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信仰》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甜蜜信仰》作者:云深月朝 简介: 性感小野马x清冷大小姐 诱攻x闷骚 当红女歌手陆离歌,唱跳俱佳,蝉联各大solo榜首,舞台上她妖艳性感至极,长腿细腰大波浪,全开麦连跳二十首不在话下,体力惊人。 陆离歌C位出道至今七年,在圈内零绯闻零炒作零舞台失误,属实艺人楷模。 那日言疏月为了拯救家族企业私下约谈这位女明星,只要能跳槽,条件随便开。 对方欣然接受, 并提出要住进她家。 搬来第一天,女明星抱来一箱子私密物品。 搬来第二天,女明星在沙发上用这些物品在… 搬来第N天,公司活了。 女明星……也成功上位了。 ——高端的猎手,往往都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 主攻攻攻文,云野是攻,离歌是艺名 双御姐组合,年龄差2岁 1V1,he,勿带真人 封面画手水墨蛋清+伏贼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天作之合?娱乐圈?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云野(陆离歌),言疏月┃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老板,给点奖励 立意:活出自己 ? 第1章 001 歌会盛典这天,陆云野的舞蹈视频位列热搜排行榜第一,单曲再次成为各大网红翻跳的经典曲目。 休息室的门虚掩着,叶淼淼抱了一大束玫瑰进来:“离歌,粉丝送你的花。” 陆云野双脚悬在椅子扶手上,懒洋洋地接过,低头嗅了嗅:“挺香,请她们喝饮料吧。” 叶淼淼瞪大眼睛:“几百号人诶!” “这有什么。”陆云野将额发往后抓,没卸妆的眼下贴了亮片,看起来像眼泪:“要对粉丝好点,大冷天在露天会场站四个小时多不容易。” 外面还下雨,椅子上的女人起身走到窗台前,楼下是一群乌泱泱撑伞的人,绚烂的灯牌若隐若现。 “啊,真冷,早点下去吧。” 饮料到会场的时候陆云野恰好出现,灯牌和信封从几名胖保安的身体缝隙中伸出,她一一接过,并在要签名的照片上盖了个唇印。 “来不及签名,就用这个代替了。” 大波浪卷发撇至肩后,被养得柔顺的发丝沾了几点空气中的雾珠,女人在跨上车前回身飞吻,红唇放置掌心轻轻吹了下,勾得人群蜂拥而至尖叫。 “离歌!离歌!” 叶淼淼将门拉上,声音戛然而止。 陆云野翘起脚散漫地问:“明天行程安排是啥?有没休息时间?” “有。”叶淼淼找出手机一张一张翻看,最后肯定道:“早上七点到下午三点拍摄新MV,三点之后你是自由的。” “真自由就好咯……”女人伸个懒腰,在黑暗中摸出烟和火机,咔的一声点燃,香烟散出细细氤氲。 叶淼淼皱眉:“车里呢,你注意点!” 陆云野摁开车窗,将手搭在玻璃上:“这样总行了吧?有时候我觉得你不是我助理,你是我妈。” 叶淼淼皮笑肉不笑道:“那要听妈妈的话噢!” 陆云野吸一口烟,目光斜斜横过去:“你才多大?占我便宜?” 蛮不讲理!明明是她自己先提的,叶淼淼懒得和她争,点击发送行程表:“发你了,记得早点起来。” 车内静谧的安详,陆云野放下腿,姿态慵懒地往后一靠:“真不想干了,一年没睡过完整觉。” “合同下月到期,你可以选择退圈睡觉。” “那怎么行。”陆云野说:“想休息的是陆云野,陆离歌永不停歇。” “嗯嗯嗯。”叶淼淼敷衍。 一根烟灭掉的时间正是陆云野到公寓的时间,她掐灭烟将外套帽子兜到头上,踩着水坑下车往里走。 叶淼淼发微信消息:【明早六点接你。】 陆云野回:【知道了妈妈。】 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 进屋后的女人甩掉高跟鞋倒床就睡,凌晨四点半再度醒来,妆花的跟鬼一样,陆云野脱掉衣服开水洗澡卸妆。 身体疲乏无力,被热水包裹着也没能缓解,反而好似蛊虫啃噬。 逐渐放大的欲盖过了困意,深刻侵蚀着理智。 陆云野知道自己身体出了很大问题,从solo开始每天高强度工作,留下的后遗症不可逆转了。 花洒冲击地面腾起无数水花,手臂与布料细微摩擦着,热水的雾气升起,掩盖住这片湿润的空间。 卷发湿漉漉的曲折在肩上,她仰着头,伸手拉开了最下层的柜子。 然后拿出来,温在口中。 歌会盛典用了一个月排练,住在房车一个月,几乎是把自己迫挤在理智和欲望中间。 水汽熏得眼尾发红发烫,另一只手忍不住抓紧裙摆,美甲深扣进纤维里。 发丝贴在额前,隐隐从发梢一滴一滴落下水珠到浴袍上,有些还顺着脖颈下滑。 最终浴室里传来深叹,陆云野扶住墙慢慢坐直身,只觉得似乎还不够。 窗外天色微亮,叶淼淼发消息说半小时到,她只能吹干头发走出去,在下楼前点了根烟。 六点零五分,陆云野戴着口罩和墨镜上车,叶淼淼从副驾驶递过早餐:“豆奶和三明治。” “谢谢妈妈。”陆云野嘴贫。 叶淼淼欣然接受:“不客气宝贝。” 七点钟的摄影棚已经挤满人,陆云野一如既往,下午两点提早收工,然后打车去郊外。 城郊有家咖啡厅人烟稀少,她经常坐在角落慢慢抽烟,抽到第三根头顶笼罩一片阴影,将细碎的阳光遮盖大半,视线暗下来。 “拼桌?”陆云野挑眉:“拼桌得请我喝一杯啊。” 对方抬起脸礼貌开口:“陆离歌你好,我是岑今,你应该认得。” 陆云野手里的烟快烧到尽头,她摁灭进烟灰缸:“认得,长渊老板的助理?有什么事吗?” 岑今哗啦啦抽出份合同:“听说你在圣华的签约要到期了,有没兴趣加入长渊?” 陆云野想也没想回答:“没有。” 岑今似乎知道她会这么说,不在意道:“圣华抽成百分之六十,长渊只抽四十,你单曲销量这么好,给圣华六十不亏吗?” 风很大,女人将卷发绕至耳后,勾了精致眼线的眼睛含着笑意:“你们调查的这么清楚?这次该不会是跟踪我来的吧?” “怎会。”岑今也笑了一下,指着身后的黑色豪车说:“我们老板也在,恰好路过而已。” 顿了顿,她补充:“陆小姐要上车谈吗?” 陆云野交叠起双腿:“那不能,等会你们把我绑架了怎么办?” 岑今收起合同:“这您可放心,长渊光明正大,言家也光明正大。” 言是车里那位的姓氏。 “行啊——”陆云野站起身,把烟盒揣入卫衣口袋:“言老板包晚餐吗?” “只要陆小姐赏脸。”岑今拉开车门。 言疏月坐在后排环着手臂,头靠在车窗上,浅蓝色的西装外套斜搭在腿上,盖住被窄裙包裹的双腿。 “哟!”陆云野翘起唇角:“言总。” 岑今绕到驾驶位,用眼神催促她上车。 言疏月干净利落的马尾扫在后颈,她只化了淡妆,被窗外几束细光照着半边脸,眼眸呈现出蜜糖的颜色。 陆云野坐进去。 车子启动后岑今问去哪,言疏月将脸转向陆云野,涂了豆沙色口红的唇张合:“陆小姐决定。” 陆云野垂下眼睛看她隐约露出的腿:“言总这么客气,那就乔家湾。” 岑今又回头看言疏月,女人淡淡道:“去吧。” 乔家湾吃的私房菜,市区仅此一家,像言疏月这样的身份,进去就是单独包厢。 岑今斟好茶说:“陆小姐考虑好了吗?” 陆云野望过去:“好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言疏月掀起眼帘示意她继续。 “包吃就算了,包住行不行?言总的别墅应该很多房间,腾一间给我,我好退了圣华租的公寓呀。” 她声线很慵懒,衬着一双妖媚到极致的眼睛,带了点试探的意味。 言疏月听出来了,下颚线微扬起,清冽道:“可以,半年内让长渊超过圣华。” 陆云野惋惜摇头:“这个要求陆云野办不到。” 说着撑起下颚:“不过陆离歌可以,但陆离歌是圣华的版权,言老板怎么说?” “好说。”岑今又抽出合同:“写下陆离歌三个字,违约金算长渊的。” 陆云野没再说话,抬起手龙飞凤舞地签字。 …… 热闹的街巷口车流如织,陈绎心端着麻辣烫坐下,递给对面人一双筷子:“所以你下个月就要跳槽去长渊了吗?为什么啊?” 陆云野掰开竹筷搅拌汤汁:“因为圣华给的钱太少,抽成六十,我怎么买大别墅?” 陈绎心睨她一眼:“绝对不是因为这个。” “好吧。”陆云野诚恳道:“歌会盛典那天长渊老板就坐在前排。” “然后?” “然后我看上言疏月了。”陆云野说。 舞台的灯光色彩斑斓,可遮盖不住台下黑色西装女人清冷淡然的面容,走马灯的光影交错间,那张脸出奇的冷,好似这会场的热闹与她无关。 确实是无关,陆云野心想,能上歌会盛典的艺人几乎都是焕艺旗下的,陆离歌是圣华唯一的王牌,如今这个王牌也要倒戈了。 “听说她们想联手整倒圣华。”陈绎心显得心不在焉,筷子不由自主戳着碗里的菜。 陆云野翘起腿:“这和我有啥关系呢?” 言疏月能这么爽快答应条件是因为言家大小姐病重,长渊不得不让言二小姐接手,原本有些很好的资源就在这交接中错失了。 岑今跟了她三天,所以她才特意找空余时间打车去郊外,坐在安静无人的角落等人找上门。 能让老板助理亲自上阵的事情,除了挖人就是绑人,陆云野觉得是前面那个。 毕竟长渊没几个拿得出手的艺人,陆离歌三个字含金量太大,至少能帮长渊起死回生。 陈绎心回过神,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你是看上言疏月了才选择跳槽?” 陆云野捏着烟说:“不可以吗?谁不想傍富婆呢?更何况富婆现在想靠我捞钱。” “言家有钱的很,估计是想站队,毕竟明家和……南家更大。” 陈绎心吃了一口菜:“而且言家再不济也根基深厚,犯不上要靠你一个艺人赚钱。” 陆云野抬脚踩灭烟:“谁会嫌钱少啊?我图色她图财,互利互惠。” 夜里的冷风刮得人生疼,陈绎心捂了一下脸:“你别引火自焚就好。” 陆云野拉起口罩,凉风中,熟悉的爬虫啃噬感突然从背脊蹿上来,她用力抓住裙摆,美甲深深陷进肉里,把黑色的长袜勾出一道口。 分不清这种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情绪因为什么,陆云野只能握紧筷子试图靠吃东西分散注意力。 幸好很快她们就各自打车散场。 陆云野到家后便开始化解这样的难受,可还是不解瘾,大脑里撞击的火花迫使她屈起腿稳着身体。 颊边的碎发沾在嘴角,被她偏头甩开了。 在黏腻而模糊不清的情况下,陆云野突然意识到这种突如其来是因为什么了。 她当时想到了言疏月的脸,那双像是水中月一样清冽寒凉的眼睛,还有马尾发梢扫过的雪白脖颈。 陆云野从迷离中缓神,把用品丢进消毒水池后洗了手,转身去床上补眠。 第二个月的月头,陆云野跳槽到长渊的消息上了两天热搜,同时也把圣华推上风口浪尖。 艺人不续约这种事情多多少少会被猜测,陆云野的粉丝们觉得是圣华不做人。毕竟圣华克扣员工工资的事情已经不算秘密。 从圣华离开,岑今接陆云野去言疏月的别墅,一共五层,还有电梯上去,她没让阿姨帮忙,倚在电梯口对言疏月说:“老板,你不陪我去看看?这房子的主人是你吧?” 言疏月静静看她几秒,短裙下的腿动了动,最终跟进电梯。 陆云野搬东西时特意没有盖住那一箱用品,大剌剌抱在怀中丢到桌上,她确信言疏月看见了。 看见了,但也只是扫一眼,眼神停留的瞬间便迅速划开,陆云野手覆盖上箱子,意味深长地问:“怎么了,你没有吗?” 言疏月轻微地皱眉,神情像责备又像没有感情:“早点休息。” 她把门带上,踩着高跟鞋下楼。 陆云野听着楼下开门关门的声音,拿出手机发消息:【老板,可以抽烟不?】 言疏月没回复,意料之中,她抓起椅子走到窗前坐下,用脚顶开窗,楼下景色一览无遗。 陈绎心说得挺对,言家还是有钱的,五层楼别墅,前后都是大花园,陆云野还以为这栋别墅会有别的人在,没想到只有言疏月一个人。 连阿姨也准时下班,六点之后的言家像无人之岛,过于静谧,院子里喷泉的声音都能听到。 陆云野抽了会烟觉得肚子饿,跑去楼下厨房翻冰箱,言家不仅人没有,吃的也没有,翻箱倒柜五分钟只找到一袋米和四个鸡蛋。 她炒了两碗饭,端起一碗上二楼敲言疏月的房门,门从外往里被拉开。 房里的女人穿着一件杏白色的睡裙,面料一看就很贵,头发应该是刚洗过,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下。 这件睡裙领子很低,言疏月的身材并不瘦,陆云野甚至能看见内衣花纹下包裹的饱满。 她们的身高差很微妙,是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便能亲吻到的距离,这让陆云野有一瞬间冲动。 里面的人没有站出来,半个身体掩在门后面淡然问道:“什么事?” 陆云野靠在门框上,抬起手将碗晃了晃:“吃不吃饭?我亲手做的。” 她加重“亲手”二字,但对方只是侧过脸用听不出情绪地语气说:“谢谢,不吃。” 说完要拉上门,陆云野手往前一抵,木门和瓷碗碰撞出响声,门再没法彻底关上。 “这里人烟稀少,我一个人吃饭好害怕啊。”她眨一下眼睛,鲜红的口红有点斑驳:“老板不陪我吗?” 又是这种奇怪的问句,言疏月心想,她抱着一大箱子私密用品摆上台的时候也是这样理所当然的样子,似乎那些东西只是一堆娃娃。 陆云野突然像想到什么,上下打量几番,目光很热烈:“该不会要减肥吧?” 言疏月凝视饭碗半晌,伸手捞出衣架上挂起的浅蓝色外套披到身上,小步挪出房间,还顺手关了灯。 女人浅笑着跟在她身后下楼。 吃饭的时候她们没说话,陆云野用手机看自己的舞台回播,唱到一段大高音的时候,言疏月突然抬起头说:“没修音?” 陆云野一缕卷发遮住了右眼,就这么隔着发丝看过去:“修音可没我本人唱好听。” “唱一段。”言疏月说。 “现在?”陆云野笑了:“认真的?” 言疏月放下饭勺环起手臂,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陆云野垂下眼睛:“行啊,等着。” 她张嘴就是副歌部分的阶段性高音,带着慵懒与性感结合的腔调,言疏月听着,觉得完全超出了录音棚的水准。 女人唱完往后一靠,侧首问道:“如何?” 言疏月神色有点复杂:“圣华挺会藏宝。” “但现在这个宝归你了。”陆云野叼起烟,见对方盯着自己,站起身含糊不清地说:“我去院子。” 很难得的,言疏月淡淡笑了一下:“不用,你可以在这抽。” 于是陆云野坐在言疏月对面点火,隔着云雾缭绕肆意望她。 言疏月听她唱歌时眼神很明亮,像水里的月光突然被一双手搔出涟漪,波纹荡漾中晕开银色的花纹。 让她有种她性格不该是这么冷淡的错觉。 “工作行程安排有收到吗。”言疏月又突然问,语气比在房间门口柔和许多。 陆云野点开手机,发觉自己被圣华踢出了群聊,然后被岑今拉进新群,里面没几个人说话,往上拉都是行程表的图片。 她找到自己那份点了保存按返回,看见叶淼淼连发了十几条语音消息,她从第一条开始播放:“陆离歌,你签长渊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早知道这样不如让你退圈回去睡觉! 第二条: “你到底什么时候和长渊的人勾搭上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我不是你亲爱的妈妈了吗?” 最后一条,女生的声音变成了哭腔:“呜呜呜呜陆离歌!陆云野!你怎么可以抛下我,从选秀开始我就跟着你,咱俩穷得吃一锅泡面的日子忘了吗,陆云野你忘恩负义……” 陆云野被吵得猛摁音量键,声音弱下去才举起手机准备回复,字打到一半突然垂下手对言疏月说:“老板,商量件事,让叶淼淼继续跟我成么。” 言疏月听了半晌的哭闹,此刻很意外地看她一眼:“长渊的助理不会这么吵。” 陆云野解释:“她从出道就跟着我,早就习惯了,换别的人不好磨合。” 出道就跟着……言疏月心里默默盘算,也就是将近七年多的时间,确实很久,不过。 “你也可以和另一个人磨合七年。” 女人勾勒精致的眼尾轻挑起,蕴出笑意:“下个七年还在不在圈内都难说,珍惜眼前人嘛。” 她抬手抓了把额发,动作很随性,言疏月觉得她身上的慵懒感与生俱来,反而性感这个标签只有在镜头前才会很明显。 “要不这样。”陆云野后仰脖颈,好商好量道:“马上赏金歌会,我去参赛拿个第一?” 长渊还没有艺人够资格登上赏金歌会的舞台。但陆云野几乎是常驻嘉宾,有时候负责压轴,有时候负责开场,从没有做为选手参加过。 言疏月好看的眼眸颤动,接着和她对视:“让你参加比赛岂不是屈才。” 拿不拿第一其实不要紧,长渊没有大红的艺人,如果陆云野参赛,衣服上会标记所属公司,是一种无形的宣传。 陆云野起身绕过桌子,不急不躁走到言疏月跟前弯下腰,那一头大波浪卷发蹭在坐着的女人脸上。 她真喜欢她的脸,还有眼睛,静若湖水,看久了便是欲望的化身。 “客气了老板。”陆云野没有挪开视线,直勾勾看她:“这不是和你商量着让叶淼淼回来吗?” 她的姿势太像要亲吻对方眼睛,实际上言疏月也有一刻想到了,飞快颤了颤睫毛,往后拉开距离:“可以,但叶淼淼的住处长渊不负责。” 撑在椅背的手松开,陆云野站直身体,懒洋洋地点头:“那就谢谢老板咯——” 这场饭后谈话没再继续,言疏月披着浅蓝色的西装外套优先上楼,陆云野在楼梯下看她。 她的肩膀很纤细,显得背部有点赢弱,每一下脚步却踩得很重,发出沉闷的踢踏声。 言家书香门第,百年才出一个经商天才言疏影,可惜天才命薄,言家不想放弃刚有起色的商圈,于是急着推言疏月上位。 陆云野想,这有点强人所难,言大小姐杀伐决断,没什么商量的余地,言二小姐却不一样,她的冷淡漠然似乎只是保护色。 伪装始终是伪装,无意间透露出的温柔和心软才是本性,陆云野抓住了这个关键,并打算一点点撕开这道口子。 第2章 002 叶淼淼第二天五点不到打了通电话来,陆云野还没睡醒,接通开免提放到一边,声音从话筒传来。 “离歌-是你和长渊老板说要我跟过来吗?噢我的好大儿!妈妈爱你!” 顿了顿,叶淼淼放轻音量:“好大儿,你该起床了,妈妈六点半来接你。” 陆云野歪头睡过去。 给叶淼淼开门的还是言疏月,女生看清楚开门的人后吓得连忙鞠躬:“言总,早上好。” 言疏月让开身,平静开口:“她在四楼最右边。” 叶淼淼“嘶”了一声,边上楼边说:“言总别担心,我有的是办法喊她起床!” 陆云野起码高叶淼淼一个头,但却被叶淼淼力大无穷拖到地毯上,言疏月站在门边看她跌下去,嘴角不自觉微翘起。 地上女人头发一团糟,仰头的瞬间捕捉到这抹笑意,也跟着意味深长地笑了:“老板,早啊。” 言疏月第一次见陆云野的素颜,没有浓厚妆容修饰下偏偏又有性感气息了,眉目带笑撩人至极。 她是好看的,当年选秀时就以容貌出圈,只是成长得太快,靠实力稳固了地位。 陆云野也在看她,眼神像黏糊的糖渍,言疏月还是那件浅薄的低领杏色睡裙,因为环着手,胸线与腰线很妙蔓。 叶淼淼还在费力地拉人:“宝贝儿,你现在只有十分钟时间洗漱换衣服和抽烟了。” 陆云野慢慢站起来,房间没有洗手间,她走向门口,气息若有若无喷洒在言疏月耳畔:“让让。” 很痒,言疏月偏了下头,呼吸潮湿粘稠,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回自己房间,摁住一颗狂跳的心。 陌生的人和陌生的悸动碰撞一起,这种感觉像往烧开的水壶中扔泡腾片,一下就沸腾起来。 陆云野点着烟出了门。 言疏月在房间的落地窗帘后看她坐进商务车,突然就有种冲动想看看练习室里的陆云野,会是柔媚的性感,还是挥洒汗水的刚毅。 陆云野的新歌舞蹈有一段高难度动作,学了两遍就可以熟练稳妥地旋转,舞蹈老师验收成果时不住鼓掌:“离歌,教你最不费劲了!” “那肯定。”女人单手抓杆,长发随着身体转动出弧线,她停下的方向正对门口,言疏月的身影逆光而来,影子拉得很长投进舞蹈室。 陆云野呼吸一滞,走神的几秒腿没及时勾稳,一下就从钢管上掉下去重摔在地。 “哎呀!”叶淼淼眼睛都瞪圆了,急忙冲上来:“没事吧?” 陆云野吃痛地拨开遮住视线的卷发朝门口望去,叶淼淼顺着目光回头,连忙直起腰:“言总,您怎么亲自来了?” 言疏月优雅地坐下,面色平静道:“考察一下新艺人的练习情况。” 叶淼淼心想,长渊老板这么亲力亲为的吗? 陆云野已经重新上杆,这次很稳,舞蹈老师干脆放起音乐,言疏月隔着人群瞧见女人手脚上有不少伤,还有刚刚摔倒的擦痕,红了一片印在皮肤。 背景乐整首从头开始,老师退到一边让伴舞上,陆云野就站在C位,穿着一件背心和运动裤起跳。因为已经练了一早上,她的汗液从侧颊往下落。 这件上衣很短,随着动作可以不断看见陆云野结实又精瘦的腰,马甲线上也沾了汗,扭动间会因为顶灯反射出水光。 言疏月很轻地吞咽一下。 副歌部分就是昨晚唱的那段,舞蹈动作恰好卡点在上钢管,陆云野攀上去突然开腔跟着唱起来,气息丝毫没被高难度动作打乱。 她游刃有余地完成整首曲子,卷发湿淋淋趴在肩头,叶淼淼熟练地掏出橡圈丢过去。 陆云野扎头发之际用余光瞥言疏月,女人依旧坐得优雅而挺拔,将世家闺秀深入骨髓的礼仪发扬光大,但那双眼和昨晚一样明亮。 于是陆云野忍不住走过去蹲在她面前:“老板,我这么卖力,今天请吃晚饭吗?” 言疏月不得不跟随她动作垂眸,距离不远,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的热气。 陆云野仰着头看她,这个角度的言疏月莫名乖巧,下颚线很优美,言家的姑娘都漂亮,言疏影气势足,言疏月却温润很多。 哪怕她装得不食人间烟火。 “你想吃什么。”言疏月眼神放远,思绪中瞳孔逐渐涣散起来。 陆云野蹲得伤口疼,就地而坐:“随意,看你。” 语气颇为宠溺,言疏月拉回目光仔细瞧她,试图寻找话里的意思。然而陆云野表情淡然,脸上还有汗滑进眼珠里,将一双柔媚性感的眼眸浸得湿润。 言疏月拉一拉西装的褶皱说:“乔家湾吧。” 陆云野点头没说话,回身又去练舞,结束了去洗澡换衣服,叶淼淼不敢和老板单独共处一室,跟着进了洗浴房。 再出来言疏月候在门外,马尾被阳光染成一根一根的金丝,听见声音女人朝这个方向偏头,发梢扫过外套落进衣领中。 陆云野换了件宽松的衬衫,下摆扎进洗旧款牛仔裤里,松垮的袖口盖住手腕骨,仍然是慵懒的姿态,靠近后慢慢扭动脖子,眉眼在光里绕了一圈。 衬衫半透,黑色的背心和内衣带在走动中浮现,很引人注目,陆云野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望着言疏月:“我来开车,老板后排就座。” 虽然下午没有行程,但叶淼淼作为助理只能忙不迭坐进副驾驶,一双手紧紧抓住安全带。 陆云野透过后视镜观察后座的人,没想到四目相撞,隔着玻璃对视须臾,言疏月先挪开眼睛,清冷地提醒:“专心开车。” “没问题。”陆云野笑着打转向灯,叶淼淼苦口婆心劝导:“你别开那么快,言总在车上呢!” 她记得上次跟陆云野去郊外拍广告,这死女人把整车摄影师和工作人员活生生晃吐了,从此再没人敢坐她开的车。 叶淼淼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陆云野一踩油门就紧张,生怕自己会飞出去。 幸好这次陆云野开得很稳,一路顺利到达饭馆门口,叶淼淼下车自觉绕到后排替言疏月开门。 迎宾小姐认得言疏月的车,走过来打招呼:“言总,今天还是包厢吗?几位呢?” 说话间不自觉看向后面的女人,即使没化妆还戴了口罩,这双性感妩媚的眼睛也异常眼熟,等三人上楼她才恍然大悟:“是陆离歌诶!” 于是吃到中途,迎宾小姐推开了包厢的门,按规定员工不可以这样随意来找客人。但她真的很喜欢陆离歌,错过这次就没有下次了。 陆云野正在专心烫菜,见人推门懒懒地掀起眼皮瞄过去,迎宾小姐立刻抓住机会:“离歌小姐,能帮我写个to签吗?” 言疏月坐在对面用严厉的眼神扫了这边一眼,女生悻悻缩回手,但又不死心,站在原地没动。 “可以。”陆云野放下筷子,手耷在半空中:“拿来吧,要签给谁?” 对方满脸惊喜:“小芸,草字头的芸!” 陆云野接过笔低头写字,言疏月隔着火锅飘散的烟雾凝视她,女人深红色美甲圈住签字笔,漂亮的字体肆意飞扬在纸上,显然是习惯了。 拿到签名的女生道谢后退到门外,言疏月才淡声说:“你不应该给她签的,现在是私人时间。” 陆云野重新执起筷子,不在意道:“习惯了就好,有时候开着车也会突然有人来要签名,做艺人嘛,避免不了的。” 她夹起一颗丸子丢入锅内:“粉丝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一向很心疼我的粉丝们,不过……也会有例外。” 叶淼淼吃菜间隙趁机插话:“啥例外?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比粉丝重要的例外?” “怎么没有?”陆云野笑着说:“如果我有对象了,那不得以对象为主?” 叶淼淼沉下脸,皱眉喊了一声:“陆离歌。” 当红艺人谈恋爱是大忌,更别说陆云野这种以性感为主的女明星,男友粉占比超过女粉。 言疏月慢慢坠下睫毛,沉默地看锅里翻腾的菜。 “陆离歌,再警告你一次,不许谈恋爱。”叶淼淼严肃起来还是挺凶的,一张圆脸拉成了长脸。 陆云野往她碗里放进一片土豆:“这么紧张干嘛?指不定到时候我就退圈不干了!” “你最好现在就别干,总好过到时候被爆出来名声尽毁,那群人口水沫子都能淹死你。” “发什么脾气?我又不是爱豆,凭啥不让谈?” 叶淼淼还要反驳,言疏月手边的茶杯突然歪倒,浅棕色茶水在桌布上蔓延开,陆云野随手抽了几张纸递过去,这个话题便也就此打住。 送走叶淼淼后,陆云野和言疏月一起回别墅,两人沉默了一路,快到家时言疏月清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说得没错,你是艺人,不该留恋感情。” 陆云野悠然浅笑,很慢很慢地说:“早就不想干了,七年来就没睡过整觉,徘徊工作和公寓间……”她回头看一眼后座的人:“你以为我是机器吗?” 言疏月透过路灯的光去看她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大块大块的淤青像印章,新伤旧伤在光影交错中忽明忽暗,言疏月想,原来每个人都一样啊。 可是…… “你知道违约金多少钱吗。”她说。 “知道啊。”陆云野打开窗,飞扬的发丝扫过唇角:“所以你很担心我违约吗?” 言疏月在她看不见的角落蹙眉:“长渊帮你付了名字版权,按照合同要求,你必须赚回版权费以及上面写的金额。” 别墅砖红色的墙面从远处慢慢浮现,陆云野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下车开后面的门。但没有让开位置,言疏月出来差点踩到她,带着疑惑的神情抬头。 陆云野身影完全笼罩住她,因为微妙的身高差,言疏月甚至能感受到女人带烟草味的气息扑在自己额头,她侧过身避开肢体接触。 “放心。”陆云野伸出一只手撑在车顶,这样反而像圈住面前的人一般。 “我会履行承诺,既然签了就不会反悔,只是我想问你件事……” 她慢慢压下身体,言疏月没法退,考虑要不要坐回车里面,陆云野却停住了。 性感饱满的嘴唇不涂口红有些干裂,张合间带着刺挠在言疏月眉心:“你们长渊,现在是不是只能靠我了?” 距离近到呼吸都有对方温热的潮意,言疏月身材丰润,陆云野也不是纤细瘦弱的体质,两人身前软陷的磨蹭碰撞着。 言疏月终究还是选择坐回车内仰起头说话。 “你应该知道长渊的情况。”她的瞳孔倒映了陆云野的脸,陆云野盯着自己的脸半晌,说:“言疏影的病……” 停顿斟酌用词后她才接着道:“没有好转的余地了?” 言疏月抿唇,轻轻点头:“就在这几日了。” 其实陆云野略有耳闻,两姐妹并不亲,言疏影做为长女一直在商圈替家族打拼事业,次女相对轻松很多,没有繁琐的杂事缠身,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言疏影病重的没有余地,身为言家以后唯一的孩子,言疏月被家族的未雨绸缪逼迫收心推上高位,她曾经的自由和梦想截止于此。 陆云野觉得这挺难为言疏月的,半年不到的时间要收敛真性情迅速成长,还要力挽狂澜长渊的漏洞,守住家族岌岌可危的商业价值。 “她什么问题?”陆云野松开撑在车顶的手,还往后退了几步,言疏月像是松口气,下车关好门:“急性白血病,没找到合适的骨髓,而且,她入院早期还在熬夜忙工作的事。” 原来如此,陆云野把车钥匙放进她包里往大门口走:“难怪你这么爽快的同意我住进你家。” 言疏月没回答,低头看两人交叠的影子。 “不过人还是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比较好。”陆云野回头笑道:“可惜你我都要为生活打拼,既然惺惺相惜,你可以无条件相信陆离歌。” 言疏月望着她背后旋起的大卷忍不住问出口:“那陆云野呢。” “为什么要管陆云野?”女人双手插进牛仔裤口袋,微凉的晚风吹得半透明的衬衫更服帖,内衣和背心显现出来。 “你是老板,我是打工人,老板应该关心陆离歌,毕竟她能帮你赚钱。” 门开了,陆云野很自然地弯腰拿出拖鞋摆在言疏月脚边,然后才扶着墙慢慢脱掉自己的鞋子。 言疏月清透的眼眸眨了眨,声音很轻地说:“可你也是陆离歌。” 陆云野换好鞋,将衬衫下摆从裤子里抽出来:“是啊,但有时候陆离歌的想法不代表是陆云野的想法,比如陆云野想谈恋爱,陆离歌不可以。” 话题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言疏月拎着包略不解:“为什么想谈恋爱。” 陆云野走到电梯前摁下按钮,看着数字从五变成四,再变成三,才回答:“因为寂寞。” 她嗓音太散漫,言疏月分不清是真话还是谎言。只不过她觉得陆云野应该不是会寂寞的人,或者说,她不觉得陆云野想谈恋爱是因为寂寞。 “老板,早点休息。”陆云野走进电梯,在门快要关上之际言疏月后知后觉地嘱咐:“你的伤要涂药。” 电梯已经跳动数字。 十几秒钟后陆云野双手搭在四楼围栏上居高临下地说话:“伤每天都会有,涂不涂药都一样,晚安。” 她走进房间锁了门,在黑暗里摸索到最下层的柜子。因为太着急,美甲被柜子尖锐的边角剐蹭掉一个,暗暗滚到角落深处。 没有浴室只能坐地毯上。 因为是地毯,所以震动和毛绒在一起,静谧的黑暗中吮吸声显得格外清晰。 陆云野抓住被单,手里的物品逐渐有了温度,在持续温热中她听见脚步声,很细微很轻,就在门外。 里外都没开大灯,陆云野只能通过走廊微弱的感应灯看言疏月徘徊的暗影,越是这样欲越上涨,最后都化为溢出唇的叹息。 她就这么起身拉开了门,衬衫下是一双未遮掩的腿,言疏月拿着半瓶药酒站在围栏旁,视线先是停在对方手里的东西上,再聚焦到脸。 陆云野看见她喉咙很明显地上下滚动了一番。 “给你药酒。”言疏月说。 陆云野出了汗,衣服因为汗水贴在身上,连马甲线的轮廓都一清二楚。 两个人一同站到走廊后,声控灯同时亮起好几盏,言疏月甚至能看清陆云野小腿上的水珠。 她僵硬地盯着那颗要落不落的珠子。 陆云野在此时关掉了手里的东西,抬起腿非常缓慢地抹掉滑到脚踝的水渍。 衬衫下摆折在腰和小腹中间随着起伏拉短许多。 她似乎是在故意放慢动作,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诱惑又暧昧的讯息。 言疏月快速撇开眸光把药酒递给她,陆云野用另一只手接住,指甲很明显少了一块鲜艳的红色。 这瓶药酒还是言家老辈留下的,是从医学世家张家手里高价买回的好东西,言疏月就这么给她用。 陆云野站在暗下来的走廊尽头,心想言疏月确实不适合当掌权者,比不上言疏影从前的半分强势和决绝,但对陆云野来说,这碰巧是件好事。 她捏着药酒抬手解纽扣,一边解一边走向卫生间,等站到镜子前衣服已经彻底解开,身上零星的淤青交叠在一起变成紫红色。 做为唱跳歌手,学舞蹈不可避免会受伤,这些伤痕很快消下去又会很快出现。 但陆云野还是打开药酒按到身上,整个浴室瞬间充斥着浓厚的酒精味,味道好像酗酒了七天七夜一样,哪怕洗完澡出来开排风机也没散去。 最终这半瓶药酒被她下楼放置回了餐桌上。 第3章 003 陆云野的新单曲由于跳槽纠纷耽误了有些时日,迟迟不见发行,粉丝们跑到微博账号下催促询问,她一律当没看见越过这个敏感话题。 没几天就发现无法逃避了,赏金歌会进入开播倒计时阶段,陆离歌三个字从嘉宾转移到参赛者的位置,又因为要表现出不同,名字特意加粗加大。 旁边还有行小字:特邀参赛选手。 消息公布后热搜也就几个小时的事情,加上赏金歌会买了热度,“陆离歌离开圣华沦为学员”的话题冲到第一位,叶淼淼翻评论翻得手酸。 大多数都是粉丝控评,小部分路人在争论圣华和长渊谁的问题更大,当然还有一部分对家黑粉的不良言论,但也迅速被控评淹没。 “沦为学员?这标题起的,让焕艺老板看到估计想刀了你。”叶淼淼举起手机按摄像:“宝贝,拍张休息室美照,妈妈拿去发微博!” 陆云野今天的打歌服可以说是把性感标签拉到最极致,深红色短袖针织上衣,堪堪到丰盈之下,腰腹展露无疑,同样深红的裙侧别着长渊的名牌。 其实大部分观众都是为了看陆离歌,其他都是新人。而这次做为学员的陆离歌不会像往常一样只唱一首就走,赏金歌会是直播节目,非常考验现场实力。 用粉丝的话来说:谁不喜欢现唱比CD还好听的性感小野马呢? 准备开播前半个小时,言疏月从公司回到家,下意识抬头看四楼,才想起陆云野今晚要上节目,估计要么很晚回来,要么干脆不回来了。 她在餐桌旁坐了会儿,很鬼使神差的,拿出手机点开了微博,赏金之夜已经开启,软件上还有星星点点灿若云霞的小饰品从屏幕顶部流动下来。 直播倒计时十几秒,言疏月从镜头后捕捉到一抹红色的身影在众多学员中穿梭,长腿细腰,身材比例好到没法从她身上转移注意力,这双腿……是那天在衬衫下的腿。 她想起那颗小小的,晶莹剔透的水珠。 也想到女人慵懒抬腿抹掉水珠的姿态,还有衣摆底下的一览无遗,她全都看到了。 陆云野站在C位带领学员跳主题曲,明明是首青春阳光的歌,被她跳得像魅惑众生的妖曲,腹腰线条描绘出光照的弧度。 她真的很会扭,每一个角度和小动作都有与生俱来的懒漫和性感,镜头拉近时手指像是刻意又像是随意地划过,仿佛在拨弄屏幕外的人。 主题曲结束之后轮到学员们单独表演,焕艺做为大头公司艺人占比最多,长渊除了陆云野,剩下三个女生新人,还有圣华推的两个,都不出众,只有台下坐着候场的红色身影最抢眼。 言疏月挂着直播打开笔记本边听边办公,也不知过了多久,陆云野终于上台,她明显比别人多一份从容和自信,公开唱起新单曲,在用到钢管的舞蹈过程中游刃有余,惊艳了所有人。 长腿的肌肉线条在特写下展现出柔与媚的交错感,高音和旋转的动作结合,言疏月即使特意放大声音也没听出一丝喘息。 陆云野说要永远相信陆离歌,言疏月是信的,出道至今她的舞台零失误,陆离歌的性感没有颜色,单纯搔得人心痒却不会想到去侵犯。 直播还没结束,粉丝就已经做好视频动图挂在明星广场上,连凑热闹的路人看到也会留下一句“可爱在性感面前不值一提”。 陆云野这场表演完,直播间的人气少了三分之二。 等言疏月梳理好工作节目早就下播,陆云野还没回来,她洗漱后站在走廊思绪半晌,留了一盏很小的夜灯挂在门口。 …… 陆云野凌晨三点才回到别墅,下车一眼瞅见挂在木门前散发暖色暗光的灯,她抬手撩了撩头发,掐灭烟往前走。 今天太累了,进门连鞋都没换就倒在沙发上,身体疲倦的条件反射迫使陆云野想回房间纾解,坐直身体的一刹瞥见门外摇摇欲坠的灯。 盯着微弱晃动的斑驳光影,陆云野抓捕到某种讯息,她要扯破的地方在慢慢扩大。 言疏月被客厅的声响吵醒,猜到是陆云野回来了,翻过身想继续睡。 可她听见了很微弱的声响,这个声响太耳熟,就好像……徘徊在陆云野房门口那次听到的声音。 于是她赤脚下了床,轻轻拉开门。 声音变得清晰,是…… 吮吸和震动。 言疏月猛然想到陆云野那一箱子私密用品,身体不由往后倒退,背脊碰撞到墙壁才堪堪停下。 大灯突然全部亮起来,是陆云野按开了灯,她还穿着直播穿的那件红色针织套装,半躺在沙发。 口红蹭没了大半,女人含着燃烧的烟,左腿搭在沙发背,悬挂在脚踝骨的高跟鞋要掉不掉的。 裙下的手在动,细碎响声就是从手上发出来的。 声音太明显,让人没法忽略。 陆云野慢慢侧过头,用空余的那只手拿下烟,直勾勾看着站在二楼的言疏月。 化了红色眼影的眼睛因为沾染欢/愉而变得湿润迷离,连带皱着的眉头也像落了绯红。 眼神接触的瞬间陆云野突然到了,她微微仰起头,烟灰颤落在沙发背和卷发间。 悬起的脚紧绷足尖,高跟鞋直直掉下去。 言疏月一颗心快跳出来,从二楼看下去什么都暴露得彻底,也什么都看得彻底。 陆云野灭了烟,随手将东西放到茶几上,依旧保持岔开腿悬挂的姿势慢悠悠说话:“老板,你怎么还没睡啊?” 她是故意的,故意给她看的,言疏月手指不自觉将睡裙抓出褶皱,面上却冷下来:“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陆云野笑了,懒懒散散地将悬在沙发背的腿放下并拢:“猜猜看?” 言疏月只想立刻回房间,转身的瞬间睡裙挂到门锁翘起的边缘,丝绸裙从腰线开始一分为二。 陆云野在楼下能一清二楚看见女人睡裙下瓷白的皮肤,还有深紫色的内衣蕾丝花纹。 她站起来往楼梯走,边走边将自己的裙子往下扯,言疏月听着上楼声迅速抱住身体:“不要过来!” 陆云野没有停,走近后垂眼看她片刻准备伸出手,言疏月直接原地蹲下,像是从喉咙缝隙中挤出声音一样:“也不要碰我。” “诶,老板,这有什么吗,人之常情。”陆云野很轻地笑一声:“我手是干净的。” 女人的身体因为蜷缩显得娇小,她一动不动:“不是因为你。” “那是因为什么?”陆云野又笑。 对方没吭声。 陆云野止住笑,试探性道:“其实你在家不用当自己是长渊的老板,就像我在家也不会是陆离歌。” 觉得讲得不够清晰,补上一句:“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也别说出去,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言疏月卷翘的睫毛扇动两下,侧颜显得赢弱无比。 陆云野斜倚在围栏上,一只腿屈起,淡笑着说:“先起来吧,这裙子丢了多可惜,我帮你缝缝?” 于是言疏月换上新睡衣坐在沙发上看陆云野用戴美甲的手缝裙子,别墅的大灯很明亮,将低头认真穿针引线的人头发打出一轮光圈。 她腹部的马甲线即使躬身坐也很明显。 茶几上还放着陆云野的东西,水渍干透了,言疏月目光落在这个小小的浅粉色物品上,趁着对方专心干活偷偷端详。 陆云野缝好后双手捻起裙子比对,恰好撞见言疏月慌乱收回视线,她偏头看一眼茶几,把裙子对叠好塞到对方手上,歪身将东西拿走。 “晚安老板。” 陆云野进房间才发现包还放在楼下,转身一开门,言疏月的脸就近在咫尺,干净凌厉的下颌线往后拉远,马尾甩到肩颈侧边,衬得那块皮肤越发白。 凌晨四点多这场景,陆云野心想,她是真的不能再来一次了,明天还要上节目。 “你的包。”言疏月很平静,仿佛刚才蹲身在房门口脆弱不堪的人并不是她。 “谢谢。”陆云野接过,目送她离开才放松身体扑上床看手机,叶淼淼两个小时前发来行程安排,下午两点有个广告拍摄,晚上依旧是赏金歌会直播。 长渊的资源没有圣华好,大部分还是她自带的,这些东西最后都会随她归属于长渊,言疏月还算有点手段,卡在她合同到期这个点下手。 她会卡点,陆云野更会,撕裂的口子越来越大,她很期待伸手进去的那一天。 …… 第二天早上陆云野难得睡到自然醒,甚至因为叶淼淼没有打电话来产生了还在梦境的错觉。 手机显示时间一点零五分,跳动到零六分时叶淼淼的消息弹出:【宝,四十分来接你!】 陆云野下床换衣服。 言疏月出门了,厨房只有一个阿姨在忙碌,见陆云野下楼,端出几个盘子放到餐桌上:“陆小姐,这是言总吩咐给您做的午餐。” 陆云野坐到桌前一看,菜式很健康,一块牛排,半块鸡胸肉和切成三段的玉米,配菜是水煮胡萝卜和鸡蛋,其余就是水果坚果组合以及一杯蔬菜汁,很典型的艺人减脂餐。 她翘起唇,给言疏月发微信: 【谢谢老板安排的午饭,不过我不用减肥。】 言疏月一如既往的不回复。 陆云野常年练歌练舞体力消耗巨大,偶尔才会去健身房塑一下形,没有刻意维持过身材,曾经某位圈内前辈点评,说她是老天爷赏饭吃而自己又努力。 能不努力吗,觉都没得睡,唯一的解压方式还是自己舒缓自己。 叶淼淼来得准时准点,还打包了盒饭,陆云野用手指勾住装盒饭的袋子举起来说:“谢谢妈妈,吃过了。” “宝,你现在都不爱妈妈送的饭了吗?” “妈妈,宝宝攀上富婆不要你了!” 于是叶淼淼把盒饭丢给了司机,转头见身边女人在点烟,伸手抢走火机:“马上就到了,别被看见。” 陆云野手里一空,只能将烟丢回烟盒:“诶,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拍摄广告中途叶淼淼得空刷微博,赏金之夜的热度完全没减,陆离歌的打歌视频转发上了六位数,不过粉丝占比很大,难免还是有黑粉和看不爽的路人。 比如有人觉得陆离歌太性感,根本不适合青春阳光的主题曲,让她站C位很拉胯。 还有人说得比较难听,认为陆离歌就是打擦边球,玷污了青春二字。 在这些“暴言”中,有一位ID名为“离云之野”的粉丝几乎每一条都回复,可谓是舌战群儒。 说拉胯,她回复:明天赏金之夜没你我不看。 说擦边嫌疑,她又回复:18世纪未亡人是你吗? 叶淼淼一个个刷下去看得乐不可支,最经典的还是有个小号在视频底下评论:只有我觉得陆离歌根本不好看吗?我不是一个人吧? 离云之野的评论在前排:是的,你不是一个人,你对自己的定义还蛮清晰的。 笑得叶淼淼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等陆云野拍完出来快六点了,赏金之夜七点半直播,叶淼淼干脆将外卖订到会场去吃。 场内还没有观众,焕艺的艺人扎堆围坐在一起,显得旁边人数稀少的长渊艺人特别孤苦伶仃,陆云野在门口观察半天,拎着外卖坐了过去。 三个小姑娘嘴里还塞着饭,见她过来连忙起身喊人:“离歌前辈,晚上好。” 陆云野淡然从容地打开外卖,仰起脖子看她们:“你们坐下啊,难道要站着吃?” 这几个女生都是新人,参加赏金歌会是为了混个脸熟,根本没想到陆云野这么好说话。 第一夜她们没怎么接触,只隔着舞台遥遥相望,不说话安静候场的陆云野气场非常强,以性感出名,长相自然也是成熟那挂。 所以浓妆红唇的陆云野会无形中带着压迫感。特别是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处于碾压级别的那种。 小姑娘们唯唯诺诺地坐下,也不敢聊天,各自吃个各自的,偶尔偷偷瞄一眼身旁的女人。 陆云野怕冷场,优先找了个话题:“你们都多大了?” 右边扎丸子头的女孩胆子稍大一点,回了她:“我十六岁,她们两个十五。” 陆云野讶异地笑道:“十五岁我还在读书呢,你们这么小就出来也不容易,辛苦吗?” 三人点头,肯定辛苦的。 “没关系,我也辛苦。”她语气莫名温柔:“哪怕变成前辈也很辛苦,是不是听起来好受多了?” 哪怕是陆离歌这样的一线歌手,也没能睡过一次完整的觉,甚至有时候不能好好的吃一餐饭。 丸子头女孩耷拉着眉眼说:“我们哪能和离歌姐比呀,您简直是艺人楷模。” 陆云野手接在筷子下吃了一口菜:“太夸张了吧?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然而事实就是陆离歌选秀出道,没半年单飞,七年来零绯闻零炒作零舞台失误,实力雄厚,单曲霸榜,演唱会现场全开麦连续唱跳二十首依旧稳如狗。 “那是因为我体力好。”陆云野撩起外套袖子露出手臂上的淤青:“瞧见没,体力好的代价。” 姑娘们瞬间反省自己确实不够努力,练首歌都费劲老想休息,难怪人家能站这么高。 因为她的亲和,气氛越来越放开,闲聊的话题变成会场饭菜不好吃和主题曲很难练,陆云野听着这些抱怨忍不住笑出声。 “曾经我试图用离歌姐的舞蹈视频当教程,好家伙,差点没把自己绊死!” 陆云野闻言笑容不变:“我的是会难一点,其实主题曲算基础舞蹈,可以多练练。” 主题曲……她们苦哈哈地对视,原来主题曲是基础舞蹈嘛?可能对陆离歌来说是吧。 聊了一会叶淼淼过来通知去换衣服,陆云野从出道开始身边的助理一直是她,签长渊之后竟然还是。 换了公司的陆云野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那天,还有个小热门话题说她有情有义不忘初心。 陆云野心想她真的只是懒,包括绯闻,懒得社交也懒得去搭理来搭讪的人。 “你整什么新话题了宝。”叶淼淼的手机横空出现:“那几个小姑娘发微博夸你呢。” 陆云野扫一眼,是赏金歌会的备场视频,她和三个小姑娘说说笑笑,转发中有和她接触过的艺人纷纷表示“离歌真的很好人,并不是外表看得那么高冷!” 粉丝在底下安利:入股不亏! 陆云野纳闷:“我的脸看起来竟然是高冷范?!” …… 言疏月在公司开会,嘈杂的背景声盖住了手机里的直播声,今天逛了陆云野的超话广场,那女人穿着一件白T恤坐在会场和长渊的新人聊天。 不知聊到什么,她眉眼舒展开很明媚地笑了一下,敞开的笑容掠夺了五官的冷艳,言疏月没见过陆云野这么笑过,看起来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她要带新人吗?言疏月思绪着,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女人左腿慵懒搭在沙发背上自我安慰的样子,她用着私密的工具在纾解,眼眸点出平时没有的情/欲和迷离。 言疏月没法将微张着唇仰头倾泻的陆云野和视频中面容明艳的人结合到一起,像是两个人在用同一张脸。 陆离歌很完美,无欲无求清心寡欲,这么多年只专心钻研唱歌跳舞,单论艺德来说真是标杆。 陆云野不同,比起陆离歌,陆云野更真实,有欲望有要求的。 她们无形中约好了不要说出彼此的秘密。 可言疏月有种理不清的情绪,就好像有人陪她一起从高塔跳下去,并安全着陆,这个约定像超市装在罐子里的糖,明明看的出来是什么味道,还是想买下来尝尝甜腻。 直播里,陆云野上场唱了首抒情歌,月光色长裙和一张白色木椅,坐在椅子上的人连眼影都是月光色,有点像波光粼粼的湖面。 “当吻到情迷意乱,还敢说不爱吗。” “当灯下影子交叠,是最后归属吗。” 一向性感的人突然安静深情起来太要命,皎月似的舞台光照在精致的鼻梁,轮廓被裹成银白色,陆云野睫毛微微垂下,嗓音慵懒地述说故事般唱歌。 言疏月打开弹幕,一水的夸赞几乎将屏幕遮盖大半,其实,陆云野替她缝合睡裙时也很不一样。 她抬眼看看专心介绍产品的客户,切换账号,打了一行弹幕上去。 “原来性感与温柔也可交融。” 叶淼淼当众念出来,然后侧首看陆云野:“这句弹幕百万赞诶,你粉丝还是挺有才的。” 陆云野双腿交叠坐在桌上,发间残留着歌会结束撒下的闪粉和亮片,她一个个拿下来:“该出去了。” 赏金歌会第二夜的现场观众由官方账号以抽奖方式抽到现场。所以提早一个小时下播的原因就是为了准备后面的签名会。 陆云野很快就换了身裙摆坠满珍珠的鱼尾连衣裙,走动会有浮光掠影的感觉,很衬今天的眼妆。 她一出去,排队等候的粉丝们齐刷刷亮起灯牌,高声呐喊道:“离歌离歌!!你今晚好漂亮!” 陆云野捻起裙摆侧身微蹲,两根手指触碰唇瓣后往光亮的方向划去,美甲在空中抛出弧度,像是在送吻,这是她和粉丝打招呼的方式。 站在前排的大粉打趣道:“扭一扭!” 女人立刻照做,举起手晃动着踩上台阶到签名区,这身鱼尾裙几乎包裹全身,连腿都没露,过于妖魅的欲气还是在扭动间缠绕,与暴露无关。 她坐到位置上逐一签名,这种坐着写字的活动很考验体力和精力,签了三个小时陆云野有点疲倦,精神状态松懈下来。 下一个轮到一名戴帽子的胖男生,他猛地扑到桌子上,双手捧住陆云野的脸要强吻。 前面还有刚出签名区的女粉丝,听见异常回头,吓得原地尖叫。 陆云野反应很快,手撑在桌边翘起椅子往后靠,男生的手抓了个半空,将她鬓边的卷发扯下不少,好几缕发丝飘落在滚动的签字笔上。 胖男人见没成功便要抬腿攀爬上桌,叶淼淼迅速喊来保安拉人,男人挣扎着不断回头大喊:“陆离歌!我爱你!我爱你!我要娶你!” 粉丝冲他被带走的方向愤怒骂道:“你有病啊!” 台上的女人淡然将卷发从身后拢到肩前,重新拿起笔,平和笑道:“小事,继续签吧。” 到结束有粉丝惊魂未定地问她有没有受伤,陆云野颊边的发梢遮挡住唇角,看不见扬起的弧度:“没受伤的,你们辛苦了。” 等人群散去,上车关窗了她才把头发撩到耳后,叶淼淼看见血色吓一大跳:“我瞧瞧!” 血早就凝固,但血痕还在,耳根到脖颈一条红色的痕迹,陆云野按开顶灯对着镜子偏头看:“耳环不知道掉哪去了,你明天叫人去那找找。” “真是……”叶淼淼用矿泉水打湿纸巾替她擦:“焕艺的安检怎么这样啊,这种神经病也放进来,下次要是拿瓶硫酸咋办?” 陆云野放下头发笑睨她一眼:“他在暴露神经病之前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啊,不过你放心,硫酸的话安检肯定能查出来。” 叶淼淼故意用力按她一下:“你当时咋不说?” 女人疼得“嘶”了声:“陆离歌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我还能惊声尖叫不成,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粉丝和艺人间的情感很虚幻的。” 陆离歌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完美人物,处变不惊遇事不乱,活在万人仰仗中。 陆云野掏出烟点燃,开窗的同时弹掉多余的灰:“大家爱那个完美无瑕的陆离歌,我维持好就行了。” 在忽明忽灭的火光里,她想起言疏月,她们竟然重合了命运线,都在万般无奈中渡劫。 “诶。”陆云野怠懈地靠坐车门:“累了,迟早退圈不玩了。” 叶淼淼一巴掌拍她腿上,冷笑道:“想想就好,我看了合约,怕是你还要拼个几年。” 第4章 004 别墅的灯没关,言疏月优雅挺拔地坐在餐桌旁,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和水杯,看样子是在办公。 “哟,老板。”陆云野打招呼,顺便弯腰换上拖鞋:“你还没睡啊?” 言疏月心情复杂,这女人昨天也是这么说的。只不过昨天的场景太香艳,想起来喉头干涩。 她拿起杯子呷口茶水才张嘴:“有个视频会议。” 陆云野绕去厨房拿了瓶冰可乐,很自然地坐到对面扣开易拉罐连灌好几口,来不及吞咽的汽水从嘴角漏出几滴。 深棕色的液体从仰起的下颚下滑,领口被打湿一小片,言疏月盯着,有种想替她拭擦的冲动。 “我不减肥,不是说了吗。”陆云野以为她看自己是因为大晚上喝可乐。 言疏月手指按动键盘淡声说:“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 话音刚落,陆云野挑起几根发丝拨到耳后,似笑非笑道:“那你让阿姨放一箱是什么意思?” 说话间水滴形状的耳环摇摇晃晃,没戴耳环的那只耳垂沾着浅淡的血迹,并且有点红肿。 言疏月想问,抿唇半天选择回答问题:“也不是为了让你天天喝。” “真给我买的啊?”陆云野歪头撑住太阳穴,眼波流转打趣般说:“谢谢老板。” 怎么会有人连普通谈话都在若有若无的撩拨人,言疏月想不明白,又或者陆云野性感的标签深入了骨髓,她竟然觉得对方耳垂上的红色血迹很诱人。 很像朱砂痣。 言疏月脸颊发烫,碰撞的情愫像火在脚底下燃烧,烤得她坐立不安。 目的达到了,陆云野慢条斯理地喝掉可乐,在去厨房扔瓶子途中按开电梯:“晚安。” 言疏月听着开门关门的声音,怔怔望回电脑,屏幕上出现一条关于陆离歌的娱乐新闻,她用手指挪动鼠标点击进去。 陆离歌在签名会被袭击的视频弹到主页,自动播放起来。 视频中的胖男人像只捕猎的大海象,整个身体趴在桌上张牙舞抓地往前伸手,他面前的女人偏头躲避,这个过程中女人右边的耳环生生被硬扯下来,和头发丝一同掉到桌底。 现场尖叫声此起彼伏,唯有被袭击的人最冷静,拢好头发遮住伤继续坐下签名。 言疏月关掉视频抬头凝视四楼右侧,这个时候她会在干什么? 用柜子里任意工具进行昨晚的事情?所以一箱子东西她每个都用过吗? 想着想着门再次打开,陆云野披着浴巾从里面走出来,布料勉勉强强遮住重要部位。只不过言疏月是从下往上看,浴巾的作用就失效了。 高处的人一只手捻住浴巾,另一只手握着私密用品,浅黄色,和昨晚的不同。 她放慢了脚步,拿着用具慢条斯理地扎头发,这回言疏月看得更真切了,慌乱垂下眼眸看电脑。 但陆云野没多停留,抬腿径直往浴室走去,很快里面就传来水流声,言疏月再抬头,卫生间门缝透出几丝隐隐的水汽,将门内的世界变得神秘起来。 双手搭上桌面,纤细的指尖撑起身体,门缝后的雾气越来越密,像门里的人一样勾人。 很鬼使神差地,她坐电梯上了四楼。 门内,陆云野裸裎站在镜子前,叼着浅黄色的工具慢吞吞伸手将花洒关掉,冲击声立刻停止,言疏月的脚步也放轻了许多。 静谧之下紧接着是故意调到最大限度的震响,一门之隔,这个声音因为偷听变得更加令人心动。 还伴随着不是来自花洒的水,与搅和声。 言疏月知道门里的人在干什么,因为她还听见了沉重的喘息。 陆云野深喘的时候小腹会微微起伏,马甲线的线条会在动荡中变得流畅。 言疏月气息阻滞,并拢的双腿不自觉磨蹭两下,手抓紧睡裙生出一丝好奇,这是种什么感觉。 过了一会,陆云野结束了,跪坐起来点烟,门外的人已经悄然离去。 她咬住烟往门的方向看,睫毛挂着一层细密的水珠,眨动间变成一整颗浸到眼里。 门的画面变得模糊起来。 …… 赏金歌会开播半个月后,陆离歌的工作室宣布因档期原因退赛,她本来就是为了给节目增加热度的特邀人员,真要比赛对新人不公平。 虽然遗憾退场,但陆离歌确实带起了节目热度,长渊的新艺人靠拍摄现场花絮粉丝暴增,不管为了谁,至少有人注意到了她们。 言疏月上午在公司刚开完会,助理告诉她新人收到了广告合作邀约,马上又得开会商讨。 不过陆离歌退赛的消息引起粉丝不满,长渊官博下有声讨的评论:“为什么不安排好档期?好不容易能见离歌上一次节目,竟然中途退赛??” 更有极端份子开喷:“我们离歌放着好好的圣华不要,来奶长渊这个半死不活的公司,结果就是资源被新人抢,蹭热度没完了是吧?” 助理删了一上午评论,下午开会前再次被骂声淹没,甚至还有大粉出来转发,求长渊做个人。 陆云野在试妆,休息间隙刷到了这条消息。 “其实我也不明白。”叶淼淼说:“你为什么要选择长渊,资源肯定没圣华好。” “需要什么资源?”陆云野今天的眼妆很浓,眼线上勾像猫一样:“陆离歌的商业价值不比圣华高?” 叶淼淼没法反驳,拿酒精替她涂耳朵上的伤,天气渐渐转热,这种硬生生拉扯的伤口最容易发炎。 果然拨开头发一看,耳垂红肿的吓人。 “你洗澡洗头别沾水,都流脓了!”她抱怨。 陆云野自己用棉签倒了酒精涂上去:“洗澡洗头不沾水那洗什么?” 顿了几秒岔开话题:“我要开演唱会。” 叶淼淼轻掀眼皮:“你两年没开了,心血来潮的代价是体力透支,可想清楚!” “体力透支?”陆云野笑起来:“你在开玩笑?” “长渊不可能给你安排到很好的会场,可能连设备都难找好的,我调查过了,他们是真没钱。” “听歌还是看风景呢?”陆云野悬起脚,眼神有点松散:“办场不插电的,我自带乐队,让长渊那三个新人伴舞。” 叶淼淼觉得离谱,站在原地消化许久,还是转身出去用电脑发了邮件安排下去。 言疏月这边收到邮件有一刹的恍神,她不明白她的意思,思考中陆云野发来消息: 【老板,懂我意思吗?】 什么意思?是要争取好地点的意思? 鼠标不断上下滑动邮件,她想在文字中找到几分解析,界面突然弹出娱乐消息,是陆离歌在微博回应了退赛的事情。 言疏月叉掉邮箱,用手机打开微博。 小半年都不发微博的陆离歌在超话发了条像宣传一样的动态: “最近在准备演唱会,期待新舞台见面。” 这样说有替长渊洗白的嫌疑,言疏月更不明白了,她觉得陆云野不是这种人。 于是陆云野晚上回来,言疏月就环着手臂等在沙发上,见她进门起身走近。 大概是刚洗完澡,她直顺柔软的黑发松散地搭在身后,眼眸像印在井水中,扇动间漾起波纹。 陆云野觉得自己又想了。 女人不缓不躁地走近,停住,唇瓣没上妆是很浅的粉色,上下轻轻碰撞:“你要开演唱会?” 洗发水的香味萦绕在二人间,陆云野从腿开始往上看,停留在对方很低的衣襟前,说:“不可以么?” 言疏月思绪如何回答,抱着的手下意识放垂,领口就这么一下散开了,头发甩到瓷白的锁骨上,有几根发尾刺进内衣带。 陆云野越看越想帮她撩出来。 她也的确这么干了,伸出的手没半点犹豫,指尖很故意触碰上锁骨,往外慢慢挑开那几撮发丝。 言疏月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其实如果陆云野再碰她,会发现她的身体很烫,但陆云野收回了手,走到沙发前坐下说:“不插电的,我有乐队。” “为什么。”言疏月面向她,身前的饱满丰盈晃动了一下:“你明明两年没有开过演唱会。” 颤颤悠悠的部位在眼前,陆云野又站起来,这回她们的距离更近,她像猫儿一样的眼乌沉沉地看人。 言疏月发现身体好像更烫了。 她很怕陆云野这个时候突然碰她,只能不动声色地后退,坐在对方刚才坐的位置上。 “想知道原因?”陆云野倾下身,微侧着颌骨,似乎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 言疏月迫挤在沙发和女人的框圈之间,一颗心沉甸甸下坠,她盯着她的唇,这张嘴涂不涂口红都很诱人,像含了一颗深红的樱桃果实。 陆云野的嘴角擦过言疏月鬓边,到耳畔,因为动情,声音略微暗哑低沉:“我告诉你原因,你可就得感谢我了。” 滚烫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耳旁,言疏月觉得耳朵很痒,偷听她纾解时候的奇怪感觉又浮上来,忍不住交叠起双腿。 很微妙,她们明明没有任何关系,可现在的距离还有她在她面前做的事都超出了界限。 角度很好,低领设计的裙子因为坐下时没有捋平而无法贴合皮肤,蕾丝软颤的承载着团绵,陆云野只需要垂眼就能看到。 “桃红。”她故意说了出来。 言疏月呼吸阻滞,脑子里只有羞愤和惊慌,于是伸出手将人猛地推开,面部线条变得凌厉严肃:“陆离歌,你干什么?” 陆云野被推得往后趔趄,卷发遮挡住勾长的眼线,很快她站稳身体,正过脸对沙发上的人说:“长渊现在应该争取不到好的会场吧?” 火机咔地燃起火苗,陆云野随手挥开烟雾:“但我的演唱会门票可以卖到一个会场的钱,老板,我是在帮你诶,你没懂我意思为啥不回复我?” “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在家自由点吗,你叫什么陆离歌?这是艺名,云野难道不好听?” 她连动作都像一只慵懒高贵的猫,言疏月甚至能想象出猫尾巴在女人身后甩动的场景。 “可你已经很久没有连续唱跳。”她面色恢复平静,手指拉住领口两侧往上扯:“吃得消吗?” 锁骨都遮挡严实了,陆云野没再看过去:“叶淼淼也这么问,你们对我有什么大误会?” 她看起来像是很虚弱的人吗? 言疏月眼睛挪到对方手臂和大腿的淤青上,沉默良久,才慢慢道:“我会去争取。” 以陆离歌的人气,在小礼堂开不插电演唱会着实委屈,她从前的演出全是在市区最大的体育馆,华丽至极,因为风格性感,连耳返都很花里胡哨。 “和谁争取?”陆云野坐在对面,双脚很随意地支在茶几上:“焕艺的话就别想了,今年moonlight有一场,应该比我早,她们人气更旺。” “比你旺吗。”言疏月下意识接口。 陆云野挑一下眉尖,从烟雾中偏头:“我是solo,她们是组合,你说呢?” 单论人数都没法比吧? 言疏月再次沉默。 “明家旗下的焕艺实力雄厚,圣华有固定合作的地点,如果要争取好的,只能纪念堂,那地方……” 女人用美甲绕着发梢打圈,原本大卷的发尾变成了细小的一缕:“那地方适合唱美声。” 言疏月以为她在说笑话,看过去又不大像,所以心血来潮接下去:“你也可以唱美声。” 对面人的表情从复杂变成哭笑不得:“老板,你高估我了,没发现我的歌都很低吗?” “少抽烟就好。”言疏月依旧很平静。 陆云野放下脚:“我像会唱美声的人?” 像。言疏月心里默默回答,她有一种莫名的意识,觉得眼前的女人什么都会,这种奇怪的安全感根本无从依据,但就是有了。 “谢谢你的赏识。”陆云野很淡地笑一下:“我不是万能的,美声真不会,你可以准备通知下去落实了,一个月后放预售,用长渊的账号。” 言疏月目光掺杂着看不清的浓雾:“你在帮我?” “是啊。”陆云野坦诚道:“成长是需要提点的,言疏影也不可能从出生就会,你已经孤注一掷,既然押在我身上,怎么能让你输呢?” 明亮刺眼的日光灯和无形的压力一样,言疏月平湖般安静的眼眸下是炙热燃烧的情愫,从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家族所有人都逼迫她迅速成长。 在不断的催促下上位,接手破碎的长渊,长姐的光芒就像搬不走的巨石悬在头顶,稍有不慎就会砸下来,言家人总用惋惜的目光和腔调评论:“疏月始终比不上疏影,可惜了啊。” 言疏影可惜了,那她呢? 好似赌气般,言疏月开始收敛性子没日没夜的工作,加班,企图让长渊摇摇欲坠的存活,可错失的资源和机会已经没法再挽回,她急得几天都没睡觉。 直到那天岑今拿出一份资料表,犹犹豫豫说出现在只有陆离歌能勉强挽留当下的局面,当红实力派里符合solo还有合同到期的人只有她。 于是她选择破釜沉舟,无论陆离歌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包括住在她家,也可以。 外人心中实力过人高高在上的陆离歌,竟然有帮助她挽救长渊的意思。不,不是陆离歌,是陆云野,她们心照不宣的默契告诉她是陆云野。 “怎么了?感动到要哭了吗?”陆云野见她亮闪闪的眼珠颤动,笑容加深:“我可不是白帮忙的。” “你说。”言疏月紧紧盯着她,想到的却是她要看她内衣的颜色,或者要她试用那一堆私密用品这类的情/色要求。 然而陆云野伸出一根手指,纤长的指节弯曲,叩在茶几上,猫眼眯起:“我们再签个合约好不好?” 于是她们去了书房,言疏月弯腰捣鼓打印机,陆云野用电脑写合同。 没多久言疏月从机器下取出轻薄的纸,直定定看上面的内容,不多,也就几行字,归纳总结起来就是长渊的财务陆云野要知道,陆离歌名下每进一笔账,言疏月都要给对等的奖励。 女人隔着合同扫视书架旁的人:“你想要什么。” 陆云野伸手拿出一本音乐类的书籍,无意翻看道:“哪能现在告诉你,赏金歌会这次算送的,那三个新人应该有广告合作邀约了吧?” 言家属于书香门第,书架里关于音乐和文学的书占大多数,还都是古典音乐,她在翻动中见到了用圆珠笔记载的零散笔记,掀眼皮看了言疏月一眼。 女人露出和楼下推人时一样的表情,像害羞又像生气,马上扑过去要夺走对方手里的书。 陆云野举起拿书的手,垂坠睫毛笑道:“你再过来就走光了。” 言疏月不顾形象地扑上来拉扯,领口松垮的滑落,半个肩膀都漏在外面,她捂住锁骨,眼睁睁看着陆云野继续翻阅。 翻到其中一页她停住了,指尖轻捻着书页问道:“奇异恩典?你喜欢啊?” 事已至此言疏月只能点头承认,然后趁对方思考之际迅速抢回书本抱在怀里。 陆云野见她要往门口走,张口喊住人:“别走啊老板,我们还没签字呢。” 言疏月只好绕回来拿笔弯腰在合同上写下名字,陆云野瞅着她写完才说:“看在是合作伙伴的份上,送你个东西怎么样?” “什么东西。”言疏月抱紧怀里的书问。 陆云野迈着长腿堪堪走到她跟前,就在言疏月以为她又要凑过来的时候,陆云野突然张嘴唱起歌。 唱得奇异恩典,用美声。 但她只吟唱了一小段就耸肩道:“后面不会了。” 言疏月觉得自己肯定是惊讶的表情,因为她发觉自己动唇时要闭上嘴。 “你不是不会美声。”骗子。 陆云野折好合同:“不是说了嘛,只会这一小段,不过老板要是喜欢,我也可以练整首。” 她双手撑在身后的书桌上,就这么笑意盈盈地望着对方,眼神晦涩魅惑,看得人心跳如雷。 言疏月庆幸靠近自己胸口位置的只是这本厚重的古典乐籍。否则她转身出门的身影一定又是落荒而逃的模样。 第5章 005 决择多日,言疏月安排好了演唱会地点,在华荣商场后面的第一体育馆,由于是新建的,没什么人气,馆方期盼陆离歌能带旺这,所以价格压得很低。 虽然比不上陆离歌鼎盛时期的大型会馆,至少好过不插电这种略微……寒酸的小场面。 陆云野一向不参加综艺节目,所以除了偶尔去摄影棚拍合作广告,基本每天都在练习室。 其实也没到需要每天都练的地步,因为太熟练了,除去那首新单曲,别的歌都跳得太多,甚至已经有了肌肉记忆。 她就是犯懒,借着练习推工作。 微博上,演唱会的消息一放出,粉丝们就差现场表演拉礼炮,评论转发点赞冲到百万,一副震撼全网的趋势。 路人评论:“搞得我都想去买一张票看看到底有多好听了。” 于是接下来长渊就用官博外链接定时晚上八点预售,时间刚过不到十秒,票一售而空。 言疏月听着办公室外员工们不可思议的议论,第一次利用职权,在抢票界面停留很久,订下了一张最远距离,最便宜的位置。 她按下付款后有种劫后余生的心情,想起西装口袋有张从书籍上撕下的纸,言疏月翻出来,把这张皱巴巴的残页用透明胶贴在了电脑前。 练习室内,陆云野喝水喝太多,跳一半内急,于是和叶淼淼打招呼。 “我去趟洗手间。” 见厕所空无一人,她干脆站在窗前点了根烟,对面洗刷得过分干净的墙壁上有几行字。 陆云野凑上前仔细瞧,似乎是小孩子写的,看起来年代久远,字迹模糊不清,拼了半天才发现,竟然是奇异恩典的歌词,这倒巧了。 她静静凝视片刻,再出去后对叶淼淼说:“我要加个彩蛋。” “什么彩蛋?”叶淼淼说。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陆云野笑。 这段时间她住在酒店没回别墅,所以等到彩排那天,岑今载着言疏月去了现场。 体育馆太新,有很多东西都不完善,赞助商亲自上阵来现场装设备,馆里穿梭着好几个电工。 言疏月环起臂靠在礼堂后门,隔着零散的人群看向馆内,舞台上一身运动套装的女人边哼歌边跳。 这首歌有个从背后绕腰的动作,陆云野没认真做,懒懒地绕一圈转身,言疏月的脸就在不远处,还是那件浅蓝色的西装外套。 这身浅色素净的西装像一层保护膜,披上它的言疏月切切实实是位清冷严肃的女总裁,看人的眼神淡漠疏离,下颚线条时刻透露出不可侵犯。 陆云野慢慢停下,对着话筒出声:“哟,老板。” 被大庭广众喊到的女人面色平静,踩着一双裸色高跟鞋走近舞台,仰头看陆云野,对方没化妆,半蹲在舞台边弯着眼笑道:“老板,来请我吃饭的吗?” 岑今望一眼自己老板,转头看回陆云野:“陆离歌,怎么和言总说话呢?好好彩排!” “彩排也要吃饭啊。”她干脆坐在边缘开腔唱了一段和音部分的英文歌词,言疏月微妙的发现她的嗓音似乎没有之前那么低了,有点清澈的空灵。 陆云野唱完后直接从舞台上跳下来,对言疏月说:“我好饿啊,请我吃饭吧?我可以开车。” 她开车…… 岑今想起圈内实锤的传闻,眼神变得惊悚。 “好。”言疏月疏离的眼眸深沉看她:“你开车,去乔家湾。” 第三次来乔家湾,迎宾小姐见到陆云野眼神一亮,正准备说话之际瞟到了下车的言疏月,马上克制住动作,官方地询问道:“言总,还是包厢吗?” 陆云野上楼后望一眼楼下,心想言疏月肯定和乔家湾的老板说过什么。 其实她吃腻了乔家湾,本来想就近在华荣附近吃,谁知言疏月还是选择了这里。 “排练的怎么样。”言疏月见她坐下先开口问话,语气就像老板照例问员工的工作情况。 “还可以,比纪念堂好。”陆云野也像正常员工的回答:“地方挺大,设备也不错,就是灯坏了几个。” 言疏月轻微蹙眉,用眼神示意岑今。 “不用费心思了。”陆云野打断岑今接下来要应承的话,懒散地洗起餐具:“后天就要开演,你现在报修肯定来不及,还会扰乱现场进度。” 岑今顿住动作,质疑道:“你既然知道坏了,怎么不早点报备?” 陆云野睨她一眼,笑容带点嘲讽:“知道换三个大灯多少钱吗?公司都这样了,还是省省吧。” 她也不需要靠灯光效果来衬托。 “二十首歌,一首彩蛋,十套服装,我助理已经发邮件给你们了,记得查收。” 陆云野喝口茶,眼珠转到言疏月身上:“老板,你会来看吗?” 言疏月搭在膝上的手攥紧,清冷地回望:“我很忙。” “好的。”陆云野往后悠悠一靠。 “那记得看回放。” …… 言疏月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常服穿上,怕还是会被认出,又去厕所对着镜子仔细盘好头发,然后戴上平光眼镜出门打车走。 自从接手公司后她很少坐出租车,因为身份,也因为约束,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很美,言疏月看了一路。 会场很早就有粉丝排起长队等候了,印着照片的旗帜插满馆外所有的花坛,大红应援色在风中摇曳,像跳动的焰火。 当真是盛世繁华的感觉,陆离歌的成就比想象中要傲人,言疏月一路走到头,有那么些许羡慕。 可脑海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陆云野搭在沙发的脚踝,和高跟鞋坠落时紧绷的足尖,她充满欲的眼睛比往常更撩拨人,多看一眼都会被吸引进去。 言疏月顺着人群慢慢往馆口靠拢,有人碰了碰她的肩膀,回头发现是卖灯牌和周边的小贩,正笑眯眯看她:“小姐姐,不买一个吗?正版的哦!” 闪闪发光的周边上陆离歌红唇诱人性感至极,这里大多都是具有代表性的照片,比如MV的封面和高端品牌的广告图。 言疏月看了半天,挑选了一盏非常小的短灯,能藏起来不被发现的那种。 “八十块哦,还要别的吗?” 言疏月将短灯捏紧,摇头道:“不用了,谢谢。” 灯管上的照片是陆离歌成团之夜站在C位的照片,看起来和现在没什么区别,只是眼妆没有那么浓烈,显得脸稚嫩而青涩。 言疏月记得那晚辉煌登顶的她,才十八岁。 里头的音乐渐缓响起,透过体育馆的窗户能看到红白交加的灯光一闪一闪地摆动,身边在买灯的粉丝抬头望一眼玻璃,迅速付款往内场跑。 言疏月也跟着跑进去。 最便宜的票在很高很远的看台上,基本只能看大屏幕的特写,舞台上的身影非常模糊,唯独不变的还是扭动的腰线和笔直纤细的长腿。 言疏月不会粉丝们的打call口号,也很少听摇滚类带rap的歌,在吵闹喧哗中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盯着屏幕,陆离歌每完成一首歌都会将掌心贴在红唇上吹出看不见的吻。 她大概了解这是她与粉丝打招呼的方式。 第七首歌叫《moments》,当年袭卷所有榜单的经典歌曲,中途甩头的时候,陆离歌原本扎起的头发脱离发绳,飞扬全身的卷发冲破重重彩光慢慢下落。 舞台上那人慵懒地勾一下唇,翘起的眼线摄魂般夺目,她散漫随意地将发丝往后抓,像安排好的动作,丝毫不影响什么。 言疏月心想,这样的画面一定会被做成慢动作,然后冲上热搜榜第一。 站在言疏月周围的粉丝们喉咙喊得半哑,她们的偶像却完全没有表现出疲乏,接下来的歌一首比一首炸裂难唱,新单曲安排在压轴,就在钢管出来的瞬间全场沸腾到听不见背景音乐。 赏金歌会那次为了节约时间,焕艺只让陆离歌跳了一小段,这次为了舞台效果,她是从升降台和钢管一同出现的。 言疏月第一次听演唱会,从前大大小小的视频看过不少,很多歌手难免会有点小失误。 陆离歌没有,可能有,没人看出来罢了。 一声不合时宜的尖叫横空出现,紧接着是无数尖叫,不比应援的喊叫声,带着惊慌情绪的突兀,言疏月跑到围栏边。因为距离太远没看出什么情况,只看见底下的人群想往台上冲。 “灯!灯掉下来了!” “砸到离歌了,怎么办?怎么办?” 灯…… 言疏月好不容易挤开人群,屏幕上只能看见叶淼淼飞快地从舞台右侧跑出来,拿着类似毛巾还是毯子的东西摁在陆云野背上。 会场暗了下来,言疏月才发现自己手心发凉。 身边的小粉丝带着哭腔和身边同伴说话:“怎么回事啊?这个会馆怎么这样啊?离歌从来没有过舞台事故,签了长渊之后就频频出事!” 她同伴眼含愤怒,嘴里安慰道:“没事没事,我看得清楚,没砸到脑袋,就肩膀撞了一下……” 言疏月坠着睫毛,慢慢将口罩拉上遮住脸颊,握住灯牌的手因为用力关节泛白。 十分钟后舞台灯亮了,陆离歌再次出现,身上套了件黑色外套,拿着话筒柔声说:“让各位担心了,出了点小事故,我没事,恰好到最后一首歌,非常感谢你们时隔两年的支持,所以我加了个小彩蛋。” 脱掉外套的肩胛骨沾有血迹,将金色的长裙染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色,有种烂漫的美感。 慌乱的粉丝们逐渐缓和,屏幕此时显示出歌名,陆离歌的粉丝不知道这首歌,但言疏月知道。 AmazingGrace,奇异恩典。 “呀,这不是美声?”她们互相看看,惊喜道:“离歌连这个也会!!无所不能陆离歌!” 于是大家很自觉嘘声,拿出应援棒跟着节奏挥舞,台上的人一身金光灿灿,纱制的胸口隐约透出深邃谷沟,还是那样性感的模样。 可这一刻,言疏月只觉得神圣。 第6章 006 陆云野晚上回了别墅,叶淼淼在后面替她按着伤口,白色的毛巾上有片小血迹。 “让你当时就去医院去医院!你非要唱完彩蛋,宝啊,要听妈妈的话!” 陆云野径直走到厨房拿可乐,喝下大半罐才懒洋洋地靠在厨房门上说:“然后我明天上头条,标题是陆离歌娇生惯养小事情跑医院。” 叶淼淼微笑:“那你还要谈恋爱?” “这不是一码事。”陆云野手在身上摸索:“我的烟呢?一个月没抽了。” “别动别动!等会伤口又裂开!” 二楼的房门被拉开,言疏月从里面赤脚走出来,站在围栏后看着她们,叶淼淼赶紧收敛住笑:“言总,晚上好。” 陆云野静默地看对方下楼,光/裸的足根被瓷砖地冻得发红,她站在不远处,声音很淡很淡:“你的伤怎么样。” 叶淼淼看了她一眼,放下按住毛巾的手,布料没有阻力地从背部下滑,粗糙的纤维蹭剐了一下皮肉,陆云野忍住疼痛。 肩胛骨上有道月牙形的口子,看起来像剜了块肉,红色的液体还在蜿蜒往外渗,陆云野穿着一条浅紫色的吊带裙,连背后的带子都浸染成了深紫色。 言疏月没发现自己在皱眉:“去趟医院,现在还没有关门。” 陆云野敛下眉眼,轻笑道:“我没法开车。” “我开。”言疏月转身,上到一半台阶对叶淼淼说:“你先回去,明天就不要安排工作了。” 叶淼淼点头应下来,把袋子里的烟悄悄塞给眼前的女人后转身走出别墅。 陆云野准备坐电梯上楼,言疏月与她遥遥相望:“这个时候,就不要做那种事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陆云野回过头,含着烟说:“我只是去拿件外套。” 这点时间也不够啊,她心想。 言疏月没再说话,转身去换衣服。 外面的天气湿冷,好像刚下完一场雨后骤然转凉,冷空气刺激得陆云野伤口疼,她坐直身体,发现言疏月并没有往医院方向开。 “去哪?”陆云野问。 车拐了个弯,张家的宅院露出半个边角,陆云野眼中倒映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灯:“不是去医院?” 言疏月很笃定道:“张家也是医院。” 不过张家医望最高的老祖宗不在,替陆云野看伤的是张家大公子张晓宁,他妹妹张晓萌也在,见到言疏月惊喜地喊了声“疏月妹妹”。 言疏月回她一个淡笑,优雅地抚平裙子坐到椅子上,对张晓宁说:“麻烦你了。” 张晓宁观察一圈伤口,直起腰:“是有点深,不过倒用不着缝针,尽量避免沾到水,她是你们公司的新艺人?” 言疏月交叠双腿:“嗯,她不方便去公立医院,我想着顺路来看看老祖宗,没想到他老人家不在。” “太爷爷去院里考察了。”张晓宁取下手套,对陆云野说:“这一个星期忌口,也不要剧烈运动,先说好,你这个伤会留疤。” 言疏月端茶杯的手一顿,又皱起眉。 “没关系的!”张晓萌安慰:“可以纹身,我有个朋友腹部有道很长的疤痕,后来就是用纹身挡住了,还挺漂亮!” 陆云野手里握着自己的头发以防掉到背后,听见这话歪头笑看她:“这个建议不错,谢谢你。” 演唱会的眼妆还没卸,她偏头的眼神动作风情万种,张晓萌将唾液和茶水一同吞下,愣愣道:“不……不用谢。” 是女人看了也会心动的美女啊! 从张家返回言家,言疏月要开临时会议便先进了房间。 陆云野身体困乏,精神却很清醒,她在等言疏月开完会出来,然后发消息给她: 【老板,上来帮我个忙。】 言疏月忙完看到这条讯息以为陆云野伤口有问题,没犹豫就上楼了,到四楼发现房门没有关,虚掩着,里面一团漆黑。 她在里面做什么?又是那种事情吗? 可没有听见震动声。 言疏月轻推开门,陆云野就站在门口,一把抓住她探在灯开关上的指尖。 “你干什么!”女人想抽回手,腕骨转得生疼也没能挣脱束缚。 门咔地一声合拢,是陆云野用脚关上了。 屋内黑得出奇,言疏月什么也看不见,这种未知的恐惧令她不得不紧紧贴着墙。 陆云野牵起言疏月的手覆盖到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上。 言疏月摸到一个正方形的东西,似乎还有线接连在后方,她努力克制声音颤抖:“这是什么。” “猜猜看?”陆云野在黑暗里笑了一声,抓住对方的手指用力按动,言疏月此时才发现那是一个开关。 熟悉的震响传来,没有之前那么清晰,言疏月隐约觉得奇怪,灯突然就亮了。 陆云野就站在面前,全身只穿了一件衬衫,手里的开关线连接至衣服底下,桃红色的电线把下摆大剌剌挑开,言疏月再次一览无遗。 她迅速去看身前的脸,陆云野的衬衫扣子只扣了两颗,几滴汗从颊边滚到锁骨。 呼吸起伏中,一颗纽扣松开,言疏月注意到她贴得很紧的领口,往下能发现逐渐变化的尖角。 震声越来越响,陆云野站不稳,踉跄着用手肘抵住墙,这样一来她们更近了,她咬住下唇,呼吸凌乱地承受情/欲带来的潮意。 “为了那首奇异恩典,这一个月我一根烟都没抽,还受伤了。”陆云野气息滚烫,因为身体的变化,连声音都变得低哑,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 “老板,你该奖励我了。” 她的小腹也渗着汗,粼粼水光荡在马甲线上,言疏月脑子一片空白,不自觉问道:“你想要什么?” 陆云野没回答,只是把下巴搁到她肩上,卷发一下抖落在脖颈,言疏月忍住刺痒的触感垂下眼,女人脚踝上坠着一滴水珠,从上滑下渗进地毯的毛绒里。 陆云野松开言疏月,身体往后慢慢挪开,然后屈起膝盖坐在地毯上。 言疏月见对方手指一勾,细长的电线绷直,又自然弯曲绕在一起。 陆云野关掉电源随手往床上一丢,用温润的眼眸看她:“收到奖励了,谢谢老板。” 言疏月平和地说:“你应该一个人。” 欢/愉没完全消散,陆云野懒懒散散地仰起脖颈:“我就想你在。” 又开始用这种令人沉溺的勾人姿势,言疏月手指搭上门把,很意外的没有生气,她感觉自己开始接受这所谓的“人之常情”了。 “在帮我洗澡和站在这看我之间,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后一个。”陆云野伸直腿,依旧懒洋洋地仰头坐着:“你觉得呢?” 言疏月沉默地走出门。 …… 春末夏初的转换交接中,言疏影没有熬过去,在一个雷雨的夜晚,言家长女与世长辞。 世家子弟们前来慰问吊唁,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言疏月站在屏风旁看着哭得晕厥的父母,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去世的是自己,他们还会这么撕心裂肺吗。 “疏月啊……” 言疏月回过神,见父亲朝自己招手,便动身走过去挨着跪坐在垫子上:“爸,您别难过了。” 言亮允勉强扯出一丝笑,伸手拍拍她:“公司的事情如何了?” 即使是长女的葬礼,言亮允还是不忘记长渊,言疏月有些无力,回答道:“您别担心,陆离歌……确实可以力挽狂澜。” “当初有人推荐她,我就觉得合适。”言亮允仔细想了想:“让她带带新人,长渊不能光靠一人发力。” “嗯。”言疏月不愿意多说什么,沉闷地应声,言疏影的照片挂在墙上,眉眼很严肃,有种俯视人的傲然,说来也是嘲讽,生前这么强势的人到头来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 她们不亲近,言疏月甚至没见过言疏影几面,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她坐了很久的车回老家过年,舟车劳顿天气又冷,她吃饭吃得有点急切。 那时候的言疏影已经接手长渊了,用筷子狠狠打在言疏月手背,冷冷道:“言家的姑娘怎么一副没吃过饭的样子?你是世家小姐,丢不丢人?” 言疏月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记忆深刻,现在回想起来手背还有点隐隐作痛。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莫名想起在黑暗里抓着她摁开关的那只手,手心触碰到手背,像羽毛一样。 言疏月自己打车回了别墅。 今天阿姨不在,陆云野斜趴在沙发上看电影,见门开了挪动脑袋望过去,言疏月正弯腰换鞋子。 她交叠起腿,保持半趴半卧的姿势道:“节哀顺变。” “谢谢。”言疏月挂好包,穿上拖鞋往里走。 很快她不敢再走近了,沙发上的女人只穿了一件白色蕾丝纹内衣,在手肘与沙发的迫挤间,半圆的软肉几乎要掉出来。 陆云野眯着眼看她,卷发乱糟糟的夹在肩颈,因为太乱,还沾了几丝到唇角。 “老板,吃饭了吗?”她并不怎么在意地问。 “没有。”言疏月不怎么自在地答。 “那你要吃吗?我做。”陆云野坐起身时,盖在小腹和膝盖的薄被滑下来,言疏月忍着心跳加速的不适感再度看了一眼,还好,穿了内裤。 “那就吃吧。”言疏月慌里慌乱地说。 陆云野关掉电影起身,很缓慢地走去厨房,言疏月眼睁睁看她取下围裙,就这么系到了身上。 她忍不住开口:“你穿件衣服吧。” “为什么?”陆云野扎头发的动作妩媚妖娆:“做饭多热啊。” 言疏月无话反驳。 等饭菜端出来,言疏月看也没看就拿起筷子吃,故意吃得很急切很不文雅,就像言疏影那次说的一样,没有世家小姐的样子。 其实她本来也不想做这个言家小姐。 陆云野坐在对面瞧了片刻,将自己的饭拿到她面前:“饿了就多吃一碗吧,厨房还有。” 言疏影手一顿,用很沉很沉的声音说:“好。” 这气氛不大对劲,陆云野撩起眼皮,眼前的女人依旧在埋头扒饭,看起来真像饿了很久。 “你……” “以前我这么吃饭。”言疏月突然出声,清透的眸色发亮,只是笑意很淡:“我姐狠狠打了我,告诉我言家是世家,不能这么吃,有损形象。” 说完她又低下头继续吃,马尾从单侧脸颊边扫出和手里的瓷碗拍打在一起,看起来有种隐忍的清冷。 陆云野了然:“下午有没有空?” 说话间她随手扯了扯肩带,丰盈饱满的地方软颤了几下,言疏月别开眼,抿掉嘴角的饭粒问:“去哪。” “浪迹天涯?”陆云野嗓音散漫:“去吗?” 第7章 007 言疏月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脸,想在她脸上寻找出一丝“浪迹天涯”的寓意,可陆云野只是把手里的筷子搁下,重复道:“去吗?带你走好不好?” 走去哪里? 陆云野并没有打算解释,手肘撑在椅背上,眼眸露出的笑意含糊不清。 这种神秘感驱使言疏月点头:“去。” 言家的停车场有许多车,陆云野选了言疏月几乎不开的那辆深红色敞篷跑车,她上下打量几眼,说:“不大像你的风格。” 言疏月摸了摸车门:“十五岁那年的生日礼物。” “有钱人都喜欢送车吗?”陆云野拉开门坐到驾驶位启动车子:“老板,上车,我们出发了!” 她下巴指着副驾驶的方向,言疏月犹豫了一会,坐进去不死心地问:“要去哪里。” “系好安全带。”陆云野调整完座椅,落锁驶出别墅大门,刚开始还很稳,开到郊区后,她打着双闪停在马路边掏手机。 “怎么停了。”言疏月坐得挺拔,腰身笔直。 “听过我的歌吗?”陆云野连上蓝牙,用最大音量播放音乐,炸裂的响动惊得言疏月瞳孔放大。 “听过一点。”她想调小声。 “那你等会都听听。”陆云野低笑一声,单手撑在方向盘上转动,不经意问道:“你知道那天吃饭叶淼淼为什么这么害怕我开车吗?” “为什么?” 车辆猛地往前一扑,言疏月还没反应过来,陆云野就一脚油门踩到底,发动机轰鸣两声,跑车便像离弦的箭羽往前蹿,速度快到看不清两边的树木。 “因为我平时开车是这个速度。”陆云野打开顶篷,风倒灌进来,吹得两人胸襟前的衣带鼓起,言疏月闭着眼,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如果此时尖叫的话估计能从嘴里吐出心脏。 重金属含量极高的乐曲和大风呼啸的声音敲打在言疏月耳边,连鬓发都没顾得上梳理,车辆又一个急拐弯,人快飞出去半截。 陆云野见她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扬嘴笑道:“试着放开手,别缩起来!” 女人脸色苍白,抬手指向前方:“有车……” 开车的人立刻转方向,两辆车险险擦肩,她本人却淡然自若地伸手切歌。 言疏月听着耳熟,脱口而出:“moments?” 仿佛捕捉到什么,陆云野放慢速度侧目而视:“你怎么知道这首歌?” 言疏月不敢看她的眼睛,转头面向车窗:“你是我旗下艺人,主打歌谁不知道。” 陆云野暗笑,七拐八拐开上了高速。 这条公路是往海边方向走的,工作日几乎没什么车,陆云野便越开越快,如果不是有上限,估计能踩到轮胎磨平。 言疏月眼前发昏,她从来没这样过,开这么大的音量,用这么快的速度,颠得魂快碎了。 “老板,别害怕啊,我车技很好的!”陆云野随口跟唱,比原曲还灵动:“moments的主题就是刹那间的事情,你不看看吗?这一刻的风景。” 恰好歌词唱道:“你要抬头仰望,在这个moment,可以铭记一生……” 于是言疏月慢慢抬起头,海边夕阳的余晖斜照在前方,将海岸线勾勒出金色的边界,这场景如一副浓重色彩的油画。 “怎么样?”陆云野的卷发遮挡住视线,她干脆全部拢到一边,笑着接唱副歌:“Atthismoment,youareinmyheart。” “Alwaysinmyheart。” 心仿佛在燃烧,不是因为车速,而是因为对面人的眼神太深邃认真。 有这么一刹那,言疏月觉得陆云野在告白。 适应了速度,她逐渐舒展身体,望着夕阳渐渐拉近,言疏月听见身边的女人说:“别担心,现在只有我们,没有人知道哦——” 心照不宣的秘密是她们沉默的约定,在海天相连之下,这个秘密像被打开笼子的鸟,即使最终要回归,也想要短暂地飞出去。 于是言疏月张开手,风将端庄优雅吹走,留下穿着深黑色西服肆意尖叫的人。 下车后两人并肩眺望,海边有小孩子互相追逐的身影,冰淇淋车就停在沙滩另一边。 陆云野跳下台阶。 “你去哪。”言疏月四处找楼梯。 女人站在低处,手放到额头遮挡住刺目的光,眯眼道:“来都来了不去玩玩?” 找不到楼梯,言疏月盯着底下恍神,不敢就这么跳下去,太高了,也太……不文雅了。 陆云野放下手后退一步,瞳色如琥珀。 “来!”她张开怀抱笑道:“我说过,长渊可以永远相信陆离歌……” “那么言疏月可以永远相信陆云野。” “跳吧,我接住你。” 澄黄的光笼罩在女人妙曼妩媚的身体上,言疏月眨动眼眸,小腿用力纵身一跃。 下方的人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按在肩胛骨,就这么稳妥地接住坠落的她。 陆云野的嘴唇擦过言疏月的耳廓,她微微偏头贴上她的侧颊,两人胸口碰到一起,肉与肉的撞击没有带来疼痛。 “太瘦了。”陆云野说。 柔软的唇张合时在皮肤上蹭动,言疏月毫无遮拦的感觉到身体的变化,连忙从对方怀里退出来。 陆云野弯着眼眸,眉心落下一束金黄的光,她不顾形象地扯出掉进衣领里的丝带,随手系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后转身跑向远方的冰淇淋车。 言疏月左右环顾一圈,大步跟过去。 售货员是个年龄不大的男生,从后方拿出餐牌一一介绍:“可以选刨冰或者甜筒,有香芋,草莓,抹茶和炼奶四个口味哦!” 陆云野买了两个香芋味的甜筒,递给堪堪追上来还在喘气的言疏月:“快点吃,等会融化了。” 言疏月接过抿一口,很甜。 附近围着一圈小孩,见她们两个在吃,眼馋地说:“大人也可以吃冰淇淋吗?” 陆云野扯出两张纸巾擦掉滴在手上的奶油:“大人为什么不可以吃呢?大人也是小孩长大的呀。” 有个小女孩岁数大一点,指着陆云野说:“这个姐姐好像电视上的人!” 言疏月紧张地捏紧甜筒,这海景令人松懈,忘了她们一个是女明星,一个是女老板。 陆云野不在意地蹲下,将脸凑到他们面前:“是吗?你看我像谁?” 小姑娘歪着脑袋仔细打量许久,怯怯道:“像那个唱歌的,什么离的……” “什么离?” 旁边的男孩忍不住插话:“陆离歌!我妈妈房间有贴她的海报,我妈妈还有很多她的专辑!” 小孩子之间的话题很容易引起共鸣,其余几人羡慕地望他:“哇!真的吗!你妈妈好有钱噢!” “当然,我妈妈什么都给我买!”男孩骄傲地昂头,他妈妈天下第一好! 陆云野笑个不停,手里的冰淇淋滴了又滴,她故意问:“那你妈妈呢?” 男孩指一指岸边:“她在那里和爸爸晒太阳。” 陆云野望过去,距离太远什么都没看到,不由起身对售货员说:“有笔吗?” 女人一颦一笑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撩人,售货员脸发红,定了几秒才点头:“有的有的,稍等!” 艺人不能在白纸上签名,陆云野用宣传单写,末尾还添了一句:你家宝贝好可爱! “拿去,给你妈妈吧。”她盖好笔帽,将宣传单塞到男孩手上:“她会让你吃冰淇淋的。” “真的吗?”男孩眼睛一亮,扬起手飞奔至夕阳尽头,边跑边喊:“妈妈——我要吃刨冰!” 言疏月看着他渐渐变小的身影,对面前人说:“你好像真的很受欢迎。” “好像?”陆云野重新拿了几张干净的纸巾塞给她:“老板,不要质疑你的员工。” 用七年站到solo歌手顶峰,陆离歌是成功的。 言疏月面色柔和,带着淡笑道:“等会估计有人要来围观你了,女明星。” 陆云野慢悠悠擦着手,金光下越显得慵懒。 擦完手,女人扎起卷发面向身后:“走吧,逃离喧嚣和现实。” 言疏月还想说什么,手腕突然就被攥起,下一秒扯动向前,不得不跟着小跑。 斜阳快下沉,半个黄澄澄的太阳紧贴海岸线,陆云野掌心里的手愈发粘腻潮湿,她翘起唇,带着人停在堆叠的巨石下。 “这里没有人,也没有女明星和女老板。”她说。 言疏月跑得一身汗,手下意识解掉两颗纽扣,还甩了一下马尾,发梢划出暗色的弧度。 陆云野凝视她后脖颈半晌,最终撇开眼眸低头脱鞋,赤脚踩在柔软的沙砾上。 “你……”言疏月想说好脏,但浅黄的沙滩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海浪进退拍打。 于是她也学着对方脱掉了高跟鞋,光着脚丫往海水的方向走去。 “啊,好清凉!”陆云野拎起裙摆,用脚漾起漩涡,见言疏月就站在旁边,她直接浇过去。 言疏月猝不及防被淋了一身水,不可思议地瞪着面前笑得肩膀发抖的女人。 “陆云野,我是你老板。” 陆云野干脆弯下腰,用手捧起水再扔过去:“这里没有老板哦!” 言疏月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咸涩的味道从唇边蔓延开,她抬脚掀起一片浪花,把对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陆云野卷发快变成了直发,站起身往更深的地方溅射:“淋我?我给你摁水里!” “是你先淋我的。” “你过来,我要把你推海里淹死!” “别做梦了,我会游泳。” 夕阳最终沉入海底,星空闪耀下,她们浑身湿透的模样狼狈又美丽。 这片小小的海角隔绝了所有的烦杂。 回去路上车辆很多,甚至有点堵车,陆云野没法开快,公路上一望无际的红色尾灯。 两人后来玩得兴奋干脆滚在沙滩上,现在全身都粘满沙子,言疏月对着窗理顺头发上的石砾。 “洗个澡就好了。”陆云野抖一抖头:“老板,今天开心吗?” 她这么直白,言疏月也只好慢慢点头。 顿了顿,又放轻声音,真挚诚恳地说。 “谢谢你。” 第8章 008 回到市区的二人默契的绝口不谈,海边脱离世俗的剪影……大概只有海岸线和夕阳知晓了。 陆云野堆积了许多广告拍摄和商务采访,叶淼淼安排好行程,坐在车椅上拨开她的头发看伤口:“有点深,不留疤才怪。” “留就留呗,又不是脸。”陆云野不断扭身,发觉压根看不到,干脆放弃:“拍张照看看?” 叶淼淼拿她手机照了一张,陆云野接过来一瞧,笑了:“还行,挺好看的。” “妈妈的好大儿,你莫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叶淼淼狐疑地瞥她一眼:“这是疤,等好了暗沉下来,丑得你粉丝速减八百万!” 月牙形的伤疤,像将月亮刻在身上一样。 “说起来有件事情。”叶淼淼点开短视频软件:“出了个新网红,风格和你一样,感觉是故意模仿的,评论有人问她死不承认。” “那肯定不会承认。”陆云野动作散漫地上下翻看,垂着眼笑道:“背景音乐还是我的歌。” 叶淼淼按退出:“估计本人跟你长得有几分相似,再加上同妆容同打扮,蹭热度算是蹭上了。” 陆离歌最近确实热搜不断,沉寂两年的演唱会打破以往纪录,那首作为彩蛋的奇异恩典太惊艳,反反复复占在各大平台主页——好的歌手不挑领域。 同时热门的还有舞台事故的动图,大灯砸中右背骨鲜血四溅的场景惹人心疼,其实在唱moments的时候顶灯已经摇晃不稳了,灯砸下来的瞬间她可以完全避开的,只是不想而已。 陆云野燃起烟问道:“今天几点下班?” 叶淼淼比了个手势:“八点,四个商务广告。” 不算太晚,能做点别的事。 陆云野打开窗,深红的美甲吊坠随着风摇曳。 …… 几日后,一向零绯闻的陆离歌突然爆出丑闻,消息蹿得飞快,把她曾经辉煌的演出压在底下,言疏月大早上接完电话点开微博一看: 【敬业歌手深夜私会男人,竟是别人老公?】 这个问号打得极具嘲讽意味,她拧着眉点开,经典的狗仔偷拍视角,糊得像垢了层水泥。 第一张照片是两个人的背影,左边穿小吊带的女人肩上有一道月牙型的疤,右边是名穿西装的高大男人,两人都看不清脸。 第二张照片同打扮不同角度,女人的下颌线和陆离歌一模一样,她旁边的男人和第一张照片是同一人,言疏月认识这个男的,当红演员苏乐柔的丈夫。 炸开锅的消息洪水般涌进陆离歌的微博和超话中,谩骂一句比一句难听。 从“性感什么就是骚”到“这么骚就是做小三”,不堪入目的话语占据整个评论区,粉丝控评还被骂“舔狗不得好死”。 藤蔓般的消息缠绕在互联网这个大背景之下,营销号发长文称扒一扒零绯闻女歌手的情史。虽然啥也没扒出来,但通篇扯谈文学说得头头是道,唬得不明真相的路人指指点点。 圣华现在是对家公司,还有人跑去圣华的官博下面评论:“预言家,难怪刀了女巫!” 言疏月越看越不是滋味,徘徊许久,第一次主动发消息给陆云野: 【看微博了吗,怎么回事。】 陆云野正在录歌,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上七八点了,叶淼淼一直在电话联络公关压热搜,忙得焦头烂额,就差亲自上阵。 但她只是忙,不是急,早年很多这样的事,陆离歌成长的太快,越过了许多同行同类型艺人,娱乐圈是个大染缸,跳进去就染一身颜色。 而陆离歌就像漂浮在缸上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没有人相信她是干净的。 “用不着压。”陆云野放下手机,翘起脚道:“过几天有个红毯要走,到时候再说吧。” 叶淼淼挂断电话:“知道,先放个预告,顺便和前年一样,一网打尽。” 前年也是因为演唱会大火,不断有人误解她性感的标签。于是叶淼淼用一张纸抓住一批人,估计现在还有几个蹲在牢里数地砖。 “竟然有粉丝倒戈,真是墙头草。” 女人金黄色的美甲在缠绕间熠熠发光:“说了,偶像和粉丝之间的关系很虚幻,今天能喜欢我,明天也能喜欢别人,常态罢了。”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回复言疏月:【别担心。】 言疏月收到消息在开会,长渊没试过这样的情况,明显有种处理不来的预兆,粉丝艾特官博要求正面出击,她们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么盛大的状况。 可陆云野说别担心,言疏月就真的放下心来,莫名的安全感萦绕在心头,看了看贴在电脑上的残页,她觉得自己最近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 粉丝辟谣辟断腿,正主始终一言不发,渐渐连小部分粉丝也开始质疑。毕竟从前一有消息工作室就会立刻采取行动。 每个人头上都有个大大的疑问,难道这次是真的?陆离歌真的当小三?主要是那道疤痕太好认,演唱会刚结束,她又刚好受伤了。 超话里时不时冒出黑粉的嘲讽,粉丝控评控了一个多星期,心都累了。 于是红毯日这天,陆离歌的出现没有引起从前惊艳的骚动,反而媒体疯狂拍摄采访,打算找点猛料。 “陆离歌小姐,您怎么看待前几天的热搜?” 陆离歌化着日落妆,暖橙色的眼影搭配浅棕色的睫毛,眨动间温柔又知性,女人挽起了卷发,勾唇讶异道:“前几日的热搜?什么热搜?” 她说话时懒懒地踢了一下漫过鞋子的裙底,深蓝色的裙摆散开,在红毯上绽放成一朵蓝色妖姬。 记者不死心地追问:“您现在是在否认这件事情吗?意思是没有的事?” 她没接话,笑着拿起金色签字笔,缓慢背身往广告墙上潇洒地写字。 就这个背影,令场内仿佛时间凝固。 女人的礼服是抹胸,骨肉均匀的蝴蝶骨上有一个很明显却又不算大的纹身,图案很简单,月亮披着云雾,下面是一片波浪线组合成的田野。 与此同时的互联网,陆离歌工作室转发了一名纹身师的微博,日期在爆出丑闻的前面好几天,纹身师发的是和陆离歌的九宫格合照,配文:“非常感谢离歌小姐姐的大驾光临,第一次给大歌星纹身好紧张啊,希望她能喜欢!” 工作室配文:“好美好美鸭【调皮】” 陆离歌转发:“顺带做了个新美甲【爱心】” 长渊官博艾特陆离歌:“回来上班!【掀桌】” 小助理六水发博:“以下账号已提交申请处理,删除原文无效,不接受道歉。” 演员乐柔:“我老公什么时候会的【傻眼】” 这一出着实水桶里网鱼,媒体傻眼,黑粉傻眼,路人傻眼,粉丝也傻眼了。 写完大名的人转过身,温温柔柔说道:“你刚刚说什么?没有的事吗?当然没有的事。” 拿笔的小指自然翘起,笑容勾魂夺魄,临走前场内不知道谁喊了声“离歌”,她回眸懒洋洋地挑起眉眼,弯眸道:“要永远相信陆离歌。” 这句话挂在热搜挂了整一个月,粉丝们扬眉吐气,到处丢图还击,营销号灰溜溜删除原文,公关团队一打一个准,长渊发出两道声明严禁造谣,着实好大的排场。 可言疏月认为还不够,那些人骂得太难听太恶心,侮辱人的词汇都不带重样,就这么算了一点也不过瘾,于是她偷偷切换账号,点开主页编辑打字。 二十分钟之后,ID离云之野发博:“性感就是骚的偏见到底什么时候能去掉?粉丝辛苦辟谣,媒体营销号没弄清楚事实就泼脏水,那些骂粉丝舔狗舞到面前的人们呢?出来道歉!” 她发在超话,一个小时破千万点赞: 离歌的小卷毛:“偏见大于事实的时候,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幸好世道有正义!” 刹那阿离:“支持维权,美女不要再被攻击了!” 离歌啥时候开演唱会:“前几日跳眼皮子底下舞,今天全部装死呗,美女闷声放大招的本事早两年就见识过了,还有人撞上来?” 今天美女出新歌了吗:“离歌要是女巫,先毒死你们这帮嘴贱的狗崽子!” 陆云野来回刷新,漂亮的指甲停留在离云之野ID末尾,头像是她成团之夜的照片,按进主页什么都没有,手机型号隐藏了,头像框里面也只有一张照片,确实像是个专门用来追星的小号。 红毯走完到凌晨,离云之野再次提出质疑:“既然照片里的人不是陆离歌,那么她到底是谁?” 对啊,是谁?还专门弄个伤痕混淆视听。 大家不约而同想到了最近很火的某位网红,靠模仿陆离歌出名,连背景音乐都是陆离歌的单曲,面对质疑却始终不承认。 善后的事情交由长渊处理,叶淼淼忙太多天身体撑不住,生病请假了,陆云野开自己的车回去。 言疏月在房间里工作,听见动静走出来,站在二楼俯视进门的人:“你回来了。” 陆云野原本只是轻笑,后来笑得气息都不稳了:“老板,你这样说会让我误会自己是大小姐的。” 这什么语气,好像下一句要说“欢迎回家我的主人”,陆云野越笑越稳不住脚跟,转身把鞋子踢掉。 她低着头换鞋,打理柔顺的卷发分成两边垂到手臂,蝴蝶骨上的纹身清晰映入言疏月眼帘。 伤痕恰好填补成弯月,被云朵缭绕半掩,几行波纹田野就在底下,言疏月很想问,心底的答案明明呼之欲出,偏偏还是想要亲自问出口:“你的纹身什么意思。” 陆云野悠悠地转动脖子,因为疲倦而略涣散的眼珠随着转动定格聚焦在二楼女人身上。 许久,涂成砖红色的唇张开,很低很低地反问:“不知道什么意思?我以为你应该知道的。” 言疏月将手搭到围栏上,捏成拳的指尖能看出她的心情,陆云野一动不动站定在门口,一副耐心等待答复的模样。 “我不知道。”说出口后反而心情平复了,言疏月扶着栏杆缓慢往楼梯口走。 直到走到陆云野面前,她眼眸里的月色在荡漾,一字一句道:“告诉我什么意思。” 陆云野没回答,直勾勾盯着眼前人,顺手把自己的丝袜蹭了下来。 “言家读过这么多书,老板不会在装傻吧?”她歪头一笑,勾在指头的丝袜飘飘然晃悠。 言疏月环起手:“书里也有学不到的东西。” 淡粉色的唇瓣启和,和三月春枝头盛开的花一样娇嫩干净,陆云野有瞬间的窒息,收拢手心,仓促偏过头:“不要这样看我。” 她接近的目的不纯,唯利是图是陆云野在娱乐圈这个染缸唯一沾染且深入骨髓的东西。无论图色还是图财,前提得收放自如,可她天生心软,没有办法利用人的真心。 这似乎就是陈绎心说的,引火自焚。 言疏月误会了话里的意思,缓和轻柔地说:“你又想了吗。” “我跟你进房间,但你要告诉我纹身的寓意。” 于是她们真的上了四楼,陆云野看一眼跟在身后的人,用脚勾开柜子,里面的私密用品颜摆放整齐。 言疏月眼睛发热。 “要不你来选?”陆云野好商好量,刻意放慢的声音被情/潮冲刷,变得含糊又黏稠。 言疏月选不出来,抿紧唇僵在原地 陆云野见她不动,随手挑了一个按开,发现没电又放回去,接着往后一撑坐到地毯上,对言疏月说:“坐过来,顺便关灯。” 关上灯以后什么都看不见,言疏月不得不蹲下胡乱摸索,摸到了对方膝上。 陆云野伸手笼住她后脖颈,很轻微地摩擦几下,细腻的皮肤触感令人气息阻滞。 于是她将嘴唇凑上去,隐晦地说:“在圈里呆久了,很多东西没法真正意义上的从心,不过这一刻,我保证我是用心的。” 在暗示,也在解释。 言疏月沉默不语,直到柜子再次打开,搅弄声自下而上传来,陆云野说话的气音在耳畔:“你真的不知道什么意思吗?这个纹身……” 抓着后脖颈的手收紧:“疏月照云野,我说的这么清楚,应该能明白吧?” 一切都因为黑暗变得暧昧神秘,陆云野长长的美甲掐进言疏月的肉里,不算很疼,却给言疏月带来了无限放大的幻想。 “所以呢。”她瞪着双眼,适应环境后能透过庭院灯看见眼前人灰蒙蒙的轮廓:“你想表达什么?” 陆云野像在被折磨又像在享受,从胸腔发出一阵凌乱的笑声:“长渊现在要靠我起步,而我需要你的身份笼罩,我们签了合约,惺惺相惜不可以么?” 加速的心跳突然归位,言疏月摸了摸潮湿的衣角,失望的情绪没来由占据全身。 “这段时间我很困倦,你可能需要经常上来,作为交换,陆离歌的新单曲马上正式发布,我想你会满意它的销量。” 指甲力度再次增大,陆云野的膝盖屈在言疏月跪坐的腿间,近乎贴在一起。 肌肤相亲,言疏月能明显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自己也开始渐渐有了变化。 这种变化没有维持太久,在陆云野很沉地呼出一口气后,电流声随之停止,言疏月感觉颈间的压力跟着消失殆尽。 灯啪地复亮,陆云野单脚跪在柔软的被子上,身体前倾抽动桌上的纸巾。 她拭擦的时候眼里潮意还没褪,多情迷离地盯着言疏月:“你可以回去了。” 可心底的失望没有消散,甚至愈发浓厚,言疏月站起来,走得悄无声息。 …… 陆云野许久没有去过情月酒吧,从前不出名的时候经常来这里看陈绎心唱歌,到了现在,陆离歌站稳女单巅峰,这样的场所随时会成为媒体狗仔的素材。 “我的姐,你怎么不说一声?”陈绎心吓一跳。 “临时来看看你。”陆云野扯掉口罩,长腿搭上桌面:“现在身份麻烦,见谅。” 陈绎心不计较这些:“大明星,你前几天那个头条着实把我吓到了,我寻思你什么时候性取向变了我都不知道呢。” “圈内泼脏水是常事,见怪不怪。” 陆云野喝了一口酒:“你还不信我的能力?” “信,当然信,所以我特别想知道你今天因为什么事情跑来情月找我。” “其实也没什么。”陆云野弹掉烟灰。 “那倒是说啊。”陈绎心打趣道:“难不成是富婆不要你了?” 陆云野悬起脚,短裙折在小腹间,裙子底下毫无遮挡,陈绎心随手丢过一件外套:“注意点形象好不好,内裤颜色也太艳了吧?” “又不是没见过。”陆云野意有所指。 “你这张脸这么勾人,那会儿谁不想泡你?害得我也想……咳……天大的误会。”陈绎心回忆起来还有点心有余悸。 “你泡妞的方法是站在台阶下看她内裤?”陆云野斜睨一眼:“这叫耍流氓。” “不是被你一脚拦截了吗!还把我送校长办公室,从高中开始就会杀人诛心!” “我明明弥补你了!”陆云野后来在陈绎心的乐队当主唱,也正是因为乐队表演,她被圣华发掘,毕业就参加了选秀,然后一夜成名。 “所以我们现在关系多铁啊!不打不相识,早知道你也是猛1我才不会去招惹你。” 陆云野眉心微动:“假如我后来没有弥补你,咱们的关系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吧?” 陈绎心嗯了一声,又马上说:“其实你主动跑来给我们当主唱那天,我当场就原谅你啦!” “如果两个人一开始就有误会,以后弥补的话就会好了呗?”陆云野笃定。 陈绎心仔细端详她:“你果然有问题。” “是有啊。”陆云野坦诚:“你看你接近我的目的不纯,但把你送到校长办公室后我们扯平了,可我又主动找你,你就原谅我了。” “那不然怎么办?再打一架吗?”陈绎心失笑:“对着你这张脸,我还真舍不得下手。” 陆云野绕着发梢若有所思许久,慢腾腾开口:“其实我不光图色。” “什么?”陈绎心没反应过来。 “言疏月。”女人妩媚地歪身靠上扶手:“我对她图色也图财,是我放消息给言家,告诉他们陆离歌与圣华的合约到期,因为我知道长渊不行了。” “当艺人始终寄人篱下,陆云野不是陆离歌,我太累了,只是资源不能白费。” 袅袅的轻烟飘上顶灯,二人不约而同抬起头,望了须臾,陈绎心垂眸看回去:“你想取而代之当长渊的老板?” 陆云野摇头:“从头到尾没想过要把言疏月弄下去,言疏影去世,长渊的主心骨没了,言疏月力不从心,我钻这个空子只是想要一席之地。” “言疏月不适合这个位置,可她很努力,努力到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居心不良。” 忽而淡笑一下:“但我发誓,我没有玩弄她的感情,勾引是真的,欲望……也是真的。” “我的感情没有虚假。” 陈绎心拉动椅子坐下,斟酌再三,说道:“所以,她爱上你了对吗?” “我不知道。”陆云野说。 “你怎么不知道?”陈绎心皱眉:“你应该知道,人的爱意收不住的……” 说到这她突然停顿几秒,眉眼像蒙了一层灰:“是啊,爱意收不住。” “谈不上爱,没这么浓烈。”陆云野又点了根烟:“事情很迅速的朝想要的方向发展,可我发现没法抽离了,你觉得该怎么办?” 桌上的啤酒早就喝个精光,陈绎心喊人重新送来一打,还摆了两碟凉菜,两人边吃边碰杯。 “那就死心塌地的相爱,到时候谁也没法离开谁,你没有退路她也没有退路。” 陈绎心吐出鸡爪骨头,悠悠摇晃易拉罐:“如果你愧疚,又对她有感情,那么现在开始你可以隐藏利益心,但不要隐藏真心,真心难能可贵,别辜负。” 外面下起了小雨,陆云野站在酒吧门口拉紧口罩,顶着雨慢慢走去打车的地方。 这段路很昏暗,唯一照明是挂在墙头晃悠的小灯,很像别墅门口为她留下的那盏。 陆云野用卫衣帽子兜住脑袋,沾了雨雾的卷发凉飕飕的贴到脸上,额发被压低,遮挡了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眸。 别墅客厅的大灯亮着,言疏月在餐桌旁办公,陆云野进门就能看见她坐得笔直的腰身。 “老板,晚上好啊。”她把帽子捋下来,头发丝变得毛躁,杂乱不堪的搭在两侧。 “怎么不打伞。”言疏月从电脑后探出,像想到什么,语气很平和:“已经查出照片上的人了,明天会统一处理。” “谢谢老板。”陆云野径直走向电梯。 言疏月从背后喊住她:“今天还需要吗。” 她好像已经完全接受她干那种事情了。 陆云野抬手把长发从肩上拨到耳后,没回头:“不用了。” “就当……惩罚我吧。” 言疏月不解,惩罚?惩罚她什么? 第9章 009 陆云野就这么回了房间,虚掩着门跪坐在地板上,很用力将裙下的布料揉成一团。 楼道传来细碎的轻响,言疏月还是跟了上来,单薄的影子从缝隙照进房间,一晃一晃地闪在门内人的瞳孔中。 手掌覆在门上往前一推,室内瞬间陷入沉黯,紧接着陆云野抬手扭锁,把一切隔绝在外。 言疏月没来得及阻止就吃了个闭门羹,只能主动开口:“如果不想……就去洗澡吧,你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很密集,别生病了。” 嗓音很清澈很柔,含有无尽试探和等待。 陆云野的情/欲因为门外人的嗓音变得愈发浓烈,她花了一分钟思考该怎么借她的手惩罚自己。 言疏月用力转动把手,发现锁得很严实,便一动不动紧盯前方,想着要不回二楼算了。 门下突然滑出一个正方形的东西,她弯腰捡起来,发现是上次那个桃红色的……开关。 呼吸一下变得没有秩序,这是什么意思? 里面的人似乎转身面向了门,声音变得清晰几分:“决定权交给你。” 手上的东西令言疏月几乎站不稳,她慢慢蹲下,手拢在心口的位置,将脸颊贴在冰凉的木门上。 “可以开始了。”陆云野催促。 于是言疏月很轻柔的,用力按了一下。 门边发出一阵类似跌倒的沉闷声,惊得女人连忙直起身体询问:“你没事吧?” 线的另一头隐进缝隙,未知事物轻而易举被埋藏,于是看不见的地方持续溃烂。 陆云野好半天才低哑地回话:“没事……” 仿佛打趣般,她还轻声笑了笑:“以为你至少懂一点,没想到连功率大小都不知道,你这样我……” 很难忍。 言疏月闻言想要调低,陆云野气息不稳地说:“别动它,已经定档了。” 抓着开关的手不知所措地僵住,女人犹豫再三,干脆坐下仔细聆听里面的动静。 发间淋漓的汗水滚动,晕在衣领和袖口,陆云野喘息沉重阻滞,理智在被无限侵蚀。 因为看不见却又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而痛苦。 因为将掌控权无条件交由对方而痛苦。 于是接下来还要因为临到前的截止而痛苦。 可这一个小时是她对言疏月的歉意,是一开始唯利是图,居心叵测……的惩罚。 只有这样才能让愧疚减少一点,只是一点。 震颤终于结束,陆云野就这么无力地打开了门,言疏月坐在门框下回头,身后的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液从发梢额角下滑,她的眼神混乱不清,说不出是忧愁还是无奈,只是往前凑了凑,手掌带着潮意,柔软的指腹陷在言疏月脸上很湿软:“老板,我们扯平了。” 所以你要记得原谅我。 “扯平什么。”言疏月问。 陆云野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收回手将线扯出,动作太大,差点整个人摔在原地。 言疏月感觉手里一轻,东西悬在空中,然后被精致的美甲转圈绕好丢回半开的柜子里。 “早点睡。”陆云野踉跄起身,顺手拉起地上的人:“单曲快上架了,接下来我们都有的忙。” 她没再看言疏月的脸,怕自己没法控制住。 不能得到的代价是风吹草动都能成为导火线。 陆云野想,自己真得很自讨苦吃。 这种苦偏还掺杂着蜜糖,像跪拜在佛像前虔诚祷告一般,是一种信仰,也是臣服的开始。 言疏月疑惑对方这次脚边为什么没有滚落的水珠,但她不敢也不可能问,只好听话地下楼。 没有得到释放的后果就是——第二天练舞练一半小腿莫名发软,差点没把自己绊死。 “今天状态不佳啊离歌。”舞蹈老师上下扫她:“怎么了?是因为最近的新闻吗?” “哪能啊。”陆云野被迫休息,连头发丝都燥得分叉干枯:“已经查出源头了,十二点发通告,这种事情圈内常有,谁会为这个烦恼。” “听起来更稀奇了,以前没见过你这样!” 以前没有一个小时反反复复想到又不能到啊!陆云野喉咙滑动,盼望单曲上线的时间速来,这样可以理所当然的找言疏月要奖励了。 叶淼淼只关心军情:“果然是那个网红,而且苏乐柔的老公单纯路过而已,她自己凑上去故意找人拍的,这心机,不来娱乐圈怪可惜的。” “这心机在圈内第一个被刀。”陆云野不大文雅地交叠腿:“没有实锤的污蔑就是自掘坟墓,真当公关和网友们是傻子?” 与其用这种下三滥博出位的手段不如学学长渊的新人,带着敬意和真诚接近,光明正大地述说需求。 毕竟她的演唱会热度烧起来,可是连伴舞都会被火星子包围的程度。 长渊枯木逢春,竟然真被陆离歌一手挽救,常年生锈的齿轮擦去了锈迹,淋上机油重新启动运转。 “她再不出来道歉老底都要被人扒光咯,现在苏乐柔的工作室也发了声明,你想想苏家哪会善罢甘休,倒霉孩子一狙狙俩,真是没尝过人间疾苦。” 陆云野将手机还给叶淼淼:“发个声明暗示一下粉丝不要网暴,小心狗急跳墙。” 苏家也是豪门,背景强硬,烂臭的脏水泼不到苏乐柔身上,可陆离歌没有背景。所以她的丑闻会更引人注目,这位网红看准了这点爆破也不算蠢。 她是失算在陆云野这个人身上。 圈内的规则隐晦且无法动摇,正是因为厌恶那些肆意的爪牙,陆云野才会刻意小心的避开,陆离歌越清心寡欲,陆云野越要付出万分的努力。 只有实力站稳才不需要在酒局上陪笑,没有彻底爬到能支配他人的位置,便不允许有半分停歇。 不然她也不会看上长渊……和言疏月了。 想到言疏月…… 不,不能想她。 陆云野精神抖擞地站起来:“继续练!” …… 新单曲命名为《days》,周一早上十点发布,结合盛世唐朝元素,摇滚与年代的破旧感疯狂冲击,像冰与火,看着违和,偏偏能闻出大片大片的独特。 十二点开会,言疏月进门才知道《days》仅仅发布两个小时便以断层形式位列榜首,拉开第二名将近六位数的销量。 好可怕…… 第一次直观实力碾压。 会议室的大屏幕自动播放了歌曲MV,画面华丽到分不清人与背景,陆离歌眼角眉梢贴着闪钻,一身改良后的大宽袖上衣,搭配摇滚短纱裙,以及五颜六色的配饰。 也就她能把稀奇古怪穿成潮流。 西方管乐和中式弦乐结合,有穿越时空的韵味,作曲作词的人厉害,唱歌的人更厉害,言疏月很想问她到底会几种唱腔。 新歌首发,全公司包括艺人都要到场,陆云野细腰长腿姗姗来迟,路过屏幕时还瞧了两眼。 “为什么要循环播放?”她诘问完伸手关掉视频,非常短的上衣因为动作拉到极限,腰间流畅漂亮的线条贴在桌子边缘,谜一样的撩人。 底下无论男女眼睛瞪得发直,言疏月环起臂,不咸不淡道:“坐好开会。” 压着无名之火,她打开资料的手略暴躁,临张嘴前发现喉咙有些干涩。 罪魁祸首就坐在旁边,懒洋洋地喝了一口咖啡,拿杯子的小指微翘起,让人很想衔住这根修剪得完美无缺的指头。 就有这样的人,哪怕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动作,永远不经意流露出撩拨和诱/惑。 这种自然而然的蛊惑最为致命,言疏月心跳漏拍,说话小幅度跌宕了一下。 陆云野开始还在认真听,后来视线逐渐往下,盯着言疏月藏在桌后被黑色丝袜包裹的双腿,长袜很轻薄,隐约透出腿原本的肉色。 于是酒红色的鞋身往前,抬高,一点一点挨到对方裸色的鞋面之上,足踝位置。 腿主人很克制地颤了颤,似乎想远离。 陆云野用足背缠住她,往上,温热的肌肤相贴。 这么薄的丝袜不能妨碍什么,于是陆云野踢掉了鞋,温柔缓慢地刮蹭着,就好像在挠痒。 言疏月睫毛垂坠,抿唇飞快瞄一眼身边人,对方面色淡然地撑着下颚,全然一副认真听讲的神情。 可她快坚持不住了,手里的资料表抓起褶皱。和理智一样,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消耗得所剩无几。 两人不动声色,将所有亲昵隐藏在桌下,陆云野的动作极有耐心,轻柔细微,直到会议结束。 长渊许多员工都是第一次见陆离歌本人,散会后陆续来刷脸熟,还有人要了签名和合照。 言疏月靠在窗前看陆云野写字,女人长长的大波浪卷发没之前柔顺,毛躁干枯的翘起好几个旋。 她很难受,但她不知道的是,陆云野并没有好到哪儿去,甚至更煎熬。 情/欲从心底扩散至全身,每一根发丝和每一处毛孔都被潮涌占据。 幸好她们是在公司。 没多久数据组发讯息,《days》销量高出以往,陆离歌的到来令长渊彻底起死回生。 言疏月心想,陆云野晚上一定会找她要奖励。 第10章 010 但饭局比奖励先到,《days》数据癫狂上涨,得到红利的唱片公司特意举办了宴席,地点在四季酒店,于是岑今开车送二人前去赴宴。 现场基本都是熟面孔,倒是有位面生的,岑今小声介绍道:“这位是璟鸿集团的沈总,沈凌辛。” 陆云野听着笑了笑,自动退到旁侧,将主位让给身后人,轻车熟路的操作。 言疏月神情冷漠,目光滑向陆云野,女人站在边上充当着性感美丽的吉祥物,笑容挑不出错,很官方也很虚情假意。 陆离歌的成就无论有多顶峰,可能于这群人眼里不过是个会唱唱歌,跳跳舞的……摇钱树。 业界潜移默化的规则述说了一个事实: 她们身份悬殊。 沈凌辛握着酒杯,深蓝色西服整理得一丝不苟,男人扬了扬手里的香槟道:“恭喜言总和王总。” 王文义是公司最大股东,坐在椅子上略略举杯:“沈总言总同喜。” 没人提陆离歌。 言疏月脑中顷刻冒出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很荒谬,如果言疏影还在,大概率会骂得她狗血淋头。 因为…… 她想将陆云野拉到和自己一样的位置。 带利益关系的酒局好比没有硝烟的战争,你来我往间可能是合作关系,也有可能是敌对关系。 王文义这个人言疏月稍微了解点儿,对陆离歌半赏识半利用,女solo中他唯独捧陆离歌,肯定有那么几丝真情实感在里面。 沈凌辛就难说了。 璟鸿属于天降新晋,近两年在无数刚起步和起步许久的唱片公司里鹤立鸡群。 天降公司背景势力不强,却是真的有钱,和豪门世家对比属于社会地位不足,财力一定够。 “离歌小姐喝点?”沈凌辛亲自从托盘拿出杯盏递过去,虽然在征求意见,可谁都知道不过是场面话。 甚至因为他亲自递酒,陆云野还要感谢一番。 女人习以为常,毫不犹豫接过一口饮尽,沈凌辛再递:“不替你们王总和言总来两杯?” 言疏月蜷了蜷手想出声阻止,最终还是眼睁睁看着陆云野接连喝了四五杯。 “离歌小姐好酒量啊。” “沈总赏识,勉强罢了。”陆云野放好杯子,弯弯眼眸对言疏月客套:“言总,请落座。” 一些浮在表面不得不遵守的规矩,也是捆/绑言疏月的枷锁,她非常厌恶。 落座后的陆云野并没有消停,言疏月和王文义的份全被她一人喝掉,席间的人摆高姿态收下所有敬意,没有人在乎这场巅峰真正的创造者。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言疏月瞳色暗沉深邃,涌动的情愫一触即发,她扬起下颚,以言家千金的身份傲然开口:“庆功宴还是酒会,还吃饭吗。” 长渊不行,不代表言家不行,豪门四大家族,言家排行第三不是因为没实权,而是因为在商圈发展不够成熟,仅此而已。 果然马上有人赔笑:“言总说笑了,当然吃的,离歌,你先坐下吧。” 陆云野总算能歇息,身上浓郁的酒精味刺进鼻腔,言疏月闻到了,心里隐隐不安,面上没摆出什么情绪,她对外一向严肃漠然,目光平静得如死水。 来巴结求合作的人接连不断,可杯盏始终没有真正到过言疏月面前,全被身边的女人提早拿下,在谈笑风生间入喉。 饭局结束在深夜,岑今中途要处理事情提早退了局,于是言疏月亲自开车回家。 陆云野歪在副驾驶上,撑着车窗捂眼睛,应酬对混圈多年的陆离歌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今天确实喝得有点多,那是因为沈凌辛。 她缓了一会,慢慢拿下手:“老板,我好晕啊。” 开车的女人放缓速度:“你后来喝太多了。” “我倒是想不喝,你看我能吗?” “以后这样的宴席不用去,长渊没有这种规定。” 言疏月今天没有扎马尾,直顺的黑发裹住肩头,散发出禁欲清冷的气息。 陆云野看着她,眼神像化不开的霜,凝满了说不尽道不明的东西。 很想,太想了。 “老板。”她保持抬头的姿势转动眼珠,声音有点飘:“能开快点吗?” 言疏月偏头,一眼撞见对方眼中隐忍克制的欲。 许多情绪结合起来,浓稠到看不清虚实。 为了分散注意力,言疏月摁开音乐,陆云野越听越耳熟,眯眼道:“《carols》?” 是赏金歌会第二夜,陆离歌一身月光色长裙坐在木椅上唱的那首抒情歌。 言疏月莫名心虚,手忙脚乱地要去关音乐,又因为在开车没办法迅速操作,等车内安静下来,陆云野目光灼灼,笃定地说:“你买了我的歌啊。” “没有。”言疏月坐直身体,否认道:“岑今下载的,平时她开车。” “是吗?” 她望着前方,故作镇定地点头。 再之后两人一路无言到家。 陆云野手里夹着烟,穿过氤氲去看言疏月。 她正在脱外套,窄裙小幅度翻折起来将丝袜勾破了,破掉的地方透出一块特别突兀的肤色。 好像漆黑的天空乍破白光。 陆云野熄灭烟,单手脱掉了上衣。 因为动作太随意粗鲁,里面的肩带还掉了一边。 言疏月直愣愣瞪着她,后退到墙根。 于是陆云野开始缓慢地,一件件剥离。 “你别……”言疏月浑身发烫,仓皇转向身后的墙壁:“我们去房间。” 陆云野整个人和她的标签完全贴合,走过去将嘴唇凑近言疏月耳畔:“可我就想在这。” 口红在饭后补过,艳丽的颜色沾到对方耳垂上。 她想替她抹掉,指腹揉搓了好几下,印子扩散开,反而把整个耳廓染成了绯色。 这颜色怪好看的,能让清冽的言家千金看起来没有那么严肃冷漠。 陆云野干脆利落地关上灯,用手机播放起《carols》,唱到那句“当吻到情迷意乱,还敢说不爱吗”时,她突然微张开嘴,很慢很慢地压了过去。 言疏月被上升的血液和心跳整得窒息,她能感觉到对方鲜红欲滴的唇近在咫尺。 她觉得,她想吻她。 可嘴唇最终擦过下颌落在脖颈,卷发拥住了言疏月半边脸,常年做造型的头发有股浓郁的药水味,和酒精混淆在一起,闻起来跟迷迭香似的。 陆云野抓着对方的手腕绕到自己身后,语气温柔地说:“帮我解开好不好?” 摄魂的声音蛊惑了迷失自我的人,言疏月一颗一颗掐掉勾扣,肩带一下滑落,沉甸甸压在二人身前。 “老板,你喜欢听我唱抒情歌是吗?”唇很软,口红很黏腻,带着化妆品的芳香磨蹭至耳下。 “下一支单曲我可以唱给你听。” “可你要给多点奖励啊。” “总要尝点甜头我才好替你办事对不对?” 言疏月想叫她别说话了,肌肤互相汲取着温暖,这样的触感令她紧贴墙根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 明明毫无关系,却亲昵到如此放纵。 言疏月眼神有些涣散,她感觉得到羞耻地变化,指尖不由伸向对方的纹身。 伤口凹陷下去的地方很粗糙,并不平滑。 疏月照云野。纹身主人给的解释理所当然,她却当真了,她当真了。 “我不明白你。”她突然用手肘顶开灯,客厅一下亮堂起来。 陆云野站在前,眉头被灯光刺得蹙起。 言疏月的衣领被捏得皱起,细长的脖颈上斑驳着口红印迹,陆云野的脸颊上也有,妖娆的脸蛋糊得像刚做完任务的杀手。 “不明白我什么?”杀手本人撇开头发,手上还有纾解过的痕迹。 “你的想法。” “嗯?”或许是刚舒缓完,陆云野有点反应迟钝:“什么意思?什么想法?” 言疏月玻璃珠般清透的眼眸往下瞟了一眼,又飞快抬起定格在对方脸上:“之前在圣华,你做这事的对象是谁。” 她换了个方式提问。 陆云野听明白了,正过脸瞪圆双眸:“老板,你不会忘了我们约好的秘密吧?” 心底没来由蕴出淡甜,言疏月放松下来。 她为自己生出不该有的想法感到难堪,但是悸动翻腾冲刷,一遍一遍占据理智,身体也好脑子也好,全都由不得本心了。 陆离歌有万千人宠爱仰仗,前仆后继的人会越来越多,她毫无疑问属于大家。 可陆云野只会和她做亲密的事情说亲密的话,也只会和她一起飙车到海边,然后放下枷锁和压力在沙滩上打滚玩水。 这个偏爱是属于她的。 擦掉地上的水渍,陆云野起身慵懒地甩一下头发道:“我先去洗澡了,都是酒味。” “好,你去。”言疏月走上楼梯。 水开得很热,陆云野站在水雾中,指尖无序地滑动墙壁,卷发淋成了直发贴在背脊上。 她再次确认自己无法抽离出来了,这次很直观,因为言疏月开口问了。 可也还不够深刻,因为言疏月没有直接说。 所以陆云野无法亲吻下去。 她在等她亲口说出来,这样才能实行后面的事。 从去找陈绎心那一晚起,陆云野开始改变计划,一边实施一边改变,目标还是一样,只是…… 她把言疏月计划进去了。 情是真的,欲也是真的,太清晰太明了。 根本没法逃避。 作者有话要说: v 第11章 011 言疏月刚洗完澡,沈凌辛的电话打了过来。 “言总,您还没就寝吧?” “什么事。”她言简意赅。 “宴席上没机会和您聊两句,现在总能聊聊吧?” 言疏月启动电脑,手机开免提放到一边。 沈凌辛也不多说,直奔主题:“您公司新签的那位歌手,看看有没有机会让她出来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大家互利互助,合作关系……” 言疏月打断他:“长渊旗下艺人没有陪酒的义务,今天这顿是我给王总面子。” 她突然很想问问陆云野,从前…… 从前是不是也曾这样被迫陪过别人,沈凌辛说“我们”,这个我们指得是谁她不清楚,隐性的规则放在这,已经形成一个鄙视链。 “话不能这么说嘛言总,大家都做这行,谁也不想成为敌对关系是不是?陆离歌这样的,她可以更红,资源更多……”他脸皮厚得不行。 真是聒噪。言疏月骨子里的世家小姐脾气被点燃:“璟鸿不配在长渊面前谈合作,再说一次,长渊的艺人不应酬,陆离歌也不陪酒。” 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客厅有走动的响声,听起来是陆云野在厨房捣鼓吃的,言疏月坐了会,决定换衣服出去。 “哟老板!”女人扎着头发蹲在烤箱旁:“吃烤鸡吗?我用苹果和黄油烤的。” 言疏月其实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可心里烦躁得出奇,于是点头:“好。” 烤鸡要烤四十分钟,两人干脆坐到沙发上等。 陆云野套了件T恤倚在沙发上自拍,打算发点营业内容到微博。 言疏月踟蹰道:“刚刚沈凌辛打电话给我。” “然后呢?” “他想让你出去和他们吃饭。” 陆云野双手垂在腿间:“你答应了?” “长渊的艺人不陪酒。”言疏月淡淡地说。 “这样会失去很多资源的。”陆云野笑了一下:“多可惜啊,璟鸿挺有钱的。” 对面人变了脸色:“你想去和他们吃饭?和一群男人?这是场鸿门宴。” 她大概是真的急了,手捏紧裙子,眼中浮荡的愠怒很真切,一点也没有平日冷静从容的女总裁模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陆云野已经可以控制别人的情绪了?或许言疏月自己都还没发现。 “吃一顿饭喝两次酒,长渊就保底稳了,比陆离歌发十首歌都要管用。” 听着听着,言疏月凝出几分震惊:“你以前……” 陆云野直白坦荡:“去过,但不是你想到那种,单纯喝酒,而且我……” 顿了顿,说:“对男人没兴趣。” 女人更震惊了。 “零绯闻是因为不喜欢男人,这个社会异性恋占大头。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地想着我也是异性恋,实际上不是,我喜欢女孩子,好看的那种。” 是暗示吧?她肯定在暗示,言疏月心想,嘴上却在说:“圈内……没有好看的?” 陆云野摸出烟:“个人认为圈内最漂亮的是我自己,找不到别人了。” 言疏月恢复脸色:“……” “难道我不好看?老板!你竟然觉得我不好看?” 烤箱:“叮——” 言疏月指着厨房要站起来:“鸡烤好了。” 陆云野动作更快,拦住对方要起身的动作,不依不饶:“我不好看吗?” 她洗了头发洗了澡,酒味早就散去,发间缠绕着荼蘼的香味,幽暗得引人遐想。 当然好看的,与生俱来的妩媚性感,连头发丝儿都染着风情万种。 可言疏月哪里会承认,偏头重复道:“你的烤鸡能吃了。” 陆云野倾上去,她的衣服很薄,言疏月的睡裙也很薄,隔着不大厚的布料,团绵软柔相压。 再往前更紧凑。 言疏月被压得气息不稳,下意识微张唇呼吸。 陆云野岔开腿,虚跪在她身上,还是那个问题:“我好不好看?” 衣服遮挡不住什么,女人说话间身前软颤颤地挪动,言疏月要推开她,被反手捉住了指尖。 陆云野抓住其中一根送到自己嘴边。 然后轻咬上去,舌更软,无意识搅着这根纤细的手指,她就这么叼着,好整以暇地等待回答。 言疏月败下阵来:“好看。” 陆云野松开口,双手捧起她的脸:“嗯?” 呼吸黏稠得像吞了蜜糖,两人额头相抵,陆云野双眼含着湿润,呼之欲出的情愫在跳动。 言疏月转动眼珠,目光落在她像含着樱桃的唇。 “你好看。”她重复。 “哪儿好看?” 女人答不上来:“脸……” 陆云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除了脸呢?” 她说话的时候快要触碰到言疏月的嘴角,上下启合间不经意擦过。 陆云野瞧见对方很用力抿了一下,淡粉如花瓣的唇珠被抿成深色。 深色的花瓣动了:“腿,腰,还有……” 往下扫一眼,两人紧贴的位置。 这回很满意,陆云野笑起来,温柔地蛊惑:“你喜欢,那以后都属于你好不好?” 言疏月上当了,点头:“好。” 等烤鸡上桌,言疏月后知后觉发现好像掉进了巨坑。但又找不到证据,于是心不在焉地吃起鸡腿。 …… 沈凌辛开了KTV包厢,三十四打啤酒,十二瓶威士忌,王文义到场愣了一下:“沈总好酒量。” “会有人喝完它们的。”沈凌辛笑道。 陆云野推开包厢,环顾一圈道:“沈总,王总,好早啊,就你们两个?” 话音刚落,身后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陆云野半生半熟,都是徘徊在圈子边缘的小型公司。 打量她的眼神肆无忌惮,女人不在意,长腿悠悠叠起,慵懒地打起招呼。 “这就是陆离歌啊?”男人们交头接耳,声音丝毫没放低:“确实很漂亮,玩起来绝对带劲。” 陆云野听见了,笑意加深。 王文义神色很复杂。 从出道那会儿陆离歌就引人注目,没有整容的漂亮,身材好,圈内独一份,任凭谁看了都想要她。 只要她想,其实真的可以靠应酬刷到国际地位。 王文义当然也曾心痒过,所以连续整了好几场酒局邀请她,一开始确实是拒绝的,后来因为资源问题,她选择接受现实。 可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现实。 这种局不会只光喝酒,沈凌辛率先点了几首歌对陆云野道:“热一热场子?” 女人慢腾腾接过话筒,切掉他点的放了自己的:“既然是热场,那不得唱我的?” 沈凌辛双手摊开表示随她意。 第一首很微妙,叫《rule》,是陆离歌刚出道的旧曲,整首歌气势凌人,攻击性极强。 但她得心应手,现场有人真起了欣赏之意,鼓掌道:“当真实力雄厚,传闻不如一见了。” “那就喝一杯吧。”沈凌辛找准机会。 陆云野扯扯唇,二话不说仰头喝尽,又马上给自己满上:“敬您。” 沈凌辛喝了,大家也跟杯喝起来。 “来来来,陆小姐会玩什么?” “随意呀,看几位老板高兴——” 王文义突然发声:“别玩太过。” 不明所以的一句话,沈凌辛笑着打趣:“王总别担心,就玩玩游戏而已,哪能来真的啊?” “是啊。”陆云野似笑非笑道:“游戏而已,谁输谁喝就好,都是体面人,谈钱俗气。” “爽快!那就开始了?” “开始呗。” 四十分钟后,沈凌辛脸色苍白,酒气直冲脑门,拿杯子的手不断颤抖,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两个小时后,沙发上倒了大半人,沈凌辛尚有一丝理智,疑惑不解道:“你为什么一直在赢?” 陆云野耸肩:“可能我运气好吧。” 狗屁的运气!沈凌辛终于发现问题关键,这个女人明显是高手。 为了能成功,他喊来了好几个会玩的坐镇,在场没有新手,全是常年奔走于酒局的老油条。 这么一群人,玩不过眼前这一个。 陆云野不置可否,将拢在手心的道具装回盅内,动作优雅而妖娆:“沈总,按约定我到场了,给长渊出资的事望早日落实,我可是有证据的噢。” 她提早喊了专车,打电话让司机把人一个个塞进车内送回公司,到时候自会有人接应。 几日后言疏月收到了璟鸿发来的合同传真,出资的事情莫名谈妥,比原先还多出几倍。 看着手里的合同,她皱紧眉。 沈凌辛想要陆离歌陪喝酒干其他事的意图很明显,不可能突然改变主意,能让他妥协还加钱…… 心下一沉,陆云野该不会真的去了? 她不喜欢男人不影响男人们喜欢她,真要做点什么,那就是万丈深渊,会被永久胁迫。 于是陆云野录完专访出来,言疏月的车就等在门口,车窗降下来,露出女人凝重的眸:“上车。” 随后漠然转动眼珠:“你先回去。” 叶淼淼小步小步走远拦停出租,留下陆云野在原地。 言疏月开门见山:“你是不是见沈凌辛了。” 陆云野没想刻意瞒她:“是啊。” “他们几个人?”言疏月嗓音很低。 “十几个吧,王总也在。” “长渊,从不需要,应酬。”女人停下车,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从不。” 卷发压在安全带下,牵扯住头皮有点疼,陆云野顺出来,手指懒洋洋旋着发尾:“老板,你误会了,我只是陪喝酒,不是陪/睡,想哪儿去了?” 说完手一撑,拉近了距离。 “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好伤心啊!” 第12章 012 言疏月重新启动车,语气听不出情绪:“沈凌辛不是好人。” 她第一眼就确认了。 言家所有人认为二小姐不如大小姐,其实言疏月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只是长姐的光环太耀眼,没人愿意拨开光来看被笼罩的她。 “怎么逃避话题呢?”陆云野恢复坐姿:“说了你不了解我嘛,怎么样,要不要试试了解一下?” 言疏月心想,确实不了解,谁想到陆离歌私底下会找自己老板要那种奖励。 可也只对她,外人不知道的事情她知道,装在高级包装下的可口樱桃只有她品尝过。 想到这,言疏月忍不住去瞄陆云野的唇。 这个地方,还没有尝过…… “你在看什么?”陆云野冷不防凑前:“看是看不出来的老板,你得问呀——” “我问了你会如实回答吗。” “你问。”陆云野低笑。 车窗上粘了一片树叶,开车的人启动清理模式,看着水柱冲刷玻璃,言疏月跳动的心跟着被涮干净:“为什么想谈恋爱。” 陆云野不假思索:“单身了二十五年,我也想尝试甜甜的爱情不可以么?” “单身二十五年。”言疏月重复:“你没谈过?” “诶,老板……”女人撑着脑袋,散散漫漫地说:“我高中毕业就入圈当练习生了,一直勤勤恳恳,哪有这个时间啊?” 陆离歌最巅峰时期就是出道两年后至今,早期高强度训练和高密度开演唱会导致身体处于疲倦应激状态,因此才造成了后续停工调整。 言疏月没想到零绯闻不止是因为喜欢女生,还是因为真的没有谈过。 哪有人没谈过却这么熟练的? 面对她质疑的眼神,陆云野辩驳:“别质疑我呀,没谈过又不代表没看过一些视频。” 这张红得滴血的嘴巴会蛊惑人,像海里的人鱼,用天籁之音拉人沉溺海底。 可有人溺得很深,信了:“沈凌辛的事情呢?” 陆云野说:“圈内多少人虎视眈眈我心里都有数,因为狗仔和私生我换过四次住的地方,越有人想抓错处就越要小心应对。” 她突然发出一声闷笑:“可陆离歌也是陆云野,陆云野才不会被欺负,酒场无疑就两种人,会玩的和会喝的,你觉得我属于哪种?” 言疏月摇头,她不去这些地方。 陆云野伸出两根手指,精致的美甲晃动:“我属于会玩,也会喝。” 说完慵懒地扬起嘴角:“找我的男人和女人无数,但去过之后他们不会再约第二遍,圈内人应该隐晦的知道,陆离歌不是约不动,是不敢约。” “一个人想要在什么环境存活下去,就必须快速融入这个环境中所有能决定,和影响你的东西。” 车流缓慢行驶起来,陆云野敲了敲方向盘提醒对方,继续说道:“刚参加选秀那会被拉进过房间,十几个男人围着要我喝酒,否则就……” 她停顿一下,言疏月秒懂了。 “一百多瓶酒我全部喝光了,愣是保持清醒撑到叶淼淼赶来,第二天五点又爬起床训练,老实讲陆离歌今日的地位真靠死撑,撑到没有人灌酒,撑到无论玩什么酒桌游戏都得心应手,你以为圣华给的资源很多吗?不是的……” 袖口处卷起大片斑驳的淤青伤痕,这些都是陆离歌胜利的象征,唯有实力在,才能打胜战。 “圣华其实在走下坡路,他们的资源很少很少,有商业价值的是陆离歌,我觉得你应该最清楚。” 长渊之所以费尽心思要挖陆离歌,不就是知道她是王牌,仅凭一人可以力挽狂澜整个公司。 言疏月沉默的承认了,言家不想放弃商圈的发展,她也确实没言疏影有能力。 没有办法融入大环境,把自己无限困在死路,只能等着别人来救场。 “可我适应不了。”言疏月咬了咬唇,第一次直观自己的不足:“她们说得对,我不如姐姐,没有办法当一个好的继承人,你早就看出来了吧。” 陆云野在圈内七年一直能维持住陆离歌的人设,何尝不是一种高境界。 “那你早说呀——”她眼神明亮。 “早说什么。” “早说你适应不了,我就帮你嘛。”女人像猫儿一样伸个懒腰:“咱们合同签了,还知道彼此的秘密,所以要不要尝试依赖我?” 全世界只有陆云野不安慰人。 反而让别人无条件相信她,好像所有事她都能处理好,给予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言疏月眼中聚集着浓墨,直勾勾看她:“我真害怕有一天你说你在骗我,你还是圣华的人,为了夺走长渊故意倒戈。” “在圣华可没有人给我奖励。”陆云野暧昧一笑:“你多给点,我帮你稳住长渊,好不好?” 美丽的人鱼再次浮出水面,只为引人入戏。 可是她的歌声好美妙,眼眸好深邃,妖娆摆动的腰身曲线妙曼,没有人能逃离。 没有人能逃过人鱼致命的蛊惑。 陆云野循循善诱:“你只需要说出来,我可以解决任何问题,保证长渊不被吞没,它会在你手上,永远都会在。” 这是实话,言疏月可以安稳平静的坐在这个位置,一切风雨无法沾染她分毫。 她会替她斩断所有荆棘。 “你到底想要什么。”言疏月说。 陆云野义正严辞:“奖励。”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 网红事件的当事人终于出来道歉了,素颜正脸出镜,浮肿明显,一看就是整了容没恢复好。 陆离歌很早就发过微博让粉丝不要网暴不要带节奏,大家都很听话,默默转发,评论无攻击性的句子表示接受道歉但不原谅。 毕竟贬低别人的名誉炒作真的很过分。 底下的留言纷纷转向:“路转粉!真的很会规整粉丝,澄清直接放实锤,不煽风点火不放任网暴,陆离歌好稳一女的,谁能不爱!” 离歌的马甲线:“又多了抢演唱会门票的人【暴风哭泣】今年我还能看到真人CD吗?” 循环days八百遍:“新歌已经听腻了,也就单曲循环了十天而已,所以什么时候又出新歌【狗头】” 离云之野现在是大粉,前几次的节奏发言深得粉丝追随,超话等级蹭蹭涨。 有人怀疑过她是不是内部人员,好几回风向带得特别到位。比如转移话题到网红身上,比如对性感标签的偏见和误解。 但因为离云之野很少出现也没发过照片,网友们无迹可循,只能暂时放弃扒底的想法。 陆离歌本人没时间关注互联网,有两个电视台采访和商业演出,马上就要去外地出差一周。 去机场的路上,陆云野抱怨:“以后能不能只接本地的工作?飞来飞去多累啊!” 叶淼淼看也没看她:“好大儿,注意你的身份,哪有当艺人还想着偷懒的?” “妈妈我想吃雪糕。”陆云野撒娇。 “吃,吃大份的,妈妈给你买三份带飞机上吃。” 陆离歌太久没有出机场图了,知道行程的粉丝早早等候接机,陆云野临落地前换了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胸口压得刚好,裙长也裁得刚刚好。 看似一条很普通的千鸟格裙,实际上很心机的将身材展露,加上斜挎包卡在纽扣中线,整个人的线条就清晰明了起来。 鹅黄色挑人,稍微不慎就是搭配灾难,但陆离歌不一样,她一如既往走出来送吻,大概坐飞机坐累了,悬空的指尖懒洋洋地挥舞。 真是要命的,不经意的撩拨。 机场一般不签名,怕扰乱秩序,于是陆离歌只收了花和信,上车前回眸浅浅淡淡一笑,摆手告别:“辛苦了,下次再见——” 就是这个回眸,站姐抓准机会拍了下来,第二天标题为“人间妖精陆离歌”的四组神图艳压最近新晋的电影宣传,飙升榜首。 言疏月刚开完会照片便出现在离云之野的主页,四张图虚幻了背景,唯留笑得魅惑性感的女人,一笑倾城,这背景虚不虚化无所谓了。 妖精,勾得人生气。 言疏月怀着燥火发消息给妖精本精: 【到酒店了吗。】 那边秒回:【谢谢老板关心,到啦!】 有一瞬间恍惚,让人觉得对方是不是设置了特别关注和聊天置顶。 【天气热,记得做好防晒措施。】 陆云野熄灭烟,直接打语音电话过去,响了两秒接通了,言疏月清冷的声线从话筒传来。 “怎么了。” “想你了不可以么?”她态度诚恳。 “今天没有行程安排吗。” “明天早上才有,你吃饭了吗?” “吃了。” 陆云野笑了:“我还没吃呢。” 言疏月沉默一会儿,说:“那你好好吃饭。” 她想挂断,陆云野一句话阻止了手指按下去的动作:“我好累啊老板,陪我说话好不好?” “我还要工作。”言疏月平静地说。 “就一会儿,叶淼淼去买饭了。”嗓音低而沙哑,隔着手机都能听出是欲在作祟。 “好不好?”陆云野将腿搭上椅子,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电话里窸窸窣窣的,细微的布料摩擦声传来。 言疏月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偏偏她也很心动,有了不该有的情愫。 第13章 013 陆云野不满意电话那头的沉默,于是开始撩她说话:“我发现了一件事。” 言疏月的声线也变得沙哑:“嗯?” “我今天才知道……还是要有你在才行。” 陆云野撑起身体,喉咙难受得干燥发涩:“老板,我好上瘾啊。” 言疏月双眼涌上炙热,脚像踩在棉花上飘忽,她收拢手指,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什么意思。” 陆云野难以自持,断断续续道:“我说……我对你有戒不掉的……” 戒不掉的什么?言疏月想问,却听见了敲门声,紧接着是叶淼淼隔着门远距离的喊叫:“陆离歌,你在里面干嘛?开门吃饭了!” 她紧张得攥紧手机,连呼吸也下意识停滞。 “你等会!”声音突然拉近,猛然变得明亮清晰起来:“老板,先挂了,我去吃饭。” “好,你去。”言疏月有点失望。 这之后她们再没联系,所以陆云野回来那天,言疏月亲自去了机场接机。 出口被粉丝围得水泄不通,言疏月坐在车上听岑今絮叨:“她是真的好受欢迎,男粉就算了,女粉也这么多,果然艺人楷模。” 想到那四张人间妖精的机场照片,岑今点评:“其实不精修好看,自然点更惹人心动。” 车外的粉丝们开始躁动不安,显然是要等的人准备出来了。 果然没多久,一双又细又直的长腿从拐角出现,陆离歌穿着粉色的棒球套装,裙褶随着腿部动作轻微晃悠,擦出完美的弧度。 妖精就是妖精,运动服也能穿得这么欲。 怕被认出来,她们特意开了辆不常用的保姆车,陆云野在人群中寻找了许久,以至于回应粉丝的笑容看起来心不在焉。 岑今连按两声喇叭她才找到准确方位,抱着粉丝送的花大步跨入,双眸带笑地看车内后座。 言疏月今日没穿那件浅蓝色的西服,而是换了条深紫的复古丝绸连衣裙,裙子遮到脚踝,唯一的装饰是领口绣的金色玫瑰花蝴蝶结。 这样子的言疏月不像女总裁了,倒像一个要去参加茶会的小姑娘,陆云野仔细想了想,她似乎确实还是小姑娘。 陆云野二十五岁,言疏月才二十三呀。 “吃饭了吗。”问话的是岑今。 陆云野把花束递给言疏月,嘴里回答:“没呢,这不是才刚下飞机嘛!” 言疏月用眼神无声地询问她。 “接机都会被送花,喏,送给你。” 月季和玫瑰很像,却又没有玫瑰夺目艳红,温柔的橘粉色被满天星的浅紫包围,很衬窗外的夕阳。 不由让人想到海边那一日。 “拿着呀!”陆云野举累了,干脆把花推进对方怀里:“知道这花叫啥吗?” 言疏月干巴巴捧着:“月季?” “我是说品种名字。”陆云野拉下口罩:“这个颜色形状,叫挚爱。” 岑金插话道:“你粉丝可真爱你啊。” “粉丝爱我,但我爱老板,所以送给她。” “借花献佛。” 陆云野手肘撑在副驾驶的后座,语重心长:“我觉得你不适合当助理。” “此话怎讲?” “嘴毒,难怪长渊生意不好。” “……”岑今只恨自己搭了她的茬,于是转移话题:“等会吃什么,言总说让你挑地方。” 言疏月还沉浸在怀里的鲜花名字里面,挚爱,是粉丝送给陆离歌的没错,可她转送给她,意义就……不一样了,似乎是给了个明确的信息。 但也还是没有直说。 “华荣品翠苑吧,据说点心很精致。” 岑今回头看言疏月,对方点了点头。 品翠苑的人也熟识长渊老板,上来就带到豪华包厢,经理亲自来点菜,陆云野毫不客气,各点一份。 吃到一半岑今临时走了,大圆桌上就剩下两人,陆云野挪到言疏月旁边:“老板,喜欢这花吗?” 言疏月瞥一眼茶柜上的花束,学岑今说话:“借花献佛。” 陆云野听出了字里行间流露的情绪,张开嘴道:“给我吃口虾饺,下次我亲自挑选送给你好不好?” 唇微启,连气息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樱桃香,眼前的女人舌尖软粉,让人很想舍弃一切啃咬上去。 果然是妖精,简直就是妖精。 言疏月不自在地递筷子:“那你吃。” 陆云野不接:“你喂我。” 手一颤,筷子差点滑落,言疏月左右顾盼一圈,确保没有人,依旧不肯:“你自己吃。” “我好累诶。”陆云野干脆抬起脸,漂亮的下巴倚在对方肩头,她脸上没什么肉,言疏月的肩膀被垫着有股压迫的不适感。 “上午刚商演完就赶车赶飞机回来,又累又饿,老板,你不奖励我吗?” 提到奖励言疏月没办法了,慢吞吞夹起碗里的食物,又慢吞吞送到对方嘴里,没敢看过去。 陆云野飞快吃完,然后又凑近一点,几乎是耳语道:“还要,我要吃那个。” 眼睛斜指了指对面冒热气的虾饺。 言疏月只好伸手去夹,汤汁没留意滴到了指尖,不得不放下筷子找纸巾,谁知手腕突然被握住。 陆云野的脸慢慢放大,唇也一样张大,衔住了那根沾汤汁的手指,不轻不重咬下去,似蚂蚁在爬行,痒和疼混淆着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哪个。 双眸沁足了涟漪,言疏月急着想收回手,陆云野用力,叼着手指含糊说话:“用食物来换。” 于是虾饺再次被夹起送到唇边,陆云野放过对方的手,眯眼道:“好吃!” 意有所指,不知道说的好吃是指哪个,言疏月耳根烫得离谱,把人推远了:“好好吃饭。” …… 沈凌辛吃了哑巴亏,不得不投钱给长渊,但他还想压一压价格,于是亲自开车来长渊面谈。 等他走进会议室才发现。 ——陆离歌也在,慵懒地交叠着腿打招呼:“早啊沈总。” 当红艺人为什么这么空闲的呆在公司! 沈凌辛焦虑起来,言疏月好商量,陆离歌绝对不是善茬,能单枪匹马玩死一群老手的女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妥协…… 陆云野仿佛看出他的不安,悠悠荡荡地路过:“别紧张沈总,在公司不能喝酒,正常谈话罢了。” 她还不如不说。 岑今从背后拨开她:“站在这干嘛?言总要谈合作了,你没工作就回去。” “我就说你不适合当助理吧。”陆云野侧身让出一条缝隙:“叶淼淼要是这样我一定辞退她。” 岑今装没听见,把资料堆叠到言疏月旁边。 门被关上,女人性感妩媚的脸也被遮挡,沈凌辛庆幸地坐下来,刚准备开口,言疏月突然用笔敲了敲岑今:“让离歌进来给沈总斟茶。” 沈凌辛:“不用客气了……” “要的要的!”岑今笑道:“怎么说也是沈总给面子,承蒙您关照,还让您破费请她吃饭。” 提起这个吃饭简直毛骨悚然,以至于陆云野单手拿着托盘进来的时候,男人的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 “咖啡还是茶?沈总喜欢哪样?”女人弯腰轻放杯盏,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咖啡就好。”沈凌辛表情僵硬:“谢谢。” 陆云野离得很近,乌黑的卷发从肩头落下几缕,覆住她温柔翘起的唇:“不客气,沈总。” 言疏月低头将笑意压下去,面上恢复严肃冷淡:“沈总亲自登门有何事。” 陆云野慢悠悠冲泡咖啡,看着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出去,沈凌辛纠结再三,硬着头皮开口。 “关于那个价格,言总考虑考虑?璟鸿刚起步,表面是光鲜亮丽,实则您也知道,比不得世家,前面还有个焕艺压着……” “岑今。”冲咖啡的人突然出声:“你真的别做助理了,这咖啡哪儿买的看着就不好喝。” 浓郁的香味充斥在室内,岑今觉得她没事找事:“速溶咖啡还想怎么样?言总都没嫌弃,你赶紧泡好了端上来。” 女人搅拌着黑乎乎的液体面向三人:“一分钱一分货,贵,才能体现出东西的品质,两块钱的咖啡和两千块的咖啡可不是一个口感。” “你有完没完?言总沈总在这,少说话行不?” 陆云野心想,言疏月身边跟着岑今真的会倒大霉,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留着这个只会公事公办不懂变通的古板女人。 长渊上不去的原因之一就在这吧? 手里的杯子搁置到一边,她走到三人跟前:“以言总的身份来说速溶确实掉价,岑今,你去华荣四楼那家叫时光的咖啡店买三杯手工制作的,现在就去,否则晚点连咖啡豆都买不到。” 岑今迟疑地看着自己老板,很意外的得到了同意的眼神,不明所以地下楼开车去买了。 其实言疏月这样的世家千金,什么好的没尝过?她喝过几千块的咖啡,也吃过几万块的饭,这些东西对豪门来说再平常不过。 办公室的咖啡言疏月从来不喝,所以她知道咖啡不是重点,沈凌辛这样的出身混到如今这样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只可惜眼界不够高格局不够大。 岑今很快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三个纸袋,陆云野发消息让她买最贵的,而最贵的……没有人排队。 “沈总尝尝。”陆云野拉开椅子坐下,用下颚示意道:“岑今,你也试试。” 两人尝了一口,发觉真的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沈凌辛神色复杂且震惊:“你……” “这就是同品种不同品质的差距。”陆云野也喝了一口,手指哒哒敲在包装上:“便宜不一定没有好货,但贵的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 “沈总,您还想压价吗?再压下去的话,就真的只能喝速溶了。” 第14章 014 有陆云野在这,钱肯定要不回去了,沈凌辛起身打道回府,临走前对言疏月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道:“言总,人挖得很关键,不过,小心养虎为患啊。” 言疏月顺着男人的目光回过头,陆云野环臂坐在落地窗后,距离太远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她曲线窈窕的身姿。 “再会。”沈凌辛走了。 陆云野随即下楼站停在楼道口,太阳贯穿树叶照出金色光点,打在她小腹隐约露出的人鱼线上,镶嵌成一层黄灿灿的薄纱。 言疏月平静直白地说:“他让我小心你。” “谁?沈凌辛?”陆云野哼笑:“他是不是还和你说,养虎为患?” “你知道?” “怎么不知道。长渊现在因为我起势,我要是他也会这么说,毕竟内斗助外患。” 她塌下腰,附耳低语道:“你猜猜,如果我们俩闹不和,第一个想要吞掉长渊的是哪家?” 言疏月心惊肉跳,凝目望她:“所以……呢?” 陆云野突然伸出手,轻抚上对方藏在西装领内的后脖颈,指尖磨蹭出温热:“别怕,我与你同阵营,不会改变。” 岑今从拐角出现准备下楼,原本抚在脖颈的手指很自然下滑到衣领:“所以老板,以后外人无论说什么都不要听不要信,他们不会希望长渊存活下来的,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好。” 说罢收回手,深沉的眼眸下一秒覆上笑意,对走过来的人道:“你们先回去,我要去录音棚。” “不吃晚饭了?”岑今看一眼腕表:“都七点了,你这么晚去还有人吗?” 陆云野没回答,径直走向停车场。 她的车不常开,停在长渊楼下几乎没动过,橘橙色跑车解锁间亮光绚烂,闪得人眼睛疼。 “前几天新来的前台问我是谁的车这么赛博朋克,我没敢说是离歌的……” 话还没说完,车辆嗡嗡两声飞冲出去,顷刻间掀起一阵带着枯叶的强风。 岑今面无表情理了理吹乱的头发,绕到后面替言疏月开门:“言总,您请。” 圈内一直有传闻陆离歌开车很野。 这是野吗?这是不要命! …… 沈凌辛当然不会白吃这一大笔钱的亏,所以璟鸿马上和圣华签了对赌,强推一个新人。 新人十四岁,身高一米七五,长腿,牛奶肌,满脸胶原蛋白,是少女的青春气息。 主打曲名为《呐喊》,MV里穿着格子裙和运动鞋奔跑,元气浓度加满。于是一夜之间爆红,榜首标题为“纯与欲才是王道”,底下不知道谁阴阳怪气带节奏,拉踩降为榜三以性感出名的陆离歌。 二十五岁和十四岁差十一年,陆离歌怎么跳也跳不过年龄这道坎了,一夜之间,她的性感又被批判成了“低俗”和“骚”。 粉丝们有点难过,没去新人那边吵,默默在超话发博:“实力才最重要!” “稳住心态别管拉踩,大前辈无所畏惧!” “真正的飓风从不在意小雨点下在哪儿。” 然而风暴中心正在录音棚和助理打游戏。 “大儿,能不能救救妈妈?!” “电子竞技无亲情你懂吗?” 叶淼淼瞅自己战绩:4/12/30 再看陆云野的:27/5/22 好家伙! “别当歌手改打游戏吧,反正被压一头了。”叶淼淼把地图上的资源让给她,彻底摆烂。 “你以为当艺人光年轻就可以了?”陆云野翘起腿,嘴里的烟随着说话摆动:“她这个方向就没炒对,为什么要拿年龄说事。” 难道十四岁的人以后就不会二十四了吗?在圈内吃青春饭是最亏的,谁没有青春过? “焕艺应该准备买通稿拉踩了。”陆云野叉掉屏幕上大红色的“胜利”二字:“用不着我们动手,自会有人看不惯。” “已经有了,纪窈光发的!” 陆云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纪窈光可以说是纯/欲派偶像鼻祖,十六岁出道即巅峰,之后十多年一直处在前线,也就近几年下滑了。 陆离歌听过她的live,唱功非常能打。 纪窈光曾经的辉煌被捞了出来,通稿内容大致相同:“论纯/欲,还得是窈窈。” 陆云野手动翻评论,除粉丝外,不少路人表示:“爷青回,窈窈当真是白月光!” 往下滑动是一水的点赞控评,她看了几页没什么兴趣,关掉电脑继续练歌。 等从录音棚出来,新人的热搜压到了第五,纪窈光连上四条在最前,毕竟论粉丝数量还得是前辈。 就这么明争暗斗两个多月,处于沉寂状态的陆离歌默默发了新曲,封面是大束捆好的月季,花瓣零散掉落,看起来像随手拍的照片。 她用自己账号首发,配文是:“这首《sunset》送给你。” MV不似从前华丽花哨,简单的海岸线,斜阳,一张藤椅,陆离歌长裙摇曳坐在藤椅上,裙摆坠到水面沾湿了一角,海风吹来橙色的夕阳光。 女人全程没有面对镜头,明媚的侧颜浸染着暖色,半扎起的卷发扬起金色丝线,她直接拿着话筒现录现唱,落日余晖洒满整个MV画面。 歌曲结束,太阳刚好下沉进海里,她缓缓转向变为正脸,眼中蕴含着温柔与深情。 当看习惯一个人的性感,妩媚,那么偶然的温和知性便会呈现最大化的魅力,撩拨人至极。 这首歌唱的是青春,也是迟暮,娓娓道来的故事感将看客拉入回忆长廊,勾出心底最深刻的记忆。 谁都会年老色衰,只有岁月和情意不会。 “我在轻轻细语,和你的故事。” “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吗,响彻的爱意。” “从日落至日出,从花落至花开。” “你指尖的花火与我缱绻缠绵。” 发歌一个小时后,大家才惊喜的发现作词作曲竟是歌手本人,没有人知道封面的月季花是什么含义,可心中那份真挚被唱了出来,浮荡于表面久久未沉。 青春时期的懵懂不一定在了,蒙灰的悸动掀开或许是遗憾或许是感动,但都是难能可贵的宝藏。 《sunset》超过《days》上到首位,包揽所有视频软件的bgm,长渊收到了著名导演发出的电影主题曲邀请,高额买下版权。 MV现场直唱难免会有杂音,这些瑕疵反而成为真实的象征,论唱功和实力,陆离歌真的能打。 更嘲讽的是纪窈光转发了陆离歌的微博:“好美好喜欢,感觉回到学生时代,不知道那时候喜欢的人现在过得还好吗?” 她还在评论留言:要永远相信陆离歌(爱心) 这属实强强联手梦幻联动,粉丝一边喊“双厨狂喜”一边友好互夸,并强烈要求正主合作一次。 于是焕艺趁着热度马上开了live,纪窈光在live上唱到一半停下说话:“今天邀约了一位朋友,圈内数年,这位朋友和我遥遥相望……” 还没说完,台下众人热情高喊:“陆离歌!” “都知道呀?”纪窈光笑道:“你们的消息比我还灵通,那就……掌声欢迎,离歌!” 陆离歌从升降台上出现,水蓝色短裙,与纪窈光的水蓝色长裙恰好相搭。 两人合唱《sunset》,一个低沉磁性,一个温柔软和,唱到中间二人真的遥遥相望了一眼,灯光暗沉,她们互相笑了笑。 其实从前也曾争锋相对,虽然正主没什么直接来往,但粉丝私底下暗暗较量过,这场“跨世纪”和解,仅仅因为一个年轻的新人。 live结束当晚出现了新话题,不过只是爱嗑cp的某些人在闹腾,她们给纪窈光和陆离歌取了新cp名叫:光怪陆离。 还因为谁是上面那个争论不休。 叶淼淼一口瓜都没少啃:“笑死我了,她们说你应该在下面,毕竟你是性感小妖精。” 妖精累得不行,脚架在前座闭目养神。 live开在隔壁城市,所以陆云野回到别墅已经凌晨三点多,客厅漆黑一片,难得的宁静。 言疏月蜷在床上看手机,光怪陆离有新超话,里面的合照p得暧昧含蓄,越看越生气。 这股火持续增长,然后门就被敲响了。 “老板。”陆云野散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睡了吗?” 言疏月想也没想:“睡了。” 门外安静两秒,接着是一阵低笑声:“睡了还能说话?看来是没睡。” 没来得及阻止,对方扭开房门走了进来,顺手打开了灯,言疏月坐在床上用被子捂着自己,皱眉道:“我没有同意你进来。” “我好累。”陆云野身上的荼蘼暗香浮动,幽幽萦绕在房内,隐喻明显。 “累就去睡觉。”床上的人重新躺下:“关灯。” 灯关了,但人没走,言疏月察觉到不对劲,陆云野早就爬上床,衣料从手臂擦过。 隐忍的气息也跟着传来。 “我的奖励呢?”嘴唇在脖颈上寻找热源,未吹干的发尾打缕盘绕:“奖励呢?” “你……你下去。”言疏月被压得透不过气,吐字变得断断续续。 “不下,你不给奖励,我明天就毁约。” 于是她开始咬她,小口小口地啃,牙齿在皮肉里细细微微碾磨,不疼,却从心底涌出情/潮。 妖精又开始了…… 第15章 015 陆云野咬够了,撑起身垂眼注视言疏月,对方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一动不动睁着,像上好的玻璃珠泡进水中。 “新歌喜欢吗?” “你自己写的?” “嗯……”陆云野看着她的耳垂,忍不住伸手去捏,脆弱的皮肤被揉成了浅粉色。 她动作极慢,像小心翼翼又像在故意撩动什么,原本冰凉的指尖逐渐生热。 “写给你的。” 言疏月头一歪,不让对方碰自己:“为什么。” “因为想要奖励。” 陆云野跪坐起来,将衬衫翻折扯高:“给我奖励好不好?” 言疏月毫无遮拦地看到了需要奖励的缘由,口干舌燥地瞪圆眼。 床头灯的光线不算很亮,恰好将女人的瞳孔照成半透明,让人很想亲她眼睛。 然后陆云野真的这么干了,唇角的触感柔软而脆弱,呼吸粘稠到一起,荼蘼的香味浓烈起来。 引燃的悸动埋藏在无人知晓的被窝中。 就当言疏月以为她会继续往下亲吻时,陆云野突然坐了起来,两人胯骨紧贴。 言疏月为了稳固身体不得不搂住眼前人,这样一来对方的卷发也被压在臂弯下,乌压压地簇拥成团。 陆云野微仰起脖颈,眼角尾梢通红,比上了绯色的眼妆还要魅惑。 电流声沉闷而隐秘,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言疏月因为这一丝丝的响动和对方迷离妩媚的双眸而陷进漩涡,她觉得自己也上瘾了。 要到奖励的女人歪头就睡,长腿蜷缩着,看起来少有的脆弱。 言疏月没叫醒她,犹犹豫豫半天也躺下了。 于是第二天,陆云野要醒不醒地翻身,冷不防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压到我头发了。” 她睁开眼,言疏月正把自己的头发理顺,柔软的黑发与枕头紧贴着。 “我说怎么睡得腰疼,床不可以太软,对脊椎不好啊。”陆云野坐起来,卷发乱糟糟翻在头顶。 “那你回去。”言疏月说。 “不回,就要在这。” 陆云野晃晃悠悠下床:“《sunset》被罗导买下版权,老板,起床开表彰会了。” 她还穿着昨天的衬衫,领子皱巴巴耷在锁骨下,扣子扣得七零八散,懒洋洋的像只猫。 “你昨天已经要过奖励。” “我说开会,你想什么呢?”女人笑了一下,双手撑在书桌,衣领空荡荡悬着:“况且昨天是昨天,以后……肯定还要的。” 言疏月克制住瞄过去的冲动下床洗漱。 待她进浴室后,陆云野弯腰捡自己的东西,昨天太困乏了,桃色开关被用力过猛扔进床底深处,不得不蹲下去拿。 她钻进去用手勾出线,临起身前瞥见角落放置的旧纸箱,箱子的四角和木头边缘卡得异常整齐,一看就是刻意藏在这夹缝中的。 陆云野猜测是长渊的机密文件,并没打算去碰。可就在退出去的瞬间,眼尾余光瞥见一个物件。 陆离歌的演唱会每场应援灯都不一样,所以陆云野轻而易举认出来,这是最近场次的应援灯。 就是唱奇异恩典的那一场。 她伸出手将灯拿起来,下面还压着一张门票,以这位女总裁的财力,明显为了掩人耳目才买这种最远最便宜的位置。 陆云野手指捏着票,无声地扬起唇。 言疏月化完妆才出房间,陆云野已经打扮好在楼下抽烟,落地窗采光很足,她双脚放在沙发枕上,高跟鞋松垮穿着,姿势颇为惬意。 今天下午有广告拍摄,女人穿了件白云图案的雪纺上衣,同色系窄裙很短,勉强到警戒线。 言疏月转下楼梯,从厨房门口的角度看到了短裙内白花花的长丝带,呼吸都不顺畅了。 “老板,吃早餐吗。”陆云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戴了金色美瞳的眼眸弯起,补充道:“我做的。” 早餐在微波炉里转动,言疏月便坐到餐桌旁等。 陆云野靠着沙发肆意打量她。 女人的头发扎成高马尾,发梢长了不少,弯曲几缕在领子里,和一丝不苟的正装不大符合。 妆容很淡,眼皮只扫了一点点浅棕色眼影,眼线也很规整,刷了纤长效果的睫毛根根分明,眨动间像蝴蝶的羽翅,遮盖住沉稳如皎月的眸子。 言疏月从不涂浓度过高的口红,永远是半透明的淡粉或者浅豆沙色,她的打扮非常有距离感,和本人严肃流畅的下颌线一样,写满了生人勿近。 难以想象她涂正红色会是什么样子。 微波炉加热完毕,陆云野起身去拿早餐,弯腰的瞬间丝带大剌剌展露出来。 言疏月喝了一口冰水才压下血液里的燥热,最终在对方靠近时开口:“裙子太短。” “嗯?”陆云野抬起一只脚,摆动间更是若隐若现:“会吗?我觉得还行啊。” 言疏月没动,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碗筷,艰难地说:“露出来了。” 陆云野屈腿跪在椅子上,两边的丝带轻飘飘垂坠下来,她好像才发现:“啊,真的诶!” 系带绑成蝴蝶结,只要稍微一拉…… 言疏月深吸一口气,放平心态吃东西。 外面天气不好,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风也很大,岑今下车被风吹得趔趄几步。 “看来今天得堵车了。”陆云野调整着窄裙,言疏月在侧面看见她漂亮的马甲线收缩了一下。 不知为何,喉咙也下意识上下滑动。 “是很堵车,我六点就出门了,现在才到。”岑今点亮手机,时间显示八点零五分。 “那就我开车吧。”陆云野金色的眼珠微动,流转至环起手臂的言疏月身上:“好不好?” 总用这种好商好量的语气说话,言疏月心想,陆云野每次都问,但好像每次都能得偿所愿。 比如现在,女人已经踩着高跟鞋坐进驾驶位,把里面备用的运动鞋拿出来准备换上了。 岑今神色复杂地替言疏月打开后座车门:“言总,您快进去吧。” 下雨天的上班高峰期堪称史诗级灾难,这种时候特别考验车技,稍微不留神要么撞一起,要么位置被别的车抢掉。 一路上好多车都撞了,停在路边淋着雨打电话,岑今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佩服过陆离歌。 这开车技术放娱乐圈没第二个。 于是她们很顺利的,在九点半开会前赶到了。 第16章 016 会议室放着《sunset》的伴奏,还有月季花,洋洋洒洒好几捆摆在走廊与台面,言疏月进门愣了一下,回头看一眼身后人。 陆云野跟着伴奏哼唱起来,歌手里她的嗓音真是独一份,辨识度太高且没有半点锐气。 言疏月恍惚记起似乎从没有见过她发火,永远笑吟吟,永远温润,无论是陆离歌还是陆云野,一直都处于平衡稳定的状态。 哪怕有突发事件也十分淡然。 除了染上情和欲的时刻,她会索求,会用很慵懒很低的腔调来要所谓的“奖励”。 “什么意思。”言疏月一一扫过花束,嘴唇下意识蠕动:“给我的?” “给你的。”陆云野说。 可是为什么,言疏月问不出口,暗示太明显,反而想退缩,谁都知道烟花绽放后是无尽苍凉。 越到临界线,越让人胆怯。 陆云野没进会议室,隔着玻璃窗看对方淡然从容地说话,手放进挎包内攥紧,里面有一张被捏皱的演唱会门票,是她从言疏月的箱子里拿出来的。 这张门票是证据,也是讯号。 是她的筹码。 下午的广告拍摄还算顺利,提前半小时收工,这几天叶淼淼请假,她懒得找临时助理,出入要么自己开车,要么打出租。 上车没多久外面下起大雨,天空暗鸦鸦的,一副黑云压城的趋势,陈绎心此时打来电话。 “还来吗?下大雨噢!” “你生日还有不来的?下刀子也来。” 陈绎心在电话那头笑岔气:“开好房间了,女明星,都等你唱歌呢。” “私人演唱会?得加钱。” “小吃和酒随你整,速来。” “塞车,多等会。” 话音刚落车流动了,陆云野戴上口罩和兜帽,用脚顶开了KTV房间门。 一群人坐在里面点了首《days》,唱得太难听,陈绎心使劲拉回调子也无济于事。 见陆云野拉下口罩,像看救世主一样:“让让让!原唱来了,统统退下!” “云野来坐!”都是旧相识,陆云野挤进人群,接过话筒唱了两句。 “别人会不会以为我们有病,放原曲不唱?” 陆云野点了根烟,把话筒放在腿间说:“能不能换歌?出来放松感觉像工作一样,怪可怕的。” 转眼瞄见桌上的樱桃,用下颚示意离桌子最近的女生:“拿一颗给我。” 女生摘下果子直接塞进她嘴里:“吃,吃完给我们唱!今天就要听小型演唱会!” 陆云野腮帮子鼓起一边,笑道:“加钱,这位置超前排了吧?两千块速转账。” “可恶!你赚这么多还要压榨我们?” …… 言疏月也接到了电话,言亮允那边信号不大好:“疏月……你张……生日,给你发地址了。” 然后就挂了,言疏月盯着手机,两分钟后家族群内出现了定位,说是张晓宁生日,言张两家借着这机会聚了一餐。 “言总,您回去吗?”岑今忙完了。 言疏月有点疲倦,仰头深深呼出一口气道:“今天张家有人设宴,要去参加。” 岑今理好东西去启动车子。 雨越下越大,就几步路的功夫长袜和裙角湿透了,岑今从车上拿出备用的袜子来替换。 言疏月不想仪容不整的见人,决定到走廊尽头的公厕换好再出来。 这家KTV消费不低,基本都是有钱人来潇洒。所以显得人烟稀少,穿过无数房间,快到尽头时,听见了熟悉的旋律,和熟悉的……歌声。 陆离歌的声音和唱腔太好认了,就是因为好认,她可以百分百确定——绝对是本人。 走马灯一样的光球旋转,照得女人艳丽无双的五官比油画还斑斓多姿,言疏月刻意往后走了一步,藏进服务台的左侧。 陆云野长腿交叠,正把烟从嘴上拿下,涂成正红的唇瓣微张,含住了另一个女生递来的樱桃。 酒色果实在性感饱满的红唇边黯然失色,言疏月伸手扶了一下柜台,涌出瞬间的酸涩和委屈。 她无法细想是因为什么。 里面猛然沸腾起来,一群人用舌头给樱桃梗打结,陆云野第一个吐出舌尖,猫一样的双眸流动着笑意,完成的得心应手。 在娱乐圈这种地方摸打滚爬七年,看遍人情世故,所以她能把所有事情应付得明明白白。 言疏月想,陆离歌不沾染任何尘埃,可陆云野不一样,这房间里的女人们妆容精致,浓艳的色彩冲淡了门前如月光的廊灯。 对比之下,浅色正装显得清汤寡水。 巨大的哀伤如海水倒灌入喉,咸苦扩散开,涩得人心脏发麻,言疏月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扣在柜台边角的关节却渐渐泛白。 她不该生出额外的情愫,陆云野只是为了泄/欲,能与她也能与别人。 可为什么要纹上疏月照云野呢? 既然从不缺人陪,为什么要这样撩拨她? 言疏月踉跄着回了套房,张晓萌端来香槟:“疏月妹妹要喝吗?浓度不是很高,跟果汁一样。” “喝点喝点,言家的女儿怎么能不喝酒?”言亮允状态烂醉,嗓门往大了嚷,这一嗓子出来几个长辈发现天色不早,喊了司机来接人回家。 没有约束的年轻人放松下来,张晓柠多叫了几个玩得好的世家兄弟,酒成筐成筐堆叠在桌下。 言疏月想起陆云野的脚边也是这幅场景。 大家都在同一个圈子,唯有她言疏月格格不入。 于是张晓萌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女人推开香槟,从冰桶里拿出大罐啤酒,拉开的瞬间水汽喷了满脸。 言疏月眨眼抖掉睫毛上的水雾,仰头一口气灌下半瓶,冰透的酒精刺激得双眼发热。 张晓萌怔怔望她:“你还好吗?” “挺好。”言疏月忍住翻江倒海的呕吐感,凑近罐边再闷了一口。 “别喝了别喝了!”张晓萌见她眼底发红,伸手想抢下,却被对方格挡住:“不要管我。” 有名男生去完厕所推门进来,甩着手上的水渍说:“言总,你们长渊新签的艺人在隔壁诶!” “谁?陆离歌吗?”张晓萌问:“她在哪?” “就在同一层,尽头那个房间。” “喊她来玩啊!” 言疏月突然抬头:“现在是下班时间。” “没关系,当朋友邀请呗。”张晓宁往外探身:“我还给她看过伤口呢,晓萌,你去喊。” 张晓萌应声出门。 没一会她就回来了,陆云野跟在身后,双手插/进卫衣口袋里,大波浪卷发随着走动尽展媚态。 真人也太漂亮了,卫衣短裙是最简单的搭配,她穿起来跟模特走秀一样,硬生生把套房里乱七八糟飞舞的彩光盖得黯淡无光。 男人们吹起调侃的口哨声,很快被张晓宁中止:“我妹妹和言总还在这,不要耍流氓!” 他把酒拿出来摆好,冲陆云野歉笑:“不好意思,他们没有恶意,谢谢你来捧场。” 陆云野勾了勾唇,不经意坐到言疏月旁边:“生日快乐啊张公子,还特意喊我过来。” “都是朋友,客气。”张晓宁开了两罐酒,递给她一罐:“你应该能喝吧?不能喝也没事。” “可以。”陆云野接过抿一口,侧脸看身边人:“老板,你怎么回事?” 言疏月垂着头,没想好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可能喝醉了。”张晓萌拿纸巾当扇子替她散气:“这酒度数不低,疏月妹妹一口气灌完了。” 陆云野讶异地挑眉,言疏月喝酒? 因为什么?自家人还要应酬? 她起了几分探究的心思:“怎么突然喝起酒?今天明总也在?” 能让言家千金喝酒的人可不多,不是明家就是南家,南家……应该没空来这。 “没有啊就咱两家,可能因为言叔叔吧。”张晓萌没敢说下去,含含糊糊应付道:“哎反正就这样。” 陆云野不打算追问,长腿一跨去点歌。 沙发最右边坐着个红头发男人,看起来年岁不大,嘟嘟囔囔道:“第一次见真人比精修漂亮的女明星,听说她零绯闻,圈里没人泡她吗?” “肯定是泡了没泡到啊,她这种女明星心气可高了,必定找富豪包养……” “别议论了!”张晓宁看他们一眼:“你们该不会以为这房间很大,别人听不到吧?” 陆云野基本自动过滤,性感标签贴身上,再恶心下流的话全当没听见。 可言疏月听不下去,慢慢撑起上半身,侠女一般把骰子甩桌上:“来玩。” 女总裁衣衫烫得整整齐齐,发红的眼眸水波潋滟,眼神却不平静。 红毛男人傻眼了几秒,不确定道:“言总认真的?输了可别说咱们欺负你。” “真的。”言疏月摇起道具:“不要顾忌身份。” “爽快,看您是新手,我输了喝两杯,您就喝一杯行吧?公平公正。” “行,你先。” 她第一次玩,根本不懂诀窍,连着输了几局,两罐酒很快喝没了,拿骰子的手飘忽不稳。 张晓萌在旁边劝道:“别玩过火了!” “没事,酒场不分大小。”言疏月不听,眼神示意红毛继续来。 又是接连败阵,红毛不敢真的灌她,试图退场:“言总,您回去歇歇吧,下次再来。” “不用,继续。” 男人没办法,只能再度摇骰,言疏月眼皮沉得很,视线模糊得看不清点数。 耳边幽幽响起暗哑的呼吸声,还有美人鱼试图蛊惑人心的天籁之音:“喊六。” 陆云野坐在身后,肩膀近乎黏在她的背脊,卷曲的发尾毛茸茸的,蹭得言疏月耳根发痒,不由软了声,真的听她话喊出这个数字。 红毛的表情一下变得复杂起来,皱眉犹豫许久,小心翼翼说了句“四个二”。 “反劈过去,他要喝四杯。” 言疏月照做了,红毛瞪大眼睛,歪头看了看对方身后,陆云野握着话筒淡然自若地唱歌,气息稳到以为在放原唱。 言疏月欠了六杯酒,这一盘直接赢了四杯。 红毛上头了,下一局开场就往大了喊,于是陆云野的唇贴在女人泛红的耳垂下。因为喝了酒,并不温暖,带着一点水润的凉意。 “你有五个一,双倍加他。” 好似她在就会安心,言疏月原本压下去的澎湃全部破碎了,她很想问出口,可场合不允许。 身后软实的团棉有一下没一下撞击着,唇更是软得一塌糊涂,若有若无沾到耳垂。 或许是酒精作祟,言疏月被碰到的地方跟着火一样丝丝燃烧,烧得她眼睛愈发炙热。 陆云野单手撑在言疏月腿边的沙发沿,如果从侧面看,她其实把人框圈于怀中,可惜所有人都围在红毛旁边,没有人注意女总裁背后暗然出手的女明星。 红毛输了二十多杯酒,苦恼地揪掉自己好几撮头发,摆手投降:“不玩了不玩了,言总厉害,佩服!” 陆云野轻扯出笑。 “女明星,你会吗?”红毛换了个狙击对象:“来替你们老板玩玩?” 言疏月很想说,玩了你怕是得按桶来喝。 张晓宁及时制止:“差不多准备回去了,明天还要工作,都散场吧!” “行,回家睡觉,言总后面这几局给我喝懵了。”红毛打了个嗝,拿出手机叫车。 都喝了酒,只能打车回去,言疏月在车上撑不住困意,头撞得车窗玻璃直响。 迷糊中感觉一双冰冷的手摸到自己鬓间,稍微用力,脑袋换了方向靠在一个暖热软乎的地方,熟悉的安全感扑来,言疏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到别墅门口她已经睡熟了,湿润的呼吸打在陆云野锁骨上,悸动突然就从这个地方蔓延开。 言疏月的身体很轻,和她这个人一样,几乎听不见呼吸声,睡着的时候脸色苍白,言家祖上估计有遗传因素,从而导致后代身体比一般人孱弱。 言疏影属于运气很不好的病变了。 陆云野抱她跟抱布娃娃一样,忍不住颠了颠,笑道:“还没我练舞的钢管重。” 怀中人细软的乌发挡住一边脸,眼睛脆弱闭起,雨后月光皎洁纯净,银纱泻在女人眉间,将精巧的鼻梁打下一片冷冽阴影。 “诶老板,你也太瘦了。”陆云野知道她听不见,自言自语道:“这个阿姨做饭不行,不如吃我做的,你看我就很健康。” 顿了顿,脚下滞留片刻才又继续往前:“算了,我也不是很健康,更没什么时间,等哪天不当女明星了,就在家里给你做饭吃……” “好不好?” 唯有布料摩擦的沙沙声作响,静谧的别墅内漆黑一片,她把人抱回房,脱掉了对方的西装,里面套着衬衫短裙,因为挪动,裙子卷到了腰下。 陆云野呼吸困难,脑子里胡乱转动念头。 酒后乘人之危不行,和,与计划不通。 最后只能狼狈回房自己纾解,可见不到言疏月的脸便没那么尽兴。 涣散中她用力咬了自己一口,疼痛交错,暂且排解了得不到的痛苦。 于是第二天言疏月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陆云野坐在餐桌旁魂不守舍的吃东西,头发翘起好几根毛躁的旋,眼神死气沉沉的。 手腕上一个牙印很深很深。 不会是她喝了酒咬的吧?言疏月不自在地想,站在围栏边踟蹰开口:“手怎么了。” 楼下人回神抬眸:“老板,你不记得了?”她觉得言疏月肯定不记得:“昨天你喝醉酒咬了我一口。” “我咬的?” “你咬的。” 言疏月不大信,下楼拿起对方的手仔细看,陆云野“嘶”了一声:“慢点慢点,这是手不是面团!” 手腕上的印子渗出血丝,力度之大显而易见,言疏月想张嘴比对。但觉得这个举动太傻了,狐疑地皱眉确认道:“真是我咬的?” 陆云野满脸憔悴:“我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不用下口这么重。” 这回言疏月彻底信了,神色愧疚地站在一边:“对不起,我去拿药酒。” “没事,小伤。”陆云野目光落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吃早餐吧,等会迟到了。” 吃到一半,她想起什么:“所以老板,昨天为什么喝酒?你们两家世交还要应酬吗?” 为什么喝酒。 言疏月放下筷子,脸色逐渐阴郁。 陆云野眯起眼:“有人惹你?” “没有。” 手指无意识地搅了搅蔬菜汁,言疏月委婉表达:“你昨天怎么也在那。” 陆云野没发觉不妥:“朋友生日聚餐。” “不陪她们吗。” “她们自个玩的可嗨了,我出去都没人发现。” 静默良久女总裁松开搅出泡沫的杯子,话锋一转:“你喜欢吃樱桃吗。” “嗯?什么?”陆云野正补着口红,从镜子后露出勾魂夺魄的眼眸询问:“樱桃?” “嗯。” “还行,有就吃,没有就不吃。” 言疏月再次沉默。 今天有两个广告拍摄,还有罗导的新电影要求录一遍正式版的《sunset》,晚上得去练舞,陆云野送言疏月去公司后自己开车去摄影棚。 叶淼淼回来了,在练习室等她,看起来精神不大好,病怏怏地靠着墙掉眼泪。 “呜呜呜好大儿,妈妈失恋了,你爸不要我了。” 陆云野掏出两张纸巾塞进她手里,淡淡地说:“没事儿,我不介意换个爹。” 叶淼淼擤了一把鼻涕,泪眼汪汪道:“可我就喜欢他,如果不是他,我就不嫁人了!” 陆云野笑了:“非得是他?” 叶淼淼重重点头:“就要他!” “强扭的瓜不甜,得让瓜心甘情愿掉你怀里。” 叶淼淼愣住:“什么心甘情愿?” 看她鼻涕眼泪满脸淌,女人散漫地勾手:“过来,教你两招。” 于是,言疏月拎着进口樱桃推开练习室大门时,还没见到人就听见叶淼淼浮夸地喊叫:“强啊!!” 女生还想说什么,陆云野瞥见门口的身影,抢先张嘴:“老板,你怎么来了?” 叶淼淼把后面不着边际的话吞回去,恭恭敬敬地鞠躬道:“言总,晚上好。” 言疏月其实想继续听,可惜叶淼淼自觉闭上嘴,跟个鹌鹑一样坐在旁边低头玩手机。 “这是什么?”陆云野指她手里的东西。 言疏月有点尴尬,不知如何解释鬼使神差买樱桃过来的举动,舌头打结道:“樱桃……” “噢!”陆云野笑了笑:“给我的吗?” 她刚练完舞没多久,汗水濡湿卷发,以及腰间,又因为坐姿太懒散,裤子往下扯掉不少,马甲线和人鱼线一路延伸,再低一点就是别的地方了。 那些线条水光淋漓,起伏间细密的汗珠凝结成大团,顺着肌肉滑动。 言疏月不免想起她要到奖励后的某个时刻。 似乎……比汗液多…… 陆云野用纸巾擦掉腹间和额头的汗,仰头看着对方:“怎么发呆呢?” 言疏月瞬间整个脸连同耳根烧得慌,掩盖性地把东西递给她:“给你吃的。” 叶淼淼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急匆匆跑出去,门关得哐哐作响,窗户都跟着震了三震。 陆云野双手撑到身后,懒洋洋地说:“我手脏,你帮我打开。” 开了之后,她又说:“你喂我。” 言疏月站着没动,眼睛瞄向门外,叶淼淼的影子一闪一闪地透过门缝晃动。 “刚练完舞手上全是汗和灰。”陆云野歪了一下头,汗从鬓边的发尾滴落:“喂我嘛。” 樱桃很大一颗,衬得拿它的手特别纤细白皙,修剪干净的指甲掐着果梗,半吊起送到女人唇边。 张嘴,含住果肉,暗红的汁水从嘴角渗出一点,这样从下往上吃水果的姿势看得言疏月胸口血液直往上涌,耳旁的心跳声把整个世界隔绝了。 陆云野伸手摘掉她手里剩余的梗放进嘴中:“老板,给你表演个特技如何?” 见她快速吐出打结的樱桃梗,言疏月呆了两秒:“这个……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没有,但可以证明一件事。” “什么。” 女人没涂口红,只有残留的天然色泽,她站起身悠悠往前靠,周身的樱桃香气浓郁四溢,言疏月听见她很轻慢地说道:“证明我的舌头很灵活。” 四方的练习室,暖黄的灯光,言疏月从指尖到全身都像触电了一样酥麻。 这是暗示还是勾引? 压下去的情愫再也躲藏不住,迫不及待想宣泄出来。 “你真的没有和……” 门“砰”地从外被推开,叶淼淼双眼发红,委委屈屈地闯进来,一副生闷气的模样。 舌尖滚动,话语全军覆没。 直到回别墅也没再提半个字。 言疏月一声不吭去洗澡,再出来,陆云野倚在枕边,穿着条小吊带背心,翘起的腿压出红印。 身上仅围了一层浴巾,言疏月指节按紧边缘,努力让自己语气平和:“我可以去你那。” “不都一样吗?”床上的女人衔起浅黄色物品:“想要,就在这儿。” 言疏月用力压住胸口,气息不匀道:“可我要先换衣服。” 陆云野不动,只是闭上眼:“那我不看你。” 说话间抬手撩一下额发,腕间血红的牙印闪动,言疏月升起愧疚,没再赶她:“你转过去。”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诱人,看不见的神秘感就像得不到的宝藏,人人都向往。 “好了吗?”陆云野取下嘴里的东西。 “好了。” 她转回去,言疏月杏白色的睡裙贴在身上,轮廓清晰分明,陆云野伸手关灯,摸黑走向她。 言疏月被抓住了手腕,不像初次那样惊得不断挣扎,她安静地等待对方牵动。 丝带近在咫尺,稍微一拉,空气里的暧昧分子就跳动起来,隐藏的情/潮彻底被点燃。 布料轻飘飘掉落到脚边,紧接着便是烧得火急火燎的欲,两人踉跄着倒在床上。 陆云野爱意沸腾,甚至有点失控,嘴唇贪婪咀嚼对方发间的香气:“我想要两次奖励。” “给我两次奖励好不好?” 言疏月双眸在黑暗里发热,突然也很想试试这样的奖赏,羞耻化为勇气,于是她终于问出口:“你真的没有和别人……过吗。” 陆云野咬住下唇的牙齿松开,皱眉道:“没有,怎么不信我呢?” “因为我只会和你这样。” 舒缓完的慵懒覆在女人绝美的瞳孔中,她没有按停,单手绕到言疏月身后将她抱起来。 “我也只会和你这样,不是约好的秘密吗?你怎么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问一遍?” 耻骨黏合,难免感受得到一些……不属于本人的震荡,言疏月僵持着要起身。 陆云野摁住她:“你喝酒是因为我吗老板?” 灯被打开,言疏月手指紧绷在对方肩上,细长的脖颈往后仰起一点,眼角眉梢皆是海棠花般的绯红。 “是不是?”问句变得有压迫性。 “是。” 陆云野抚上她的后颈摆正脑袋,笑道:“以后不要偷偷的了。” 这句话意味深长,言疏月回想起曾经偷听过对方纾解,仿佛被看穿一切,每个毛孔都紧张起来。 然后她们很默契的,一起坠入名为欲的深渊,陆云野眼疾手快撑住对方软绵绵的身子。 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 言疏月攥紧枕巾,失神的眼眸好半天才聚焦,被欲念掌控的羞耻感令她想逃避,于是蜷进被窝里赶人:“回去,我要睡觉了。” “不回。”陆云野从底下钻进被子,头发套得凌乱不堪,她蹭到对方颊边,妖精一样眨眨眼:“我一个人睡害怕,需要有人陪的,你陪我好不好?” 谎言明明拙劣得能抓出一堆错,偏偏撒谎的人发丝散落半遮住浑圆,言疏月吞下几乎没有的唾液,转身不看她,算默许了。 陆云野撑起身,越过她将用具丢到床头柜,发尾和胸前的团软垂在言疏月脸上,快把人闷窒息了。 她熄灯命令道:“你睡好。” “我睡好了嘛。”陆云野躺回去。 放纵后容易松懈,言疏月很快陷入沉眠。 见没反应了,陆云野用手机屏幕光照了照。 清冷的睡颜有说不出的破碎感。 这么些日子,长渊的走向越来越成熟,身为老板的言疏月忙碌了不少,不知不觉憔悴许多。 陆云野抚平她蹙起的眉心,从桌上抽了两张纸,悄悄掀开被子,低头认真拭擦。 …… 罗导的电影临近新年前上映,唯美的画面与唯美的背景音相融,在原定就有的基础票房上还收获了一堆慕名前来听歌的观众。 著名导演亲自来长渊,提出要见歌手。 陆云野和言疏月一同接见。 罗导大名罗衡,名校毕业,早期也是小演员,一步步靠演技闯出一番事业,后来自己拍电影,风格很文艺,氛围感十足,情怀拉满整个荧幕。 这位独特的导演也不废话,喊助理拿来合同,意思是希望他的电影都能有陆离歌的声音,不管片头片尾还是插曲,他需要这样的歌声。 “像在大太阳下暴晒后抱回窝里的棉被。”罗衡呷口咖啡:“以前注意过你的嗓音,但你总唱摇滚和rap,这回被我逮到了吧?” 陆云野笑容柔和,美甲玲琅摇晃地签完字,将水笔递交给言疏月。 合同就在眼前,罗衡名声不差,没有什么坑坑洼洼的陷阱,只差老板的签字。 名字写下去,命运的齿轮再怎么转动都和从前不一样了,罗衡出了名的软硬不吃,焕艺曾经花高价拉拢过他,更别提圣华,皆未成功。 大导演脾气古怪,自己要的东西不管对方什么情况都会要,不想要的,出多少钱都不干。 长渊不大,但陆离歌合他意,那就要合作。 送走罗衡后,陆云野站上台阶,幽暗的荼蘼味使言疏月想起那天和她双双坠落。 一想到,便发觉自己像对方要奖励时一样。 她觉得她好像也上瘾了。 “老板,我下周要出差。”陆云野走下来,舒展的双臂拉短上衣,言疏月才发现她腰下有两条细绳。 是内裤的……绑带…… “去哪。”言疏月盯着那处无意识接话。 陆云野垂下手随意勾了勾,旋转的绳子被捋平顺,更贴合肌肤了。 “敦煌,罗导想尝试新风格,让我跟拍一下,看看能不能顺便出首新单曲。” 见四下无人,她往树荫下走动两步点烟,语气无谓道:“会去一两个月。” 这么久,言疏月目光滑动:“什么时候去。” “下周三,批个房车给我吧,如果去沙漠,可能会没有酒店住。” “还要去沙漠啊。” “肯定会去,沙漠是敦煌特色呀。”陆云野吸口烟,笑意和煦:“阵容挺强的,有安桃和林思雪。” 言疏月瞳孔一缩,拽着提包的手握紧。 安桃是新晋花旦,年纪轻轻演技高超,刚出道就拿下各种奖项,演配角甚至力压女主,初生牛犊不怕虎,某次采访中她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喜欢女人,并在节目上明确表示。 择偶标准是陆离歌这类性感漂亮,实力强的。 不过陆离歌向来不炒作,事情闹一阵子就平息了,顶多属于小姑娘单方面示好。 这次纪窈光和陆离歌的光怪陆离cp也没有真正炒起来。除了那一场live,两人零互动,连互粉都没有,徒留cp粉泪洒键盘。 可林思雪不一样,她与陆离歌有段往事。 她们出自同个选秀节目,当年还在一个宿舍住,节目属于半纪录片,陆离歌和林思雪天天腻歪,一起练舞一起上班,偷吃宵夜都一同被抓,林思雪跳舞不大行,陆离歌直接熬夜教她。 成团夜那天陆离歌第一,林思雪第四,那会儿粉丝嗑死了她们这对“患难女女”,当天弹幕刷屏近乎全是患难与共顶峰相见之类的话。 试问哪个老粉没有真情实感追过患难cp呢! 可惜陆离歌实力太强还刻苦耐劳,成团半年圣华专注单方面给她资源,从而引起其她成员的不满,最终导致陆离歌退团solo。 团解散后,林思雪沉寂两年多,再出现便专注拍电影拍剧,两人互相取关,连合照都没留下,患难cp就这么莫名其妙的be了,现在但凡去微博底下询问相关问题都会被删除拉黑。 言疏月不清楚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绝对是很严重的嫌隙。 她觉得以陆云野的脾气来看,即使是抢资源这样的事情也不至于做得这么决绝。 “你和林思雪……”言疏月停顿数秒,没继续追问下去,隐私问题,还是保持缄默比较好。 天气渐冷,起风时增添了不少凉意,言疏月深蓝色的长裙裙摆高扬,陆云野抽完烟走来,将裙角压下,语气温和地说:“天冷了,记得多点穿衣服。” 言疏月看着她被路灯穿透的睫毛,一丝丝如化不开的颜料,与景色成极端还能融合,全天下怕是只有眼前这个女人能办到。 风吹得眼珠子生疼,言疏月的心房在眼前这幅场景渲染下生出柔意,忍不住问出来:“你和林思雪发生了什么事。” 想要了解对方的过往,想更深处地探究进去,说不出因为什么,可就是止不住心底的好奇。 陆云野又点了根烟,口中呵出白气:“请我吃饭吗老板,我们可以饭桌长谈。” 言疏月按开车锁,露出一抹淡笑道:“那你抽快点,晚点岑今下班了。” 太阳落进云层,夜幕降临,两人开车去了市区。 还是乔家湾,这地方有神奇的归属感,不仅言疏月觉得,陆云野也有这种感觉。 吃到中途陆云野才仰起头酝酿怎么开口,卷发随着动作瀑布般倾洒在椅背,她保持这个姿势,说道:“其实当年我俩差点谈了。” 言疏月手一颤,茶水泼了满袖口,她默默擦掉。 “怎么说呢,你知道的我喜欢女生,我们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很正常。但因为选秀,肯定不能挑明了说,所以选择三缄其口,不否认也不承认。” “我想的是团解散后就和她在一起,到时候solo也可,另外发展也可,总比当爱豆就公布恋情的好,可惜她……走错路了。” “走错什么路。” “她想要好的资源,但圣华单方面捧我,有小公司骗她说把我约出去喝酒就让资源给她,那酒下了十足的药,我喝了十几杯才发现……” 看着对面的女人呼吸混乱,陆云野挠了挠脖子:“等她反应过来是圈套已经迟了,不过那群人也没得逞,我躲到了地下室,就是药劲太足,当时不得不在地下室自己解决。” 她暧昧地弯起眸:“我当时好惨啊老板,等药发作完腰都软了。” 言疏月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掩饰般夹菜吃下,说:“你不是没谈过恋爱吗。” “这也算吗?”陆云野摊手:“别说没确定在一起,连传统意义上的牵手都没有过。” “你熬夜教她跳舞没做什么?” “我们真的在跳舞啊老板,练习生很辛苦的!” 言疏月不说话了,想到对方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自己纾解,等药效发作完,得十几次吧? 难怪腰软…… 意识到自己想得很歪的女总裁立马吞下一大口茶水,强行压下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 “这事不完全她的错,没想到她功利心这么强而已,那时候的感情很纯粹,觉得能每天见到对方就好,现在看看,不能否认我和她互生情愫,可要我承认与她在一起,还真不算。” 言疏月抓住重点:“现在的感情不纯粹?” 陆云野盯着她,似笑非笑道:“现在长大了,明白感情不能只是纯粹,喜欢一个人,一定会有欲。” 会吗?言疏月磨蹭双腿,垂下的眼睫微微颤抖。 “不过,现在也很想天天见到对方。”她没有看她,似随口说的,光圈绕在头顶,连同耳朵上的珍珠耳环也发出色泽鲜艳的光芒。 “在情与爱至上之间,也想天天见到对方,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对吗老板?” 陆云野捏着杯子的小指自然翘起,仍然那副懒散媚态,她擦完嘴,拿出口红随意涂上。 动作熟练轻巧,唇瓣刹那间犹如盛开的玫瑰。 言疏月思绪飘忽,手指已经不听指挥,发消息给岑今: 【订下周三和陆离歌同班的机票。】 第17章 017 岑今收到要订机票的消息懵了好久,一边用工作机找航班,一边回复: 【言总,您要去敦煌?】 言疏月简单地发过去一句:【嗯。】 岑今办事效率很高,二十分钟后手机震动,机票和房车一并订妥,地址位置车牌号也详细写出,言疏月浏览了一遍,确认什么问题,安心吃饭。 于是周三中午,陆云野坐在vip候机室吃麦当劳,言疏月便从门口进来了,穿着墨绿色的套装,上衣非常贴身,整个胸线到腰线展露无疑。 陆云野眼珠子跟着从门口滚动到眼前,停在对方复古花色的裙摆上,为了搭配,她还拎了个珍珠链条的香奈儿包,优雅气质十足。 叶淼淼从背后端着两杯咖啡走来:“麻烦让让……诶诶诶言总?!” 她看看言疏月,又看看陆云野,最后恍然大悟:“言总是要跟拍吗?您真是好老板,亲力亲为啊!” 被夸的老板本人心虚到脸颊发热,故作镇定道:“嗯,我想跟去看看现场,毕竟是长渊的艺人。” 陆云野扯唇,眼神变得晦涩起来:“那可真是谢谢老板了,麻烦您亲自跟一趟。” 言疏月别扭地坐下,直到上机也无言以对。 罗大导演和剧组成员因为拍摄时间问题去的比较早,陆云野落地时他们已经取景取了一上午,整个剧组都在饭馆等人到齐。 言疏月一眼就看到了安桃,倒不是说她有多显眼。而是这小姑娘干脆蹲在门口眼巴巴等着,见陆云野来整个人兴奋不已:“离歌姐!你怎么才到啊!” 陆云野穿着高领的毛绒衣,淡然道:“你们等了很久吗?我们的航班没这么早。” 安桃想拉她进门,谁知女人侧身避了一下,将脸转向身后的墨绿色身影:“这是我老板,言总。” “长渊的老板?”安桃松开手,忙鞠躬道:“言总好,您怎么亲自来了?” 罗衡立刻起身同言疏月握手,陆云野望着客套的两人,回答:“大概……老板不放心我吧。” “离歌姐的实力还有不放心的嘛?”安桃嘟囔。 陆云野笑而不语地洗餐具,没接话。 林思雪上厕所回来发现多出两个人,其中一人的背影……大波浪,身姿窈窕美艳,很熟悉。 她在不远处慢慢停下来,面对她的安桃低声嘀咕几句,背影回头了,发梢勾勒出光的弧度,两人就这么目光碰撞数秒,陆云野转了回去。 距离上次见面,已有六年之久,林思雪很想洒脱地说一句。别来无恙。 可话语哽在喉头,怎么也没能说出口。 罗衡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嫌隙有多深,上前把林思雪推到二人面前介绍:“这位是言总,长渊的老板,这位你旧相识了,陆离歌,我话已经放出来了啊,以后有我的作品就有她的歌声。” 言疏月冷淡地瞥一眼林思雪,栗色长发,雪纺公主裙,妆容很淡,走得清纯那卦,像朵小白花儿。 “行了别站着,吃饭吧。”罗衡招手。 林思雪的位置被言疏月坐了,不得不挪到安桃旁边,恰好正对陆云野,一时间气氛微妙起来。 原本坐得好好的女总裁突然站起身,对陆云野说:“你坐这边,和罗导商讨一下。” 于是陆云野又坐到安桃对面,面色平静地把林思雪的茶盏碗筷推出去,低头吃起东西。 由于舟车劳顿,罗衡打算明早再安排行程,饭后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回酒店休息去了。 陆云野悄悄跟进言疏月房间。 “回你自己那。”女总裁放下包。 “不,我累。”陆云野脱掉毛衣,粉白的蕾丝打底衫裹着曲线,妙曼而诱人。 言疏月眼一热,抬手把窗帘拉上,站在阴暗处问:“故人相见,感觉如何。” 陆云野是真的有点累,疲倦地窝到沙发上道:“老板,你真的是来看我工作的吗?” 手指蜷了蜷,言疏月也慢慢坐下:“是。” 沙发上的人抬眼瞄了瞄。 “那你过来。”语气颇为粘稠。 言疏月不安地挺直腰,怎么气氛突然不对劲了? 她不过去,陆云野起身过来了,双手撑在扶手两侧,小小的椅子被身姿笼罩,视线更暗了。 “林思雪……”她顿一下,声音轻快道:“似乎变漂亮了,从前她还没这么白。” “所以呢。” “没有所以,你觉得她漂亮吗?” 什么意思?言疏月藏在背后的手握紧,违心地说:“没有安桃漂亮。” 陆云野半晌不说话,她就是想逼迫她承认,偏偏女总裁有自己的傲骨和倔强。 “和我比呢?” “没有你好看。” 听出对方吸取教训的回答,陆云野收敛了笑意,屈起双腿跪坐上去,位置很拥挤,她虚坐着,上身前倾,紧紧贴合。 “老板,我是不是说过,感情不能太纯粹,必须要有那种欲才可以?” 言疏月觉得她太软了,明明高强度训练,除了小腹的肌肉之外,别的地方一点锻炼痕迹都没有。 比如嘴唇,口红已经干了,妆定得很完美,说话启合的触感打在耳垂,虽然没有染色,却痒得晕眩。 “我给你看看我的感情好不好?” 陆云野掏出开关在指尖打转,线连至下,她把东西塞进言疏月被汗水浸湿的手心:“再试试上次的电力,你会知道我……” 对自己的惩罚有多重。 用同一个东西来奖赏和惩罚,陆云野自己也分不清这算什么,总之打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歪了歪身。 言疏月看着对方放大的,非常精致又很欲的脸,双眸浓雾弥漫,她对她有的,不仅是情…… 陆云野不重,只是碾得太低,连深沉的呼吸都近距离喷洒在发间,言疏月心跳越来越快,好几次险些撑不住掉下椅子。 不知不觉中,嘴唇从耳垂脱离停在襟口,陆云野张开嘴,用牙咬开了墨绿色的纽扣。 第一颗,然后第二颗…… 衣领渐渐敞开,锁骨随着呼吸细微起伏,深色的肩带滑下肩头,承接着对面人缕散盘旋的发尾。 锁骨被轻力压磨,言疏月甚至能通过牙齿的力度来判断对方的进展。 就这么保持了良久。 陆云野终于转动脖颈,猫一样软烂地趴在她肩头,嗓音比窗外的太阳还暖:“敦煌,很美。” 言疏月动了动腿,唰地拉开帘子。 “那一会去外面看看。” 陆云野定定凝视身前的女人,眸色互相辉映须臾,她启唇:“好,去月牙泉。” 说完就起身赤脚踩地,言疏月注意到她脚踝的水珠摇曳着滴落,没入深色地毯内。 陆云野没在意,转身去了浴室。 言疏月见门关死才扶着墙起身,低头往下看了看,伸手脱掉丝袜,思绪几秒又脱掉了再里面那件,翻开行李换上新的。 陆云野洗完澡出来见对方光着腿,挑起眉眼问道:“袜子呢?不穿了?” 言疏月瞬间眼神混乱,马上又恢复神色:“不穿了,在沙漠不方便。” “沙漠昼夜温差很大,晚上会冷,还是穿吧。” 于是女总裁只好去翻回行李箱,发现岑今给她收拾的行李什么都准备了,偏偏丝袜就那一双。 手尴尬地停在衣服堆中,略显得不知所措。 “没带?”陆云野看出端倪,快速套好衣服给叶淼淼发语音:“拿双黑丝过来言总房间,顺便给我拿件外套,珍珠白那件。” 叶淼淼也回了句语音:“哪双黑丝啊?穿过的还是没穿过的啊?” 言疏月:“……” 陆云野笑起来:“新的!” 门下一秒就被敲响了,陆云野说了句“这么快”就拉开了门,抬头愣了愣,淡声道:“你怎么来了。” 言疏月望过去,林思雪扎着马尾站在门口,神色不大自在。 “大儿!妈妈来……你怎么在这?”叶淼淼从背后探头探脑,她知道当年患难cp的事,脸色沉下来:“你可别出现了好吧?吃饭的时候算给你面子了。” 说完就挤开人进房,将手臂搭着的外套放到床上:“喏,你的袜子。” 陆云野下巴在空中画弧线:“给老板。” 林思雪双颊通红,小声说:“罗导……让我来通知,不如晚上就去沙漠,免得明天要起太早……” “正好。”陆云野背过身:“我们要去月牙泉。” 言疏月接过袜子去厕所换,只剩下沉默的三人,叶淼淼语气不大好:“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林思雪脸更红了,手攀在门沿道:“罗导要我接你们下楼,他们有车。” 叶淼淼哼了一声,没再看她。 陆云野无所谓地松开把手:“那等会吧。” 言疏月出来发现气氛古怪得很,叶淼淼像在生闷气,一声不吭环着手臂,陆云野双腿悬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林思雪垂头站在门口,看不清脸。 下楼后,车前,叶淼淼毫不客气地对林思雪说:“你坐副驾驶,我们三个坐后面。” 林思雪咬了咬唇,去开副驾驶的车门。 陆云野坐上车用微信给叶淼淼发消息: 【你别太过,好歹是罗导的剧组成员。】 叶淼淼:【她可真是想火,一下攀上罗导】 【罗导只看实力,你这被人看出来不好】 言疏月坐在中间见这两人互发消息,瞅了瞅前座的女生,对方靠着窗,不知道在思绪什么。 去沙漠的路程很遥远,路上四人一言不发。 陆云野有点晕车,昏昏沉沉间听见前方传来很轻柔的声音:“对不起。” 她以为出幻觉,撑着额掀了掀眼皮,没在意,依旧姿势不变地斜倚在车门边。 林思雪此时回过了头,语气诚恳地重复道。 “当年是我的错,对不起。” 第18章 018 车内死气沉沉,叶淼淼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开嗓,陆云野飞快看她一眼,差点蹦出口的脏话拐弯,变成了:“你知道自己错就好,不然离歌也没法坐在这听你道歉了。” 那时候的陆离歌处于上升期,十几杯下了药的酒喝下去足以毁掉所有努力,怕是从今往后还要背负肮脏的名声,别人不会管你有多刻苦,只会放大最污秽的东西来唾弃和指责,这便是娱乐圈。 “当年为了资源太急功近利太自私,所以害了你,我明白这句道歉隔了六年再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真心……对不起。” 林思雪大口呼出浊气,苦涩地笑了笑:“那会不知道娱乐圈竟然能算计到这地步,怕你指责我,所以才拉黑双向,你找了我很久……我……也知道。” 言疏月意外地看向陆云野,对方捂着额头,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我只是想确认你知不知情,并没有要算账和指责你的意思,你后面的表现太心虚了,换谁都怀疑好吧。” 叶淼淼用力点头:“就是啊!你也不去救她,幸亏那酒吧有个地下室,否则……十几杯酒,十几个男人,林思雪,亏你还能这么安心休养两年。” 那之后,陆云野再也没和娱乐圈任何人有过多的交集,开始心平气和的面对现实,也开始学会喝酒应酬,更是将酒桌文化玩的得心应手。 言疏月捏着衣角,原来没有背景的人在圈内存活下来是如此艰难,比起陆云野,自己只是坐在家族顶端失去了小部分自由,豪门和艺人,终究天差地别。 “当时真的太害怕了,可我也不好受……”林思雪拉开纱裙的袖口,手腕上一道道伤痕,近乎延伸到小臂,皆是用刀划的。 “如果你觉得我不内疚,这些都是证据,两年中的每一个长夜我都在忏悔,还打听你的消息,知道你没有被伤害才彻底松口气,只是圣华的违约金千万,我不得不继续出来挣扎,特意避开唱跳就是不想抢你的资源……” “你这话说的,咱们离歌的资源你抢的了吗?”叶淼淼逮着机会就怼:“她纯靠实力站到这位置的!” 叶淼淼当年陪着陆云野从练习生到出道,又从出道至今,可以说娱乐圈放眼望去没有人比她刻苦。 太刻苦了,所以物极必反,身体折腾出问题。 其实陆云野大部分时间都在水深火热的忍欲,几乎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每时每刻,都在忍,不夸张的说,比瘾还严重。 特别演唱会期间,理智和欲望打架,最后不得不继续提高工作积极性压下去。 如此循环,再反复。 可这些事情她不能说出去,一个当红的性感女歌手,连在舞台上唱歌都有欲望,多可悲啊。 陆云野徒然想起第一次见言疏月,好像也是欲望作祟,她喜欢她清冷的脸,也喜欢她背后的身份。 艺人做得太累,再高强度下去会失控,但这么多年拼下的资源难能可贵。所以她接近她,然后一把火把自己也点燃了。 既然如此不如爱下去,死心塌地谁也无法抽身。反正,情/潮已经这么汹涌,她也狠狠惩罚了自己。 陆云野开始想了,用力揉一把裙子分散注意力。 林思雪觉得叶淼淼说得对,她压根抢不到她的资源,哪怕从前也抢不到。 一首歌别人要练一个星期,陆离歌只需要练三天,明明都是舞蹈生,陆离歌可以唱跳俱佳好几首歌不带喘气,而她们都得歇息个十分钟才能继续。 有些人天生吃这碗饭,天赋异禀还努力。 “对不起。”她干巴巴的继续道歉:“你现在……挺好的,罗导总夸你声音好听。” 唱功好的歌手很多,但声音独特又好的太少,陆离歌打下这片江山是必然的。 只是…… “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总梦到咱们在宿舍的时候,你起不来,我坐在你身上掐你,你和我说这是肉不是面团,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起床了……” 回忆起从前,女生脸上浮现出淡笑,如果没有酒吧那件愚蠢的下/药事件,她们是不是已经一同站在顶峰,甚至可能……已经确认了关系。 言疏月面色没什么变化,睫毛掩盖住眸光,好像乌云遮住皎月,没了那抹银屑。 陆云野放下手,听见林思雪犹犹豫豫地说:“你现在……还……” “你该不会想再续前缘吧!不行!妈妈不同意!大儿你说句话呀!”叶淼淼委屈地看陆云野。 “我没这么想……”林思雪低声说。 “我好想吐。”陆云野气息游若。 “啊??”叶淼淼慌了:“你中午是不是吃太多海鲜了?可恶,没看着一会就乱吃了!” 林思雪也慌了:“是不是又胃疼?中午吃啥了?” 叶淼淼放下爱恨情仇道:“生蚝还是虾来着?” 又胃痛言疏月这才注意到女人身上都是汗,和得到奖励后的炙热汗液不一样,是冷汗,将卷发都打湿了,黏在苍白的颈间。 在场的其她两人都知道,偏偏她一头雾水,她们之间风花雪月,暧昧亲密,除了这些,什么也没有。 陆云野问过她许多问题,问过要不要试试依赖她,也问过要不要了解她。 言疏月后悔自己想了解的太晚。 “能撑吗?还有多久到啊师傅?” 司机从头到尾两耳不闻窗外事,敬业开车,听到这话也很官方地回答:“到沙漠还有四个小时。” 叶淼淼急死了:“不行这不行,服务站呢?” 林思雪:“对啊,服务站呢?” 司机瞄一眼导航:“三十多分钟。” 那还好点,只能等到服务站了。 言疏月没比陆云野好到哪去,脸上血色全褪,焦虑到嘴唇干燥起皮。 她拿出手机打字,打了半天又放下手机,来来回回几趟才彻底关上屏幕,伸手握住身旁人的掌心。 陆云野胃里翻腾,下一秒虎口被狠狠掐住,痛得她坐直身体,用难以置信地表情望言疏月:“老板,你不会想用转移疼痛的办法吧?这是肉……” 不是面团……这话说出来好像等于回应了与林思雪的“私情”,陆云野咽下唾沫,截止到此。 “你忍一忍。”言疏月歪着头仔细揉搓:“我问了张晓宁,这样可以缓解的。” 细长瓷白的手指认真用力地按压,可能怕她真的疼,小心翼翼的避开肉,缓慢地按着穴位。 窗外是敦煌接近沙漠的凉风,吹散了女总裁的清冷孤傲,乌黑的长发凌乱无序地搭在肩头。甚至有几缕还飘到陆云野的眼皮上,刮得她浑身刺痒。 “好点了吗。”粉色的唇瓣张开,同样粉嫩的舌尖露出来,在说话间软乎乎地跳弹。 陆云野另一只手死掐着裙摆,口干舌燥地说:“好点了……你干嘛!” 言疏月将嘴唇凑近:“我吹一下。” 陆云野:“……” 她神色复杂:“这不是伤口,吹了也没用,你能不能坐好,我快被挤成面团了。” 言疏月一看,自己近乎贴在对方身上,叶淼淼那边空出一大片位置,她慢吞吞移过去一点,手依旧没放开对方的腕骨。 陆云野贴上玻璃窗的左手闷出一片掌印,她现在是不胃痛,却更难受了…… 高速上不塞车,到服务站只花了二十分钟,陆云野汗津津地用凉水洗了把脸才清醒几分。 司机跑到小山坡下抽烟去了,叶淼淼和林思雪在超市选吃的,言疏月等了会没等到人出来,干脆跟进厕所,陆云野背对着站在单间,没关门。 她走到一半停下脚步,从女人回头的眼神中看见了熟悉的……索求。 “我想要。”陆云野直白又坦荡:“给我好不好?” 言疏月还没回答,对方就把她扯进了单间内。 这里的厕所没有灯,因为是服务站,打扫得还算干净,甚至点了香,就挂在她们头顶。 门飞快上锁,陆云野似乎很急,下嘴咬得时候力气狠了几分,言疏月吃痛得指尖攥紧了她的裙角。 “老板,在车上,我真的忍了又忍,你怎么……” 她们之间隔着手,也仅仅只是隔着手。 言疏月怎么也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外面有人来来往往,促使她站不稳,紧贴门上。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竟然招惹我,刚刚差一点就忍不住了……” 言疏月走神地思考自己怎么就招惹她,对方已经结束了,喘着粗气用力摁她的肩:“下次别这样了,车上还有别人呢,好吗?” 大概是怕外面人等太久找进来,陆云野没刻意忍,匆匆擦干净后去洗手。 再回到车上,她风轻云淡地吞胃药,同时被叶淼淼数落:“吃海鲜!吃海鲜!我看你等会四个小时又胃痛怎么办,没和你一桌就乱吃!” 数落她不成,火力转向林思雪:“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她?你还和她一桌呢!真是……” 林思雪暗暗想,你看我敢说吗。 两边都得到舒缓的女人恢复慵懒,连坐姿都散漫起来,也不反驳,一副听进去的模样。 叶淼淼喝了一口水,话题绕回胃疼前:“林思雪,你该不会还有要和她复合的心思吧?” 言疏月走神的精力一下又集中回来,偷偷望一眼陆云野,谁知和对方对视了。 “什么复合。”陆云野翘腿:“我没谈过,圈内无前任,不要污蔑我啊好妈妈。” 精神胜利的叶淼淼呵呵一声,得意地看着前座:“也对,你俩充其量只是暧昧,算不上谈恋爱,可惜某人做错事,否则就……” 越说越离谱,陆云野慢条斯理拆开一包好丽友越过言疏月塞进叶淼淼嘴里。 “吃点东西,辛苦你说话说了一路。” 第19章 019 吃了好丽友的叶淼淼安静闭上嘴,四个小时车程太漫长,陆云野一路犯困。 快晚饭时分,窗外景色变了,单一的橙黄色泽和城市不同,一望无际的沙漠层层递进,叶淼淼抱着手臂哆嗦道:“还真有点冷。” 言疏月摸了摸腿上的袜子,感觉像袜子的主人给予了温暖,她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凉意。 唯美主义罗大导演一下车就喊工作人员摆设备,她们各自的房车陆续到达现场,叶淼淼没有单独房车,和工作人员凑一起住。 言疏月的房车是岑今准备的,东西全是顶配,陆云野理所当然地将行李搬到了她的车上。 “老板亲自跟拍的好处就在这了,豪华房车诶!”安桃三百六十度绕圈欣赏,羡慕地说:“离歌姐,你现在是长渊的亲女儿吧!” 陆云野心想,她并不想做言疏月的女儿。 况且言疏月才多大啊,做姐姐都不能够。 演员们的工作比较多,林思雪和安桃是双女主,还有两个男配,四个人集体在沙丘上奔跑,罗衡坐在底下指挥摄影师,从头滑轮到尾。 叶淼淼感叹道:“你别说,确实挺唯美的,好像漫画里的场景,林思雪的脸蛮适合这种风格。” 陆云野笑望她一眼:“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实话实说嘛,而且……她道歉了,你不也没计较吗?咋地?还想续前缘?”叶淼淼鼓起嘴。 言疏月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表情淡淡。 陆云野唇角的笑意不变:“续什么前缘?说了圈内无前任。” 叶淼淼接话:“有也不承认?” “你去和岑今组团出道吧,你俩挺适合的。” 提起岑今,陆云野面向言疏月:“老板,我一直想问你件事,你和岑今怎么认识的?” 言疏月想了想:“以前是姐姐的助理,很小就在了。”她疑惑不解道:“怎么了。” 言疏影的助理……难怪…… “没有。”陆云野转回去,优雅地打了个哈欠:“今天应该没我们啥事,走,去月牙泉。” 叶淼淼摆手:“你们去,我得补眠,困死了。” 于是陆云野开房车载着言疏月去了月牙泉边。 这里地势奇特,群沙环绕的泉面一片宁静,迎着风沙,水面泛起波纹,很像言疏月的眼睛。 她张开手从坡上跑下去,身影愈来愈远,最终化为一个黑色的小点在跳动,言疏月站在这头,陆云野在那头,隔着大漠孤烟相望。 什么也望不到,又好像什么都望到了。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永远是快乐且无忧无虑的,言疏月想起海边那天,她们也抛弃了繁琐。 她学着对方张开手,从沙丘最上方往下跑,但她没有陆云野天生的平衡感和控制力,沙子软热不平,跑半路脚站不稳,一头栽了下去。 言疏月吃了满嘴沙,身体还在不停地滚动,等陆云野把她从沙堆里捞出来,已经满头满身的狼藉。 “没事吧老板?摔到了吗?”陆云野双手按在膝盖上,弯腰询问。 “没事……”言疏月不顾形象地吐出嘴里的东西,嫩粉色的舌尖来回摆动,看得陆云野想就地解决。 女总裁趁着机会悄悄打量女明星,卷发和裙摆飞舞,红唇黑发艳丽无双,搭配漫天黄澄澄的尘埃,惊心动魄的美,跟神一样。 敦煌,是最接近神的地方,她现在相信了。 陆云野干脆坐下来,脱掉高跟鞋赤足拨弄着细沙说:“这还挺舒服,当床应该很爽吧!” 说着就倒下了,头顶的光绚烂也刺目,她抬起手臂挡在额前,眯眼道:“确实爽!” 透过阳光,言疏月看起来更白皙,半边脸被光吞没,脖颈近乎透明,破碎的眸光和身后的泉水意外相衬,好似天生便属于这里。 陆云野坐起来,用拇指擦掉对方脸颊沾染的沙砾,从太阳穴到下颌,再是嘴角,言疏月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指尖游离。 “嘴唇怎么这么白?”声音特别特别轻,风一吹就散开了,再也听不清晰。 言疏月用力抿一下唇,试图恢复血色:“我们家人都这样,姐姐也这样。” 她继续说:“可能是先天……” 话语戛然而止,陆云野由下至上,于这神衹之中的黄沙坡间,用力亲吻了过去。 大漠是不同的,没有喧嚣,没有尘世,唯有耳旁呼啸的烈风,和眼前炙热的爱人。 她们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就好像舌与舌的纠缠不清,辗转难舍,荼靡的香味从暗淡变得浓烈起来,加深的不止是吻,还有凌乱的心跳。 陆云野压过去,两人就这么叠倒在一起,唇依旧没有分离,犹如细密的雨点,越下越大,快将言疏月淹到窒息,她抓着对方的衣袖,脖颈不断滑落汗渍。 直到最后,陆云野撤退出唇舌,俯身缓慢亲吻对方脖颈上的汗珠,一下又一下轻啄,言疏月被啄得身体发软,双眼蒙上一层绯色的泪花。 身下的细软流沙塌陷,承载住两人的体温,光勾勒着剪影,无法言语的烂漫。 丝袜褪掉的瞬间腿上感到凉意,言疏月清醒过来,猛然推开对方。 女人毫无防备,身体被惯性冲击地往后仰,手及时撑住才避免摔倒。 口红沾在唇间,斑驳的朱砂色令原本清冷的面容变得妖艳起来,言疏月用手背掩住嘴角,偏过头不看人:“奖励给你了。” 陆云野静静仰望她,突然妩媚地笑一下,说:“那就……谢谢老板。” 风还在呼啸,带走了一切旖旎,言疏月默默穿好袜子,拍掉细沙问:“不看月牙泉吗。” “看。”陆云野还是坐着,敛下的眉眼看起来有点落寞:“你拉我好不好?” 言疏月刚准备伸手,她又自己爬起来:“算了,等会又摔倒,我自己来。” 两人并肩站在泉边,陆云野摸索着翻出一枚硬币,抛了抛说:“许个愿?据说很灵。” “你没有愿望吗?” “有啊,但硬币只有一个。” “你许吧。” 陆云野没拒绝,用力往空中掷,发亮的银币和光相撞,马上直直下落。 “那就希望,言疏月能永远自由。” 风沙掩埋住它,很快找不到了踪迹。 不露痕迹的爱意最终和玫瑰般的亲吻一样如同这枚银旧的钱币,存在过,也不复存在。 陆云野吹了一晚上风,加上胃寒和精神不佳,路上开始发热,硬是强撑着将车安全开回。 没告诉任何人,等大家睡着才跑出去偷偷吃药,一边吞药吞得头皮发麻,一边感慨身体一年不如年。 不过也有好处——可以暂时转移欲念。 她坐在房车门口思绪万千,身后有人靠近,脚步和声音一同响起:“云野,你怎么还不睡?” 圈内喊她云野的只有林思雪。 陆云野回头,女生栗色的长发随意挽起,穿着一身糖果色毛绒家居服,连拖鞋也毛茸茸的。 “出来坐会。”陆云野伸直腿:“你睡不着?” “不,我出来吃东西。”对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里面兜着两包方便面,四根火腿和四个鸡蛋。 “三更半夜吃泡面,不用控制饮食吗?” “偶尔一顿没事,我不容易胖的你忘了?” 陆云野笑起来:“也是,你和我一样,怎么吃都不咋膨胀,当时好多人说咱俩凡尔赛。” 林思雪把面锅端过来:“那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锅两个人吃,所以要吃吗?” 她不说还好,一说陆云野还真有点馋:“来点。” “好咧——” 面很快煮好了,喷香扑鼻,林思雪拿出两个一次性的碗和筷子,陆云野看着这系列操作惊叹道:“你可真是越来越熟练,东西齐全啊。” 林思雪夹起面滋溜嗦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诶呀,这不是生活所迫?” “什么生活能给你迫到这地步?在圣华生存这么艰难吗?”陆云野跟着吃起来。 “圣华怕是要不行了,如果它倒了,我总得站稳脚跟吧,不像你,自带资源,到哪儿都没差。” “倒就倒吧,来长渊呗,大不了我奶你。” 语气很轻快,分不清是不是在开玩笑,林思雪忘记隔阂,还和几年前玩闹时一样,伸手摸上对方的额头:“莫不是生病了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掌心滚烫,林思雪发觉不对,指尖用力探起温度,同时伸出另一只手盖在自己额上做对比,最后得出结论:“发烧了?!” 对面人淡然地端碗:“是啊。” 和以前一样爱逞强,林思雪责备道:“你这样身体会坏掉的,又不是机器。” “习惯就好,四年前烟花演唱会你知道不?那会高烧三十九度八,连跳十五首,跳完人都升天。” 成为艺人,站在顶峰,哪一刻由得了自己。 林思雪明白这些言不由衷,垂下眼眸。 气氛温和,胸口起伏,车上未说完的话,在面汤升腾的烟雾中趁机道出了口:“我们还能和好吗?” 陆云野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和你吃面?” “你知道的,我不是说这个和好。” 寂静深夜下,沙漠之风苍凉刺骨,敦煌独特的天空像灌满闪粉的水晶球,一眼望去皆是点点星河。 林思雪目光灼灼,穿过无形的风定格在陆云野身上:“我们,还可以一起吗。” 陆云野用筷子卷起一大团面,慢吞吞塞进唇中,干脆利落地摇头:“不可以。” 眸中的光被切割,碎裂地撒落一地,林思雪带着哭腔说:“不爱了?还是没爱过?你……” 陆云野打断她,鲜红的嘴唇说出残忍的话。 “爱别人了。” 似乎还不够,她放下碗,一字一句地说。 “爱,别,人,了。” 四个字如剖开胸口拿出心脏,血淋淋地撕裂,痛彻心扉到林思雪止不住泪。 “可你不是一直没有绯闻吗?”她没有擦掉眼泪,任由水滴在脸上纵横交错。 陆云野用衣袖擦嘴,淡声道:“那就说明不是圈内的人啊。”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就今年。” 林思雪原本侧着的脸转正,警觉起来:“今年?是……长渊的人?是谁?” “你想知道的太多了。”陆云野弯起眸,看似温柔地说:“不要刨根问底,好吗?” 林思雪了解她,这样便是打死都不可能会说,只是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在无数个想要死去的日日夜夜中,她是想着她才挣扎着苟活至今,是她,第一时间将《sunset》推荐给罗衡,从而让陆离歌彻底入了这位大导演的眼。 可被时间长廊隔开的两人,永远无法再相见了。 陆云野明白,林思雪也明白。 临走前,女生悠悠喊住对方:“等等。” 陆云野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可以再拥抱一下你吗?”林思雪笑起来:“我有六年五个零二十天,没有感受过你的体温了。” 倘若从前真的登对,现在又为何要流泪呢。 陆云野浑身滚烫,连呼出的气都带着不健康的热,她继续往前走,不急不缓地言语。 “人总要有遗憾的,愿你……前程似锦。” …… 言疏月凌晨醒了,身旁空空如也。 沙漠的夜晚极端降温,甚至比冬天还寒上许多,陆云野这个时候不在被窝躺着,跑外面去干嘛? 女人掀开被窝,即使在车内都被冷得抖了抖,赶紧披上外套穿上袜子才下床。 房车的门是电动的,言疏月刚想按开,窗外传来林思雪和陆云野的声音。 两个人三更半夜煮面聊天,言疏月听着她们欢声笑语地回忆练习生时候的往事,心口隐隐作痛。 这种痛和傍晚在月牙泉旁鼓足勇气推开陆云野那会一样,因为混乱中她听见了言疏影在说话。 长姐的声音严厉又无情,斥责她不像言家的女儿,身上背负着全家族的心血,竟还有心情谈情说爱,她们身份不符,性别……也不符。 环绕在脑海里的骂声刺得神经疼痛,所以扯掉的丝袜成为那根崩塌的导火线。 言疏月伸手隔绝了陆云野,也隔绝了她们的爱。 她还有家族,不能沉溺浓情之中,谁知越触不可及,就越想要贪婪地靠近。 陆云野的眼眸含有太多太多情绪,令她很恐慌,害怕对方就此终止,于是急忙补上一句。 “奖励给你了。” 大概这样便会亲密起来,会没有那么生硬。 言疏月看不明白陆云野最后的那抹笑容,带着无奈,与落寞,这样的笑容一点也不适合她。 “许个愿吧,据说很灵。”陆云野拿着硬币对她说这话的时候有种至上的圣洁。 言疏月很想回复一句。 你比神明要强大。 凡人皆有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陆云野可以,她站在如神衹的黄沙间就好似神明。 言疏月把愿望让给了对方,硬币抛上空中的刹那,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内心默念,希望陆离歌星路通畅,别再这么辛苦。 可耳边听见的,却是陆云野虔诚的祈祷。 “那就希望,言疏月能永远自由。” 玫红色的唇瓣斑驳得一塌糊涂,言疏月知道剩余的口红在自己嘴上,这是她们爱过的痕迹。 信仰是真挚的,带着甜蜜的气息。 她告诉自己不要沦陷,可是光与光交接,一切意志力消磨殆尽,人会坠入深渊。 当吻到情迷意乱,还敢说不爱吗。 言疏月想,她不敢。 所以回去的路途上,她强忍眼泪与心悸,到达终点便将自己藏进被窝,靠睡眠来逃避现实。 如果可以,希望神明能听见她的诉求。 如果可以,言疏月希望是勇敢的言疏月。 车外的陆云野被覆住额头,墨色的眼眸直勾勾望着前方女子,言疏月这才知道原来她又生病了。 张晓宁说过,高强度运作的身体透支过度会有应激反应,比如总会疲倦,比如一下就容易发热感冒。 陆云野更严重,正常人对那方面的需求没有这么大,她超出常人成瘾,无法控制住。 言疏月想过毁约,毁掉那些合同,让她好好休息,好好睡一个完整的觉。 理智和情感塌陷重组,言疏影又出现了。 尖锐的批评入耳,占据上风。 然后她就看见被摸额头的女人手很用力抓了一下裙子,就这一个动作,言疏月彻底心灰意冷,心口的疼痛放大,眼泪止不住,割在脸上生疼。 原来,原来谁都可以…… 她不是唯一偏爱,从来都不是。 疏月照云野,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没有人会百分百偏爱她。 后来,林思雪果然提出要复合,言疏月不想再看下去,捂住耳朵重新回到床上。 不听不想不看,她亲手推开她,而她也理所当然地远离了,她们就这么默契吗。 大风吹了一夜,席卷沙砾吹打在门窗上,有许多人,注定一夜无眠。 第20章 020 陆云野脚步虚浮地回到房车,在外面待太久药效已经过了,脑袋跟灌进十斤水泥一样重。 言疏月睡在床的角落,姿势特别没有安全感,单薄的肩膀蜷缩着紧抱棉被,看起来像个小可怜。 陆云野不想上床吵醒她,干脆坐到沙发椅上点烟,又怕封闭环境熏人,小心翼翼推开一条窗户缝隙,将手搭在窗台边。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唇舌间软热的触感让人着迷回味,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再加深便被推开了。 从言疏月当时的眼神中,陆云野读出了胆怯。 言家没有人了,所以她退缩。 陆云野偏头又低头,最后无奈地笑一下,没安全感的姑娘,怎么就是不相信她呢。 她能给予的,怎么就不会是她恰好空缺的呢? 房车的闹钟突然准点报时,六点整,言疏月被吵醒了,在床上翻动几下坐起来,迷迷糊糊对焦前方。 陆云野夹着一根快燃尽的烟坐在窗台前说话:“早啊老板,吃早餐吗?” 言疏月不想面对她,可对方脸色苍白病态,心下一软,轻声道:“没睡吗。” “是啊,所以要吃什么?我做好就去睡。”陆云野换了身衣服,简单的薄T恤和热裤,长腿晃晃悠悠交叠在一起。 “你睡。”言疏月爬下床:“我和他们吃。” 路过座椅旁,陆云野突然将她揽腰抱住,女人失去平衡往后仰,不得不分开双腿虚跨着支撑身体。 “坐下呀老板,难道就这样保持吗?我不信你有这个控制力。” 确实没有,这么点儿说话的功夫言疏月身子已经在打颤,只好慢慢往下压,最终坐到了对方腿上。 因为发热,陆云野整个人跟个火炉似的滚烫。 美甲精致的右手牢牢扣在腰间,左手拨开眼前人耳旁的发丝,洁白细腻的后颈散发诱人的味道。 “好想要……”陆云野用鼻尖吮吸对方的香气:“但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比情/欲重要的事……言疏月想不出是什么。 “罗导这部电影应该会大火,建议先把林思雪挖过来,圣华的三千万违约金给他们就是了。” 林思雪,又是林思雪。 言疏月指甲深陷进掌心,才刚刚旧情复燃就立刻要把人挖到身边了吗? “三千万,长渊没有。”她声音发颤。 “长渊……”陆云野想了想:“长渊没有三千万吗?那么现在能启动的资金有多少?” 言疏月咬唇:“只有一千万。” 陆云野沉默了,牙齿有意无意地啃着面前细腻光滑的皮肉,将睡裙闷湿一小片。 过了好一会,她抬起头说:“剩下的我来出,林思雪那边叶淼淼会去和她说,让岑今准备合同,等从敦煌回去就做交接。” “你要出剩下的两千万?”女总裁声音和面色一同冷下来:“出了之后你怎么办。” 总觉得今天气氛很特殊。 陆云野肩膀轻抖:“我怎么可能只有两千万的存款,更何况肯定还要继续赚啊。” 她伸手从包里翻出东西按开,言疏月触到冰凉下意识要起身,结果被用力圈紧:“我生病了,好累,你别走好不好?” 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虚弱和疲惫,言疏月没法拒绝,直到电流隔着布料轻微传达上来。 她抓紧桌沿,呼吸不匀道:“我要下去。” “这是给我的奖励诶。”陆云野闷闷地说:“我在和你分享,怎么还要走呢?” “别走好不好?”她重复。 “我很难受,病一晚上了,真的。” 言疏月觉得自己在深海里,有一只美艳的人鱼在耳旁唱歌,声音空灵幽幻,不知不觉被诱惑沉沦。 “昨天为什么推开我?”诱惑开始了。 “不喜欢我亲你吗?” 当然喜欢。 喜欢对方的口红印在自己唇上,交错斑驳的颜色暧昧亲密。 指甲用力扣在桌下,很疼。 疼痛使人清醒,言疏月仰头,克制住情绪说:“可为什么要让林思雪来长渊。” 她没发现这句话说出来带着万般的委屈和难过,但陆云野听出来了。 还没等仔细分析出问题,情/潮汹涌淹没两个人,分不清到底谁的汗粘在谁身上,衣衫浸透水渍。 调匀气息后陆云野关掉了电源,轻柔地将人转过来面对自己:“因为她可以赚钱,你不会真想全让我一个人来吧老板,很辛苦的,你舍得吗?” 想了想,说:“我一个人也行,但要多点奖励。” 言疏月发梢滴着好几颗汗珠,微张唇说不出话。 陆云野用舌尖将她干燥的唇染湿。 “林思雪是罗导的御用女主,会长期合作下去,长渊现在需要成熟有稳定资源的演员,我俩不冲突,她非常适合。” 辗转中,她又说:“我敢保证这次电影上映,长渊赚的绝对不止三千万,相信我,好不好?” 其实亲吻比欲要上瘾,在言家二小姐的认知中,只有相爱的两人才可以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所以她没舍得再推开她,情动的眼眸流露出迷离,汲取对方荼蘼香味的软舌与唇齿。 鼻息互相轻扰,陆云野逐渐往下,叼住喉前不多的肉,温软的触感在颈间,言疏月几乎要往后倒。 她撑不住这样浓烈的情/欲,双眼涣散失神,就好像被埋进昨日月牙泉边的漫天黄沙堆里。 很软热,很窒息。 正在旖旎中,房车的门被敲响了,惊得言疏月瞬间弹起身,膝盖狠力撞到身前人的下颚。 于是叶淼淼和林思雪打开车门看到的场景就是。 ——言老板满头大汗站在床边,耳根脸颊红得不像话,眼里水光粼粼,而座椅上的女人捂着下巴挥手打招呼:“哟!早啊。” “下巴怎么了?”叶淼淼走进来,掰开陆云野的手说:“我瞧瞧?撞哪儿了?” “撞……窗户了。”陆云野胡扯:“你俩敲门把我吓一跳。” “做啥亏心事了还吓一跳,你像胆子这么小的人吗?”叶淼淼按她痛处。 “嘶,别戳别戳。” “罗导准备开拍了,让你去瞧瞧。” “我一晚上没睡,明天或者下午吧。” “那我等会和他老人家说一声。” 林思雪还站在门边,无意间和言疏月对视了一下,前者先低下头,心想长渊的老板真冷艳,看起来不大好说话。 四个人都在,刚好,陆云野从叶淼淼脑袋后歪出头对门口女生说:“进来,关门,商量点事。” 林思雪又看了言疏月一眼,才慢吞吞挪进屋,光影随着她拉门的动作晃悠几下。 陆云野淤青着下巴指向座椅,说:“你俩坐对面,老板,过来坐。” 言疏月没穿内衣,从床上扯下外套裹住身体,才上前挨着女人坐下。 “刚刚和老板商量了一下,三千万违约金我们出了,你来长渊吧。”陆云野看林思雪。 一片寂静中,叶淼淼眼睛溜圆:“哈?什么?” “嗯。”言疏月搭腔:“三千万违约金我们出。” 她加重“我们”二字,陆云野舒展眉眼:“对,我们出,你既然有固定剧组,反正圣华要被搞,不如来长渊,至少能保证资源不外露。” 也可以防止圣华倒台没有公司在背后支撑,林思雪眼珠子转动几圈,权衡利弊之下应了:“好。” “不过有个条件。”陆云野含烟:“你要保证一年内起码赚到一半,不然等于白嫖,会扣你工资。” 言疏月有些疑惑,她对喜欢的人这么商业化吗?按理应该是挖到长渊来奶一波资源吧?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烟雾飘在四人之间,被女人姿态慵懒地散掉:“合同回去之后会有人打出来给你,加油啊,不能我一个人发力了。” 林思雪没觉得不妥:“看样子你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啊?是不是和她有关?” 叶淼淼一头雾水:“谁啊?什么啊?” 她怎么感觉自己被蒙在鼓里。 陆云野靠上窗椅间的角落位置,徐徐吐出一口雾:“是啊,就是为了她。” 林思雪了然地耸耸肩,两人看起来不像眉目传情的恋人,更像……普通朋友。 言疏月心脏加速跳动,去望窗台下的人,对方逆着光,摄魂的眼眸埋在墨色中,蕴出意味深长的笑。 反而让人看不明白了。 等二人都走后,她问她:“你对林思雪……也需要这么商业化吗。” “正常流程有什么问题吗?我还得对她有啥特殊情况不成?”陆云野抬起双腿,浅蓝色的内裤…… 浸成了深蓝。 言疏月很不自在,从厕所连抽五六张纸巾放在台面上:“你擦一擦……” 陆云野拿起纸巾,没动手:“林思雪马上就是长渊的艺人,以后你也可以管她,该怎样怎样。” “她的价值不比安桃低,虽然不做唱跳了,但别小看她,能入罗导的眼就是本事,好好利用吧。” 言疏月越听越奇怪,利用这个词好像也不该出现在喜欢的人身上吧? 她不确定道:“你们,没有复合吗。” 陆云野总算发现今天气氛特殊在哪里了。 她抬起腿悬上座椅背:“老板,我说过了,在圈内无前任,圈外也没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言疏月仓皇偏开视线:“只是问问。” “是吗?” “是。” 那好,陆云野扯起唇:“我的秘密林思雪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记得保密哦。” 分开的双腿又长又直,窗外斑点的光照得小腿发亮,热裤根本遮挡不住什么,反倒增添不少欲语还休的魅惑,言疏月默默坠下眼。 如果她们没在一起,那就说明昨晚……她拒绝了林思雪,言疏月垂在腿旁的手狠掐自己一把,只怪当时太冲动,没有听完就跑了。 可是陆云野为什么在对方摸额头的时候忍着呢?那用力抓裙摆的手,是在忍吧? 于是很试探性的,再度提问:“你的身体……那方面的问题,是不是很严重。” “哪方面?”陆云野故意反问。 “……”言疏月看出了她的故意。 女人忍不住笑了:“是很严重,但在可控范围。” 至少能在公共场合上不失控。 言疏月缄默片刻,说:“每时每刻都会吗。” “嗯?”陆云野大剌剌甩腿:“是啊,每时每刻,比如现在,你可以感觉到我的变化。” 深蓝色近乎变成墨蓝,言疏月对这个变化莫名心动,跳漏的节拍险些撞得她失去平衡。 原来真的只是单纯的在忍,和对方是谁无关。 言疏月靠在门边心想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了,被左右情绪,被一个细微的动作影响到茶饭不思。 长姐的斥责在耳边,陆云野的身体在眼前,她脑子像装了一桶浆糊,混乱不堪。 “人的身体有极限。”陆云野说:“所以我必须得这样解压,老板,你有压力吗?” 言疏月想,与其说压力,不如说是阴影,言疏影在的时候,家族所有人包括父母都只关心她。 长姐优秀,是灿烂明媚的太阳,一手带起长渊,稳稳坐在高位,能将每一样事情都处理好。 全部人提起言家,想到的一定是那个优秀的大女儿。而默默无闻的小女儿被丢弃在老家的宅院里放养,从四岁起,言疏月几乎年尾才能见到父母。 姐姐的光芒无时无刻都在照耀她,哪怕死了,言疏月也蹲在言疏影的阴影中。 她被迫上到高位,听见的声音全是嘲讽和不屑,哪怕是言亮允,也曾在喝醉的时说:“疏月始终没有疏影能干,小的比不过大的啊。” 父母爱她,更爱姐姐,那么这世界上究竟谁会最爱自己啊?言疏月思来想去,竟然只能想到眼前人。 “一直没有问过你。”她揣揣不安地探究:“你不读书参加选秀,父母同意吗。” 陆云野面露惊讶,立刻换成懒笑:“我爸妈早离婚了,他俩有各自的家庭,条件一般,没什么钱供我读大学,不如早点出来赚钱。” 陆离歌对外的背景是高中毕业没几天就去当练习生了,很多次采访中被问到“读书到底好不好”时,她的回答永远是:当然好。 “既然你认为读书好,赚了钱怎么不继续读?” 女人把脚放下来,托着腮说:“因为我不是读书的料,从小跳舞唱歌,在学校和朋友组乐队玩,有人说陆离歌天生吃歌手这碗饭,其实我还蛮同意的,但读书肯定有好处,各人有各命罢了。” 仔细想想娱乐圈打拼也不容易,随时随地被跟拍偷拍,一句话一个表情会被放大,还要提防有人找上门,以及形形色色错综复杂的酒局饭局。 “是真的挺累,很怕有一天会在舞台上控制不住自己。”陆云野风轻云淡:“所以老板,你要好好给我奖励,这样至少还能再拼个十年!” 她也不是什么点了金手指的神仙,一步一步靠自己,天赋与努力成正比,成就了今天的第一女solo,言疏月无言以对,好半天才道:“你……会不会因为别人而自卑,我的意思是,比你优秀的人。” “在唱跳领域,国内,我应该是顶点吧?毕竟拿数据说话,这之外肯定有比我优秀的人。” 陆云野旋起发尾:“我只会做自己该做的,双手合十,成为自己的神。” 可你原本就是神啊。 言疏月淡淡一笑:“我做不到,我不是你花束里的月季,也不是与月季相似的玫瑰。” “为什么非要做玫瑰?” “你愿意的话,可以做雏菊,做向日葵,做天空中的皎月,做大漠的尘土,你可以成为任何样子。” 从没有人说过这些话,言家只希望她做接班人。 可今天却有人和她说,做什么都可以。 言疏月想落泪,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 陆云野站了起来,伸手摸上她的后脖颈,稍稍用力,脑袋便靠在了怀中,体温源源不断侵蚀着额头,巨大的安全感和幽暗的芬芳在空气中萦绕。 言疏月听见头顶的声音,温柔又坚定。 “我送你月季不是希望你做月季,而是希望……” “你是我的月季。” 第21章 021 言疏月低着头,视线范围只能定在陆云野胸口,她们这么近,一些明显的身体变化清晰明了。 眼前的女人,藏在T恤后的尖角几乎冲破薄衫,软颠颠地近在眼前,言疏月一阵羞耻,想脱离怀抱。 陆云野的手从后颈滑落到肩胛骨,用力往自己方向一揽,她们近乎快重合在一起。 压得这样实,言疏月不得不被迫抬起下颚垫在女人肩上,胡思乱想的担心着二人脆弱的团软会不会被压平。 陆云野低笑,附耳道。 “真的好累啊,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想睡觉了。” 卷翘柔滑的墨发遮住了言疏月的眼睛,虽然看不大清楚周围的环境,听力却好了十几倍。 “你帮我擦一下好不好?” 放大的话语极具冲击性,震得人不知所措。 陆云野说完把另一只手的纸巾塞入言疏月手中,松开人,一步一步倒退坐回座椅。 靠近椅子背部的腿轻松吊上去,保持这样的姿势好整以暇地等待对方行动。 那片墨蓝色的布料被她勾掉细绳,从腰旁扯出来揉进手中,浅蓝的丝带漏出指缝,绕在美甲上。 言疏月红了眼框,踟蹰着挪过去,因为座椅很低不得不蹲下身,一点一点缓慢地用纸巾轻擦。 陆云野被触碰到,隔着纸巾传来指尖的温度,她隐忍克制地深呼一口气,笑道:“可以了……” 再继续下去怕是擦不干净了。 她拿走纸巾随手丢进纸篓,塌腰凑近:“晚安。” 一只脚挂在靠背还能放这么低,言疏月从这个姿势了解到对方神奇的柔韧度。 陆云野说要睡觉便真去了,还是睡在言疏月之前睡的床边角落,整个人躺下去之后,一大簇乌黑的卷发散开。 从言疏月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女人淤青的下颚和搭在胸前的手臂。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陆云野被房车外正在尖叫狂欢的一群人吵醒了。 其中叶淼淼声音最大,唱歌唱得五音不全,陆云野狠揉眉心,忍无可忍地下床把音准唱了回来。 叶淼淼吓一跳:“妈诶,你终于起来了?” “被你吵醒的。”陆云野拿起桌上一瓶啤酒打开:“好歹也是我的经纪人兼助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唱歌一点进步都没有!” “因为我本职工作是你的好妈妈啊!”女生很自然地抢走对方要喝进嘴里的酒:“不准!你退烧没有?再生病把你原地埋进沙里。” 陆云野半耷拉着手:“那我喝什么?” “离歌姐,来喝热的!”安桃从另一张桌子上捧来一杯豆浆,兴冲冲跑来。 “她不爱豆浆,喝这个。”林思雪抛过一瓶常温的椰奶,结果因为力气不够,瓶子滚到车底下去了。 “你这点力气能干啥啊?”安桃嫌弃地弯腰去捡。 言疏月坐在附近,手里握着一杯温开水,身为老板,这杯水是特意煮给她的。 毕竟在这群人眼里,长渊老板和罗衡同等地位,殊不知言疏月比许多人都要年轻。 “给你。”细白的腕子从袖口露出一截,印着不知名的阴影:“我没喝过。” 陆云野扬了扬眉:“喝过也行,反正……” 言疏月心惊肉跳,眼睛圆溜溜地瞪大,似在威胁不准乱说,她背对着所有人。唯有陆云野一人能看见这幅不符合身份的场景。 大家都在喧闹,无人理会小小角落的花花世界。 …… 翌日晌午言疏月才起床,昨晚闹得凶,连她也被灌了两瓶酒,已经忘记怎么回的房车怎么上的床。 “言总,早上好!”叶淼淼从厕所冒出来:“离歌已经做好早餐了,我帮您热一下。” 言疏月望一眼桌上的盘子,问道:“她呢。” “在试妆呢,敦煌飞天妆,肯定很漂亮!” 女生捧着心口做花痴状。 言疏月环臂:“当初问她为什么不换一个助理,她说习惯有你了,你们感情很深。” “是啊是啊!从当练习生那一天开始,我就是离歌的御用助理!相伴了七年多。”叶淼淼按开微波炉,盯着里面旋转的食物说。 “言总,您放心吧,有离歌在的一天,长渊绝对不会倒下!别看她一副要懒不懒的样子,认真起来就没有完不成的事儿!” “我知道。”言疏月说:“我知道她的。” 她站在顶峰,付出了许多代价。 叶淼淼很高兴:“我还怕您误会她总想偷懒呢!这些年她太拼命,身体搞坏了,精神力也没从前好,真怕哪一天会倒在舞台上……” 念念叨叨了许久,见言疏月垂头没说话,她不好意思地挠头:“我话挺多的您别在意,来吃早餐吧,已经热好了!” 吃完东西,言疏月跟车去了拍摄地,大太阳下的沙丘热气腾腾,日光蒸得人缺水头晕。 陆云野在帐篷里换衣服,本来打算试试沙漠与摇滚结合,罗导看了还是觉得要入乡随俗,换成当地服装,做飞天文化。 于是等她再出去,便一身淡青和妃红交加的神女模样,挽在手臂的轻纱飞扬,额间的宝石压住覆在眼前的墨绿色长丝带。 这一刻惊得在场人目瞪口呆。 “我甚至没认出来……”安桃喃喃道:“这是我那个性感撩人的离歌姐吗?” “看马甲线和纹身,绝对是她。” 曲线过分妖娆,连背后凹下的腰窝都散发着迷人二字,好几个搬鼓风机的男人看得眼睛发直。 言疏月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怦怦乱跳。 哪怕一身圣洁神秘的装扮,她依旧是那个搅得人间混乱的妖精。 妖精说话了:“啥也看不见,我老板呢?” 叶淼淼把她领到言疏月面前:“在这呢,天天老板,还怕言总丢了不成?” “对!”陆云野双眸被遮挡,徒留一张欲滴水露的樱桃唇:“可别把我老板搞丢了啊你们!” 她胡乱摸,手里的琵琶嘈杂乱响,言疏月被光晃得竟也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对方的指尖。 陆云野立刻反手捉住了这只手,缓缓牵动到眼前,控制手指扯下一点点丝带。 露出的右眼缓缓睁开,眼尾眼角涂着嫣红的朱砂色,美瞳雾蓝朦胧。 像女王掌下雍容懒散的猫,也像盘卧在贵妃椅上修行千年的狐妖。 触碰薄纱的手指轻捻,这一幕很不真实。 “开拍开拍!现在光线正好,离歌!你干嘛呢?”罗衡站在高处拿着大喇叭喊:“赶紧吊威亚了!” 言疏月趁机抽回手:“罗导喊你了。” “那你扶我过去,我看不清。”陆云野仰头,笼罩双眼的长带随风飘动起。 装好设备,陆云野拨弄一下琵琶弦,声音如珍珠滚落,她说:“你知道为什么古代人都想当帝王吗?” 言疏月站在底下说:“不知道。” “因为……”裙袂不经意划动,女人往后助了一下力,以神女飞天的姿势跨越半空。 “后宫美人,不可辜负啊——” 摘星揽月,奔赴太阳,经历千年历史演化,当飞天真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竟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叶淼淼当晚放出live,粉丝嗷嗷待哺几个月总算等到一点点图透,还是大老远模糊不清飞来飞去的动图,跟群抢肉的狼一样在底下“斥责”: 今天离歌营业没:“哦,这就是最近死活不出现干的事?可恶的女人!【捏拳】” 爱离护离:“好家伙可真敷衍,求求小助理多多给点吧,孩子饿了!” 日落岁月:“好美好美大老远都能看出美貌了!飘飘悠悠的,是飞天吗!【好期待】” 粉丝疯狂要求工作室快快放出高清大图,陆离歌自己的微博悄悄放出十八宫格自拍。 罗衡的电影没上映,不能透露太多相关内容。所以她的照片风格跟日常没什么两样,黄沙滚落满身,鲜红的玫瑰花瓣狼藉残红。 配文:“不一定要做玫瑰,可以做我的月季。” 谁都知道几个月前的机场内,有大粉合伙送了她一束名为挚爱的月季花。 花束最终成为新专辑的封面,加上《sunset》的歌词,难道不是偶像与粉丝的双向奔赴?! 疯了疯了!众粉集体高呼这女人可真会啊! 言疏月坐在灯下浏览超话,看起来是个安安静静办公的女总裁,实则内心焦躁得快把自己点着了。 她很小心眼地想,是偶像和粉丝吗?明明是老板和员工!小妖精混淆视听蛊惑众生呢! 意识到想法失态的女老板抬眼瞧了瞧前方正在烤串的身影,女明星一身黑丝绒坎肩连衣裙,香肩微露,卷发落进锁骨中,像雪山连绵。 明明安桃青春貌美,林思雪清秀纯情,偏她陆离歌夺人眼球,一个歌手长成这样做什么。 招蜂引蝶!引人遐想! 于是陆云野举着两串烤翅站在言疏月面前,就见对方唇瓣抿成一条线,双眼透亮,眼睫上下扑闪,看似愤愤不平,手指快把手机屏幕捏碎了。 “老板,生意上的事情犯不着生气。”她把烤好的鸡翅递过去,面容在荒漠的风下失去攻击性,变得温润如玉。 “和我说就好,我来解决。” 鸡翅刷了蜜糖,烤得外焦里嫩刚刚好,言疏月平时不怎么吃这些东西,眼下却被诱惑到了。 她伸手去拿,陆云野举高:“她们不会烤,黑乎乎的等会弄脏手,就这么吃。” 怎……怎么吃?!言疏月来回扫动,从竹签到陆云野的脸,又从脸回到鸡翅,着实想不到该怎么吃。 于是鸡翅还在竹签上,竹签还在陆云野手上,手从高处落下来,恰巧落在言疏月嘴边,甜与咸充斥在鼻息间,可她只听见手主人的声音轻柔若水。 “张嘴,我喂你。” 第22章 022 言疏月不敢张口。 其实不过是件特别平常的事,但她心虚,心虚到不敢在外头与对方亲密半分,生怕一丝一毫被发现,那么这段关系会被迫结束。 是的,被迫,粉丝会怎样她不知道,言家一定会往死里整,甚至不择手段。 她贪恋甜蜜和美好,贪恋得不到的安全感与偏爱,舍不得离开,却也不可以靠得更近…… “别害怕。”陆云野一眼看穿:“吃吧,没有人看见,还是你觉得我要先喂喂别人才放心?” 言疏月张嘴了,鸡翅外层黏糊糊的糖浆沾在嘴角,金黄的蜜色像琥珀。 陆云野干脆拉张椅子坐在她对面,拇指沾着对方唇角的蜜糖放入自己口中,甜丝丝的。 “好甜,我也想尝尝。” 言疏月伸出舌尖舔了舔:“那你吃。” 她们在角落的大伞里,陆云野坐在前面后几乎挡住了所有视线。如果没有人蹲下凑上来看什么也看不到,这是个隐秘的空间。 指尖轻轻按在柔软的唇瓣,看似无意地伸进唇中,搅弄舌与齿。 言疏月不敢咬下去,舌头被擒住无法控制唾液,从嘴角流下一丝,陆云野抹掉了。 手指放过对方的舌,她用自己的舌再度挑/逗,蜜糖的味道在翻云覆雨的唇齿间迸裂。 言疏月紧张到指甲掐进陆云野肩头的肉中,眼底水光潋滟,滚烫的气息炙烤着二人,渗进骨髓的情与欲在悄无声息的蔓延。 但陆云野还是顾及有人,很快往后撤退,口红凌乱地就着言疏月的牙印把那块鸡翅吃掉了。 …… 敦煌之旅的最后一天,陆云野神女飞天妆才彻底定下来,她吊了六个小时的威亚一次性完成拍摄,下来时肩膀磨得血肉模糊。 “药!拿点药!”林思雪按着伤口大喊。 “这点伤算啥?”陆云野用挽带把自己裹起来,神采奕奕地说:“看!我像不像木乃伊?” 林思雪的手在转动中也顺势被移掉。 “……”叶淼淼哭笑不得:“你今年三岁吗?赶紧换衣服走了,等会赶不上飞机言总骂死你!” 陆云野重新罩上墨色丝带,摸索着去找言疏月:“老板,你扶我去换衣服好不好?我看不见。” 言疏月想说取下来不就好了吗,话到嘴边,猛然发现对方嘴角扬起的笑意。 身后的帐篷半开,更像是一种无意的邀请。 可明明知道是陷阱,言疏月还是止不住跟着人鱼游进海底深渊。 被遮住三分之一脸的妖精装模作样化身成神,看不见眼睛,嘴唇就变成了重点。 言疏月很想上前含住她圆润饱满的唇,就像吃车厘子一样,嚼出汁液和果肉。 她不由走近了一步,陆云野听见脚步声微偏过头:“过来帮我。” 这无疑又是邀请,言疏月盯着对方,微微凑前少许,陆云野身上的香味绕得她鬼迷心窍。 她看不见,反正她看不见。 于是言疏月再次鬼迷心窍地往前,叼住那颗梦寐以求的“樱桃”。 她不会接吻,唯有三次全是和陆云野,像小猫一样乱啃,甚至咬破了对方的嘴唇都不知道。 陆云野吃痛,迅速扯掉眼睛上的布料,用那双倾国倾城的眼睛注视眼前人。 被发现了!言疏月立刻要跑,下一秒就被桎梏住手腕,两人位置颠倒过来,陆云野把她迫挤在帐篷边缘,牢牢贴实,一条缝隙都没留下。 这女人没有穿内衣……意识到这点的言疏月屏住气息,差一点把自己憋死。 “老板,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了。”陆云野行为大胆地伸出舌头舔舐嘴角的小伤口:“不要偷偷摸摸来。” 言疏月脖颈连着耳根唰地就红了,想跑又跑不掉,站在原地扭动。 “奖罚分明,我做好了有奖励,你做错了要惩罚。”陆云野搂上她的腰,往后稍一用力,两人交叠着坐到桌上。 “不过肯定不能惩罚你,那你奖励我好不好?”她好商好量:“想要……” 言疏月被圈得发疼,脸埋在对方的锁骨上说:“要快点,她们还在外面。” “那你亲我。”陆云野托着她,嘴唇蹭在颈间:“就像刚才那样。” 鲜艳的口红早在辗转间吃光了,言疏月盯着那块斑驳,轻轻抿了抿自己的唇,喉咙滑动。 “还是你喜欢这样?”女明星掏出一支口红,动作熟练地涂抹好,那颗褪色的车厘子恢复成原状,甚至更让人垂涎欲滴。 言疏月再没控制住吮了上去,玫瑰味的红色碾磨开,印在二人的唇间,脸颊,还有下颚。 交错的颜色愈抹愈浓,再分开已经糊得没法看。 陆云野撤出自己的腿改为跪着,像猫一样匍匐双手撑在桌面,往前靠近一点亲吻言疏月。 某些反应像洪水猛兽,一旦来临就收不住了。 她就这样开始,膝盖跪得发疼影响集中力,所以到得有点慢,还因为单手支撑,锁骨隐隐作痛。 可她不想放弃接吻,好像这才是真正意义上可以解瘾解欲的东西。 对方的脸近在眼前,遮挡得严严实实,言疏月什么也看不见 所以一切被剥夺掉的东西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弥补,她听得十分清晰。 是坠入情/潮的声音,连同她一起被拉入,犹如灭顶之灾,却甘之如饴。 …… 在外地呆了将近两个月,当晚十一点她们终于回到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别墅门口。 门前没有挂灯,乌漆麻黑一团,叶淼淼打开手机电筒走在前面,刚落脚就踢到个软绵绵地东西。 “呀!!”她吓得掉头狂奔,眼看要一头撞到言疏月身上,陆云野及时伸手将人拉住:“干嘛啊撞鬼了?大晚上别乱叫。” “鬼……鬼鬼鬼真的有鬼!”叶淼淼牙齿打颤指着身后,偏偏那片黑暗中还真传来声音,吓得她原地起跳到陆云野身后。 陆云野往前走一点:“谁?” 言家的别墅位于城郊,虽然晚上无人看管,但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天拍摄,基本隔一小段路就有两三个,更何况哪个小偷会想不开来偷言家? 陆云野准备打开手机灯照一照,黑墨色的角落里传来很轻的脚步声,紧接着脚步声的主人出现了。 她彻底放松肩膀,眉眼带着少有的严厉:“陆溪川,你在这干什么?” 言疏月趁着微弱的月色看清楚了那人的长相,和陆云野有些许相似。但远没有女明星精致漂亮,只能说普通中等,还因为是个男生,看起来邋里邋遢的。 陆溪川冻得鼻涕直流,缩头缩脑地说:“姐,爸爸病了,我想找你借点钱……” 陆云野双手插进外套兜里:“打电话不就得了,知道这是哪里吗随便就来?” “我打了,你没接来着……”陆溪川其实年岁不大,身材瘦弱矮小,站在成熟性感的陆云野面前更显幼稚,他倒吸一下鼻涕,可怜兮兮道:“你知道的,不到万不得已十万火急我不会打扰你的。” 陆云野侧头看了一眼兜里的手机,确实二三十通未接电话。 言疏月有点冷,语气淡然道:“进屋说。” “不用。”陆云野把行李推给叶淼淼:“你们先进去,我开车送我弟回家先。” 陆溪川立刻摆手:“没事没事,我骑了车来的。” 他瞄一眼摆在门口的小电瓶。 “那就进去。”言疏月走到门前输入密码:“总不能在家门口站着说话。” 进屋后的小男生格外畏手畏脚,这些家具一看就很贵,他也从没见过五层楼装电梯的独栋别墅。 同父异母的姐姐是女明星这件事情,十六岁的陆溪川上初中后才有概念,小时候只觉得她超漂亮,偶尔接他放学回家还会被同学羡慕。 初中班上女生追星,把陆离歌的照片贴满整个文具盒,他望着贴纸上熟悉的脸蛋,隐隐察觉不对劲。 后来有一年春节陆云野回来拜年,陆溪川趁机问清楚了才知道,原来姐姐真的是女明星,还是家喻户晓,唱跳俱佳的女单第一。 连隔壁王阿姨的孙女都能哼出几句《moments》,想来的确是红透半边天的程度。 但这件事情被亲爹勒令不准张扬,娱乐圈太复杂了,姐姐几次险些出事,陆溪川经常能在深夜听见两人隔着电话吵架。 其实也不算吵架,是老父亲单方面发脾气:“我让你回来回来,你老爹我还养不起你吗?做什么狗屁女明星?你给我回家听到没!” 不知道姐姐说了啥,总之挂电话后爸爸无可奈何地对着手机发呆,说:“和她亲妈一样倔。” 在陆溪川看来亲爹最爱陆云野,哪怕和她亲妈离婚了,他还是最喜欢这第一个孩子,嘴上总说着女明星有什么用,背地里偷偷摸摸买陆离歌的正版周边,一买买一堆,厚重一叠藏在衣柜里。 他没意识到他的爱也随之藏进去,封存起来。 “说说看。”女人指着餐桌旁的椅子示意陆溪川坐下:“他怎么把自己折腾进的医院?” “半夜心脏骤停,现在抢救过来了,说是还得住一个月院,我们凑了所有卡里的钱……都不够……” 越说越小声,陆溪川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羞愧,陆云野眉毛拧成一团:“怎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今天凌晨……你放心已经没事了,就是人还不怎么清醒,医生说过几天会好转。” “嗯,那就好。”陆云野淡淡道:“钱一会转你,五十万够吗?” 陆溪川忙点头:“够了够了,二十万就够了,后续医保还会报销一些。” “留着总有用处,你妈呢?” “在医院照顾呢,一晚上没睡。” “他俩倒还真是真爱。”陆云野嗤笑一声。 陆溪川埋着脑袋不敢搭腔。 “行了你回去替换你亲妈的班吧,以后找人不要来这,这是老板的家。” 陆云野打开门,目送他走了。 言疏月在背后缄默许久,犹豫着问道。 “不去医院看看吗?” 第23章 023 “等他醒了再去,我那便宜后妈在,去了多尴尬。”陆云野虚掩上门说。 “你不喜欢你后妈?” “她是小三,哪儿能喜欢啊。” 正聊着,叶淼淼从楼上放行李下来:“明早录歌别起不来啊!晚安宝,晚安言总!” 陆云野眺望她上出租车,转过身接着说:“当年我爸妈吵架,我妈犯倔不肯低头,两人吵了大半年,结果就是我爸吵到别的女人床上去了。” 她很坦荡。这种坦荡是言疏月没有且向往的,身为言家千金,注定言不由衷。 “我妈知道后闹过,没用,我爸说他那是真爱。”陆云野摊开手:“确实是真爱,离婚之后过成这样,生个病全身二十万都拿不出来。” 她拿出手机转账给陆溪川,顺便点了根烟:“我妈也嫁了,后爹人不错,文质彬彬的,装修新房还特意留了间大房给我。” 女人突然停下想到什么,站在原地笑出声:“说到这个就想起件事情,我小弟弟以前三四岁的时候总对我吐口水,说这是他家不是我家……” 言疏月有点惊讶:“然后呢。” “然后我把他倒吊在院子的树下吊了一下午,敢喊一声就用电线抽一下。” “……”陆云野又笑起来:“我后爹知道原由后,拿两根电线把我弟抽成了陀螺!哈哈!我还蛮喜欢他的!” “……”女总裁瞳孔中闪着不可思议:“他不帮自己儿子吗。” “所以我才说他人好嘛,至少是非分明。” 陆云野从冰箱拿出可乐,咕噜噜喝几大口:“我二弟他亲妈是老师,自己人品不咋地,孩子倒是教的挺好,第一次见面就大大方方喊我姐姐。” 言疏月觉得,他们很有人间烟火气息,豪门的结交带着利益往来,所有虚伪做作皆在酒桌上呈现。 而她也有四五年没有和父母吃过饭了。 于是不知不觉的,言疏月放柔五官线条,很感兴趣地追问:“那你小弟弟现在呢?” “他被我后爹掰回来了,逢年过节找我要红包,不给就说要曝光我穿家居服的样子,好像真能威胁到我一样。”陆云野无奈一笑。 “前段时间他爱玩游戏,成绩下滑的厉害,我后爹急死了,要治治他,于是我干脆买了台电脑陪他玩,把他虐得一个月都没敢碰游戏,你别说,其实玩游戏还挺解压……” 话题到这,陆云野收回视线,不慌不忙地喝着可乐:“虽然解压,但不解瘾。” 言疏月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措:“你想要了吗。” 本来没这么想的,陆云野点头:“想要,不过你应该很累了。”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下次吧。” 言疏月愣神间陆云野已经走进电梯里,待她出现在四楼,悠悠浅笑着说:“我自己来就好,晚安。” 突然的心口像缺失了一部分,言疏月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点涩,还有点失落。 就好像一直在做某样工作,猛然被通知换岗了,变得很不习惯很漂浮,犹如无根的野草。 陆云野怕她累,所以自己去解决了? 言疏月心想,哪有这么脆弱这么容易累? 听见电梯的启动声,陆云野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虚掩的状态是一种邀请,也是暗示。 她从嘴里拿下温好温度的东西,在门被打开的瞬间使用起来。 纵使看过这么多次,言疏月还是血液冲上脑子,突突的流动着。 对方额间的汗水再次渗进眼中,和含了情/潮的眼仁混合在一起从眼角流出液体。 好像人鱼落泪,但言疏月知道那不是眼泪。 是故意引人瞩目的珍珠。 陆云野没卸妆,依旧是飞天神女的圣洁妆容,可“神”堕落了,沾染着欲,在这间卧室尽显大胆。 她勾勾手,门口女人听话地走进来。 “老板……”陆云野哑声低笑道:“我真的可以自己解决的。” “有我在,你似乎不会那么难受。”言疏月笃定。 是的,确实。 陆云野双眸迷离地弯起:“那亲亲我好吗?” 她往后舒展开身体,马甲线起伏剧烈:“其实还有别的地方可以亲,不试试吗?” 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扇子一般往下扫。 团绵软嫩,却又很挺立。 言疏月费力咽了口唾液,发觉有点渴。 马尾解开,顺直的黑发垂下来,有好几缕夹进松开的肩带里,言疏月不得不更贴近防止头皮被牵扯。 陆云野将皮筋套进自己手腕,轻抚对方的后脑勺,舌在一小口一小口的游离,毫无秩序,这种混乱很要命。 言疏月跪坐在中间,感受到头顶力气加重,抬头茫然地看过去。 陆云野在这瞬间倾身,捧起女人的脸颊落吻,深吮与碾磨之间夹杂着沉重又欢/愉的吁气。 言疏月怔怔跪坐在地毯上,捏着潮湿的衣角愣神,双腿难受地并拢蹭擦。 她……也想要了。 从欲中清醒的女人懒散清理着自己,眼眸软润媚态地流转:“陪我去医院好不好?” 言疏月掀起眼帘:“什么医院。” “过几天探望我爸,你陪我嘛。” “为什么不自己去。” 陆云野眨眼:“他们都是一家人,我太孤单了。” 父母离婚各自成家,陆云野这个曾经的“爱情结晶”可不就是一个人了吗?言疏月十分心软地应允:“好,我陪你去。” …… 陆溪川发消息来这天,陆云野刚拍完商务广告,出了大楼才看到讯息,她让叶淼淼先走,自己打车去长渊接言疏月。 “怎么不开车。”女总裁一身水蓝色丝绸面料的职业装,领口扣得严严实实。 “太引人注目了。”陆云野戴好口罩和兜帽,小声道:“我是明星啊诶老板,等会儿引起恐慌咋办!” 言疏月难得打趣:“指不定没有人认识你。” “不可能!” 她可是陆离歌啊!这份自信还是有的。 陆爸爸的病房转到了vip单间,一来没那么吵,二来确实是因为陆离歌这个当手的身份,连带着家族所有人都要很小心。 陆云野的亲妈一家也来了,坐在床头削苹果。 光看外表他们挺其乐融融的。 后妈搬来椅子:“老板您坐。” “孙素珍,别献殷勤了,咱们公司艺人起码得长我这样。”陆云野半开玩笑:“你家基因明显不行。” 孙素珍脸皮薄,这话让她十分尴尬又不敢反驳,站在原地憋得双腮通红。 “怎么……怎么说话的呢!”陆爸爸口齿还不是很利索,挣扎着从病床坐起来:“无法无天了是吧?走吧别来看我了,这里容不下大明星!” 陆云野抱着手臂慢悠悠地说:“陆军杰啊,你能醒来多亏我出钱,少嚷嚷,否则给我睡过道去。” “你又找她要什么钱!”陆军杰瞪陆溪川。 男生立刻心虚地藏到自己母亲身后。 “好啦!”唐瑶将苹果递给陆云野:“和病人计较啥?大明星,吃口为娘削的苹果不?” 大明星把苹果接过来切开,转头塞给了言疏月:“老板,吃苹果,我亲手切的。” 唐瑶:? 言疏月家教非常好,面对这些人情世故的应酬游刃有余,但接过唐瑶叉来的苹果时,她有点恍惚。 她怎么觉得自己仿佛像个来见家长的小媳妇…… 而已因为陆云野身份本来就大,这一家子除了孙若珍,别的人面对言疏月并没有什么老板下属之分,全然当小辈对待。 特别陆云野的后爸刘安平,推着眼镜问道:“老板有对象吗?不过豪门应该都是世家联姻吧?” 言疏月偷偷瞄了一眼陆云野,然后笑着摇头。 “她喜欢你。” 刘安平站在医院后门的小巷口,顺手还递了支烟给陆云野:“绝对喜欢你。” “为啥这么肯定?”陆云野自己点了火,又替对方点:“哪儿能看出来的?” “眼神,肢体,而且哪有老板来陪员工看望家人的?她又不是一般人。” “没我长渊要倒了,那还能不来吗?” “她可是言家人,正儿八经的名门千金,世家贵族,不过总觉得好像有点……胆怯?” 刘安平喳喳嘴,回味了一下这句话,肯定道:“没错,不大自信,没别的大小姐那么张扬。” “你老人家也发现了啊。”陆云野夹烟的手撑在墙砖上:“应该和她姐姐有关吧……” “怎么的呢?故意带过来给我们过目?到底你喜欢她,还是她喜欢你?” “我喜欢她。”女人弹弹烟灰:“刚开始目的不纯,现在却想要扶着她走,诶,智者不该入爱河。” 刘安平意味深长:“别怪你老子没提醒你,她要是知道你接近的目的不纯,准和你闹。” 陆云野说:“没这么夸张吧,我赔罪了的。” “没用,赔罪她知道吗?她不知道照闹。” 越说越毛骨悚然,陆云野踩灭烟头:“那就闹吧,我有筹码哄回来。” “啥筹码都行不通,没确保她很爱你之前,藏好你的歪心思。哪怕曾经的动机不纯,旧事重提真要算账起来够折腾你喝一壶苦水。” 刘安平取下眼镜用衣角擦擦,再重新戴上:“你妈给你找了个相亲对象,我帮你回绝了。” “相亲。”陆云野平和地反问:“您瞧我像喜欢男人吗?” “自然不像,所以拒绝了啊。” “以后少让她瞎折腾,陆离歌在圈内没绯闻也没对象,还相亲,媒体知道了会乱写。” “其实你妈知道你性取向,她主要是自己想看小帅哥,借你这大明星的名头好约出来。” “……”陆云野表情复杂:“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刘安平抬脚往病房方向走:“反正她也只是看看过眼瘾,这些小男生哪有我有钱,就你妈这样嫌贫爱富的谈不成的。” 顿了顿,男人回身,镜片反射出亮光。 “我和你妈是不要紧,你亲爹还在病床上,少气他,这事暂时别被知道,反正也瞒到现在了。” “爱气不气。”陆云野甩甩头发,大步往前:“他知不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只有这时候陆云野才像个有血有肉的正常姑娘,刘安平无奈,继女哪哪都好,就是太独立,不仅独立,还特别成熟。 这让想要和贴心小棉袄贴贴的亲爹与后爹梦想狠狠破灭。 第24章 024 陆云野的小弟弟叫刘深洋,上完补习班才来医院,恰好和抽完烟的父女俩碰上面。 “我要告诉我妈你俩抽烟!”他跳上来指着二人:“除非你们给我封口费!” “告呗,你妈也是我妈,现在你爹也是我爹了,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张狂。”陆云野摁开电梯。 刘安平一巴掌拍刘深洋背上,压根没收力:“边儿去,别在这叫叫,你姐什么身份啊喊啥喊?” 刘深洋委屈死了:“爸!我们是你亲儿子诶!” 刘安平哼道:“不然你以为这么多年我为什么没有打死你?” 陆云野靠着电梯广告牌笑得肩膀上下乱颤。 十二岁的男孩立刻凉飕飕睨过去,说:“姐,据线报消息,你老板来了,小心我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 “你抽烟喝酒还喜欢女生!” “喜欢女生怎么了呢。”陆云野表情淡淡。 刘安平瞪他:“是啊!喜欢女生怎么了呢?” “我只是想说,让她小心一点!远离陆云野这种混世魔王……疼!!”刘深洋捂住脸,疼得眼泪珠子直打转。 陆云野收手走出电梯,卷发半搭在肩头与身后,走动间趾高气昂地摇晃。 男生见状大喊:“爸!姐姐掐我——” “该。”刘安平轻飘飘瞄他一眼,跟着走出去:“我真看不懂你了儿子,怎么就不知道吸取教训呢?” 这边走到房间的陆云野推开门,陆军杰平躺在床上,见她进来立刻气哼哼地背对门口。 孙素珍和陆溪川去买饭了,屋内就剩下三个人。 言疏月端庄地坐在窗台边,眉眼带着笑认真听唐瑶说话,看起来挺惬意松懈。 “你们公司有没有长得漂亮又乖巧的孩子啊?介绍介绍给我们云野,她老大不小了,带人回家吃顿饭也好啊,这么多年就只带了老板你来……” 这话说得女总裁面红耳赤,内心宛若打翻蜜罐,原来她是第一个被带来见家长的人。 言疏月很喜欢独一无二的感觉。 “她是老板不是媒人,而且我才二十五岁,怎么就老大不小?你歇会,最好少管我!”陆云野用脚勾了张椅子坐在二人中间。 唐瑶微笑:“稀得管你似的!” 刘深洋趁机挤进来告状:“妈!姐刚刚掐我!”他一张小脸就这么点,掐红的地方占大半,明显下手不轻,唐瑶仔细端详半天,乐了:“别说,还挺好看!” “妈——”刘深洋瘪嘴:“你们怎么这样啊!” “儿子乖,毕竟我和你姐先认识,和她一起吃饭睡觉的时间比你多,不过别担心……”唐瑶语重心长:“以后你的时间也不会增加的,就这样吧!” 刘深洋狂哭:“我不要啊!!” 言疏月看着眼前这一家人,手虚扶上唇轻笑。 烟火氛围太足,纵使这病床上的男人和削苹果的女人不合,也不影响他们的生活状态。 哪怕各自成家,双方对陆云野的关爱丝毫没少。 吃过饭,陆军杰要做各项检查,除了孙素珍之外其他人陆续退出病房。 刘安平摇下车窗对陆云野喊:“闺女,飙车去不?你爹我还没开过你的法拉利跑车!” 唐瑶眉头快皱成了中国结:“什么?!” “拉倒,来医院太明显,停公司了。”陆云野踢踢地上的石头,把兜帽拉低:“你们路上小心。” “那你过年先来这,我酿了梅子酒,刚好一年!” “行,你开车注意安全。” 送走这一家,她又转身送陆溪川上出租:“别再逃学了,你妈……肯定不希望你这样。” “姐,你就这么讨厌我妈么……”陆溪川问。 陆云野交叉小腿,笑道:“你会喜欢一个破坏你家庭的人吗?” 见陆溪川一幅要哭的样子,陆云野拍拍他:“其实也不完全是她的错,说到底还是陆军杰混账!” “你别这么说他……”小小男孩替自己父亲辩解。 “也就你母子俩当他是个宝,可不就是真爱。” 陆云野关上车门:“走吧,回去好好读书。” 所有人都离去,只剩下唯一能跟回家的人站在边上静静看她。 “好了老板,我们也该走了。”陆云野招手拦车。 车内,言疏月有心聊天:“你家氛围蛮好的。” 陆云野抬嘴一笑:“还行,不过有时候看着他们还挺羡慕。” “为什么。” “他们都是一家三口,我倒成外人了。” 言疏月沉默会儿,说:“你爸妈还是很爱你的,继父也挺客气。” “是啊。”陆云野仰头扭动脖颈,她累的时候总爱这样,缓慢转动着说:“但是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纵容我吗?因为亏欠。” “我妈和刘安平的开明是亏欠,我爸的偏爱是亏欠,孙素珍唯唯诺诺也是亏欠,他们两家子人对不起我这曾经的爱情结晶,所以尽可能满足我的需求。” 言疏月斟酌道:“这样不好吗。” “当然不好。”女人五官在闪过的街灯下流转,沉声说:“当亲情需要用到亏欠二字的时候,就证明被亏欠的那人已经是外人了。”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我们同时掉火坑,如果只能救俩,他们一定会先舍弃我,这是本能,因为亲疏真的有别。” “可妈妈和爸爸始终是亲的啊。” “离婚重组,他们就是别人的亲人了。” 她不是很难过,甚至语气轻松:“不过蛮好,无牵无挂适合混娱乐圈,不用顾虑谁会担心我……” 我会。言疏月用力咬舌,把这两个字生生阻止于齿间,心房坍塌,面上却倔强得不肯承认。 她害怕一旦承认,谁也没法回头。 “想说什么?”陆云野看出对方的欲言又止,往前靠了靠:“怎么一幅咬牙切齿的模样。” “没有。”言疏月松开牙关,恢复凌厉淡漠:“回公司,还有些事要做。” “什么事?” “林思雪的合同,岑今弄好了,去过目一下。” 倒是忘了这茬,陆云野坐回去。 林思雪收到通知立刻从剧组赶来,一进门扯着陆云野低声耳语:“你喜欢的那人是谁?我来助攻!” 陆云野平静洗茶具:“少八卦,多演戏。” “小气的,看一下都不成!” 言疏月刚出办公室就见两人窃窃私语,抬手将合同隔在二人中间:“林小姐看看合同,可以签字盖章了,圣华那边会有人安排。” 林思雪鼻尖突然冲入一股浓墨味,连忙远离接过合同:“谢……谢谢言总。” 吓她一跳。 “不客气。”言疏月坐到陆云野对面,端起茶盏,微笑道:“欢迎加入长渊,你是离歌介绍来的,以后两人多多扶持,资源共享。” 她俩一个演员一个歌手,有什么好资源共享的?怎么听怎么别扭呢?陆云野眼珠移过去。 女总裁垂着纤长的睫毛,正慢条斯理地吹开漂浮的茶叶,眼皮都没抬一下。 “好的言总,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争取一年赚回违约金!”林思雪埋头奋力苦签。 “还是要注意休息。”陆云野单手托腮:“身体搞垮了很麻烦的,对吧老板?” 这张桌子平时用来放些花瓶茶具类的东西,不算很大,陆云野伸手就能碰到对面女人的膝盖。于是她就这么看似无意地往下一勾,就一下。 黑色丝袜像伤口裂开般从膝盖往上扩散,白皙的皮肤隐漏,言疏月飞快摁住还要往里抽丝的线头。 陆云野依旧托着腮,心平气和地说话:“要是留下后遗症,真是一辈子无法逆转。” “留什么后遗症?”林思雪签好字,上下打量她:“我看你挺好的,演唱会被砸到还能继续唱,那首美声……叫什么来着?” “奇异恩典。”陆云野提示。 “对对对!你不是抽烟吗?还可以唱美声?” “没办法。”陆云野桌下的指尖点着言疏月光洁的膝头:“有人喜欢,戒了一个月才勉强唱上去。” 掌心滚烫,热度往下渗透,燃得那块地方发疼。 “我就说奇异恩典怎么看都不像你的风格,所以你安排的这么尽心,她有来看演唱会吗?” 手腕一颤,茶水泼了满桌。 “哎呀!”林思雪起身擦:“言总没烫着吧?” 陆云野顺势抽回了手。 美甲上残留着丝线,细细绕在下方,如一朵黑色的花承托清晨水露。 “怎么了老板?”女人下巴放在交叉的指上:“想啥呢这么不专心。” 她笑得妖妖娆娆,双眼似有火光摇曳,言疏月不敢轻举妄动,小声说:“没有。” 林思雪左看右看心觉不对劲,怎么有种陆云野的气焰压言总一头的错觉? 再眨眼对方早就恢复神色,正准备去够言疏月身后的茶盏,腰线被拉长,几乎半个背脊在外。 林思雪心血来潮,和从前一样手痒,戳了一下她的腰窝。 陆云野整个人弹起来:“你干嘛!” 女生笑得前仰后合:“你怎么还是这么敏感?” “突然一下谁不敏感啊?”陆云野站起来伸懒腰。 她站着,言疏月坐着,小腹肌肉就在正对面,明晃晃的和人鱼线相连。 偏偏这女人也穿了一双黑色及膝袜,短裙之下与丝袜之上形成绝对领域。 陆云野舒展完身体,双手一前一后撑在桌面,塌下了腰,吊带上衣内晃荡着旖旎。 “老板,既然签了新人,不如一起去吃饭吧?” 言疏月盯着那处绵团走神。 很软,像温水一样。 甚至不能太用力咬…… “问你呢老板。”陆云野拿不着茶盏,直接绕到了她身边,踮脚取下:“去吃什么?” 女明星一般爱喷香水,并且还都喜欢浓烈的味道,哪怕是林思雪这样走清新小白花路线的女演员,也会选择味道较浓的花香。 陆云野不一样,她的身体持续弥漫着荼蘼的幽暗味儿,洗发水和沐浴露是,香水也是,很黯淡很清浅,却又偏偏能让人闻出来。 对言疏月来说,这味道像在暗示。 一种……某方面的暗示。 第25章 025 林思雪签约长渊后没高调宣布状况,但眼尖的粉丝们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陆离歌和她互粉了! 真情实感嗑过患难cp的老粉一夜之间梦回选秀舞台,那年那月的“患难与共顶峰相见”竟然在莫名其妙be之后破镜重圆的he了?! 于是这个话题下面,双方粉丝炸开了锅。 “好家伙好家伙!!活久见!!奶奶你嗑的cp破镜重圆了奶奶!!” “我没看错吧?救命我没看错【捂嘴哭】这是什么有生之年系列?” “互……互粉了,看我们思雪的自拍背景,好像……好像是长渊的办公室??” “楼上请你去掉好像俩字,离歌上回自拍背景那张桌子和这里这张一毛一样!!所以是……顶峰相见,接你归来?” “啊啊啊啊什么神仙小说剧情啊啊啊啊时隔六年的重逢,陆离歌林思雪!你们让不让人睡觉了啊!!【愤怒】” “等等我似乎还发现一件事,她们一起去的敦煌沙漠,可恶这两个偷偷摸摸的女人!!(实属显微镜女孩的日常自觉了)” 本来昨晚苏乐柔怀孕的消息还冲了一波榜首,结果三更半夜“患难cp破镜重圆”旁边的小火苗烧得旺盛,震惊到退圈粉从床上爬起来泪流满面了一波。 言疏月退出超话页面瞄一眼旁边。 陆云野敏锐地捕捉到投来的目光,问道:“怎么了老板,要喝茶吗?” 她拿起手边的茶壶给对方斟茶。 “你快看这个ID!!还记不记得?”林思雪狂敲陆云野:“离于雪,成团之夜她给咱投了五位数,后来出席活动还接机送机呢你记得不?” 再后来她们闹掰,离于雪没再上线说过一句话,陆云野望着页面,红唇轻勾,笑得有点坏。 林思雪看她这表情,放大瞳孔:“什么情况?你认识她啊?” “她现在叫离歌的卷毛,这几年一直活跃在我的超话里,而且早就大咖了,还是地方后援会会长。” “哈?!”林思雪深感被雷劈了,从里到外焦得离谱:“原来她……不是cp粉啊?” “当然不是,一直都追的我,对你只是爱屋及乌罢了,这叫理智追星,礼貌有度,当属粉丝楷模,不愧是我的粉!” “……”林思雪眼睛上翻:“明明和你一样都是诈骗犯!!亏我这些年那么想念她!!” “好奇怪为啥要想念我的粉丝?你自己没有吗?” “我想念她们的偶像不行吗!” “拉黑我取关我,还敢提想念我?” “你怎么这么记仇?” 陆云野“哈哈”干笑两声:“我一直零绯闻零炒作,麻烦你以后不要贴我,小心我大粉骂你!” “哈哈,我是演员你是歌手,谁要贴你?” 言疏月听着两人拌嘴,心里挺替陆云野高兴,毕竟与昔日故人“破镜重圆”不是坏事。 但同时,有股酸涩怎么都无法消散,吞一口茶勉强压下,也就比咬了柠檬好那么点。 破镜重圆,这个词说好也不好,如果换一个词,应该更顺粉丝们的心意:失而复得。 可陆云野亲口否认她们的感情,连带着过去也埋葬在六年前,言疏月明明清楚,还是涌出无数酸意,快把自己埋葬进去了。 整整一壶茶被她喝得见底,陆云野再准备倒茶时发现倒不出水,挑眉道:“老板,你很渴吗?” 言疏月藏着情绪,淡然地点头:“嗯,有点。” 饭后林思雪得赶回剧组,罗衡对作品要求很高,演员最好台词功底深厚,她属于后来居上,基本功不扎实,所以需要好好下功夫。 陆云野作为歌手专业集中一点,她又不参加综艺,活动痕迹不是摄影棚和录音棚就是练习室,除了外景,基本三点一线。 一会儿要去练习室,她开了自己的跑车,言疏月等岑今来接,下午得去隔壁城市开会。 于是陆云野决定陪言疏月等到岑今来再走,女人戴上墨镜,遮住了那双魅惑众生风情万种的眼睛,看起来没纯良多少,照样惹人心醉神迷。 唇釉的光泽使嘴唇看起来湿答答的,唇珠格外丰满,言疏月很想被她吻一下,身体比脑子诚实多了,等回过神,她发觉自己开门坐进了副驾驶。 “怎么了?要去看我练舞吗?”车窗缓缓上升,将外面的喧闹与世隔绝,陆云野松开方向盘,紧接着取下墨镜,勾魂般笑望对面人。 荼蘼味又在萦绕,清淡幽雅,蛊惑人心。 言疏月长睫轻磕眼睑,明明近在咫尺了,却死活说不出自己的恳求。 不勇敢的言二小姐,总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她讨厌自己的胆怯和懦弱。 岑今开着车停在街口的红绿灯下,陆云野看见了,瞳间印出金箔般的夕雾,说:“老板,你的助理来了,可以准备下车了。” 绿灯跳动,车流如织般行驶起来。 言疏月急得眼珠乱颤,始终没勇气索要一个吻。 陆云野不着急系安全带,慢吞吞擦着墨镜,说:“对了,今天可能会迟点回家,晚上朋友约吃宵夜,不用给我留灯,你睡觉就好。” 言疏月在倒视镜中望见自家车愈发靠近,手几乎快揉碎衣服下摆的纽扣,好半晌,终于很小声很小声吐出一句:“我想……” “嗯?”陆云野听不清,附耳靠近道:“你想?” 她翘起小指撇开鬓边外卷的发,咬住耳垂的珍珠耳环随着手指拨弄,小幅度地晃了晃。 女总裁眼睛通红,还亮晶晶的,宛若月色点缀在湖泊,她连手指头都燥得像刚摘下绯霞,举起来时还在轻轻颤抖。 指尖贴上唇角,点出一个小小的窝。 “我……我想你……”亲吻我,靠近我。 陆云野见她香腮似雪中红梅,娇羞的表情和清冷的气质融合成一幅画,便不打算逗她了,伸脸过去悄声说:“我亲你一下好不好?” 言疏月还没来得及答应,下一秒手指便被暖意包裹住,软滑触感随之而来,湿热的舌探进,灵活又缠绵,搅得人不能自已。 岑今在窗外敲了敲,吓得言疏月条件反射地要退离,陆云野突然伸手紧扣她后颈将人抵在车窗上,加深的亲吻掠夺了呼吸。 言疏月的高跟鞋挣掉了一只,没有鞋的那只脚孤立无援地屈起,一时间找不到支撑点保持平衡。 所以她的双手只能牢牢搂紧对方,以防身体控制不住下滑。 陆云野轻握住胡乱磨蹭的脚踝,从驾驶位将人压在副驾驶窗下,落吻浓厚细密。 车外等候的某助理没等到人下车,刚准备绕到车前,然后车门突然开了。 岑今差点被启动上升的门夹到脑袋,纳闷地说:“言总,我来接您去开会。” 言疏月衣裳凌乱,鞋子仓促崴在脚踝,下车动作略显狼狈,还因为没站稳趔趄了好几下。 “小心!”岑今眼疾手快上前扶正她:“您没事吧……陆离歌!你干了什么?” 陆云野眉梢浸着情/欲,看人的眼神像要烤化对方:“你猜?” 其实她也没好到哪儿去,短裙翻折成了一团。 怎么看都像打了一架。 岑今愤怒瞪眼:“你欺负言总?” “我欺负她?”陆云野重新带回墨镜,咧嘴大笑:“对,我欺负她,拜拜!” 车轱辘急转,呼啸着飞出停车场。 岑今气得满脸通红,急忙问言疏月:“她是不是打您了?您别上她的车啊!” 一向对外矜持严肃的女总裁哪敢说是自己自投罗网,摆手道:“没有,和离歌无关,走吧。” 女人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边走边抑制心绪,太刺激了,惊心动魄却又莫名的……欢愉。 陆云野开着车整理好裙子,有点后悔刚刚太冲动,害得现在情/潮汹涌。 因为这个瘾,她几乎随身携带私密用品,车上包里都有,于是缠绕的线被梳理整齐,装上新电池。 这边言疏月在后座补妆,手机突然响起语音通话,低头一看,屏幕显示陆云野三个字。 心跳漏一拍,接通了。 “老板,到地方了吗?”声音懒懒的。 言疏月深呼吸,尽力保持平静道:“没这么快。” “那就好。” 她看了一眼岑今,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没有。”陆云野塞好蓝牙耳机,将音乐打开:“听听你的声音。” 音乐是那首听到一半的《moments》 就在这一刻,记住这一刻。 尽管音量很大,言疏月仍然听出了对方不大正常的沉重喘息。 这是……在车上?! “听出来了?”陆云野短促地笑一声:“我要在到达练习室之前解决,你和我说说话可能会快一点。” 语气很迫切,言疏月有点同情她这样突如其来犯瘾的身体状态,影响到日常生活那便是麻烦了。 “说什么。”她问。 陆云野沉默了一下,控制住方向盘道:“就说……我也想要。” 我也想要。 交叠的腿刹那间紧绷,这四个字搔在心尖尖,发痒发烫,令一向从容的女总裁差点儿倒在后座。 “给我奖励嘛老板,趁现在红灯。”女人用纸巾垫着,咬住指尖想努力忍到对方出声再松懈。 言疏月望一望前方开车的岑今,低下头用手捂住话筒:“我……” “嗯?你怎么?” “我……也想要。”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喇叭声,尖锐到言疏月把手机拿远了些:“你怎么了?” 陆云野抬起压到方向盘的手肘,用纸巾擦掉滴落的水:“没事,谢谢老板,这次……” 音乐声戛然而止,女人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这次的奖励,我很喜欢。” 第26章 026 晚上九点半,陆云野从练习室出来,让叶淼淼帮忙把车开走,转头打车去了情月酒吧。 陈绎心刚下班,一身运动服等在路边,陆云野摇下车窗,隔着大马路朝她招手:“上车!” 声音穿透力十足,行人纷纷好奇望过去,两个女人在被人认出来之前成功离开。 陆云野看着对方上来:“心情不好啊?难得见你闷闷不乐。” “失恋了行不行?”陈绎心锤一下车窗:“你也小心点,智者不入爱河,入了就是傻X。” 陆云野调整口罩:“那么这位智者,来说说你的傻X事迹?” 出租车路过天桥,缤纷彩灯划过车内二人的眼仁,陈绎心无可奈何地笑一笑:“两个人之中但凡有一个胆怯,这段关系实属玩完……” “那你就比对方多走几步,大猛1还怕主动?” “不是这个问题……诶,算了,你怎么样?” “谢邀,挺好。” “哦对!” 女生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我得知点小道消息,明家和南家已经开始彻底联手整圣华了,你那个朋友,演戏那个叫什么来着……” “林思雪?” “对,她跳槽到你这之后,圣华不是再没几个红的艺人了嘛。所以明家打算趁虚而入,你们给的三千万违约金估计要入焕艺口袋了。” 陆云无所谓地往后一靠:“入就入呗,虽说竞争关系,但言家和明家井水不犯河水,搞倒圣华等于搞倒共同的敌人,好事。” “问题就在这。”陈绎心稍稍坐正:“明家有个合作伙伴手段非常狠,上位没两天就抓到一批圣华的人马,不过还是逃了几个出去,圣华没完全倒,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所以,他们要来搞你了。” “我?”陆云野笑着指自己:“搞我?为什么?” “因为你是导火线,准确的说,应该是真正导致圣华倒台的罪魁祸首。” 车子开到城南,缓缓停在一家烧烤铺门口,两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放消息出去暗示自己不续约圣华,引言疏月招揽你去长渊,顺便把顶尖歌手一整波资源连锅带盆端走了,紧接着就开演唱会,还跟纪窈光合伙打压圣华新人邱紫欣……” “然后,林思雪现在是演员,她离开等于失去最大的电影资源,你在圣华沉寂两年没动,一签新公司立刻开了场出圈的演唱会,你猜猜,圣华的老板会不会觉得你在搞事情?” 陈绎心虽不在风暴中,却看得清晰明了,她招手喊服务员点菜,把餐牌往桌上一丢:“如果圣华还能临死挣扎,那么,你觉得你的处境如何?” 烤串上桌,陆云野挑挑拣拣拿了个玉米张嘴啃,被烫得直皱眉:“舌头好痛!” “问你话呢,不考虑考虑自己的安危?”陈绎心打开啤酒,仰头吹了大半瓶。 “你知道最高端的猎手是怎么捕猎的吗?”陆云野拿起酒瓶晃悠几圈,突然徒手往下一劈,动作干净利落,气泡冲破瓶口浇到地面的瓶盖上。 “她会装成猎物的模样,引诱真正的猎物主动靠近。既然从一开始这盘棋就是她在操控,那么安全不安全的有什么关系?” 陈绎心无言地咀嚼食物,忽而抬头:“你是故意的?为什么?你也想搞垮圣华?” “圣华垮不垮和我有啥关系,我无背景混娱乐圈,兢兢业业七年半,身体精神都贡献出去了,临死前想坐到顶峰当老板在家数票子不行吗?” 她妩媚地歪着身体:“我和你说过的,我抽不出身了,戒不掉瘾戒不掉她,这个顶峰可以不要。但我一定会扶持言疏月上位,言家在商圈力不从心,借明逾的手刀一匹饿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绎心看她半晌,不可思议地端起酒:“你在布一场什么样的局?连明家都被算计进去,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女人这么大野心?” “一个试图认真存活的人该干的事儿罢了。” “那接下来呢?圣华一定会鱼死网破,你要怎么应付?” 陆云野嗤笑一声,说:“接下来当然是等待猎物主动啊,他们不跳陷阱,猎人怎么收网呢?” 回去路上陈绎心先下的车,阴暗的小区侧门口,女生拍拍对方:“希望你一切顺遂。” “放心。”陆云野抓了抓头发:“不过……这些全是我自己的主意,别为难言疏月,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和南家说一声,不要把火引到长渊。” 陈绎心准备拉门的动作一顿:“你知道?” “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想要瞒着谁啊?” 陆云野从里面替她开了车门:“如果你和南云知还打算再续前缘,今晚就去找她,别让自己后悔。” 车走了,陈绎心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路灯下四五只飞蛾扑腾着往灯泡里面冲。 她看了好一会,摇头叹息道。 “果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为陆离歌。” 也不是谁都有大于野心的能力的。 …… 言疏月仍然挂了盏灯在门口,远处看像一颗星星掉到了人间,闪烁着等待被摘下。 摘星星的陆云野进门后吹灭了它,她觉得吹灯的自己像个闯入古堡的骑士,而言疏月是沉睡的公主。 披荆斩棘的女骑士试探性地敲了敲公主的门:“老板,睡了吗?” 言疏月当然没睡,连灯都没关。 “什么事。” “几个小时没见你,好想你。” 胡说八道,言疏月拉灯:“晚安。” 门外真的安静下来。 走了?她用被子裹住自己,有点失落地翻身。 这么想着,黑暗中传来很轻的呼吸,言疏月吓一跳,连忙起来开灯,某位女明星正坐在床脚脱衣服,胯骨上的丝带一勾就掉了。 “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说晚安的时候。” 这人不愧学跳舞的,走路完全没声儿。 陆云野抽出布料,跪着往前爬,言疏月眼睁睁看她跟猫一样愈凑愈近,不由蜷起身体,强装镇定道:“回房间去。” “我不,就要在这。”陆云野掀开被子,在外展露过久的身体有些许冰凉,言疏月推她:“冷。” “所以才要你暖暖嘛。”她的手从腰下穿过用力拥住对方,两人都太丰盈,源源不断的热量互相辉映。 “起来。”言疏月脖颈黏腻。 “下午你可不是这样的。” 陆云野委屈地眨眼:“下午你和我说,你也想要,这不是来帮你了嘛,还赶我走。” “……”明明是她逼着她说的,就没见过这样的人,言疏月无言以对。 指尖隔着纯棉的面料画圈,手虽然凉,嘴唇的温度倒很烫,陆云野一路啄,然后咬牙轻碾。 言疏月第一次发现歌手的呢喃这么动听,仿若教堂吟唱的修女,她似乎在哄她做什么事。 “先用……好不好?我指甲没脱呢……” 像逗小孩儿一样又软又粘,言疏月稀里糊涂地答应:“好。” 等到对方真的动手才顿然醒悟,这是她没见识过的电流和震响,先是冰凉,然后是炙热。 热到快化了。 言疏月急促摄取棉被外的新鲜空气,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一点理智不被欲望全然支配。 陆云野趁机低头吮她的唇,因为双手圈住了身体,电源没办法固定,只有压实了,东西才不会掉。 这让言疏月维持的清冷彻底丢失,指尖抓紧枕巾,再没能控制住自己。 于是内外兼潮,欲袭卷了两个人,言疏月仿佛被拉进一个漆黑的渊底,里面绽放着无数场烟花,炸得她听不清外界的一切。 月亮裹着浮云坠落田野间,不再庄重,不再严肃,唯有绵绵不绝泄出的月光印在水中。 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言疏月第二天起床发现内裤与床单都被换掉了,身上干爽舒适,再一看时间:十二点四十分。 竟然睡到了中午!她慌忙下床打电话给岑今,结果对方接通电话后第一句是:“言总?身体好点了吗?还发热吗?” 茫然的女总裁后知后觉看一眼消息栏,原来陆云野替她找了个发热的借口推掉了早上的会议…… “您放心,离歌小姐已经处理完那些琐碎小事,剩下的重要文件我刚刚发您邮箱了,您确实该好好休息休息……” 岑今难得夸赞陆云野,处理事情太稳妥,一上午时间解决了公司里乱七八糟的问题,堆积的任务栏也被清空,新人囤了数天的资源按需分配完成。 言疏月挂完电话重新坐回床,给陆云野发了一条:【谢谢。】 陆云野:【客气,昨天闹太晚,是我的问题。】 言疏月瞪着屏幕,原本刻意忘记的画面电影一般在脑海里循环播放,昨晚,陆云野瞳中的自己,眸光迷离,像讨要奖励时的对方。 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陆云野处理完事情,将一些特殊文件加密封存放进言疏月的办公室。 她第一次进去,纤尘不染的风格十分符合它主人,桌上的笔记本翻开,陆云野弯腰瞧了瞧,写的是工作总结,字迹娟秀工整,很有女总裁风范。 电脑屏幕旁贴着张皱巴巴的纸,像书籍扉页,因为透明胶粘合不够,一副要掉不掉的样子。 陆云野伸手扯下来大致阅览了一遍,是奇异恩典的历史典故。 但此时此刻,她透过这些领悟到别的事,言疏月,比想象中还要更早动心。 寂静的办公室内,暗黄粗糙的纸张对着透进来的光束,大段大段英文字母呈半透明状,就像言疏月的心,明明很清晰,却见不得光。 陆云野把它黏回去,悄然关门离开。 下午有个品牌方的live彩排,陆云野上车后对叶淼淼说:“晚上我们去剧组找林思雪。” “啊?这不好吧?”叶淼淼抠了抠脸:“明目张胆地去,这不是炒cp嘛?名声不要了?” “现在已经沸沸扬扬,哪怕我不炒,记者媒体怎么会放过这波流量?反正都知道我们已经和好,不如光明正大,越逃避越让人觉得心虚。” 陆云野燃起烟,猩红的烟头在黑暗的车厢内忽明忽灭,叶淼淼开窗,好奇道:“你找她干嘛?” “布置陷阱。” “啥?!什么陷阱?你要抓谁?” 女人懒洋洋地扭动腰部调整坐姿,她捏着烟头上印记的口红,笑意潋滟夺目。 “抓一些,看看会不会重蹈覆辙的……蠢货。” 第27章 027 林思雪已经收到陆云野要来的消息,小憩时就开始四处张望,安桃见她心不在焉的,戳戳她:“你在瞅什么啊?跟个猴儿一样的。” “没什么,等会有个人要来。” 安桃狐疑猜测,该不会对象探班吧? 她想到谁都没想到那人是陆离歌。 女人穿了身紫罗兰色法式连衣裙,腰间一圈荆棘刺绣,灯笼袖口用玫瑰花环状的蕾丝松紧带绕住,颜色搭配清丽淡雅。 她向来以性感为主,从前的穿搭多少露点肉,可这件温柔复古的长裙遮得严实,只看得见小腿下方纤细的踝骨。 陆离歌踩着绑带高跟鞋下了车,大簇长卷发半扎半散,用同色系的丝带在头顶系了个蝴蝶结。 全剧组人员愣是没认出来下车的人是谁。 包括林思雪。 怎么说呢,陆离歌五官精致到强势,第一眼给人感觉就是妖娆妩媚,这身打扮对她来说“朴实无华”,但随着女人流转的眼波,似乎……更勾人了。 剧组附近到处藏了偷拍的狗仔,有一些甚至行为张狂仿若私生,直接大剌剌开闪光灯拍。 下车的人被连闪十几下神情不变,站在车前笑起来,迷得安桃神魂颠倒,屁颠颠跑上去喊道:“离歌姐!您今天也太好看了吧?” 林思雪听见小姑娘的称呼才反应过来,怔怔望着对面人:“我都没认出来,什么时候喜欢穿这类型的裙子了?” 陆离歌转动身体,裙摆划出浅紫色的残影:“品牌方送的,今天live彩排试穿觉得还行就懒得换了,你下班了吗?” 两人在微信里谈得很清楚,既然已经和好又在同个公司,再避嫌反倒欲盖弥彰。 林思雪回头看看远处的罗衡:“应该可以下班,我的part已经结束了。” “那你去和罗导说声,我找你有点事。” “行,我很快来。”林思雪裙袂飞快跑走。 确实要收尾了,许多工作人员陆陆续续收拾起道具退出片场,路过时看见女人的脸,立刻推推嚷嚷闹了一阵才凑上前询问:“您是……陆离歌小姐吗?” 陆离歌温和微笑:“是呀。” “啊啊啊!”几人原地跺脚尖叫:“请问可以要个签名吗!我们保证不打扰您干正事的!” “当然可以。”陆离歌接过笔签写,半低垂的眼帘被一缕掉落的发丝遮挡,她耐心地逐一签好,将笔双手还回去,说:“谢谢你们喜欢我。” 聚光灯下,陆离歌完美无瑕。 也正因为这样,陆云野的魅力冲击性会特别强。 林思雪刚坐稳便开口问:“有什么事还需要你亲自来一趟?又为了那个她?” “算是也不算是吧。”车门一关陆云野便翘起了脚:“还记得咱俩怎么闹掰的不?” 女生斜睨:“你该不会找我来算旧账的吧?” “才没那么无聊,就是需要你陪我演场戏。” “什么戏啊?” “一会儿长谈,找家店坐坐。” 谈话谈了好几天,超话热搜一刻也没闲着。 患难CP可以说是“爷青回”系列里面最大的热点,先有林思雪跳槽,后有共同合作罗导的电影,现在又来个深夜探班,简直是路过的狗都能嗑的程度。 众所周知陆离歌一向寡,花边新闻一点儿都挖不着沾不到,加上她专心搞唱跳连影视合作伙伴都没有,粉丝们日常除了等歌就是等歌。 好不容易有个CP话题,算增添乐趣了。 其实像她这样的solo艺人蛮多毒唯的,热度火起来立刻有人跳到林思雪这开骂,不管工作室和理智粉怎么劝也无济于事,最后不得不挂黑。 正所谓一粉顶十黑说的就是这样,压根管不住。 林思雪在浏览微博私信,圣华的助理不跟她了,长渊还没有派新的来,所以她暂时需要亲力亲为。 无数条骂人私信中有个头像纯白却挂了企业蓝V的账号引人注目,点进去一看:璟鸿文化社。 蓝V言简意赅:“林小姐,我们是璟鸿文化公司,这边有广告想找您合作,能否长谈?” 果然……她们炒起来鱼儿就上钩了,林思雪回:“不需要,谢谢。” “您虽是罗导的御用女主,但新人层出不穷,林小姐不想拿独家资源吗?就像您的好友陆离歌一样,无论去哪里都自带固定合作商。” 从前她们因为什么闹掰,有心调查便可以查出来,对外林思雪就是个嫉妒心极强从而陷害自己患难好友的人,所以每个人都利用这个借口来蛊惑她。 可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急功近利,对好友的成功并不妒忌,甚至希望对方越来越红。 看来娱乐圈没有真情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林思雪笑,难怪陆云野说他们重蹈覆辙。 现在看来这种手段拙劣又愚蠢,只怪自己当年太想红,被利益蒙蔽双眼。 这次,她们要一起站在猎人视角了。 键盘滚动,女生指尖哒哒打字。 “给我联系方式。” …… 言疏月登陆微博超话,打了字,删除,然后再打上,想了想又删除……这么来来回回折腾半天,还是决定发出去。 十二点四十分,ID离云之野在超话发了长文,大概意思是希望粉丝不要嗑CP,陆离歌常年清心寡欲,假如粉丝带头嗑,等于明摆着给正主创造花边新闻,文章结尾还呼吁毒唯不要去她人微博下叫骂,只会让人觉得心虚又没素质。 离云之野现在很有号召力,基本一发博文随随便便就是上千上万转发。 这次她破天荒附加了照片,拍的是长渊门口摆放整齐的月季,要知道粉丝可都是显微镜下凡。于是立马有人在玻璃柜门中找着了暗藏的玄机。 反射的玻璃上有一个女人的身影,虽然看不清五官,但轮廓清晰分明,大波浪卷发,身材窈窕妙曼,这不就是……陆离歌吗? 原来离云之野真的是内部人员!! 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羡慕,超话炸了,留言一水儿变成:“好想魂穿离云之野,要求不多一天就好!让我和离歌相处一天吧呜呜呜【猫猫头哭泣】” 话题“想要魂穿离云之野【狗头】”蹭蹭冒火,皆在讨论这个人到底是谁,为啥可以近距离接触。 lili子0220:“得是管理层的人吧?除了小助理,一般工作人员是不让近距离接触还拍照的。” 咬一口离歌:“发出来肯定要经过本人同意啊!这样是不是证明离歌也不喜欢炒CP啊?” 美女贴贴:“陆美女靠实力不靠炒作,碍于面子没直接说而已,麻烦CP粉自觉圈地自萌!” 陆云野在取指甲,美甲师拿新花样过来,她摆手道:“这次不做,休息一段时间。” “那要给您上指甲油吗?” “不用,素手就好。” 很久没有不戴美甲,陆云野不习惯,回到家还在不停拉近拉远地看,怎么瞧怎么别扭。 自从收了她与林思雪两个大咖后,长渊上下开始变得忙碌,言疏月不仅要忙会议,还要处理各路公关,连续几个晚上凌晨三四点才回家。 今天照旧如此,陆云野等了好久又犯瘾难受,干脆去洗澡转移注意力,怕时间太短又做了个头发护理,还顺便敷上面膜涂上护肤品。 弄得精致喷香跟个准备侍寝的娘娘似的。 结果言疏月回到家,入目第一眼是女人被卷发簇拥看起来安静而乖顺的睡颜。 她凑上前静观许久,默默翻出毛毯给对方盖上,然后疲倦地回了房。 这几天大家都累,言疏月开始真心佩服陆云野从前高强度的工作状态,每天这样,身体能不坏吗? 四五点多睡,早上八点还得起床继续工作,女总裁不适应这样过于忙碌的生活,加上家族遗传基因带来的先天孱弱,后半夜竟然真的开始发热。 陆云野睁眼发现天快亮了,灰蒙蒙的,心里懊恼不已,早知道喝个咖啡提神了! 她匆匆跑上楼,开门上床挤进被窝一气呵成。 刚躺下,身边人竟然主动靠过来,纤细的手臂像藤蔓般攀爬缠绕,陆云野昏昏欲睡的身体被点燃,低笑一声道:“老板,你今天好主动啊。” 言疏月没回答,她身体虽然滚烫,自身触感却很冷,犹如裸裎躺在雪地,而旁边的人是唯一热源。 陆云野摆正对方后仰的脑袋舔舐上去,黑暗中热忱的呼吸像星星之火,一点一滴能燎原整个草坪。 “云……野……” “云野……” 细碎低沉的呢喃如梦话,言疏月分不清现实虚幻,唇被沾湿后下意识求救般喊着对方名字。 陆云野愣了片刻终于发现不对,立刻起身打开灯,身/下的人苍白到近乎能看见血管,双眼紧闭,额上发间渗出细密汗珠。 望着她颚上两团不正常的绯红浮现,陆云野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烫得指头发疼。 “老板!”她轻拍她:“你还好吗?” 言疏月陷入很沉的睡眠中。 这便是不太好,纵使陆云野自己发热也没有这样不清醒过,她彻底慌了,腾地坐起来再次唤人。 “老板?”依旧无人回应。 “言疏月!”手捏住对方下颚,尽力放轻声调:“我带你去医院好吗?” 拨通急救电话的手却中途停下了,如果直接这样出门,后续会非常麻烦,两人身份特殊,但凡哪一个出事或者出差错都是轰动。 冷静思考须臾,陆云野决定开车去张家。 她立刻翻身下床寻找工作机,用言疏月的指纹解锁,画面停留在解锁前,微博的超话页面。 陆云野按退出去,然后便看到了用户ID。 离云之野。 第28章 028 张家别墅门前,张晓宁披着外衣亲自出来迎接,这几天梅雨季,一到深夜就下蒙蒙细雨,陆云野用厚毯笼罩住怀里,跟着管家的伞走进去。 “我来抱吧……”张晓宁要去接过,被对方带笑意的眼眸看得下意识停住伸手的动作。 “不劳烦张公子,我抱着老板就好。” 女人双眼黑白分明,弯起来很温和,但张晓宁察觉到了明显的不由分说,似一把温柔刀。 进屋后,张晓萌乱着头发从二楼下来,明显没睡醒的模样,打了个哈欠问道:“疏月妹妹怎么了?” “发烧,最近公司事情多,她早出晚归累到了。”陆云野把人放到床上,顺手拉开客房的灯:“让你哥哥来吧,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张晓萌点点头,打量了一番这位传说中的女歌手,上次来还化着浓妆,没想到素颜也这么漂亮,大概出门太匆忙,衣服扣子都扣歪了。 女人脸色不大好,拧着眉仔细观察床上被张晓宁把脉的言疏月,胸脯急促的上下伏动。 原来明星也会在紧张时刻穿错衣服,张晓萌心想,招手让阿姨倒了杯热水:“别紧张,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坐下喝点热水吧。” 陆云野反应过来刚刚情绪波动过度,缓缓坐到椅子上不露痕迹地将衬衫扣子重新扣好。 张晓宁看了会儿直起身体说:“太劳累了,没休息够引起炎症,长渊最近很忙吗?” “是有点。”陆云野沉下声:“她可能也想快点跟上节奏,你们应该知道的。” 张晓宁沉默不语。 言疏月和言疏影是两个极端,一个聪明能干,一个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他们经常能听到外界对言疏月的贬低,无一不是能力不足难登大雅。 什么人坐什么位置,或许言家二小姐更适合当一名教育者,偏偏言大小姐去世了。 商人注定要手段高明,言疏月注定“笨鸟先飞”。 “疏月妹妹就是这样,要我说,也是言叔叔逼得太紧了,一直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 “晓萌!”张晓宁出声打断她:“你回去睡吧,我给疏月开药,这里没你事了。” 张晓萌只好转身上楼。 张晓宁又看陆云野:“离歌小姐要留在这儿吗?我让他们收拾一下客房。” “不用,你们照顾好她。”陆云野把外套留给言疏月:“我去帮忙处理公司的事情。” 张晓宁忍不住皱眉:“这个点?外面很冷。” 南方城市就是这样,前日艳阳今日骤降温度的事情层出不穷,不怪身体弱的人生病,正常人都没法顶得住一周过完春夏秋冬啊! “没事,我车上有衣服,老板要是醒了让她和我发个消息就好,麻烦你们了。” 陆云野柔顺的卷发沾满雨水,潮得人难受。 张晓宁犹豫了一番,递给她一把伞:“带上吧,虽然不是暴雨也别入了寒气。” 医生说话莫名有说服力,陆云野接过道谢,以迅雷之速消失在张家门口。 寒风带着车尾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张晓宁发了会呆,被阿姨劝说回屋了。 陆云野没去公司先回了趟家,换掉衬衫套了件Loewe的棕色羊毛衣,她今天的安排很满,必须要在十点拍摄广告之前把长渊的事情处理好。 时间太紧凑,不得不抓紧。 岑今早就收到言疏月病倒的消息,大早上跟在陆云野身后打下手,她爱絮叨,做起事来嘴也不闲着。 “离歌小姐啊,你就可惜在出身不高,我没有其它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言总的姐姐就好了,以你的能力公司会越来越出色……” 陆云野本来还在忙,听到这话忍不住停下手头的活,抬眸道:“你的意思是言总很差吗?” 岑今呆滞地推一下眼镜,说:“实话实说,二小姐比不过大小姐。” “谁说的?”陆云野继续做事:“就算你以前是言疏影的助理也不能这样贬低,言疏影去世前留下多少烂摊子?还不是言疏月一点点收拾回来的。” “也不是贬低……说实话嘛。” “谁教你的实话?言疏影?那你前主子教养可不咋好啊,言疏月就没这么教过你吧?” 陆云野看她一眼,表情耐人寻味:“人走茶凉,言大小姐已经去世快半年了,你要是还回不了神就把助理这位置让出来,多得是人想坐。” 外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陆离歌,笑容温和却带着嘲讽,眼神如水却似看不见的弯刀。 岑今知道陆离歌能力很强,否则哪可能站到女单顶峰,她让长渊起死回生的同时拉垮圣华资源,圈内局势动荡,皆由陆离歌一人主导。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 “只是偶然怀念一下言疏影对吧?” 陆云野没抬头,说话不急不缓的听不出来情绪:“你在心里怎么比较,言疏影也不会再活过来了,如果觉得惋惜那就去替她守丧,青灯古佛随你怎么来,如果还想留在长渊,从现在开始好好辅佐老板。” 岑今脸一阵白红交加:“嗯。” “言二小姐不比别人差,我这么认为,你更要这么认为,只有这样长渊才能上下一心,她自有她的好,能撑住烂摊子就是本事。” 文件厚厚堆叠到岑今面前,扬起一片灰尘在阳光下,她看着空气中翻滚的尘埃,心中感慨万千。 大家说言疏月不行,她潜移默化的也这么认为。 唯有陆离歌一个人,从头到尾只忠于言疏月。 “剩下一点重要合同签字,你送去张家给老板就好,我十点要拍广告,先走了。” 岑今从窗台往下看,叶淼淼活蹦乱跳地拉开车门,陆云野一脚跨进去,再用另一只脚把车门关上。 外面依旧烟雨朦胧,寒潮渗入骨髓,张家老祖宗身体素质没这么好,从院里回家休养半个月。 言疏月醒了,但是烧没完全退,老祖宗亲自来看看她,一老一小喝着茶聊起天。 “当年你母亲生你大姐难产,生你又大出血,你们两姐妹可都是我亲自接生的呢。” “是啊,母亲说要不是您两次冒雨赶来,我和大姐也不会出生了,老祖宗,您要养好身体。” 老人家捧着茶盏呵呵一笑:“我可好着呢,倒是你们言家这个先天基因啊,真是……你才好好养着吧,公司的事情先放一放,人总要休息的。” 是啊,人总是要休息的。言疏月想到陆云野,听张晓宁说,她送她过来后直接开车去了长渊,眼下应该是在摄影棚拍商务合作。 仔细算起来,睡了三个小时不到,精神撑得住,身体哪撑得住啊? 言疏月抿一口热茶,盘算着要不等一天…… 好好奖励她吧。 张家好不容易热闹起来,老祖宗发话,让言疏月吃了午饭和晚饭再走,有他亲自出马,没等到晚上言疏月就好得差不多,只剩下一点肌肉酸胀。 岑今来接她,言疏月问:“离歌呢?” “她今天八点有场商务live,估计在现场化妆。” 女总裁思绪良久,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开口道:“直走,去陆离歌的live现场。” 令人惊讶的是岑今竟然一句话也没问,很听话的径直往前,一路顺通到live门口。 商务live大部分在露天会场举行,一般唱首歌剪剪彩,回答点媒体的提问基本就结束了。 虽说是雨天可还是有许多粉丝来捧场,大伙儿穿着雨衣在台下应援。而台上的人一身改良宽袖唐装唱《days》,飘舞的发丝如旗帜高扬。 舞台是她的主场,散发魅力最极限的地方,尽管堆积了大量雨水,陆离歌依旧高跟短靴唱跳力量不减,着实敬业,一曲完毕换来无数掌声欢呼。 下舞台后陆云野困倦地回休息室,一推开门,女总裁正喝着杯热咖啡坐在椅子上翻看广告杂志。 “哟老板!”她反手锁门:“你倒是舒服呢。” 女人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寒凉潮意,浓妆艳抹的脸被雨水冲刷斑驳,言疏月递给她纸巾,陆云野刚准备接,对方把手缩了回去。 “不是给我的吗?好伤心啊……”嘴上这么说却并没有真的计较,自己转身抽了两张准备擦,言疏月的手又凑上来了。 动作很轻柔,和手的主人一样,纸巾从额头慢慢擦拭到太阳穴,到眉心,鼻梁骨,再是脸颊,唇边,下颚,脖颈…… 直到锁骨,手腕忽而被捏住,言疏月撩眸,玻璃珠般的眼球一动不动盯着面前人,大病初愈,这位女总裁的脸色不算很好,上了一层淡淡的妆遮盖。 头顶的灯光一圈一圈晕开,温柔的光晕如同陆云野温柔的唇舌,她还穿着打歌服,戴着耳返和话筒,一边深吻一边摘掉了身上锁碎的零件。 休息室内燃了香氛,浅淡的茉莉花味与白色的房间恰好相搭,言疏月沉溺舌与舌的纠缠不清中,周围一切都变得虚化暗淡。 门外乍然传来敲门声,言疏月连忙把脸埋进对方怀里,潮湿的雨水味和荼蘼香混杂在一起,靠得这么近,陆云野的心跳……也很快。 她也会有心跳加速的时候吗?言疏月心想。 “离歌!车来了,你赶紧换衣服出来!”叶淼淼在外面扭不开门,只能隔门大声喊话。 “知道了。”手往后将衣服拉链拉开,她对言疏月说:“老板,我们还是回家再做吧。” 做什么?言疏月一瞧,对方柔媚的眼中含着暧昧水光,不由紧张地退到门边,说:“我要回公司。” “回公司?”陆云野挑眉,摘掉两颗爱心形状的耳环,散漫笑了一下道:“今天长渊已经没有事情处理了,但我有件私人事情要找你商讨商讨。” 言疏月心觉不妙,可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点儿底都没有。 于是陆云野套衣服之际,言疏月抓紧机会开锁溜走,结果天不遂人愿,一头撞上守在门外的叶淼淼,将自己撞得眼冒金星,原地踉跄后退几步才站稳。 “干嘛呢呀!言总,您什么时候在的……不对,您和离歌在里面干啥啊?” “聊点事情。”陆云野手里拿着两个提包,其中一个就是言疏月的,被不伦不类地勾在指头。 路过门口时,言疏月感觉身后女人滚烫的掌心覆在自己背脊,游离有度,却搔得她腿打颤。 “老板,看不出来你还挺会饭圈这套啊。” “什么意思。” 陆云野哼笑一声,补好妆的脸愈看愈像妖精。 “不该喊你老板了,我的大粉,离云之野?” 轰地一声,言疏月彻底僵住,仿若置身在浮沉的热气球,亦或者是云团浮海。 她怎么知道的?! 完了! 完了—— 第29章 029 言疏月面对着车窗,心里打鼓般忐忑,思来想去许久,猜到是陆云野打开了工作机。 她记得昨晚喉咙似在冒滚烫的开水,脑袋又沉又昏,后半夜还很冷,等到再睁眼,便是张家老祖宗握着茶盏笑眯眯坐在床前,问她还有没有不舒服。 张家……言疏月悄悄移动眼珠子去看旁边闭目养神的女人,她竟然连夜开车去了张家。 走神着就到别墅了,岑今没进去,这辆车要开回公司,她也不会留在这。 进屋的二人没说话,陆云野挂了包,叼烟扎起头发道:“我去洗澡。” 言疏月刚想松口气,对方又说:“你也去洗,外面潮湿阴冷,不要再生病了。” 电梯叮一声上到四楼,陆云野连门都不关,进去没多久裸裎走出,臂上搭着一条浴巾居高临下地催促:“快去。” 总觉得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言疏月的心反复颠簸就没平静过。 陆云野当然不会因为离云之野骂她斥责她,相反,她其实挺高兴的。 感情其实很分明了,她也不想逃避什么,美甲已经摘掉,有些事情可以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 所以当言疏月洗完澡湿漉漉走出来时,陆云野就靠在浴室门口的墙边,手里握着一罐可乐在喝,身上的衣服透出曲线,以及腹部的肌肉。 言疏月看得眼睛发直,不知道对方从哪能弄来这样的衣服,穿了……等于没穿。 她仿佛还在被热水泡着,并且逐渐升温。 令人意外的是陆云野这次空手而来的,并没有带她经常使用的小物件。 言疏月斟酌言词:“你的那些不需要了吗。” “嗯。”女人幽幽摇晃可乐:“今天不需要了。” 言疏月湿着发尾,小声说:“我要换衣服。” 眼神示意她转过去。 陆云野轻笑,缓慢转身仰头喝可乐。 过了五分钟,窸窸窣窣的声音结束,言疏月捧着浴巾说:“好了。” 见对方没反应,她上前用指尖轻轻拍打提醒。 就这小小一下,陆云野手里的可乐洒了出来。 言疏月看着她的衣服被浸湿,贴在胸口,马甲线上,还有腿侧,像从模糊变成清晰的照片,在眼前一点一点呈现出来最完整的画面。 “啊,老板,我刚洗的澡诶!”女歌手刻意压低了嗓音,懒懒地发出带着笑意的“质问”:“你是不是要赔我?” “赔你什么。”言疏月紧张地问。 修剪得漂亮干净的指甲不带任何繁重地抵上她的唇,陆云野眉眼染了数不尽的柔,眼眸里是无边无际的欲:“陪我一起享受奖励吧。” 她拉掉肩上的丝带,这副具有可乐糖浆甜味的身体便一览无余。 “不帮我清理一下吗?”女人走近一点,神情有些无辜:“是你弄洒的,我全身好黏。” 经验告诉言疏月:没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陆云野阻止了她去抽纸的动作,理所当然道:“这是糖诶,纸巾没用的老板!” “你想怎么样。” “不用纸巾。” “那用什么。” 陆云野突然身体不稳往后一仰——倒在了床上,随后如含樱桃的唇说出令人心动的词汇。 “舌头。” 妩媚勾人的双眼辉映出窗外柔和的月色,月光倾泻进落地窗和卧室昂贵的欧洲纱帘,关了灯的房间,黑暗原来蕴藏着丝丝甜蜜。 言疏月很生疏,因为她什么都不会,可陆云野却是个合格的导师,细心的,耐心的引导她。 “就这样……做得很好……” 直到人鱼线前,头顶传来克制的深叹,言疏月被一只手扯起来天旋地转一番,她成功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枕上。 接下来陆云野开始吟唱蛊惑人的歌曲:“我突然发现有些东西真的很看天赋,对吧老板?” 言疏月不明所以,用水润的眼睛平静望她。 “比如我可以给樱桃梗打结,你就不行。” 陆云野的唇很热,就如她本人所说,舌也很灵巧,游离间熟练又撩人。 言疏月仰起脸,眯着眼睛,头顶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她的指尖探出去紧紧抓着床头柜的边角。 漆黑中只能看见女人的一点点黑影轮廓,卷发此刻正蜿蜒曲折地落在腿边,触感刺软。 没有去过的秘密花园,陆云野这次亲自带她参观,甜咸浓郁充斥在鼻息间,还有点沐浴露的淡香。 女总裁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所以当对方要上来接吻时抗拒地撇开脑袋:“你先漱口。” “诶,怎么还自己嫌弃自己呢?”陆云野偏要亲,舌带着清淡的咸涩,但很快被荼蘼香冲散。 眼泪将睫毛打湿,言疏月以为这便是终结,所以当一双手真正拉着她走向覆灭的时候,她毫无准备,被搅得天翻地覆。 然后因为跟不上时急时缓的节奏,不得不示弱喊了好几声“离歌”,最后气息急促到发不出声音。 陆云野说:“是云野不是离歌,喊错人,该罚。” 用来抓钢管跳舞的手似乎不知道疲倦,令人忘却今夕何夕,这次和以往大不相同,不是冰凉的仪器,从一开始就是炙热的指。 陆云野透过月色看见女人眼底逐渐升出的氤氲,美丽的月亮终于真正地堕落云端了。她望得着迷,在对方要宣泄出情绪的唇边吻了一下。 前所未有的高度,直到结束言疏月还无法将涣散聚焦起来,捏紧的掌心全是汗液,恍惚间听见人鱼在说:“起来了,要换床单……” 换床单…… 言疏月扯回半分理智往下瞄,热着耳根小步挪下床,还因为腿软腰酸扑到了陆云野软绵绵的怀中。 “嗯?”她在擦手,轻松接住人:“怎么了投怀送抱的,还不够吗?” 说着故意压紧,磨蹭道:“不够就说嘛,我很愿意为老板效劳,相信我的体力。” 言疏月恨不得捂住这张引人犯罪的嘴。 于是真的动起了手,徒留一双摄魂的眸在外带着笑看她:“以后我们一起奖励对方好不好?” 声音被手掌拢住有点闷,可言疏月听出了掌心隔绝的爱意,这一刻她想放下许多东西,家族的压迫,长姐留下的枷锁,还有无能和退缩。 言疏月承认自己既懦弱又自卑,每一次要前进都会变成后退。 陆云野伸手将两人的距离再拉近:“你可以提防害怕所有人,但言疏月要永远相信陆云野。” 这句话似曾相识,在她洗澡前,岑今发来一模一样的消息: 【言总,请相信陆离歌,她是最开始就站在你这边的人,从没有过二心,或许她才能真正帮您解决问题,连我也自愧不如。】 言疏月不大懂岑今发这条讯息的喻意,可连长姐的助理都认可的人此刻站在跟前眼眸弯弯,她们顺理成章的做完了比曾经还亲密的事。 别无选择了,于情于理都别无选择。 陆云野解决完言疏月的诉求开始解决自己的,依旧是那只手,在她们之间。 其实言疏月挺喜欢她陷入情/潮的模样,轻咬的下唇,染润的眼眸,和舞台上发光的女明星不同。 一生追求偏爱的女总裁觉得,这只属于她。 最后没办法又去洗了一遍澡,浴室里湿淋淋的小天地里她们再次陷入汹涌,被浪花淹没。 于是导致第二天言疏月腰酸背痛,坐起来的动作狼狈至极,再看旁边的女明星,神清气爽,妩媚迷人,正试着一套温柔软糯的蜜桃色开衫。 白底浅橙色碎花吊带作为内搭,团软呼之欲出,言疏月忍着酸胀下床,把那件原本只是挂在陆云野手臂上的蜜桃色开衫用力往中间一拢。 吊带与丰盈全都隐藏在了棉柔开衫之下,陆云野的卷发一并拢到一起,将她无奈的脸遮了七八分。 “诶老板,我是性感女歌手啊。” 女总裁面色不改:“明天我就发通告。” “通告什么?” “以后长渊不许走性感路线。” “怎么这么霸道?那咱公司还吃得上饭吗?” 言疏月很喜欢她这样宠溺纵容的语调,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老板说了算。” 陆云野从胸腔发出笑声:“老板,不要砸我招牌啊!否则养不起你了。” “我需要你养吗。”言疏月拉开衣柜想选衣服,突然无可奈何地侧头说:“好像也需要。” 长渊不就是靠陆离歌起来了吗? “所以嘛,等赚够钱了再砸,随你怎么砸!”陆云野妖妖娆娆地提肩带,胸口跟着颠了两下,说:“现在只能出卖一下色/相了。” 说的什么话!言疏月赶她:“我要换衣服。” 女人手抵在墙上一动不动:“我伺候你一晚上,自己都没有完全解瘾,你却要赶我走。” 舌头是很灵巧,能说会道的。言疏月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平和心态:“你有拿奖励。” “不够呀。”陆云野提起裙摆,浅粉色的布料变成了深红,和在敦煌那次的深蓝一样。 她看似好委屈:“你用离云之野的号帮我说了这么多话,带了那么多风向,我尽心尽力好好慰劳你给你奖励,自己哪里够嘛……” 不提离云之野还好,一提言疏月倍感不自在,气息都弱了几分:“怎样才够。” 陆云野立刻笑起来:“还想要。” “快迟到了。” “那去公司再说好不好?” 公司……公司?! 言疏月目瞪口呆地看着女人走出去,背影像个得到宝藏耀武扬威的盗贼。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时间能倒流,一定要把离云之野的信息全部删光,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被正主发现微博ID还要尴尬的事情吗? 女总裁坐在车上捂着额头想了一路。 她觉得…… 她好像被拿捏得死死的,再也逃不出去了。 第30章 030 长渊属实前所未有的热闹非凡,曾经一起参加赏金歌会的三位新人其中之一,那位丸子头女生已经开始接拍网剧。虽然演反派女配,但演技精湛又肯吃苦,收获了不少剧粉。 她叫陶倩伊,一直很感谢陆离歌曾经的提携,可惜双方太忙没找着机会,见到陆云野进门立刻飞奔上来:“离歌姐!!” 小姑娘双眼发亮,像只欢乐的小鸟儿扑前:“还没谢谢您的提拔,一会有空吗?我们想请您吃饭!” 陆云野瞄一眼言疏月,温声道:“先开会吧。” 会议室里放着《sunset》,她叹口气,和身后跟进来的女总裁“抱怨”:“怎么老放我的歌?” 跟撒娇似的。 岑今和林思雪一同看向她,心情很复杂。 “那关了。”女总裁铁面无私,抬手按退出,画面直接闪回桌面,歌声戛然而止。 陆云野:“……” 言疏月控制住上扬的嘴角,将资料整理放到桌上淡淡道:“坐好准备开会。” 长渊这种公司有几个挂名高管,平时不怎么出现,到开大会的时候才来发言几句,言疏月说完就轮到他们,此时正滔滔不绝地商讨着未来发展。 陆云野托腮凝眸看似认真在听,突然眉心一跳,装作不经意将整桌资料和本子顺下桌。 台上说话的人和台下听讲的人齐刷刷望着她。 “不好意思。”她笑道:“你们继续,我来捡。” 桌子下面是悬空的,为了看起来高档大气,还铺了一层厚厚的酒红色绒布。 她蹲下后极慢地捻起纸张,接着在抬手间隙轻轻柔柔触碰了一下言疏月的小腿。 言疏月立刻坐直,搭起的腿放下来并拢,小腿肌肉紧绷着,看起来十分紧张。 于是捡一次便碰一次,女人被触碰一次就远离一点。直到最后退无可退的时候,陆云野捡完了,伸手轻悠悠一勾,高跟鞋脱离脚尖落地。 她起身拉好椅子坐下,趁言疏月慌乱找鞋时蹬掉自己的鞋,往后赤足压在了丝袜上,牢牢按住准备穿进鞋内的脚。 体温隔着尼龙渗进,陆云野缓慢蹭动,她们趾间交错出热量,直直蹿升至背脊和发丝。 言疏月不敢太明目张胆往下看,这样所有人都会被吸引过来,她只能用力抓着窄裙下摆,坐直身体分散注意力,并用余光责备身旁胆大妄为的女明星。 厚重华丽的桌布下人鱼用尾翼撩拨人类,丝丝触感细腻光滑,来来回回像搔在身体每一处。 言疏月飞快眨着眼睫,原本责备的目光换成了央求,古潭似的眼珠发颤,不安到极致。 陆云野翘起唇,在会议结束和众人的掌声中收起腿,把女总裁的高跟鞋踢回她脚下。 言疏月寻了好几回才寻对位置,赶忙穿上鞋起身去送人,路过之际咬牙狠狠踩到女明星的脚背上。 “嘶——”陆云野吃痛,震惊地望着对方扬长而去的背影,一切化为唇边宠溺无奈地笑:“诶,记仇。” 言疏月中午要和高管们吃顿饭,陆云野等不到人,干脆答应了陶倩伊的请客,同去的还有另外两名新人和林思雪,随后陶倩伊又喊了个女生过来。 林思雪指着那名正走来的女生,说:“诶?你是……圣华那个邱紫欣?!” 这名字太耳熟了,陆云野挑起眼皮,邱紫欣恰好走到面前,礼貌鞠躬道:“离歌老师好。” “你好。”她盯着对方,保持官方微笑道:“不用这么客气,你可是新晋之秀。” “您是大前辈,应该的。”邱紫欣笑笑,年轻的脸蛋上还有汗渍,看起来如一颗剥了壳的水煮蛋。 岁月不饶人呀,眨眼间就是十四岁小孩的天下,两位“大前辈”互相交换一下眼神,林思雪问陶倩伊:“你怎么还认识圣华的艺人呢?” 陶倩伊不好意思地抠抠头发:“我这次的新网剧主题曲是她唱得,离歌姐……您不介意吧?” 邱紫欣突然捂嘴笑出声:“倩伊,以后这些话可别再问了,你让离歌老师怎么回答?她说介意难道你要赶我走吗?” 陶倩伊尴尬地低下头,一阵手足无措。 好厉害的嘴,不愧是圣华和璟鸿合伙挑选的人。 陆云野用吸管搅拌饮料,眼神带了点探究:“圣华竟然肯让你来和长渊的人聚会?” 邱紫欣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立刻正襟危坐:“友好交流不可避免,离歌老师与圣华的恩怨是私事,和我们关系不大。” 林思雪意味深长:“他们倒是看得开。” 饭后四人各有各的工作,剩下陆云野和林思雪两人,一个晚上才去剧组,一个晚上才去练习室。 “难得我俩一起空闲,城郊咖啡馆喝一杯?” “成,你开车走。” 陆云野回公司取车,林思雪系好安全带说:“这里是市区,你别飙车啊!” “言总都不怕,你怕什么?”陆云野踩离合:“我带她去海边,飙到一百二都没哼一下。” “人家是大老板,我没这个气魄……等会儿!”林思雪惊叫一声指着开车的人:“你竟然傍大款?!” “你可拉倒,我是真爱。” “……”林思雪无言以对,好会儿才憋出一句:“你认真的吗……”话到一半突然苦笑:“都带去海边了,看来是认真的。” 曾经她们约定过,如果对谁动了心就带去海边看夕阳,曾经她们也想过……要带对方去的。 “你……” 陆云野转动方向盘,回答她未问出口的问题:“什么都做了,但还不到时候公开。” 林思雪一愣:“还想公开?你俩身份摆在这呢,退一万步说,哪怕世人接受得了陆离歌出柜,言家人呢?接受得了唯一的女儿出柜吗?” “所以我不是在思虑周全中吗,这种事情需要无意中发现,比直接当面知道要风险小。” “什么意思?” “你猜圣华派邱紫欣来是为了什么?” 怎么又拐到邱紫欣身上了?林思雪反应不过来:“她难道不是陶倩伊邀请来的吗?” 陆云野停好车,半担忧半叹气道:“时隔六年,你还是这么傻,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连言疏月都不如,亏你混了这么久。” “时隔六年你还是喜欢杀人诛心,什么叫连言总都不如?言总那个位置什么都知道很正常吧?” “她……”女人顺手拉好口罩:“其实挺单纯的,坐这个位置实属迫不得已,你呢?混了六年,出了酒吧事件还看不清时局?” 提酒吧林思雪就怂了:“行行行!我有口无心有眼无珠,心比你眼睛还小行了吧?” “我眼睛可不小。”陆云野散漫地看她一眼,仔细比对道:“比你的长,没你的圆而已。” “说正事!所以邱紫欣是圣华派来的?为什么啊?”林思雪扫码点单,抬头问:“喝啥?” “圣华应该是想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真的和好,璟鸿不是给你发资源邀请了吗?我喝黑巧,三分糖,少冰。” 陆云野见附近没什么人,迅速燃起烟:“如果没猜错应该会有不少和我相同的广告商,他们不会直接让你邀请我的……” 由熟悉的广告商解决见面问题,圣华成长了不少啊,或者说……是沈凌辛有十足的心思。 “那要答应吗?”林思雪翻看手机,找到聊天记录展示出来:“我拒绝了两次,他们并没有死心,这几天还在和我发。” “继续拒绝,直到他们给你核心利益,比如提出私下约我们一起见面解决。” “还真要见面啊?” “怎么不见?”陆云野弹弹烟灰:“自己去总比被强行带去的好,明家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我朋友说圣华已经盯上我这个“罪魁祸首”了。” 林思雪蹙眉:“娱乐圈水这么深,你为什么非要招惹他们呢,还是说……为了言总?” “一半一半,我有自己的想法,也确实和言疏月有关,事情到这地步再抽身来不及了,不如应对。” 郊区的风比城市苍凉,吹乱两人精心打理的头发,林思雪抿一口饮料,声音轻得风再大点就听不见了:“希望你不要让自身涉险,毕竟言总身后有言家……可你没有啊。” 就连家人也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哪怕圣华倒台,如果动用点人脉关系,要解决她太容易了。 “没关系,我会安排好的。” 陆云野摁灭烟,抓起手机道:“老板查岗,要回去了,你快点儿喝!” “查岗还是秀恩爱?可恶!就不该和你出来!” …… 陆云野推开办公室的门,言疏月正坐着发呆,她蹲到对方腿下笑吟吟道:“有什么吩咐呀老板?” 女总裁眉头紧拧望她:“以后不要在开会的时候这样,他们都是我父亲的人。” “他们又看不到。”陆云野干脆跪着,将女人贴身的窄裙一点一点翻折开:“你答应我的,在公司就给我奖励,结果中午人就不见了!” “别……” 言疏月将裙子推下去,不安地望向门口。 “不怕,我锁了门,诶你好香……” 说着深埋下去,茉莉花的味道缠绕在前,应该是丝袜与裙子上的香氛,和海盐的咸涩混淆一起。 言疏月被固在这张长期坐着办公的椅子上,滚轮随着身前人动作往后滑动,一路顶到最里面的墙角。 她的脚踝无力悬在扶手两边,其中一只鞋早就脱落,赤着的趾如璞玉珠子。 丝袜从另一只脚连同剩余的鞋一起被扯掉,突然没了遮挡,言疏月有点冷,可马上又不冷了。 吮吸中的滚烫将她的理智蒸发,手指不由抓上对方的发丝,她想喊停,张口发觉声音哑得吓人。 办公室外面很热闹,隔着紧闭的门,工作人员在讨论《sunset》这一个月的惊人数据。 创造断层数据的人跪在这,又软又热。 言疏月隐约听见电流声,连在陆云野那儿,女人嘴唇透着湿润的亮光蹭上来:“我们一起好不好?” 可指尖强太多,她可以控制速度和力度,可以急缓与平和,言疏月仰起脖颈想将肆意的欢/愉宣泄出口,害怕门外走动的人听见而生生咽下声音。 于是反应比之前猛烈,脚随意蹬上桌,战栗中胡乱扫掉一片书籍纸笔。 陆云野覆上来亲吻,顺便控制住她无意识乱动的身子,发咸的舌尖舔舐着唇瓣,荼靡味令人上头。 言疏月好容易平静下来,气息阻滞地推开对方想要继续的动作:“不可以了。” 走动的脚步声交错,女总裁微张的唇从淡粉变成深红,如刚开的花朵颤颤巍巍在枝头。 陆云野伸指搅合她的舌:“那你自己清理。” 指尖一点点再度沾湿,女人正对着光,隐隐扬起的嘴角让言疏月觉得——好似森林里蛰伏的狼。 两人折腾许久才一同出办公室,岑今恰好上楼,吩咐道:“言总,夫人说今晚一起吃饭。” 言疏月眼睛布满血丝,不敢说太多话:“嗯。” 陆云野披着外套:“那我先走了,去练习室。” 她走后,岑今奇怪地看回自己老板。 “您怎么了?头发有点乱。” 言疏月镇定地扎好马尾。 “没事,睡了一会。” 楼下院中,发动机的声音呼啸而出。 陆云野没有开去练习室,跑车往市区方向驶,停在一片空巷子前,她下了车径直往深处走去。 这里是市区准备拆迁的村落,早就没有人住了,荒无人烟到只能听见鸟叫声,马蹄莲摇晃的墙头之下站着一名同样卷发的黑衣女人。 “哟,你来的可真早。”陆云野边走边含烟,到对方面前递上一根。 “好久不见啊,唐枳。” 唐枳,明逾传说中的私下合作伙伴,也不知道明家哪儿找来的这尊煞佛,真正的孑然一身手段狠戾,只听陈绎心说过她为了钱什么事都办。 “除了杀人。”唐枳似笑非笑地点烟:“我不干出人命的买卖。” “我也不干这种在法律边缘来回试探的事情,不过听说你缺钱,圣华的三千万给你,我再出两千万,帮个忙如何?” 陆云野脚踩落无数墙壁上的淤泥,砖头原本的红色慢慢显露出来。 “明逾会把圣华的三千万让给别人?”唐枳歪头笑了一下,动作肆意地把玩起手上的铁棍。 “没听过一句话嘛?要永远相信陆离歌。” “我不追星。” 真是个无趣的人,陆云野望着对方漠然的神情,勾勾嘴唇:“五千万保护我和言疏月,没有圣华,焕艺一家独大,我想明逾不会袖手旁观。” 唐枳面对着她吐出一口烟:“可以。” “附赠个消息,徐家长子在你们杂志社,至于是哪位不清楚。”陆云野往外走。 圣华是徐家二公子开的,长子一直没公布过模样和姓名,具体情况谁也不知晓。 唐枳淡然地说:“知道了,多谢。” 回去的路上天色很差,雨下得连绵起雾,陆云野愣是被一辆白色轿车从旁边飞速撞到了绿化带,她还猛拐弯了一下才没直面碰到横过来的栏杆,但挡风玻璃还是割伤了小臂。 望着伤口流出的血,女人慢慢皱眉。 叶淼淼家离得远,赶过去得要四十分钟,于是先打电话到长渊,言疏月接起的瞬间脚底发凉,呆滞了一秒慌忙跑下楼亲自开车赶去现场。 陆云野戴着口罩站在围栏边,被远处的车灯刺得眯眼抬头,有个人从车上下来,拿着一把黑色的伞不顾形象地狂奔,身影逐渐在雨中放大。 这个尽力朝前方奔赴的影子纤细单薄,因为天气太冷还止不住发抖。直到看清对方的脸,陆云野原本微皱的眉头彻底拧深。 “谁让你来的?”她放大声调,上下扫了女人几眼转身到破烂不堪的车上翻外套:“为什么不多穿点?等下又生病……我现在……” 话到唇边被女总裁苍白的脸色截止,陆云野捂了捂疼痛跳动的伤口,心软下十分:“我现在无法分心照顾你了,能减少一个人生病就减少,好吗?” 言疏月没听懂这句话,眨动的睫毛滴落连串豆大雨珠:“伤口怎么样?你车技不是很好吗。” 所以为什么还能出这样的车祸?她看一眼车前,挡风玻璃连着灯全部碎掉,发动机盖子翘起来,可以说是能直接打电话叫人拖去废弃厂的程度。 看得人一阵后怕。 陆云野将外套给她披上,安慰道:“没事小问题而已,比演唱会灯砸那回还浅!” 轿车司机是个唯唯诺诺的矮小男人,听说有前科,正站在路灯下被两名交警轮番斥责。 可这是在吊桥上,因为下大雨陆云野根本没开快,大家都没开快又没堵塞。偏偏这么一辆车突然不减速发疯般精准朝她撞来。 庆幸她车技好,不然会是车毁人亡的局面。 刘海沾着水,几丝发缕紧贴在额前,遮挡住陆云野柔媚的眼睛,她冷笑一声,用雨伞遮住言疏月。 圣华,真有你的…… 第31章 031 一场车祸搅乱了原本的计划,言疏月第一次拒绝父母主动相约的饭局,开车送陆云野去张家。 “真的是小伤而已!”女明星把手从后面递出来:“你看,现在不流血了!” 手臂上淤青未消,无数道划痕凝固着血块,看起来特别触目惊心,言疏月瞄一眼,固执地继续开车。 陆云野给叶淼淼报了平安,继续劝说:“咱们不去张家好不好?不能为点小事情打扰人家嘛。” “他们不会这么想。”言疏月冷冷地道:“只有我可以麻烦你,你就不能麻烦我对吗。” 女人侧过的脸部线条严肃而凌厉,唇紧紧抿着,看起来很生气,陆云野明智的选择了闭口不言。 所幸伤口确实没有大碍,以防万一玻璃渣留在肉里,张晓宁消毒处理了一番,言疏月在他要用棉签蘸双氧水时淡漠地提意见:“直接倒,省事。” 张晓宁看了眼手里的东西:“也可以,不过这样会有点疼。” “她不怕疼。” 陆云野还没出声,那瓶医用消毒药水就这么直接淋在了手臂上,碎玻璃割破的伤口都是零碎的,一次性倒下去简直是数罪齐罚的场面。 她忍得汗流浃背,连瘾都暂时疼没了。 老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痛苦交加的女明星在回家的路上努力思考怎么哄人。 陆离歌出车祸的消息很快被媒体报导了一波,粉丝心疼得炸开,跑去长渊的评论和私信询问伤情,陆离歌拍下包扎好的伤口发了条新微博: “没有任何问题,连缝针都不用噢【爱心】” 为了安慰粉丝还在评论放了两张自拍,刚洗完澡穿着吊带的wink照,底下一大波善意的“谴责”。 离歌的小卷毛:“【发怒】就算你亮涩涩照也不会原谅你的!” 轻歌飞扬:“姐姐好辣!舔舔-ps:注意安全!” 就是任性days:“虽然但是有美女照片看,还是要小心啊【流泪】幸好真的没什么大碍!” 安慰完粉丝,女人将下巴蹭在身边生闷气的女总裁肩上,故意捏着嗓子说话:“老板,我想喝牛奶——” 言疏月又气又心疼,对峙了五秒还是败下阵去热牛奶,她不擅长言辞,只能无言抗议。 现场不看不知道,一看惊得浑身冷汗涟涟,绿化带断裂的栏杆差几厘米就要戳到驾驶位人的头颅,仅仅玻璃碎片擦伤完全是走了大运。 偏偏受害者本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什么叫不能为这点小事打扰别人?这是小事吗? 言疏月郁郁地吐出浊气,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庆幸对方车技到位的了。 牛奶塞进对方手里,女总裁依旧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冷着眉眼沉默不语地看窗外,半耷的黑发撇在嘴角,清冷的面容和气质令她更像遥不可及的弯月。 水中月镜中花,没有人想过这样一轮清透的月亮会沉溺感情渊底,可她沦陷的太深,每一丝神经都会被牵动,不得不为此伤神。 “喝一口不?”陆云野挨得很近,牛奶的甜香味浓郁,引得言疏月真想去喝,又马上克制住:“你喝完早点睡,我先回房。” 说着就甩开对方起身,却听见身后人小声吃痛了一声,连忙回头:“弄到你伤口了?” 陆云野举着牛奶委屈巴巴:“嗯……” “很痛吗。” “那个双氧水倒下去好疼啊老板,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你想谋杀我!” 卸了妆的眼睛黑得像宝石,因为刚喝完牛奶嘴角残留了一丁点白渍,她伸出舌尖舔掉,凑上前再喝了一口,白色的牛奶顺着嘴角滑下去,从下颌线滑到喉咙中间,随着上下吞咽的动作再度往下。 眼看就要化进胸口,言疏月脑子一热,上前舔舐掉了对方脖颈那滴纯白的,勾人的液体。 陆云野重重放下了玻璃杯,瞳孔中跳动的火光像在询问言疏月,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言疏月当然知道,端起玻璃杯深灌一口,捧起对方的脸吻下去,醇香充斥在二人纠缠的唇间,从嘴角漏出无数滴落到互相的衣裙和襟边。 陆云野受伤的手丝毫不影响活动,直接反客为主托起女人的身体压到了沙发上,这个深红色的羊皮沙发曾经有陆云野自我纾解的影子。 眼下,却成为了她们缠绵的证明。 一开始言疏月还很担忧她受伤的右臂,最后发现是自己多虑了,根本没有办法得到喘息,就像袭来的浪,一波接一波。 陆云野抱起怀里无力的人,言疏月还没从前一方情/潮中缓神,被捉住的双手并拢往下压。 于是手臂被迫往中间挤,陆云野的唇覆上软得出奇的一处,换来女总裁节奏混乱的呼吸。 她就像故意的,牙齿咬着一个点,又痛又痒,碾磨间细碎的触感涌到距离最近的心脏。 玻璃杯倒洒,里面的液体糊在沙发上,衣角上,丝袜上,这双长袜已经破得不堪入目。特别是中间,早就大剌剌扯开,连缝纫的机会都没有了。 言疏月恍惚中触到了纹身,很快手又被握紧牵动到衬衫上,将纽扣一颗……两颗地撬开。 这一回彻底相互汲取温暖,牛奶顺滑香润,浓厚而甜腻,让人控制不住要去吃掉。 灭顶般的潮与欲就这么淹没她们,直到双方都筋疲力尽,这场巨浪才停止侵袭。 陆云野进浴室发现包扎的绷带处渗出一丝丝红色圆点,她藏了好久也没躲过言疏月的眼睛:“伤口好之前你去四楼睡。” “不行!”陆云野开始瞎扯:“那个房间有鬼,我再去睡会被它赶出来的!” “……”言疏月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平静地说:“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五,风华正茂。”陆云野故意嘴贫。 “晚安。” 差点被猛然间闭合的门撞到脑袋的女明星直接原地坐下,用指节敲门:“老板,言总——” 言疏月无动于衷。 “言老板,言总裁——” 还是没反应,陆云野压低嗓子,用虚虚的气音隔着门唤了一声:“疏月。” 女总裁一下坐起来,门缝里又幽幽透出一句:“疏月——”听起来在撩心尖尖。 明知道是故意引她开门,却还是义无反顾跳入这个甜蜜的陷阱把门打开了。 陆云野身体软得很,从缝隙挤进来抱住她,唇近在耳畔:“原来你喜欢我喊你名字啊,早说嘛。” 言疏月不肯承认自己被撩拨得心猿意马,挣扎着说:“不早了。” 两人的体温在被窝里升高,言疏月困得睁不开眼,身后的人却越发滚烫,手还不知道在动什么,她咬牙转身说:“你睡觉!” “我在睡嘛!”陆云野将下巴轻放到女人肩上:“你摸一下我好不好?” 摸哪里?言疏月不想答理她,下一秒手被包住向下移动,没有纯棉的布料隔着,还因为是女明星,一些必要的东西剃掉了。 她的掌下触感软乎湿热,陆云野闭着眼用鼻梁蹭动对方细腻的脖颈:“我每时每刻都这样。” 这个身体坏得不能再坏了,两人都没有心思风花雪月。无论如何这是病,甚至连看心理医生都难以启齿,女明星三个字和女总裁一样,是被禁锢的枷锁。 “疏月,只有你能救我。”陆云野的声音很慵懒,和唱歌一样:“你应该自信一点坚持一点,不要太容易退缩,你要站在顶峰,我会带你上去的。” 言疏月不理解这些话,只觉得有无数安全感如暖流涌出,包裹住长期被压迫而伤痕累累的心。 对方说着说着就松了手,均匀的呼吸打在言疏月后侧,她总这样疲倦到秒睡,和坚持到没电的手机一样,电源为零就关机。 言疏月闭上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言疏影一副严厉斥责的表情瞪着她指着她:“你不是言家的女儿!竟然沉沦和一个女人的爱情,言家怎么会有你这样没出息的人!” 画面一转,言亮允铁青着脸站在言疏影身边一同怒视她:“你永远比不过你姐姐!” 两人像压制孙悟空的如来佛祖,五指山就在眼前,言疏月腿软地跪倒哭泣,突然从远处冒出一个人影,那人有妩媚的眉眼和妖娆的身材,走近一看竟然是陆云野。 女人手里拿着一把剑,上面缠绕着无数荆棘和血迹,受伤的胳膊上全都是血,她压低了眼眸挤开言疏影和言亮允,气势汹汹地站到自己面前。 长剑熠熠发光,指着对面二人:“你们都不是真的爱她!她到底想要什么你们知道吗?!” 女骑士威风凛凛地说完话,对她伸出手:“走,公主,我带你逃离城堡。” 然后言疏月热醒了。 身边人温柔地簇拥她,捂得发烫的怀抱紧紧贴在背后,形成一个小小的港湾,只有在这言疏月才是言疏月,可以动情可以生气,可以做自己。 她们的秘密还是彼此的秘密,从无改变。 陆云野睡了个好觉,怀里的身体乖顺听话,靠在心口处暖洋洋的。 还是要早点解决圣华,她迷迷糊糊地想,这次只是她一个人受伤,下次,如果言疏月在车上呢? 唐枳替明逾解决豪门世家不能摆上明面的麻烦,说明她愿意自陷黑暗,这样的人是一把好刀,可以利用,她需要她的锋刃斩杀阻碍。 但在那之前,陆云野选择继续当虚假的猎物,引诱真正的猎物上钩。 开始了,一场没有硝烟却很精彩的商业争斗从这位当红女歌星身上扩展开,野心勃勃的白狼王试图驱赶这片区域的饿狼。 明家也好南家也好,都是她的踏板。 言家与长渊在圈内,必须拥有一席之地。 …… 三月初,万花盛开之际,罗衡的电影放出了预告,四位主演在沙滩上奔跑追逐,迎着敦煌大漠的夕阳,每一帧截图下来都可以当壁纸。 陆离歌录制了纯享《sunset》,神女飞天MV作为电影特别版,放出来的时候弹幕几乎淹没整个画面:“这是谁!!请不要用真神仙!!” 正能量偶像带来的影响力是无限的,敦煌大漠太美,陆云野倒没想到还能带动旅游气氛,有能力的粉丝去了她与言疏月接吻的那个沙丘,无数照片发出来,电影官方微博干脆立了个话题: #在敦煌与神俱进# 数十万张合影和打卡照纷纷涌进评论,长渊干脆开了个抽奖,选出点赞最高的送一套陆离歌和林思雪的亲签,这下风向变成: 漫天飞舞的雪:“长渊好会啊!这谁顶得住?” 离歌什么时候思雪:“双厨狂喜啊!!” 等类似的转发评论被赞到热评,从前有不少粉丝不赞同陆离歌和林思雪签长渊。因为这个公司说实话,太小太弱了,比不得圣华成熟。 但毕竟是偶像自己的选择,粉丝们埋怨着埋怨着开始随遇而安。更何况陆离歌自从签了长渊后竟然开了演唱会,还屡次出新歌,营业期加长加大加宽。 让人不得不怀疑圣华从前是不是没有给资源。 不过还是会有小部分唯粉老粉理智一点,不停鞭策公司要注意艺人安全,换公司之后受了太多次伤害,呼吁不要把艺人只当赚钱工具。 言疏月浏览了几遍,停在其中一页思考问题。 【老板,又在当粉头吗?】 电影预热反响火爆,多少有点陆离歌的加持,罗衡以特邀嘉宾为由把陆云野喊到了现场,在台上也不忘记发消息给她。 言疏月放下手机悄悄点开直播视频,台上的女人一身香槟色玫瑰领礼服,蝴蝶骨上的纹身用金粉点缀着,卷发弯在锁骨前,像两颗音符随着脖颈跳动。 她的性感摆脱不掉,这身礼服端庄郑重,陆离歌只是抬手拨弄了一下耳环上的流苏,举手投足间的妖艳便散发了出来。 闪光灯不停闪烁,陆离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握着话筒发言:“非常感谢罗导给予我这个机会,能与剧组一起合作一起去体验最接近神的敦煌是很美妙的事情,也很感谢我的……老板……” 女总裁挺起脊梁把声音放大。 “言总一路跟随我,陪伴我,能拥有这样的老板是我的荣幸,也很感谢剧组里每个人对我的关心和照顾,大家都辛苦了,这是一次奇妙的旅程……” 她笑容温和地面向记者们,勾勒得精致的眼妆闪闪发光,小指习惯性翘起一点,这样自然的小动作让现场好几名记者感叹不愧是人间妖精。 女人盯着前方,似乎在透过镜头遥望什么。 记者提问道:“陆离歌小姐有想过以后会和罗导长期发展下去吗?” “当然会的,罗导非常优秀,是我的榜样。” “离开圣华您有什么不一样的收获呢?” 这问题就很犀利了,按理说不该摆到明面上来说,但记者就是记者,没什么不敢问的。 陆离歌笑容不变,礼貌而淡然道:“收获了不一样的人情世故,和不一样的氛围。” 听起来滴水不漏,记者再度提问:“那么您会一直想要留在这(长渊)吗?” “当然。”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她答得飞快:“我会一直留在这里,毕竟,公司氛围很重要嘛。” 问题时间结束,罗衡不喜欢记者问太多,连忙把话题转到了创作灵感上,说了一堆感想,最后由陆离歌现场演唱《sunset》为压轴结束发布会。 “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 “响彻的爱意,从花开到花落。” 流动的光洒满香槟色裙摆,一向唱摇滚rap的歌手唱抒情歌反差太大了,她的实力再度被承认。 一名记者退到一边,手紧紧握拳,眼神狠戾。 陆离歌这个女人野心勃勃还特别有心计,此人不除掉,圣华就真要被吞得尸骨无存。 言家没有涉及黑势力,那就看看谁笑到最后吧。 他把相机取下,转身悄然离开。 第32章 032 罗衡不愧是世界级影响力前五十的大导演,宣传片放出去迅速传到国外网站,叶淼淼趁热打铁给陆离歌开了个ins账号,分享了最新出炉的MV。 五湖四海的国际友人拼命点赞,一晚上涨粉速度肉眼可见,并以迅雷之速登上封面。 官方用了《days》的专辑照,中式摇滚风味,也算代表了一整个集体。 一周后的同一天,陆云野收到了EM杂志社的封面拍摄邀请,叶淼淼兴奋得万里狂奔。 “妈妈的好大儿,你出息了!”她摇晃手机,聊天记录显示已经谈好时间,就差去拍摄。 E?M是个很……特殊的存在,能登上他们的封面等于某种意义上得到了领域性认可,这家公司并不看表面的风光和热度,只看实力和影响力。 这两年他们风格变化巨大,以各个领域顶尖的女性代表人物为主,陆离歌则是娱乐圈中第一位。 拍摄这天艳阳高照,言疏月从隔壁城市赶来,现场没有刻意清人,摄影棚挤得搁不下一只腿,试问谁不想看看性感女明星的真面目呢! 叶淼淼站在内围张望,见到言疏月露面,眼睛一亮招手道:“言总,您来这!” 长渊的老板?! 众人自觉让出位置,就见一身浅蓝色西装的女人缓步走入,臂弯间挎着一个价格不菲的提包,干净利落的马尾几乎不受走动影响安静坠于脑后。 言疏月不爱社交,也极少出现在大众视线,如今一看才发现,言家二小姐竟然生了一双月亮般清透的眼睛,凌厉严肃的面容像上等的玉石。 淡妆的女总裁面色凛然径直朝里走,陆云野准备就绪在摄影机前,穿着大红吊带长裙,旁边鼓风机呼呼作响,将高开叉的裙摆吹起。 言疏月注意到她绑在腰间的红色细带。 这个女人又穿这样的内裤!到底想诱惑谁?! 陆云野腿细腰细,偏偏身材不属于精瘦的那种,很丰盈饱满,波浪卷发吹得膨胀,每一根发丝都像在发光,她用手轻轻虚划在摄像机边缘,很自然地找寻最佳镜头感。 摄影师看了几张十分满意,接下来让她随意扭动,于是红裙女人便扬起手扭腰。 一如既往的,非常会扭,惊艳到人群里有小声地欢呼:“天!性感女星名不虚传!” 她就像太阳,走到哪儿,哪儿就是聚光点,言疏月淡淡一笑,陆云野在舞台和灯下耀眼夺目,她可以将每件事情都做得极好。 这么想着言疏月有点失落和惆怅,如果……她是说如果,她们算得上恋人的话,对方聚集万千宠爱的同时等于要被迫分享出自己的爱人。 尽管她的爱人没有和别人有任何交集,可她还是想摘下这轮太阳放进自己的藏宝箱里独自欣赏。 大概这便是荣耀背后的代价,就像背负言家使命的女总裁,迫不得已约束自己的自由和情感。 陆离歌的镜头感太强,所以拍摄非常顺利,言疏月一直保持优雅挺拔的姿势坐在边上,让人不自觉感叹不愧是豪门千金,仪态气质出自骨子里。 更衣室内,陆云野开叉的裙摆大开,她用手从小腿顺着线条往上捋,指尖停在红绳边,笑望进门的人:“老板,锁门呀。” 今天的眼妆为了配合裙子,眼影睫毛膏和眼线皆用了大红色,从门口望进去就像在浮游的金鱼,悄悄摆尾甩出水中的涟漪。 言疏月卡上锁,陆云野踩着高跟鞋走来,这双鞋很高,将两人的身高拉远,可身体的距离一步步拉近了,鞋跟嗒嗒作响,头发的光泽随着响声层层递进。 陆云野浓妆的脸显得高高在上,看起来陌生又熟悉,她弯下腰用很深的红唇蹭言疏月颈间,白皙的皮肤瞬间被染红。 “奖励时间到了。”女明星诉求。 “外面都是人。”言疏月吮吸她刚刚捋腿的手指,学着对方轻咬出浅淡牙印:“很多人。” 多到让她妒忌让她生气。 “那我们小点声……”暗红的睫毛轻撩起,上下扑扇两下:“好不好?” 于是人声鼎沸中,她们隔着一道木门讨要欢/愉,言疏月太怕自己会发出声音,拼命捂着唇单脚站立,打颤的腿无法控制住,只能将全身力气托付于蹲下的女人手上。 外界的刺激令言疏月有点控制不住想要宣泄出所有,不管是松懈的精神还是溃烂的心。 有泪从眼尾流出来,可能是因为情/欲或者别的什么,她趁对方啃噬自己耳垂时拨开那片被强行拉直搭在锁骨上的发丝,张嘴狠咬下去。 陆云野的指尖甚至没从她那撤退,被生生咬了一口后眼里的浓雾弥散开,不由仰头忍住钻心的疼。 血从肩上滑落,将裙子边缘染成了棕红色。 言疏月沾血的唇异常诡异,连带着唇角的笑容,生生把一张清丽的脸弄得妖艳,她就着血去吻对方同样血色的唇,在碾磨间说:“我只要你。” 陆云野跟着狠起来,搅得对方一团糟:“总算露出本性了?既然想要,那就要。” 言疏月很快后悔自己干的事,她找不到休息的机会,只能连连求饶,可陆云野哪里肯放过,电流与指重合,女总裁脱力地摔倒在门边,剩最后一丝力气想推开面前的人。 “不……”电源接通,屈起的膝盖紧绷,她将下唇咬出一圈血印才抑制住近乎疯狂的情绪。 陆云野勾出线,伸手拉近对方的脸亲吻,线悬空一圈回到主人身上,开始重新启用。 只有融合才会得到最高的满足,陆云野是这么想的,锁骨的疼痛一起迸发,她寻到一丝陌生的愉悦。 终于结束了,言疏月嘴角还有干涸的血迹,陆云野抬手替她抹干净:“老板,这条裙子六位数,弄脏了要赔钱的。” 说完抚上伤口,刺痛引得女人皱了下眉,捏着言疏月的脸深吻道:“好痛,心真狠。” “会留疤吗。”言疏月气息游弱:“留着好了。” “你盖章呢?不是有个纹身了吗。”陆云野拿下桌上的纸巾:“腿打开,擦一下。” 女总裁又不自在起来,兀自抽几张纸攥进手心,发红的眼睛躲闪:“我自己来,你擦你的。” 陆云野没拒绝,望着地板笑而不语。 门外有人不停地喊她们,可她们却躲在暗角处将暧昧旖旎进行到底,言疏月理顺衣裙,见对方口红斑驳发丝凌乱,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 “女明星,她们在找你。” 纸团精准扔进垃圾桶,陆云野回眸明媚慵懒地挑眉:“也找你呢。” 偷来的情/爱是不能言说的秘密,并默契十足地保持缄默,揉碎了藏在心底。 回归世人视线中的两人恢复原状,因为是封面人物,陆云野还需要录几段访谈才能结束今天的工作。 言疏月下午要赴约,先行离开了。 岑今开着车来接她,将行程叙述了一遍:“三点到五点有段视频会议,晚上夫人和老爷要来。” 言疏月淡然道:“去乔家湾吃,你订个位置。” 岑今“诶”了一声,随即启动车。 乔家湾重新装修了一番,古色古香的看起来更有私房菜的味道,言疏月推开门,包厢内除了言家两位长辈外还坐了一个人。 “疏月,来,介绍一下!”言亮允把酒杯摆好:“这位是黄子恩,家里做航空运输的。” 座位上的男人穿着西装,看起来斯文清秀,礼貌冲门口女人微笑道:“你好。” “你好。”言疏月淡漠疏离地回应着,不动声色地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 不出意外又是相亲的戏码,言亮允兴致勃勃介绍了一番,又是端酒又是夹菜,饭后还找了个借口丢下二人,带着言母开车走了。 黄子恩很绅士,看了看腕表说:“言小姐要去散散步吗?我可以奉陪。” 黄家其实不算世家,只是根基稳固财大气粗,掌管本城最大的航空枢纽,按理说是黄子恩高攀了。 言疏月冷淡地望着前方的喷泉:“谢谢黄先生,不需要,您请回吧,我助理会来接我。” “您父亲要我和您交流交流,我父亲也是,实话说我也不喜欢这样的饭局,不如折中一下?” 倒是坦诚的令人意外,言疏月缓和语气:“你想怎么折中。” 黄子恩指了指门口黑色的商务车:“您助理应该还要从公司赶来吧?不如我送您回去?免得长辈们问起来不好交差。” 言疏月犹豫了一下,迟迟不肯挪动脚步,黄子恩又笑道:“您放心,我是正人君子,您可以将车牌号拍下发给每个人。” 他这么说就没办法再推脱了,只能跟着上车。 黄家不涉及内圈,确实没什么太多花花心思,一路上话少,问家常不问隐私,到别墅门口放下人后单纯礼貌道别就立刻开走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言疏月望着离去的车尾发呆,想得却是如果一个人在圈内混久了真的会越来越同化吗? 要想不被同化得多大的毅力和心理素质啊?就算陆离歌的顶尖光环笼罩着也必须陪喝酒,学会玩五花八门的桌面游戏和虚与委蛇。 “老板,人家都走十分钟了,还没看够呢?” 言疏月立刻转过身,陆云野就坐在长椅上,腿并拢伸直,影子模糊不清。 明明回来的时候院子里还没有人。 她朝她走过去。 “哪家的公子哥?能让你恋恋不舍凝望这么久。” 女人洗了澡,头发变回卷发,软趴趴地垂在撑着身体的手臂间:“你刚给我烙印了标签,再接一个人来得先结算工资。” “什么烙印标签。”言疏月莫名其妙。 “诶,翻脸不认印。” 陆云野把衣领往下拉,光洁的肩膀与锁骨形成斜角。即使灯光昏暗仍然能清楚看见上面深深的咬痕。 “疼一天了,你也不让我涂药。” 头发随意往后撇,领子被大肆扯开露出一片,锁骨之下的旖旎令空气刹那间弥漫诱人的香味。 言疏月上移目光投向天上的星点:“我没有不让你涂药。” “不是想要留下这个印记嘛?”陆云野偏头,眼神热烈灼人,不像是情和欲。 “我去纹下来好不好?” 第33章 033 言疏月仔细端详陆云野埋在昏暗中的眉眼,虽然弯着眼眸,全然没有一丝笑意。 她又走近几步,解释道:“我爸妈安排的相亲,他只是送我回来。” 陆云野长长的“哦”了一声,马上又歪头笑道:“哪儿能麻烦人家公子哥,下次打电话给我……” 说完顿了顿:“我来接你。” 四个字,让言疏月意识到眼前女人似乎真的情绪不对,她站在树下沉默了一会,接着说:“我以为你还没采访完。” “怎么会?都几点了。”陆云野放下腿:“我开车那么快,肯定很快就到。” 还刻意强调时间,女总裁搓着衣角再度走近。 “你生气了?” “没有啊。” 答得特别快,还顺手解开了第一个纽扣,说:“只是觉得你可以让我去接你,比黄家公子方便。” 就是在生气,言疏月笃定,或者说是…… 吃醋了。 对方的笑颜展开看起来温柔似水,可相处这么久言疏月能看出隐藏的一点情绪。 于是她不顾形象地蹲下亲吻女人光洁在外的腿,一路向上至系成蝴蝶结的细绳旁。 牙齿叼住其中一头轻松拉扯,绳子便开了。 这样解开绑带的方式令陆云野坐直了身体,深深凝视对方由下往上仰起的脸。 月下的面貌与银色融合,平静又澎湃,陆云野忍不住用手指抚摸她朦胧的脸,目光怜惜地说:“老板,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话题气氛突然变得越来越严肃,言疏月察觉不对怔怔地回答:“我不知道怎么想。” 她们的身上太多压力和责任,比山还要高还要重,其实容不下儿女情长。 “可我想过,并在实施。”陆云野说。 “我想让长渊在圈内好好存活下来,不要和以前一样连工资都得从言家私帐上拿。所以我带新人,让林思雪跳槽,这些资源是对抗商业战争的武器……” 舌尖舔了舔干燥起皮的下唇,她继续道:“圣华已经开始针对我了,或许还会针对言家和长渊,我们的一举一动在被人监视着。所以万事要小心,不能让别人捉住任何把柄,你知道吗?” 言疏月在这个位置这么久肯定能明白局势,可她不知如何回应,撑太久的膝盖发酸,女人干脆就地跪着,杂草刺在皮肤上弄得发烫,忍不住挠了挠。 “起来坐。”椅子上的人敲敲身边,言疏月晃晃悠悠坐了上去,用手扫掉身上的杂草。 陆云野帮忙拍掉灰,再度开口:“没关系,你好好工作就好,其余的事情不必担心。” “其余?”言疏月停下手:“还有什么别的。” “太多了,邱紫欣就是一个例子,你得学会拒绝别人,如果今天不是黄家而是徐家呢?也要上他的车吗?徐家人的车,上去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这个女明星做的太累太倦了,身体坏成这样,哪怕在镜头前瘾还是没断,如果有一天控制不住,结果是什么可想而知。 陆云野的裙摆浸得透湿,她低头轻描淡写地系好丝带,睫毛在眼睑下打出一片扇形的阴影。 这一次她要暂时忍住瘾,好好与对方谈谈心。 “我没有办法分心太久,有做不完的工作和赶不完的通告。所以你务必要谨慎小心,不要上了别人的套,入了别人的陷阱,你是言家大小姐,应该拿出世家的底气,不要……被死去的人影响。” 终于提到这个了,终于…… 言疏月眼睛瞬间酸涩,好似万千委屈有了宣泄,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边流泪边缓缓捂住脸:“是,她成为了阴影和噩梦,就好像……” “就好像无形中增加的大山压在底下,透不过气也没法逃脱,她们都喜欢姐姐。而我只是一个顶替,我甚至很恶毒的在想,幸亏姐姐死了……” 眼泪珍珠般滑落,一颗两颗滴到陆云野的手背上,明明是滚烫的泪珠,却打心底的苍凉。 “我真的庆幸她死了……” 陆云野挪到女人眼前将她摁到怀中,叹息道:“那我们就不要再想她了好不好?如果你不喜欢坐这个位置,我可以替你分担。如果你想要站在顶端,那么也不要沾染分毫风雪,我帮你挡着。” 前方的迷雾被拨开驱散,现出了阳光透亮树影婆娑的大路,女总裁像孩童般将脸抬起来,认真问道:“真的吗?” “嗯,真的。”陆云野笑一下:“言疏月,要永远相信陆云野,而长渊,要永远相信陆离歌。” “答应我,好吗?” 泪再度涌出来,弄花了眼前人漂亮的脸,那些虚无缥缈的恨意和委屈化为乌有,或许还未消散,但没关系了,她找到了可以承载的地方。 言疏月浑身松懈地埋着脑袋,她的泪水将陆云野肩头弄湿一小片,像盛开的花朵晕染扩大。 如果可以,她很想她的未来有她。 永远都有。 …… 新电影大卖,六十亿票房,刷新了电影史上最高记录,参与拍摄后期制作团队和美术指导老师们的身价跟着水涨船高,演员们更是直升一线。 同一天晚上林思雪答应了广告商的邀约出席饭局,然后沈凌辛果然出现了。 “林小姐,这两位是陆离歌现在的合作广告商,这位是爱恋美妆的常总,这位是莉莉香水的刘总。” 他抓着玻璃杯的边缘随意喝了一口香槟:“两位老板都表示愿意和你们谈判,看看能不能与陆离歌商量一下,让你们双人代言。” 林思雪客气地和他们一一握手,面露难色地说:“我与离歌不资源共享,让你们失望了。” “别这么早下定论嘛。”男人理好西装衣领上的褶皱,分析道:“您和陆离歌小姐既然已经和好,就没有什么不能商量的,趁着现在热度还在,您就不想爬到和陆离歌一样的位置吗?” 他凑近少许,浅笑着说:“你们同时出道,恐怕还不知晓吧?陆离歌昨天ins的粉丝破亿了,海外都有她的一席之地,为何不此刻趁热打铁呢?” 林思雪眼皮跳动一下,端着面子道:“离歌一直都很优秀,我为她高兴。” “您也不差呀,何况不过是共享资源,没有要替换掉她的意思。如果她真心当你是朋友便不会拒绝,您只需要让她和我们商量商量就好,这是互利互惠的事情不是吗?两位老板的为人你们了解的……” 不得不说沈凌辛真的挺厉害,句句踩着点说,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可惜…… 真正最会诛心的人,不是他。 林思雪心里讽笑,虽然重蹈覆辙,但同样的手法升级不少,两位合作公司确实一干二净,如果不是知道实情她也许真的会心动 “您先忙,我去个洗手间” 找到借口,女生迈腿走出去,在众人视线范围外悄悄发了一条消息给陆云野。 陆云野刚练完舞浑身大汗淋漓,趁着在厕所点烟的功夫看手机,嘴角弧度扩大。 猎物上钩,好戏开场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差行动起来。 三日后林思雪和陆云野如约而至,订的宴席酒店很高级,在市区最繁华的地段,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怎么看也不像是和阴谋诡计扯上关系的地方。 陆云野见到沈凌辛有点意外,挑高眉峰道:“沈总,您也在啊?” “这次还是沈总牵的线呢!”林思雪笑意盈盈:“离歌,咱们先落座吧。” 常鑫和刘裕福很熟悉陆离歌,热情地打招呼道:“离歌小姐,感谢您来赴宴,老合作伙伴了。” “是啊。”陆云野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的酒,用手背推远了一点:“不好意思,特殊时期,今天便以茶代酒敬几位老板吧!” 女人手指素净,端茶盏的姿势优雅不失礼数。 “敬三位老板。”她从服务台重新拿起一盅茶给自己倒上,仰头喝了个一干二净。 沈凌辛笑容不变,看来六年前的事情让这位女歌手竖起防备心理,不过没关系…… “这次的事情林小姐应该和你大致说过,您看看如何呢?”常鑫刚坐下就直奔主题。 陆云野瞄一眼林思雪,道:“还没感谢您的赏识,我考虑了一下确实不错,现在热度高,合作可以推动日后发展。但分红方面还想多多了解情况,这也是我今日赴宴的主要目的。” 刘裕福笑呵呵地接话:“按以往的标准,如何?” 明星代言的广告费不低,在这个基础上还有一笔订单分红,按照市场比例是七三分,明星拿三,品牌方拿七。 没办法,圈内的鄙视链在这,钱层层过滤,等到艺人手上相对来说是杯水车薪。 “是这样的,思雪已经升为一线,我有了海外市场,罗导以后肯定还会有新的爆点,所以我想不如六四分,老板们还是占大头。” 要求不算过分,双人代言等于双倍赚钱,利益上最大化,陆离歌当年第一名投票出道证明粉丝财力属于中上水平,和她合作收益只会高不会跌。 刘裕福这个人比较实在,不少稍片刻就爽快地答应下来,常鑫则在慢慢呷茶思考,徘徊犹豫不定间。 常鑫和刘裕福不同,他无背景打拼多年,是个很典型的商人,对钱方面会计较很多。 不过仔细一想双人合作等于同时绑定两位顶流,还是分开的领域,没有重复饱和问题,林思雪顶着六十亿票房,陆离歌稳定没有风险。 六四分……也不是不行。 常鑫一杯茶喝完,松了口。 “好,我相信你们的实力,也希望你们不会让我们失望,合同已经打印完毕,就地签了可好? 第34章 034 合同一签,四人的协议正式达成,只要能赚到钱,常鑫对谁都喜笑颜开。 他接了通电话后客客气气和三人握手:“合作愉快,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要先走,见谅。” 说着打开车门挥手道别。 常鑫走了,接下来该上演今天的重头戏。 背后,沈凌辛捻磨着烟头发话:“刚刚只是喝茶没聊尽兴,投资长渊后好久没和离歌见面了,赏脸一起吃个饭吗?林小姐和刘总也同去。” 他叫的亲热,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像沈凌辛这样老板级别的人物,陆离歌拒绝他等于得罪他,璟鸿虽然根基不如世家深厚,可从新晋里拔尖出头就代表有真本事,要想搞事情一时半会没法强行控制住。 更何况……背后还有个狗急跳墙的圣华。 陆云野凝视他几秒,淡声道:“沈总请客吃饭我当然赏脸,不过既然是饭局就不要喝酒了,实在是特殊时期,明天还有工作,不能耽误。” “没问题。”男人摁灭香烟,爽快答应。 刘裕福在一旁乐得像个弥勒佛:“离歌小姐对前东家的合作伙伴也这么客气啊。” “生意人利益为主,在保证双方获利的基础上能做朋友何乐而不为?” “好好好!”他哈哈大笑起来:“既然沈总请客那我就不打扰,也先走了!” 于是剩下三人转身折返回酒店,大堂经理见状迎上来:“沈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沈凌辛扬了扬手:“开回之前的包厢。” 对方面露难色:“刚刚您结账后有新客人落座了,不如给您另开?都是同样的格局,这个新包厢还有独立洗手间。” 林思雪闻言下意识瞄一眼身边,两人若无其事地交换眼神,陆云野说:“我们没什么顾虑,沈总拿主意。” 沈凌辛当即做决定:“那就上楼吧。” 这间包厢隔音很好,关上门听不见外面一切嘲杂,他吩咐经理:“拿两盒顶级雀舌。” 好茶配美食,真就是鸿门宴。 吃到一半陆云野起身去厕所,路过门口时闻到了一股异香,不是人工香精的味道,而像燃烧后残留的余味。 很甜腻,夹杂着浅淡的香草味。 陆云野闻了一分钟闻出来了,是红香。 不同于六年前酒中的药,这样的东西在市面上花钱都难找到,用草本植物提炼制成,她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从前陆军杰在制药厂上过班,有一整本的图册。 普通人可能需要缓个半小时,对于有某种瘾的人来说一闻就上头,她差点摔倒在地,匆忙用冷水洗了把脸再抬头,镜子里,锁骨上的伤痕还在,牙印小小的,不仔细看像是被猫咬了一口。 陆云野扎起头发,用湿透的手指狠狠摁在伤痕上,疼痛促使人头脑清醒,她深深呼气,转身开门走出去。 沈凌辛就站在门口,身后林思雪一动不动地趴在圆桌上。 两人离得很近,陆云野扶着墙退进间隔内,皱眉道:“沈总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男人哼笑一声:“其实你够谨慎的了,不碰房内的任何茶水酒饮,不妨告诉你,红香是从国外偷运来的,就一小克价值十万,放倒你和林思雪足够了。” 他走近一步,混着红香,西装领带上的白茶味显现出来,闻多两下血液疯狂翻涌。 陆云野卷发掩盖住半张脸,瞳孔中的迷离如同石子落入湖心泛起的涟漪:“你想干什么?” 白茶是无色无味的调剂,只有红香才能引出它的味道,双倍的药量,连沈凌辛自己也不慎吸入一点,脑门上布满汗。 他抹掉汗液,伸出手背抚摸上陆云野的脸,轻描淡写地说:“六年前有人用同类型的方法让你赴宴中计,我就猜到你肯定会吸取教训。可惜你这张脸太多人想要了,所以才会有人想这么刁钻的法子来引你入套。” 十万一克的香料,静心设宴布局,就为了套她。陆云野很轻地扯了扯嘴角,耷下后立刻笑起来:“这张脸沈总也想要吧?否则何必亲自上阵还单独留个包厢?你们男人不都喜欢我这款,表面骂骚,背地里想干点什么又是另一回事。” 沈凌辛步步紧逼:“陆离歌,你这张嘴从不饶人,提醒一句,女人太聪明可不是什么好事。” “能有什么不好的事?”陆云野说:“不过是因为太聪明不被掌控,你们恼羞成怒罢了。” “女明星,容许你狡辩,反正今晚之后你也没法改变什么了,倒真心佩服你,出道这么多年挖不出任何绯闻,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吗?” “果然豪门也好白手起家也好,男人就是男人,色字写进脑子里,以为谁都和你们一样。” 陆云野脑袋昏沉,眼里散发着属于情/欲的水光,可越这样说出的话越诛心:“沈总该不会以为圣华真可以借力?培养邱紫欣花了不少功夫吧?可惜我和纪窈光不过合唱了一首歌便把你们打回原形,看看我是谁……” 她含着嘲讽妩媚一笑:“票选越过焕艺,单飞第二年霸榜女单顶峰的陆离歌,想靠一个未成年压我,您下辈子再做这样的梦吧。” 沈凌辛脸部肌肉紧绷,但也没立刻恼,只是耸肩承认:“确实,论solo找不到比你成绩好的,不过任凭唱得再好,现在还不是落在我手里。” 女人静静看她,突然话锋急转:“圣华这种强弩之末给了你什么好处呢……让我想想,大概是徐子乔答应将你灰色产业的事情抹平对不对?” “噢还有,徐子乔爱玩,你们混一起玩出了不少花季少女的命吧?嗯?敢承认吗?” “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沈家早就绝后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沈凌辛却脸色突变,额角爆起的青筋忽忽直跳:“你说什么。” 陆云野背后湿透,面上风轻云淡:“听说你不育,真的吗?我很好奇,要不要在线辟谣?” 这个女人……这个该死的女人!! 沈凌辛怒意爆裂,一瞬间没有理智可言,恨不得撕烂这张脸,只想毁了她,只想让她闭嘴,他猛掐住眼前人的脖颈,将她用力推至墙边,连说话声调都变了。 “是啊,我就是个没有办法孕育下一代的男人,被我这样的人玷污足够让你痛苦,我就是和圣华联手抹平了那些钱的去向,那些死去的女人为了钱什么的肯干,却忍受不住我和徐子乔的一点折磨,又想要钱又清高,不该死吗?!” 陆云野平静得出奇的态度让男人更加破防,从西装口袋掏出一把小刀,冰冷的刀柄抵上她姣好的脸:“在弄你之前我突然想给你刻几个字,你选选该从哪里下手,就从这双眼睛吧。” 她凭什么用这样摄人心魄的眼神看他?以为自己很高贵很厉害吗?这张脸漂亮夺目到这么得意,那就该毁掉!! “无所谓,从哪开始都行。”陆云野滑动喉结,这样的疼痛反而让她转移了注意力:“我不靠外貌吃饭,你应该弄死我,从头到尾剖开,否则我照样能唱能跳,对不对?” “你以为我不会吗。”沈凌辛一字一句地说。 高扬的手就将落下,陆云野目光平和安静,小刀反射出天花板上的灯光,手起刀落没有疼痛,反而是握刀的那只手血迹斑斑。 “不好意思。”一个陌生的女声从门外响起,漠然冷淡,幽幽的像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他们人还挺多,解决花了点时间。” 沈凌辛低头一看,自己手上插着一把更小的刀,深没入肉,鲜血正从肉和刀刃交贴的地方涌出,痛得他晕眩。 唐枳一身利落的黑色正装,卷发高高挽着,走来时皱一下眉头:“什么味道。” “红香。”陆云野说:“有对象吗?没有就别闻了,一会别让我给你找人解决。” 唐枳径直进来,袖口掉出伸缩棍将防备不及的沈凌辛打得跪倒在地才抬头问:“证据收集到了?” “收了,他还想录视频,典型的挖坑埋自己。” 视频反而成了必要的证据。 门口站了五个黑衣男人,见她们出来,其中一个上前接过唐枳手上半昏迷的沈凌辛,躬身道:“唐姐,已经控好场了,还请提出接下来的指示,是要将人带给明总吗?” 陆云野环顾四周,满地狼藉,明显经历了一场碾压局,其实也不算,毕竟从大堂经理开始就是唐枳的人,等着拿到证据再动手。 是她把自己当诱饵请君入瓮,让沈凌辛布置好一切再顺水推舟,不这样逼不出确切消息。 唐枳用纸巾擦着手,淡淡道:“带去我那。” 男子低首称“是”,将地上趴着的好几个人拎走,剩下四人紧跟其后。 陆云野喝了好几口凉水才勉强压制住瘾:“你倒是挺会管人,一个个服服帖帖的,明总从哪把你刨出来的?做她的手下感觉如何。” “我不是她手下。”唐枳缩短铁棍,转动几圈藏入衣袖:“人是我培养的,不归明逾管。” 豪门争夺不能摆到明面上,面子名声在这,世家不会亲自动手干这些事。所以他们都急需一把剑,可以替自己挡住龌龊黑暗的剑。 唐枳便是利剑,明逾和她签了合同,交易数字千万起步,她替她冒险走黑巷,去阴暗的角落捉人收集资料,但唯独不能听命于她。 谁能给钱,唐枳就替谁解决,一个非常有原则的女……打手,如果可以这么说她的话。 陆云野盯着她好一会,说:“你这身手哪里学的?教我几招呗,我快被掐死了!” 唐枳斜睨一眼:“女明星,好好唱歌。” “听说你能单手控人,这不得教教我?” “还听说了什么。” 陆云野开玩笑:“你也要在线辟谣吗?” 唐枳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过来,比一般人都要黑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 气氛沉寂半晌,突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陆云野摸了摸口袋,扬下巴:“你的手机。” 门口女人低头将音量调成静音才缓慢开口:“没必要辟谣,都是真的。” 陆云野费心酝酿一番情绪,说:“晚安。” 这种苦大仇深的问题就别讨论下去了……她心想,好累,早点回家……要奖励去。 第35章 035 言疏月在客厅等得犯困,正准备回房,陆云野回来了,看起来灰扑扑的,面色非常潮红,她上前询问:“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便被紧抱住,陆云野精准找到位置深吮下去,这个吻太热烈,火辣到言疏月招架不住,只能强行往后推移到沙发。 然后就被压在底下,睡裙往上卷滚,连带着两团绵柔的地方,陆云野手劲不小,她觉得有点痛,可这种痛和物理上的痛不一样,它是甜蜜的,带感的,甚至有点愉悦。 言疏月默默承受,直到感受到冰冷才猛然醒悟,可也无济于事了,只能任由对方汲取吞噬自己的体温,她没问出口的话语全数吞没,汗水黏糊全身,实在经受不住才咬唇球。 “我好疼……” 对方仿佛失去了理智,自顾自打开电源,一次完成又来第二次,三次,四次……后来才慢慢停歇,此时言疏月已经脱力,起伏的小腹能看出呼吸非常急促。 “对不起……”陆云野眉间滴下不少汗液,碾磨红润的唇边被咬破了一点:……“你咬我吧,我……” 她还想继续:“我还想要更多奖励……可以吗?” 嘴上虽然是问句却不停歇,伴随着喘不上来的气息,言疏月囫囵咬上锁骨那块旧伤疤,陆云野忍着剧痛,升高的情绪挤散所有触感。 很多次的浪潮和冲刷,有人不知疲倦般绽放焰火,疼痛与欲一同攀升,陆云野剩余的一点冷静都用来尽力呵护言疏月不受伤。 午夜时分,陆云野刚洗完澡出来发觉床上的人已经昏睡过去,红香不愧是价值千金的稀有香料,药力足到令人疯癫失控。 锁骨的伤隐隐作痛,伤口被新的齿痕覆盖,殷红的血印能看出刚才进行的激战,她拉好衣领遮盖住这道疤痕随后悄然躺下。 被子捂上的那一刻,旁边的身体立刻靠过来,找到安全港湾般依偎着安心睡去。 窗帘透进一线光,恰好照在言疏月左边眼睛的眼皮上,睫毛根根分明,每根尽镀银膜,蝴蝶翅膀般微微发颤,看似睡得不大安稳。 陆云野用手掌笼罩住女人的脸,光斑落到手背,望着这一小块明亮的色彩,她觉得心里的愧疚还不完了。 什么都算计明白了,偏偏没想不到沈凌辛竟然会舍得花心思弄来红香,虽然罪名多了一条。 ——到底还是把言疏月伤了。 哪怕再失控陆云野清楚知道自己刚刚用劲不小,脑子明明挣扎着在阻止,手没办法停下。 她将这一切错归类给沈凌辛。 唐枳已经把圣华背后的人一网打尽,就差证据,沈凌辛安装的视频等于自己钉死这么些事,甚至还有更多新的罪证。 焕艺的地位没法比,可没有圣华,长渊能安然无恙在这之下,足够了。 她抚顺言疏月柔软的头发沉沉睡去。 …… 忙碌大半个月,广告拍摄完毕。 最先发出的宣传片是刘裕福的莉莉小姐香水广告,陆云野和林思雪一个性感妩媚,一个清纯天然,恰好代表两种不同的概念。 香水分浓郁和淡雅,这两人狠狠拿捏住了。 其实莉莉小姐不算高奢品牌,经典就经典在是老牌子,没有出过什么大的产品差错,而且曾经出过爆热的主打产品,上至豪门下至学生党都会赏脸光顾。 这波双厨狂喜的操作令粉丝兴奋到通宵晒订单。特别是cp粉直接两个都买,官方微博下大部分的晒单截图上面贴着陆云野和林思雪的照片,博文内容:“前线磕cp第一人。” 能不磕吗?本来以为没希望的患难女女多年后不仅互粉回去,还签了同个公司,更惊喜的是现在竟然合作同样的广告。 而常鑫这边晚发了几天,效果更惊艳,陆云野涂着浆果色口红出场,脚踩一双树莓图案的高跟鞋,稳步走到水果形状的椅子上坐下。 女人坐下的同时裙摆从右侧被风吹开,长腿散漫交叠,纤细的指尖在吊带袜套里取出口红,接下来的动作撩得人全身毛孔舒张。 只见她风情万种地对着屏幕悠悠勾手,神情似笑非笑,莫名神秘冷艳。 此刻林思雪突然出现在镜头内,与艳丽的女人对望,白纱裙点缀着无数水滴形状的亮片,纯洁如雪,不沾染任意尘埃。 这两支广告比网红带货还夸张,半小时买到链接失效,客服和理货员不得不加班加点上货理库存,到晚上处于断货状态了。 这些是后话。 拍完广告当天陆云野没换衣服回家,言疏月坐在客厅办公,手边放着一杯凉透的咖啡,见等的人进门脱鞋子,她终于问出憋了好久的问题。 那一天为什么这么失控。 女明星试图蒙混过关:“喝多了!” “骗人。”女总裁面无表情地拆穿:“你身上没有酒味,也没什么人能喝的过你。” 她又不是傻子。 吊带袜卡住裙摆,流光交替间大腿若隐若现,言疏月落目到陆云野脸上,压下躁动的心情努力将话题转移回正事:“璟鸿给了不少资源给林思雪,她想毁约吗。” “哪会啊!”陆云野换好室内鞋往里走:“不过……以后可能不会有璟鸿这家公司了。” 言疏月有些意外:“为什么。” “沈凌辛被抓了,估计会一辈子蹲里面。” “……”她不自觉跟着走动的人一起挪移:“他做了什么。” “谋财害命。”陆云野言简意赅。 “那你呢。”言疏月盯着她:“你又做了什么。” “我啊……”陆云野凑上前:“猜猜看?” 时势摆在这,言疏月哪怕再无能,明逾的动向还是了解的,听说她专门请了人收拾这些事情,对外不动声色,但肯定瞒不过世家。 想到陆云野和林思雪一同去谈合作,言疏月眸色彻底冷了:“林思雪是不是……” “没有。”女人燃着烟去厨房拿可乐喝,不经意道:“是我算计她们,包括明家。” 仔细思虑许久后,言疏月猛然抬头,情绪迸发出来:“你让自己涉险?” 她怎么可以这样! “你到底想要什么。”言疏月主动靠近,两人的鼻息近在咫尺,相互打在对方脸上,没有旖旎没有欲望,只有冷冰冰的质问。 陆云野看着对方瞳孔中的自己,有一瞬间。 很想坦诚。 “我要让长渊存活下来。”她淡淡地说。 “他们想我身败名裂,我便当诱饵呗。” 言疏月顿住,唇色苍白近乎透明:“如果是要牺牲你,我宁愿不要长渊。” 长渊也好,言家也好,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好不容易能产生依赖的情感如果截然而止该怎么存放,溢出来像雨水的情愫该怎么办。 “听着,疏月。”陆云野伸手将她拢过来,声音模糊而温和地在头顶响起:“我的身体你知道情况,撑不了多久在舞台上了,陆离歌一定会退圈,如果长渊败落我们都会被整死,你是言家的小姐,不可以没有尊严的怄烂在黑暗的下水道……” 这是现实,她从底层爬出来就是因为看遍了圈内令人作呕的算计,特别处置圣华和璟鸿后更这么确定。 退一万步说,言疏月能稍微有点不成熟,陆云野不行,未来不可以这么草率。 这个女总裁的位置再难做,也是货真价实的言家小姐,世家千金,她怎么舍得让她沉下去。 长渊,必须要站稳商圈的脚跟。 和私利无关。 言疏月从没认为自己是一个情绪化的人,可她在陆云野面前总止不住眼泪:“他们下的什么药,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陆云野愣了一下:“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大概是问得毫无防备,女总裁愣愣看过去,耳根肉眼可见地迅速变红,以及白皙的脖颈,软发顺着线条披散下,绯色似乎沾染到发丝,也变得动人心魄。 她无措地眨了眨眼,显得像个小姑娘。 陆云野翘起唇:“老板,你回答呀。” 言疏月绝口不言,甚至想逃避。 陆云野用力扣住她,不死心地问:“是不是?” 言疏月:“如果你想让长渊存活,就好好养身体,不要再这样……” “哪样?”陆云野说:“所以是不是弄疼你了?怎么不早点说?” 今日是阴天,没有云层也没有太阳,淡漠的风从窗户缝隙溜进别墅。 言疏月晕乎乎地望着落地窗缝隙,还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趴在餐桌上,窄裙被身后的人折到了腹部,刚好隔住桌沿的冰凉。 陆云野懒得脱丝袜,直接用指甲掐破一道口,然后往下硬扯开,这道口子便越来越大,肤色与黑色交错出反差。 很似曾经要撕开的伤口,已经可以从外伸手进去,轻抚间抬起对方的腿。 于是言疏月不得不被迫屈起膝盖搭上台面,她看不见对方,未知的所有都会变成身体的每一道触感,有柔软缱绻,还有丝丝润潮。 皆在嘴角和指间喧哗,指甲紧抠住桌沿,言疏月动弹不得,腰肢的酸痛被无法抵抗的欢/愉冲淡,这次是温柔的,沉静的,灵巧的陆云野。 卷发夹在身体与身体之间,陆云野故意搅出声响,让对方仔细听:“你好能啊,老板。” 唇张着,没法说出口半句言辞,只能不断喘息汲取新鲜空气,言疏月想咬身后人这条灵巧的舌,趁着对方撤退立刻回过身这么干了。 荼靡香味神秘地缭绕在两人舌尖,陆云野压实只隔着杏色睡裙的轻薄布料,锁骨硌得发疼,刺激着更狂野的欲。 奖罚分明,陆云野心想着,用行动证明自己需要奖励,她单手褪掉高跟鞋一丢,撩开长裙,将吊带袜解开。 “满意吗?” “该奖励我了老板。” 第36章 036 陆云野要奖励时候的非常撩人,她的所有情愫皆在隐藏的细节里,比如轻咬一半的下唇,氤氲湿润的眼眶,言疏月看着觉得自己也被点燃。 明明已经被淹得只剩一口气,可还是忍不住想得到,这种东西太难戒断,让人痴迷沉醉,所有悸动都随着对方小腹马甲线上的汗液倾泻而出。 于是她很慢很慢地扯动刚刚理好的裙摆,面对陆云野,似乎一切变得情有可原,抬起的足尖紧紧抓着用体温捂热的桌沿,一只手往后支撑着身体,锁骨的直发难得挂成了微卷。 空气里还有烟草味,陆云野叼着烟抬头,发现对方正试图自己获得奖励,她在一瞬间心血沸腾,到的时候烟头上来不及弹掉的烟灰掉落砸到手背。 黏糊的手上沾着糊掉的烟灰,陆云野歪了一下脖颈,夹着烟倾身上去。 烟草味的舌尖沾到海盐一样的微咸就好像热饮与冷饮的冲撞,不合时宜偏偏刺激,激得言疏月勾着对方的发旋不受支撑地倒在餐桌上。 她们各自觉得体内还残留着那份不被控制的东西,于是再次沦陷于情和欲无法自拔。 纵着来的后果便是第二天开大会双双迟到,陆云野在市区飙车才勉强踩着时间到达长渊楼下,岑今快急疯了。 “路上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陆云野甩一下头发:“塞车而已。” 岑今打开车门,言疏月发丝混乱地下车,浅蓝色西装的扣子歪了一排,她疑惑地去问摘墨镜的陆云野:“你们干嘛了?” 言疏月摆手:“堵车开快点。” 岑今可以想象确实很快,毕竟陆离歌的额发已经卷到头顶,像信号不好的天线。 “你头发……”她指着对方的头顶:“等会有高管来,整理好仪态。” “噢!”陆云野随意一抓,然后抖了抖。 会议有点复杂,双人广告收益很大,但也导致了粉丝们一些纷争。 比如唯粉觉得这次合作大可不必,林思雪有抢资源抢镜头的嫌疑,这些广告曾经只有陆离歌一个人,现在突然冒出个人,还是曾经“破裂”过的旧人,长渊官博沦陷了。 请不要倒贴:“美女能不能别和丑女玩!奶新人不够还要奶旧团友,笑死,也配?” 离歌小盆宇的妈妈:“某人可不可以别什么都贴上来啊?是狗皮膏药吗?好好演你的绿茶白莲花不行吗?!就爱黏着我们离歌呗!” 再看林思雪的粉丝,嘴皮子也没少说: 雪雪2020:“某家粉丝素质感人,要不报警呗,看看合作拍广告犯法不?你蒸煮自己都同意了你们跟着瞎叫啥啊,狗叫吗?” 长河万里雪:“嗯嗯,给各位说个笑话:御用女演员倒贴骚x歌手。” 小半天时间全都用来神仙打架了,林思雪无奈地说:“我就知道会这样。” “正常,哪次合作不吵啊。”陆云野颇为习惯,这样的事情在娱乐圈太容易见到,一些唯粉自从带入女友或者男友的角色,将偶像归为自己的专属品,殊不知这样最容易得罪路人粉。 从前与纪窈光合作也是这样,双方本来就不算很合,自然出现分歧。 在圈内,最不缺的就是口水沫子,这也是叶淼淼为什么不赞同陆离歌谈恋爱的主要因素,太复杂太多人,特别顶流,总会有出格的那些人。 叶淼淼休了长假回来,春光满面地给了陆云野一个大拥抱:“好大儿!妈妈爱你!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他真的回来了诶!!” 陆云野被她抱着,余光下意识瞟向坐在专属会议室里和高管长谈的女总裁。 昨天很尽兴,女总裁衣领遮挡的部分往下完全没法看,陆云野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情动时的吮吸痕迹大肆遍布全身,是证明爱意的证据。 以及锁骨的咬痕,情到浓便再次刷新,陆云野心想,要不干脆纹上去得了。 叶淼淼扎了个双马尾,制服裙到膝上,女生靠墙,发现盲点:“诶?你受伤了,怎么这么像牙印?谁咬你啊?” 陆云野将后背的卷发簇拥至前:“猫咬的。” “少来,明明是人的牙齿!” 女生上前看了个仔细,眼睛瞪得溜圆:“你和谁打架了吗?还是……别的什么?” “好妈妈,下午行程安排好了吗,你请了多长时间假了,还不好好工作!” “哎哟忘了忘了!”叶淼淼原地转圈:“我手机呢?今天应该有个奢侈品代言拍摄,我看看……” 一看时间就剩两个小时,因为是国际奢侈品牌,摄影棚有自己专门的地方,在隔壁市,叶淼淼鸡飞狗跳地收拾起东西准备出发。 陆云野刚走没多久,言疏月就散会出来了,望着空荡荡的走廊,问道:“离歌呢。” “去海城拍广告,言总,您现在空闲了吗?”岑今抱着资料过来,鼻梁上的眼镜被叠高的资料弄得七扭八歪的。 言疏月听见陆云野不在,下颌恢复严肃冷淡:“什么事。” 岑今有点为难,欲言又止的看看四周。 明白了,商业机密问题,言疏月环臂转身折回办公室:“进来。” 女助理扯出其中几张资料跟过去。 办公室里还有她与她缠绵过的痕迹,洒在地毯的墨水和倒在电脑桌前的笔筒,言疏月不做声,弯腰一个个理好,嘴上道:“有什么问题。” “是这样的……我查到一些小道消息……就是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说……” 女人侧脸:“关于陆离歌的?” 岑今点点头,看起来很紧张,手指捏着一把汗,导致推眼镜时在镜片上印出一个纹路,她用眼神告诉对方:是。 言疏月不解:“她怎么了。” 其实岑今知道老板和女歌手关系不简单,跟了言大小姐这么多年,敏锐度和察觉能力要比别的助理高得多。 陆离歌的一番话彻底打醒她,言大小姐早逝,岑今辅佐长渊数十年,毫不夸张的说长渊可以算是第二个家了。 那么既然都是为了立足,不如好好辅佐现在的继承人上位。于是她开始正式的,尽心尽力全心全意地做好本职,发掘言疏月真正的实力。 是陆离歌提点她学会看言疏月的优点,久而久之她发现,言疏影做事不留后手,干练也极端,但言疏月不一样。 言疏月虽然淡漠温和,很多时候平平无奇,可却沉稳有度,凡事做到最小风险化,确认保障有一切后路能退再下手。 岑今至此开始钦佩陆离歌,无数次惋惜过对方只是出身不高,否则一定比明逾厉害。 就是因为这样,查出来的事情变得复杂而耐人寻味,她能接受,因为她知道陆云野一定会是这样的人,但言疏月呢? 她……有私人感情…… 岑今通过蛛丝马迹寻到两位之间超乎员工与老板的暧昧不清。她知道,可以接受,也闭口不谈,这不是一个助理该仔细想的事情。 “言总,当初是我推荐给您说陆离歌适合长渊,其实这个消息是老爷和我说的……” 她窥一眼,见对方表情没什么变化,接着道:“老爷当时在和圣华前职员吃饭,陆离歌是这个职员推荐的,徐家现在被查,圣华很多漏洞也跟着泻出……我仔细去了解过……” 言疏月不自觉蜷指,没有看身边的助理,淡淡地望着室内仅剩的一束月季。 岑今搓搓手,小心翼翼地说:“消息,是她本人放出来的。” 她说的时候尽量保持平和,不断窥视着女人的动作,生怕言疏月想不开做出什么。 然而女总裁只是仰起脸,瞳孔中心倒映出窗外倾斜的亮,有什么从眼底转瞬而逝,须臾数秒,她笑了:“嗯,知道了。” 这个笑容令岑今更加不安,一向古板稳妥的助理第一次慌神,结结巴巴解释:“您可以看看这些资料……都是圣华的人自己说的……嗯……其实她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有点野心对咱们长渊来说是好事!” 这话很难劝服谁,连岑今自己都不信,何止是一点野心?看这个趋势陆离歌的想法很危险。 因为所有资料说明了一点:她想吞了长渊。 从一开始,便是策划好的,这期间包括特意去郊外等待,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鱼钩。哦不,是猎手,她毫发无损,轻松打入长渊最核心。 “你出去吧。”言疏月说,高跟鞋抵住地毯,椅子转动半圈背对门口,肩膀纤细无助。 岑今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掩上门退出去了。 能说什么呢?什么也不能说。 证据确凿,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她只盼望言疏月没有太动情。 可事实是女总裁抬手按住胸口心脏的位置,曾经多心动,现在多心痛。 痛彻心扉,窒息感如溺水,将她摁死在海底,苦涩的海水呛得她流泪。 她豁出去的一切,吻下去的冲动,全部变得讽刺,那些偏爱变得虚假做作,言疏月隔着眼泪笑,越笑得大声,眼泪越止不住。 原来啊,原来一切都是谎言。 她们的缠绵,她们的体温交接都是假的。 可为什么心口疼成了这样呢?手慢慢垂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椅子扶手。 她坐在椅子上去看窗外,只觉得这个天并不亮,甚至以后都不会再亮了。 猛然间想起来陆云野曾经做过一个处罚自己的行为,那时候言疏月还不懂,现在真相大白,这个处罚更具有嘲讽意味。 那时候陆云野说,此时此刻的感情是真的。 那什么是假的? 陆云野拼命牺牲自我保长渊立足,言疏月那一刻真的以为是为了她为了长渊。 她说她在规划她们的未来,便是从一开始的目标罢了。所以这些暧昧和情/潮都是逢场作戏,不,她有瘾,是为了解瘾。 夏季的风带点泥腥味,雷声轰鸣四起。 要下雨了,要下雨了啊…… 第37章 037 陆云野拍完广告还吃了个饭,从海市出发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多,别墅内漆黑一片,静谧的暗淡中摇曳着一团橙红色的火光。 跃进的蜡烛被捧在手心,蜡泪滚滚流进掌间覆盖住纹路,她皱着眉走近,沙发上坐着的人神色淡然,均匀的呼吸令火苗浅浅跳动。 今天一下午加一晚上都在下雨,从外面带进来的潮意由门口延伸至沙发,陆云野看了一会,理顺软塌的卷发坐下:“老板,怎么不开灯?” 说完还歪头看一眼蜡烛:“有什么事情需要做到这么浪漫吗?” 言疏月机械地转头,手指慢条斯理捻灭烛心,看得女明星心惊肉跳:“你……” 可女人只是在黑暗里静悄悄地张口:“陆云野,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什么,今天问几个问题,请你……一定要说实话。” 叫大名?陆云野勾唇:“这么严肃,你问。” “你来长渊,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的目光很真诚,精致玻璃珠子般的瞳仁折出射寻求答案的华光。 太过于真挚犀利的眼神令陆云野扬起的嘴角立马耷下,恢复成懒散的模样:“因为你。” “并不是。”言疏月平静地反驳:“是因为适合你上位,我无能,长渊有漏洞,对吧。” 雷声夹杂着雨点滚滚而来,院子里晕染着雨水的润,水珠打落好几片花瓣,零落成了泥。 在没有雨水的屋内,女明星脸上笑意彻底消失不见。 言疏月刹那间读到了她瞳中的复杂和惊慌,尽管很快就转换成淡然。但人的情绪起伏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隐瞒呢? “不要撒谎。”她沉重地加了一句。 陆云野微蹙眉,用凝重的神色盯着烛火熄灭留下的烟痕,许久才道:“是。” “想要什么,长渊?还是……” “那只是一开始……” “可什么是结束。”言疏月打断她,下颚抬高几分:“你说吧,什么是结束?” 对峙的戾气突然就腾空而起,陆云野眉眼随着说话语气变得凌厉几分,她深吸一口气,说:“至今为止我没有做过对不起长渊以及对不起你的任何事,我承认一开始目的不纯……” “既然承认就别说了。”言疏月抬手疲倦地按眉心:“我现在竟然不知道我算什么。” 她觉得挺可笑的。 什么算什么?陆云野疑惑不解:“我认为,我们的关系非常明显,还需要点明吗?” “我不知道。” 女人放下交叠的双腿紧紧盯着眼前,嘴唇微启:“曾经真以为你是为了长渊为了我牺牲自己涉险,可到今天,岑今告诉我消息是你放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所以才敢下血本跳进陷阱,用自己做一场赌注,赌未来和明天。 冰凉和刺痛从脚底蔓延至背脊,陆云野有一些说不出的感觉,她一向脾气温和,此时此刻意外地产生了愤怒的情绪,甚至还有万般无奈。 “老板,你可以否认我接近你的目的,能不能不要否认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之间是你有瘾,你为了解瘾,仅此而已。”言疏月语气肯定。 就是这样子的一句话,彻底点燃了导火线。 女明星大部分时候处于言不由衷的困倦状态。一旦长期困倦,暗藏身体里的瘾就上升,她在不停忍耐情与欲的边缘徘徊,脑子混乱不堪,言疏月这样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刺伤她长期和病况对抗的防线。 还有这么多天真实存在的情意。 她不自觉压低嗓音:“那我为什么非要找你。” 言疏月听出了对方转换态度的语气,心里那团浑浊跟着燃烧,明明知道这样说出来或许一切都难回头。但还是努力平息着心绪,保持世家小姐该有的礼仪说了出来:“或许你可以选择换一个人。” “……”哐当一声门从里拉开,窗外的狂风带着暴雨独有的寒凉捶打在言疏月脸上,一秒,两秒,三秒……时间细沙般流逝。 直到铁门随着惯性闭合,女总裁才像被抽去魂魄般软在沙发,屋内很安静,安静得唯有雨水滴答的声音,她转动眼珠看着地板。 上面有女人走进又走出的水渍,痕迹不明显,氤氲两下便消失了。 这扇门隔绝了她们的感情,隔绝了陆云野的真情实感,还隔绝了大雨。 也隔绝了言疏月以往从不轻易流出的眼泪。 …… 情月酒吧每逢大雨生意特别好,加上今日周末,包厢里坐满了玩耍的年轻人。 陈绎心坐在台上专心打节奏,偶然间抬眸,便一眼望见某位女明星靠在后台的灯柱下,黑色的口罩夹着湿漉漉的卷发,眼神异常淡漠。 身上外套近乎湿透了,大老远看过去还以为是什么狼狈躲雨的流浪汉。 歌曲结束后陈绎心找来两个替补成员出场,自己下舞台转去后台的休息室。 陆云野单独坐在吊灯下,一会子功夫喝掉了四瓶酒,眼下正夹着烟大口灌着第五瓶,流出的酒水因为吞咽渗出几滴到桌面,女人无暇顾及。 陈绎心走过去拿掉她手中的易拉罐:“咋回事?明天没有工作?” “没有。”陆云野夺下对方手里的酒继续喝,眼神懒洋洋地看着飘渺而起的香烟:“特意推掉了。” 陈绎心挑眉:“看来你引火自焚被烫到了。” 陆云野很淡地笑一笑:“确实。” 原本只是开玩笑的女生立刻拉开椅子坐下:“真的假的?发生什么事了?富婆不要你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不要也就罢了,陆云野用皮筋扎起卷发,将手中喝完的酒罐捏扁揉入掌心:“她否认我的感情。” 陈绎心立刻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就说不至于这样,怎么的,真动心了?” “是啊。”陆云野坦荡无比:“不动心会这样?” “倒很诚实,不想上位了?” “现在这状况上不上都一样。” “那又为什么跑过来我这?” “说了……” 陆云野低头抿口烟:“她否认我。” 陈绎心笑道:“谁让你一开始目的就不纯?早交代清楚不就完了?现在被发现了,换成谁都没有安全感吧?而且……言总的状况你知道。” 一个长期生活在长姐阴影之下的人逐渐会形成缺乏安全感的心理,父母对姐姐关心更多,家里所有人都在意姐姐。 所以言疏月渴望自由,因为她不想被胁迫,也下意识会远离给不了自己偏爱的圈子。 说白了,骄傲的言二小姐只是想要独一无二的,属于她一个人的偏爱。 越这样,陆云野对她的欺骗越成了崩溃的点,当她发现全身心投入的感情竟然是假的,世界观就此坍塌,听不进任何话语了。 如此,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双方都没能好过,陈绎心敢笃定,言疏月此时心情不比眼前这位好到哪儿去。 陆云野一路淋雨过来,路上仔细想了想,她的无奈大于生气,没有想到两人已经进行到最深的地步,言疏月一句话全盘否定了。 该如何说她认真的,解瘾,只是顺带。 “不去哄哄吗?”陈绎心抡起鼓槌随意转悠:“再要强再怎么坐高位也是女人,要哄一哄的。” “既然这么懂,你不还是走不到好结局?” 陆云野开始杀人诛心。 陈绎心刚想反驳争辩,瞅着窗外顿了一下,双手插进裤兜冲窗台方向点头:“因为南家千金不会和言家千金一样只身来酒吧。” 准备拉开第七罐酒的女人顺着她的眼神望去,进门的女总裁还是职业装没有变,只是大雨将肩颈处冲刷成了深蓝色,直发打缕紧贴脖颈。 她看去来纤细瘦弱,一副失魂落魄地模样走入场内,这个时候正巧属于蹦迪时间,从没进过酒吧的人被里面乌烟瘴气的环境熏得眯起眼。 情月消费不高,长期来的大部分是学生之类的年轻人,少部分富家子弟基本都是预订包厢,所以大厅摇晃的人群普遍看着年纪小。 言疏月在闪烁的灯光中显得无措而茫然,还因为无意走入舞池被撞得到处移,陆云野握着酒站起身,陈绎心拦住她。 “怎么?心急啊?别去,你让她吃点苦头,就知道好了,反正她这么不信任你对不对?” “没你这么无聊喜欢欺负人。”陆云野慵懒地推她一把:“让让。” “如果真想长久下去就听我的。”陈绎心整个人背靠着门,面对屋内:“言疏月这样的人有大家小姐脾气,死犟,你不让她看见你的真心,接下来会持续今天的问题,重蹈覆辙,到最后两人都吵累了然后分手,你信不信?” 陆云野信,她自己也明白,只是控制不住想要带对方走,也是心软。 她天生心软,没有办法永远玩弄人的真心。 “所以啊,等着吧,言老板这样的姿色,很快就会有大戏看咯。” 毕竟情月出现气质沉稳的高质量美女这种事堪比陆离歌从solo女单第一下榜。 “你酒场混多了吧?”陆云野放下酒,弯着眼眸翘起唇角道:“让开,真心不需要用伤害她来证明。” 陈绎心认识她多年,最清楚这幅神情的意思,认真了,下一秒可能会动手。 别人不知道,她却很清楚,陆云野智商很高,擅长算计,不动声色解决问题的本领无人能及,还喜欢杀人诛心。 这个女人自从混娱乐圈后更加深藏不露,陈绎心发觉开始看不透她了。 “真要去?什么时候开始一头热了?” “不想算到她身上了,就这么简单。” 女人打开门,顺手将挂钩上的鸭舌帽取下盖在自己头顶,卷发被压低,刘海遮盖一点眼睛。 性感妩媚在伪装后变得莫名帅气,陈绎心无所谓地说:“祝你早日和好。” “拜拜。” 陆云野拉好口罩,朝前方的热闹走去。 第38章 038 最终言疏月被一群年轻人挤到了舞池边缘,昏头转向半圈寻找到角落的卡座坐下,她不熟悉酒吧的所有,不熟悉这里吵闹的音响和纸醉金迷的人们。 望着不断旋转的聚光灯,她想到了陆云野。 酒桌上没有礼仪,全部充斥着肆意与疯狂,可这种情况该怎么沉下心冷静应对虎视眈眈的猎手们? 或许……陆云野可以,这个女人运筹帷幄,任何事情都可以谋划的很透彻,言疏月扯了扯唇,发觉没法真心笑出来了。 是啊,论心机和手段,陆云野更胜一筹,不输给任何人,所以撑得起胆大妄为的野心。 仔细想想,女明星背景不高,父母离异长期独立生活,刚成年又立马入圈打拼,陪过酒,也差点中了招,或许更被骚扰过…… 陆离歌倾城姿色,看中她的人必定不少。 偏偏她在这片荆棘丛林中孑然走出。 这样的人有上高位的心再正常不过,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言疏月混乱而清醒的想着,混乱的是她发觉看不透对方真正的想法。清醒的是,她能理解甚至原谅了对方所有的算计与野心。 她也想让她坐在与自己并肩的位置。 却没能发觉前后顺序错了,陆云野可以在高位,但不能带着这个目的来接近和投入感情。 “小姐姐,一个人吗?” 头顶冷不防冒出一句问话,言疏月抬头,卡座旁站着两名笑盈盈的美女,其中一名还打了唇钉,艳丽的金属随灯光闪烁。 女总裁偏头四处看了看,说:“是。” “那正好啊拼个桌,请你喝酒怎么样?”戴唇钉的女生已经坐下,短裙网袜阻止不了她略微开放的坐姿,言疏月透过斑斓打量。 这个女人也有马甲线,鲜明的线条流畅自然,但陆云野是明星,身材长相优越更多。 怎么又想起她……言疏月分散注意力。 另一名女生举手喊服务员点了三杯长岛冰茶,一种后劲十足的鸡尾酒。 言疏月很少碰鸡尾酒,言家背景干净,上流人士即使应酬多半是香槟,她浅尝了一口,味道和柠檬茶一样,忍不住多抿几次,不知不觉喝下一大半。 醉意朦胧的女总裁处于微醺状态。 本来以为只有这两名女生拼桌,结果没多久来了一大帮男人,几个人看见言疏月忍不住吹口哨:“哟,哪里来的小姐姐?看起来和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头一次来吧?” 言疏月眼睛和耳根隐隐发烫,她觉得自己脸上一定很红,只是被耀眼的光隐藏住了。 大概是长岛冰茶真的后劲很足,女人略略放纵的眉眼缤纷绚丽:“是,第一次来。” 几个花臂大男人围站在桌子附近玩味笑笑:“那你想玩什么?哥哥们给你介绍介绍?桌游?骰子?” 女人扫一眼桌面,上面不知何时摆满了游戏道具,桌底下放了好几筐冰镇啤酒,搭配七彩背景灯,整个世界令人神魂颠倒。 言疏月注视着看似华丽实际满目苍夷的画面不经意地答道:“随意。” “那就玩骰子呗?”男人们也顺势坐下,因为贴得太紧还压折了女总裁昂贵漂亮的窄裙。 言疏月低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动一些。 她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远离男人,且对女生无防备心,这大概是陆云野的功劳,是她与她暧昧又旖旎,惹得她不得不沦陷。 言疏月记得陆云野第一次在她面前纾解的模样,性感,美丽,迷离多情,叼着烟当众自我安慰还能保持淡然自若,可能以后也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的人。 从前因为家族的压力,言疏月逼着自己不沾染任何欲望。所以即使只是隔了轻薄的布料启动电流也很容易攀上高峰。 太脆弱了,不堪一击。 就像现在,言疏月根本不会玩酒桌游戏,几轮之后就加倍输酒,大家起哄要她喝,每一个人都在笑,要看笑话,于是虚幻中她想求救,念头只是转动了一圈,回归到尽头。 曾经会有人来救她。 眼下……不会了。 就当女总裁认命般慢慢伸出手拿酒杯的瞬间,一顶帽子突然盖到了头顶,顺直的长发被遮得严严实实,连带着充满醉意的眉眼。 言疏月吓了一跳,忙抬手要摘掉帽子,身后传来一句:“哟,玩什么呢,我也加入好不好?”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问句,熟悉的压迫感,还有熟悉的……荼蘼暗香。 她甚至不敢回头,害怕是幻觉,是酒后失态的一种状态,所以干脆保持现在的姿势一动不动。 陆云野用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迷人的双眸站在卡座背后与昏暗融为一体,浅蓝色的漏肩衬衫扎进高开叉牛仔裙内。 没有露太多肉,偏偏就是与性感并存。 从暗角中出来的女明星绽放出少有的强势光芒,卷发因为取下帽子而翘起零星碎发。虽然见不到脸,但迷人的眼睛和傲人的身材不难看出是个绝色佳人。 “美女加入当然欢迎,想玩什么?” 陆云野很随意压陷上沙发,翘起的小腿被顶灯照得发光,笔直修长露在外,无疑是一种暗示和邀请。 “就你们现在玩的这个吧,我和她一起的。”她散漫地指了指言疏月的方向:“来晚了而已,她欠多少杯?我替她赢回来。” “真够爽快。”打唇钉的女生吃了一块杨桃:“这位小姐姐欠了七八杯,确定要玩吗?输了双倍哦!” 女人用手笼罩住杯口,颇为轻松道:“可以,她的份算我的,输了喝四杯。” “哦哦哦-这是替闺蜜来救场了吗?” “有魄力!可乐桶走起!” 言疏月紧张地捏紧衣角。 骰子刺耳的声音敲击在耳边,听得人心惶惶,陆云野的出现打破了言家小姐一直伪装的坚强,撑着的精神迸裂,好似一切都不做数了。 女明星刚开始陪酒的时候一定什么都不懂,所以七八杯酒必须一次性喝下去。 混的这么艰难,想要高位有什么错? 浑浊塌陷的灯光里陆云野柔和带笑的眼盯在言疏月身上,手却慵懒地挥舞着游戏道具,飘渺虚无的彩光将女明星卷翘纤长的睫毛染成杂色。 言疏月从前总觉得这人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不经意的撩拨,眼下依旧有这种感觉,摇骰盅的手指灵活晃动,轻而易举将手腕上的香水味散发出来。 浓郁香甜的味道浮动缭绕在人群中,一声不响融化了凝固成霜的僵局。 好多场下来不仅赢回了欠的酒还喝倒了两个,在场所有人神情逐渐变得严肃,坐姿像教室听讲的高中生,挺直腰杆认真思考。 直到最后倒下一片,唇钉姑娘纳闷道:“这位姐姐技术出神入化啊!专门练的吗?” “也没有,玩得多,自然而然会了。”陆云野收起道具起身,冲还保持着僵硬坐姿的女总裁道:“走了老板,回家。” 第39章 039 酒吧门口站着许多等雨停的人,雨伞整齐摆放在门把手的铃铛下,铃声随着风摆动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陆云野走在前头用腿移开整排湿漉漉的伞,侧目望道:“别蹭到了,都是水。” 她的声音太温柔,以至于言疏月误会自己醉意加深,含糊不清地回答:“知道。” 陆云野站在模糊中轻笑一声,继续径直往前走到路口,招手拦了辆出租。 她很自然地坐进副驾驶的位置,漂亮的下颚线被上摇的车窗逐渐遮挡,言疏月踌躇不决半天,选择拉开后座的车门。 于是一路安寂,下车时陆云野绕后帮她打开门,静默凝望出租车离去的背影许久,叼着烟说:“我现在和你承认,接近你是有目的。” 下着雨的夜空难得还有星星,小颗小颗挂在云梢闪烁,清新的泥土腥气充斥在鼻尖,言疏月用手绕开被风吹入眼角的发丝,眸色印着清澈与淡然:“我知道。” 陆云野正燃烟,猩红的火苗烧得旺,将女人深邃的眉眼染上一层醉色,言疏月隔着火焰瞧她,突然觉得这狭小的火光呛得人眼球酸疼。 烟草的香味暂时盖过了泥腥味,夹着烟的女人挑眉道:“你知道?那你生什么气?” “我没有生气。”言疏月依旧很淡然,甚至听不出语气起伏:“给点时间,我可以很快习惯。” 小雨淅淅沥沥打在二人肩头,陆云野缓出一口烟:“然后呢?和我委委屈屈过一辈子吗?老板,你可以当一个谨慎的女总裁,但不能当一个谨慎的爱情抉择者。” 言疏月心里升起说不出的委屈,低落和烦躁共同挣扎,她抱着提包蹲下,用手指触碰地上挂着晶莹水珠的杂草:“你这么聪明,能看出我的懦弱,你们不都吃准了这点,无所谓。” 烟头越过头顶扔到附近,落地的瞬间发出“呲”的一声,陆云野走近半步跟着蹲下,脑袋搁在放于膝头的手臂间,从下往上看眼前人。 卷发和脸相贴,掩住涂了高档口红的唇,分不清是在笑还是别的什么表情,背着光,女明星的五官加重了阴影,刻画出漂亮到不可思议的轮廓。 “诶老板,你怎么总这么悲观。”陆云野挑高嘴角:“我的意思是,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 “想要什么。”言疏月木讷地重复。 “什么都可以。”陆云野换了个姿势,改为一只手撑在草坪上,言疏月不得不因为她前倾的动作小幅度后仰:“比如。” “我们的秘密还记得吗?比如在我这你不需要压抑情绪和想法,做最真实的自己……” 女总裁保持沉默。 陆云野趁机做思想进攻:“一开始权衡利弊的确带私心,但中途就放弃了,我可以很明确保证,之后的一切没有任何利益心,陆离歌迟早要退出娱乐圈,我想上高位给自己一个交代没有错吧?所以稳住长渊是第一步。” “可走到第一步就发现走错了,你知道我和别人怎么说的吗?我说我可以不要高位,但你一定要坐稳这个位置,解决沈凌辛和圣华是因为他们做的事情触犯了法律,在娱乐圈的染缸中漂浮太久,有时候会下意识唯利是图,对你,我没有。” 草丛间有虫子爬行的声音,一只小小的蚂蚁借着夜色悄然攀到陆云野的指尖,她盯着微微刺痒的手指,淡笑道:“老板,我没有算计你,即使一开始有也借着你的手惩罚过了,我有瘾,戒不掉还不能治好,那天我是怎么惩罚自己的你知道吗?你手里的电流定档到最大,可是我一次也没有到。” 她脸上有雨水划过的痕迹,言疏月觉得有点像眼泪流出来,晕乎乎的脑袋不受控制,想法四处纷飞。于是她抬起手,冰凉地触碰对方的脸想要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流泪了。 陆云野立刻亲昵地挨上她的手。 指下温热的唇还在诉说:“你应该知道对于我这个身体来说是多折磨人的事情吧?” 确实,一个有情/欲上瘾的人,最痛苦莫过于在临界限边缘始终无法跨越过去。 “我真的在用最狠的方式来弥补对你的愧疚,所以不要否认我的感情。虽然最初带着利益靠近,可拥抱你的时候抛弃了目标和利益,我是用双手抱着你的。” 她长叹一口气,轻轻咬住面前的手指:“我觉得再不说实话你就要崩溃了,很久没有真心实意地坦诚心里的想法,老板,我是真心想和你过一辈子,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长渊必须永存,以身涉险是为了你和公司,我的瘾也只有你可以解,言家没有人爱你,我爱你。” 言疏月很慢很慢地抽出自己的手,仿佛还没消化这些话,透过雨滴和星星照耀的暗痕,陆云野含着笑意的脸就近在咫尺。 一切太虚无缥缈,她不敢相信,总认为是醉意下萌生的幻觉,生怕一觉醒来陆云野还是陆云野,那个运筹帷幄不轻易展露心思的高手。 “听清楚了吗?”陆云野胸前的缎带扫过言疏月的眼皮,声音从心口发出:“言疏影是得到了大家的宠爱,没关系,言疏月可以得到陆云野和陆离歌所有的偏爱,你要是还在意我初衷不纯这件事,随你怎么惩罚都行,不要再否认我的情意,我成年了,懂得惜取眼前人。” 她没有落泪。言疏月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得出这个结论,陆云野似乎已经不会落泪了,她学会了许多事情,却忘记了眼泪真正的用意。 言疏月哑着嗓子开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陆云野笑得困惑。 “为什么要来爱我……”话说到一半,泪水流出来浸染了衣襟:“为什么要来爱我?我不懂权衡利弊,不会运筹帷幄,你这样的人应该爱言疏影这样的,我庆幸她去世,同时也羡慕她。” “她雷厉风行还能力好,我不如她。” “瞎说。”陆云野双手捧起女总裁泪迹斑斑的脸颊,拇指轻柔地擦拭掉水渍:“太精明的人注定孤独,我爸妈离婚各自有了新家庭,他们对我相敬如宾般客气,我也很孤独,十八岁入圈至今七年,以为顶峰就是陆离歌这样了,很荣幸,现在能与你一起,你自有你的好,言疏影比不过你。” 曾以为自己孤独长命,庆幸认识你遇到你与我并肩前行,让我枯竭的灵魂注入色彩。 过往的一切都烟消云散,留给女总裁的阴影早就被光普照出一片碧绿的田野,有美丽的月色和云雾,还有荼靡盛开。 原来被需要,是这种感觉。 言疏月再没忍住,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涌出眼眶,炙热地滴到陆云野的腕骨上。 她带她看海带她飙车,带她听从没有听过却一直想听的摇滚乐曲,她在演唱会唱奇异恩典给她听,她治愈她,和她说。 她们是一样的人,没有父母陪伴疼爱,所以需要相濡以沫,互相取暖。 可言疏月自认为并没有给过对方什么,是陆云野一直在奔向她,坚定不移。 她的光芒辉映给她,笼罩出一片新的天地。 双唇逐渐靠近,两人无意间对视的眼睛令言疏月意识到她们还在别墅的院子里淋雨,温热蜻蜓点水般荡漾片刻又立刻拉开距离。 陆云野呈现出后仰的姿势坐在不远处震惊地望她:“怎么了呢?我说的不够真挚吗老板?” 言疏月慌乱爬起来:“进屋。” 门边悬挂的摆灯旁飞舞着无数尘埃,陆云野盯着那片晃动的亮闪麻利地起身跟了进去。 言家基因遗留的残缺导致言疏月抵抗力比一般人弱,加上喝酒淋雨,女总裁脑袋昏沉得厉害,进了房间便去浴室开热水冲洗自己,水流声响起的瞬间,陆云野突然扭开门把手。 惊吓过度的女人连浴巾都忘记扯,傻愣愣地站在喷头下,被水冲刷的眼睛异常湿润。 好像某种小动物。 陆云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把自己除得一干二净,还没有正式见过对方大肆展露的身体,她也懵了。 “你出去。”言疏月反应过来,原地转着圈,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只能红透耳根重复:“出去。” 陆云野不仅没出去,还反手锁了门。 听见落锁声,言疏月彻底红了脸,她知道接下来意味着什么,心跳如雷,而暖水流动的声音暂时冲刷掉这一小片湿漉漉空间中的……尴尬。 陆云野开始解自己的肩带,沉甸甸的两团一下得到释放松开些许,无暇细腻的肌肤半藏在解开纽扣的衬衫里,只露出深深的勾痕。 她一直看着她,眼眸深沉且意味深长。 言疏月退无可退,蝴蝶骨眼看就要触碰到冰冷的墙壁,陆云野三步做两步往前,手从对方侧腰绕后,垫在皮肤和湿壁之间。 这样一来两人身上彻底湿透了,布料可以说是忽略不计,加上陆云野解开了纽扣,她们正好无隐藏无防备地贴在一起。 女明星的体温比泼下来的水还烫,两颗跳动的心脏只隔着尖角与尖角相连,浓郁的旖旎营造出舒缓暧昧的氛围。 这一方天地之间,心与心其实早就没了隔阂。 “老板,今晚要惩罚我吗?” 陆云野仰头慵懒地甩开卷发,再低头时笑着说:“还是,奖励我这么坦诚对你?” 说着继续往前,逼得言疏月偏开了脑袋,只觉得胸口有过分柔软的触感在碾磨。 她很可耻的和对方一样被情/潮操控。 陆云野没有拿私密用品,言疏月非常下意识地瞄一眼搭在自己肩上,同样湿润的手指。 她这一眼,陆云野抬起了手往下。 “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啊?” 第40章 040 浴室的潮气包裹着二人,还有身上不知是汗液还是水汽的氤氲,陆云野低头亲吻言疏月的额头,亲吻眼睛,亲吻唇角,再微微躬身吊起对方的腿。 言疏月被迫承受了半个人的体重,后滑几步彻底贴上墙壁,没有冰冷,因为陆云野的手隔绝在后,她走神地想——会不会压到她。 头顶的日光灯不真实,照得眼睛发亮,瞳孔中的女明星卷发有两缕贴在颊边,微微弯起的眼睛异常湿润漆黑,带着团浓郁不散的云雾。 这片云雾名为情,和欲。 陆云野淋了水的唇微凉,贴上言疏月的唇时化开了寒凉。于是两个人的热度点燃,唇舌间吞没无数从前的苦涩变成甜蜜。 缠绕的舌尖孕育出比月色还美的银丝,分开之后与热水浸在了一起,陆云野一只手抱着言疏月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腿,用肩膀关掉了花洒。 干扰缤纷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思考先是品尝海盐的咸味还是直接入到海洋中心,最终选择了后者。但手指贴着墙壁太久早已经变得冰凉,于是她将指尖伸入对方的唇舌。 两根之间搅合着柔软的舌尖,言疏月仰头被动地打断吞咽,唾液从嘴角滴落,陆云野涂抹掉,就着这股温热往下,植入爱意。 从前言疏月顾及身份和摆脱不掉的豪门世家傲气不会出声,如今竟然也将肆意的欢/愉宣泄出来。 只是她的声音像小猫儿一样,哼哼唧唧的听着虚弱无力,偏偏搔在了陆云野心口,然后带到指尖。 其实女明星手劲挺大的,毕竟能在钢管舞上旋转定造型,从小练舞导致她双手掌心还会有茧,不像别的艺人养得白嫩。 言疏月便在这样“粗糙”的手里绽放,像那几束月季,飘落的花瓣落在掌中心,再顺着手腕的纹路零落。 脑海里的弦随着足尖一起绷紧,同时还有弓称弯月的腰身,陆云野承接着她的各种动作,还顺势咬上对方的耳垂:“有这么舒服吗老板?” 话音刚落,身前人又颤着软了腿脚,她从耳垂挪到唇,细嚼慢咽地吞下对方的呜咽。 等陆云野的奖励要完,浴室里的水已经凉透了,言疏月重新打开花洒,望着对方漂亮的肩胛骨被水冲刷出一层一层平滑的波纹,她用花洒挡住嘴唇,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醉了吗。” “嗯?”陆云野转身,在升腾的热雾中挑高眉尖:“我没喝酒啊。” 忘记了,陆云野根本没输过,直接把对方十几个人赢到麻木,言疏月一声不吭地低头。 刚低下又被一双湿润的手抬起,陆云野凑近少许,唇角微扬道:“怎么了老板?试探我呢?” 她顺手挽起了卷发,看起来像出席活动的陆离歌,端庄大方,优雅温柔。 没有人知道私底下的女明星多放肆。 “我从不在喝醉的时候说真心话,这是圈内人该守的规矩。”陆云野漫不经心地挤压沐浴露,还闻了闻:“栀子花?这味道不符合你。” 娱乐圈少不了酒场,也少不了喝醉,酒后吐真言这样的事情放在圈内就会被无限放大。 久而久之,陆离歌学会了闭嘴,或者是说学会了再也不能被灌醉。 言疏月伸手摸了摸对方涂了沐浴露而变得顺滑的小臂,说:“那你换一个。” “换成什么?” “你的味道。” 陆云野童心未泯,半蜷起手指嘟唇吹泡泡玩:“什么味道?我身上有什么?” 原来一起洗澡能触发名为“陆云野另一面”的开关一样,言疏月望着飞到空中就破裂的泡泡说:“你闻不到吗,荼靡的香味。” 陆云野抬手闻闻,面露惋惜地说:“现在只有栀子花味了。” 说完拿掉女总裁手里的花洒随意冲掉泡沫:“明天把我的东西搬过来。” 言疏月慢慢眨眼,不确定道:“为什么。” “全都属于你不好吗?”陆云野又上了一层新沐浴露,这次不同,她将胸口贴到了言疏月胸口,用绵柔的团软滑溜溜地拭擦蹭动:“人属于你,香味也属于你,好不好?” 一靠近就有若有若无的荼蘼香,言疏月困在胳膊中间,小狗儿一样耸动鼻子,非常确定地说:“可你真的有荼蘼的味道。” 难不成只有她一个人闻得到? 两个人都像狗儿一样互相闻了半晌,陆云野突然弯下身抵上对方额头:“老板,你知道信息素吗?” “不知道。” “Alpha和Omega之间相互标记的一种形式,只有遇到正确的人,才会产生信息素,换句话说,我是你想要找的……Alpha。” 陆云野笃定的把自己分类为“A”。 “为什么你不是O。”言疏月找到盲点。 女明星眼睛上翻思绪怎么解释,想着想着笑出了声,笑容带点嘲讽的意味,这个行为惹得女总裁恼羞成怒,推了她一把:“你为什么是A?” 陆云野冲完泡沫把花洒重新塞进言疏月手中,扯下她常用的浴巾擦身:“你要是想当A也行啊。” “怎么当。” “前提是你会吗?”女人伸出中指和无名指,动作慵懒而随意地勾了勾,言疏月目瞪口呆地瞪着对方两根灵活还水润的指头说不出话来。 陆云野放下手,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然后潇洒自如地拉开门,临走前还回头调笑:“好好洗澡。” 言疏月承认有被她气到。 …… 圣华和璟鸿的漏洞被明逾以媒体形式曝光出来,查出的东西骇人听闻,除开经济类问题以外,据说还涉及十几条人命。 吃瓜与不吃瓜的都惊呆了。 从前许多四线小明星无故凭空消失,原来就是被这样吞没掉的,娱乐圈水深火热人心惶惶,不少粉丝开始担心自家偶像的安危。 原本在掐架的林思雪粉丝和陆离歌粉丝也暂停了争吵,跑到长渊官博底下表示,资源好不好无所谓。反正两家都自带资源,只求保护好她们,特别是陆离歌。 她出道至今没有绯闻没有黑色背景,保不齐有人虎视眈眈。说实话,圈内真正干净的艺人不多,凭实力在高位又能稳固住的女歌手就这一个,还曾经是圣华旗下的,别说粉丝,连黑粉都冒出来质疑一嘴:陆离歌到底有没有被……过呢? 粉丝表面上怼起黑粉,实际上悄悄私信官博想问个清楚。 林思雪沉寂了几年从配角做起,痕迹很透明,陆离歌不一样,她的风波不断,哪怕不是圈内人也能看出点纠纷。 更何况和圣华一起下台的还有璟鸿,沈凌辛又曾经和长渊有利益来往,谁知道出什么猫腻。 不过长渊回复的迅速,没几天就发了通告,一是让大家不要乱造谣,二是澄清陆离歌这么多年确实是凭借实力出圈,她太厉害,有人愿意捧愿意给她资源,长期合作的商家几乎没有几个解约换人的,再来就是,长渊的老板是女人。 女人,自然比男人安全。 这样顺下来,粉丝便放心许多,加上陆离歌如果真的有什么,这次一网打尽后肯定能曝光点东西,可她那儿确实风平浪静,好几次事故也化险为夷,的确是个零污染的存在。 种种迹象令粉丝再度为她疯狂。 “要永远相信陆离歌。” 这句标语被产出们做成了横幅,打算下次演唱会挂到门口,以表偶像“苗红根正”。 事情沉静后,还有一件事浮出水面——离云之野仿佛消失了没再上线,连这次轰动级别的新闻都没能炸出她来。 她似乎只是个突然出现的粉丝,很多人都觉得离云之野或许可能脱粉换了个新偶像。 实际上,戏剧化的一幕正在办公室发生。 女明星陆离歌浏览着言疏月的工作手机,ID离云之野的私信堆成山,全都是小粉丝的各种问题。 比如:“你是长渊内部工作人员吗?” 陆云野坐在桌子上,悬空的双腿搁在对面的椅子中间,看到这条信息不由垂眸低笑:“她们咋还好奇起你来了。” 言疏月垫着脚想去抢手机,但对方坐得高,一抬手抢了个空,还被啄了一口。 “诶老板,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欢我了?” 这女人,这样的话也可以直接说出来。 言老板明显急眼了:“还给我。” “还有问你和我什么关系的?”陆云野掐着身/下人的下巴一个一个念:“怎么还有问恋情的?” 问不到正主来问大粉,也是没谁了,逾越到私生活大可不必,虽然能理解这种行为。 正主就在眼前,言疏月想了想,反正她们说开了心结,不如自己先问出一直藏在心底没能问出口的问题:“我和粉丝你会选择哪一方。” 她的眼眸像雾气蔓延的森林中倒映湖面的树影,很认真,又有些随意,脸上装得满不在乎,但揉搓出细纹的裙角出卖了她。 陆云野想也不想便答:“你。” 粉丝对她的爱渗透不进私生活,偶像与粉之间看似水与船,可也仅仅到这了。就像天上的月亮与地上仰望月亮的人,月亮始终挂在天边,人不可能举手摘下。 她们喜欢的是所向披靡,舞台发光的陆离歌,言疏月喜欢的是毫无遮拦,有瘾有谋划有心机的陆云野。 本质和具象不同,陆离歌始终是陆云野的表象,或许有一天当粉丝们知道自己的偶像其实有着很大的生理需求时也会失望脱粉。 粉丝与偶像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她们承载得起惊天的绯闻,不代表不会因为小事不堪一击。 “我很感谢她们多年的陪伴和支持,但收到月季的时候,我还是反手送给了你不是吗?” 陆云野撑着身体笑盈盈地望着言疏月,锁骨拥起卷发,好久一段时间了,她的头发长了许多,卷翘也不如从前明显,增添了少许温柔。 全世界只有陆离歌不怕塌房不怕流言缠身,大概是实力过强的底气。 言疏月淡淡笑了一下,眯起的眼睛宝石般清透,不染纤尘。 “谢谢你。” 第41章 041 圣华和璟鸿倒台,徐家二公子经不住打击崩溃自尽了,徐家没出面回应,但也能猜测到和明家那位合作伙伴有关。 唐枳手段干净利落,众人只知道陆离歌置身在外牵扯不深,甚至坐实了她出道多年背景清透,因此拉了一大波好感。 长渊高层商量决定趁着热度开一场巡回演唱会,周游的城市定下了五个,剩下的再说。 接下来陆云野可以说是忙得没空吃饭,要拍广告,要试妆容试服装,还要安排演唱会的事务,做好辗转几个城市的准备。 她们各自回归女明星和女老板的位置,一切像是改变了,又像是没变。 盛夏光年之际,言疏月给陆云野买了辆新车,原本那辆撞得稀烂肯定不能再开,她便亲自找人去车行订下一辆浅粉色的限量跑车。 之所以说限量是因为车上特意刻了一个特殊的……标记。 但陆云野本人还没见到车,她临时出差,在隔壁市参加化妆品广告的宣传live,大红色吊带长裙,裙摆高开叉到腿根下来几厘米,笔直细长的腿斜摆于椅下,高跟鞋细带绑在洁白的踝骨上,双手自然置在腿间,脸上挂着礼貌温柔的笑意。 “离歌小姐对这次圣华倒台有什么看法呢?”记者又开始了。 女人身体随着腿微斜,蝴蝶骨与大波浪卷发间的纹身若隐若现。 她动了动手腕坐直背脊,看起来仍然很慵懒,碎发轻微颤动,像一串跳动的音符:“我很惋惜无辜死去的人,也侥幸自己早日脱离关系,现在长渊是我的家,言总对我们非常好。” 滴水不漏的回答,却锤爆了圣华的肮脏。 记者不死心追问:“那么离歌小姐曾经有没有被圣华欺负过?” 陆离歌很轻地笑了一声:“长渊已经发布过申明,我不需要再解释这件事。如果您很好奇可以多多浏览网页,上面有答案。” 说罢便将话筒递给身边的合作方,垂眸浅笑着看大荧幕上的广告mv。 事后下了舞台,粉丝捧着花束站在围栏外安慰:“离歌离歌!!愿你不要随波逐流!” 如果真是这样想当然最好不过,陆离歌返场,鲜红欲滴的唇印在掌心飞送出去亲吻,围栏外的人尖叫连连,无时无刻不被这个女人迷住。 她与她们之间的默契在这,这么多年,这个动作做了无数次,从来没腻过。 今天的长裙开衩太大不易做扭腰的动作,故而粉丝们贴心地让自己偶像早点回去休息。 叶淼淼帮忙抱花:“花也太多了,你还要吗?” “要啊。”陆云野出席活动的妆容一向比平常精致,浅紫色眼影大方向晕染至下眼睑,眼尾点着一颗泪痣,让人想舔舐那块地方。 “挑好看的拿出来包成一束,我送给老板。” 叶淼淼抬眸:“岑今说你和言总关系不一般,你俩该不会搞拉拉吧?” “……”陆云野无言以对。 事实是事实,直接了当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她不动声色地别开目光:“好妈妈,你一天天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你先告诉我是不是!”小助理扯着辫子侧身,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模样。 陆云野双手接过花开始挑拣,语气听起来像在说天气很好:“是啊。” 这回换对方无言以对,休息室保持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直到工作人员敲响门提醒:“离歌小姐,您的车到楼下了。” 叶淼淼才仿佛被惊醒一样机械地回应:“好的,知道了,辛苦你们。” 她转回脸:“认真的吗?” “指哪方面的认真?”陆云野拣好花,用纸团抱住根部回答。 叶淼淼:“很多方面。” 陆云野:“认真的。”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关紧车门,叶淼淼在黑暗中开口:“你们两人的身份注定这段感情命途多舛。” 这个成语这么用不大恰当,但陆云野理解它的意思:“知道。” 她嘴角弯起一丝弧度:“我以为你会生气。” “一个月前你要是这么说,我真的会。”女生脸上难得泄出疲倦的神色:“我男朋友你知道吧?他从监狱出来和我细说了他姐姐的故事,一个活在黑暗里的人能找到救赎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我挺同情唐枳姐姐的,虽然你没有这么极端的黑暗遭遇,可是共处七年零八个月,圈内的一点一滴我大致了解,唐森说得挺对的,如果能幸福,是男是女有什么所谓呢?” 陆云野安静地看着她。 叶淼淼被盯得不好意思,伸手将对方的脸推到另一个方向:“干嘛啦?妈妈宠大儿不是正常的?难不成还和你决裂吗!” 闹完后她收回手:“希望你能幸福,言总的身份摆在那,千山万水的差别,你懂我意思。” 陆云野笑而不语,转头注视往后倒退的风景。 人的成长环境决定了性格,唐枳经历的事情太残忍,所以她变成了黑暗中暴戾的兵刃。言疏月经历家族的压迫和长姐的强势,所以缺乏安全感,急于得到所有偏爱。 陆云野呢?脱离父母混圈太早,独立精神足,一个人打拼爬坡算计一切,有自己的底气,明白安全感来源于自我内心的强大,她自给自足,唯独缺乏一个安静平和无喧嚣的世界。 陆离歌做为女明星,身边的阴谋诡计多得没法翻身,偏偏处在纷争的言疏月纯粹。 她很喜欢她的脸,喜欢她的眼睛,看人时不带任何利益与谋划,就好似你说什么她都会听。 言疏月确实如此,当陆云野试图诱惑她时,她毫不犹豫的上勾,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到手。 这样的人,纵使心硬成石头也很难再去伤害她。 夜晚的夏风从绿叶缝隙里穿透出来,暑气蒸腾,连风也带着几丝热意飘摇于别墅院中。 春季的山茶花逐渐凋谢了,只有零碎两三朵挂在那压低枝头,摇摇欲坠垂于泥土边。 透过唏嘘虫鸣,一辆粉色的,可以说十分酷炫的跑车停在院子侧面,和清冷淡雅的言家别墅不大匹配。 言疏月环着手臂靠在车头,眼眸璀璨,如印了漫天星河,她这会真的像女老板,用指尖敲击发动机盖:“女明星,好看吗。” 陆云野没什么爱好,除了要奖励便是飙车,所以对车有点兴趣,这是她唯一喜欢的一样东西,言疏月偶尔能在沙发上看见女明星翻阅汽车杂志的身影。 出席活动的长裙还穿在身上,陆云野从黑暗走向光明,月色洒满她全身,光影层层递进,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妩媚的身姿。 “哪儿来的?”她问。 言疏月浅淡地翘起嘴角:“买的。” 说完立刻补充:“你喜欢吗。” 于是陆云野拉开车门坐进去,座椅用的顶尖牛皮,还提前散了味,薰衣草香薰摆在挡风玻璃下,CD里放着《moments》。 她按下一首,听前奏便认出是《sunset》,再往下按都是她的歌,而且是现场版。 大家都说陆离歌现场比CD更好听,其实……言总裁本人也这么认为。 陆云野陆续试好功能,然后摇下车窗玻璃探头:“老板,真给我的啊?” 言疏月纤细的指头搭上玻璃边缘:“给你的。” 陆云野缩回去。 可惜别墅院子再大也不够空间飙车,女人四处摸索,终于在言疏月企盼的目光下看到了这辆车真正的寓意——每个座椅的标志都是她背上的纹身。 疏月照云野。 只要发现一点就会注意更多点,包括方向盘边缘,CD按键,车窗下的沿线,窗帘的暗纹,还有车轮的中心…… 真真切切属于她的车,独一无二。 陆云野用了一分钟消化情绪,有惊讶和困惑,当然还有含着复杂的愉悦。 这么些日子,言大小姐相比同地位的人来说非常节俭,她所有的欲望都和陆云野有关,包括花钱。 “钱是大风刮来的吗?”陆云野调侃。 言疏月绕到副驾驶的方向开门坐进来:“你替林思雪出钱给圣华的时候没这么想过吗。” “她是罗衡的御用女主,后期赚的钱肯定比两千万多,放长线钓大鱼。” “那我也……”言疏月主动凑近,光流动在眉心划到眼睛,照得眸子格外明亮:“放长线钓大鱼。” 给她厉害坏了! 陆云野就知道言疏月的本性没有那么寡淡,爱自由的人叛逆在骨子里,特别压迫久了之后。 “林思雪可以赚的,陆离歌能双倍赚回来。”女总裁系好安全带,盈盈一笑:“走吧。” “去哪?大半夜的。” “海边。” 陆云野一动不动,塌下腰再往前,将眼前人圈住,居高临下地说:“要陆离歌赚钱可以,但是车我可以自己买,你要给点我自身没有的东西……” 言疏月说:“比如。” 陆云野:“你知道的。” 言疏月默默滑动喉头。 不过陆云野很快收回身体系上了安全带,启动车:“先去海边再说。” 音响放着调到最大声的《sunset》,屏幕上显示出专辑封面的月季花。 挚爱。 言疏月突然偏头,又低下头笑了一声。 原来她这么早就表达述说过感情,渗透到音乐,陆云野是热爱舞台的,音乐代表了她的所有,即使以后退圈也并不代表会放弃音乐。 如果不是因为热爱没必要拼到solo第一。 海边的吊桥上车辆稀少,陆云野一脚油门踩到最大,打开窗,海风带着盐腥味灌进来。 言疏月抓着车窗上的扶手埋着头,被速度撞得头晕眼花,恍惚中想到当时去看日落的时候,陆云野让她抬头看看风景。 那时候放的是《moments》。 在这一刻,永远爱你。 她慢慢抬头,窗外的风景模糊不清,唯有天空的星河滚烫灿烂,亦如日落。 人这一生会看见许多风景,路过各处地方,有带刺的蔷薇园,有烟雾缭绕的古城。但都没有与爱人一起在破旧的廊下看雨要幸福。 即使车速怄人,头发凌乱,言疏月通过玻璃的反射,看见了此生中最爱的风景。 第42章 042 那一夜的海风吹了整宿,言疏月背靠在不怎么平坦的石头上与陆云野接吻,抚摸,还有…… 回想起来真是胆大妄为,夏天的沙滩非常多人,只要稍微有小孩爬到石头上就能看见她半卷在靠近颚下的衣服,还有跌跌撞撞不稳的身体。 陆云野总能奇思妙想到不同的花样。 带她到海边要奖励,享受时刻还要随时保持警惕和清醒,双重矛盾下十足的刺激。 门被敲响了。 言疏月回神用手指点开手机,距离上次已经有一周之久,女明星忙碌起来一条消息也不发。 岑今走进来:“言总,老爷和夫人刚刚打电话来,说今晚与您一同吃晚餐。” “知道了。”言疏月将椅子面对回电脑,不知道在想什么,从助理的视角看过去有点没精神。 岑今压低声音:“黄家少爷也在。” 电脑前的女人眉头紧锁,很快又松开,淡淡回应:“好,知道了。” 门再度开启闭关之后,言疏月垮下肩膀,她很讨厌应酬,以及和不认识的人建立亲密关系,哪怕是陆云野,一开始也是因为对方肆意妄为。 所以也只能停留在陆云野了。 她叹出一口气,将顺直的长发挽起,用皮筋松松扎了个旋,绒毛四处炸开,不怎么得体。 晚上的高级餐馆门口,言亮允一眼注意到了女儿不大雅观的头发,皱起眉:“你这身什么打扮?” 再扫视言疏月的穿搭,月白色坎肩裙,光洁白皙的肩膀大块大块露出来,锁骨像雪山连绵挺立,胸口衣襟的位置很低,稍微走动便能看见一片春光。 很难得不同于以往的肆意装扮,美丽,但不符合上流社会交际的规矩,她是世家千金,大小姐的身份,不能像女明星那样穿得过于“性感”。 这条裙子是言疏月从陆云野那翻出来的,她搬到她房间后衣柜腾出了一半的位置,挂着女明星无数套长裙,虽然全是定制高奢,但在豪门眼里依旧“上不得台面。” 言亮允招来岑今:“带小姐下去,找件得体的礼服。” 岑今认出这身来自“别人”的长裙,却见自家小姐跟没事人一样站在门口,冷冷淡淡地道:“不换。” 她的态度令言家掌管主权的男人面色严肃几分:“知道今天有什么人到场吗?” “不知道。”言疏月昂起下颚,看起来与自己父亲的脸如出一辙:“我不是物品,不需要推荐。” 语气很平和,没听出有什么情绪化的波动,她一向很冷静,确实有点言家人口中说的“不能成事”,只不过今天不一样,带着强硬和决绝。 岑今有点感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终究是和陆离歌呆久了,从前总被误会胆小懦弱的言家二小姐学会了反抗和坚持立场。 “疏月,听话。”母亲站在一旁温声劝导:“今天的场合这么穿不合适,你要是喜欢,妈妈给你再买一条新的好吗?” 是新旧的问题吗?此时此刻如果有读心术,言疏月一定很赞同岑今的想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陆云野感染到了她。 以及,她承认因为手机收不到消息而有点暴躁。 就是隐藏在暴躁之下被多年压迫的神经愈来愈绷紧,如今像断掉的弦一样,再也弹不出美妙虚伪的旋律,言疏月淡漠无声,脚步分毫未动。 宾客纷纷从门口经过,对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言亮允沉下脸:“你换不换?” 大家族的人最要脸面,站在门口争吵不好看,言夫人挽着丈夫的手说:“先进去。” 言亮允带着自己的助理径直离开原地,岑今紧跟其后,用眼神示意言疏月赶紧上楼。 恰好门口站了几个等大人结账的小孩,指着前面大叫:“哇!有明星!” 众人好奇地张望,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门口,四个保镖提前下车疏散人群后车门才再度打开,先跳下来的是叶淼淼,她伸手扶了一下里面的人,然后陆离歌的脸在下一秒出现。 人群兴奋起来:“是陆离歌诶!真人好漂亮啊!” “身材好好,性感女星的自我修养吗?” “她唱歌超好听,我看过现场直拍!” 陆离歌没穿得太正式,香芋色的贴身短裙,上衣是同色系的防晒衫,短裙的设计将腰线拉到最完美的比例,一双长腿摆动,回过神已经走到了中庭。 女明星没戴口罩,鬓边卷发的弧度流畅自然,一看就是精心设计打理过的,堪堪遮住一只眼睛,看人时显得漫不经心。 两个有身份的女人在楼梯拐角处相遇了,七天没见,陆云野瘦下去许多,演唱会彩排太忙,更何况是巡回的,要注意的事项数不胜数。 手臂上的淤青也增加了不少,言疏月望着大大小小的伤,唇舌涩得说不出话。 陆云野起先以为认错人,聚焦后发现对方身上的长裙莫名眼熟,品牌方送的高定很难撞衫,别的女艺人也尽量会避开穿同款出席公共场所。 更何况只有言疏月才能穿她的衣服。 第一次见女总裁穿得如此“露骨”,纤细而破碎地站在灯下与黯然的背景格格不入。 陆云野表情没什么变化,眸底黏腻如糖,特别是心爱的人穿着自己的裙子在前,不能表现出额外的情绪,她们只能不露痕迹地缄默相望。 叶淼淼认出了楼上的身影:“言总?” “嗯。”言疏月用平静掩饰慌张:“下班了?” 她在问另一个人。 陆云野抑制的瘾突然破门而出,直冲脑神经,踏上楼梯的一只脚差点没立稳。 只见她身体小幅度歪了一下,迅速撑住楼梯扶手,抬头时扯出微笑:“是啊,你呢?” 言疏月瞬间更加心虚,默不作声。 眼看跟来的人越来越多,手机闪光灯不停,叶淼淼对保镖使眼色,自己往前超过陆云野,悄声提醒:“先回包厢,这里人太多了。” 于是陆云野松开扶手,恢复成女明星该有的模样继续往上走,路过言疏月时,卷发与直发的尾梢缠绕在一起,很短暂的接触了片刻。 楼梯间弥留着幽香,直到言疏月离开也还未消散,她心不在焉地坐在圆桌前,颔首低眉,对周围一切视若无睹。 “疏月。”言亮允突然提高声音:“给黄公子倒酒,他帮了咱们很多忙。” “没有没有,言叔叔客气了。”黄子恩连忙起身,以谦虚的姿态喝下酒,抬头见席间都是自己人,无顾及地说:“那边倒台,明家的功劳最大,我不过辅佐了些许。” 那边指圣华。 “徐老二死了,徐老大入狱,璟鸿被南家收购,子恩,你们黄家果然人脉广啊。” “叔叔谬赞,说到底,明逾厉害,明家厉害。” 言疏月听闻此番对话垂眸讽笑,是陆云野厉害,先布局,然后用自身当诱饵引人上钩,再借明家的强大势力铲除圣华和璟鸿。 明家原本实力雄厚就算了,黄子恩不过出了点人脉而已,真真切切翻云覆雨的那位选择默默无闻,即使她也并不在意。 言疏月呷口茶,咽下万千思绪。 陆云野这个点来赴宴肯定是会见重要的合作商,包厢集中在这一层,她……应该就在隔壁。 言亮允想让言疏月敬酒,刚斟满,言疏月放下交叠的腿:“去趟洗手间,失陪。”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走廊装修典雅,雕刻精致的窗下放着青花瓷瓶,几朵百合泱泱插在其中,飘出淡雅。 这家店只接待有身份的客人,不像街头边的苍蝇馆子有人间烟火气,更多的是庄重和严肃。 一丝不苟下埋藏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兑换,如果不是生于言家,言疏月一分钟都不想待在这。 不知不觉走到尽头,还真看见了洗手间的标志,里面浓厚的熏香立刻盖住花朵的自然清香。 言疏月闻不得这种令人头晕的厚重味道,正当准备转身离开之际,一只手从侧边玻璃伸出迅速将她的嘴捂实,从背后把人拖进了女厕隔间。 女总裁承认这一刻真的心慌了,高跟鞋挣脱中掉在地上,她被迫光着脚。虽然这里打扫得干净,但大小姐的尊严不允许她裸足踩在公厕里。 可身后的人力气太大了,言疏月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终于在感觉松口气时找准机会张嘴,一口咬上“挟持”自己的那只手。 手立刻松开,头顶传来一声:“嘶……” 这个声音…… 她瞬间松懈,转身怒视道:“你做什么!” 陆云野站在距离半米的前方,卷发洒落全身,香芋色短裙右侧拉链半开。 “警惕性不行啊老板。”她伸手撑在狭小的隔间木门上,懒洋洋的眉眼带笑:“如果今天换另一个人,你就不知道在哪儿了。” 言疏月背靠着门,唇色能看出还心有余悸:“那你在这干嘛。” 陆云野用另一只手缓慢拉好裙侧的拉链:“你猜猜看我来洗手间干嘛?” “……”意识到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愚蠢,言疏月窘迫地抿唇,眼珠往下滑,避开对视。 “出来找我的?”女明星好整以暇地眯眼:“我在1107房,和刘裕福谈续签。” “哦。”言疏月没否认,低声应了一句,心想女明星有时候也挺幼稚的,裙子都没穿好就跑出来吓人,也不怕外人看见。 “这个门反射出你的影子了。”陆云野拍了拍掌下涂得光滑的木门:“一开门就见你站在那,反正咱们互相看过,拉不拉拉链无所谓,”这句话一出,言疏月立刻怀疑她是来厕所自我疏解的,下意识盯着对方裙下隐秘的地方,以及那双长腿。 陆云野顺着低头:“看什么呢老板?还没到这么不可控的地步。” 再度窘迫的女总裁红了脸:“我要回去。” 陆云野猛地将腰身往下压,明明这里的气味浓得呛人,偏偏还能闻到神秘熟悉的花香。 “既然你都误会了,不给点奖励吗?”女人用手指挑出扎进高腰裙内的打底衫。 “忍好久了,想要。” 第43章 043 陆云野说想要,却只是挑出打底衫的下摆,不再继续行动,言疏月一时间没理解到底什么意思。 “突然想抱一抱。”女明星将头埋在对方月白色礼服的襟口:“你心跳好快。” 言疏月整整储存了七天的戾气与不快被卸得一干二净,犹豫着,最终还是抬起双手虚虚环住对方的脖颈:“你不回消息。” 她没发现自己语气里的委屈。 “忙啊老板,手机五天没充电,压根没时间看。”陆云野声音闷闷的:“不过我知道你很想我,都穿着我的裙子出来了。” 声音温柔如水浇灌进胸口中的沙丘,言疏月不自在地用手指轻轻勾对方卷翘的发丝。 陆云野感受到端倪,抬头仰望她:“想我吗?” 这样愈发像个小孩子。 “想。”言疏月说。 “等下周忙完就回家了。”陆云野口齿含糊,低头一看,她正用牙齿解开缎带。 裙子是为陆离歌量身设计的,风格往性感方面偏,言疏月没有陆云野那么丰润,穿在身上会有点松,比如现在,只要扯开松紧作用的系带,如果不用力压实,整条裙子会直接脱落。 坎肩裙没有悬挂的东西,解开了就是空荡荡的一片,言疏月不得不用力按住胸口。 她肆意妄为,她低声求饶:“这是……公厕。” 锁骨随着屈起的手臂显得更突出,陆云野报复性地啃上去:“那我快点好不好?” 能说什么?什么也不能说,言疏月做最后的抵抗:“鞋在外面。” 陆云野停下动作倾身拉开门锁,把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浅色高跟鞋拎了进来,但没递出去:“一会再穿,我怕你站不稳。” 爱和欲混淆,显得这句话藏匿着无数旖旎。 言疏月很快找到熟悉的,柔软的,灵巧的,令人着迷又窒息的触感。 底下女人发间沾着几片细小的彩色纸屑,大概是彩排或者录制结束后,节目组办了小型庆功会,这是娱乐圈常有的鼓励仪式。 明明温热的是她,可陆云野的唇却像烧红的铁块,游离间留下滚烫的烙印。 安静的走廊尽头,女总裁咬紧牙关,眼尾的泪水流出,将妆容碾出一道痕迹。 她没法腾出手按牢襟口,于是陆云野站起来贴实,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昂贵的礼裙落在地。 一周的时间很长,长到思念无声无息侵蚀理智。但也很短,短到身体从陌生到熟悉不过用了片刻。 陆云野掐着她,吻捆/绑双舌,落下的细密且浓烈:“我也很想你,帮我好不好?” 于是言疏月的手被牵到对方腰间,不过七日,女明星的马甲线更细致明显了,一副要演变成腹肌的趋势,能摸出这段时间的训练强度。 沁染模糊了掌纹,明明是自己的手,可操控角色的人不是自己,指尖找准定位,被迫按压。 陆云野每时每刻都撩得人心生醉意,蕴着欢/愉的眸子跟猫一样,打盹的猫儿也会露出多情和迷蒙的神态,非一般的性感。 温存过后的分别前,她帮她系缎带,未褪欲的眉眼之间落下一片混乱的阴影:“言家和黄家结盟了?” “没有。”言疏月嘴角撇开一抹淡粉色的口红,好似白玉染了胭脂,她眼神闪过嘲讽:“黄家小门小户,得了好处就以为飞上枝头。” 陆云野轻笑出声:“我连小门小户都算不上呢。” 言疏月止住话头,低头看她手指灵巧地打结,慢慢说:“可你有实力。” “老板夸赞,我的荣幸。” 又耍嘴贫,言疏月已经习惯了,用下巴轻轻剐蹭对方指尖:“痛不痛。” 刚刚不知道背后是谁,下口没轻重。 再看那根纤细的骨节,上面有排浅浅的齿痕,陆云野不在意地说:“不痛,不过你怎么这么爱咬人。” 说完意味深长地摸索着锁骨:“这里倒是怪疼的,找一天纹上去好不好?” 言疏月想回答好,但又不想暴露自己过分到“变/态”的占有欲,只能垂眸不语。 “要回房间了。”陆云野拢起夹进衣领的卷发,眨眼道:“你也要回去,别等人找过来。” 在饭店洗手间里偷/欢的刺激已经落幕,她们的包厢一间在尽头一间在楼梯口,两人背道而驰,继续伪装成严肃的女总裁和完美的女明星。 廊下的灯笼高高挂在墙边,浮动着两个走向不同方向的影子,不稍片刻转瞬即逝。 …… 陆云野演出排练结束后有一个月的休息时间,她终于从练习室和摄影棚两点一线的忙碌中退出,回到言家的别墅修身养性。 按叶淼淼的说法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酷暑时节,避开晌午的火辣之后是暖阳清风,女明星把言家压在阁楼的红木家具搬到院子里,让阿姨泡花茶切水果,一个人坐在树下乘凉。 演唱会越近,长渊要安排的事务会越多,言疏月昨天忙到四点才回家,现在还在睡觉。 掠过的风带着热情的温度,吹起高高挽好的卷发,陆云野还没吹凉茶水,言疏月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女明星,你好悠闲。” 一瞬间陆云野突然理解了高中时期一本书上的一句话:当我足够好,才会遇见你。 她用实力打败所有人,攀登到最高处,与长渊相遇,与言疏月相遇。 “是啊,这不是休假吗。”陆云野懒懒懒懒地斟茶,透明的杯盏里是澄黄的液体,从庭院递向远方:“喝一杯吗?我亲手……倒的。” “不应该是亲手泡的。”言疏月没有接,走近两步拿起对方喝过的那杯一饮而尽。 “懒得动。”陆云野把手里的收回来喝掉:“好累,想退圈了。” “那就退吧。”言疏月仰脖凝视头顶的树叶,婆娑妙蔓的影子交错于瞳中,看起来十足惬意。 “退圈了你养我吗老板?” “你存款有很多吧。” “总会有用完的时候。” “那就养你。” 陆云野突然笑起来,不像平时漫不经心未到眼底的虚情假意,而是真心又灿烂的笑,亮闪闪的眼角眉梢流动宝石般的夕阳光,勾勒出另一种风情。 言疏月强调:“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陆云野停滞了言语,踟蹰许久才说:“可我们身份有别,言家如果不同意,我就和我爸去北方养老了。” 言疏月眼皮跳动,一字一句辨别真假:“去哪?” “北方,地图往上。”女人半掀起眼帘转动到对面人脸上:“会下大雪的地方。” 片刻后,她继续开口:“言大小姐,陆离歌没有背景跟世家对抗,这一次我真的帮不上忙了。” 何况陆云野也没有能力插手,更不可能教唆她和家人断绝关系,言家和言疏月连在一起,言疏月不能脱离家族和她过小门小户的日子。 所以一切只能看女总裁本身,看她够不够勇敢和整个言家对抗。 陆云野猜测,言疏月应该做不到断舍离。 “我爸工作调动,要带陆溪川和孙素珍去北方,转学手续都办好了。” 言疏月问:“那你妈妈……” “她在这啊,主要是我爸问我……”陆云野散漫地晃腿:“如果退圈了,去北方远离喧嚣也不是不行,反正这辈子的钱赚够了。” 心沉入谷底,空落落的一片,言疏月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手指捏成了拳,指甲掐进掌心,褪了血色的手掌抠出深深的凹痕。 她恐惧没有她的未来,如同破晓前的暴雨浇灭希望的日出,爱情和死亡一样强大,有人可以随意放下潇洒来去,有人便可以孤注一掷。 “如果……”言疏月脸上迅速褪去血色,急促失控地说:“如果我能劝动言家呢。” “不可能。”陆云野淡淡一笑:“老板,我们属于公众人物,哪怕粉丝能接受我喜欢女人,那你呢?你是言家唯一的孩子了。” 言疏影去世后言家着重扶持言疏月,明显是要将家业交给她,一个继承大业的人不能有任何污点,陆云野就是这个污点,还是一个与世俗相反的污点。 她们走过的路很多,曾经误会过彼此,眼下却迎来最大的难题,留在最后,是因为陆云野没有办法面对和解决这个问题。 “还没真心谢谢你。”陆云野伸手拨开言疏月遮在眼前的头发:“谢谢你爱我,疏月,我的人生圆满了,希望你也能圆满。” 不行!没有她怎么能算圆满?至死也不会圆满的!言疏月焦急而慌乱地捉住她的手,眼中的惊恐藏不住:“我会说动他们的。” 苍白无力的只言片语能证明什么呢?陆云野将人搂紧,深叹一口气:“你应该最懂你的家人。” 言亮允性格强势,言疏影像他,不容置疑。 “不。”言疏月一摇头眼泪就掉在了陆云野的后背:“你给我时间,让我处理。” 风声鹤唳,明明刚刚还是大好晴天,现在乌压压的黑云沉下来,泥腥味随着簌簌落下的叶子飘荡,言疏月越来越恐慌,双手抓住陆云野的手臂。 好像溺水的人找到救生圈,唯独剩下求救般的微弱:“你相信我好不好。” 陆云野用力拥着她,今日的第一滴雨水悄然落下,冲刷干净叶子上的尘土落进眼中,她没有眨眼,忍着不适任由雨水像泪水般流出来。 这是她最后一次算计她,为了她们的未来,迫不得已逼着对方成长。 言疏月可以懦弱,可以坐在女总裁的位置不管任何事,没有关系,陆云野觉得自己有能力隐姓埋名从背后扶持,这些都不要紧。 可是对抗言家,只有言疏月自己可以。 她要把她逼到绝境,这样才会有奋起反抗的那一刻,只要言疏月有勇气面对,她可以为她善后。 贫瘠无力的感情不足以动摇别人,但能动摇言疏月,陆云野低下头,闷声说。 “我开完巡回演唱会就去远方,在那之前你可以慢慢思绪,过时……” “不候。” 第44章 044 寂静过后是万分的忙碌,陆离歌的巡回演唱会第一站在本城,长渊有了资金周转,和明家谈妥,终于租到了最高级的体育馆。 演唱会倒计时两小时,言疏月捧着花从特殊通道去后台休息室,里面人声鼎沸,化妆师尽心尽力帮陆离歌维持妆容持久度和头发造型。 被簇拥在中间的女人穿着繁琐华丽,蕾丝边露肩吊带黑红交接,闪片布满整个上半身,金灿灿的玫瑰暗纹镂空外套半披在臂间,恰好空出后背的纹身。 下/身一如既往的短裙,悬挂着数条水晶挂坠,裙摆左边精心剪裁开,两边设计便长短不一,陆离歌自己在左腿上装饰了一圈朋克腿环,爱心金属反射出腿间细腻白皙的皮肤。 这身衣服只露了腿,却完美诠释什么叫与生俱来剥离不掉的美艳和妩媚。 她眉心还画了朵深红色莲花,湛蓝美瞳和金色眼影辉映,如一只高贵冷艳的波斯猫。 真真切切的大明星装扮,将肉/体的柔美与摇滚融合,蔓延出生人勿近的强势气息。 “言总好!”忙碌中有人看见站在门口的言疏月,连声问好,又安排其他人搬来椅子:“您坐,快开场了,伺候不周请谅解。” “嗯。”言疏月把花放置于桌,眼眸平静如清冷的井中映月:“你们先忙不用管我。” 桌上摆着属于陆离歌专属定制的话筒和耳返,女明星的应援色是大红色。所以两样东西着重用红色元素,贴上细钻和一身华贵的演出服很匹配。 物件主人转过身,全包眼线挑出弧度,眼下的亮片闪烁如泪,她缓缓微笑:“老板,视察工作吗?” 有外人在场的两人礼貌生疏,言疏月中规中矩答道:“怕出意外,亲自来一趟。” “早就听说长渊有位好老板,果然体贴入微啊!” “两位感情真好啊!” “有离歌这样的员工和言总这样的老板真幸福!” 叶淼淼从里面挤出来,挥起卷发棒挡在二人中间,打断即将升起的电光石火,她凑近陆云野:“悠着点,这屋子十几个外人。” 女人笑了笑:“放心,麻烦帮我清一下场。” “又要干什么?”叶淼淼眼珠混乱扫动:“这身可不能再动,马上要开唱了啊!” “我和老板说两句。” “……”小助理无奈,招手示意各位忙完就先出去,屋内剩下言疏月一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看惯了日常随意懒散的女明星,乍看眼前有些陌生,这层明朗斑斓的装扮只是假面和画皮,隔绝陆云野和陆离歌的区别。 她欣赏着,说:“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正式的你,所以来送束花,祝你演出顺利。” 陆云野勾过椅子坐下,双手枕在椅背上:“那你会看完全程吗?” 言疏月嘴角上扬,学对方说话:“你猜猜看。” 陆云野瞄一眼花束,金粉色的花瓣开得艳丽,其实月季已经过季了。但以言大小姐的身份,想要什么都可以拥有,这便是权利的好处。 “我猜你会。”她顺势从口袋掏出一张破旧的,皱巴巴的硬纸递给对方:“你一定会。” 言疏月接过来,看到东西的那一刻手微微发抖。 是陆离歌来长渊开的第一场演出的门票,她为她唱《奇异恩典》,她偷偷在最远处观赏全程,然后用谎言遮盖真相。 碎裂的门票最后被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是涟漪泛起的开始,承载着白昼下第一朵玫瑰。或许女总裁自己都不记得到底什么时候入了套中了蛊。 言疏月紧紧抓住它:“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是啊,很高兴你没有错过这场演出。” “毕竟那首奇异恩典……为你唱的。” 从一开始她就是奔赴她的。 言疏月没有躲闪的意思,坦然以对这曾经会让她慌乱难堪的事实。 她不再逃避自己的感情。 演出倒计时剩下一小时,两人在空旷的休息室听见窗外不远处传来教堂礼拜的钟声,楼下炫目的灯牌从玻璃印进来,是粉丝们在门口陆续排队入场。 “老板。”陆云野突然出声,带着颠簸的缱绻。 “我快要结束我的旅程了,巡回之后陆离歌便会宣布隐退,我的资源可以给新人和林思雪,她们可以让长渊继续前进,这场盛大辉煌之下我算计了很多人,包括你,可是我从不后悔。因为这属于人生的彩灯,有灿烂就会有昏暗,你明白吗。” 不等言疏月回答,她接着说。 “然而这些都是其次,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梦想和对梦想负责的使命,你呢?有想要的东西吗?或者说,有想要完成又没有完成的事情吗?” 言疏月仔细回忆起自己的人生,前二十四年渴望自由,二十四年之后,企盼与眼前人共度余生。 “我想要你。”她用干涸的唇瓣述说天底下最浪漫的语句,不带犹豫,没有阻碍。 “我知道。”陆云野笑了一下:“但我们很难,再下去会是怎样的结果你了解过吗?” 再下去就是深渊,言疏月知晓,可即使是无底深渊,下去了,未必不会是前程万里。 遗憾终生这样的事情言家小姐做不到。 “我从没有为自己活过,所以这次必须争取,你要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这些天她翻阅了书房所有的书本,看见了读书时曾经抄写下来的笔记,有一段话像敲响在耳边的锣鼓,警醒她,提示她。 ——不可以成为命运的傀儡。 这段话说。 我行走在青黑的修罗道之时,难道你将顺着自己命定的路踽踽独行吗?我是与你共有信仰的唯一同伴,明亮冰冷的精进之路令我悲哀困顿,当我彷徨于毒草和萤光菌的暗黑原野之时,你却要独自离去。? 陆云野花了八年时间走向高塔,她凭什么要落后,她可以,她为什么不可以? 于是言疏月将花束从桌上拿下来塞进对方手中,虔诚而用力地乞求:“请你相信我。” 陆云野接过花放在鼻下嗅了嗅,感叹道:“好香,品种很珍贵吧?是挚爱吗?” 言疏月点头:“是挚爱。” “想清楚了吗?”拿花的人目光灼灼:“有可能会失败,还有无法预知的阻碍,甚至要放弃你现在所得的一切,做了,就没有退路了。” “言家的一切不属于我,可你属于我。” 话语间,叶淼淼从外面敲门:“还有二十分钟上场,陆离歌,准备了!” 言疏月闻声站起来,她今天穿了条雪白的流苏裙,山茶花装饰在右肩,像是祭奠什么,大概是女总裁摁死了过去的自己,渴望破土重生。 “女明星,加油。”她伸手抚对方的脸。 会场预备的歌响起,言疏月听出《moments》的间奏,没放几秒紧接着突然切成陌生的旋律。 “这首是新歌,还没发布,干脆演唱会先唱。”陆云野整理好服装和头发,随后扭开门踏出第一步,外头的凉意驱散了两人眼尾的暖色,女明星徐徐走出去,回眸一笑:“叫《always》。” “alwaysgivemylovetoyou。” “遇见之前,彷徨与失措。” “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 “去做吧,always,鼓起勇气……” 台上闪闪发光的女人从发丝到脚跟都在舞动,言疏月坐在最前排,身后万人呐喊,灯牌交错于黑暗中,将陆离歌推到最高处。 她一定会舍不得她的粉丝们,相伴八年,作为偶像陆离歌完美无缺,当她的粉丝很幸福。 一曲落幕,接下来是mini专辑里一首冷门歌曲,名为《endroll》,不知道是不是特意拎出来唱的,这首歌和名字不大符,金属味道非常重,炸裂的伴奏压得言疏月喘不过气。 陆离歌脱掉了轻薄的外套,引起一阵更强烈的尖叫声,每首歌前奏响起时,鼓风机吹起发丝,她都会做出飞吻的动作,这是她与她们之间的默契。 四首曲子之后需要下台换衣服,中场休息时间会安排伴舞表演,灯光跟着暗下来,言疏月心想,粉丝们如果得知陆离歌要退圈,会是什么心情呢? 会惋惜吗?还是会哭泣? 如果生命中没有陆云野……言疏月试想了一番,大概心口会空白一片。 当和某个人建立起亲密关系时,会下意识用那个人来填补漏洞。一旦那人离开,不会感觉失去了她,而是填补的东西不见了,洞重新暴露出来,等于丧失了自我的一部分,这才是痛苦的原因。 言疏月没法抽离,她心口的洞太多,是陆云野的出现才填补了缺口。 那么就沉沦吧,和她一起。 演出结束后,言疏月坐在车内等陆云野,粉丝们心满意足的路过,夹着灯牌商讨今天的心情。 “我觉得我还能爱离歌一万年!” “我全程看她那双大长腿,白花花一片。” “离歌的马甲线好像更明显了,坐在后排都能看到线条,对身材管理真的牛X。” “听说她没有刻意追求过度瘦,有腰有胸的,而且明明唱《sunset》的时候是长裙,反而欲得很!” 这类的讨论从演出到结束一直能听见,言疏月莫名有点替她们难过,陆离歌站在国内solo第一,这些年没人能超越她,如果她退了,等于失去精神寄托。 可陆云野的身体状况太糟糕了,与其等舞台事故发生,不如在最辉煌的时候落幕。 她明白她的想法。 当艺人着实太累了,数不尽的通稿以及全年高强度三点一线奔波,还有黑粉谩骂和媒体胡编乱造,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会出现大问题。 陆云野的心理素质很好,健康却一步步下跌。 不远处隐秘的出口出现女明星的身影,陆云野换了身私服,黑色T恤搭配牛仔裤,走得吊儿郎当。 言疏月摇下车窗等待对方走过来。 她,不会再懦弱和沉默面对困难了。 第45章 045 陆离歌第一场演唱会圆满落幕,直拍视频传上去掀起轩然热潮,新歌的宣传以演唱会的方式放出来效果加倍,冲浪路过都会被震惊到点开的程度。 别人现场需要百万级别修音师,陆离歌倒好,全网无差别求纯净现场版,就差求到长渊官博底下了。 第二场开在隔壁海市,言疏月自费跟去,在结束后依旧等候在侧门,这里的场比较小,更衣室人很多,陆云野没换衣服,穿着打歌服上了车。 “辛苦老板接一趟。”她边拉安全带边撕掉眼下的碎钻装饰:“吃饭了吗?” 今天周末人多,加上演唱会人群聚集,不提早来根本挤不进市区。 言疏月从后座网袋里掏出一大包纸袋递过去:“给你买了麦当劳。” 陆云野戴着粉色美瞳,被车灯混成了玫瑰橙:“演唱会还有八场,不怕我发胖吗?” 女总裁风轻云淡:“你不是说不刻意减肥。” “舞台接连的情况下我会规整自己的。” 还挺自律,言疏月把纸袋放回去,没说话。 陆云野看出她的心声,撑着脑袋说:“除了这个瘾,别的东西只要我想就能控制。” 海市的街景一刹而过,言疏月按转向,盯着闪闪发亮的车灯问:“这个瘾你要怎么打算。” “就这样呗,还能怎么着?” “不治一下吗。” 两人闲聊着上了高速,光线彻底暗下来,只能看见女明星埋在角落的剪影。 “怎么治呢?全国起码有百分之七十的人认识我,去到心理医生面前咋沟通?陆离歌有那方面的瘾,需要怎么解决么?” 她大概是真的太累了,语气既涣散又慵懒,言疏月沉默一会儿,轻声道:“找张家治。” “张家也认识陆离歌啊。”陆云野否决:“其实不累好一点,一累就很想,比如……现在。” 开车的女人差点踩错油门,侧目而视过去,却只能看见对方卷翘迷离的睫毛。 她试图分辨话语真假。 “别看了老板,是真的,开演唱会耗尽精力,唱跳连续两三个小时,没发现我都不敢看你吗……” 真怕看一眼就控制不住自己。陆云野始终没扭头,甚至打开了窗,被高吊桥下的海风吹拂起卷发。 “那回去……”言疏月咬了咬唇,窘迫道出:“回去我和你……解瘾。” “说这样的话不怕我更有感觉吗。” “……”海市到言家别墅总共三个半小时,晚上九点散场,午夜十二点多才到家门口,两人满脸倦色,言疏月进门打开客厅灯,还没来得及脱鞋子,陆云野的热气扑过来,将口红印在对方涂豆沙色唇釉的嘴角。 两种颜色的撞击像将两种不同的颜料挤进清水,浓墨重彩在清水里渲染,合成新的色彩。 陆云野衣裙华丽厚重,硬纱裙硌着言疏月的腿,以及垂在腿侧的手,触感硬朗,带着一些刺痛。 痛感很快会被情/潮吞没,女明星的情绪来得澎湃汹涌,言疏月还没准备好,僵硬又干涩,吃痛中下意识躬身抗拒,牙齿磕破了对方的唇。 血色从舌尖蔓延开,又去到耳垂,还有锁骨,陆云野原本闭着眼,感受到腥味才慢慢睁开,面前的连绵雪山落了几点猩红,干涸之后像一朵花。 陆云野愣了愣,突然撤退伸手取下耳环,紧接着是发饰,然后弯腰捋下丝袜摘掉,随后手腕一动,将鞋丢到地上。 她慢慢直起身,解开的上衣隐约露出腰腹线,偏偏一层布料在那,犹抱琵琶半遮面般。 言疏月不大明白她此刻的用意。 陆云野转身走到电梯前,手往后绕拉开裙子拉链:“你先回房间洗澡。” 语气听起来疲倦不堪。瘾在言疏月面前逐渐变得扭曲强烈,连血管都在跳动叫嚣,这种形似蛊毒一样的上头,失控到无法克制。 如果再继续进行,言疏月一定受伤。 炙热燃烧在心口处,最后被怜惜与疼爱揉掉几分,几分足够将欲化为理智。 言疏月听话地捡起衣裙赤足走上台阶,陆云野听着房门打开关上的声音,在寂静中吁出一口气。 她在四楼洗了澡,半干的头发用夹子松松夹着,出来时带着满脚水汽,一路氤氲到房间。 自从搬到二楼以后四楼空了许多,只有一张床,还有柜子里不穿的历届打歌服,陆云野摸索进去准备开房间灯,还没触到墙,一个人影从门后走出来。 一黑一白的明暗交界线打在两人中间,将女总裁的眼珠与脸分割,如十五的月亮般透亮澄澈。 她也刚洗完澡,杏色的睡衣压下几缕直发,一年的时间,言疏月的头发也长了许多,墨色遮盖住露在吊带外的肩膀。 “你怎么了。”她平静开口。 陆云野干脆走进门,行动间几颗未擦净的水珠滑落,从小腿滚到脚踝,没入地毯的纤维里,她在黑暗中抬起下颚:“老板,你在自投罗网吗?” 言疏月莫名也跟着上瘾,声音变得沙哑:“是啊女明星,要不要收网。” 陆云野挑眉:“胆子越来越大了。” “本来就不小。”言疏月反驳,飞快抓住对方湿淋淋的手臂往自己方向带:“我说过不会再胆怯。” 她们胸口相撞,隔着唯一的浴巾。 触感太真实了,陆云野半天没做出任何响动,似乎在惊讶眼前人的转变。 等浴巾因为走神而掉落,她才哼笑道:“让你勇敢面对言家,不是在这事儿上。” “都一样。”言疏月跟着笑:“你反而退缩了。” 陆云野用行动否认,手使力搂紧环在女人的腰间,指节轻轻磨蹭:“退缩?老板,你高估我的忍耐力了,就没有想过我会因为你失控吗?” 言疏月被她压着往后趔趄,小腿顶到床边退无可退,陆云野稍微用力,两人就一起往床上倒。 床单常年没有睡过人,散发出陌生的洗涤味,和着荼蘼花香一同溺进鼻腔。 隔着月色,言疏月好看的玻璃珠瞳孔与眼尾的绯红相衬,生理泪水被激出眼眶晕染了床单的花色。 她爱陆云野的一切,也爱陆云野强势无需质疑的压迫感,她觉得她可能疯了,竟然想看女明星因为自己失控,能失控到什么地步呢? 陆云野掌心的热度往下渗,那层茧子锦上添花,游离间触动心口跳动的弦。 于是言疏月弄脏了一大片花色,刺绣精致的花和她一样绽放在水色中,陆云野用空余的指尖压紧她的唇,说:“熟练很多了啊。” 双腿交叉相环汲取陆云野腰间的温度,言疏月微微偏开脑袋,淋漓的汗水从眉心滑落。 透过窗外,她看见眼前的爱人弯起眼眸,没比她好到哪儿去,也是镶满迷雾般的多情。 名为爱的比赛,没有人能胜出。 …… 海市的演出落幕后,陆离歌要辗转剩余的城市,长渊正当冉冉升起的阶段,言疏月没法分开身陪她四处飞,只能留在公司处理工作。 可女明星忙起来没法看消息,整整半个月,除了“早安”和“晚安”,她们没有别的话说。 女总裁有些失落,岑今连续对着自己老板无精打采的脸半个月,干脆联系上叶淼淼。 小助理很上道,女明星工作的时候会多拍花絮照,偶尔还有彩排视频,言疏月忙里偷闲打开消息,能观察出陆云野一日比一日消瘦。 演唱会不比拍MV,MV里有滤镜和后期,但现场不一样,加上广角镜头会拉宽画面,现实中的陆离歌必须极力规整身材曲线。 她不爱当女明星,可临退前却非常认真的去圆满舞台,这是属于偶像的温柔,也是给粉丝的回馈。 或许很多年后众人突然回想起陆离歌,哪怕最后时刻也保持着极致,那么也不算一场。 选秀断层式C位出道,单飞后花八年时间打拼至霸榜solo第一,零绯闻零失误零炒作,现场比CD还完美。这便是陆离歌的天下。 辉煌持续不了多久,在最顶端的时候落幕没什么大不了,她总要回归正常人的状态。 言疏月希望粉丝们得知陆离歌隐退不要伤心,这个成绩在圈内已经独一无二,再没有第二个。 岑今站在一旁与言疏月一起欣赏彩排视频,画面中的女人因为只是彩排没花心思费劲,动作妖娆慵懒,随意扭动的腰线和手指划动占据了整个屏幕。 看到一半,岑今动了动唇,不由有些结巴:“言总,老爷又与黄公子约了宴,还喊您同去。” 说完小心窥窃对方的神情。 女总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淡淡道:“那就去吧,是该吃顿饭了。” 岑今没听明白:“啊?” 言疏月合上手机,抬头轻飘飘地瞄她一眼,耐心十足的样子:“什么时候吃?” “哦……周一晚上。”岑今反应过来,难得憨气地挠了挠头,谨慎嘱咐:“黄公子也在。” “好。”高跟鞋哒地一声脱离椅腿踩在瓷砖,听起来特别扎实,言疏月拿起桌上的资料起身要出门,走到办公室门口突然停顿几秒,转身。 “你会一直当我的助理吗。” 问的太突然,岑今有些手足无措,待她看见老板认真专注的眼神后,轻轻点头:“会的,言总。” 言疏月扯出一丝笑意:“那就好。” 她打开门走出去,背影纤细却不再弱小无助,每一步都坚定有力。 言二小姐长大了。 岑今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她吓了一跳,谁都知道成长其实是件很残忍的事情,要对抗强大,背腹受敌,脱胎换骨,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更何况对抗方是家族和亲人。 可岑今总觉得言疏月会赢。 她从黑暗走向光亮的时候那样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慌张,好似背后张开了羽翼。 爱太深会让人疯狂的勇敢,许多人不屑一顾爱情,许多人又眷恋爱情。 不知为何,岑今在言疏月身上看见了陆云野的影子,谜一样地契合重叠。 “真是耳濡目染了啊。” 第46章 046 乔家湾的竹叶随风沙沙伫立,言疏月穿着浅蓝色的西装外套站在门口,光与影交织,映射出上等丝绸的天然光泽。 已经很久没有穿这件外套了,于她而言这件西服是女总裁该有的标配,坐在长渊老板的位置上数年,渐渐成为枷锁和镣铐。 言亮允的脚步声混淆黄子恩的声音从远处拉近,岑今回头张望,婆娑的树影下豪车灯亮如昼。 “言总,老爷和黄公子来了。” 言疏月转过头,她扎起了长发,用一根洁白的丝带系紧,一如既往的马尾,只是从前的黑色发圈换成了某位女明星私密衣物上的缎带。 岑今早起瞅见老板用剪刀剪掉了陆离歌遗留在衣柜中,一条白色……内裤的绳子。 扎上去倒看不出来属于贴身的东西。 女总裁眸子深处涌动着热诚的喷泉,被暗暗压在眼底,面对来人保持微笑道:“父亲,黄公子你好。” 言亮允颔首的同时仔细打量自己小女儿,落落大方到不像本人,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不咸不淡应声:“嗯,来了就上去吧。” 若说言疏月在家族二十四年生涯中学会了什么,那便是隐藏情绪,她相信如果今天等候的人是言疏影,言亮允绝对不会这般冷淡的态度。 记得小时候,言疏影是唯一被言亮允抱在膝盖坐上席的孩子,幼小的言家二小姐羡慕过,嫉妒过,最终这些情绪化为岁月长河里的一片涟漪。 动荡后,河水依旧恢复平静。 乔家湾扩大了规模,高档的包厢甚至有假山做装饰,汩汩水声流淌间,言亮允借着三分醉意道出今日的目的:“疏月,你和子恩差不多年纪,你们小年轻交流一下经验,日后两家还得相互扶持……” 黄子恩为他添上茶水:“叔叔言重了。” “子恩啊,有没有女朋友啊?” 被问到私事,黄大少爷难得羞涩了一下:“家里太忙,哪敢耽误别人姑娘。” 言亮允啜着茶,满意地点点头:“那你看我们疏月怎么样?她也正好没有男朋友……” 岑今从柜台拿了红酒进来,推门听见这话心脏猛得跳漏半拍,立马去看席面角落坐着的女人,对方被黑雾笼罩,瞧不清表情。 但很快,言疏月从暗处出现,有那么一瞬间,她唇角的笑容和陆云野运筹帷幄时很像。 “我没有男朋友,但有女朋友。” 这句话像定时炸弹上的一片羽毛,飘然落下,只轻轻着陆,就能令厢房内部如死一般的寂静。 沉默是死亡前的悲歌,黄子恩僵持着端茶递水的动作看向言亮允,表情略微尴尬。 一句话信息量巨大,言亮允花费了很长时间消化捋清,道出口的声音像没有涂琥珀蜡的老旧小提琴,诡异万分:“你说什么。” 相比之下女总裁显得不慌不忙,丝毫没有被情绪左右,她淡然交叠起双腿往后一靠,重复道:“我说,我有女……” 话还没说完整,迎接她的是源自自己父亲的巴掌,从前方劈过来,以女儿对父亲的了解,这双手没有收力,一点余地都没有留。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言亮允手心又烫又麻,他盯着自己的手,心里有点后悔,但很快被愤怒冲刷干净:“不孝女!一点也比不过你姐姐。” 言疏月头偏在一边,嘴角渗出血,半边脸隆起,看起来十分滑稽,她抬手慢慢抹掉腥味,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是啊,但她死了,我很开心。” 黄子恩瞬间毛骨悚然,哪有人对自己姐姐的死感到高兴的?言二小姐是疯了吗…… “言疏影死了,我真心实意的高兴,不过很快又不高兴了,活人永远赢不了死人,她就像夜晚月亮间不是云的怪物阴影,从出身就盖在我头顶,到死也挥之不去……” 黄子恩夹在父女俩中间,面露难色地劝说:“言叔叔,二小姐,别吵了,万事以和为贵。” 言疏月拉长嘴角弧度,像看笑话一样看他:“和?你问问你的言叔叔,我什么时候跟他们和过?黄公子如果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当一个安静的看客。” 杀红眼的言二小姐巧舌如簧,语气冷漠,偏偏情绪平静得连发丝都没有动摇分毫,依旧稳坐在那,唯有角落的浓黑色蔓延,从眼底浮现出来。 言疏月继续望向言亮允,凌厉的下颚线绷紧,这是第一次见她将戾气对准自己人,言亮允被震慑住几分,惊讶和愤怒抑制在面上,好半晌没动静。 “觉得我万事比不过言疏影也正常,毕竟这么多年你们也没真正注意过我,没有关系,今天只是通知言家一声,第一我喜欢女人,有女朋友。第二,长渊百分之七十的股份都在我这,剩下三十……” 话语像滚落的珠子透出脆响,带着轻佻与傲慢:“在陆离歌那,她上位了,我默许的。” 言亮允刚缓过来的手再次抬起,却始终没落下,似乎不敢相信般,说:“陆离歌只是一个外人,言家才是你的靠山。” 言疏月失口否决:“长渊交到我手上的时候就是一堆烂摊子,陆离歌凭一己之力扶我起来,她和我不是外人,但我和你们是。” 岑今一言不发,黄子恩置身事外,言亮允双目浑浊,他想不明白言疏月的转变。 很像当年的言疏影,但又不太像,言疏影表面强势,其实私下很注重亲情和家族声誉,可按照现场的局势来看,言家掌控者清楚明白一点: ——言疏月要彻底和言家决裂。 陆离歌又是什么时候上的位?不声不响悄无声息,半点预兆没有,言疏月默许了那便是信任她。 信任,默许…… “你和陆离歌……你!”言亮允气息喘不上来,捂着喉咙躬身咳嗽。 黄子恩默默倒了一杯茶搁在男人面前,责备道:“言小姐,您这样闹太过了。” “再提醒你一句。”女人的目光冷得如凛冬屋檐下垂坠的寒冰:“如果不会说话就闭嘴。” 她风轻云淡,他立刻噤声。 言疏月懒得再看他,起身挽好提包,鞋跟踩出沉重的打击声:“父亲,股权转让手续已经办完多日了,既然您觉得我比不过姐姐,那您就对着言疏影的灵位好好照顾自己吧。” 发尾扫过言亮允的手背,令男人顿然醒悟,怒声喊停:“你要去哪?现在翅膀硬了?家里把长渊交给你的时候怎么说的?不离不弃重振辉煌,你在做什么?一个没有出生的歌手拿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言疏月,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们!” 言疏月背对着金碧辉煌的内厅,眼前的墙壁璀璨而糜烂,只有岑今一个人看见了她的眼泪,从右眼流出,缓缓地,将妆容涮去精致。 言亮允不理解她今日的爆发,但身为助理的岑今清清楚楚,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那一根稻草。 是无边无际的压力,是所谓“自家人”的否定,是被迫挤在小小办公室里昏天黑地的月光,是死去长姐的对比,是世家的嘲笑,也是再没能得到的自由。 言疏月牺牲下半辈子的自由让家族企业站稳,却换来一句“始终比不过言疏影”。 不是陆离歌挑唆的,相反,是陆离歌打开枷锁解救了被困在囫囵里的言二小姐。 岑今不敢低头看手机,将手背在身后凭感觉按开陆离歌的对话框,盲打了一个:1。 她不知道消息能不能成功发出去,如果再轻举妄动,言亮允一定会爆发。 实际上,这位十六岁就来到言家,辅佐了将近二十年载的助理高估了言老爷对二女儿的疼爱,中年男人快步往门口挪动,手里敲响手机键盘。 言家没有黑势力,但豪门潜移默化有自己的一套保护体系。作为四大家族之一,分分秒秒要抵抗外界的任何迫害。 可想而知言疏月没能走出这间房,她料想过这副场景,只是今日才真正落实,还有一个更残忍的事实——言亮允真的不疼爱她。 三十名保镖站在门后,黑沉沉盖住乔家湾精致悬挂的灯笼,他们倒也没使用暴力,甚至对言疏月喊着尊称:“二小姐,您回家吧。” 言疏月握着包袋筹划怎么跑出去,岑今从背后冲上来,手里抡起一张木椅丢出门口,人未到声先响:“二小姐!快跑啊!” 和陆云野待多了,言疏月反应迅速,刹那间脱掉高跟鞋弯腰往门外跑,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依稀听见言亮允压抑的声音在身后,咬牙切齿般。 “给我把她抓回老宅!” 老宅建在与别墅反方向的城西,与海市就隔着一条江,守卫森严至极,那里有言家的秘密,还有她曾经的童年阴影。 绝对,不能,回老宅。 …… 陆离歌第四场演出跨越了半个国内地图,结束后有一周休息准备的时间,算上路程还有拍摄与彩排,其实真正放松的日子只有两天。 叶淼淼和当地工作人员约了顿饭,吃完顺手打包宵夜给陆云野,谁知在门口敲了半个小时才见对方睡眼惺忪地开门。 “我的儿,有这么累吗?”她从门缝挤进去,习以为常地捡起散落满地来不及收拾的衣物:“你今天就吃了个盒饭,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陆云野慢吞吞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想看时间,消息栏上赫然出现岑今两小时前发来的数字1。 叶淼淼收拾完地板,凑上来看她是不是睡过去了,不料两人撞个满额,小助理痛得眼泪打转:“干什么啊突然坐起身?诈尸了??” “订机票,最近的航班。”陆云野动作麻利迅速地穿好衣服,催促面前傻眼的女生:“快点!” 很少见她疾言厉色,叶淼淼跟着慌起来:“好……好你个头!倒是先告诉我飞哪里的航班!” “回家。” 叶淼淼“哦”了一声打开订票软件,陆云野抓着袜子停顿须臾,突然打断:“目的地改成海市郊区的小机场……” “还有,让林思雪帮我把跑车开到那,车钥匙在长渊储物柜右手边第二格。” 第47章 047 老宅有许多古钟,一到整点齐刷刷作响,沉闷的钟声将言疏月从混沌中吵醒,抬起了头。 这间屋子是小时候住过的那间,陈旧的地毯散发出泥腥味,镣铐将腕间磨出血红,言亮允动用整个言家势力,她和岑今没逃到外马路就被抓下车,然后强行戴上了铁锁扔在这间屋子里。 一个父亲以押犯人的姿态将亲生女儿押进古宅,钉死门窗,终日见不着阳光。 言疏月连续三天不吃东西,连衣服都没换,送来的饭菜分毫未动,进来谈判的对象从护卫队队长到家族老人,最后言母亲自出马,仍然劝不动这位一旦改变就绝不退缩的言家小姐。 她用生命做赌注,无声地抵抗家族。 三日不进食对身体先天孱弱的女人来说已经很极限,身体支撑不起精力,眼前一阵阵发黑。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光束从缝隙间投入,原本静置的尘埃胡乱纷飞,岑今浑身是血,一名高大男人如同扔块破布般将她扔进屋内。 言疏月逐渐聚焦后放大瞳孔,双脚无力,只能挣扎着爬过去,小心扶起对方的脑袋。 “言总……你放心……”岑今试图翻身,刚动几下便咳出好几口血沫。 “她会来的……你要相信她……” “我知道。”眼泪化开脸上的血迹,言疏月慌忙替她抹掉:“谢谢你,愿意支持我。” 岑今摇了摇头:“真对不起,言总,跟了大小姐十几年,根深蒂固的观念种得太深,是陆……云野告诉我大小姐已经去世,作为助理应当专心辅佐您。” 她总算不喊她陆离歌了,或许这么些日子岑今早就察觉到了不同。 云野,是那个运筹帷幄野心勃勃的陆云野。 “我拿到了……”女助理从口袋摸索出一枚钥匙,颤颤巍巍开了言疏月手腕间的锁链。 而言疏月此时此刻才发现,眼前人的手血肉模糊。甚至有两根指头折断了,诡异地扭曲在一起。 言亮允自然不可能真的处置亲生女儿,那么这笔帐就算在了身为助理的岑今头上,看这意思似乎是只要人不死,随便怎么弄。 岑家从祖上开始便跟着言家至今,他对岑今这么心狠手辣,那么下一个人呢? 下一个是谁?陆云野吗? 可陆云野哪里抵抗得过世家? 门外又传来一阵激烈的嘈杂声,言疏月警惕地直起腰,将岑今拖拽到墙根,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 木门沉而厚,开的瞬间高大男人跟着倒在地毯上,他没有完全昏迷,支撑着上半身要拨打电话。 下一秒一双穿着黑色高跟鞋的脚伸进将男人手里的手机踢飞,还顺势踩在了他胸口。 男人呕了几口血彻底昏死过去。 门被大肆拉开,高跟鞋踩着满地狼藉入内,来人一身黑色制度,卷发,红唇,面上的墨镜遮盖住大半张脸,一点点展现出身影。 言疏月认得这幅墨镜,是陆云野的。 她心里一喜正要上前,黑衣女人摘下了墨镜,露出下面凛冽而尖锐的五官,与陆云野的妩媚妖娆不同,她的眼睛充满侵略和嚣张。 “你……”言疏月皱眉:“是谁。” 女人把墨镜扔到床上,言简意赅:“唐枳。” 这个名字在圈内并不陌生,岑今捂紧胸口:“来得正好,你快带言总出去!” “有点难。”唐枳不急不缓地点了根烟:“我是假扮陆云野进来的,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你们……” 说着抬手看了看腕表:“还有十分钟时间考虑。” “考虑什么?” “怎么从这出去。” 她用下巴指向窗台:“宅子有十个出口,目前围满了言家的保镖,以防引人耳目我只带了一点人,要从这里出去只能上到阁楼往后花园逃,怎么样,敢从阁楼下去吗。” 唐枳变戏法般拿出一根麻绳,眼含嘲讽道:“而且你得自己下去,我要留下来牵制住他们。” 言疏月抿了抿唇,说:“那你们怎么办。” “陆云野给我的任务一保护你,二救出你,你现在自顾不暇,麻烦配合点,少管别人。” 岑今忍不住辩驳:“你什么态度?她是老板!” “又不是我老板。”唐枳把玩着绳索,笑意未到眼底:“拿钱办事,我现在暂时的老板是陆云野,还有八分钟,考虑的如何了。” 香烟氤氲在侧,她的五官虚化后与陆云野还是有几分相似,言疏月慢慢站了起来。 “不行!这里是十二楼啊!”岑今扯住对方的裙角:“况且阁楼下面是一片荆棘林……” 唐枳毫不客气打断:“正因为是荆棘才没有人守,看来言家人也觉得言总不可能从那儿逃跑。” 言疏月转身从柜子里翻出长裤,顺势脱掉了西装外套和窄裙,岑今的目光更焦急了。 “你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女总裁目光淡然,前所未有的平静,她又对唐枳说:“你来教我怎么下去,我不会。” “言总……”岑今还想阻止。 言疏月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腕,上面有许多血迹,已经凝固成黑褐色,乍一眼望去十分触目惊心。 “走。”她说。 唐枳扔掉烧剩小半的烟头,踩灭后,浅薄地笑了一声:“有点意思,那就走。” 阁楼常年无人出入,发霉的气味呛得人眼睛疼,又因为年久不见光,台阶上长满了湿润的青苔,言疏月脱掉鞋子,在岑今担忧地注视下一步步踏上去。 这座宅子从上个世纪便存在了,颇有点像童话故事里锁着公主的城堡。 唐枳打掉窗户外层的玻璃,苍凉的风立刻倒灌进来,吹起两人卷长的发丝。 底下一片模糊不清,郁郁葱葱的树林随风起舞,发出恐怖的沙沙声。 “十二楼,不抓稳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唐枳打好死结,随手试了试稳固性:“怎么样,你行吗。” 言疏月俯视着见不到尽头的地面,问:“她呢。” “谁。” “陆云野,她在哪里?” 唐枳挑眉,伸手指向窗外,前方:“看到那束光没,她在那,等你。” 小小的护栏框不住外面的世界,鬼影般摇摆的树木后有一小截如黎明破晓前的亮点。 言疏月已经踩上围栏边,五指紧紧抓着锈迹斑斑的铁杆:“我有一个请求……” 唐枳:“你说。” 言疏月:“你……能不能顺便救出岑今?她不可能呆在这,我父亲不会放过她的。” 唐枳笑了:“其实陆云野给的任务范围包括你的助理,她这么会算计,早就替你想好了后路。” 楼下隐约传来了打斗声,唐枳偏头仔细听了听,重新正过脸:“每个窗台交接的地方会有把手,如果体力不支就休息,下楼之后一直往前走,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去。” “一路顺风,言总。” 阁楼重新恢复寂静,唐枳在外面锁死了门,把钥匙从一旁抛了下去,她在忽明忽灭的灯光中活动松懈肩颈往楼下走去。 今天,这扇门,她必须守住。 而阁楼的外侧,言疏月正一点点往下滑,感觉到足底和手心钻心般的疼痛,她透过月色往上看,绳索沾满血痕,被银色裹着异常妖艳。 三日没吃东西的身体状况太差,滑到七楼的时候她不得不休息,困倦与疲惫相互涌出来,将意志和决心逐渐打击。 言疏月看了看自己,磨破皮的掌心和脚腕被灰尘扑得脏兮兮,还有汗水和不知名组织液,黏糊成一团,额头的汗水割破整张脸,划分为二。 一半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另一半则是拼死不服输的倔强女总裁。 最终女总裁咬牙继续前行,她甚至能感觉到手上的肉与绳子摩擦,每动一下都是刺骨的痛。 荆棘逐渐清晰起来,几朵叫不出名字的深红色花朵摇曳于灌木丛中,夜色正美,赶路的人无暇欣赏。 可人的体力始终有限,这种攀爬对普通人来说纯属高技巧动作,距离地面小半距离之际,言家小姐终于手脚发软,来不及抓住那根救命绳便往下坠。 尖刺和树枝在下,身上还有伤,虽然高度不算高,言疏月摔上去等于往伤口撒盐戳针。 她疼得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衣服被撕扯成一条一条,手为了支撑不得不摁在一棵长满藤蔓的树干间,上面一样有许多小刺,扎进伤口又麻又辣。 枯叶落下,和蚊虫的声音一同围绕在旁,言疏月头皮发麻,迅速站起身往前冲。 这里始终是住宅,不可能真的和丛林一样大,踩着满地锐利跑了十几分钟,言疏月突然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草坪。 她出来了,她跑出来了!! 空旷的草坪附近一盏灯也没有,这里是最隐秘的侧门,平常没有人会来,只有园丁来不及回家才会拿到钥匙从这出去。 附近传来若隐若现的嘈杂,言疏月回过神,撒开腿继续往前跑,当看见那扇小门时,她仿佛打了鸡血,早就不知道疲倦了。 门后是外马路,言疏月只在车上见过自家宅子的外围,墙头玫红色的三角梅没有香味,默默守护着奔赴爱意的女人。 光束近在咫尺,言疏月缓缓停下脚步。 她以为唐枳只是哄骗她,所以没有当真。 可眼前粉色的跑车开着大盏远光灯,将黑暗照成了彩色,虚化的黑白世界里,唯有车与她是斑斓的。 透过车窗与月亮折射出的霓虹,疏月照云野的标志大剌剌展现出来,似乎还能听见车里的音乐。 “Atthismoment,youareinmyheart。” “Alwaysinmyheart。” 第48章 048 陆云野下飞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海市的机场不大,戴着鸭舌帽的女明星环顾周围,在人群中一眼望见穿着低调的林思雪。 “你去言家收拾行李。”她叮嘱叶淼淼。 叶淼淼愣了一下:“谁的?” “我和老板的换洗衣服和日用品,四楼有两个大箱子,打车过去。” 小助理迟疑道:“你们要逃亡??” 说话间两人差不多走到了机场出口,陆云野扣稳帽子,将刘海压得很低:“拿了行李就走,到时候同个地方会合。” 然后朝林思雪点头:“我们走。” 粉色的跑车一溜烟就上了机场高速,往接近隔壁城市的郊区方向跑,依稀还能听见林思雪的尖叫声:“陆云野你慢点!” 开车的女人充耳不闻,甚至加大油门:“帮我打电话给唐枳,就说去言家老宅,她会懂我意思的。” 岑今发信号过来证明言亮允已经动手,既然打电话回去无人接听,时隔四个小时,那么言疏月一定被抓回去了,否则不会两个人都没消息。 其实她料到了,言家确实不像明家和圣华那般不择手段,但并不代表没有自保能力。 “怎么会这么狠心啊。”林思雪边翻手机边指责:“好歹是亲生女儿,血缘在这,竟然动这么大手笔,不知道的以为言总弑父了。” 陆云野扯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血缘不血缘的很难说,利益当前,即使是亲父女也会反目,更何况老板肯定不止说了一个爆点。” 她太了解言疏月这个人,要么不爆发,一爆发就会倒豆子般全盘托出,想来应该不止说了她们之间的关系,还说了长渊股权转让的事情。 言亮允可以容许言疏月有感情污点,但绝不会容许有长渊相关事宜的转交,言家靠长渊站稳商圈,股份全部落到言疏月手上没什么。但落在陆云野手里,即使百分之三十也不能容忍。 利益和家族脸面当前,言家宁愿舍弃言疏月,这便是世家,更何况……言亮允并不疼爱这个二女儿。 “言总真可怜。”林思雪得出结论。 车辆还在飞驰行驶,唐枳收到通知立刻动身前往言家老宅勘查,二十分钟后,她回了电话:“出口全部被人堵死,只有一个地方,我猜你这位老板应该没法从那走。” 临近住宅区有红绿灯,马路开始变得拥挤,陆云野趁等待之际回复:“什么地方?” “阁楼后窗,下面是带刺的灌木,有十二层楼高。如果我去吸引火力,言疏月必须要自己动手。” 电话那边传来打斗声,唐枳停顿须臾,声音变得清晰起来:“没法进去,言家大部分护卫队都认识我,硬闯得不偿失。” 陆云野摇开车窗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你先来城市酒店,面谈。” 这一谈拖延了三天,期间岑今抽空报了声平安,至少言疏月没什么大碍,只是关在房间里,双手被镣铐磨得血肉模糊。 陆云野听后用酒店火柴点了根烟,唐枳掏出一把橘色火机递给她:“有火。” 女明星没接,背对着众人站在窗口前久久没说半个字,林思雪和叶淼淼对视一眼,又去看唐枳。 唐枳随手把火机揣回兜里:“长痛不如短痛,言家都这样了,她继续待下去更不是办法。” “是。”陆云野转回身子,慵懒地倚靠着窗台:“站在这里心疼没用,实施最有效。” 于是墨镜戴在了女打手身上,叶淼淼和林思雪一个去机场打点,一个回公司稳定秩序,而陆云野,开着跑车载好行李等候在侧门。 唐枳办事她是放心的,但言疏月,怎么才能从十二楼下来,如果稍微松懈,连人都会没了。 等待的这半小时内,陆云野抽完了整包烟。 在她通透的人生中似乎从来没有为什么东西着急上火过,当年林思雪的背叛没有让她难受,娱乐圈内的酒场鄙视链也没有觉得是难题。 这是唯一一次,运筹帷幄的女明星坐立难安。 可如果不这样,言疏月如何成长。 她不能让言疏月永远被锁在古宅里的铁门内,言家不会动她,但会折断女总裁的羽翼。 陆云野渴望言疏月的勇气能支撑下去,走完这最后一步,只要言疏月平安出现,接下来的任何事情她都替她挡着。 如果爱情是一种信仰,那么现在开始虔诚祈祷的话,能否实现愿望? 其实陆云野从来不缺安全感,她的内心太强大,强大到从未担忧过什么。 当女明星发现自己紧张到捏碎了手里第二包香烟盒时,突然低声笑了出来。 “老板,你果真让人上瘾。” 与身体上的冲动不一样,是思想与精神的双重攀附,可又与身体冲动有种奇妙的链接。 ——同样让人摆脱不掉控制不住。 于是她在火急火燎中下意识摁开歌单,《moments》的旋律一如既往炸裂,崩塌的神经细胞中跳动着独特的力量因子。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恰好唱到那句歌词时,一个硕大的黑影一闪而过,停驻在高亮的车灯前。 这辆车经过改装,车灯比普通车都要亮,如果可以甚至还能调成彩光,陆云野后仰起脖子,手肘撑在方向盘上抬眸。 最光亮处散开了些许线状光剑,言疏月湿润的眼眸无声无息望过来,她们就这样互相渗透了数秒。 近乎一眼万年。 陆云野仿佛听见耳旁血液回流的呐喊声,音乐旋律开始渐渐融化在惊心动魄的对望中,她摇下窗,仔仔细细紧盯着眼前人。 言疏月浑身是伤,血迹染红了打缕的布料,光着脚,长裤一高一低悬挂在小腿处。 “老板。”一开口,声音竟然哑得发抖:“还不过来?” 言疏月紧紧攥着衣角,听见这话泪水滚动在腮旁,她抬脚准备往前,钻心的疼痛一下令身体踉跄跌倒,猝不及防摔在地上。 等她迅速爬起来,陆云野已经下了车,女明星的卷发在风中像面黑色波纹旗耀扬,衬衫大剌剌敞开,唯一的纽扣也摇摇欲坠,露出里面的黑色内衣。 她没有穿裙子,破洞牛仔裤包裹着那双笔直修长的腿,腿在被眼神定格的瞬间晃动起来。 深夜的老宅外马路明明鬼影幢幢,而陆云野站在不远处如同博物馆珍藏的昂贵油画,她还是那个性感迷人,风情万种的女明星,眼尾的媚意为黑夜增添了不少春色。 言疏月慢慢挪动步伐,渐渐地,愈来愈快,愈来愈急,树影下的人此时张开了双手。 想起那日海边,她对她说。 “言疏月可以永远相信陆云野。” 于是她便跳进了她的怀抱。 这次也一样,言疏月忽略浑身疼痛与委屈,急吼吼扑进对方怀中,用眼泪拭擦衣襟的纹路。 陆云野不敢太用力抱下去,她瞧见了言疏月满背的血,以及手脚上触目的伤痕。 “我逃出来了……”女总裁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姑娘,在大人来安慰时放声哭泣,一遍遍重复。 “我办到了,云野,我从十二楼下来,还穿过了那些灌木丛,我不敢回头……” 陆云野想吻她,当看到对方破皮的唇时又截然止住动作,默默干咽了一下,温声说:“我知道。” 说完抬头看了眼前方,囚禁公主的城堡悄然无息矗立在阴森森的树木尽头,表面上风平浪静。 “先回车里,他们马上要追过来了。” 言疏月泪迹斑斑的脸跟着抬起来,鼻音浓厚地说:“是我父亲的人吗。” 陆云野用手轻轻拭擦她:“是,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接应唐枳和岑今,你的伤还能坚持住吗?” 女总裁终归是女总裁,擦掉泪水后恢复了往日清冷孤傲的模样:“能,都是小伤。” 确定长大了啊。 陆云野心想,以后还是让她做回小女孩吧。 长大是件残忍的事情,只此一次便够了。 唐枳带着岑今跑到了正门口,陆云野卡的时间刚刚好,连车门打开的时间也恰到好处,两人几乎瞬间助跑踏进关门,一气呵成。 天空划出鱼肚白般的曙光,言家的手下看她们有车也立刻安排车辆想追来。 “系好安全带。”陆云野懒洋洋地望着倒后镜说:“抓稳了,等会甩出去不负责。” 岑今一脸惊魂未定:“你要干什么?” “让你欣赏下陆离歌的飙车技术。”陆云野熟练地转动方向,回眸一笑:“机会难得,不容错过。” 车身旋转三百六十度,枯叶在轮胎上辗转飞舞,引擎轰鸣之际刹那间冲到马路。 唐枳满脸淡然地抓着窗上的扶手,岑今则被甩得不顾形象尖叫:“陆离歌!陆云野!!停下!” 她手指骨折了两根,没办法找到抓力点,只能在车内晃得灵魂出窍。 言疏月比唐枳还淡定,通过镜子去看身后自己家熟悉的黑车你追我赶。 圈里人都知道陆离歌开车特别野,但他们恐怕还不清楚,陆云野本人……更野。 在巧妙且擦边避开障碍物和反向倒车的骚操作中,岑今逐渐接受现实,生无可恋地随意摇。 多追少必定会有前后堵的趋势,唐枳靠着座椅慢悠悠开口:“你被包围了。” 忽而车身往前直接刹停,在后车差那么分毫撞上之时又再度往前一点,两边追上来的人没想到会突然停下,为了防止撞到一块儿,他们不能刹车,也没有女明星的好车技,只能往前滑动慢慢调头。 于是前车与后车中匀出了间隙,陆云野见缝插针,从旁边盲退飘移,然后往反方向加速上高速。 “去机场?一开始就没想往市区跑吧?” “是啊,我的目的地就是机场。” 见后面没车追来,陆云野放松身体笑道。 “毕竟还要回去开演唱会呢。” 第49章 049 偌大的机场没多少人,叶淼淼打理好一切等候在门口,终于远远瞧见辆酷炫的粉色跑车急速驶来。 幸亏陆离歌平时出席活动不怎么开这辆车,基本上都是长渊的商务车和保姆车接送。否则这么拉风的炫彩大标志早就引人注目了。 车刚停稳,叶淼淼上前帮忙抬行李,岑今扶着言疏月下车,看见她愣了愣神:“你怎么在这?” 小助理动作流利:“等你们来呀,票已经买好了,张公子在vip候机厅里。” 张公子?张……晓宁?他怎么也跟来了?言疏月正准备问,车门又开了。 唐枳二话不说绕到驾驶位坐进去,手指在玻璃上叩了两下,陆云野便将钥匙丢给她:“谢了。” 汽车一溜烟上回高速,叶淼淼被尾气呛得连连咳嗽,缓了好久才道:“唐枳姐姐要去哪儿啊?” “去牵制言家,有些事情需要她亲自处理。”陆云野转身把自己的帽子盖到言疏月杂乱的发顶上:“老板,你们先治伤。” 岑今心领意会:“好,我们进去。” “那你呢。” 言疏月不肯走,皱眉望着眼前人:“你不走吗。” 陆云野眉眼含笑,流动的媚态引得路人好奇侧目:“我也走,但那之前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话说一半女明星便头也不回地大步往人群迈去,言疏月看着她被认出来,然后下一秒被无数人簇拥,渐渐挤成风暴中心。 叶淼淼望了人群一眼,低声催促道:“言总,快走吧,唐枳姐姐车技没云野这么好,言家很快就会发现追上来,我们要马上登机了。 女明星的社会影响力是普通人没法比的,特别陆离歌这样的人,只是……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言疏月不明白,直到飞机起飞,陆云野换好衣服挨着坐下,才迟疑道:“你为什么曝光自己。” 张晓宁帮她们处理了伤口,岑今手指骨折,只能等落地再说,言疏月幸亏都是皮外伤,上药等痊愈就好,但伤口面积颇大,日常活动得很小心。 “故意的呗。”陆云野散漫地撑起下颚,卷发软软垂落在臂旁,看起来很惬意。 “本来就是为了暴露行程,老板,你不可能真正意义上与言家断绝来往的,长渊就在那儿,难道一辈子不回去吗。” 言疏月原本就微蹙的眉头下一秒变成了紧锁:“可我父亲不会放过你们的……他……” 女人眼神灰败了一瞬,流露出复杂纠结的情绪:“他根本不爱我,这次我真切感受到了。” “不管言家如何也不能把长渊丢在原地不管,现在林思雪暂时稳得住,我教了她一些相关知识,应该能撑过我开完演唱会。” 言疏月抿抿唇,说:“之后呢?” 瞧她还是一副半知半解的模样,陆云野放下了手,十足耐心地解释起来。 “我们可以和你的家族决裂,但长渊还在那,与其说这次是逃跑,不如说是筹码,你父亲哪怕再不疼爱你也不可能真的把你怎样。更何况长渊的股权我们有份,你不在,言家动不了长渊就算了,甚至因为我提前锁了账户,他们连杯羹都分不到,这样得不偿失的状况下,不出半个月就会有人示弱。” “我暴露行程是想告诉你父亲,人在我这很安全,要人就必须妥协退让,他们但凡联系警方,唐枳那边就会着手拦截阻挠。” “颠沛流离的生活不适合我们,这件事情一定要有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圆满,才是最好的结局。” 总不能一辈子逃离在外,长渊怎么办?完整的商圈核心都在原来的地方,言疏月不可以流离游荡,她是名门世家,不是淤泥里随意散落的尘埃。 陆云野不愿意她跟着自己过普通人的生活。 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啊。 “可他会妥协吗。”言疏月望着自己双腕的伤,指尖磨蹭上去还是很疼:“他不会的。” 陆云野上扬唇角:“如果不能谈感情,那就谈利益,长渊现在彻底成熟运作,言家不会放下它,我们不在他们一分钱都得不到,就看谁能耗得过谁。” 反正急得不是她们。 言疏月略微松口气:“你总能想得很多。” 后路,未来,以及身为医生的张晓宁出现,陆云野的策划从来都万无一失。 大概因为赶路太疲乏,言疏月走去洗手间的路上看见后面三人沉沉睡去,连陆云野也在闭目养神。 飞机的引擎声盖过脚步声,女总裁关上门,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说实话,她觉得很刺激,好像一直储藏压迫的情绪得到了释放。 她爱看言家车被陆云野高超的车技耍得团团转的场景,也爱看唐枳将言亮允引以为傲的护卫队极限碾压的戏份,这种毁灭性的破碎感令她产生愉悦。 都说血浓于水,可血亲不血亲的,恐怕只有言亮允对言疏影,她是言疏月,言家一致认为的,比不上言疏影、“懦弱”的言疏月。 越这样,言疏月破格的举动便越让人不可思议。 相信言家人现在一定很费解。 甚至会认为是陆云野撺掇的。 言疏月往前拉近距离。 镜中的人眼神寡淡,如水中浸泡的月光,打捞不起来,波光粼粼间闪烁着优美的银泄。 这一辈子都在被压迫,快窒息死去之时,是陆云野胆大妄为地接近她,然后释放她。 她们是天生的一对,相互懂得对方的点。 言疏月隐藏住眸中的蠢蠢欲动,转身拉开了门,陆云野站在门口,压迫性地注视着门内,看样子也洗了脸,几缕细发贴在脸颊上。 “怎么了。”言疏月没往别的方面想。 但陆云野有,陆云野太有了。 门被女明星的后背轻轻拢上,皮肤上的图案也跟着掩盖,狭小空间内,陆云野伸出手扣在对方的背脊,指尖从笔直的中骨开始游离。 言疏月一边接应亲吻的力量,一边身子发软地往前跌,太久没有这般温存,眼尾很快泛了红。 “等等……”她挣扎间不忘挂上门锁,趁着换气间隙艰难放低嗓音:“慢一点……” “老板,很久没有给奖励了。”陆云野捧起言疏月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委屈得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我把事情办得这么好,你不奖励我吗?” 奖励啊怎么不奖励?言疏月心想,问题这是什么场所?她还没迷糊到那地步。 这是在飞机……的厕所里。 但陆云野就是陆云野,才不管在哪,动身紧紧贴近,炙热的体温隔着布料相互渗透后融化成水。 吻密密麻麻地落下,融化在眉心和唇,然后吮吸到舌尖,言疏月全凭对方承托着才不至于滑到地上。 她很快发现有些情愫会导致念念不忘。 越是久而未见越会想念。 指尖摁在唇间,陆云野说:“嘘,别出声。” 发不出声,言疏月逐渐瓦解崩溃,她想停歇,可被情情绪操控,本能地做出最真实的反应,在陆云野眼里,这个场面很震撼人心。 她抬眼瞧了瞧镜子:“老板真是越来越厉害。” 怎么个厉害法,陆云野让言疏月自己感受,于是所有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女总裁望着自己的神态,从混乱中抽离出缕缕飘散的理智,气息断断续续:“要出去了。” 外面还有人,算算时间马上会有空姐来送饭,陆云野没多纠缠,松开手对略显不自在的言疏月说:“你先走吧。” 她抬起头,深邃性感的眼睛带着浓厚的情与欲,言疏月突然不肯走了:“我等你。” 陆云野没回答是与否,慢慢将高跟鞋踩在墙壁上,言疏月盯着眼前光洁的小腿,催促道:“快点。” “怎么快?”陆云野笑了。 “让我抱一下吧。” 引擎声与上锁的门遮掩住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言疏月刚整理好的衣服再次折出褶皱。 当两人拉开门锁走出去,叶淼淼就站在附近环着手臂打瞌睡,听见动静迷迷糊糊搓了搓眼角道:“你俩在里面谈什么机密?我要内急死了。” 陆云野眉眼簇着一股放松的慵懒,还没张口,言疏月在背后淡然而面不改色道:“我的药没涂匀,云野帮我重新包扎。” 叶淼淼点头:“难怪,不说了我要进去了。” 陆云野偏头,将唇压近对方的耳垂,吐息中呵出荼蘼的幽暗:“老板,你学坏了。” 女总裁未完全褪下的绯色再次出现,眨动的睫毛显露出窘迫:“马上要吃饭,坐回去。” 从海市到演唱会地点总共需要飞行三小时二十分钟,下了飞机的五人分工协作。 张晓宁带岑今去医院检查,叶淼淼去会场帮忙看现场状况,陆云野领言疏月回了酒店。 终于安稳下来,言疏月陷在柔软的被单中,几天的担惊受怕皆化为安心。 陆云野洗完澡换了身衣服,等她也歇下,言疏月已经裹着棉被沉沉睡去。 窗帘拉开了一丝缝隙,夕阳黄橙橙的,凌乱洒在床上人的身体间,将整个轮廓都镀成了金色。 尘埃落定的时候,一切都显得美妙,陆云野享受此刻的安宁,静静守候了许久。 还有一点点收尾工作就真的结束了,她要的平和,言疏月要的自由都将会实现。 言家不出半个月就会妥协,亲自找上门,陆云野只需要谈条件,以利换利,退圈后替言疏月经营管理长渊没什么不好,反正言疏月已经拿到了主权。 就是有点辛苦,她还有几场演出,来回奔波劳碌,比如现在还要去会场试妆彩排,真正休息的时间只有飞机上那三小时。 这三小时像注射进心口的甜蜜药剂,陆云野迫切需要治疗,疯狂地产生欲望。 这个瘾……看来是真的没法治好了。 女明星无奈地叹气,弯下腰,迎着夕阳余晖将吻印在言疏月的额间。 第50章 050 夕阳沉入云层,昼夜更替中拉长了余晖,仿若洒落在白纸上的橙黄色水彩。 言疏月做了好长一个梦,最后是在黑暗里睁的眼,一片墨色中,几点唏嘘淡光漂浮在窗台边,照亮窗前女人浓妆艳丽的半张侧脸。 陆云野握着手机的指间还夹了一根飘散白雾的香烟,她低垂眼眸的样子和笑起来的妩媚不同,带点生人勿近的冷艳,敛去了往日柔和。 言疏月欣赏完心上人的绝世容貌,张了张嘴,发觉因为睡太久而有点口渴,忍不住捂唇干咳几声,将窗边正在认真筛选演出服装的女明星注意力吸引,闻声望过来。 “醒了?”陆云野眼神触碰到床上那刻,原本冷淡的瞳中立刻蕴出笑意,变得甜蜜而黏稠,像包含许多说不出的情/潮。 “你好能睡啊老板,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言疏月昏昏沉沉地坐起来,陆云野掐灭烟上前,将手机屏幕展示在她眼前:“下午五点到早上六点,在言家没觉睡?” 言家反抗的那三日,言疏月根本没法进入深沉睡眠,一入梦就是魑魅魍魉,然后被惊醒。 “没有。”她润润嗓子,彻底坐直身体:“那时候岑今不在身边,我睡不好。” “而且……你也不在。” 夕阳替换成月光,皎洁纯白的月影倾入薄纱,温柔到连窗边的人影也变得那么柔软。 言疏月瞪圆眼睛,努力想看清对方:“你怎么不开灯站在那。” “看你睡得沉,没忍心打扰。”陆云野合上手机走到床边,双手撑着,将被褥压得微微下陷:“睡够了吗?出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有商有量的语气,言疏月不自觉沉溺这份宁静,两人呼吸拉近交融:“你不睡觉吗。” “彩排结束了,明天和后天都休息,反正现在也不困,这里的早点很好吃,要不要一起去吃?” 北方城市和南方城市不一样,与南方的优雅含蓄不同,热情奔放的地方总有种熟悉感。 言疏月走在路上,怔怔盯着自己被牵起的手,体温互相包裹了对方,在熙熙攘攘的早晨里,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馨。 喧闹的小集市不大,骑着自行车的人从狭窄的走道穿梭,声音和车铃同时响起:“哎!哎!前面俩漂亮小姑娘,让让!” 陆云野手臂用力,将走在外围的女总裁拉到内侧:“老板,小心点。” 之后言疏月再没机会触碰到任何行人车流。 “蒸包蒸包!新鲜出炉的大蒸包!” “卖——烧饼咯!烧饼夹肉咯——” “豆浆油条豆浆油条豆浆油条……” 吆喝声此起彼伏,言疏月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圈内有句话说得好:世家千金脚不沾地。她便是大家口中所说的“不食人间烟火”。 “想吃什么?”太吵了,陆云野下意识放大声音,将手拢在嘴边:“前面还有面馆。” 言疏月望着热气腾腾的街道咽了咽唾沫,很接地气地说:“都想吃。” 陆云野随即弯起眼眸,转身冲背后包子铺喊道:“老板!一笼包子,菜肉对分!” “好咧!五块,扫码还是现金?” “扫码,稍等一下。” “没问题小姑娘,哎?” 卖包子的小贩凑近脑袋,仔细打量眼前和破旧背景完全不搭的两人:“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 言疏月瞬间捏紧手心里的指尖,换来对方吃痛低语:“嘶……不用紧张。” 陆续挤进来好几名客人问价,老板的注意力被转移,没再注意她们。 东西到手,陆云野攥着人继续往前,那袋热乎的早点被她吊儿郎当拎在手上,然后用竹签叉起一个送到女总裁嘴边:“我来,你别弄脏手。” 谈恋爱和暧昧不一样,暧昧的时候,陆云野是撒娇索求的那个,可一到确认关系,原本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人占了主权。 言疏月享受她曾经的退让,也享受她此刻的贴心,陆云野就是陆云野,人格魅力分外动人。 这么想着言疏月不由看向身侧,女明星为了低调把卷发随意扎了个低马尾,熹微晨光染醉了睫毛,与精致的脸随着行走浮动渐变。 确实格格不入,有的人即使出身在草堆,依旧遮不住成为玫瑰的芬芳。 “还想要什么吗?”陆云野也吃了一口,腮帮子微鼓起来,边嚼边说:“豆浆?或者牛奶。” 言疏月却说起别的:“你是不是谁都喊老板。” 陆云野顿了顿,歪头笑道:“吃醋了?” 言疏月想说没有,陆云野突然停下脚步,她走了数米才意识到身边少个人,赶忙回头。 明明身边是燃烧滚滚的烟火,还有匆忙的人群,偏偏陆云野站在那,连街道也变成了舞台。 “走啊。”言疏月说。 陆云野勾勾手,在她们距离变近之际弯下腰,很小声很虚幻地喊道:“疏月。” 言疏月血液沸腾,呼吸变得阻滞,脚底像踩了层棉花,轻飘飘的,几乎要倒下去。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大概就是在一个半透明光照的集市清晨,最爱之人用暧昧的声音喊了自己名字,像一杯浓牛奶加入咖啡,猝不及防看似不相搭,实则恰到好处,甚至会更浓郁美味。 作为歌手,唱歌时需要咬字清晰,陆云野虽然是南方人却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但她声音偏低,带着磁性,特意放慢放轻语调后有种摄魂般的撩拨。 言疏月不敢承认因为一个称呼心动了,转移视线和话题指着前方:“我要喝豆浆。” 于是陆云野又顺手买了豆浆,两人一路往前走,最后停驻在一家面馆前,喊了两份肥肠河粉。 矮凳矮桌,身材娇小的人坐在里面没什么,陆云野长腿高挑不算很瘦,看起来像把一份大物件塞到小盒子里,更加格格不入了。 言疏月望着她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笑出了声。 “怎么了老板,这么高兴?”女明星往碗里添两勺辣椒,意味深长地抬眸:“是因为我喊你名字吗?” 无话可说。 言疏月红着脸埋头吃面。 一顿早餐从七点吃到了九点,陆云野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一下吃太多,到最后撑得扶电线杆。 “运动一下吧。”言疏月望着她,心想如果粉丝们见到女明星现在的样子,算不算塌房? “好啊。”陆云野指着远处:“咱们去爬山。” 现在属于秋高气爽的季节,但因为工作日的工作时间,人不多,到山顶更是荒无人烟。 从高处俯瞰整座城市,人群和建筑显得渺小至极,言疏月擦擦汗,不顾形象地用手抓起脑后的长发,脸蛋因为运动变得红扑扑的:“好热。” 陆云野背对着悬崖,伸出手替她抓住头发:“你可是能从十二楼徒手下来的人。” 言疏月被无形牵绊固定住,淡笑道:“到现在我还觉得很虚幻,如果不是伤口偶尔疼痛提醒着,我甚至以为那一晚是梦境。” 她真的逃出来了,用一双双手与一根绳子,一点一点从自家老宅爬下十二层楼的高度,如果言疏影还在世,大概会以为她烧糊涂了。 但事实摆在这,勇气滋生的所有片刻都难能可贵,记忆不会骗人。 “那你的伤口还疼吗。”手指间轻轻流淌着根根发丝,陆云野忍不住把玩起来,晨光将乌黑的颜色点缀上浅金,犹如泡在蜂蜜里。 言疏月眺望远处,摇头道:“不怎么疼。” “可以了。” 奇奇怪怪的回答引得女人想转头,紧接着后脑勺被摁紧,头发还在手里攥着,动作无法太大,脱离不开的状况下,陆云野猝不及防吻了上来。 璀璨琳琅穿插在唇线边缘,蜿蜒崎岖的山道中陆云野步步逼近,言疏月不得不跟着她的脚步往后退,背脊贴到石壁才停止。 清泉流过岩石,染湿了言疏月的布料,泉水汩汩而淌,因为太阳长期照射而变得温暖。 陆云野用手拨了一下,涟漪荡漾开来,乘着海棠色的花瓣儿漂远了。 她没有卸妆,为了掩人耳目只是擦掉了闪粉和过于浓厚的眼影,口红不曾动过。 言疏月胡乱摸索到她的唇,并没有沾到颜色。 手指放回杂乱的卷发上,言疏月眯着眼仰望头顶翠绿的树叶,明亮晕炫的光圈闪烁出绿宝石的灿烂。 她很快看到了掠过云层的鸟群,蝴蝶落下山坡,舞动翅膀述说美景难得。 在暂时私人的空间里,两人肆意横行,渐渐地,支撑身体的双腿变得发颤,言疏月用力将鼻息埋进陆云野发间汲取香气。 陆云野刚站起身就被啃了脖颈,她捧着言疏月炙热的脸,双手拂了拂对方玻璃珠子般清透的眼眸。 “疏月。” 言疏月粘稠地“嗯”了声。 “我没法治了,怎么办?” “我帮你脱离了囚牢,要不要一直奖励我?” 明知道陆云野最擅长以退为进,言疏月还是答应了这个“过分”的要求。 一直奖励,那不就是与一辈子划等号。 言疏月很乐意。 惬意时光流逝而去,陆云野望着下坡路,扬起下颚道:“我们该下去了。” 言疏月拎着高跟鞋赤脚往前:“往下走不难。” “是不难。”陆云野超越过去,用左手牵起她:“但上去的时候我在前面,下去也应该一样。” 言疏月愣了愣,随即勾出一丝清冷的笑意:“知道了。” 上去是她扶持着上去,假如跌落她也垫在脚下,不让她沾染半分泥泞。 陆云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她掏出手机解锁,屏幕上赫然显示未接来电十五通,而来电人,是熟悉又陌生的三个字: 言亮允。 第51章 051 言亮允的电话比想象中要快,前后不过一天他就焦急上火到直接打来了。 陆云野没有接,调成静音下山回酒店。 或许是路途劳累,刚沾上枕头她就秒睡过去,言疏月处理完工作开始犯困,于是也挨着身边人躺下。 一觉醒来又是傍晚,成捆的昏黄从帘子丝线缝隙刺进眼球,拉长床头柜镶嵌在里的台灯,言疏月先醒了,偏头一看,陆云野散着发还在闭目休息。 她往前轻移,与对方鼻尖对鼻尖,浓墨色的头发绕在一起,有着千丝万缕数不清的缠绵。 陆云野是真正意义上的漂亮,卸妆后皮肤依旧零瑕疵,睫毛又黑又卷,挺翘的鼻梁如弯月,言疏月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触碰了一下。 只一下,手腕突然被握住朝前带,人便滚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老板,偷袭可耻啊。”没睡醒的人嗓音散漫,连动作都跟着变得懒洋洋:“几点了?” 很微妙,她俩啥时候安心睡到自然醒过?陆云野天天早起晚睡,零星几回迟到还是因为生病和受伤。 言疏月看一眼手机:“下午六点五十。” “好。”陆云野翻个身,眼神柔媚湿润,像只被雨淋湿的流浪小猫:“我再睡会,老板晚安。” 言疏月:“……” 她定了定神,推一把对方:“晚上不睡了吗。” 没反应了。 真佩服女明星的条件反射,可以秒睡秒起。 床头的手机发亮,一闪一闪冒着微弱的光,言疏月抿抿唇,瞳孔颤动瞄了眼睡死的手机主人,试探性喊道:“云野。” “陆离歌?” 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女总裁半挣扎半好奇,很可耻地——拿起了发光的机器。 陆离歌有五六台手机,除了私人的这部,其它全是赞助商提供的,日常当做工作机来使用,毕竟找她合作的广告商数不胜数。 其实言疏月没有看别人隐私的癖好,但一种名为“安全感”的东西驱使她不受控制地点亮熄灭的屏幕。 望着解锁密码,她陷入沉思。 “1113。”低沉的女声突然从空气中响起,言疏月吓一跳,面上维持住了淡然,心惊魂不定地跳动。 “我……”她想辩驳一下。 陆云野翻身,就这么闭着眼说话:“老板,我生日你都不记得?好伤心啊。” “不是,我……”言疏月默默放下手机:“没有看你隐私的意思。” “看呗。”女人不在意地舒展身体:“但看完给我奖励,好不好?” 这个瘾睡醒尤为强烈,甚至现在就想了。 陆云野被折磨得彻底清醒,撑着下颚说:“你怀疑我的忠诚,要是没找到什么,不给个奖励吗?” 言疏月坚定地辩驳:“我没有。” 陆云野视线往下,看着静静躺在女总裁指边的手机,怎么瞧都不像能撇清关系的样子。 对峙数十秒,言疏月败下阵:“好,答应你。” “继续看。”陆云野再次闭眸。 言疏月觉得自己这样幼稚可笑,便把手机拿来塞进对方手中:“你看我的。” 陆云野接过装模作样翻了翻,除家人之外言疏月没有存任何外人的号码,这很符合言家二小姐清冷孤傲的性子,对外一切漠不关心。 随意浏览几遍后,陆云野把手机丢一旁,坐起来从后面拥住了正专心看屏幕的女人。 “好看吗?”她将唇贴近女人耳侧,注视对方明亮的侧脸。 女总裁扎着马尾,发梢越过衣襟搭在后背,脖颈隐隐漏出一小块白皙的皮肤,与黑发成反差,言疏月的心思并没放在“查岗”上,她知道陆云野的社交很单调,娱乐圈里没几个人能交真心,也就林思雪勉勉强强算旧友。 这是私人微信,一页到底,除了叶淼淼和岑今,剩下就是唐枳和林思雪,再没别人。 “仔细想想还没有你的电话号码。”陆云野用眼神示意:“打开通讯录存你手机号。” 言疏月照办,却在点开后停止接下来的动作,忐忑不安地回望:“我父亲找你了。” “是啊,但我没接电话。” “他找你什么事。” 陆云野轻笑:“不是说了吗,不出半个月就会有人找上门,这才第二天呢,接下来大概会有场事关感情与利益的谈判了。” 她没猜错,演唱会结束后的当晚,言亮允亲自等在往返酒店的路上,深黑色宾利刚清洗过,油漆昂贵透彻,与略微破旧的会场不搭。 司机停靠好便下车开门,中年男人一脸严肃走出,同时出现的还有眉眼温和的言家主母。 其实言亮允不疼爱二女儿还有一个原因——言疏月长得不像他们夫妻俩,言母温婉,言亮允庄严,而言二小姐却独特孤傲,清冷得像天上月亮般皎洁。 按理说他们才该是态度坚决恶劣的那方,可现场情况来看,此时此刻带有攻击性的反而是一身摇滚朋克制服的女明星。 陆云野立在冰冷的车灯聚集中心点,缓缓往前踱步,边走边说:“叔叔阿姨,不会专门来抓我的吧?” 言家主母往前一步,柔声细语道:“疏月呢?” “她不在这。”陆云野答得很快:“事情没了结之前老板不会出现。” 言亮允从头到尾紧锁着眉,现在也一样:“你到底要做什么!蛊惑我女儿上位后吞了长渊?!” 演出刚散场,四周还有未离开的粉丝团,陆云野戴上口罩,从光亮中走出:“一定要在这谈吗?” 言亮允初次近距离接触这位传闻中的女明星,第一感觉:果然不是大屏幕中的陆离歌。 他看过陆离歌的签售会视频,被骚扰扯掉耳环也能安稳坐回原位继续进行,心理素质非常高。 就因为这样,言疏月一定被保护得很好。 言亮允定定看了对方一会,转身坐回车内,冷着嘴脸开口:“上来。” 车子扭头奔向郊区,开到了言家名下的一间旅游客栈,现在是淡季,里面寂寥无人。 “陆小姐这么聪明,咱们便开门见山把话说开,你要长渊的股份到底做何用?” 陆云野面前放置着一杯名贵醇香的普洱茶,她翘起小指喝得优雅至极:“不做何用,如果股份全在老板那,你们一定会逼迫她,所以我才拿了三十。” 她又说:“疏月二十四年的人生都不得自由,我救她于水火而已。” “什么?!”言亮允气笑了:“你怂恿她与家人断绝关系,搅得言家天翻地覆,这是拯救?” 陆云野也笑了:“怎么不是,她活在言疏影的阴影中,连岑今都看不起她。唯有我欣赏她,试问在言家,有谁真正在乎过言家二小姐的感受呢?” “她太纯粹,纯粹到令人愧疚,就因为这样,我的目的不纯变得可耻阴暗。所以我及时止损,就算娱乐圈再混再脏,身为艺人身不由己也好,我也懂得珍惜一个感情纯粹的人。” 陆云野带言疏月见过自己家人,她在那时候就已经读懂了女总裁眼中的羡慕与悲愤。 “动用大势力对付自己女儿,言叔叔,恕我直言,你的一切手段都让人寒心。” 言亮允没说话,或者说是在沉思。 言疏月从小就闷不吭声,他嫌她不像言疏影张扬有活力,重点还很能干。所以出来后为了方便,他将这个小女儿丢在老宅,一年见不了两次面。 人会对朝夕相处的人产生感情,那么不朝夕相处的言疏月,逐渐成为被淡忘的那个。 言疏影去世,无人打理继承长渊,他才真正意义上想起二女儿。 “她为了你,跳窗,叛逆,夺走言家在商圈的命脉,陆小姐,今天若不给一个合理理由,恕我们直言,你没法走出这扇大门。” 陆云野翘起腿,不在意地笑了笑:“没所谓,唐小姐和胡律师整装待发,我相信疏月不会怪我动言家,毕竟长渊已经独立出来,我有办法脱身。” 他们还是不了解眼前陆云野这个人,在圈内混了八年孑然一身,当然不可能只是因为唱跳俱佳。 有的人天生吃着乱世的饭,闯得出新天地,找得好后路,就不怕被威胁恐吓。 唐枳的名字圈里人都知道,毕竟这位金牌女打手从来没失败过。更何况还有一位金牌律师胡慕湾,这两人简直强强组合 一直沉默的言母带着悲悯再次开口:“疏月还好吗?她有没有受伤?” “挺好的。”陆云野弯起嘴角:“你们应该知道我和她的关系,自然明白我不会伤害她。” 她,她们,关系密切,言疏月说过她爱女人,而眼前人,就是她口中的爱人。 言亮允深深叹了一口气,原本也不是为了争锋相对才来的,他再逼迫下去,以这么些天对言疏月的了解,她只会更极端。 言二小姐已经彻底鱼死网破,他们都懂。 “你们身份和社会地位不一般,同性……”男人略带厌恶地吞了口唾沫,才接着道:“同性不被世人接受,陆小姐作为艺人,不怕名声大减吗?” 陆云野在对方露出厌恶的神情时坐直了身体,双手交叉放在下颚:“爱情从来不分男女,如果为了利益,我有能力争取到长渊百分百的股份。但为了老板我放弃这个位置甘心扶持她,现在,以后,未来都一样,我可以做背后的人。” 言亮允眸光深沉流转:“什么意思。” “巡回现场会还剩三场,最后一场结束,我会宣布退圈,娱乐圈再也不会有陆离歌这个人。” 刹那间,现场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雨落声。 陆离歌出道至今属于模范存在,打入国际女单前十强,数据在国内断层式拉开距离,地位稳固,可以说前景一片光明。 作为第一个出道C位从未被质疑过的选秀成员,很多人甚至在团就提出要她solo单飞,实力太强,被队友粉妒忌,被对家公司妒忌。 如果她继续呆着,未来十年乃至二十年,陆离歌的辉煌依旧不会减,地位会更高,哪怕现在新人不断层出也盖不住她,她依旧会爆红,越来越红。 当红之际,她却说要退圈。 言亮允不理解:“放弃所有,为了什么?” “为了爱。”陆云野自信而坚定:“或许听起来有点幼稚天真,但确实是为了爱,我发现我爱她的那一刻,这份心思就已经决定了。当然,按你们的角度来说属于交换筹码,疏月在位一天我就不出头。” “不管今天你们怎么想,如果继续逼迫,我不会放人,圈会继续退,只不过长渊依旧不属于言家。虽然世俗困顿,但我们只想拥有彼此,人要勇敢,所以疏月勇敢地争取自己的利益,你们不能怪她。” 言亮允收敛阴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用什么保证你的决心?口说无凭。” 终于说到这里了,最核心的东西。 陆云野望着嘀嗒的雨水,说:“长渊现在很稳固,我手上还有资源,找明家合作,投资唐枳的设计公司,多项发展规划,大家都知道长渊属于言家旗下,有明家和南家庇佑一定一路风顺。” 至于怎么说动明家,陆云野相信唐枳办得到。 言亮允终究为了核心利益而来,没刚开始见面时那般咄咄逼人,甚至眼含哀伤,道:“我想见见她。” 陆云野:“见谁?” “我的……女儿。” 言母听到这话,立刻点了点头,带着期盼说:“她到底在哪里?” 陆云野偏头看向她:“既然您这么担心,这些年为什么要默认言家人的行为呢?” 言母愣神,不自在地低下头。 一切皆是因为家族利益最大。 所谓的疼爱终归无法比过言疏影和家族关系,陆云野承认她心疼了,替言疏月感到难过和不值。 所幸逃出牢笼,一切变得越来越好。 “她在来的路上,大概二十分钟左右。” 说完瞅一眼手机,改口道:“马上道。” 下一秒门被推开,言疏月径直闯入,高跟鞋急迫地踩踏上柔软的包厢地毯,女人看都没看自己父母,直接朝坐在最里面的女明星跑去。 “你还好吗。” 一句话让言亮允再次皱眉,沉下脸呵斥:“你这什么话?我还能让她如何?现在言家一团糟,还不是她造成的?你当我们是什么人了?” 言疏月头也没回,站在原地充耳不闻。 陆云野轻柔抚摸着女人僵硬的身体,声音与谈判时截然不同:“没事,和你家人谈点事情而已。” 她歪在椅子上像只小憩的豹猫,确实不像被囚困威胁的那方。 女总裁松口气,放松了肩膀。 “坐下吧老板,喝杯茶。” 事已至此,言家再不乐意也必须接受现实,长渊不能放弃,言疏月……不可能真的放弃。 陆云野堵死了所有,只剩下被迫接受这一条出路,又将筹码和条件等价提出,天衣无缝,长渊和言疏月都好好的,她本人甚至退圈辅佐。 只能妥协。 言亮允面色逐渐变得苍老而灰败,沉吟片刻,终于精疲力尽地说:“早点回家,群龙不可无首。” 顿了顿,男人站起身背对着众人。 他已经不够年轻,力不从心精力不足,其实他也后悔过对言疏月没能全面照顾。 悔意没维持多久便被利益冲淡。 哪怕现在反应过来,言疏月却不需要了。 后悔吗? 后悔的。 男人的影子在画满暗纹的精致墙纸上晃动,陆云野慢悠悠喝着茶,笑意捉摸不透。 言疏月背对门坐着,垂眸缄默无言。 无人发现站着的当家人神情悲伤,情绪反射在冰凉的壁上,苍凉飘渺,然后再没回应。 就像言二小姐的感情,投入水中,石沉大海。 言亮允往前走一步,却不小心踉跄着跌到墙根,言母见状立刻上前去扶,低头一看,发现从来强势严厉,说一不二的丈夫近乎满面泪水。 尽管如此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漠,那么无感情。 “照顾好她。” 他对陆云野说。 第52章 052 言家收回了所有威胁势力,言疏月和陆云野回到了她们常年生活的城市。 冬至这天,陆云野收到唐枳传来的判决消息,胡慕湾这位律师很奇怪。据说她只为女性打官司,所以圣华可以说必定全军覆没。 徐家也算名门,虽然不及四大家族,好歹在豪门圈说得上话,如今宣布破产,惹得大家一阵唏嘘。 沈凌辛就没那么好运,无根基无背景,徐家许多事情按在了他头上,陆云野翻到最后,只看到了一个结局:死刑。 虽然徐家大大小小牵扯进去的人就那么几个,最高只判了十年,但能这样已经大快人心。 距离最后一场演唱会还有五天,她们回到长渊。 “我真的累死了好吗!!”林思雪瘦了两圈,下巴越发尖,满脸疲倦和无奈:“得亏就去了小半个月,否则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知足吧!跟着跑更累,简直极限逃生。”叶淼淼伸了个懒腰,斜眼道:“躲记者追击都没这么难受!” “陆离歌这该死的女人呢?让她出来赔钱!” “嘘,和言总谈事呢……” 两人相视而笑,暧昧地望向紧闭的办公室门。 陆云野坐在距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衔着烟,挑逗般将氤氲往前方吹,她脱掉了高跟鞋,璞玉似的足尖撩起眼前人的裙摆。 言疏月穿着黑色丝袜,乍破的尼龙下露出大块皮肤,女人望着电脑平和打字:“我还要工作。” 出去小半个月长渊留下许多重要邮件,都得老板亲自处理,从昨天开始言疏月就没停过。 偏偏陆云野犯瘾,还差一场演出就结束了,这几天的奔波劳碌令她忍不到下周。 于是言疏月刚按下发送邮件,女人带着满身烟草味靠了过来,她虚坐在她膝上,拿起言疏月抓鼠标的手往下带。 热度下渗,烫得两人都有点气息不匀。 眼眸很快湿润起来,言疏月被迫抬头,眨眼道:“我先工作,很快就好。” “我也很快……”陆云野轻咬女人嫩软的耳垂,然后一路往下含糊地恳求:“好不好?” 柜子里新增添了两个私密用品,是女明星非要走长渊的帐买来寄到这的。 “你帮我放。” 陆云野从嘴里取出东西塞进言疏月手中,于是桃红电线两边相连,将她们推入情/潮。 …… 长渊终于为陆离歌包下了华荣商场旁的体育馆,巡回演唱会终场地址一发,粉丝们欢呼: 离歌的小卷毛:“终于有排场了!” dyas520:“好家伙,长渊是被奶起来了吗?” 一路为离:“卷起来都给我卷起来!以后能不能就按照这个标准办?!” 演出前晚陆离歌完成最后一次专访,离开回到酒店门口,湛蓝色露肩裙将直角肩展露,设计镂空的腰间,马甲线若隐若现。 她还是一如既往性感妩媚,摄人心魂,这么多年,陆离歌的身材管理和样貌还有业务能力只有涨没有跌,外人总说做她的粉丝非常幸福。 确实如此。 女人站定在车门前,聚光灯将她漂亮精致的脸照得分外妖娆,她抚了抚鬓边定型的卷发,转身对记者说:“感谢大家这些年对我的关照。” “以后陆离歌不会再接受任何采访,谢谢各位。” 说完头也不回地拐到转角,将无数喧嚣隔绝。 别人看不见的墙根,言疏月环臂站在那,于清风朗月中笑道:“就这么应付他们?” 外面的记者们面面相觑,随后疯狂往里涌。 “离歌小姐,您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离歌小姐离歌小姐!请您出来解释一下好吗?” “陆小姐!是有什么重要决定吗?” “您是有新的发展打算吗?” “……”闹哄哄的一大波人被叶淼淼喊来保安眼疾手快地拦截在前面,闪光灯噼里啪啦乱响一气,而女明星只是侧头望了望,又马上将视线转回身后。 她伸手捏住女总裁小巧的下巴,外面还在哄闹,呐喊,和闪烁,墙根下的女人们却在接吻,用舌尖缠绵悱恻,缱绻旖/旎。 突然的,不知道是粉丝还是记者,或者又是别的谁放起陆离歌的曲子,熟悉的声音娓娓道来。 “当吻到情迷意乱,还敢说不爱吗。” “当灯下影子交叠,是最后归属吗。” 一墙之下,与世隔绝,歌手本人站在明与暗的临界交接处,往前,再往前,终于陷入彻底的黑暗。 尽管尘寰混沌苦涩,但信仰甜蜜而专注,喧嚣浮躁不安,唯有彼此相爱,才能打落无数曲折。 时间轴滚动到第二天,会场门口。 因为是终场,自然盛大隆重许多,来的粉丝也比前几场要密集,门口摆满了周边横幅,火红应援色旗帜穿插其中,大家都一个接一个合影留恋。 布置会场的人是焕艺名下的,明家有意与言家结盟,选择自掏腰包全权负责,连大门前印着陆离歌照片的气球都异常精致。 随着背景乐渐渐拉大音量,叶淼淼从舞台侧边望出去,感叹道:“感觉像是回到了你solo首秀那天。” 陆云野笑一笑:“是吗。” 她陷入回忆。 陆离歌宣布单飞的第一个演唱会,全场满座,无人缺席无人中途离场。 实际上之后的每场全一样,陆离歌用实力证明了娱乐圈许多人无法完成的东西。 言疏月瞧着感叹的两人,悄然走近,迎着鼓风机吹来的凉风,问:“不可惜吗?” 陆云野调整好耳麦的方向,说:“怎么会可惜。” 八年整,青春与身体全部献给了舞台,身为偶像她真的优秀至极,一个人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展示出最完美的自己已经超脱常人。 更何况还做到了艺人该有的品德,在大大小小的绯闻塌方里,陆离歌维持了八年的零绯闻零失误零炒作零黑料,并且每次新曲高质量全身心投入付出。 她奉献牺牲,得到回报,足矣了。 开场十分钟,言疏月坐在前台凝视摄影机里完美展露歌技舞技的女明星。哪怕是最后一刻,陆离歌依旧所向披靡,属于舞台热爱舞台。 如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她虽然落幕,但属于她的时代不会,陆离歌将永存人心。 唱跳的曲目从《endroll》开始,中场卡点《moments》。然后是《days》、《sunset》、《always》…… 最后一曲结束,陆离歌撤掉所以道具,喊人搬来椅子后,难得再次退场去换衣服。 台下的粉丝们不明所以,不明白该走不该走。因为没见会场熟悉的结束灯亮起,她们一个个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就在大粉想出去询问时,聚光灯突然“啪”的一声从中心打亮,将舞台上早就出现的女明星圈在中间。 这层银白色的牢笼套着一袭鲜红裙摆的她,似乎回到了八年前成团夜那一日,十八岁的陆离歌成为center,站在中心点跳选秀团舞,然后以此为圆心开始,至今,最好的年华皆在这里了。 “本想再奋斗十年,但我疲倦不堪。” 她握着话筒坐在长椅上,鬓边的蝴蝶饰品栩栩如生,真像在眼角眉梢飞舞一般,点缀出绝美的艳丽。 “一路同行八年,拥有你们很幸福,我非常欣慰陆离歌是在座大部分人的青春和初心,退一万步说,哪怕只有一瞬间,那也是我的荣幸。” 言简意赅,只是女明星带笑意的眼眸含着泪,零碎泪光璀璨若钻石,镶嵌在精致的眼睫下。 她从没有在舞台上流过一滴泪,此时此刻,没有人在意质疑泪水的真假。 “其实聚光灯再明亮也照耀不了舞台,是你们每个人的星星之火在燎原,燃烧我整个演艺生涯。从出道开始,各位熟悉的面孔几乎陪伴我每一次接机,会谈,演出,拍摄,录曲,是你们成就了最好的陆离歌,所以,非常抱歉……” “即使再盛大的宴会也得落幕,天下无不散的席面,感恩各位相伴的八年,如果有缘在街头灯火下遇见记得来打招呼,我爱你们,你们要记得我。” 太真诚反而不像陆云野,这一刻她成为了真正的陆离歌,为粉丝为支持她数年的人。 可陆离歌只是陆离歌,要回到正轨,回到陆云野的生活了,退出娱乐圈,甚至相忘江湖。 “再见,后会无期。” 礼堂里悄然无声,灯下女人的脸庞被泪迹浇灭了光彩和性感,不寻常的脆弱动人。 她依旧坐在这张陪伴她数次演出的椅子上,木漆已经斑驳,述说着老旧和逝去的岁月。 光逐渐缩小消散,陆云野保持一只脚搭在椅栏上的姿势,慢慢摘掉了作为应援礼物的戒指,手环,项链,然后抬起脖颈将耳返扯下,紧接着是话筒。 最后她站起来,将这些东西放到坐过的地方。随即松散卷发,习惯性慵懒地甩了甩,原本当作皮筋的手幅跟着滑落,掉入一堆物件中。 她将辉煌还给了舞台,还给了聚光灯,还给了八年整支持维护她的粉丝们。 亮白的光终究彻底暗淡,再也瞧不见舞台上的分毫,现场才有粉丝反应过来,失声痛哭。 此起彼伏的哭声里,陆云野一步一步穿过摆放在台上的气氛泡泡机,跨越后台凌乱满地的临时道具。 她走得干脆利落,一次头也没有回。 但大家知道,就算没有陆离歌,乐坛会记下这位女歌手辉煌浓稠的一笔墨痕。 所以不后悔。 舞台下,言疏月就站在尽头,逆光而立,长发飘逸,陆云野望着她,不由地步子越迈越大,最后干脆边走边脱掉高跟鞋,不顾形象赤足往前奔跑。 “老板,久等了。” 言疏月下意识张开双手,接着怀里一沉,终于拥抱住对方,融化的眼睛燃烧着对方火红的衣襟。 “不久,刚刚好。” 遇见你,所有一切…… 都刚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接下来有番外x2,感谢小天使们一路相伴,谢谢喜欢强大野性的陆云野和不怎么勇敢却为爱放肆的言疏月。 愿每一段感情都能顺利双向奔赴,愿每个人的爱豆都能像云野这样登上顶峰!本章评论都发小红包—— 下本开《亲吻疼痛》,因为被继父虐/待导致心理创伤从而贪恋疼痛的秦颂与温柔内敛纹身师黎初的故事,欢迎来收藏—— 文案: 《亲吻疼痛》 神经病拽姐x温柔甜妹 恋痛患者x纹身师 十八岁之前秦颂时常被打出家门,像只淋雨的猫。 长达多年的虐/待迫使她产生反向心理:依赖疼痛。 她带着疤痕以及一颗绝望的心独自生活,病态地将纹身和穿孔覆盖整个皮肤,如瘾一般。 直到那日她走进一间名为“kiss.me”的纹身店,店主叫黎初,黑发素颜,柔得像一汪清泉。 秦颂下意识靠近,想要汲取暖意。 奇怪的是对方也从不拒绝,她们在椅子上纠缠,在火红的灯笼下亲吻,在色彩斑斓的手稿里辗转… 一开始,秦颂以为自己只是贪恋持续的痛感。 后来发现,她贪恋的是给予她痛感的那个人。 “在满目苍夷的世界里,做些荼蘼绮丽的梦。” - 主攻攻攻文,1v1,he 第53章 番外篇1 今天风和日丽,乔家湾大门口,刘深洋和陆溪川咬耳朵:“哥,姐姐真是女同啊?” 陆溪川先是皱眉,再是撇嘴,然后压低声音:“现在不是马上要见家长了吗?” “话是这么说!”刘深洋不以为然地上翻眼珠子:“豪门世家的千金诶!咱姐是攀上高枝了……诶呀!” 男孩捂着脑袋回头,陆云野短背心配休闲长裤站在背后,退圈半年,她整个人精神状态好了起来。 “滚进去吃席。”女人慢条斯理地吮了一口烟,夹着烟头指向饭馆内:“少废话。” 刘深洋敢怒不敢言,恶狠狠地瞪陆溪川,怪他看见陆云野过来不打声招呼,当真胳膊肘往外拐! 陆溪川忍不住笑起来,陆云野瞧着他,淡淡道:“长高了许多,听说你考上南大了,恭喜。” 男孩腼腆地敛掉笑意,低下头:“谢谢姐姐。” 陆云野单肩挎着一个背包,吊儿郎当地从里面掏啊掏,掏出一封皱巴巴的红包递过去:“不客气。”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陆溪川看着手里的红包,沉甸甸的,大概有个一两万块。 其实姐姐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尽管陆军杰总是念叨她冷漠自私。但这么些年陆云野接济家里没有百万也有数十万,就连孙素珍失业也是利用女明星的人脉找了新的好的工作给她。 远处慢慢驶来两辆豪车,陆溪川看着言疏月被搀扶下车,走近,站在他面前。 这是姐姐喜欢的人,豪门世家独女兼长渊老板,长得温柔沉静,像天上的月亮。 陆溪川挺喜欢她的。 言疏月停驻脚步,弯起眼眸开口:“站在这等人吗?他们都进去了?” “嗯……”陆溪川点头,又忙不迭指着里面:“姐姐可能有事先进去,不是故意不接你。” “我知道。”她歪头笑了笑,回头道:“一起吧。” 陆溪川想拒绝,陆云野的声音葱楼上高高传来:“你俩站门口干嘛?” 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言亮允和言母停车走来,她将下巴放在夹烟的指上喊道:“伯父伯母,快上来。” 言疏月与言亮允撞了个正着,气氛顿时凝重起来,父女俩这半年没说过一句话,唯一一次见面还是陆离歌宣布退圈后记者围堵长渊,言家派了权重高的人来维持现场秩序。 这半年陆离歌销声匿迹,她退圈退得猝不及防,注销了所有社交账号,只留下一个工作室的发了声明确认隐退,粉丝再不相信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直至今日网络上还有人发着陆离歌曾经的物料怀念她,以及大粉们拍下最后一场演唱会中,那张长椅上被褪下的应援物。 陆离歌已经成为经典,而经典永垂不朽。 “上楼吧。”言母见两人僵持不下,出来打圆场:“人都到齐了,不要让别人等太久。” 言疏月没说话,转身走进去。 陆云野家庭复杂,人也多,一进门就听见刘安平在和刘深洋絮叨:“别惹你姐别惹你姐!说了千八百回怎么愣是不听?” “你怎么不说她总是打我!你真的是我亲爹吗?”刘深洋哭丧着脸,抱紧脑袋换了个方向哭诉:“妈!你管管你老公啊!” 唐瑶忙着放茶具,头也没抬:“我也和你说过别惹你姐,你非得对着干能咋办?” “你们!你们真的是我亲爹娘嘛?” “是啊,但也是你姐的亲娘,你姐的后爹啊!” “……”刘深洋欲哭无泪,坐回沙发上生闷气。 两家确实地位悬殊,豪门是豪门,普通人就是普通人,言母优雅知性,唐瑶却很随意,陆军杰虽然严肃,但比不过言亮允的庄严。 孙素珍姗姗来迟,陆云野恰好站在门口,见女人涂了胭脂口红,眼神随意地打量起来。 “我……”孙素珍手忙脚乱理了理丝巾,窘迫道:“是不是来迟了?家里没什么衣服……” 她特意找友人借来衣服首饰,只为了看起来体面一点,陆军杰退休后没多少钱,家里能维持下去全靠陆云野救济,凭心而论,她并不讨厌她。 陆云野收回视线,淡然地朝里昂头:“进去坐。” 今天是好日子,谁也不想为难谁。 言亮允也是这么想的,做为言氏家族的执掌人,他亲自斟茶,亲自送到几位家长面前:“尝尝,难得能拿到好的雀舌。” 唐瑶喝了一口,很风趣地说:“咱也喝不出啥味儿,但言总说是好茶,那就是了!” 言疏月立刻瞄自己父亲,生怕他露出什么嫌弃或者不高兴的表情,谁知言亮允愣了半天,哈哈大笑道:“您说笑了,其实我也不怎么懂茶。” 刘安平接过杯子喝了口,对唐瑶说:“我就说你山猪咽不了细糠吧?这明显和铁观音不同。” 唐瑶无语:“那不废话,铁观音谁喝不出来?” 刘安平笑呵呵的没回嘴。 陆军杰才刚出院,身体一年不如一年,陆云野演唱会那几天就又进了次医院,眼下是脸色苍白,精神不好,撑着笑意回敬:“谢谢言总好茶招待。” 言亮允窥一眼言疏月,鱼尾纹展露:“客气了,听闻您身体不好,今天没点辛辣刺激的,酒也不上了,养生局……那个……” 男人顿了好久才不自在道:“疏月,去喊上菜。”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对父女关系紧张,孙素珍眼力见十足,立刻搭腔:“我去吧,别让孩子动了。” 众目睽睽之下,言疏月抿抿唇,突然站起来小声说:“我去就好。” 言亮允有点惊讶,目光随着她动,直到陆云野开玩笑般出声:“叔叔,先喝茶稍等会。” 她还夹着烟,言亮允盯着烟头沉默许久,语气略带点语重心长:“室内别抽烟,虽然退圈了也要注意点嗓子,你父亲还病着,掐了吧。” 陆云野耸耸肩,将烟头摁进了花瓶。 这场饭局吃得平和温馨,菜式确实清淡,但也精致,乔家湾做私房菜出名,每一道菜都爽口独特。 言亮允似乎刻意想要缓和气氛,再次对言疏月发话:“不介绍一下?以后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 言疏月非常喜欢这三个字,温暖,有烟火气,她有些拘束,但也开始一个个认真介绍起来。 “这位是云野的母亲唐阿姨,旁边是她丈夫,刘叔叔。” 唐瑶和刘安平搂过刘深洋,说:“这是我小儿子,深洋,叫人!” 刘深洋还在生闷气,不情不愿地喊了声叔叔阿姨,抬头见陆云野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吓得赶紧逃到沙发旁蒙住脑袋。 言疏月接着介绍:“这位是云野的父亲陆叔叔,孙阿姨是他的现任妻子。” 陆军杰和孙素珍客气地举起茶盏,陆溪川比刘深洋大方许多:“言叔叔,言阿姨好。” 言母笑盈盈地点头:“都是好孩子。” 言亮允眼神晦涩,出其不意地指陆云野:“这位呢?不介绍介绍?” 陆云野转动眼球,和言疏月对视。 言亮允的意思她明白。 言疏月也明白,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回的饭局就是为了两家人相识,两家人因为什么要认识? 还不是因为她与她的恋情需要家长认可。 于是女总裁大胆地牵起对面人的手,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剖出情感,难免有点面红耳赤。 “她叫陆云野,是唐阿姨和陆叔叔的亲女儿,也是我……喜欢的人。” 手心的暖意源源不断,不知不觉间两人竟十指紧扣,言疏月呆呆低头看着那双素净的手,只觉得耳朵和脸上又烫又辣。 言母温和地眯起眼眸,笑容没变:“云野也是好孩子,退圈还习惯吗?” “言阿姨!”刘深洋找到话头插/进来,人都精神了:“我和你说我姐每天睡到十二点!她可习惯了!” 陆云野退圈之后先是受陆军杰邀请,在他们家住了一个月,然后又去了唐瑶那,无奈离婚的夫妻俩都宠女儿,刘安平更是要继女不要儿子,陆云野睡到自然醒还给留热饭。 最让刘深洋不爽的是他们家买了新房子,三室一厅,那间最大的主卧——竟然给姐姐! 这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垃圾桶捡来的。 并提出质疑:到底谁是亲生? 唐瑶给出的回答是:那肯定姐姐亲的啊! 不死心的小男孩扭头问亲爹,亲爹推了推眼镜,说:“儿子,你爹我做梦都想要个闺女,现在白捡一漂亮闺女不说,还能一起抽烟飙车,还是女明星,你明白爹的快乐吗?” 刘深洋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言归正传,杀红眼的男孩乐滋滋地倒豆子般吐槽:“我姐在家压根没这么精致,女明星呢还,她可以三天不洗头穿着家居服……嗷!” 陆云野收回手,温温和和道:“长期高强度工作太久,难得可以长期休息所以放肆了些,等歇过这段日子,我会和疏月一起打理好公司。” 言亮允没接这话,反而瞧向陆家几位大人:“其实想问一下,你们是如何接受这两孩子的。” “……”言疏月皱起眉头。 他提这个做什么? 陆云野依旧翘腿,姿势不变,自从不工作这女人整个都懒散起来,没有女明星的光环笼罩,做事开始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言疏月感觉手心被捏了一下,她抬起眼帘,陆云野勾着嘴角,唇语道:别担心。 鲜红欲滴的唇瓣微张启合,熟悉的樱桃果实成熟了,惹得人实在想去品尝两口。 “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唐瑶呷着茶,不以为然地说:“云野第一次表露性取向那会才五岁,和我们说要娶隔壁姑娘做老婆,我还反省是不是因为离婚导致孩子心理不正常,过了几年发现,这孩子就没不正常过。” “这些年她太独立,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赚钱,我们也没怎么管过她,做家长的没尽责,就不要再插手孩子感情的事了。” 刘安平接话:“只要能开心幸福的过日子,男孩女孩有什么所谓……诶我说闺女,你怎么五岁开始就色不拉几的?娶别人当老婆这话也能说出来?” 陆云野仰头喝茶,并不打算接话。 言疏月再次走神:……现在更夸张。 陆军杰心里还是不大能接受,吹胡子瞪眼没好气道:“二十六岁的人了,谁稀得管她!” 陆云野和自己父亲也不对付,反驳:“需要你管了?你管过吗?” 她这样反而不像从前成熟稳重的样子,小孩子般耍性子顶嘴。 “行了!别和病人置气。”唐瑶还是那句话,随即冲对座两位笑笑:“这两父女也是天天有仇似的。” 言外之意:父女间吵闹正常,大家都一样。 言亮允轻咳两声,陆家人不知道细节,他和言疏月之间的坎怕是跨不过去了。 即使现在想弥补也已经晚了,二十四年的裂缝怎么修补也抹不掉那个裂缝,只能勉勉强强拼凑起来,可伤痕累累的破镜,又如何重圆呢? 他第一次感到无力,语气沉重几分:“是啊,做父母的没尽责,就别想再插手了,能幸福开心就好……罢了,云野。” 男人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封特别厚实的红包搁到台面,说:“还是要办个小型婚礼,我言家的女儿嫁出去得体面,请些朋友来玩玩,场景地点我和你阿姨喊人挑选了几个,你和疏月一起商量定在哪……” 刘安平趁机靠近说悄悄话:“你是上面那个啊?” 陆云野笑出声:“感情这二十六年以来,您都以为我是下面那个?” “可不是吗?”男人扶好眼镜:“你长得也不像是在上面的啊!亏了亏了,我和你妈打赌呢!” “上面下面的是靠长相决定吗?亏得好。” “那你性格也不强势啊!” “两性关系靠智商不是靠这些……” 听了全程对话的言疏月? 于是,陆离歌退圈的第八个月,言疏月和陆云野举行了一场不对外公开的婚礼。 最巧的是,唐枳和她的爱人路槿橙也在隔壁办婚礼,把明逾忙坏了,匀了两波保镖来站岗。 陈绎心去了澳洲留学,得知消息提早打视频过来恭贺,表示回国绝对补上礼物。 因为是秘密举办,来的人几乎都是亲近的豪门世家,张家全家亲临现场,以及黄家,黄子恩送妹妹黄依然去隔壁参加好友的婚礼后才匆匆赶来。 明逾没出席唐枳的,反而很给面子来了这,这位站在权利顶峰的女总裁出手阔绰送来了许多珍贵礼品,包括合作合同,以及投资项目。 言疏月坐在后台,半透明的婚纱将她笼罩,这是清冷的姑娘第一次画浓妆,好看到认不出人来。 黄子恩礼貌上前:“恭喜言小姐。” 言疏月歪头:“客气,谢谢你。” 他们因为长辈的刻意而有过联系,只是感情没有发展便被截止,从此再无瓜葛。 露天的花园里装饰着许多粉橙色月季,言疏月随音乐起身,长长的纯白色裙摆跟着脚步起伏,她走到门口,言亮允正装皮鞋,站在光口处。 父女俩的关系或许真的凑不回了,伤痛还在心底,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愈合,但言家掌权人放低姿态,诚恳而真挚:“终于嫁人了。” 言疏月淡漠疏离地望着窗外,白鸽与音乐一同升起,今日的阳光有些微微刺目。 “她对你不好就回家吧。” “言家,会为你撑腰。” 男人抬起胳膊,抓起女儿的手轻放上去:“如果爸爸给你道歉,你会接受吗?” 言疏月没有回答,也不打算回答,只是默默整理好头纱,坚定地望向前方,说:“走吧。” 她的幸福不在这里。 小小会场布置得过于精致,陆云野双手抱着捧花站在右侧,身姿性感而妖娆,女明星不愧是女明星,婚纱都能穿得这么妩媚。 但这一刻,她比在舞台上还要闪耀。 礼成后,陆云野目光灼灼,在司仪说话之际用捧花遮住脸,悄声说:“你穿成这样……” 言疏月没听清,不由凑近少许:“你说什么。” “我说……” “老板,我想要奖励了。” 第54章 思雪番外篇2 云野又拿奖了,截止到上一个榜单,她已经蝉联首位多年,所有人都说她是天赋型选手。 只有我知道她比谁都努力,天赋归天赋,但训练完之后留下来继续练习,连饭都在舞蹈室吃的状况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一个有天赋又努力的人很可怕。 可惜天才必定会被妒忌,云野的优秀让所有人排挤。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独来独往,虽然我觉得她并不在意外人怎么想。 就是这孤狼般的举动令我好奇起来,于是我先靠近提出和她同住,去的时候她还留在舞蹈室没回来,我煮好二人份方便面,加了鸡蛋与午餐肉,香喷喷的味道在门开时飘出。 我俩对视了好久,还是云野先动的,她将外套脱下来,纤细的手臂上全是伤痕。 “你怎么来这住了?” 在团内我是吊车尾干啥啥不行,她是被封为“不动ACE”的冷艳狼首,我们这个组合怎么看都像吊车尾攀高枝,于是我开玩笑:“想找你学习可以吗?” “可以。”她爽快应承,悠悠道:“只是跟着我肯定很辛苦,你确定吗?” 我的目光不自觉随着光影走动而转来转去:“确定呀,作为报酬我给你送饭,吃吗?” 这是身为吊车尾第一次接触神明的时刻,唱跳俱佳的漂亮C位笑盈盈靠近,单手撑在桌上说:“吃。” 后来才知道其实她早吃过了,为了不下我面子才愣是把一大碗面吃完。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俩彻底同进同出,了解后才发现,她其实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拘束规矩,甚至还会在关灯后抽烟喝酒。 但不妨碍她发光,也不妨碍她能在练习室从白天咬牙坚持到凌晨。 有云野带着我飞速进步,从第十名前移到前五,努力的人往往会被注意,渐渐的我也有了粉丝,我们甚至还有CP粉,她们开了个超话叫“患难妇妇”。 成团夜那天恰好是云野十八岁生日,辉煌至此开始,站在C位跳舞的姑娘闪闪发光,我从团尾上升至第四,宣布排名时完全不敢置信这个结果,无助而茫然地急匆匆回眸望她。 云野淡然坐在人群中,十八岁少女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浓烈的魅力,绕着发丝冲我笑,似乎在说。 “加油。” 第一名当然是她,我们的距离拉近,不过寥寥几步,可望,却也不可及。 不过没关系,足够了,太足够了,是她带着我飞翔,就这么共同飞翔了两年之载。 练习生时的同进同出变成了成团后的共同奔赴,我们偷偷点外卖,偷偷爬墙逃出去吃麻辣烫。 直到有天钻墙出去时,巡逻的保安举着手电追了过来,我蹲在墙上不敢动弹,望着墙下的她,眼泪哗哗流:“怎么办?要被发现了!” 云野埋进黑暗的五官深邃精致,团粉说她是ACE完全没有夸张,漂亮,有实力,实至名归。 刹那间我有些不明所以的心动。 “跳下来!”她张开双手,不慌不忙地说:“你不相信我吗?快跳呀!” 眼见手电筒的光照越来越近,我依旧犹豫不决。 “下来。”云野催促:“思雪,相信陆云野好吗?” 兴许她目光太坚定,仿佛黎明前的曙光,于是我闭着眼跳下去,落入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 云野摁着我蹲下,草丛里的杂叶弄得人脸上发痒,我不断甩头使劲蹭,然后被一只手固定住脑袋,她沉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乱动。” 好奇怪,这人怎么那么烫,快把我烧着了。 我问出了这辈子最不后悔的问题。 “你怎么热乎乎的?还心跳这么快?” 头顶的女生沉默了很久,呼吸越来越重,好几次险些让我也被带乱,我俩蹲在草丛间听着吵闹远去。 脚步消失,靠在她怀里的我再次问出口:“说呀,干嘛呢心跳这么快?你也害怕是不是?” 云野这个人嘛,就很直球,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乐意就是不乐意,所以否认就是否认。 “不是。” 黑夜里,她美丽神秘的眼眸蒙着头顶月光,轻纱似的银色披在身上异常妖冶。 “那你咋了?”我抬头凑过去,没想到她竟然慌乱避开了,还仰起脖颈:“别靠过来。” 那时候的我年纪小不开窍硬要往前,笑嘻嘻地闹:“就靠就靠!不说我就要过去!” 她被我推到草地上,表情狼狈又无奈,我坐在她腿间往前倾身,真情实意地夸道:“你真的好漂亮。” “是吗。”倒在地上的云野长直发泼墨般散开,丝线般的发梢勾勒出绝美轮廓,我愣神的片刻,位置突然颠倒,变成了我在下面她在上面。 “思雪,三年你都没发现吗?”她将鼻尖凑近我耳后轻轻蹭动,直到脖子和锁骨,边游离边低语:“我喜欢女孩子,别让我误会。” 云野的五官放软时确实柔媚性感,可一旦占上风就会变得明艳夺目,望着眼前似画一样的脸,不知怎的我鬼迷心窍:“那你喜欢我吗?” 长久寂静里,萤火虫慢慢从身后飞出来,云野似乎还想做什么动作,被我的呐喊打断:“快看背后!” 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围绕着我们,这个场景于往后数年乃至数十年都让我铭记于心,树下,飞舞如星点的小虫萦绕,在星火里我慢慢发现一件事。 ——我似乎也喜欢女生,但这个女生不能是别人,只可以是她,只能是她。 于是我们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仔细认真想想,其实云野是一个很合格的……恋人。 她规格自己的同时也调整着我,我进步超常,她的粉丝真诚热情,替我打榜,而我的粉丝感恩有礼,为她第一首单曲投票。 娱乐圈选秀团最和谐的那段日子,大概就是我与她并肩携手的时候。 很快我们俩趁热出了第一首二人mini曲,拍摄完毕那天,我在休息室为她摘耳麦,她背对着我,用含糊不清的语气说话:“我要退团了。” 手下意识顿时动作,但我明白,现团容不下她,陆云野太耀眼夺目,再待下去只会让粉丝打抱不平,隐藏不公平之下的生活状态让人难受憋屈。 只怪她是陆云野,绝不甘心受任何压制。 “没有关系,你不要害怕被限制。”我继续替她取下耳环,却被突然抱住。 “你能理解我的对吗?”她似乎有些难过:“我要登顶,不能枉费这些年的努力。” “我知道。” “等我成功了就来接你,好不好?” 精致的妆容将十九岁的女孩装饰得成熟,我摸了摸她的脸,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这是告别。 之后一周里,云野再没参加过团体活动,迎着无数争论不休的新闻,她宣布退团单飞。 没了她,选秀团人气大跌,陆云野变成陆离歌,发了第一支solo单曲《before》,数据断层式拉开差距,就此打下国内女单最辉煌的时代。 团人气下跌,公司明白云野才是那棵摇钱树开始着力培养,她越来越亮眼越来越忙碌,我们聚少离多,可宿舍的床还在那,东西不曾少过变过。 往后无所事事没有资源通告的日子里,我经常一个人在宿舍睡觉发呆,偶尔半夜惊醒转头,发现身边挤着疲倦的她,无论多远她还是会回到这。 无论外界多混乱,陆云野给的安全感不会少。 可我不能放任自己与她差距越来越大,公司资源一边倒向陆离歌。但只要力所能及她就会把资源共享给我,即使忙到昏天暗地依旧每周抽空回来和我吃吃饭,哪怕有时候只是匆匆忙忙睡一觉。 与此同时关于陆离歌的风向愈发强烈,说她唱跳俱佳就算了,甚至没有舞台失误,连专访也做得滴水不漏,行走CD般的存在。 她不再是那个和我蹲在墙角看萤火虫的姑娘。 她是女明星,模范偶像。 自卑如同魑魅魍魉啃噬理智,我开始变得焦虑不安神经兮兮,与她争吵时还会说出“你现在屈尊来这个小地方干什么”等等伤人的话。 我内心期盼她抛弃我,又期盼她不要走。 她确实没有走,甚至每一次都温柔安抚我所有的焦虑和暴躁,团内成员都觉得云野冷淡孤傲不合群,其实她最温柔了,从没有发过脾气。 渐渐地光靠她提供资源不管用了,广告商只要陆离歌,她疲倦困顿,三点睡觉五点又要起床化妆去录歌练舞,她的身体开始垮掉,好几次我从宿舍赶去医院,她脸色苍白昏迷在床,手肿得扎不进针。 娱乐圈是团吃人的漩涡,无数诱惑和陷阱都在里面,一不小心踩进去便会跌得粉身碎骨。 就这样我也落入圈套,他们说有好的合作,前提是把陆离歌约出来一起谈价格,我天真地以为自己也可以为她提供资源。 那是个阴天,我不知道酒里放了多少药,陪喝酒这样的事情对艺人来说很常见,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云野喝了酒身体发红发烫,眼神迷离疯狂。 她用手肘撑着门栏,望过来的眼神与以往不同,含着复杂,质疑,和困惑,更多的是不解和无奈。 这样的眼神让我心虚,无法面对现实。 在场的男人们见她这样立刻将我挤到一边,疯狂拥上去要放倒她,可云野就是云野,摘掉高跟鞋用力往人群抛掷,漆黑的眼眸结出血一般的霜:“滚开。” 说完便踉跄转身跑出去,宴席上只剩下我。 我……很害怕。 害怕事后云野的追问,害怕她怪我,害怕我们的感情就此结束,胆怯懦弱的我转过身。 就这样逃走了。 不敢与她通话,不敢接受她的消息,我给叶淼淼——她的小助理发了地址,然后立刻拉黑取关所有社交,甚至换掉了账号。 好长一段时间,我三天才睡四五个小时,暗无天日的房间内,床单上布满我手腕间的血迹。 我不好过,可我活该不是吗? 后来陆离歌宣布停止活动一个月,据说是生病了,我辗转着去打听她的消息,得知那天她成功逃脱,没有让那群人伤害。 我松了口气,然后是无边无际的悔意。 恨自己,恨娱乐圈。 陆离歌再出现后变得所向披靡,所有黑料刚出两天就会被立即打脸,无论何时,她都完美。 我瞧瞧去看过她的演唱会,是那样耀眼。 在结束曲中我满脸泪水。 我的云野啊,终究到达顶端,我们至此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了。 抑郁两年后,公司发来债务单,我不得不从沉寂里捞出自己开始赚钱还债。 歌手中唯陆离歌独尊,六年来不曾变过,我改变风格成为新一代影视小花,被罗导看中长期合作。 我们背道而驰,各自不领域。 即使站在演员圈顶流,云野依旧可望不可及,每出新歌罗导都会惋惜一句:“这孩子怎么不来点抒情歌?摇滚不适合我的电影风格啊。” 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要陆离歌出抒情曲,他便会立刻招揽她当御用歌手。 恰巧的是云野突然出了首新曲子,名为《sunset》,黄昏海边,民谣般的乐曲奏响,和她从前的风格截然不同,却新颖到挪不开眼。 我立刻将视频传给罗导看,他迅速喊人联系陆离歌的工作室,找上助理叶淼淼成功合作。 罗导很爱带剧组旅行拍戏,我们去敦煌第一天,云野出现在饭馆门口,成熟性感的模样有点认不出来,她变了,变得捉摸不透,神秘莫测。 从前还青涩懵懂,可眼下她是真正的大明星,让人觉得我们之间有万千距离。 我鼓起勇气找她,她环着臂倚在门口对长渊老板语笑嫣然,那个眼神……好像曾经看我的眼神。 一瞬间心里堵着满口咽不下去的气,窒息到无法形容,我想辩解,想解释。 叶淼淼很凶,像只小刺猬般敌意很大,自知理亏的我上车斟酌再三决定道歉:“对不起。” 可惜道歉没有泛起涟漪,云野晕车胃寒,我们手忙脚乱停在加油站歇息。 言疏月与她一同去了厕所,久久才出来,云野的裙摆翘起一边,翻起的褶皱令人心灰意冷。 我求她原谅我,想找回最初的模样。 可她却和我说。 “爱别人了。” 十八岁时软在少女怀里的岁月,终究被现如今坚定散漫的目光撇去浮末。 我恨自己太了解她,陆云野很直接,是什么就是什么,从不否认任何事物,所以她说的全是事实。 她越来越高不可攀,却依旧温和,连隐私不能说出口也带着软润拒绝,可越这样我越难过。 我开始怀念萤火虫,怀念杂草丛生的墙角,怀念小小宿舍里暖黄的台灯,怀念她躺在我身边的温度。 如果没有退缩逃跑,现在这个温度是不是还属于我?就差一点儿,差一点我们就走向完结了啊。 云野带着病态离开,我转身喊住她。 “可以再抱抱你吗?” “我……已经六年没有感受过你的温度了。” 那些相互汲取热量的日子渐行渐远,她其实没有变,只是用锋芒保护自己,本性还是包容体贴。 逆光的身影顿了顿,继续往前。 “人生总会有遗憾的……” “祝你前程似锦。” 我的眼泪汹涌澎湃,她看不见也不会再回头看了,曾几何时,无论多遥远多漫长她都会回来。 林思雪再也不属于陆云野。 而陆云野,也不会再为林思雪归来。 但我知道她还是心软,替我还债办了手续跳槽至长渊,前提是作为演员我必须利用好资源赚钱。 能靠近她,在身边遥望,足够了。 再后来我才发现她爱的人竟然是长渊老板言疏月,所有细节隐藏在底下。尽管隐秘,可蛛丝马迹藏匿不住,我喉头苦涩,无能为力。 她似乎真的把我当成朋友,很多事情都让我去处理,很开心她还是义无反顾信任我,但也更难过。 这代表我们再无可能,只能截止于朋友。 从前的日子她找过追逐过,是我没有珍惜,去拉紧她的手,也没有勇气面对,错过就是错过了。 陆离歌出道的第八年,她宣布了隐退。 网络炸开消息,我呆滞盯着电脑屏幕。 泪流满面。 陆离歌消退代表陆云野崛起,她履行完身为偶像的义务,该去履行身为恋人的责任了。 娱乐圈永远失去陆离歌。 林思雪永远失去陆云野。 婚礼那天我借口拍戏没有出席,只是坐在办公室内,在窗台边远远凝望天上被飞机拖长的云。 湛蓝的天空令人头晕目眩,我止不住心口发疼又不肯罢休,只好倔强抬头。 纹身和月季代替了萤火,我们近在咫尺,相隔天涯,沦落为最熟悉的陌生状态。 我经常回想,如果那一晚没被打断她是不是会亲吻下来,那么她的嘴唇一定也很炙热。 风从缝隙吹进,我笑了笑,任由眼泪一圈圈晕染领口和袖边。 再见了萤火虫,再见了…… 我们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