感觉流泻出来充斥着整个胸腔。他们轻轻拥在一起细致地,认真地接吻。炙热湿润唇舌纠缠,每一寸柔软的口腔甚至于牙齿都被尽情舔舐,气息带着美酒的微醺,在不二的意识深处蒸腾。 他们都忘了宴会厅透过玻璃就能看到天台上他们的身影,忘记了一切。 那些刻骨的病痛,蚀心的等待,和荏苒的过往,都在这个绵长的亲吻中化作了微渺的光,随着意识渐渐消失在远方。 冰凉的雨丝从天空中慢慢飘落下来,无声无息,断断续续,细细密密,落在发梢鼻尖,滑到眼睫上,璀璨灯光的波浪里,在眼前折射出了一个朦胧又耀眼的世界。 风是凉的,雨是冷的,恍惚间时光宛如倒流一般,他们之间的一场场雨像旧梦一样在眼前交错重叠,梦里梦外都是他们。那一场场梦中的雨里承载着他们的相遇,他们的青春,他们的懵懂初心,还有他们的分离。 分开了彼此的吻,不二将额头抵上手冢温凉的侧脸,目光低垂在自己紧紧抓着手冢衣袖的手上,昏暗的夜色,漆黑的布料,苍白紧绷的手,就像梦里那样触目而惊心。 他笑着笑着,泪就流了下来,混在湿冷的雨中贴着手冢的脸顺着他分明下颚线滴落在两人的拥抱之间,视线在雨水和灯光中变得模糊。 雨零零星星下个不停,不二俯身低着头,?脸还埋着不愿意动,衣服已薄薄地沾上了一层湿意,宴会厅渐渐有些好奇的视线注意到了天台上的两人。 手冢叹了口气,站起了身,他牵着不二的手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往前走。“起来。” 手冢长腿阔步,走路带风,也没顾其些或是暧昧或是探究的视线,手拽着不二,快速穿过宴会厅。 不二喝的昏昏沉沉的,有些放空,淋过雨,他的脸色有些泛白,不知何时又挂上了酒醉后痴痴的笑,在宴会绚丽灯光下令人痴迷的美丽。 他一手搭着外套,一手任由手冢拽着,踉踉跄跄的跟着走,目光低垂而温顺,一副醉态,然而过门时还是细心地伸手扶住了个小小女孩手里摇摇欲坠的蛋糕引得旁人投来艳羡的目光。 宴会厅即设在手冢的下榻酒店,他一路步履未停牵着不二回了住处,将他拉着在沙发坐下。 暖气刚启动,房间很大,一时间还热不起来,四周依然是安安静静的,只有浴室里放着热水的声响。 不二身上还带着丝寒气,顺从着手冢将他整个人裹在浴巾里毫无章法地擦着微湿的头发,刘海被毛巾带的有些凌乱,扎在后脑勺的揪儿也歪了,他也不管,就施施然地坐着,闭着眼睛,睫毛像蝴蝶的羽翅一样微微抖动。 他都没怎么变,好像还是当年那个下着雨的傍晚,0-6在自己这儿输完球,披着毛巾坐在更衣室的那个男孩子;还是那个隔着球场围栏默默在背后看着自己的那个男孩子。 似乎心里揣着满满的心事,又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 令他怀疑真正的他到底在哪里。 手冢想。 衬衣沾了雨贴在身上皱皱巴巴,手冢从浴巾下握了不二的手揣在掌心,冻透了,冰凉的很,他不由拧起了眉问,“冷么?” 不二闻言半睁着眼睛有些迷茫地看了看他,盖着浴巾也不说话。 手冢轻轻拽了下他没能把懒洋洋赖着的他拽起来,他无奈,“去洗个澡。” 不二像是不明白他让他做什么,又闭起眼睛像要睡着了,只是握着手冢的手没肯松开。 房间里的温度一点点回温,空调的暖气终于热了些,没有那么冷了。 手冢没办法,正想松开手去关浴室的热水,结果被从沙发中站起来的不二拽转回了身,整个人被他扑了满怀,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浴巾随着突然的动作掉落在地上,不二把鼻子埋在手冢的肩膀上。 醉酒的人呼吸又粗又重,鼻息间温热的呼吸透过手冢颈部脆弱敏感的肌肤烧地他的心有些慌。 手冢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碰到他耳朵凉,又轻轻地搓搓他耳朵,问他难不难受。 “手冢。” “我在。” 不二闭着眼睛,叫他的时候声音太小了,话音含在嘴边,几乎是呢喃着说出口的说:“我难受。” “想吐吗?”手冢问。 不二很慢地摇了摇头。 手冢下巴往他的头发上靠了靠,半响,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我是不是太心狠了?” 手冢的嗓音原本就低沉,又喝了酒,听起来带了些沙。 不二没想到他说这个,他愣了下,说:“你没有。” 他背过身去离开了这么多年,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也没能陪在他身边。 “你恨不恨我,”手冢低声问,“周助?” 不二沉默着听他说,侧脸贴着手冢的脖颈,听着他的脉搏。 没等不二回答,手冢便轻声道,??“别原谅我。” 不是他不愿意回来,而是当时的他太年轻,他们都还太年轻,承受不住这份感情的重量。 “周助。”手冢说完停顿了一下,他慢慢地又重复了一遍,“别原谅我。” 第30章 疼爱 四周很安静,他这样说话显得又平静又孤独,每个字都让不二很心碎,心上像开了个小口,鲜血中浸着过往一点一滴地漫流开来,酸酸涨涨的感觉充斥着胸膛, 他经不住手冢这么说话,听起来苦涩又难过。 虽然两个人都已经长大,但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等着和站在原地那个自己和那些个曾经鼓起勇气挥手道别。 不二想说没有,但没说出声。 手冢的手动了动,和不二十指相扣,拇指一下下刮着不二的手背,他的手细腻而光滑。 浴室的热水还在“哗哗哗”的继续放着。 两人手牵着手,胳膊挨着胳膊,距离近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温度渐渐上来了,不二的皮肤温凉,眼角眉梢却泛着红晕,他仰起头看着手冢,眨了眨眼。 片刻,他一手抬起来抓着手冢圈着他的胳膊,一手揉捏着他的手掌,身体挨着身体,一步一步抵着手冢的膝盖腿往前迈,“你这是.....”他边走边低声说着,“心疼我。” 不二声音很温柔带着些不舍,语速缓慢,呼出的气息带着滚烫的温度和酒香扑面而来。 这句话虽道了事实,但手冢没法应他,只顺着他,由着他,被他被推着倒着走了几步。 不二步步紧趋,把手冢整个人怼到了浴室的玻璃门上,“可你又凶我。”还是就着那嗓音贴着他耳边含糊不清地埋怨,最后几个字几乎只有气音,“板着脸。” 手冢靠在墙上,安静了两秒,他知道这说的是之前自己凶他扛着病不就医,外出撒泼飙车的事。 俩人隔空对视了几秒,不二突然勾了勾唇角,笑了声,那笑声徐徐地钻进手冢的耳朵里,让人骨头都有些发酥。 他过分白的面孔上染着红晕,琥珀色的瞳孔眯着,夹杂了迷离和锐利,领带在拉扯之间已经松了,深色衬衣领口开了三个扣子,优美的脖颈深陷的锁骨一览无余,天台上形影单只的落寞影子好似一抹虚无幻影,他现在就像罂粟一样有种摄人魂魄的危险和美丽。 他永远都是他最喜欢的样子,然而,这样的他谁有信心抵抗呢? 手冢闭着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不二上前一步,紧紧地贴了上去,隔着衣料将自己的温度和冲动直接传达给了对方,仰起头,柔软的唇轻轻擦过手冢的耳垂,“你为什么不说话?” 湿热的气音在耳内阵阵回荡,从那处开始沿着周围神经扩散开直达腰眼处都让人感到酸痒,敏感、热。 手冢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压制不住地渐渐急促,他就是这样,三言两语,让自己失控。 手冢猛地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不二心跳激动得短暂停了一瞬,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大脑,那一刻他头皮都发麻发胀,双手有些失措地圈上了手冢的脖子。 手冢转了个身,分开不二腿卡在腰上,手托着他的腿根,把他整个挤到浴室的玻璃门上的时候,不二的头往玻璃上不轻不重的磕了一下,他眼里沁着水汽,泛着红,看上去可怜又惹人。 手冢的手卡着不二的腿,手臂上的筋和青色血管突起,一只手按在墙上,一只手伸到不二的脑后垫着摸了摸,开口时的声音已经带着暧昧的沙哑,“弄疼你了么?” 两人面对面贴在一起,不二几乎是被强迫着卡在手冢的胳膊上,手冢和门中间给他留的窄窄一片空隙,挤得他连呼吸都不顺畅。 他用力而急切的喘了两声,低下头,手环着手冢的脖子将他的唇带着上了自己的唇,他轻嗤一声,弯了弯嘴角,说的是,“我喜欢。” 不管在球场上面对多强大的对手都可以做到不动声色,冷静自持的手冢,情场上却自甘堕落败给不二的百玩不厌的把戏,受不了不二逗他,扛不住不二激他。 手冢吻得很凶,舌尖卷着气势扫过不二敏感无比的上颚,似要捣抵他喉咙,不二来不及换气,嘴唇就被咬住了,疼痛传来,他暗暗抽了口气,手冢霸道的舌大考阔斧地扫过他的唇,继而又攻回温软的口腔,吮过他的舌尖,毫不客气地舔咬。 跟手冢比起来,不二在他身上的轻吻和挑逗就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手冢此刻所有情绪都是外放的,一切愤怒也好、不甘也好、爱也好,都融在了这个吻里。 不二招架得很吃力,手冢咬他脖子时,他把脖子高高扬起,露出细白又脆弱的脖颈,让手冢咬他。 被咬很疼,可每一丝疼里又都带着的求而得之的爽。 这样的手冢只有他才能感受,这样的手冢能把他溺死,手冢的唇舌碰到哪儿,他哪儿就顺着神经酸麻一片,不二被吻的心猿意马,思绪一团乱糟糟。 手冢单手开了浴室的门,托着不二的腿根抱在身上,进了浴室将他放下来靠着洗漱台边。 浴缸里的热水还在哗哗的放着。 “你有气冲我来。”再开口时,手冢声音里也带了气音,听起来没有刚才稳,但燎人耳朵,“不许再开快车。”(OS:NO,开快车还属你自己最行) 手冢放开了不二,踱步到浴缸边上关了水,一直响着的水声嘎然而止,手冢的声音响起,又恢复了些平日的冷清和平淡,一字一顿砸进不二耳中,他说,“也不许再抽烟,酗酒。” 两三步的距离,就着十几公分的身高差,他微微俯视着不二,慢条斯理,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自己的衬衣,然后是皮带扣子。 浴室里充斥着水汽,?呼吸间全是潮湿、黏腻。 不二腰靠着洗漱台望着手冢,他刚被弄的浑身酸软无力,独自一人几欲站不住。 但手冢没有给他站不稳的机会,他走了过来,一把搂住他,反手将他转个身,面向镜子按着他半趴在洗漱台上。在大理石坚硬台面碰到不二前,他还伸手护了一下不二的腹部以免磕到。 不二微微抬头从镜子中看见自己脸色犹如火烧一般,朦胧不清的眼底全是隐忍着的欲望,他将脸靠进自己的臂弯里不忍再看。 手冢灵活的手绕到他前面来帮解开了他的皮带,金属带扣掉到瓷砖上发出“嗒”的清脆刺耳的声响,惊的不二的心漏跳了一拍。 手冢一手扣住不二的侧腰,从他背后贴了上去,滚烫的肌肤触碰带来的刺激和想象,不二身体轻颤,手冢炙热急促的吻落在他的侧颈,耳廓,单手解着不二衬衣扣子。 不二的皮肤很敏感,吻掠过的地方都泛着粉色,深色的衬衣半脱不脱地挂在臂弯,露出白玉般无暇光泽的后背皮肤,映衬的万分旖旎。 肌骨匀称,线条流畅,窄腰长腿,手冢张口便咬上了不二线条美好的蝴蝶骨。 不二皱眉,他艰难地回头看手冢,垂着长长的眼睫,表情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屈辱。 手冢受不了他这样的神情,于是扳过他的脸狠狠地吻他,又顺手挤了润滑,抚过他紧俏的腰臀,往下探入深处扩张。 不二转回脸趴了回去,难耐地咬上自己的手背,从牙缝间泄出一声声破碎,压抑的轻哼。 虽然前期已经很充分,进入的时候不二还是抑制不住扬起脖子痛吟,想挣脱但腰被扣着无处可逃,只能咬紧下唇徒劳地弓起身子颤抖。 倏尔遏紧的甬道激得手冢倒抽一口气,他直勾勾的盯着不二混合着情,欲和屈辱的脸,将肿胀到极致的坚挺一点点送进不二的身体。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手冢的手机突然从一地凌乱的衣服中狂响,不二分神朝边上看了一眼,被手冢按了回去。 不二身体紧绷着,雪白的皮肤下,脖子额角的青筋也狰狞地显着。 手冢俯身,手指拨开他汗湿的鬓发,吻他额角崩起的血管,安抚似得在他耳边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身体毫无缝隙的契合在一起,手冢尽力克制着自己轻轻动作,透过私密敏感的皮肤,不二能感受到他内里,手冢快爆炸的膨胀上血管的搏动,他理智紊乱,想他让他更疼一点。 “手冢。”不二叫,手冢在身后应他。 不二的嗓音哑得不像话,把他一切欲、望和思想都暴露了,反手紧握住身后手冢的手腕,无力的趴在洗漱台上,他声调不稳地说,“快点。” 手冢勉强克制那点冲动被他这一声挑得一跳一跳直冲脑门,几乎想都没想,一挺身,这一下又烈又深,没底的刹那间不二身体一软,手冢一个用力环住了他的腰肢,然后按在流理台上肆意地动作起来。 身体某个点被手冢经过时,不二失控叫了声,那声音在手冢听来如此暧昧而刺激。 不二含着泪回头看手冢,他的目光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急切而压抑,他的样子实在狼狈了点儿,嘴唇被咬破了皮,耳廓,脖颈处红了一片,到处都是手冢的痕迹。他张了张嘴,手冢霎时间以为他要讨饶。 但他没有开口,过程里一声拒绝都没喊过,只是一直配合,一直勾手冢弄他,这样的他让手冢如临深渊。 “是这里么,周助。”手冢深深地注视着他的表情,身体轻轻退了点距离出来,然后又重重地送了进去。 不二的柔软的内壁受不住刺激猛然收缩,脱口而出的声音早已变了调,他带着哭腔随着动作发出破碎,屈辱的呜咽,生理型的泪水夺眶而出,眼泪打湿了绵密的眼睫和面容,他看上去满脸泪痕一踏糊涂又可怜至极。 然而手冢却未停下来,他一手绕到前面去握住了不二秀挺的渴望,一手掐着他的腰,一次又一次无情的进出,狠狠地折磨那柔弱敏感的点。 一时间,静谧的浴室里夹杂了肌体碰撞声、无法描述的水声和不二纵情的呻吟声。 靡艳至极。 一想到两人用一个极其亲密的姿势,做最亲密的事,手冢就控制不住,连带着动作也就格外激烈,手下忍不住粗鲁起来。 不二身体的敏感全权被人掌握了去,耳边是手冢沉重的呼吸,鼻息间是他充满荷尔蒙的气息,身后是手冢炙热的怀抱,这样的姿势把胸腔挤压得不留一丝空隙,每一次呼吸填得满满的都是手冢。 难以言喻的满足,踏实......舒服。 情绪和体内的温度都暴胀到了极致,最后一刻,不二咬着牙关,抓着手冢手臂,指甲深深刺进手冢肉里去,带着哭腔叫:“手冢……我!我要……” 当手冢的名字从他嘴里出来的时候,仿佛有种奇异的效果,就好像最猛烈的催化剂一般,带着无与伦比的甜美的滋味。手冢不禁稍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二要怎么,紧接着全身的血都涌到脑袋里去了,烧得他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亢奋无比,他凶猛地撞他,顶他,蹂躏他,恨不能在这一刻什么都给他。 不二经孪着射在手冢掌心的同时,手冢亦措手不及地攀上了峰顶,那一刻的感觉几乎震撼了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让他手脚都有点战栗。 他维持着姿势迟迟不肯退出来,借余韵一下一下伺候身下倾泻过后敏感不已的那个人,每一次都引得他啜泣,颤栗。 直到这甜美的余韵慢慢平息,手冢才退出了身,不二筋疲力竭,口干舌燥,几乎要瘫软在地。 手冢支撑着他,将他打横抱起,灯光下不二白皙美好的肌肤上布满粉色的吻痕,青红交错的指印,腹股间沾粘着润滑摩擦后的白色沫渍和双方的体液,随着姿势的变动顺着腿根线条一点点滴落,道不尽的艳靡旖旎。 浴缸早放满了水,手冢将不二轻轻放了下去,跨坐在浴缸里,借着温水细致地清洗不二一丝不挂的身体。 期间不二略带失神的目光一直盯着手冢看,长长的眼梢还沾着泪,如胭脂般染得通红,眼底漾着粼粼水光。 沉默许久,手冢后来倾身过去吻他眼角的泪痕,吻他的嘴唇时,又被他又伸手环住了脖颈,他甚至还主动往他怀里贴。 刚平复的情绪又因为肌肤之亲迅速回升,手冢在充满热水的浴缸里和他不停亲吻,双方靠的很近,在亲昵粘稠的氛围中很快再一次有了反应。或许因为水流环绕的关系,不二身体十分放松,手冢轻车熟路就进入了他,巨大的压迫感下不二扬起脖颈轻轻喘息。 手冢就着这个面对面的姿势顶他,伺候他,而这次的不二的身体显而易感的又湿又软,深处的水又多又滑,湿润绞紧的内壁痉挛着吮吸描绘着身体里的凶器,手冢被刺激得不断粗喘,最终两人在热水中酣畅淋漓地倾泻了出来。 浴室被某种气息填满,四周包裹着燥热的氛围,两个人湿淋淋拥在一起,时间静静流淌,直到汹涌澎湃的气息也缓缓平息。 不二却攀着手冢精壮的肩膀,额头抵着他肩窝,思绪漂浮,“你要弄死我么?”不二痴痴的笑,“也好,死在你怀里,总比开膛剖腹死在手术台上好。” 手冢停下了捋着他头发的动作,往后退了退拉开了点距离,看着他。 眼见自己口不择言又惹人发火,不二倒也没脾气,跟着凑了上去,双手环住了他,鼻尖在他侧颈拱了拱,“我说错话了,别生气,听你的,我去看医生。”又回过来在他的唇上亲了亲,额头抵着额头,软言道,“你陪我一起去,多难看也都让你看着。” 手冢没说话。 不二抬手抚上手冢的侧脸,又喃喃道,“好不好?” 翻来覆去折腾到现在,他全身软绵绵的没力气,困的不行,靠着手冢,眼睛都闭了起来,哄着人的声音很轻又带着哑,可怜兮兮的。 话匣子打开了,也停不了,浴缸里暖洋洋的温水泡着,甜言蜜语滔滔不绝地哄。 “手冢,我想你,我爱你。”他脑子热烘烘的,说了些什么也没多少意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手冢用浴巾将不二裹了起来,抱着他出了浴室,仔细地上了药,替他换上睡衣掖好被子。 月色中,手冢执起他的手,在无名指上套上了那枚素圈铂金戒指,随后在他指尖落下了个轻轻的吻。 “我也爱你,周助。” 异国他乡的夜雨悄悄停了下来,云过天空,明月清风。 周而复始,境遇天气未可预知,但他们俩人会在一起,随遇而安,就够了。 第31章 反复 手冢醒来的时候,不二还枕着他的手臂,呼吸清浅而绵长,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闭上眼睛后,反而更能清晰地看出他眼睛的形状,柔软的头发垂下来,懒洋洋地搭在额前。 手臂快没知觉了,手冢从自己的臂膀上轻轻托起不二的脸,给他垫了个枕头。 不二无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随后翻了个身,再一丢丢的距离他就要掉床下去了。 手冢想了想,还是伸了手把人捞回床中间才算放心。 早晨的阳光和煦而清澈,透过窗纱在不二白皙无暇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睡着的不二看上去温和又美好,一个安安静静的睡美男样儿。 手冢靠在床头望着他不住有些出神,抬手拨了拨不二眼角的几缕头发,他眼梢唇角还带着些红肿,被咬破的嘴唇已经结了咖,都是自己给虐的人家,他盯着那浅印看了一会,忍不住用指腹摩挲了两下。 不二好像被惊动了,但没有清醒,只是迷迷糊糊地抓了他的手背在唇边亲了亲,又往他身边贴近了些。 正以为他要醒了,他却又不动了。 不二就是有这种本事,气人的时候,三言两语激得他血流逆转,哄人的时候,各种亲昵的小动作信手拈来,软糯温顺,随时糊人一脸,半睡半醒时都能耍得一手好套路。 手冢心下柔软,无声地笑了。 旁边的手机频幕闪烁,是苏至安发来的消息提醒上午9点要原材料供应商会面,手冢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未接电话3通,左上角时间显示,8点了。按理说每天这时候,不二已经早醒了,他睡眠本就不沉,但他今天这么软趴趴的样子,赖床无疑。 手冢没有什么赖床的习惯,加上工作在身,他将不二的手轻轻松开塞回被子底下,翻身就起床了。 洗漱完准备出门时,不二整个埋在被子里像是又重新睡过去了,手冢轻手轻脚的开门出了房间,临走时还在玄关留了些现金并写了便签告知他的去向并嘱咐他吃早饭。 房外玄关的关门声刚响起,这腔不二倏尔就睁开了双眼,琥珀色的瞳孔在晨光中清澈而明亮,全无半分散漫慵懒。 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的素圈指环,看着窗外远处的景色,晨光中,这个城市早已经醒了过来,一片喧嚣而繁忙。 那天手冢都很忙,也没再与不二碰面,他怕不二一个人在酒店无聊,打了个电话回酒店房间结果根本没人接,想着不二可能自己出去逛了,也没执着联系他。下午的时候才发了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供应商参办的酒会,半响才收到了不二的回复说好。 直到晚上供应商举行酒会,一身黑色正装的不二才出现在会场。 不二是自己打车去的,手冢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他,隔着距离两人目光对接,微微相视,不二缓步穿过人群向靠着窗边的手冢走了过去。 手冢上下仔细打量不二,看他脸色是不是不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未及开口,眼睁睁看着这位从善如水地接过服务员的酒盘中一杯香槟小酌,不禁无语凝噎:“?!” 刚下了床便赖账,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 不二仿佛没看到手冢眼里的质疑和无奈,从从容容道:“香槟不错。”他一身黑衣,身形清瘦,面容毫无瑕疵俊秀绝伦,灯光下如同冰雪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没有人能轻易抵抗这样的一张脸,不过几分钟,边上就投来了打量的视线,也有人有意无意地经过他们身边搭讪几句。 眼尖的人一下视线就落到了不二执着酒杯的左手上戴着的指环,美人有主了,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 手冢自然也注意到了不二带着他昨晚套上的指环,当时他正处于半梦半醒没啥抵抗力,说到底心还是有些虚的,就怕他醒来就翻篇,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倒是大大方方地戴着出席公众场合的活动来了。 手冢心中有小九九,面上也是不能露出马脚,他只敢用眼神撇了眼不二示意他酒少喝,人意识没意识到那是人的问题,他不好多说。 胖妈妈不知道买菜路上哪里来的一时兴奋,要知道戒指的意义和那串红绳可不一样了,保不齐这位哪里觉得有所欠妥当了直接给脱了扔还给他也不一定。 无论工作还是业余手冢都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但感情确实是个意外,靠的近了,气你影响他个人自由,离得远了又气你人冷淡感情浅;抱着他吻着他,人家还忧心是不是情深不寿,身不由己。 他一时间各种纠结的想法,然而不二呢?苏至安早就温柔的贴了上来把他引着去卡座里坐下了,和几个有眼缘的陌生人正不知道聊到什么,眉目之间全是笑意。 手冢这位真老板只能坐在边上,很难插上一句话,半晌他才咳了一声,对身边的不二轻声说,“我等下要去发言。你好好吃点东西垫垫胃。” 几个人聊的都很欢也没有注意他表情严肃的在说着什么,不二笑了笑,才应了声嗯。 到手冢上前台去的时间了,不二也跟着站起了身欠了欠身。谁知刚转身手冢就把他拦了下来,继而上前一步,几乎紧贴着他,伸手仔仔细细扣上他衬衣的第二个纽扣。 那一瞬间他们气息缠绕,呼吸交叠,手冢英俊专注的面容和他无名指上那枚崭新的指环,充斥了不二整个视线。 这个男人强势地就把他们的未来就这么独断专横地绑在了一起,还迫不及待地在这种公众场合也暗搓搓的显一显,又装作不在意似的都没向他提过戒指的事,一面却偷偷观察他的反应,连话都不敢同他多说,像个情窦初开小心翼翼的大男孩,一想到这儿,不二就想笑。 “这样就可以了。”酒会上的目光多,原本不二解了两个扣子,沿着白皙的脖颈儿还隐隐约约能看到锁骨的线条,手冢有些吃味。 “明天中午的机票回家,苏至安已经订好了。”手冢突然想起来就说起。 然而不二的回答却让他又震住了。 他靠在墙边上笑了笑,似乎很随意道,“她没定我的,我暂时不能回去,今天上午我已经去上海F科医院办理了住院,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就会手术。” 这么重要的事在他嘴里就像是在这玩儿真好玩,我准备在这里多玩一天那么简单明了。 不二和苏至安走这么近,明知道接下去一礼拜手冢都得去德国出差,偏偏在这个时候选择在离D城这么远的上海选了个医院做手术,医生有沟通好吗?医疗技术和资源了解过吗?谁来照顾他呢? 他昨晚抱着他顺顺当当地说的什么来的,这不是提上裤子就反悔中的佼佼者? 一时间,手冢紧紧拧着眉,面上的表情难以言语的复杂。 看着手冢一副像生吞了个小笼包一样欲言又止,额上青筋暴跳但还得马上去发言,又不能拿他怎么办的样子。 不二嗤一声就笑开了,还是不逗他了,快速解释,“我会中文,有专职护工,也有美女助理陪着我,主治是业界知名医生。” 手冢想,就这一天没见,他一切安排的可真是有效率又妥当。 只是他连他的贴身助理都拉上了,却没有安排上自己,自己也没参与安排什么。 气人的本事一点没蜕化。 罢了。 手冢招手让服务员给不二上了一杯温水和些吃食,抬起头,两人相对而立,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彼此的倒影,彼此还揣着自己的内心戏,但谁也没想露出马脚,沉默相视片刻。 手冢突然凑近,在不二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那其实只是个一触即分的吻,轻浅以至于只能感觉到对方的唇。然而接触的一瞬间仿佛有细小的电流蔓延整个身体,那么酥软微麻,甚至令心脏都漏跳了数拍。 “我去了。”手冢轻轻说,终于转身走向前台。 在他身后,不二依着玻璃站着,冰凉的手指眼不可见的在发抖。 感受到苏至安向他投来关心的眼神,不二回了个安慰的笑容。 也不知手冢有没有生气失望。 但他还是没能说服自己,人生有些路,他想一个人走。 就这样吧。 两人提早就从宴会出来之后,直接去了医院,不二下午已经办好了住院手续,今晚就得入院。 全世界的医院都一样,是一个充满了矛盾的地方。谁都不想来这里,但谁都离不开这里。有新生命诞生,也有生命挣扎着逝去。 扑面而来的消毒水的,穿过一段又一段昏暗不清的走廊,住院部几乎24小时都人满为患,医生护士总是在紧张忙碌地工作。 他们到病房时,护工已经等在门口了,看见不二和手冢就微微颔首示意。 不二见到他的瞬间眼底掠过一丝惊讶,但一联想到是经过苏至安安排的,那一抹惊讶便转眼即逝了。 那是十年前陪伴他做手术和渡过整整一年多化疗期的护工。 当时不二猝然从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病到生活都不能自理,有一段时间内病情反复而险恶,一向阳光豁达的他变得抑郁寡欢,连家人朋友都避之不见。 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不二缠绵病榻生活上唯一接触的就是这位护工,他话不多,有时候一天下来可能一句话都没有,只是安静地照料不二,见证了不二最狼狈,最绝望的时刻。 幸而不二逐渐康复,后来两人成了朋友。虽然和这位沉默的朋友平日里联络不多,但逢年过节总是会互相问候,再后来不二才得以知晓,护工是迹部从他家医院挑着送过去的,年纪相仿,性格沉静,但耐心而谨慎。 时隔多年,两人又再次在异国他乡的医院病房相遇了,他还是病患,而他还是他的护工。 迹部的这个朋友,呵。 不二叹了口气,内心苦笑。 两人和护工打了招呼,手冢亦惊讶于护工竟然是也是D城人,不二也没瞒着,互相介绍的时候顺带着和他讲了原委,也告知了其两人是故交的关系。 手冢听后也没说什么,又客气地和护工握手道了谢。 不二的手术得以排到后天,是苏至安额外找了关系才实现的,但即便如此,F医院作为胸肺外专科医院,医疗资源排在全国前列,病房床位紧俏,不二入住的是一间3人普通病房。 病房很紧凑,三个床中间也得放一个狭窄的陪护床的位置。不二恰巧分配在病房中间的那一床。 这会儿,不二换好病号服出来和另外两床的病人和陪护家属用熟练的语言打招呼。 两名病人刚做完手术,一个刚在家属的轻拍下努力咳嗽着排痰排血,另一个导管和引流管都还没拆除,床的两边挂着两个透明袋子,袋子装了红黄交杂的体液和血液,看上去有些瘆人。 开完刀病人吹不得风,窗户就开了一条小缝隙为了换气,房内空调暖气足,耳边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和家属低声的安慰,鼻间充斥着消毒水混着血液的味道。 病房的氛围是让人难捱的。 手冢弯腰帮不二把他的物品归整到床头柜里,抬头就对上了不二略显抱歉的眼神,他示意他去门外说话。 手冢却从床底下拉出了一个小小的陪护凳子,稳打稳扎地坐了下来,还伸手在床沿拍了拍叫不二坐过去。 护工知道两人的关系,现下也没他什么事儿借口买水就出了房门。 手冢穿着一件纯黑的风衣,里面是笔挺的深色衬衣套装,规正地系着考究的暗纹领带,在这个狭小憋闷的病房里有些显眼的不搭。 旁边的病友和家属忍不住投来饶有兴致的目光,善意地打量着两人。 不二对他们目光恍若未见,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下在床沿坐好。 空间本来就不富裕,黑色西裤碰着淡蓝条纹病号服,他们俩膝盖挨着膝盖,小小的动作,内心生出些些温情。 两人暗搓搓的小互动并未被旁边病友注意到,他们看上去就像朋友一般,联想不久后这位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的漂亮外国病友也得和他们一样,挨完刀在病床上苦苦挣扎,都感到可惜同情,毕竟是同病相怜,特容易产生共情了。 手冢瞥了眼不二手上的病患手环,说,“后天我在德国有工作,你手术过后才能回来了。” 其实不二早就知道了,这么说也没什么意义。 “我知道,工作要紧。”不二果然又重复说,“我有护工护士,遵医嘱,你不用担心。” “手术后几天出院?” “三到五天吧。” “我尽快回来。” “没事,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你学校那边的假期安排好了吗?” “恩。” “......” 有些事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也不必讲,肉麻关心的话也说不出口,半响,手冢只得淡淡道,“那便好。” 沉默了会儿,手冢表示晚上留下来陪护,但陪护只能有一个,有了护工,也没有额外的位子给他了,晚上没有什么事,也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不二看着时间不早了便催手冢回住处去了,毕竟第二天是工作日,他除了工作,还得搭飞机回德国去。 这时候要分开,不舍自是有的,手冢微微皱了皱眉起身准备离开。 不二刚送到门口,就见苏至安和一个中年一声笑意盈盈地说着什么,后面跟着个年轻医生和值班护士,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刚我还和刑主任说着你们呢,这会儿人竟然就到了,巧是不巧。”苏至安挽着发髻,妆容清雅,踩着她的七寸高跟鞋快步流星上前拥抱了下不二,向旁边的中年医生介绍道,“主刀医生邢主任,这是手冢和不二。” 医院是素苏至安找的,和财团下医疗器械公司有业务往来,几番联络过后,院方也很有诚意,特推荐了科室的带头人邢主任。 双方握手,问好。 一行人随着邢主任到他办公室小坐,手冢不懂国语,苏至安便当了翻译。就不二的病情简单谈了几句,邢主任为大家解读不二的检查报告,基本上不会什么问题,不过最后还得按手术后活检结果才能确定。他亦让大家放心,毕竟像不二这样的病例也是比较常见的类型,不致于棘手,一般术后恢复也都很好。 解读完了病情,大家又扯开话题随意说了开来。 苏至安轻笑说邢主任竟然是她的远房亲戚,挨着辈分他还得叫声阿姨,她常年不在国内,亲戚间走动甚少,这一次弯弯绕绕地还给她自己找到了这么个大侄子。缘分可见一斑呢。她眨了眨眼,巧笑倩兮,说别看这大侄子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儿,其实是个隐藏的热血运动能手,网球打的很不错呢,算手冢的半个球迷了。 刑主任在医界绝对是个人物,却没倨傲清高的架子,被这个小阿姨调侃了倒也没脾气,和善又健谈,说得了,小阿姨这是变着法子说他不务正业呢。 苏至安说怎么能是不务正业,是文武俱通嘛。 不务正业的在座倒真有人,苏至安出国学了医却进了迹部公司做了人家助理,另有手冢在网球界激流勇退改从建筑行业了。 邢主任一面遗憾苏至安医学世家出身却未坚持行医治病,又一面佩服手冢的勇气可嘉,说转业就转业,干脆利索。 手冢谦逊道他专业就是建筑设计,只是所学所用而已。 有了苏至安这层亲戚关系,大家说起话来倒也轻松随意,期间邢主任倒是好奇手冢这个出国十来年的运动员怎么认得不二这个大学文学老师的。毕竟两个人看上去交情不一般的样子。 苏至安闻言余光看了看两人,言简意骇地向手冢翻译,面不改色“问你和周助的关系呢。” 不二手捧茶盏,不紧不慢的啜饮着,神色自若。 耳边响起手冢的回复,不带犹豫的,语调古水无波,“他是我爱人。” 不是同学,不是队友,也不是朋友。 他说,他是他的爱人。 不二缓缓笑着,神色未变,但手冢说出的这两字就像是在他内心那片沉静的湖水中投了颗深情的石子,漾起层层叠叠柔软的涟漪。 邢教授莞尔,“才貌双全,一对佳偶。” 大家又聊了几句,本来都过了晚饭,医生早都下班了,几个人也没有耽搁太久,再次感激了邢主任,一盏茶的时间就告退了。 不二送手冢和苏至安到电梯口。 等电梯时,手冢侧目看了看不二,病号服下的身型有些瘦削,但因着灯光很好的缘故,他的面容看上去就像镀了层柔光,一丝一毫瑕疵都没有。 不知为何,也可能是错觉的原因,在电梯门掩上的那一瞬间,手冢瞥见他的温柔如水的眼眸里竟有些微微的落寞。 他太白皙了,以至脸上稍微有点点异样就极为明显。 但手冢来不及细看,紧接着,电梯门咔哒一声就合上了。 第32章 转变 司机驾车出医院的时候,苏至安从副驾驶回头跟手冢说:“医院这边我会关注的,你放心。” 手冢出神地盯着车窗外的马路,他面上还是那样平淡不惊,仿佛永远没什么情绪。 城市霓虹灯闪烁映照着夜空,路边行人如织,年轻男女互相挽着在小摊前挑选小物品,一片平淡温馨的情景。 但那双琥珀色瞳孔中闪烁的落寞,住院部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晃眼的血色引流袋却一遍一遍在他脑海中浮现,透出微许孤寂,挠着他的心绪。 让他走的是他,背过身露出不舍的又是他。 手冢没有回应苏至安,拇指无意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指环,用力到指尖发痛才松了手,打开车窗透气。 司机敏锐地感到气氛有些不对,一言不发迅速挂档汇入了主干道。 苏至安不理解他们俩,十来年了,都自有主张,一个随性而为不计后果,一个又放任其自由,谁也不干涉谁,背地里又不知在校什么劲儿。若是她的话此刻不管病是好是坏,人生苦短,就要和相爱的人抵死纠缠至最后一刻,绝对不会像他们这样矛盾。 眼见手冢心情也不大好,苏至安也不再同他搭话。 车内一片寂静,黑色的商务车在车流中如游鱼一样悄然前行。 半响,后座沉默不语的手冢突然开口,“查一下今晚去往慕尼黑的机票,会议提前。” 苏至安从后视镜偷偷瞥了手冢一眼,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薄唇紧抿,镜片下得眼神冷峻如常。 她没有半分犹豫,闻言立马微笑道,“好的。”然后在内心悠悠地叹了口气,男人啊男人。 这厢不二接到了迹部景吾的电话,他本来也想打个电话过去,不料他像有预感似的掐着时间就打过来了。 “周助。” 慵懒磁性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 “景吾。”不二应。 “到医院没有。” “到了。”不二说,“谢谢你特意安排羽生过来帮我。” “哼。”迹部景吾懒洋洋,“小事而已。” 羽生是那位护工,他以过硬的护理技能和严谨的作风,现在已经是从一个十年前一个小小的护工成了疗养院护理部的部长了,请他过来确实是迹部用了心的。 “医院憋闷的很,”那边迹部就着水晶杯抿了口酒,道,“最近马场进了好马,等你下来跑几圈,散散心。” 不二那头只是轻笑没回他。 “怎么。”迹部浪荡道,“再紧着新欢,也不能忘了竹马,心也忒狠了,舍得么?” 不二跟着迹部这位竹马一起撒欢儿的项目可不少,他们俩志趣相投,混迹于各个音乐会,摄影沙龙,游艇聚会,心情好的时候还一起下赛道飙车,去马场策马飞奔,上天入地闹。 “少爷。”不二似笑非笑道,“你还是紧着你自己点儿吧,院大花多,你这么忙,策马的事还是再说吧。”手冢公司的年会邀了迹部财团,忍足来了却没见迹部来,推说是在海外来不及回,谁信?这俩好的时候形影不离,掰起来也惊天动地。 这话换别人说,迹部肯定要跳起来,但不二说着,他却没当回事儿似的,“怀疑本少的魅力么,你放心,没什么本少掌控不了的。” 不二邻床的病友突然止不住咳嗽,声音传到电话那头。 “你住的多人房?”迹部听到了声音,又些不悦,他转动着手里的酒杯说,“怎么不在D城手术,本少爷给你安排个套房,派兔女郎给你做护工,烈焰红唇人工给你吸氧润肺,保证你把医院的日子也过的活色生香,不枉一行啊。” 不二不理会这厮,他说, “家寒境贫,这里已经很好。” “你手拎酩悦香槟,脚踩澳门赌桌,往人群撒美金的时候怎么不提家寒境贫呢?”迹部调侃。 不二这下笑出了声,他真诚道,“少爷您记错了吧?” “我赢的美金,你撒的钱。”迹部提醒他。 那次两个人跑去澳门赌钱,在澳门顶级赌场纵情声色,迹部赢了不少,一高兴在现场就闹开了,哄着喝多了的不二撒野,后者赤脚踩着赌桌挥洒美金,往金发美女的丰满凶器间塞筹码,欢呼声口哨声连翩不断。 耀眼夺目的姿色,狂妄浪荡的举止立马引来目光无数,当晚某黑帮老大亲自下场出千万金要买不二一夜春宵。 两人喝的都不少,玩心大起,说钱有什么意思,设了赌局,他赌赢了,买一送二,若是输了则这位老大反过来伺候他俩,结果。。。。。。 “是么?”不二沉吟,“我怎么记得某位少爷玩儿千漏牌,差点儿把人都玩儿没了。” “。。。。。。”迹部咬牙切齿想夸人。 迹部袖子里的牌掉下来的瞬间,场面一度陷入无法言语的尴尬而惊险的境地,他带的手下也不多,在双方拔刀相向的前一秒,便一把拽上不二,鞋都来不及穿,越过人群就跑。 忆起年少荒唐事儿就开始耍赖皮,两个竹马现今都是有身份的文化人,爱面子,用斯文艺术的字眼儿你一言我一语互相问候了好一会儿才非常和谐友善地用力挂了这通长途电话。 相隔千里之外的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笑了。 虽然不二当时跟着自己胡玩瞎闹,笑的阳光明媚,但心的某个角落是空的,冷的,迹部想,现在他的心也该踏实了吧,暖了吧? 病房开着昏暗暖黄的小壁灯,隔壁床的病友咳嗽声停了又起,妻子守着他,安抚他,体贴入微。 不二拥着被子回忆着曾经的自己,看似乐观洒脱,勇往前行,所谓纵情人生,脚下却彷徨矛盾。 不管这条路有没有终点,风雨险阻是磨砺,劳燕分飞是常情,携手同行才难能可贵,有多少人终其一身却觅不到对的人呢? 总一门心思以为自己默默地跟在那个人后面追,殊不知自己何尝不是被那个人揣在心里。 而今求仁得仁,却异觉已经适应了把他远远地当作念想的习惯,拥在一处,揉在一起,又一遍遍地质疑彼此,质疑未来,患得患失。 今日与往昔未曾改变的是这惨白的病房,可怖的病痛,倔强的自己。。。。。。 那变的是什么? 是心心念念的人已经披荆斩棘守到了他身边。 执着于避开别人独自面对这一切难堪,习惯于不想让自己成为麻烦和累赘,那些个别人真的包括他吗? 隔壁床的病友止住了咳嗽,妻子轻轻地帮他掖好了被子靠在床沿休憩。 不二摘下素圈指环借着小夜灯微弱的光看了又看,内圈那两个名字紧紧依偎在一起。 浓情时刻自己对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衷情和爱慕。 此刻又一把推开了人。 不二重新戴上了指环,闭起眼睛,双手轻轻环着自己。 他苦笑。 什么习惯呢?都伤了人了。 不二啊不二。 没喝醉,怎么糊涂了。 第33章 陪伴 凌晨,?房里熄了大灯,昏暗中输液瓶中液体一滴滴落下,仪器发出有规律的答答声,不二静静地平躺在病床上,面色憔悴,秀气的眉心拧着,睡梦中也像是很不安。 邢主任主刀的手术很成功,只是术后的头一晚还是很难挨。麻药的劲儿早已经过去了,虽然有镇痛泵,但伤口还是很疼,而且不二对镇痛泵的反映有些大,反胃烧心,胃里没有东西,吐也只能吐酸水,创口的地方还带着引流管,每一次呕吐、咳嗽或者要动一下身体时,就感到身体里像有把小刀在剜肉一样疼的大汗淋漓。 即便术后得了间刚空出来的单人房,但在这种状态下根本没法好好睡着。晚上能进食的时候勉强喝了点稀粥全给吐干净了,折腾了半天又起了低烧。 羽生发现后立刻按铃唤来医生,邢主任为看护不二特地换了今晚值班,亲自带着护士过来测过体征,只说是因为不二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好好休息,观察着就好。 不二起先还有力气支撑着醒着,后来实在太难受了,闭着眼,陷入了半昏半醒的状态。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期间只知道可能有人来了,门开了又关,然后耳边听见细碎的“倏倏”的声音,他撤了针的手就被轻柔握住了,打了好几个小时针的手很凉,但覆上来的那个掌心却很暖。 不二神色恹恹,他强撑着半睁着眼看了下床前的人,视线涣散,没来得及看清那人背着光的面容,又扛不住疲倦重新阖上了沉重的眼皮,他额头抵着那熟悉温暖的手,哑声唤着手冢的名字。 但不二其实都感觉不到自己在做什么,整个人像是坠入了沉沉浅浅的梦境里,大脑里空白一片,潜意识里也不敢动弹,只得侧脸蹭着那手背,感受着那唯一的温热,也不确定是醒着还是梦着,过了半晌,又听见他浑浑沉沉中唤着那个名字,说,“我疼......” 这迷迷糊糊间的呢喃声好像很近又仿佛很远,飘飘忽忽地回荡在耳际让人软弱,使人沉溺。 “我知道。”手冢应,声音轻的怕把不二从梦里吵醒。 任不二抓着自己的手,感受着清浅的鼻息呼在手背上。 “很晚了,”手冢缓声哄着,“睡吧,周助。” 他们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很久很久,不二的呼吸缓缓变的平稳悠长。 不二在那低念声里沉沉地睡了过去。浓密纤长的眼睫在微弱的夜灯下留下了两排扇形的阴影。 手冢没有动,安静地坐在那里,伸指拨开不二湿透的碎发,垂眸看着他苍白的侧脸。 那么倔强而矛盾的不二,却终于累倒在这深夜的病痛中,浑浑噩噩地靠着他,唤着他的名字,喃喃的说痛。 手冢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痛,但听不二梦呓般说着痛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他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当时连夜飞回德国,处理完工作又买了最早的机票赶回上海,途中转机时遇到飞机误点,真正到达医院时已经是过凌晨时分,还是遗憾地错过了不二的手术。 此刻怔怔地端详着睡梦中的不二,听者不二浅浅的呼吸声,一时时差都还没倒过来的他竟然困意全无。 羽生掐着时间轻轻推门进来,观察了不二的情况,替换了引流袋,记录数据再次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夜深了,万家灯火逐渐熄灭,原本喧闹的住院部也笼罩在寂静中。 但也有人守着盏微弱的灯,护着心上的那个人,彻夜未眠。 不二这一觉睡到第二天医生来交接班查房才醒, 昨晚刚开始怎么都睡不着,后来倒睡的挺沉,朦胧间还做了梦,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自己也有些意外,同一个姿势保持了太久,这会儿腰酸背痛, 格外疲惫。 羽生本正低头在检查镇痛泵的导管有没有走位,一抬头就发现不二已经醒了。 羽生扶正了导管,说:“早。” 可能是眼前并非那个想见的人,不二盯着人神情竟有些茫然,又定了定神儿才弯了弯嘴角道了句,“早。” 不二动了动想起身,羽生立马阻止了他,“别急着起,还有留置针。” 知道平躺久了难受,羽生调整了病床背靠,又帮不二稍稍侧过了身。 虽然没有昨晚疼了,但姿势变了下,不二忍不住捂着胸前的创口咳嗽起来。 接下去的任务成了主动咳嗽排积液排血促进肺泡恢复,这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并不容易。 羽生手指曲握成空心掌轻扣不二背部帮助其排咳,撕心裂肺地咳了好几分钟才缓缓停了下来,羽生递了温水过去给他漱口。 不二咳得面色苍白,额角沁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嘴角沾着血渍,眼稍还染上了不健康的红晕,在浅金色耀眼的朝晖里,竟显了一幅特殊的病态美出来。 他本就白,垂眸小口小口从吸管杯里喝着水,让人不得不觉得真好看。 难怪小护士们来查体怔时,都悄咪咪的耐着性子花好许久时间呢。 羽生这么多年护理过很多人,但不二始终是他印象深刻的人之一,他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畴内几乎不会去麻烦别人,按部就班地遵循医嘱,下床,主动咳嗽排液,咳的猛了就靠在一边休息,缓过劲了继续,即便疼到脸色都变了也从无一句抱怨。 身上带着导流管洗漱不便,牙膏泡沫不当心掉地板上还回头对他诚恳的说抱歉。 生活不能自理狼狈至极的时刻却礼数周全,耐心安抚亲友的担忧却又拒绝了他们的看望。 彬彬有礼透着强势和冷淡,温和得体中带着疏离,永远无懈可击的样子。 羽生曾始终怀疑不二是不是有疏离依赖型人格障碍,但昨晚他露出了唯一的破绽,半醒半睡间在昏黑里拉着那人的手,叹息般说自己痛时,声音里神态里无处不是弱势和依赖。 羽生真心为他感到欣慰,心至所向,情得以归。 医院送来了早饭,不二也没着急吃,出神地望着窗外,琥珀色清透的眸子倒映着晨辉中蓝白相间的天空。眉宇皱了又松,似是有千头万绪,又似了无牵挂的样子。 羽生盛一小碗粥走了过去,斟酌片刻开口道,“他来过了。”他将粥递给不二,“凌晨时分。” 不二一下子也未回过神来,愣愣地接过了粥,微微惊讶,“他怎么。。。。。。” 他看着羽生,羽生朝他微笑。 他怎么会来,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德国么?怎么来了也不说呢? 不二的思绪转了几秒后,最初的诧异才缓缓转为恍然,那些个情景也不是梦,都是些真的,最终他叹息道,“嗨~原来如此呢。” 手冢凌晨守着不二直到他退了烧,确认各项体征显示正常才起身离开。 回住处时天刚蒙蒙亮,着急结束了总公司的工作赶了回来还没来得及倒时差,这几天积压着的忧心焦虑让他神经紧绷,现总算能得以松弛下来,他快速冲了个澡,沾着枕头立马睡了过去。 本想睡一会儿,上午还想去一趟分公司处理业务,谁知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多。醒时人还恍惚,以为在家里呢,侧身,手臂习惯性往旁边一捞,结果搂了个空。 手冢倏忽清醒了,撑身一看躺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和邮件,打开电脑工作。 再抬眼时,天色都暗了下来。 他在酒店匆匆用了饭,赶到医院正好遇到了邢主任,两个人聊了几句才去看不二。 羽生看手冢推门进来向他点头示意便退了出去,留给他们俩空间。 不二侧依着床背睡着,宽松的袖口滑了上去,露出一截白。他侧颜很平静,屋里没别人,空调打的热,领口微敞着,露出修长的颈项和精致的锁骨。 那么瘦。 手冢心想。 他挨着不二的床坐了下来,发现不二的镇痛泵已经撤了,导管也撤了一根,只剩下胸前创口的引流管和袋子了,看着倒是轻松点,过了最难捱的术后24小时,不二应该好受多了吧。旁边的羽生体征记录本非常清晰明了的记录着不二的恢复进度,都良好。 万幸。 手冢愣愣地望着不二的睡颜,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出来。 不二发质软总有头发掉回来遮住眼睛,手冢忍不住伸手把那栗色乱糟糟的刘海往后梳,又俯首用鼻尖蹭了蹭不二秀挺的鼻尖,停留了几秒,两个人的呼吸交缠,暖洋洋的。 怕不二醒了辗转之间创口疼,手冢正准备往后退,谁知不二的手就抓上了他的领带,也没使劲儿,轻轻一带,手冢顺着他的手势往前凑了上去,对上了不二一双温柔澄澈的眸子。 手冢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早醒了? 刚才亲昵的小动作被当场抓获,手冢多少有点难为情,但面上沉静如水没有丝毫破绽,就着被他拽着领带的姿势,手撑在床边,看着不二。 不二抬指,虚虚地抚了手冢的眉眼,琥珀色的眼底漾着柔情和思念的影子。 手冢起先还担心不二会不会冷着他,才乘着晚上不二睡着的时候来看他。现在他却主动靠这么近距离,呼吸间几近没有空隙,一派温情脉脉瞅着他。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性子。 手冢一把抓了他的手,摁在自己的面颊,毫无回避地直视。 不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只开口唤了半声名字就手支着身子坐了起来咳嗽,咳得脸涨的通红一片。 手冢侧身坐到床沿,一手拦过不二,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一手顺着他的后背,轻声道,“说话别着急......” 不二缓慢的停下了咳嗽,胸口起伏剧烈。 房间没有开大灯,屋内灯光不亮,不二枕着手冢的肩,隐在阴影里,等到呼吸平稳了,他才说,“你来了......” 手冢侧眼撇过边上的引流袋里带着血,只低声问他,“还是那么疼?” 不二么有回答,过了会儿,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亲一下吧,就不那么疼了。” 这时候逗人,不二本没打算手冢会理他,结果手冢却一本正经地回,“亲哪儿?” 不二没来得及想哪儿跟哪儿,匆匆从手冢肩上抬首,别开脸坐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攥了帕子捂在唇边又闷声咳了许久。 窗帘掩了一半,暖风口吹的轻薄的帘子轻轻晃动,不二安静地盯着窗面上的光影,有些倦。 手冢抬手用拇指揩去不二嘴角的血丝。 不二缓了劲儿,回头在昏光里带笑微微仰视着手冢,一双美目蕴着水光,想在考虑那句玩笑话该怎么接。 手冢的吻隔着衣服落到他胸前的创口处,又轻轻印在他唇间的时候,不二闭上了酸涩的双眼。 他不禁欷歔,何德何能拥有这样一个人,由着他做自己,无论对与错,从来不责问为什么,全心全意地纵着他,小心翼翼地待着他。 在这样的人面前,不二才得以心甘情愿地卸下了那些伪装和防备,把自己狼狈的创口,颤抖的不安撕扯开来尽数摊在面前,然后任由其全部被纳入了他的怀里,拥抱那样轻,仿佛是怕弄疼了自己。 他早就想他了。 那天电梯门合起来的瞬间就想他了。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已经不是那个几年前靠着念想就能独自捱过所有的人了。 尝到了相恋的滋味儿,再别离时多么难。 不二将脸深埋进手冢的颈窝,贪婪地汲取这份熟悉的安全感。 耳边传来手冢暗哑的声音,“不会再痛了。”顿了片刻,他说,“等你好点了,便回家去。” 不二知道,活检结果是好的,其实即便是不好的,也不会再回避自己,不会因为恐惧未来的不确定而抗拒情根深种的他,内心深处早应了他,嘴上却喃喃道,“疼。” “别胡思乱想。”手冢说,“余生你在哪,我便在哪。” 第34章 温馨 检验结果3天后就出来了,虽然知道大概率没问题,但在医生正式宣布的那一刻,多少还是让人有些紧张,幸好是早期原位,不用放疗。 手术很成功,可不二到底体质薄弱,撤了引流管后,肺泡恢复的不好导致严重气胸,不得已重行胸腔穿刺抽气,又因皮肤过敏创口贴了胶带的地方发了水泡,折腾了很久都没能出院。 好在F院的医技是很不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二住了十多天后终于在各方面都恢复的挺好,手冢这才松了口气。 F院医疗水平高的同时,不代表它的餐饮一样优秀,它在这方面和其他院的水准很和谐地保持在一个平均值上,高举少油少盐少调味品的旗帜,将营养健康坚决贯彻到底。 早被苏至安和胖阿姨跨国融合料理养刁了嘴的不二,碍于卧床静养的不便和手冢那“关怀备至”的眼神,被着寡淡无味的病号餐折磨了整整半个多月后终于觅的了个机会,在小护士的协助下,从手机找到人生新天地—美T外卖?X众点评。 得亏于不二老师修的国语专业和不俗的学习领悟能力,一会儿就把护士台的下午茶安排妥当了,外借了迹部大少爷的鲜花哄的这层楼整个班的护士小姐姐们服服帖帖,把附近的猎奇美食信息倾情交付给了不二老师。 可怜羽生言语不通,当外卖小哥将螺蛳粉和鳜鱼热情洋溢地奉上来的时候,还懵懂地站在门口不明就里。 然而开头的顺利常常暗示了结局的残酷无情,不二掐着表算的时间,万万没想到的是手冢那天早下班。 不二外卖的外包刚拆,筷子都还没掰,护士台的哨兵就传来目标家属已经走出电梯门的消息。 手冢推门进来时,不二穿着宽松病服,带着金丝边眼镜正靠在床头上看一本精装版古文小说。窗外暖黄色夕阳洒在他床头的马蹄莲上,人美花娇,一切都静谧和谐得像画一样。 如果空气中没有弥漫着那股无可描述的味儿的话。 手冢眉头一皱:“什么味道?” 羽生当即就拿起热水瓶借口打热水贴墙跑了。 不二这几天身体基本恢复,前几天低落的食欲也上来了,可医院的清汤寡水让食不下咽,还都得服好几种药,吃的嘴里泛苦,每每在手冢的铁腕下不得不一口一口老实地吃完那些个健康餐,心中是无比想吃点甜酸辛辣的提提滋味。 刚开始撤了引流管行动自由后,不二先是“遵医嘱多活动”到楼下便利店买辣条被逮,后是枕头下藏榨菜被抓,手冢一开始因为他病情不稳定天天在医院盯着,还能用劝诱、说教、亲亲、甚至武力搜刮等手段稍微管着他点,但后来不二病情好转,手冢也积了活儿就回上海分公司上班去了。 从那以后的几天,不二老师脱了手冢部长的控制,像是重回自由的猫,没事就乘着吃饭时间和护士姐妹们在美食方面交流情谊。 一张男女通吃,颠倒众生的俊脸外加天南地北都能接上话的聊天技能,别说是心生爱慕的护士们的暖心下午茶总带着他的那份儿,连隔壁病房的老太太都抵挡不住不二充满渴望和好学求知的精神劲儿,给他尝过老伴儿腌制的皮蛋和东北腊肠。 这厢手冢闻着味儿就觉得事有蹊跷,一低头正要往床底下找可疑物。 不二一把拽住他的手,一手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眼神无辜地将他望着,叫他,“手冢,部长,哥哥,疼疼疼~” 这伤疼肯定还是疼的,但早养的大好都能出院了,不至于疼地嚷嚷了。 手冢将他的撒娇撒痴视若无睹,一张俊脸冷淡无情,反手拉开窗帘就露出了底下藏着的外卖。 行迹败露,不二立马就软了,低声下气:“一口还没吃呢我……” 手冢好气又好笑,“线没拆,伤还没好,医生都说了饮食清淡呢。” 不二:“我真没加辣……” 四目相对,气氛尴尬,空气安静无比,小护士想来测体温,一见这幅情景,刚要迈进来的腿儿生生地收回去了。不二受伤不已,说好了一起做美食界的好战友呢?向恶势力低头的速度也太快了。 半晌手冢那大理石般的冷脸终于慢慢变了,“……” 不二一手捏着手冢的掌心,一手拽着手冢的皮带,从床上半跪着起身,仰头在他紧抿的薄嘴上亲了一口! 手冢高举健康为主的宗旨,但面上已经有不可自知的微妙动摇了,他尽量控制自己的语调足够平稳,说:“亲我也没用,不明食物是不会……” 吧唧! 不二豁出去了,拽上他领带把他拉向自己,在他的唇上又印了个柔软讨好的亲吻把手冢的孳孳不倦的说教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刚开了一个缝的门立马重新合上,羽生踉跄的脚步声远去了。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不二竟然为了床帘下那份儿外面出卖色,主动献吻。 这绝对是为了转移注意,骗取同情,为人师表怎么能如此。。。。。。 如此?? 话说他宝石般的瞳孔深处一片情深意切,两眼湿漉漉地将他望着,眉目在夕阳的映照下像镀了层柔和的光晕。回想小时候也就一个清秀的少年,怎么长大了却生成了这个模样,美的动人心魄。 手冢忍不住心跳加速,耳尖都浮起可疑的红晕。 眼看着不二的手暗暗地环上了他的肩。 手冢明知这是不二惯用的小伎俩,但他们太久没有好好亲吻了,不由自主地全身血液一下冲上了头顶和脸颊,连呼吸都带上了一丝火热的味道。他情不自禁搂过了不二柔韧的腰肢,紧紧地贴到了自己身上,低下头,在不二的唇上落下了滚烫的吻。 不二默默给自己比划了个胜利的手势,唇齿相依见,他还不忘得空喃喃道,“就一筷子。。。。。。” 手冢:“。。。。。。” 不二缓缓缩回床脚,镇静地望着他。 “……一筷子都不行!”手冢满面红晕,稳了声线说:“而且其他也需要忌口。” 不二身体恢复得虽然不错,但这些对肠胃刺激大的食物在明令忌口的时间段里真不能吃. 就在手冢拿着那两个小外卖准备抛了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受不了不二那副一边挂着无所谓的微笑一边又可惜了的表情。 他在门口静默了几秒钟,心下升起一丝恻隐,折了回来放缓了措辞,“你不能吃,那我来替你尝尝。” 看着自己磨的部长吃不消,一副大义凛然亲自下海试菜的样儿,不二没料想到,有些感动之余又有些过意不去,其实他当时也不那么想吃了,就是医院里呆久了耐不住新奇爱折腾的劲儿,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他只能点头称好。 手冢打开餐盒吃了两筷子,螺蛳粉太辣,鳜鱼倒还行。 不二吃着他的健康餐,一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手冢吃,问;“怎么样?好吃吗?” 其实这不太符合手冢的风格,但不二贪重口味好刺激,手冢考虑了一下,如实说,“还行。” 他从鳜鱼背上夹了一小块没沾多少酱汁的肉夹给不二,“这个味道还行,你可以吃点。” 这样的人,简直无可挑剔。 不二微微仰头望了望手冢,张口就着手冢的筷子就吃了,眼神示意还要。 手冢又仔细的夹了块,给他挑了鱼刺喂他,“不许再吃了。” 这一幕恰巧又落入来查房路过门口的小护士眼里,他们俩姿势其实非常亲昵,从小护士的角度看去,甚至有些缠绵悱恻的感觉,让人心生钦羡。 吃完晚饭,手冢端着碗筷去配餐间还餐具。 不二下了床,在走廊慢慢溜达着消食。 他走到最后一间001病房时还想进去串门儿。 可001的大门大敞着,这个病房已经空空荡荡,门牌上的名字已经摘去,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空白。 病房里的那个老先生已经离去了。前日还听说老先生进了加护房,今天却人去房空了,那意味着,这不是病愈出的院。 忽然想起之前他串门来时,那对异国他乡素未平生的老人亲切的交谈声和他们给的小吃食。 老太太还笑着和他说,老先生腌火腿的手艺一流,等他好了回家了为不二新准备点辣口的,有机会就送他品尝呢。 老先生虽然面色苍白,但他看着老太太还是温和地笑着说好。 人间无不散之宴席。 医院里的常态,但,真的可惜。 不二伫足,叹了口气,有些难过。 走廊的另一端传来新来乍到的护士向同伴叹息的声音:“001的那个老先生昨晚在加护没了,临了还拉着老太太的手,真可怜,听说两个人还没个孩子……” “老人进来的时候就知道回不去了,可怜老太一个人没依没靠的。。。。。。” 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响起了护士们惊讶的招呼声,“不二老师?”她们看见在不二有些茫然的站在空寂的房间门口,对视一眼,神色都无可避免黯了下。 “周助?”手冢回来没看到不二,踱步出来找,才发现他站在那儿微微发愣才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不二闻言回过头,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在病房走廊两端遥遥相望。 手冢依稀也听见了护士们的交头接耳,大致也猜测到了多愁善感的不二会想些什么。 医院真的不适合不二久住,好在明天就能回去了。 他想。 天色渐渐黑了,不二和手冢在走廊里又走了两圈,才回了病房。 虽然不二表现的没事一样和他随意聊着有的没的,但手冢却能看得出来不二心里有事,怕是病房的老人的事又让他胡思乱想。 晚上手冢便让羽生先回去了,亲自照顾不二,静静地陪着他。 不二碍于伤口,轻易下不了腰,洗漱完光着湿漉漉脚坐在床边等晾干。 手冢从浴室拿毛巾走到他身边,单膝跪地抬起他的脚要帮他擦。 不二想躲,说,“不用。” 手冢却没理他的躲闪,一副不容拒绝的抓起他的脚按在自己的膝盖上,无奈,“别乱动,容易着凉。” 不二的手脚冰冷,手冢擦完又给他按摩他的双脚,不二的脚纤巧白皙,宛若玉雕,手冢将它握在手里揉捏按摩。 不二纵使刚才心有郁结,此时面上也热了,他半敛着眼睫,眼底波光粼粼的像是月下的两潭秋水,脚被手冢温热宽大的手抓着按的也暖和起来,力道恰当处,他微张着嘴不由舒服地哼出声,虽然不二脸皮厚,这会儿未免不好意思,他轻声咳了声,转移话题道,“嗨~不能因为螺蛳粉,伺机报复啊。” 手冢看他这个难得的样子才安下心,转眼一想又觉得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暗暗好笑,只波澜无波地淡淡道,“并没有。” 也不管不二憋着笑,笑着躲的劲儿,手冢一门心思,抿着唇默默按完才放开他,临了还将不二脚踝上的红绳摆了摆正,两枚小小的碎钻指环灯下闪着璀璨的光,称着白皙细腻的皮肤,煞是好看。 不二晃了晃脚丫想闹,却被手冢整个人抱了起来塞进被子裹好,道,“睡觉。” 第35章 沉淀 手冢关了大灯,在床边上上就盏小台灯打开电脑处理公务,最近这段时间在这边接了几个项目,他亲自跟进了上海的一个艺术馆的设计,项目并不是很大,主要离得近方便去现场同时也能照顾不二。 时间还早,不二有些睡不着,侧身躺在被子里,看着手冢聚精会神敲打着键盘,偶尔支着额角思考,间歇传来哒哒哒的键盘声。 不二很喜欢这样和手冢独处的时间,尤其是这样在相对很小的空间里。他和手冢之间距离很近,一侧头就能很清楚地看见手冢侧脸。 他镜片下的眼神那么专注,不说话时嘴巴抿成一条线,身上潆绕严谨高冷的气质,有种距离感。 手冢随手拿起水杯喝水,喉结的线条小幅度滑动了两下,这个男人随便一个小动作总是很性感,不二想着。 手冢放下水杯,从频幕上收回视线,这才发现不二没睡着,他帮要坐起来的不二调整了床背的角度又在他腰后塞了枕头,在床沿坐了下来。 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 “打扰到你休息了吗?” “影响到你工作了吗?” 不二垂了眼眸,嘴角习惯性弯了弯,有些勉强。 手冢觉得他有话要说,便走近床边坐了,伸手拂过冷的细瓷般的洁白脸颊,柔声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不二却摇摇头,把脸埋到手冢的肩颈窝里,手紧紧抱住他的背。 “不舒服要告诉我。”?手冢拥着他,“有事也尽可以和我说,不要一个人闷着。” 不二依然摇头,他缓了好半天才叹息般轻轻地说道,“我贪心有余,怕极了失去你。” 他从小坚强好胜,豁达开阔,亲眼看到隔壁人去房空孤寂失落,经历这段时间的起起伏伏,他突然发现自己圣贤书读的再多,一遇到真在乎的,便也失去了体面。 最初生死未卜时只想远远的看一眼,再想确定彼此心意哪怕是心照不宣,到后来只想抵死纠缠共赴白头。 他有些恍惚,是自己爱的太深迷失了理智,亦或者本来就是真我的肤浅私欲。 不二又轻嗤一声笑,“我接下去可能要练就长生不老药,然后把你锁在家里只需对着我一人。” “不怕。”手冢手指轻柔地抚摸着不二的头发,安慰着,“听凭安排。” 他总是这样一幅坦然沉静,无所畏惧的样子,接纳着自己,安慰这自己,不二心里有些不好受,他有些沙哑的道,“可是我怕。”?他几经自我催眠自我妥协,不仅是不想让手冢失望,也不想让自己失望,可他骗不了自己,翻来覆去,他还是怕的,在自己得知患病手冢骤然退坛的时候他怕的晚上都失眠。他太怕了,怕自己耽误了手冢,不得始终。 “对不起,让你失望,让你担惊受怕。”不二对这样的自己深感内疚,可是控制不了自己,越爱越怕,越爱越瞻前顾后,他再说不出其他话来,靠在手冢身上,重复地说,?“我怕死了。” “我不怕,也没失望。”手冢心疼他,吻了他侧颊的鬓发,任他发泄情绪,轻轻顺着他轻颤的背脊一下又一下的抚着,等不二稍微冷静了,他才开口道,“别胡思乱想,你要想就想,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好的坏的,也都是我的,即使事与愿违,我全盘接受。” 不二从他肩膀上抬头,泪眼朦胧睁不开眼,觉得自己有些难堪,想避开他。 手冢却捧着他的脸颊没让他躲开,他轻轻的为不二擦了眼梢的泪痕,又摸了摸他泛着红的眼梢,他盯着不二的双眼,两人对视着,眼里是一如既往令人安心的沉稳和温柔,声音里带着坚定,“你害怕后果和遗憾,但不要因此而停滞不前,我们更得想如何解决问题达到目的。” 不二睁着酸涩的眼睛看着手冢,听着他说话,想着他话里的目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手冢看着不二情绪浮动后有些迟钝的目光,不忍心在用严肃的语调,放柔了些语调说,“别把自己困在胡思乱想里,如果往前看让你害怕,那就由远及近,好好欣赏这个世界,交给时间,慢慢来,别担心。”他凑上去又吻了吻不二的眼睫,“我守着你。” 手冢向来是个默默做事,话不多的,他这次却说了很多,他理智而冷静,再情绪化的不二也安稳了些下来。 不二想,就交给时间,交给他吧,他不信自己,但他信手冢,因为手冢比他更了解他,从来如此。 他心底揣起来的焦虑,此刻又平复了回去,这一时片刻的能言善道的人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哑声唤了声手冢的名字。 手冢看着哭的眼睛鼻子红彤彤的不二,柔和地笑了下,揉了揉他头顶的碎发,又道也晚了,怕不二隔天眼睛痛,放下了床的靠背让他闭眼睡觉。自己也没心思工作了,关了电脑和台灯陪不二。 不二见手冢过来,乖乖地往边上挪了挪,给他留了大半个床位置。 两个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共享了同一个枕头,一床被子。 不二前面高压的思绪松了下来,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他将脸埋进熟悉的怀里,瓮声瓮气地唤,“手冢。” “我在。”手冢应他。 不二想说对不起,但终于也没再说出口,眼睛还带着哭过后酸胀的难受滋味儿,但也抵不过手冢的气息带来厚重安全感睡了过去。 心里惦记着事情就睡不踏实,他稍有动静手冢都会抱抱他,不二意识昏沉,断断续续的梦里,他见到很多人,隔壁病房的老夫妻,少年时代的自己还有重逢后的手冢。 第36章 重新开始 次日上午,晨光从薄纱窗帘外投进病房,雪白干净的墙壁反射出光晕,床柜上一束白百合尚留露水,散发出幽幽的芬芳。 护士从门口进来,只见晨光中不二站在窗前,栗色发丝反射出柔和的光晕,侧颊雪白,脊背直线一路流畅地顺到窄窄的腰和修长的腿,犹如挺拔笔直的松。 小护士红着脸轻咳一声,不二回过头来看着她温和的笑。 不二住院的大半个月里,护士站磕两人的糖,磕的开怀,比起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山帅哥手冢,她们心底还是更倾向于不二,而且,笑的时候春风和煦的,让人喜欢,她从身后递出个袋子:“这是之前的另一位病患家属出院前给您留的。” 不二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眼,像是有点疑惑,“这是......?” 袋子里装着一小玻璃餐盒的自制腌火腿。 不二拿着这个小小的盒子,低垂的眼神,从最初的疑惑辗转成惊讶、感怀最后又恢复了释然。 小护士看着他,想起那位老太太,也不免动容,说,“她让我们转告,祝你早日康复。”她将身旁窗帘拉到一边,阳光唰的一下倾泻了进来,灿烂耀眼,充盈了整个房间,恍得人眼睛发花,叹道,“真是个好天气呢!” 窗外蓝天白云,风和日丽。 不二想,新的一天,天气真好,应该是一个好开端。 手冢办完了手续推门进来,不二正看着天空出神,他走了过去问,“怎么了?” 不二闻言回首,阳光看久了而片刻有些模糊的视线缓缓聚焦,落到对面手冢深邃明亮的眼睛里,他在那瞳底只能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没什么。”不二答,眼底慢慢浮现出笑意,“回家吧。” 刚下楼就看见苏至安一头精心烫染过的栗色长卷发,黑色纱质改良汉装衣裙、挎着只鳄鱼铂金小包,踩着高登鞋在大门口站着,妖而不媚,清而不凡,无声无息地吸引着群众们的惊艳。 见不二和手冢的目光投来,她盈盈一笑快步而上,像只娇软的猫一样百般柔情蜜意地投入了不二的怀抱,打招呼:“嗨,周助,太想你了,你好吗?” “至安小姐”不二受宠若惊,虚揽了一下苏至安窈窕玲珑的腰肢,说“劳烦挂心,我很好。” 手冢已经对此女和不二打招呼的方式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后自行先上了副驾驶。 苏至安护着不二进了车,温言软语地拉着不二的手聊着,“都瘦了一圈,得好好补补。” 不二笑着说,“这样也挺好。” 手冢目光落在后视镜上,小小的镜子里映出不二白皙瘦削的脸,眼睫、鼻梁投下极为立体的阴影,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为他栗色的鬓发铺上点点微光,真的瘦了很多。 苏至安不依,这方面她可是专业的,娓娓道着食补的好处,还列举了几个招牌菜的滋味和优点。 不二虽不觉得瘦点如何,但对美食很感兴趣,热络起来。 司机驾着车拐出医院便上了高架,虽不是高峰上下班时间,但出口处还是堵了一会儿,好在苏至安和不二都是能聊的,一路上车里也不显得闷。 不二请了两个月病假,半个月后还得去复查,手冢在这边的项目也没结束,因此两人决定先在本市住着。 主要原因还是不二喜欢这个陌生又包容的城市,手冢看得出他的心思。 意外的是,车下了高架没有往刚来时住的高层公寓去,而是绕过了一段闹市区又驶入了一条车马稀少,安静幽深的道路。 道路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梧桐,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间隙在车窗映上婆娑斑驳光影。 好似从热闹喧哗的都市一下子穿越到了复古怀旧的中欧地区,周边坐落着很多精致小巧的花园洋房,有着西班牙式、法国文艺复兴式等风格的建筑特色。 车拐进了个颇具风情的小弄堂,不久在一座两层楼英式小别墅前停了下来,院子很小堪堪只能停一辆车。 小屋周围围着全木栅栏,栅栏边上和小屋东南侧墙壁还攀着蔷薇,正直花期,粉白色的圆锥状的花序在蔷薇树的枝头团团簇簇的,向阳盛开。 放眼看去,老树垂阴,洋房密布,太阳伴着云朵时隐时现,恍若时光慢了下来,些许慵懒几分感叹,似乎每一道门户每一扇窗棂后都藏着故事,或隐或现。 很难想象在熙熙攘攘的市中心有这么一个特别的存在,静谧而优雅,光看着就让人感到闲适而安逸。 不二下了车,未及进门也眼前一亮,他和手冢相视一眼,不由赞叹,“和繁华一墙之隔,这真是市中心么?” 女佣是一名本土阿姨,她出门向众人打了招呼,并引着几人进屋,小别墅面积不大,但难得的采光却很好,不管是一进门看到的名贵绿植,精心摆放的插花还是Tiffany蓝的沙发,配上黄铜大理石茶几和电子壁炉,无一不彰显着精致和用心。 “有市无价。”苏至安嫣然一笑,将钥匙轻轻放到不二的掌心,“你的出院礼物。” ...... 刚坐下,苏至安就接到了个电话,是那个缠人不已的儿科医生捡到了她卡在医院井盖拦上的高跟鞋,也不知从哪里得了她的联系方式,非叫她请客吃饭。讲了很久才挂了电话,她向不二两手一摊,道;“真是处处能遇到不讲理之人。” 不二看她嘴上埋怨,但眉眼之间都是温柔和妥协,他朝手冢眨眨眼,“可见来电讲的不是理,全是情。” 手冢端着茶看了两人一眼,未言语,他对这个不感兴趣。 苏至安恼羞,作势要捏不二。 这厢手冢不乐意了,不二伤未痊愈,他即便亲一口还怕亲疼他呢,能由这人闹吗?他放下茶杯,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她的动作,“下午还有招标会。” 逐客令。 真是岂有此理,苏至安埋汰,“是,老板。” 她委屈地看了不二一眼起身,临走还不忘回过头来,在手冢的冷冽的视线下在不二的侧脸上大声地“啵”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不二无奈,但看着手冢一副吃了瘪无语凝噎的表情他忍不住又笑。 手冢也没有留下来,招标会他也得参加。 他带着不二参观了屋子,又交代阿姨让她给不二准备清淡的饮食,阿姨语言不通,借助不二翻译过后才笑盈盈地说好,让他放心。 阿姨本来都打算回厨房准备中饭,被刚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的手冢叫住,他说不二午睡过后需要进易消化的下午茶。 阿姨一脸茫然,求助不二。 不二这下不知道怎么翻译了,朝阿姨抱歉的笑笑说没事让她去忙。 手冢话没说完就被不二塞进车里去了,他不解,看见不二染着红晕的耳尖,心下才了然。 不二看着车启动缓缓驶出院子,直到车尾灯消失在转弯处,他才收了视线。 满眼盛开的蔷薇,娇俏玲珑的粉嫩花朵缀满枝头,一整墙的缤纷,空气里飘来浓郁的花香,就像是沉默寡言的那个人无声无息的浪漫,在这美好的季节里,溢满了他心里的每一个角落,不着痕迹地治愈着他的不安和彷徨。 第37章 香水 香水 手冢坐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办公桌上开着两个巨大的显示屏,里面是花花绿绿的设计图片,各种角度,平面,侧面,三维,鸟瞰,他不断切换着画面,聚精会神地批注。 他双眉微蹙,唇线笔直,甚至,有些冷硬。他穿着一件黑色暗条纹的衬衣,袖领都烫的规整笔直,衬着他脸上的轮廓,也是冷冽而肃静的。 手边的咖啡温度已经褪至温凉,分公司总助敲门进来,将一封文件放在边上。 手冢从显示屏抬头,用英文问:“昨天给翻译部的译文出来没?” 秘书端着冷掉的咖啡杯,踟蹰了会儿,把想要说的话从脑子里过了一遍翻成了英文:“还没,编辑部人手不足,人事部刚拟了招聘请示等您批示。” 秘书把文件夹翻开了递了过去。其实这些事本不用手冢过手,但分公司总经理被手冢派去德国参加其他业务活动去了,一些着急的公事不得不暂时越级找手冢批。 分公司的小美女们对这颗闪闪发光的新钻手冢老五很感兴趣,每每得了些“紧要”事宜出入手冢的办公室,便昂首挺胸,描眉洒香,乐此不疲。 手冢一看,人事部招的精通德语日语英语的人,正式工和临时工都有,分公司换了主,人员跟着也有变动起来,确实有些人手不足,他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递了回去。 他的目光回到屏幕上,右手搭着鼠标,修长干净的左手在电子感应器上飞快地画图。 秘书余光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戴着一圈质量做工都精美绝伦的铂金指环,这几天前还没呢。 “还有事?”感受到了秘书的视线,手冢问,他声音纯静低沉,不含一丝情绪。 “咖啡凉了,我帮您换杯。”可怜小助理就像是课上走神被班主任现场抓住,她不由自主的回过神立正站好,捧起文件,端着咖啡杯子转身带上了门。 手冢头也没抬,这件事其实远程得分公司总经理批示就行了。他对此颇感无语,已经不是公众人物了,且不知,到了公司还有这般狂蜂浪蝶明里暗里较这劲儿往他身上扑,他虽然面上未有表现,但心里是清明的,暗叹女人真麻烦。(作者:呸,你家腐姬又哭又闹的就不麻烦了?) *** 张总助回到人事部,貌美如花的人事经理丽莎不在,但人事助理小花在,人如其名,像她投去暧昧八卦的眼神:“哟,找人签字去了?咋样啊?他今天穿的什么呀?” 张总助翻了个白眼,腹诽,“啥没有哈,别再幻想顶楼的那位冰山高富帅了,拒人千里,冷若冰山,这么快还有主了,情报有误啊怕是。” “有主了?”小花朵震惊。 张总助伸出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无名指,“戴上了呢!” 小花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脱口而出,“是不是苏至安呐?” 苏至安和手冢经常出双入对,虽然明上是助理,但实际除却公事,手冢的衣食住行几乎都是她一手操办的,人家还亲自看到苏至安为手冢带饭,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是一两次,样貌登对,举止亲密大家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一会儿了。 张总助摇摇头,“那不好说,上次听苏至安话外之音可能是有老婆了,可戒指这几天才看见的,但有钱人的事谁知道?” “呵!看不出来啊,怕不会是家端正红旗,外飞彩飘旗?我们陈经理怕要失望了!”小花不敢相信自己,不知想到什么了,又不怀好意的笑了,她凑近总助悄悄说,“不过......” 张总助被她咬耳朵咬的痒的不行,缩着脖子躲开了,看着小花还维持着悄悄话,她瘪了瘪嘴,身体又很诚实地凑上去听。 “还有人在上个月公司聚会看见他和一外籍美男举止亲密。” 张总助故作夸张道,“我去,这有点离谱了吧?” “人不可貌相啊。”小花朝她暧昧无比的眨眨眼,“再说了,只要锄头挥地狠,哪有墙角无裂痕。” “......这可还得功力了得才下得去锄头吧。” “看谁了吧?” “谁嘛?” “你啊?” “去你的,齐大非偶也,但有人就是了呗。” 两小秘书捂着嘴偷着乐,又聊起来之前的老总的花边新闻来,自古往今一件件事儿串在一起如数家珍沟通起来毫不费力,她们这些小角色深知自己没什么机会,可怎么能少的了看戏听八卦的乐趣,不然还上什么班呢? *** 私人电话有来电,手冢停下了手头的活儿,按了接听。 胖阿姨中气十足又急切的声音响了起来:“这都快两个月了,你们怎么还没回来?周助复诊如何?亲友都在这边,回来养着不好吗?我日子都看好了,找一天你们登记完了就摆席了,你们这事儿考虑的怎么样了?我说你工作天天把他一个人扔在空旷陌生的屋子里你不怕他难受吗?” 这刚开沉浸在工作中,胖阿姨劈头盖脸,一通连环质问下来,手冢心中无奈,漠然听着,等胖阿姨结束了,他嗯了一声:“他很好,我很忙。” 电话另一端的胖阿姨简直对他的回答简直气到不可置信,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退无可退道,“出门在外你照顾好人,别忘了回家结婚。” 手冢揉了揉太阳穴:“知道了。”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手冢瞥了眼时钟快10点了,正想拨个电话回去也不知道不二起来没,门口又响起敲门声,手冢把手机放了回去道了声,请进。 门一开手冢就有点后悔,人事经理陈丽莎亲自端了杯咖啡,迈着曼妙的步伐,婀娜坐姿地走了过来。 她倒是利索,将咖啡杯放下就说应聘人员已经挑了几个合适的问手冢的意向,毕竟是招给他的私人翻译,也没等手冢开口,她自然而然地便绕到桌子后方将档案打开放在他面前。 她一眼就瞥见了那枚铂金素环,但她又毫不在意似的,一俯身,海藻般的长发带着甜腻的香氛,滑过手冢的衬衫的衣领,肩袖。 “您看这三位怎么样,都是清一色精通中德日三门语言的,英文也不错的。”陈丽莎精心淬着花钻的指尖在纸面上抚过纸张,翻阅着几份档案,显得亲昵又熟稔。 “先面试。”手冢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将文档收了起来还给了她,“还有。”注意力又回到了频幕上,无不冷淡的说,“我不喝加奶的咖啡,让我助理重新沏。” 这分明就是不留情面的拒绝,陈丽莎捏着几张纸有几秒难堪,但她迅速恢复了正常神色,笑的很自然,“好的。老板。”端起咖啡毕恭毕敬地退下了。 *** 三月底时不二就出院了,手冢也结束了往家里,公司,医院三头跑的日子。 就如往常一样,不二睡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他身体恢复的良好,这两个月在手冢的照看下认认真真地在家里养着,脚步就没跨越出过一个街道最多局势抱着相机到门外梧桐路上拍拍景色,又配搭这上海阿姨的食补料理,短短两个月他竟然胖了5斤。 换从前,不二想都不敢想这种生活,被人紧紧盯着,想不了什么,别人都替他想好了,安排好了,拿捏住了,天天宅在家里待着无所事事。 实际上意外觉得也挺适宜,不二成天吃了睡睡了吃,无聊时就下楼去摆弄花草,兴致上来了还自娱自乐地弹弹钢琴,他入乡随俗,一本正经地把《梁山伯与祝英台》,《彩云追月》等中式曲子都弹了个遍。 连手冢都给了肯定,他称赞说很有味道,也不知说的是曲子还是他手里的雨前龙井,不二倒不在意。 春夜,窗外蔷薇明月和清风,眼前是怦然心动和归宿,这种被金屋藏娇的日子,不二在百无聊赖中也过出诗情画意来了,眼看着假快没了,又远书一封补了日子,连着暑假,打算在这异国他乡守着一墙粉白无拘无束地渡过这年的春夏了。 手冢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不二穿着一身素色棉质睡衣倚在沙发边刚给近三个月没更新脸书的发小去了个电话,但那边似乎挺忙,响了好几声才接起来,不二问他在哪儿浪。 电话那头发小的嗓子有点微妙的哑,也没回答在哪儿,只断断续续地反问他蔷薇花房里的日子,水土服不服。 不二皱眉听着,隐约听见边上有人讲话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未及细听,“嘭”的一声闷响,电话像是掉远了,也不说话了,远远地有一些烫耳的压抑的声响和对话传了过来,简直要顺着电波冲出来撞不二一脸,他当机立断,平淡地挂电话,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不管脸书更新没更新,他发小的日子听上去都是有滋有味的。 不二挂了电话坐到一边,接过阿姨递来的中药汤。 手冢在一边喝着茶,但他盯不二盯得紧,汤药不能留底。这药苦得不二直皱眉,对着手冢那目光也不敢吐,硬生生的咽下去了。 手冢看着不二一脸痛苦的样子,抽了张纸巾递了过去,觉得他有些孩子气,可良药苦口也得喝,也是难为他了。 要说不心疼也不可能,但他面上也没露出意思来,让阿姨盛了碗小小的银耳甜汤来和不二解解嘴里的苦味,只给了一口又没收了。 不二凑上来还要喝。 手冢抬手挡住,将碗稳稳地放到一边,“影响药性。” 不二侧脸,鼻尖就抵着手冢的掌心,一双琥珀色的瞳孔蒙了层可怜的水汽,像是被汤药苦成这样的,他盯着手冢,说,“嘴里苦还想喝。” 手冢被他看得稍稍回避了目光,收了手也没说话,反正就是不行。 不二少了阻挡,顺势偏了偏身偎了过去沿着手冢的衣领往上轻轻嗅,呼吸喷洒在手冢的侧颈,让手冢感到有些热。 手冢以为他要吻下来的时候,他却什么都没做,他抵着手冢的耳廓,喉结轻滑时低声说:“这么香呢。” 哪里来的香呢?手冢不用香水。 电视里演着狗血剧,男主和外室打的火热,女主却独守空房对劳一桌冷掉的菜肴。 手冢欲言又止,香不香的他自己不确定,可他马上联想到白天陈丽莎那媚眼如丝,披肩长发,刚才被气息灼的热全往耳尖上去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也不能辩解什么,开不了口,这会让他显得像是个急于推卸的负心汉,他没遇到过这场景,有些懊恼。 他只能面无表情地盯着一旁离了他,兀自坐的端端正正的不二。 不二看着满脸无语端着姿势,隐而不发的手冢,脸上那抹假意委屈的表情也没能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开玩笑的。”他调侃道,“手冢还是那么有趣儿呢。” 不二半真半假的玩的开心,挺会唬弄,真恼人。 手冢无语凝噎,皱了眉,瞥了不二一眼,起身换衣服去夜跑,经过不二时忍不住伸手将他后脑勺扎的小揪儿揉的乱七八糟的才走。 不二望着他无奈的背影只是笑,又道“肯定还是很受欢迎吧?” 手冢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盯牢他看。 不二立马憋笑,举手投降,眨眨眼,无辜道,“我开玩笑的。” *** 手冢夜跑回来冲完澡,不二还窝在沙发里看电影,他走过去提醒他:“穿这么少,别这么睡。” 不二不依,反拉着手冢也坐了下来,自己索性枕着手冢的腿躺好,说:“看完了就睡。” 手冢就这个姿势将手虚虚地在不二腰上搭着,不二伸手过去抓他手,两个人手指勾着手指。 也就是一会儿时间,不二就睡眼惺忪的像要睡过去了。 不二这么毫无设防地靠着手冢的腿,微阖双目,安静而温驯,面上气色好多了,灯光下的侧脸透着玉般温润的光彩。 手冢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不二秀丽美好的侧颜,仔细到连耳际轻微柔软的碎发都不放过,手指缠绕着不二柔软的鬓发,拨过去又撩回来,动作轻微又温柔,半晌,他将那揉乱的发丝归到不二的耳后,停了动作,他突然说,“周助,我们结婚吧。” 他早转了德国国籍,那儿支持他们像寻常人一样,在神父和亲友们的共同见证下成为彼此终身合法的伴侣,这句话他思量已久,虽然戒指都戴上了,总没有特别合适的机会正式的说,却想不到在今日普通到不过的时刻脱口而出了,他说完不由顿了一下,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仓促也不够浪漫,但他并不后悔。 然而,不二闻言姿势都未变,随口便应了,他说,“好啊。” 明明心里早认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心里却突然升起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仿佛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撩了一下,泛起非常微妙难以言喻的麻痒。 手冢的手还搭在不二的搭在雪白的耳梢后的鬓发上,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好似出了神,也不知听没听见不二的回答。 不二没等到他的回应,翻了个身,还是枕在手冢腿上,静静的看着他,眼底眸光如水,半晌,他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好啊……” 手冢灯光下面孔英俊无俦,金丝边下的双眼深邃明亮,他注视着不二,神情专注,仿佛要将不二此刻的眉眼和笑容仔仔细细的印画到心里去。 静默了会儿,手冢目光中缓缓浮起了柔和的笑意,继而把不二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里,俯首在他带着那枚素环的无名指上落下了个轻轻的吻。 这春末的季节里,天气适宜,一切都像窗外那藤生机勃勃的蔷薇一样,有条不紊,欣欣向荣,这一方温馨的小屋里此刻执着他的手,如此平常而踏实。 真好,他这么想着。 第38章 愿景 周末上午。 门铃响的时候,手冢刚用过早餐在客厅翻阅电子邮件,以为是阿姨买菜回来没带钥匙,然而并不是阿姨。 门口站着的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手里捧了束小小的铃兰,有种说不上来的古典美,一见就会联想到不二拜读的那些个唐诗宋词。 手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不二的姐姐,由美子。 倒是由美子先笑着打了招呼,两个人握手。 手冢接过铃兰,引着由美子到客厅坐下,斟了茶。 “手冢,不好意思,突然造访。”由美子接过花茶,轻抿了一口道,“给你添麻烦了吧?” “完全没有。” 手冢道,“不二小姐。” “正巧出差路过这里,家母也记挂,便顺途来看看。”由美子微笑,“周助呢?他还好吗?” “他很好,还在睡。”手冢迟疑道,“我去唤他。” 由美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都快十点半了,不二竟然在赖床,据她所知,周助不比裕太,他矜持而自律,工作学习兴趣安排的妥当,迟到早退或者赖床这种事儿好像和他搭不上边。 但,每个人在不同的人面前都有不同的一面,她忽然又觉得这样挺自然,也挺好。 “没事,不扰他。”由美子朝正准备起身的手冢摆了摆手,“我坐坐便走。” 手冢转眼一想就明白了,由美子找的不是不二,是他。他颔了颔首重新在沙发上正襟坐下。 由美子望了眼客厅的钢琴和茶几上随意叠放的诗集,都是她弟喜欢的,笑说,“周助遇到你,是他的运气。” “是我的运气……”手冢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受不起这句夸奖,他顿了顿,说“能遇到他,是我的运气。” “当时知道他的事,长辈们都接受不了。”由美子看了一眼在窗外灿烂的花丛,“拿你们的差距迫使他接受你们之间的不可能。但我不那么认为。”由美子说,“我在ICU门外看到了你。” 手冢意外的抬眸,由美子微笑。 那是他心上的一条缓缓增生又欲壑难填的疤。 那年他们才19岁,一个躺在ICU里,一人小心翼翼地守在门外,彼此甚至没有对视过一眼。 他甚至没有等到不二脱离危险就走了。 来回奔走了近30个小时,回到赛场毫无意外地输了比赛。 那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的感觉,他痛恨那样的自己,迫切需要去做些什么。 调整状态,一个人带着两个人的劲儿,比谁都努力练习,去球场上拼搏。 他拜托大石打探他的消息,写邮件,编辑了一遍又一遍,又删除。 他慢慢恢复了健康,上了理想的大学,考了驾照。 他把3年多比赛赢来的奖金全部凑到了一起给他买了辆惹眼的银灰色M8. 他兴高采烈地取了车又拍了合照传回给他。 两个人像是一起陪伴着渡过了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距离。 是谁都跨越不了的鸿沟。 感情也不能。 “周助痊愈后,对一切都失去了热情,也没有牵挂,虽然他看上去那么阳光,做什么都还是那么出色。”由美子翻着那本唐诗宋词品鉴,“他写诗,写小说,但永远是思念不及,是悲剧。” 手冢没有说话,但内心动容,疼痛,他忽然想起来重逢那刻,那双故作镇定的眼里闪烁着的复杂的神情,渴望,不安和彷徨,那是失落太久了忽而又得到的怀疑和不确定。 “手冢,很多人都觉得不二过得很好,他长的那么好,那么浪漫,学识丰富,又有很多朋友,他们很羡慕他,想成为他。”由美子的目光变深了一些,“事实是,他一直过的很寂寞,很悲观,但他从不和任何人说起,就像是他写的作品,如果你读过的话。” 手冢沉默不语,他读过不二的作品,咀嚼过他的悲伤和欢喜。 “他近来的写的文章都缓和了,他还学会了赖床……”由美子看着沉思前事的手冢,又轻轻笑了,像是赞许,“你对他而言那么与众不同,现在的他也与以往的他不同。他很幸福。” 由美子随意地翻阅着诗集,页面上是温庭筠的《更漏子》—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伤感。 她合上了书放到一边,直视着手冢道,“月圆近缺,但我希望周助永远幸福。” 她说的手冢都知道,轻轻几句话,像是什么都没说,但在他心里掀起了一阵涟漪。 由美子说完便告了辞,留了一小束铃兰。 小巧,洁白又可爱,一串串玲珑剔透的小铃铛,温婉,谦顺地垂着首,缓缓绽放着浪漫淡雅的香气,一朵朵簇拥在一起,无声无息的诉说着对遇见幸福的无限愿景。 不二这几天异常贪睡,整个人懒洋洋的,起来的时候都没发觉都过了晌午,找了一圈家里没人在。 他兀自还以为是上午,下午的光景与上午全然不同,让他产生了股时空错位般的感觉。 他看到了客厅花瓶里的铃兰,一边摆弄着花一边心不在焉的进了点粥点,恍惚间从窗口传来自家阿姨在屋外的讲话声,不二挺喜欢听国语聊天,便靠了过去想打个招呼。 不料她原来是和另一个阿姨选鸡毛菜唠雇主的嗑儿。 照理说听人墙角也不是为人师表的行为,可他都明目张胆的走过去了,都听到了,再走开也是五十步笑百步的行为,索性听听这两个老太太在嗑什么呢。 不听不知道一听差点儿被手里的白煮蛋直接噎住了。 只听自己家的阿姨非常自豪地说,“我们家先生是德国人,那是做房地产的,整个屋子全款说买就买了的,家里的那位小男孩儿长的也是极美,先生宠的恨不能,捧在手心怕掉,含在嘴里怕化了,好几次了我亲眼看见我们家主还半跪帮那男孩子修脚,我做人管家保姆的三十几年就没见过这么和谐恩爱的情侣。” “这种家庭我以前也服侍过,喔唷,就那可怜的男孩子就一养在外面的见不得人。”另一个阿姨哀其不幸怒其不挣,“金丝笼里的鸟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啊!” “我们家的小孩儿倒看着不像,是个博士生,正经大学的那种老师啊。” “这都是砸钱人设,给你全方位包装,那学历那品味那技能,一套套。你还真信了咯。” “怎么能呢?”人品和待人接物的态度是装不出来的吧,阿姨想了会儿。 邻居阿姨拿着三根鸡毛菜揪着有股论社区议事大佬的姿态出来了,她斩钉截铁地分析,“就你家那个家主我一看冷若冰霜的,这种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他养的那个小男孩么,看着还年轻不懂事,希望他能迷途知返吧。” “什么?!”阿姨一股我已经跟不上朝代的失落表情。 “你不是你你家的那个孩子身体不好么,十有八九就是被折腾出来的,有些男人啊外面正人君子,回家里就禽兽不如。”三颗鸡毛菜又被沉痛无比地扔到了篮子里,“你们家那孩子漂亮极了,估摸着是大学生被圈养起来的。” “可在屋子里都是安安静静看看电视,弹弹琴,正常的很。” “不好说啊,反正这种漂亮的男孩子,走错路的都多,社会险恶啊,姿色再好,也不一定遇得到好人。” 说到这里,两个阿姨又开始滔滔不绝,哪家人家出了事儿,讲的精彩的和1号电视台8点档的肥皂剧一样。 太能聊了。 阿姨们口里那个“迷茫的失足高知男孩儿”--不二老师听得忍不住嘴角弯起。 手冢回来时就看见不二嘴里嚼着跟油条,猫在窗边儿上在那儿不知道干什么。 “周助。”他唤了他一声,“我回来了。” “啊?!欢迎回家。”不二被唤的一愣。 这正主儿突如其来的交谈声让窗外的两个社区八卦阿姨更是吓了一跳,看了眼窗户什么人儿也没看见,面面相觑,立马收了声儿,讪笑着散场了,边走边挤眉弄眼的,也不知是不是在怕被主角听到看到什么了,那场面真的挺不合适。 “你在干嘛呢?”手冢手里提着个不二爱吃的小熊蛋糕。 不二眼前一亮,一边拆包装一边笑着说,“我在听阿姨们说话呢。” 手冢撇了他一眼,听墙角吧你。 不二读懂了他的心语,他默认的点点头,熟练的切了一块给手冢,又切了一块用勺子勺着奶油吃,手冢婉拒不成只能吃了一点。 “你知道她们说什么吗?”不二一边舔着奶油,一边兴致勃勃地问。 “我不想知道。”手冢对这种社区阿姨没有营养的掰扯一点兴趣都没有。 “嗨,好歹我不顾面子八卦了一下咱们在别人心理的印象,你竟然如此扫兴。”不二气馁。 “额。”手冢放下手中的蛋糕,问,“你说说?” 不二神秘兮兮地靠了过去,“就说你可能是个有家室的无情的负心汉,用了些手段包圆了我这个落魄无依的可怜孩子,指不定哪天要有位夫人上门把我撕碎了。”说完配上了一脸委屈,无辜的表情。 手冢皱了皱眉,从理智的角度分析了这句话的含义,想有可能是这个社区婚姻家庭风气不太好,让不二有些忧患意识,他本来还觉得会不会太快了,想要慢慢来,想不到不二却迫不及待的样子,他一副很认真的表情,问,“周助,我们早点儿去登记吧。” 不二满脸疑惑,怎么想调侃一下部长大人的暗黑形象,又变成自己恨嫁了呢,“我不是这个意思。。。。” “今天由美子小姐也来过了。” 不二惊讶,“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她给你带了花,坐了会儿就走了,”手冢将两个人蛋糕盘收了起来分类装进垃圾桶。 姐姐和弟媳妇儿单独见面聊了什么呢? “你们吵架啦?” “没有。” “她?威胁你了?” “威胁?没有。” “那怎么?” 手冢看着不二唇边还沾着点儿白色的奶油,一副懵懂疑惑地站在那儿,显得难得的娇憨可爱,他眼里有些笑意出来,抬起手替不二楷去了那点可爱的白色,他勾了勾嘴角,无比真挚地说,“可能就是想看到我们早日结婚吧。” 不二惊呆了,看着手冢笑意盈盈的脸,这怎么就成他恨嫁了呢?这位先生的脑回路到底是由什么构造的?难不成自己整日醉生梦死果然失去了战斗力和魅力,口齿不清表达不利索了吗?好像这一副吃死他爱死他,迫不及待当人老婆的印象实锤了。 以后的自己的家庭地位堪忧啊。 第39章 春夜(顾名思义) 五月和煦的风夹着朦胧的细雨拂过窗纱微微飘动,卧室的窗却还半开着,这个季节的风雨也竟是温暖安逸的,总让人感到额外的舒心。 银幕上播着一部老电影《沉默的羔羊》,杀手野牛在自己的住处放那个摇滚音乐。伴随这地牢被困的女士吼叫,气氛令人感到阴暗,忧郁,恐怖。 手冢擦着半干的头发在床边坐了下来,戴上眼镜撇了眼频幕,又看了看不二。 不二播着这部具有强烈恐怖气息的悬疑推理片,自己却正靠在床头闲适地刷着朋友圈,根本就没有看一眼电影。 手冢并不看此类片,但不二看起更恐怖的片子都能脸不变色,甚至带着沉思指点拍摄技巧,一些经典的片子台词他能倒背如流,不得不说和其和善美好的表面反差甚大。 这会儿即便不二播了没看,他也没说什么。开了床头柜的台灯,取了本《建筑变形测量规范》靠在边上研究。 不二从社交软件中抬头,看手冢正在钻研专业书,暗想这真是从头到尾的......刻苦钻研劲儿真是上天入地独他一份。 爱网球时全世界都是网球,现在做建筑了,满脑子都是建筑。 工作狂。 不二叹了口气,把电视关了,把社交软件上大石的状态拿给手冢看,“大石,交往女朋友了?” 手冢看了眼,疑惑的眼神,他也并不知情。 大石和菊丸这么多年了,感情一直很好,几乎形影不离,毕业后还合租在一起,就差一层纸没捅破,没想到大石却谈女朋友了。 不二又翻了翻菊丸的社交状态,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可寻。 越是平波无澜的状态下越暗涛汹涌。 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大石长大石短,把使唤大石当做口头禅,恨不能时刻挂在大石身上当个饰品的菊丸现在是什么个状态。 不二有些担心。 手冢却扶了扶眼镜翻了一页书籍,“只是一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 他们身边的几对都不怎么顺利,明明看着有心,至今却没有能够真正顺利走到一起,譬如菊丸和大石。 近在咫尺的两个人也有可能走散,双向奔赴,离得再远总能遇见,譬如人人都不看好的他们。 不二算了算时间,自从他们初次相遇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那些舍不得回忆的瞬间此刻也涌上了心头,他放下手机,像叹息又像喃喃自语,“快14年了呢,我们从国一到现在。” 跨过了人生一半的时间,翻越了整个地球的距离,此刻就在身边,触手可及,实属不容易。 手冢视线还事停留在手上的书本上,嗯了一声,但他知道不二在想什么,默默伸过手,温柔地勾着不二的指尖好似安抚。 不二看着手冢微微低着首看书的侧容轮廓在台灯昏芒里流畅硬朗,金丝边下一双凤眼从小透着沉稳和锐利,而此时同塌而坐,这么近的望着他,却能从其间看到了柔和温情。 不二回握住了手冢的手,忽而问,“你怎么就,这么肯定自己的感情,毕竟我们那时候那么小,才15岁。” 手冢国中就是个循规蹈矩,除了学习就是网球,连业余爱好也是垂钓登山这种一听就很老成持重的人,论谁都联想不到早恋,何况是超脱世俗之见,离经叛道的早恋上去。 手冢头也没抬,他一边翻阅着那本枯燥乏味的《建筑变形测量规范》,一边言语平淡无奇道,“从你在网球场外偷看我的时候,陪我受罚的时候,违规邀我比赛的时候,只问我借文具教科书的时候,吃饭坐我边上的时候。。。。。。” 手冢每说一件事,不二的心就虚颤一次,说到后来,脸上都微微感到发热,他想抽手,却被手冢一把拽向怀里。 手冢嘴角勾了勾,看着不二临时起意,明知故问,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后那张泛着红的脸,说,“从你在我的字典第二页偷偷描摩我的名字的时候。” 两人离得极近,四目相对,不二反倒成了那个被暗恋对象当场揭穿的少年,即甜蜜又紧张。 “嘭”的一声,心里蔓延开来的是满满当当的酸酸甜甜的滋味儿。 手冢的吻落下来时,不二轻轻闭上了双眼,仿佛看到了那个15岁的自己坐在书桌前里,照着字典上已经浅淡的字迹,将那个原本蓝黑色的名字,用碳水笔描摹成了崭新的黑色。 一笔一画,缄默无语,却诉尽了衷情。 手冢吻他额角,又吻他敏感的,布满红晕的耳侧,亲一下,不二就敏感得躲,复而忍不住又钻回手冢怀里,扬起脸吻他的唇角,不二微笑,学着家里阿姨的称呼,直白可爱地表白:“手冢先生,我喜欢你。” 第二名永远倔不过第一名。 是了,是自己先喜欢的他。 几句只言片语像一泓甘泉,缓缓流淌开来,将龟裂的心田滋润的松散绵软,有些感情和渴望在唇齿相依的温度中,渐渐冒出了枝芽,恣意生长生机勃勃,然后开出了一朵朵粉白可爱的花。 雨渐渐大了,窗还开着,但屋里的人置若罔闻。 可怜的《建筑变形测量规范》“啪嗒”一声被主人碰翻在地,素白睡衣仅系着一条细细的衣带,轻轻一扯,皎洁的肌肤如同月光倾泻而出。手冢在潮湿的拥吻里,将手指深深陷进了不二的柔软顺滑的发间。 两人胯抵着胯,腿勾着腿,唇舌纠缠,他们太久没挨这样近了,不二只觉得热,被吻得轻轻喘息,双腿带着些急促缠上了手冢精健的腰。 花影随着窗纱摇曳,春风吹入满室芬芳。 不二看不到自己的神情,灯光下鸭翅般的眼睫正含着一汪水,润泽白皙的面容仿佛是沾了蔷薇盛开的颜色,痴迷般的望着手冢。 无论是那一声声细碎压抑的低吟,泛着红晕的眼梢,还是半遮半掩的睡衣下脂玉般美好的肌理,纯至极处的人此刻因为自己而染着欲的模样,一分一寸都让手冢沦陷。 可他耐着性子, 顺着那身体美好流畅的线条,抚过不二修长纤细的脖颈,深陷的锁骨,指尖又带着怜爱在新痕旧疤摩挲。 他深深看着早已意乱情迷的不二,在沉沦中支起隐忍,“周助。”他唤他的名字,炙热的手停在平坦光滑的小腹上没下,“周助。” 那声音沙哑低沉像是询问又像是叹息,带着盅惑人心的魔力让不二意志散乱,他迅速红了双眼,没有回答,转而艰难地抓起手冢的那只停在边缘的手,贴着手冢一起侧过了身,抓起手冢的手轻颤着往顺着自己深陷的腰部探向脊椎骨末端。 手冢目光灼灼地看着不二,似是要将他动情的样子纤悉无遗捕获进眼底。 不二总是敏感至极,手冢一个触抚,一句言语甚至一个眼神都能让他迅速进入状态。 前面轻薄的衣料已经他晕染出了一个小水圈,脫去落在胯上的束缚,他迎着手冢目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凝脂般纤长的手指毫无遮掩地搭上了那精致的粉红。 不二人长得好,浑身上下亦是出类拔萃,就这么个隐晦的动作,纯澈的白和润泽的红互相映衬着,却绽出了婉转的意蕴和迫人的风情,让人如临深渊。 手冢揽着他,宛若揽着湾珍爱的月色,他挤碎了冲动化作了温情,携着无限的眷恋缓缓侧埋进身。 不二拽着被褥,指节用力到泛着白,那动人的颜色蹭着床单失控地跳了两下,泌出了两滴剔透清液,颠簸间又带出了粘腻晶莹的丝。 他随着动作扬起脖颈想要缓解那些侵入带来的迫力,泪眼朦胧里,颤抖着没发出声音。 “想说什么?”手冢一手从身侧绕了过去握住了他那抹悸动的色彩,指腹把抹湿滑清液抹开,盯着他的侧脸。 不二在那浅浅的探寻里喘唏不止,耳边的亲吻和低声的呢喃让他吃不消,他将脸深深埋进被褥,没接话。 灯光下身影起伏,床榻依随着轻轻响动。 手冢气息微乱,两个多月积攒的念想和迫切压抑着不能冲,只能缓慢的抵入磨,“周助?”他在那的吮吻里,痴缠地问,“想要什么?” 不二被那一声声晦涩的追问和身下不算温柔的抚触刺激得难耐地弓起身子,呜咽着说不出话来,张口却溢出了其他的声音。手冢含着他的耳垂,低声哄:“再说一遍。” 不二恨他,说:“手冢……你,嗯……” 手冢平淡的声音里有了些许笑意,他轻轻用了点力,在那团骤然吃紧的软肉里勾勒那些敏感的山壑,追着不二躲闪的侧耳问:“手冢,嗯,手冢怎么?” 不二扛不住问,他不敢再接他的话。 手冢握紧了那抹纯至可爱的粉雕玉琢,从底部直接顺扶到顶,手指依次掠过顶端,抱着他,在他的私隐的柔软中一阵狠心的探取和攻掠,好似把属于自己的心爱的物品痛快又不失温存的习了个透彻。 理智被搅得稀碎,他瞬间下意识地抓住了身下那只残忍做恶的手,扬起脖子出了声,“啊,别,别这样!” 此刻的求饶更能刺激掠夺者的欲望,然而手冢被他绞得意志溃乱的时却克制着退了身,“疼么?”压低了沙哑的声音,问他,“停么?” 不二出着汗,攥红了手冢的手腕,他像是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体内深处骤然袭来一股难耐的酸软和空虚,只能茫然失神地喘息着,应不了这个问题。 手冢将这沉默不语当成了回答,掰过不二泪水斑驳的美丽的脸交颈而吻,他没有为难他,在他失措的间隙又重新进入,带着风和雨填满了他的空缺,将他顶到了天边,迎上了云雾,又落回了花层里。 潮涨潮落间,不二蹭湿了手冢的掌心,手冢浇透了不二的悠径。 一场淋漓尽致的风月,手冢顾念着不二的身体,只得了一回。 不二的睡衣还半遮在身上,浑身的潮红半晌没退,他感到全身上下还冒着热气,尽兴之余,累的眼睛都不想睁开,手冢拿着温热的毛巾为他擦拭时,他连手指也懒得动弹。 昏暗温暖的房间里遗留着两人刚刚停下的情欲气味,在朦胧的雨夜中,让人意识昏沉,不二迷迷糊糊间听到手冢整理床铺关了窗才回到了身边来,他触及那熟悉的温度就顺着挨进了那个充满安全感的怀里,倒头就睡了。 第40章 落跑的菊丸 落跑的菊猫 江南的雨一直都是如此的奢侈与慷慨,不紧不慢、淅淅沥沥,不分白天黑夜地下着,把整个世界洒的湿漉漉的。 晨分时间,昏暗潮湿的天空下了几声闷雷,雨势倏地转大,噼里啪啦地砸在窗间,碎珠乱溅。 不二半梦半醒间听见边上手冢起身的动静,依稀间只记得是周末不用上班,他困得抬不起头,凑了上去用尽力气只得半睁开了一只眼睛瞥了边儿上的身影,艰难地抬起手揪住了手冢的一小块儿衣角,“恩......”闭回了眼睛,迷糊地哼哼:“......” 手冢都快被不二的模样逗笑了,他整个人斜趴着,埋在被褥间,冒出了半个后脑勺,头发乱糟糟的耷拉着,只余只手扒拉着他,懒洋洋的。 手冢俯身想去细听他的声音,反被那只手捉住了指尖拖回被子里。 “再陪.....陪我.....”不二脸从被子底下钻过去,靠着手冢的手臂,有气无力地说,“睡会儿......” 手冢被缠的没脾气,揉着不二的发顶,“周助。”低声叹道,“起来吃了饭再睡。” 不二不肯,“我腰酸,我眼疼。”做了只树袋熊,连腿都往人腿上搭过去了,“我起不来。” 手冢看他没精打采的样子,伸手掀开蒙在不二脸上的被子,习惯性探过手去摸他的额头温度。 没起烧。 见了光,不二像只夜猫子一样瑟缩回了脸,眼梢果然泛着红肿,昨晚泪流的太凶,但他在风雨里掐着手冢,在他的臂腕内侧烙下了青白的五个指印。 阿姨硬着头皮来敲门时近十点了,两个人正黏黏糊糊拖拖拉拉的挤在水池前洗漱。 不二披着件天青色的汉服家居外套,踢踏着手冢先生的拖鞋,开了门,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可下一秒他立马就精神了,他的好丽友,好朋友,本来应该远在其他国度的小明星,菊丸英二拧巴着张俊俏的小脸儿,朝他猛扑了过来。 不二才来得及惊呼一声,“英二!”,就被好丽友的冲劲儿撞的地往后倒退了三步,后背跌靠住手冢的胸膛,才算定了身形。 “不二,”好丽友声泪俱下,“我这次完蛋了。”然后被手冢提溜着后领从不二身上扒拉了下来,他挣扎着哭唧唧道,“救我啊。” 雨下个不停,落在街道和屋顶,落在院子里的花藤架,挂在了粉色的花簇了。 菊丸英二惶恐无比地嚎了半响后,抽抽搭搭地停下来,往嚎的冒烟的嗓子灌了口上好的雨前龙井茶 不二和手冢皱着眉听了半天,勉强理出了点头绪。 菊丸毁了大石与女友的双方父母见面酒宴,大石当众出柜,挨了好几个响亮的巴掌,可是菊丸却肇事逃逸了。 手冢略觉无语,正好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暗暗和不二对视一眼,起身到书房接电话。 菊丸从D城落荒而逃,再紧接着一通唠叨完,倒安静下来,他失神般看着桌上的铃兰花,“我完全没做好准备。”喃喃地问不二,“我怎么办啊?” 在他大闹之前,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以为和大石一直做着亲密无间的好朋友,甚至还给大石介绍漂亮的同门小师妹给他认识,可大石从来都是打着哈哈没有在意。 他有着自得悠哉的性格,以为可以一直这么相处下去,直到大石告诉他家里给订了相亲对象催着订婚了。他突然意识到以后不会有再有人在值了夜班后被拖起来听他新谱的曲子,不会再有人在他亚历山大的时候带着啤酒和吉他在屋顶的阳台和他同醉同归,不会再有人掌着一盏灯等他夜归,不会有大石了,他才一下子慌了。 不二看着他没有说话,这个问题只有本人才最能明白,旁人无从帮忙。 菊丸眨眨眼睛,想清醒一下,他裂开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我,我当时可能赶通告赶恍惚了,才做了这等糟心事儿。” 他冲过去一把拉住了大石说什么来的?他脑袋热烘烘的只厚着脸皮急红了眼骂骂咧咧的喊着不行,不能订婚。还说了什么没? 不二勺着粥疑惑又担心地望着这只心情起起伏过度,疲惫地红了眼的橘色猫咪。 然后那只傻猫的瞳孔骤然收缩,突然猛地回过头来看着不二,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一下。 他记起来了,当时拉拉扯扯间他吼着,“我喜欢大石很久很久了!大石简直是笨蛋!” 此时,手冢正好从书房踱步出来,他看向那个一团糟的菊喵,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大石说中午一起吃饭。” 菊丸倒抽一口气,“我,”哆哆嗦嗦道,“我能不能不去啊?!” 不二一把抓住想溜的菊丸,和手冢异口同声道。 “不能。” “不能。” 某花园洋房的餐厅,服务员将一架中西混搭下午茶的点心盘放在桌面上,“这是我们本店特色的甜品,请各位慢用。”彬彬有礼道:“我们还有特供的海鲜,可以去前厅亲自挑选。” 四人餐桌,几个人关系都不错,平时工作忙,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经常聚到一起吃饭,也算难得凑在一起吃顿饭。 大石明显是仓促赶来,风尘仆仆的样子,身上的白衬衫不那么规正了,不过他一双浓眉大眼亮晶晶的很有神采奕奕的感觉“本来还能早点到的,但临走前又接了个急诊,替打篮球的孩子的手指才过来。”他和手冢聊着近况,“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呢。”说着倒也没见外,拉了领带又解了衬衣的扣子,“这儿还挺闷热。” “这里入夏早。”手冢不爱吃甜点,给不二拿了个榴莲味道的芝士火腿松塔,“昼夜温差也比较大。” 三个人又随意地谈起最近的工作和身边的熟人的事,气氛轻松和谐地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发生过。 菊丸拉着不二靠着窗并排而坐,自顾自吃东西,一声不吭,头都不敢抬起来。 他对面坐着大石。 窗外行人在朦胧不清的雨中撑着伞快步流星路过。 菊丸内心焦灼,坐立难安的。恰好服务员过来说有批新鲜到的海鲜,顾客可以亲自去前厅挑选。 “我……我去看看海鲜,”菊丸如遇大赦,赶紧起身,忙不迭要跑,不料太激动了被食物卡了一下,咳嗽个不停。 “英二!”大石皱了皱眉,熟念地递水,“你吃东西能不能慢一点?”他绕过桌子想替他拍拍,结果手还没落下来,菊丸一手捂着咳嗽,一手唰地一下抬起来挡住了他。 四目相对,菊猫的小脸呼啦一下一路红到耳根子,跟只煮过辣椒水的螃蟹一样。 “我,我没事。” 他立马低下头来,眼神闪烁地盯着自己的饮料杯,“。。。。。没事。” 明明平日里好到穿一条裤衩也无所谓的,现下连名字都不敢叫出口了。 不二忍着笑,往前一探身,拉过手冢,“我们去看一下海鲜。” 菊丸一见桌上只剩他和大石两人了,尴尬的要熟了,冷不丁像要抓救命稻草一样要抓不二,手一伸出来却被大石眼疾手快地攥住。 这情景其实挺有意思,菊丸满脸通红又急又羞都快哭出来了,若不是因为大石眼里含着温柔的笑意,还以为是什么欺凌良家儿郎的场面。 菊丸想把手抽出来,但和大石比,他力气太小了,根本动不了分毫,他直冒汗。 幸而手冢订的包厢。 桌旁只剩下这两人,大石一手攥着菊丸,一手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英二你跑什么跑?”他好气又好笑,“跑呢还穿着我的T恤衫,还偷偷洒了我的香水?” “……”菊丸想挣开又不能够,两眼红红的,故作镇定道:“这就放在客厅里呢,我哪知道你的我的?随手就。。。。。。” “你看。”大石笑着把他的小脸揉的更红:“你都觉得我们不分彼此呢,还尽给我安排什么女朋友。” 菊丸自觉理亏,但一下子想起他竟然要去和相亲女谈订婚,牛头不对马嘴道:“那你……还不是要和别人订婚不要我了啊?!” “哪里就是订婚了。”大石看着吃饱了老坛酸醋的菊喵,他心理反倒觉得甜蜜又安慰,“是我爸妈强行拖我去的呢,我本来也不准备答应,谁知你。。。。。。。” 谁知这只加班加昏头了的菊猫一下子暴走过来搅局。 本来这只菊喵一边给他塞女友,一边自己还和女粉丝们热络的很,让他不能确定菊喵的心思到底是想要如何,只维持这亲密友好的关系却没去逾越。 菊丸这一搅确实是往他俩的拖拉机一样进程里添了把油才算上了正轨。 大石久久盯着他的菊猫,“谁知你也喜欢我很久了。”半晌才柔声道:“我真是个笨蛋。” “啊?”菊丸惊呆又恍然大悟,“那我害你被打,我。。。。。” “那有什么?”大石笑着又拽回了他瑟缩回去的爪子,“我很开心,知道英二也喜欢我呢。这次我还真是输给英二啦。” 菊丸支支吾吾道,“那我给你家里人也留下不好的印象了,怎么办。” “我们英二可是大明星,不怕,没有人不喜欢你。”大石哄着他,转眼一想,他又正色道,“回去你可不能再跑啦!没你在,家里太冷清了。” 菊丸终于鼓起勇气看着大石的双眼,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闪着和煦明亮的光彩,是他喜欢的醇粹的温暖如初的光彩,看的他止不住心动,他这么喜欢这个人,所以才不管不顾的冲过去表白的不是吗? 他的大石,一直像阳光一样,包容着他的孩子气和任性,默默无闻,脉脉深情。 性格直来直去的菊丸,这个熟悉的人面前觉得有些难为情地别开了视线。 然后忽然迎面被个温暖的身影罩了起来,他倏尔紧张的闭上了眼睛,呼吸间拢着让他倍感安全的气息,然后感觉唇上触碰到了一团温暖的柔软。 一个短暂的,一触即离,蜻蜓点水般的吻。 来自跨洋越海,向他奔赴而来的大石。 菊丸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落了半拍,缓和过来时又一下子失控的像要冲出重围,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他将红透了的脸整个埋进了自己的双手。 那可是他的初吻啊! 造化弄人,对象不是粉红女郎,而是明朗青年大石秀一郎! 大石秀一郎很满意地喝了口咖啡,朗声道,“再跑我再抓你。” 菊丸觉得有点扛不住。 那是什么,又尬又愉悦又刺激的心情!!! 但他没能成热追击,仔细品味。 手冢和不二算着时间差不多,回来了。 “点了个石斑鱼,新鲜的。”不二说,他打量了一下两个人的氛围,朝手冢眨眨眼,好似没有头绪地道,“好了。” “你们婚礼准备办在哪儿啊?”大石扯开话题问手冢,“是国内还是国外?” 服务员来上菜,盘子里的清蒸石斑鱼洒着青红辣椒小圈冒着鲜美的热气,“请慢用。 “国外吧,会简单一点。”手冢夹了一筷子鱼肉,仔细地剃着刺,然后在菊丸震惊的目光中把剃完刺的肉夹到不二碗里。 “英二。”不二看着菊丸目瞪口呆的样子笑了,“到时候一定把捧花扔给你。” 菊丸刚冷静下来的脸,听完这句话又哐铛一下火辣辣地烧起来了,嘴角抽了几下也没反驳出话来。 可怜纯情的孩子,在光速火箭队的带领下整个儿原地起飞了。 第41章 婚礼 又是吃狗粮的一天呢--婚礼 设计公司的同事们的瓜没能吃几天,就改成狗粮了。 国庆节的最后一天,瓜的两个主人翁,冰山老板和美人临时工结婚了。 国庆上班第一天,人事部的助理小花便抱着一大箱子喜糖到各部门分发,喜糖设计的还挺可爱,粉蓝色的包装盒,甜蜜的巧克力,还藏了一颗小小的水钻挂件。 一方小小的卡片上用清秀的瘦金体写着一行烫金字: “因为你比信念更能使我的生活变得无比美好,因为你比命运更能使我的生活变得充满欢乐。----T&F” 翻译部的小叶打开喜糖盒子的包装,同事们惊讶发现那些张卡片,虽然都是烫金的瘦金体,但祝福语都不一样,翻了几个糖盒子聚在一起饶有兴致地读起来: “爱你,因为你能唤出我真实的自己。——T&F” “我爱你,因为你穿越我心灵的旷野,如同阳光穿越水晶般容易。——T&F” “我天,文化人到底还是不太一样,仔细看着还真是周助一笔一画写的卡片呢,字迹这么规正我还以为是印刷版的,啊呀呀呀我的偶像,我的美男子!!!”总助心花怒放又愤愤然的说,“这么好的男人!竟然被人早就先下手为强了!” “好男人早被好男人攻陷了.....”翻译部的小叶摸着那一行行字又看看那个晶莹的小水钻,又喜欢又失落,“我都能回忆周助来到我们翻译部第一天的样子,他笑的那样好,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王子,嗨~~~我失恋了的感觉。” “还不赖,哈哈,还有吊坠也挺卡哇伊的,我估计是周助选的。”人事部小花倒开开心心得说; “周助双鱼座,不知道啊把婚礼安排成哪样呢,哦哟,我心也好痛。” “你当初还期待啥,就不久你还到处打听手冢的微信呢!”总助怼她,“一会儿就移情别恋到周助身上了,花心小狐狸。” “相对于那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大人。”小花坦然道,“至少周助更帅更周到,他有一次在食堂一起吃饭的时候还为我拉了椅子,那个绅士的样子......” “啊哈哈,这有啥了不起的,反正两面都泡汤了,祝人家有情眷属呗!”人事部小花说完剥了巧克力塞嘴里吧唧吃起来了,“还挺好吃你不是减肥么,把你的也给我算了! 说着小花就要去抢总助的糖,总助才不给她呢,两个人正闹做一团。 “假期上班时间闲得慌是不是?!赶紧都到自己位置上做好工作去。一天天的就知道嘻嘻哈哈。” 突然传出一声呵斥,两个小姑娘吓得一哆嗦,互看一眼,做了个鬼脸散了。 人事部长陈丽莎人未见语先闻,脚上一双八寸高跟鞋踩的地板登登作响,婷婷袅袅地就过来了。走到三个小不点面前撇了一眼。 “原来是在分发喜糖呢,谁的呀?”她拿起一盒,拆开来看了眼贺卡,默默道,“哎~全公司最闪耀的王老五也结婚了,亏得我......不是苏至安那个妖精就好了。” 美女之间总是有着无穷无尽的莫名其妙的暗自较劲。 三个小女生望着陈丽莎风情万种的背影悄无声息地吐了吐舌头,心照不宣。 ********************************************************* 不二和手冢的婚礼,意外的,两个人都没怎么参与流程。 D大已经开学了,手冢的项目正接近收尾,非常忙碌。 从场地到服装挑选,以及现场的美食与音乐,都交给了苏至安安排。 两个人都不是挑剔的人,缺的只是一个让亲友们正式见证彼此的机会而已。 手冢吩咐不需要司仪也不需要过于繁复的仪式,一切从简即可。 但苏至安何许人也,她细致入微,最善策划浪漫而周全。 婚礼场地借了迹部的坐落于于英格兰西南部的十七世纪古堡(并不是剧场版中不二策马的那处),在风景如画的 Esk 河畔,葱葱绿绿的爬山虎布满十三世纪的红砖墙,古堡的一砖一瓦仿佛都是一个故事,不用推开城堡大门就好像已经进入了童话世界。 主堡的室外有个很大的花园,原木色的栅栏上攀附着重瓣蔷薇,一大片茵茵草坪,粉白色玫瑰花瓣铺成了新人的红毯。 花毯的尽头,越过华丽庄重的复古木门,便是婚礼宣誓的主场地,城堡自带的一座小小的教堂,一排排木椅背上扎着粉蓝色的绸带。 亲朋好友欢坐满堂,双方的父母分别站立在礼坛的左右两侧,胖阿姨还特意穿戴了她压箱底的好首饰,高兴得仿佛年轻了十来岁。 手冢站在神父身旁,穿着黑色礼服,挺拔英俊,而那双漆黑的眼瞳就像月光下幽深的湖泊,他手捧着一束玲珑芬芳的铃兰,远远看着花毯那端的不二,眼神明亮而温柔。 他们经历了太多,遍尝艰辛,总算踏上了脚下这条鲜花铺就的路,甜蜜而温馨。 乐烈而庄严的结婚交响曲在教堂回响,描绘着彩色绘画的的拱形玻璃窗透进来的阳光,在不二的周身形成了个柔和的光晕,使得此刻穿着纯白色礼服的他显得瑰丽圣洁。 随着不二的出现,礼堂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宾客们起身迎接,轻声的赞叹,他是如此清隽而温润。 不二抬起头,面对着宾客们赞叹期待的目光,也迎上了站在神父身前的手冢凝视着他的浓烈眼神。 他轻吸口气,独自踏上了花毯,向手冢和神父所在的礼坛缓缓走去。 礼堂前的两位母亲早就感动得眼眶湿湿的。 不二的母亲,淑子抓着丈夫的手臂,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缓缓吁了口气,不二父亲拍了拍她的手,四目相对,朝她示以安慰的笑容。他虽然不能完全地体会不二和手冢之间不同寻常的爱情,如果一定要在世俗和儿子的幸福之间选择的话,他选择后者。 这段鲜花和祝福铺就而成的路不长,但不二竟生出了股无限珍爱怜惜的滋味,一步一个脚印倒映着的是他一路跌跌撞撞朝着幸福迈进的身影,他走的很慢,似乎是在铭刻此时的幸福得来的千万不易。 璀璨的阳光映衬着不二纯白的礼服反射着温柔的光泽,他走过一排又一排宾客的座椅。 双方家长欣慰地看着他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迹部立在忍足身边,越过人群,神态懒散,眼里又含着真挚,遥望着他。 昔日的队友们也朝他温和地笑着。 还有D大的师兄弟妹们,同事、指导他学业的中岛教授…… 路尽头,在所有宾客和神父的面前,手冢向缓缓走进的不二递出了手。 不二接过了铃兰,紧紧握住手冢的手,如同那是生命中的至宝。触碰手冢温热的手指的瞬间,才发现,他自己的手竟然冰凉而颤抖,在两只手相握的这一刻,他的心口重重地跳了一下,全身的血液都因为这不可思议的满溢的幸福而凝滞了。 他听着手冢向神父和宾客们对他的宣誓,“我愿意和不二周助成为一生的伴侣。照顾他,爱护他,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直到此生尽头。” 不二又听见身穿长袍的神父庄严地回问他是否愿意。 他心跳加速,比之任何一刻都紧张,他和着耳边嗡嗡的血流声几乎没能倾听清楚神父的字句。 神父话音落下,而后大家正襟而坐似乎都在等待不二的答复,礼堂里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过了几秒钟,手冢轻轻捏了捏不二的手指,不二似才从那不可置信中回过神来一样。 “我愿意。” 教堂里,不二终于听见自己低低的回答。 两人在宾客们热烈的掌声,祝福的目光中交换了戒指。 不二心底有滚烫的热流涌动着如窒息般的悸动,他低下头,郑重地在手冢的指尖上印下一个吻…… 那个立在漫天飞舞的樱花中,隔着球场的铁丝围栏,遥遥望着球场中央那抹倔强身影的少年;那个拿到返还而来的字典,摩挲着签名页那枚新描绘的名字,向来沉默少语,却露出温柔笑意的少年...... 那两个少年,越过了时光岁月的飞逝,突破了一切的障碍,现在正式地属于彼此了。 他们并肩站在神父前面,沐浴着秋季和煦温暖的阳光,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在宾客们热烈的欢呼声中,那束洁白可爱的铃兰承载着爱和祝福的被高高地抛向了阳光蓝天白云,然后稳稳地落在了下一位即将迎来幸福的人的手里…… 好丽友菊丸英二。 ------ 终于结婚了不是? 第42章 良辰美景(新婚之夜) 良辰美景(新婚之夜) 秋日的天空清爽而高远,晚霞染红了天边游荡的白云,夕阳美如画,清风醉流云,碧色湖边的枫树已经红透了,随着清风轻轻摇摆,夜幕低垂时分,古堡花园里已经燃起了篝火,晚宴正式举行。 旁边有小提琴乐队演奏着,温馨优雅的音乐回荡在着复古的古堡更添了一分浪漫的情调,也有人随着音乐拥在一起轻轻起舞。 院子里的花藤粉翠相间,鲜艳欲滴,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清香,一开门,凉凉的湿气扑面而来,深呼吸像甘洌的蜜糖沁入了心田,滋润了心肺,令人沉醉。 众人围着篝火,美酒佳肴,虽也不见得全真理解,也有人是含糊其辞的祝贺,但两个人欣然接受,觥筹交错。 篝火愈旺,随着火势望去,深蓝色的天幕上挂着一弯新月和着篝火交相辉映,扫荡了沉寂。 受邀的来宾慢慢也没了拘束,在星光火焰的映照下,气氛也逐渐热络了起来,放开来举杯谈笑,热热闹闹。 迹部手执着酒杯敬酒,满天绚丽的灯火摇曳下,看着两人并肩而立,一个温润俊秀,一个挺拔英俊,一对璧人,彼此辉映,相得益彰。他千言万语,却什么也没多说,只说了一句,“新婚愉快。” 菊喵和大石等队友们凑着热闹也过来劝酒,做了一次损友,闹着喝混酒。 不二不能喝,以茶代了,来人敬的情谊手冢化作杯中酒,洋的红的啤的,来者不拒,分毫不差全饮下。 他们俩在众人看来,结结实实疯了这一回,但这一回对他们来说这辈子也足够了。 迹部转身正巧看到远处招呼同事们的苏至安,她着了一身香槟色衣裙,身形纤细窈窕,美丽的栗色卷发如海藻般散在腰间,轻施脂粉,却衬得她肤如凝脂,眼若晨星,让人无法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苏至安朝他望过来,远远地举了举杯,迹部心中百转千回,他半晌没有回应,苏至安依然笑着。 他欠她良多,伤她很深,却已没有资格立场也没有余力去弥补那些创伤,她需要的是比他更好的人,更多的时间。 两人隔着段距离,未能言语。 谦也拿着喜糖嬉闹着闯进了两个人的视线,打断了两人的思绪,身后跟着个胖乎乎软绵绵的女娃娃追着他要,他就是不给,反而逃到苏至安背后躲猫猫。 现在,她有时间了,也有更好的人了。 迹部默默离开,忍足侑士早就将车启动了在路边等他。 ********************************************************* 手冢的奶奶已近80岁,年迈糊涂了,但她惦记得孙媳妇,眼神也褪了看不清,不二叫了声奶奶,在她面前温顺地单膝跪了下来,将脸靠在她的膝上让她抚摸。 老人粗糙而温暖的手温柔地抚过不二的发顶和眉眼,满是皱纹的脸舒展了开来,她拉起不二的手,“好孩子。”轻声道,“以往难的事,今后都顺遂。” 老人和善慈祥,那么柔和而真挚的话,仿佛有股魔力一般,让周边围着的人心里都溢着温暖和感怀。 手冢的酒有些多了,唇角有淡淡的微笑,他眼底恍若大海轻柔的波浪那么温存,透过星星火光看着不二,满含着情意,一直深深凝望入他的心底。 胖阿姨在桌底下也握了握淑子的手,“你看,”她笑着向亲家母说?,“两个孩子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高兴。” 淑子也有些动容,就像是老人说的,以往艰难险阻,也统统过去了,她的孩子今后都会顺遂。 但这温馨美好的场面没能维持多久,老太太捏捏不二的手又摸摸他的脸颊,“囡囡有点瘦。”她喃喃道,“胖点生养起来不吃力。” 得了,隔了这一饷的,老太太竟是没分清孙媳妇是男是女。 手冢联同这一整桌子亲眷都被糊涂的老太太唬得囧了。 不二没恼也没臊,他毫不在意,笑着回握了老人的手,在她耳边用轻声细语,“奶奶别担心,三年抱俩没压力。” 手冢避开了不二揶揄的视线,兀自扶了扶眼镜轻轻咳嗽了一声,但没能掩饰他耳根泛起来的红晕。 老太太睁大了混浊的双眼,长长的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满意地呵呵笑了起来,露出八颗洁白的假牙。 淑子正要说什么被胖阿姨一把拽着手拉了回来,向她摇摇头又眨了眨眼睛,她悄悄说,“一个老胡涂,一个小调皮。” 淑子看了看丈夫,虽是无奈但又忍不住一起笑了开来。 推杯换盏,热热闹闹,迎来送往,篝火冷却,手冢和不二送完最后一位宾客。 两人回到住处时,已经将近夜里十二点。 无数繁星在夜空中闪烁。 静谧的湖面被古堡里的灯光映衬着,仿佛是另一片闪耀着星芒的天空。 卧室亮着两盏光线柔和的床头灯。 浴室里传来沐浴的水声,手冢靠坐沙发边,望着茶几花瓶中婚礼上布置的铃兰依旧纯洁美丽地绽放着,洁白的花瓣上似乎还留有他身上的芬芳。 他知道自己是喝多了,心不可控制地如少年般“嘭嘭嘭”地剧烈地跳动。 他伸出手指,轻柔地碰触那洁白如玉的花瓣。 婚礼里那一幕幕如梦境般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闪现,他身着白色的礼服踏着花从人群中缓步向他走来,在神父的面前低声说出婚姻的誓言,在宾客们的欢呼声中,将捧花高高地抛向蓝天白云。 也不知何时浴室的水声停了,不二推门进来时,手冢眼镜也未摘下,依着沙发已经睡了过去。 不二取了毯子将困倦手冢小心翼翼地围了起来,轻手轻脚准备关灯。 手冢却醒了,攥住了不二的手。 不二也拽他,招呼了一天,累,让他歇着。 手冢揉了揉眉心,适才打了个盹儿,现在浑身不得劲儿,起身去浴室,强撑着精神,迈出步子就磕了沙发,幸得不二一把掺住了他。 他从没这么放纵地喝过,今日已是醉了九成九,脚下虚浮,思绪飘渺,整个空间都有些晕眩。 新婚之夜,良辰美景,他醉态百出,得了良人爱侣亲自服侍着沐浴更衣。 手冢问他,“累么?” 不二为他擦干水渍,“不累。” 手冢又问他,“饭好好吃了吗?” 不二为他换上睡衣,“嗯呢。” 手冢继续问,“晚上的烟花喜欢吗?” 不二仔仔细细地帮他吹干了头发,“喜欢。”转过身便迎上了手冢凝视着他的眼眸。 四目相对,手冢克制不住笑,问他,“你夸下的海口打不打算实现?” 不二怔了一下,问,“你指的是?” 手冢想回他,又不想回他,勾了勾唇只是笑。 他笑的太多了,不二想,难得一见的,醉了,真是奇景。 他的思绪还没跳转完,手冢已经俯身过来了,结实的臂膀一下子就将他抱了起来,不二吓了一跳,没想到手冢抱着他却毫不费力,愣是从晕眩中扭转乾坤走出了一条稳健的直线来,他扣着不二的后背,又笑,“三年抱俩?” 说罢便将不二放到了被褥上。 这句话烧耳朵,说这话的人烫眼。 不二抬手遮眼,又摸到被褥下面硌硌愣愣的,掀开被子一看。 好家伙,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早生贵子。”不二调侃地看着手冢,“你生还是我生?” 手冢坐了会儿,才拽了个枕头一扫,枣生桂子统统啪嗒啪嗒滚落了地,他起身灭了灯。 不二滑进了被子里,接着床上一沉,手冢从后面把着不二的腰肢,把他从床边延处捞了过来箍着。 手冢沉默了须臾,在不二以为他睡着时,他微微侧了侧头,压在不二的耳边,重复了一遍,反问“你生还是我生?” 不二被这句话烫到了,不知如何回答他的反问。 手冢捏了把他的腰,翻了身,把不二扶到了身上坐。他松开手,笑起来。 “三年抱俩,时间紧张,”手冢带着他的手下滑,“别浪费时光。” 不二呼吸凌乱,没喝酒也有些醉,黑暗中脸烧的滚烫,词不达意,他说:“你今晚。” 手冢喝的婚醉,动作却没酣意,一把摁下他的后脑,狠狠吻住他,带着他的手摸到了地方。 不二瑟缩,今晚这人一直在笑他,笑得他恼羞,他抬手捂住这张恼人的嘴,微微撑起身。 床板发出声响,手冢身后的被褥下陷,不二仰起脖颈儿喘气。 沉酣过后,原始的意念撺掇着两个人,酒醉人合着酒香的呢喃覆在耳边。不二吃绞那酥麻的炽热,轻吟出声,他双手推拒着手冢,又含着他不放。 手冢扯开了衣物,坐起身紧紧扣着不二的后脑,勾着他的唇舌,肌肤相贴,与他在潮湿炙热的颠簸中纠缠。 不二环着他的脖颈,热切的吞吐着他,两个人鼻尖磨蹭,呵着热气,在这又疯又坏的时刻里再次生出超越寻常的亲昵。 手冢吻着他,说:“你这个疯子。” 这个疯子爱他,同糊涂的老太太说要跟他三年抱俩。 手冢猛地翻身,把他重新压回身下,在他未反应时又重新挺了进去。 在疾风骤雨般的索取里,柔情似水的亲吻着他,唇舌的柔软融化了所有的防备,手冢手里攥着不二的鬓发,不二双手抵着手冢结实的胸膛,相互侵占着,在亲密里越凑越近。 昔日的彷徨与踟蹰成了过眼云烟,耳鬓厮磨是消磨痛苦的方式,但这方式可真叫人上瘾。 仿佛只是挨着彼此,便能够舒缓疼痛。 急促的呼吸渐渐缓和,躁动的心渐渐平复。 月光静静地洒照在满地狼藉的枣生桂子上。 夜色浪漫轻柔地从巨大的落地窗弥漫进来。 他和他久久地拥抱着。 仿佛从此永不会再分离。 一场贪欢,将这新婚之夜的良城美景融汇得迤逦而缱绻。 ------ 洞房啦宝宝们! 第43章 尾声(致美好的你) 尾声(wonderful u) 晚上9点半,两人在陌生的街上漫无目的地散步,远处传来了悠扬的钢琴声,寻着琴声的方向来到长街的拐角处驻足停留,旁边也站了几个围观的人群,他们或许是刚逛街经过的路人,都注视着一盏简陋的白炽路灯下,一位白发苍苍老人悠然自得地演奏着一首并不熟悉的曲子,不二注意到他弹奏时使用的是手写的乐谱,原来是个年迈的音乐爱好家。 晚风拍打着身上那件褪色的短袖布衫,吹乱了他稀疏的白发,但他无暇顾及。他就像一名登台演出的钢琴家专注于弹奏,偶尔与身边的观众眼神交流。 念过古稀却未对世界淡漠,反而这样坦然而从容,在街头为陌生人表演,用自己热爱的方式传达生命的温暖和抚慰。简单流畅的曲子,没有奢华夸张的演奏却充满了热爱和真实。 内心有个小角落被轻轻触动了,说不出原因,但不二觉得这个城市有些特别,让他也迫不及待也想去做些什么。 他看向手冢,发现手冢侧眼也正好看着他,眼里漫着温柔和鼓励。 春四月的柳絮浮动,绿绒细芽都晾在这一圆昏黄温暖的路灯里,坐在灯下的人有种安静而温和的气质。 这儿没人见过他,但是这么个帅哥坐在这儿要演奏,这本身就挺让人期待。 “今天有幸和各位恰巧相逢在这里,此刻忽然很想唱首歌。”不二眼睛落在前方,不知道在跟谁说话,他低下了头,眼里带着笑意,再出口就带了不明显的缱绻,“唱给,我的......你。” 手冢站在人群中,看着他的方向,眼里映着柔和的灯光,那灯光来自不二的方向。 不二试了试音,双手抚在琴键上停了片刻,说完他的话,“谢谢你对我所有的包容,谢谢时间。” 不二修长白皙的手灵活地抚过黑白相间的琴键,悠扬婉转的琴声从指间辗转流淌,合着弹奏,他唱了首《wonderful u》。 手冢始终看着他,片刻都没转过眼。 “我从未察觉 自己在凝视你时如此入神,仿佛时间停止了流逝 我从不知我会如此想念你。” 本来是首女生唱的歌,曲折而眷恋,讲述一位情窦初开的女生,幻想与自己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堕入爱河,但她其实并不理解何谓爱情的感觉,也不能确定这是否就是爱。 不二清润而优雅的嗓音唱起来却另有一番的魅力,满含着情意,温柔而缠绵将他们的故事娓娓道来。 周遭人四顾看着, 都在找唱歌的男生口中的“你”是哪个。已经有人眼尖地锁定在了手冢身上,有几个小姑娘回头看着他,讶异地于他们出色而般配的外形而窃窃私语。 然而手冢谁也看不见,只除了钢琴前为了他弹唱的男孩。 “为什么我们当时要苦苦等待 我应该等待 ...... 我没有想到这种感觉如此难以抗拒 没有想过是你和我一同深陷其中” 眼前很多画面一一闪过,像一场很长、很长的电影。 湖畔静谧的夜晚,手冢注视着他,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眼中的执着与深情仿佛是月光下深邃的海要将他整个淹没,他一字一顿地问,“周助,你,还愿意吗?” “想念我曾以为我已了解透彻的你 我从来不认为 我应该了解一些(美到)不真实的东西 亲爱的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爱到超乎自己想象” 一场意外的车祸,却得知这十年间他一直为着两人的未来而默默规划而付出,百感交集的泪水夺眶而出。 “周助,一切都会好的。”手冢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真的谢谢你呢。” “。。。。。。谢我什么?” “谢谢你喜欢我。” “想念我曾以为我已了解透彻的你 我从来不认为 我应该了解一些美到不真实的东西 亲爱的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爱到超乎自己想象” 本以为一切顺利而美好,等来了期盼已久的留学名额,等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携手共行雪未停,炙热拥吻温未退,转身又撞上了命运凉薄的捉弄。 ...... “如果它是如此美好 不可思议 甚至到了荒谬的地步 我从未想过这会令我悲伤” 光鲜夺目的未来转眼破碎为幻影,他在噩梦中惊醒,却得到了他为了自己舍弃了追寻了十年的梦想的消息,他无能为力之下负气离家受伤而回,他却只字未提责怪,在孤寂难眠的黑夜里一如往常一样拥他入怀。 “如此悲伤 我很抱歉 我只能抱紧你 直到你我都无法呼吸 即使到现在我仍感受不到你是否感受得到我” 夜晚的天台上,手冢英俊的面孔深情而专注,远方绚烂的星海全数映在眼底,“那就别放手。”对他说,“这次我牵着你。” “这辈子,别再走丢了。” 异国他乡的月色中,手冢执起他的手,在无名指上套上了那枚素圈铂金戒指,随后在他指尖落下了个轻轻的吻。 “我也爱你,周助。” 他重陷病痛,沉沦在感情的深海中患得患失,迷失了自己,他拥着他,手指拂过他微冷的细瓷般的洁白脸颊,道“贪心圆满和完美是正常的想法,但现实都是有限的,和你在一起,我有勇气接受一切,包括过往,或未来可能存在的事与愿违。” 不二双手如蝶,轻盈至极抚着琴键,微眯着眼睛清哼着旋律,婉转悱恻的琴音源源不断地从他手指下倾泻而出。 直至所有音都弹完,不二的手重又覆上琴键,终止了这一首缱绻绵长的旋律。 短短的一首歌,诉尽了年少时介于爱情和友情之间的矛盾和挣扎,各自成长时分离等待的凄 婉和悲伤,相爱重逢时的缠绵和甜蜜,窒溺情海而迷失自我时的彷徨和无助。 周围传来伫足听众的鼓掌和赞叹,暖黄的小光还打在他身上,不二还坐在琴前没有起,好似还沉浸在刚散场的电影里。 远处繁星点点,云揽月华连着夜幕,身边守候的是情深意衷的心上人,心也跟着余音变的悠扬而温软。 不二微笑叹息缓缓回头,手冢早已向他递出了手。 他眼眸深深似大海般的温柔眷恋,倒映着他最期许的人间。 他们在最美好的季节相识,在最耀眼的年华相知,灿烂的青春终有一天会逝去,但,潮起有风度,潮落有归处,时光荏苒,岁月飞逝间终会留下那两个少年并肩的身影,指尖相碰,身得以归宿,心得以治愈,余生作伴看尽人间烟火云淡风轻。 第44章 番外1--六度空间(谦也和至安) 《时光荏苒不负岁月)番外1--六度空间(谦也和至安) 六度空间--一个数学领域的猜想,名为Six Degrees of Separation: 六度分割理论。 理论指出: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六个。 其实我和你的距离,并没有我想的那么近,但也不是你想那么远,刚好通过几个人,加一点恒心,我和你,就合了我和你。 --忍足谦也 那天同事临时向谦也求助代班,谦也性格热枕豪爽,二话不说便就答应了。 夜已深,但他全然不觉窗外渐暗的天色。来来往往的人们穿着棉服毛衣,谦也的白大褂里却仅仅套了一件单衣,他始终被火急火燎的患者包围着,但他下医嘱时因为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环境太嘈杂了,他得说上很大声,才能让患儿父母听清…… 坐诊了两小时他才得空去了次洗手间,回来时他经过护士台便遇见了她。 夜晚儿科急诊区,左右两排候诊椅依然座无虚席,络绎不绝的孩子加上陪诊的家属,本不宽敞的空间转身都难。 然而在人群间,他一眼就被她吸引住了。 半暖还寒的夜晚,她身着一袭银色的丝质衬衫,搭着条暗黑灰色半身裙,栗色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素淡秀气的面容白洁如玉,眉如远山含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灯光下似沁着水,怀抱着个2~3岁大小的孩子正和护士说着什么。 满是焦急慌乱的家属,她却显得那么沉静,直接走秀场也不突兀,正看着,未着鞋履白皙纤巧的双足映入了谦也的眼帘。 医院人生百态,什么场景都不足为奇,只是这女子也不知道是路遇变故还是来院匆匆,竟然光着足,谦也想。 诊室里等待的家长探出头找医生,一看见他,拉高嗓音已经唤他的名字了。 “Hi!抱歉抱歉,来了,来了!”谦也回过神急匆匆准备回去,走到诊室门口,忍不住回首,时髦女郎却已经不在护士台了。 诊室里11个月大的宝宝被裹在厚厚的棉被之中,年轻的母亲吃力地抱孩子坐到椅子上,谦也赶紧进了诊室,给孩子检查,周围有家长正在打电话报平安,声音很大。 这么冷的天,光着脚,估计还得等一个多小时才能就诊呢,谦也忍不住又向门口张望了一下,没见到人。 苏至安正抱着孩子取钱挂号来回奔波,她并不是出门就没未着鞋履,刚到医院时,一只鞋跟卡在下水道雨漏地栏,怎么都出不来,她又急,索性把另一只鞋子也脱了放那儿了。 想不到这恼人的耽搁拉了她一把,赤着足跌跌撞撞又遇到了缘分。 儿科急诊并不止他一间诊室,紧锣密鼓的看诊使得匆匆一瞥的身影从他急速周转的工作思维中淡去,接着连续看了1个多小时的诊才又得以安静几分钟,他消毒了手,有些困倦地按了按眉心。 这厢护士又叫了号,谦也一抬眼。 琥珀色剪水双瞳便映入了他的视线,怀里的小女孩好奇地看着他,谦也低声问道,“哪里不舒服宝宝?” “来,医生听听。”谦也拿起听诊器为孩子检查,他虽然没看抱着孩子的那位女郎,但能感觉到她的目光钉在自己头顶上,即便 戴着口罩,他也奇异地觉得面上有一点点发热。 因为俯着身的缘故,谦也下意识的注意力就落在她的双足上,瓷砖冰冷,她靠着凳子轻轻踮起的趾尖泛着些红,有一丝的拘促不安。 “39.5度,有些流涕。”温润女声在他头顶响起,声如其人。 女孩粉嘟嘟的小脸红扑扑的,精神倒还好,“肺听着还好,验个指尖血再来吧。” 女孩子抓他的听诊器玩,一只纤长白净的手伸过来轻轻阻止,但小女孩却对这件新鲜玩意儿异常执着。 谦也只能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他好脾气地笑,“宝宝喜欢听诊器么?长大做医生帮小朋友看病好不好?”然后他变戏法似得从白大褂口袋里变出一个玩具听诊器还按了按发出了一串可爱的音乐,小孩子很好哄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小景,不能乱拿医生的玩具哦,还给医生。” “送你了小朋友。”谦也朝她笑,拉开了抽屉,满满当当的小玩具。 她这才说,“谢谢医生。” 谦也开完检验单子递给她,突然间,冰凉指尖轻轻相触,谦也不动神色地收回了手。 “谢谢。”她说。 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身影,迟疑了两秒钟,谦也起身叫住了她,“等等。” 她回过头,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额,鞋。地上凉,不嫌弃的话。”谦也手上拿着一双蓝色的男士拖鞋。 可能距离有些近了,好似能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氛。她漂亮的眸子错眼不眨地看着他,面色有点微妙的纠结,似乎踟蹰到底要不要。 半晌,谦也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深深地呼了口气,唇角绽放出招牌式阳光般的温暖笑容,洒脱道:“免费,全新的。” *******************************************************缘分总是这么奇妙,有时候尽管常常相遇,即便在匆忙的人流中停下了脚步欣赏了对方擦肩而过的身影,无缘由无故,谈不上命中注定。只有在茫茫人海中,即逝相隔千万里,跋山涉水找到对方,猝不及防的发现对方眼里也有了你,才算真正的相遇。 理智告诉自己不能把惊鸿一瞥当那么一回事儿,但内心实在不能否认那种冲动,即便他也没法子确认她是单身,可他多么希望至少可以再见她一面,至少看看她是好好地在冬天穿着暖洋洋的鞋子。 一天两天到了复诊的时间,他还是没等到她的到来,可能挂了其他的号,他想,毕竟他当时的举动有些突兀了,合该人家躲着他,免得下不了台。 可是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当他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时,她又出现了,还带着那双半旧的男士拖鞋还给他。 道了谢,又寥寥数语,说的也是孩子的复诊情况。 她柔声细语,又落落大方,笑起来,不论音容相貌,连眉角眼梢都是他最爱的风景,让他心生沉迷。 多么想留住她,哪怕死皮赖脸扯个理由吃一顿饭,亦或是恬不知耻地问一个联络方法。 但他没有这么做,即便短短几分钟,他手心都紧张的出了汗,没表现出丝毫的异常。 她就这么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了。 门诊下班了,他一个人在位置上坐了很久很久。 夕阳落下了富士山,远处的云被染上一片橙红的色彩,冬天即将要结束了,温暖的季节要更新而来,就诊的儿童人数且没有增减,工作的日子一样忙碌而平凡。 但他的心境慢慢不一样起来,这么多年接诊了这么多的病患,他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生出了喜欢,可这份喜欢只能克制在心底。 缘分不会提前告知你长短,他以为会随着时光黯然地逝去,可她再一次,再一次地出现了。 她来住院部办理出入院手续,拿着厚厚一叠资料,踩着高跟鞋雷厉风行地从刚查完房的他面前走了过去,关键,她身后不远处还看到了他哥,忍足侑士。 在住院部熙熙攘攘的人群间,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便交错而过。 再一次的相遇,他在心底已经和自己妥协和解。 谦也想起六度空间理论,他和她之间原来仅仅隔了那么一两个人就认识了。 事不过三,他要认识她。 他向他老哥打听苏至安,他老哥侑士稍显迟疑,知道谦也对她有期待,侑士说了很多,可谦也没在意,他不在意她的过去,也不在意小孩的父亲是个怎么样优秀的人。 得知她单身时,他激动的在诊室里蹦跶个不停,惊呆了几位小护士。 他开始创造机会偶遇,在迹部公司的活动上,在她中午就餐的餐厅里,在她带孩子游玩的乐园里,在她每周六9点多坐的那节地铁后车厅里...... 的他把毕生的心机手段全部花在上面了,不着痕迹地接近,水到渠成的相识。 她是那样的美丽动人,看上去和善又大方,但又是那样的不近人情,总是拒绝他,直到有一天她实在没能绕过他的软磨硬泡,答应了他的约请。 他整整等了大半年才得以赴这次的约,偏偏天公不作美,原来的晴空万里突然下起了大雨,两个人落汤鸡似得挤在廊下躲雨,又掉下一只不大不小的蜥蜴,断了条尾巴在地上跳个不停,把她吓得花容失色。 她总是温婉而得体的,但那天她狼狈不堪地哭着朝他大喊她不喜欢这样,不喜欢下雨,更不喜欢蜥蜴。 雨水淋湿了她海藻般的长发贴在鬓边,泪水花了精致的妆容一团乱糟糟的,她手足无措,但在他的眼里是那样的楚楚可怜。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一把就揽过了一塌糊涂的她把他按在肩窝里任她挣扎踢打,不住哭泣。 她恶劣的骂他,吼他,埋怨天气,诋毁蜥蜴。 他却毫无脾气,一遍一遍抚着她的发,一遍一遍的道着歉,说对不起。 紧紧的拥着她不让她离去。 她骂一句,他说一句,至安,对不起。 连同她不让人知的过去,一起。 淋过忽然而来的磅礴大雨,在冰冷局促的角落里, 他说,至安,对不起。 一句一句,说给她听,挥别往昔。 雨还迟迟不肯停,她的哭声哽咽而沉低。 他又说了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很喜欢,太喜欢的那种类型。 喜欢本来是美好的,但太喜欢有可能变成劫难。 我不怕劫难。 我想在每一个有意义的时刻都陪着你,不用隔着山海,不用越过人群,我只想靠近你,让你拾回快乐,拾回感情。 后来回忆起来,他和至安说,真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做出来这事儿。后来还被全科上下的同事们调笑了很久,说他这个大龄男青年,丧心病狂连患者家属都不放过,一传十十传百,传的那阵子全院上下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戏谑,谁都来揶揄几句,说是女士单独带孩子来儿科最好别挂这位的号,以免被送臭拖鞋。 至安笑倒在他肩窝里,“无妨,食,色,性也,白衣天使也难逃这一劫。” “怪你,一见面就准备了武,器,可怜兮兮,眼神无辜。”谦也委屈道,“千里迢迢来制我,敌强我弱,我只能心甘情愿,举手投降。” “你也不赖,”至安上手掐他的俊脸,“半旧的拖鞋,唬我说是全新的!还打电话讨回去。” “恶魔,”谦也笑着躲,“穿了我的鞋,头也不回地走了,还嫌弃。”他抓住那双不规矩的手,“没良心。”打电话为你而已。 他垂首看着她,目光所及包含无限的爱意和柔情,随即狠狠地吻了下去。 第45章 番外2 理科生来听文科课 上课铃声已经响起的瞬间,几个女生掐着时间冲进了教室。这是堂200人的公共课,讲课老师正是不二周助。 不二还没进教室,底下正日常窃窃私语热切地讨论着这位讲课老师。 “他讲课声音就够我嗑的了,温柔的低音,太吸引人了,一开口我就跪了。” “哈哈,对!超级有辨识度,还那么爱笑,开口惊艳全场。” “更别提他被天使吻过的脸了,太完美了。” “手也很美,白皙修长的,直接做手模也YYDS啊。” 。。。。。。 一眼望去都是在座的都是女孩子,出席率极高。而隔壁中岛的班相反,他经常调侃不二总不动声色就抢占好生源,师妹杏子反驳说,师兄,声,色,一样没少被动呢。 大教室座无虚席,然而,是不是认真学知识还待肯定,看帅哥教师的心是热忱的。 正说着,不二拿着讲课资料推门而入。 浅色毛衣牛仔裤,金丝边眼镜,微长的刘海儿照例扎了个揪儿。 清隽温柔还带着点儿文艺范。 女生们为之雀跃不已,课程枯燥无味不要紧,老师够看就行。 不二正欲关门,紧跟着个叼着面包的女生,急急忙忙闯进来差点儿和不二撞个满怀。 不二立马帮她开门,靠边站站给女生让了个道,柔声道,“不着急,面包,要紧。” 教室里传来一片善意的笑声。 女生脸红,赶紧低下头,同伴向她挥手,在众人的目光中奔向自己的座位,刚要坐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旁边同学的笔。 她立马捡起来递回去,对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被她一打扰,他朝她看了过来,金丝边下眼神沉寂而淡漠。 女生怔怔地看着他,半响,下意识地说了句:“不好意思。” 对方接过了钢笔,礼貌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而回过头去看讲台。 这堂课男生不多,这个人从来没见过。 一身黑色日常休闲装衬的他的冷白皮似是要反光,金丝边眼镜下一双细长凤眼透着凌厉,晨光熹微,侧脸轮廓犹如刀刻般英挺深邃,他端坐在那里,整个人看上去一丝不苟,骨节分明的手捏着支钢笔随意地转着玩。 小姑娘们不由频频侧目。 同桌看她愣了神,低声对她说:“你不会没认出来那是手冢国光吧?传说是不二老师的爱人,这下看来是真锤了。” “太帅了。”前桌的小姑娘假装若无其事地往后靠了靠,偷偷瞄了一眼角落里靠着窗的手冢,“男神。” “太甜了,竟然还来听不二老师讲课,哗!” 英俊,成熟而禁欲。引人靠近。 女生并不知晓内情,一脸迷茫,深呼吸了两下平复刚才地失态,去看讲台。 不二在欢迎完各位同学们来上课之后,已经开始写板书讲课了。 手冢第一次听他讲课,不二讲的是古代文学史,在的想象中,这门课应该比较严肃而沉闷。 可没有想到,不二上起课来竟非常吸引人。 “执着向来被我们推崇是好品质,可是。”不二说,“有时方向错了,执着就带来麻烦了。” “譬如我们年华正好,喜欢上一个男生,非他不嫁,至死不渝,一棵树上吊着。然而,茫茫人海多的是适合做另一半的人,这个数字差不多是5000万!”他扫视了一眼台下的同学们说,“当你只认准他呢,就是5000万适合的老公都和你错过了,可你转过头想一想,其实就是5000万中一个不喜欢你而已,还有4999万9999呢对吧?” 台下女生交头接耳间都笑了,有大胆的女生乘着乱向他大声道,“老师我们喜欢的是你。” 不二闻声,也笑了,眉眼之间道不尽清隽秀气,他习以为常似的,弱扶了一下眼镜道,“感激错爱,另外提醒一下同学们,4999万9999其他人更值得你们。” 学生们又笑。 他讲课声音清润温柔,语速适中,突出重点;他属于边写边讲型的老师,重点在黑板上基本上可以找到;他很关注学生的反应,和学生讨论实例,并在适当的时候开恰如其分的玩笑。 “我感觉,是不是可以让他签个名。”课上到后半段,女生压低声音对同桌说,“或者合个影。” 前排女生轻声说:“有点儿高冷,不知能不能成。” 不二往这边热闹非凡的小角落看了一眼,女生们立马闭嘴,埋头假装做笔记。 不二刚想提醒上课纪律,突然注意到女生们边上坐着的人,那个本应该还在上海出差的人。 他的视线掠过他,两人对视的时间可能连一秒都没有,金丝边下的那双沉稳淡漠的丹凤眼里泛起一丝笑意,不二笑了笑,移开眼。 心照而不宣。 不二的脸微微有点热,耳尖不可控制地浮起红晕。 虽说都是些刚开学不久的新生,但不二和手冢在校论坛上那是出了名的明星CP档,几乎是文学院茶余饭后独一份儿的八卦源泉,更有学生以其为主角画同人漫画来诉说他们之间的情深意切。 这点小动作没有逃过两百双明亮的眼睛,看热闹不嫌事大,底下传来一片揶揄的哄笑声。 不二看着那几个带头起哄的学生,笑着道,“看来这几位同学对于我刚才讲的话题非常有兴趣,课后请提交一份对其作品的阅读赏析,下节课挨个上台交流。” 底下的笑声瞬间止住了。 不二扶了扶金丝边眼镜,“作业上交,算作平时分数。” 漫不经心的话音刚落教室间就爆发出一片哀嚎声。 不二任由学生们嚎,然后,他才在这哀怨无比的苦嚎中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他拿起粉笔,敲了敲黑板。 离下课还有五分钟,不二拿出花名册,点完名才宣布下课。 大家都收拾完东西,陆陆续续出教室了。不二也解答完了两个学生的问题,在收桌上的讲稿。 那个角落里坐着的手冢被几名迷妹学生包围着,女生拿着纸笔很忐忑地靠近手冢说:“这个,手冢选手很高兴见到您,可以帮我们签个名嘛?” “签这里就好了,可以写一句祝福嘛?” 手冢抬头去看不二。 不二饶有兴致地抱着教科书依着讲台远远望着这一幕,带着一点揶揄,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看看大大咧咧就坐到教室里了,不被围着才怪,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签完名的学生也没有闹的太过,暧昧地撇了不二几眼就都拿着课本离场了。 人群渐渐散去。 “不二老师,您可以帮我签个名字嘛?”一个女生轻声问,把手冢签完名的笔记本递给缓步走近的不二。 不二看着手冢,突然微微笑了笑,提起笔在手冢的名字后龙飞凤舞地签了自己的名。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两个女生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都快冒出粉色的泡泡来了,激动地说,“谢谢老师,谢谢前辈。” “不用,”不二签完后直接把笔记本一合递给了女生,温和地对两女生道,“追星的劲儿也要用到学习上才行。” 要知道他们俩在这个年纪,一心只知道学习,连面都没正式碰过一次。 两个女孩子捧着签着名字的笔记本,看着他们并肩而行的背影,感叹,“真,般配!” “太甜了这,太好磕了。” 手冢觉得不二的着份工作倒是适合他的很,被一群年轻活泼的学生围着,不二看上去难得的放松和自然。 看着手冢若有所思的表情,不二问:“怎么,手冢同学,有什么题目不会?” 手冢笑,“你的题我都不太会。” “不怕,老师教你。”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底那轻微的笑意满溢出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异常轻软、温情。 第46章 番外3--香水(忍迹) 电话那头,英国的某城堡里。 迹部景吾懒散地靠在壁炉边上,手悠闲地搭在扶杆上,右手拿了杯红酒,微微摇晃,使酒液均匀地在杯壁上滚过,垂眼轻嗅香气,颀长身影在火光照映中更显妖娆。 如果不是他那凌乱的发型,歪了的领结,大片被从腰带里扯出来耷拉着的衣角。还真是一幅翩翩贵公子的迷人样儿。 迹部景吾侧过脸看了眼摔在厚重的羊绒地毯里亮了又暗归于沉寂的手机,嘴角扯出了个弧度。 扭打过后让他浑身上下肌肉疼痛,深感疲惫,但又带着发泄过后的痛快,迹部景吾喘着粗气,吞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微笑着对床脚地板上的忍足侑士,优雅地举了举杯道:“cheers。” 忍足侑士曲着条长腿坐在阴影里,金丝边眼镜此刻也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只余双阴沉的丹凤眼冷冷地看着他,就像头捕食受挫,愤恨无比的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作者:你们俩真费眼镜儿。大爷:要你管?!) 迹部景吾那令人过目不忘的俊美面颊透着顽劣,他仰头就要干了杯中酒。 然而嘴唇还没沾到,忍足双手猛地撑地而起,一翻身跃过沙发,铁钳一般抓住了迹部景吾的手腕,杯中酒因为突然的冲击力大半都瞬间洒向了忍足深色的衬衣。 迹部迎着忍足愤怒的目光,他就这着互相拉扯的姿势抬起手腕饮下了杯底的红酒,还舔了舔唇,轻声笑着说,“好酒。” 桃花眼的眼角微微上扬,一点泪痣缀在眼梢映照着壁炉里的火光显的妖冶无比。 一副纨绔无赖,你能耐我何的样子。 忍足一下子火了,直接一脚把他踹倒,反手钳制着迹部胳膊将他往浴室方向推着踉跄地走。 浴室很大,刚进门忍足就把迹部按在外间的全身镜玻璃上,掐着他的后颈将那张帅脸怼在镜面上怼到变了形。 那镜面蒙着层薄雾,迹部看不清自个儿却瞟见了那模糊的影。是忍足,他紧紧地贴在他身后,把他完全罩住了。 迹部的手臂被反扣在背后,他看不见忍足的脸,看不到忍足眼底都被烧红了,忍足凑近了迹部耳边,咬牙切齿地道:“关心别人水土服不服呢?”他恶狠狠地撕扯着迹部的皮带,“别人不服,就服少爷你。” 迹部挣扎着,但被忍足重新狠狠地按了回去,“你把那女人千里迢迢送到手冢身边贴着几年,也不妨碍周助和他双宿双飞,恨不恨那少爷?恩?” 迹部恨不恨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旁人看来他真应该要恨出血来了,他试着扭动了一下身体未果,维持着这被动的姿势也不动了,只剩张倔强的嘴,还记得用法语问候着忍足的亲属。 忍足不以为然,无不恶意地在迹部耳边道,“这会儿谦也下手了,少爷你这个亲爹没当上,转眼孩子该叫你伯母了,滋味儿好么?” 迹部被逼在这极其狭小的地方,刚抽出来手捏紧了拳头反被忍足抽了皮带捆到背后去了,一时间被自己掉在地上的裤子绊了一脚,他咒骂了一声,载倒前被忍足绅士般地捞到了怀里,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忍足张嘴往他露在外面的肩颈上重重的咬了一口,迹部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刺激的尖叫,痛骂道,“你#$%#*的是条狗嘛?” 忍足压着迹部,用力之大使得迹部无处可逃,闻言他舔了舔带血的唇,含着浓浓的温情,柔声道,“对呀,少爷。”他伸手在镜面上抹出方寸透亮,掐着迹部的下巴,迫使迹部抬着头从那方寸间看着自己,在他耳边喟叹般地呢喃,“看呐,少爷,狗啊狼啊,都是您的,您说了算呐。” 迹部被他摁着额头都抵着镜面,他从那抹清透里终于看到了自己。他哪儿都是潮红的,喘息着,汗湿了鬓发,眼底一片通红,夹杂着无处可放的不甘和愤怒。 他喘着粗气,突然又想笑,最后无声地对着镜子说。 这么凶的一条狗么? 忍足余光瞥见了他挑衅的唇语,冷哼了一声,咬他的耳垂,衣物在脚下乱成一软。 迹部整个人贴在镜子上,腿贴着后方那散发着危险的滚烫,想动又不能动,“关西狼。”他牙缝间挤出一句,“我恨你。” “巧了。”身后的关西狼闻言立马笑了,笑声在这湿粘的空间里荡进了迹部混乱的思绪里,他掐着迹部的腰肢,将自己涨到发疼的凶器在那修长的腿间隙恶意满满地轻蹭着,低沉磁性的语调带着温热的气息喷在迹部的耳廓,搔的他的神经顺着敏感的耳朵直麻到腰眼里,那头狼深情款款地说,“我也恨你。” 这姿势实在有些屈辱,迹部几乎无法单独保持平衡,只能赖着忍足扶在腰间的手,他腰都被掐红了,透过镜子他看到两人贴得这么近,呼吸都纠缠在一起,他几乎看着自己被忍足凶悍地侵略,他受不了仰起头喘息,忍足却一把掰过他的脸,一边亲吻一边贯穿他。 凶猛的动作间,也不知道是谁带翻了旁边洗漱台上的名贵香水,香气融在水雾中快速地弥漫了整个空间,只钻人心田,急促而沉重的喘声回荡在耳边,又潮又湿,两具疼痛的肉体击撞出了无尽的欢愉,肉体的欢愉促使着那两抹羞耻寂寞的灵魂在窒息的边缘贯穿了肆意的爽和放纵的自由。 这是爱么?那可真是太畅快了。 爱的成本很高,他爱他是违背常理,是失去自制,是妨碍前程,是磨灭希望,是断送幸福,注定是一定要尝遍失望和沮丧的。 两句“我恨你”随着颠簸的身影带着股黏黏糊糊的劲儿,在遍地荆棘里没挨过对彼此的目成心许,不知何时化成了“我爱你。” 第47章 番外4--婚后小专访 番外3 婚后采访小短片 记者兔:非常荣幸再一次请到两位来到本访谈。 手冢:谢谢。 不二:谢谢。 记者兔:首先呢再一次带来我们粉丝对于两位的真挚祝福,恭喜两位喜得一双儿女,男女双全有福气啊。 手冢:谢谢。 不二:呵呵,运气好而已。 记者兔:大家都很好奇两位新奶爸的带娃体验,可以分享一下带娃的日常吗? 手冢:你来说吧。 不二:这,初为人父, 非常不易,就简单的生活起居上面想要照顾已经非常很难,在这里也和各位已为人母人父的粉丝共同道了一声辛苦了。不过,幸好我们有胖阿姨和专业育儿师帮助。呵呵。 记者兔:噗!!!!!(完全没带孩子吧,你哪里不容易了?)额,那小朋友像谁多一点呢? 手冢:像他。 不二:哈哈。 记者兔:众所周知,周助喜欢车,那两位的车技谁好一点呢? 手冢:十余年驾驶经历,零事故,零罚单。(默默得意) 不二:你这问题问的有歧义。 手冢:...... 记者兔:......(冤枉啊)额,那粉丝们知道两位在上学的时候成绩都很好,想问一下彼此都觉得谁的学习能力更优秀点呢? 不二:他吧,他第一。(笑) 手冢:他吧。 不二:ε(′ο`*)))唉? 记者兔:哈哈,老夫老妻还客气上了啊? 手冢:周助除了学习,周末还兼顾网球桌球,马术,摄影和钢琴,他比我聪明。(温柔) 不二:这......那就我吧。 记者兔:噗!!!(狗粮,狗粮噎住了)言归正传,最近听说两位在假期长居S城,S城的粉丝十分开心,想问一下两位对S城的想法。 手冢:现代,便捷,摩登,他喜欢。(宠溺) 不二:美食......。 记者兔:哈哈哈,说道美食是周助的一大兴趣之一,想问一下两位性格截然不同,两位的业余兴趣都是什么,婚后在兴趣爱好方面有什么共同话题吗? 不二:业余的话,除了美食,就像他所说的,文学,音乐,摄影,还有园艺,赛马,下赛道(不确定?)...... 手冢:(平淡的眼神看向不二) 不二:......就到园艺。 记者兔:(尴尬的气氛)呵呵呵,下一个问题,粉丝们非常憧憬你们的爱情,请用一句话形容一下你们的爱情? 手冢:共同成长,相互扶持,彼此陪伴。(认真) 不二:日常生活,而已。噗!没有歧义。(笑) 记者兔:黑线 ̄□ ̄||啊,有什么特别想对对方说的吗?譬如对对方的希望或者是期许等等? 手冢:安康,欢喜。(认真) 不二:额,什么都能说嘛?(怀疑) 记者兔:都可以啊。 不二:我希望他在***方面,可以尽情的***,不要总***,他那腿***,腰***,我当时***想***,他可以*** 手冢:够了,周助。(脸红) 记者兔:(血洒现场)(苟延残喘)帮我.....拨个1,2.0、 不二:额,你没事吧?(无辜,关切) 手冢:????(面无表情地拨开了兔地爪子) ------ 没错,贴吧的小兔先生808就是我O(∩_∩)O哈哈~。至此,本文结束。但他俩在二次元里永远甜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