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顶流老爸未糊时》来自www.aqbxs.com

    本书名称: 穿到顶流老爸未糊时
    本书作者: 故月无闻
    本书简介:
    又名《全娱乐圈等我长大》《我爸是顶流，但糊了》《即将糊掉的顶流他女儿爆红了》存稿20W可放心收藏～
    1.
    3岁之前，戚冉冉是乐坛顶流戚明澈家的小公主，生活优渥，玉雪可爱。直到他爸被栽赃抄袭，一夜破产。
    穷困潦倒时，一档亲子节目找上门，戚明澈信了经纪人的鬼话将机会让给了前辈，被过河拆桥后举家背上巨额债务。
    多年以后，一个意外，20岁的戚冉冉穿回了老爸还没糊透的时候。
    看着前来沟通节目的制作人和狗比经纪人，戚冉冉一个馒头塞到了狗比经纪人嘴里。
    “接！这个节目我们接！”
    听说戚明澈要带女儿上节目，黑子们摩拳擦掌准备开喷，不料开播当天就翻了车。
    工作人员让小朋友上交玩具和零食，黑子们都等着戚冉冉哭闹，结果她从小书包里掏出两本书，一本《时间简史》，一本《百年孤独》。
    黑子：？
    勇闯鬼屋时，黑子们等着戚冉冉退缩逃避影响拍摄，结果她淡定地捡起巫婆的塔罗牌，并给对方算了一卦。
    黑子：？？
    摔跤比赛时，黑子看戚冉冉那小身板，等着她挨打后痛哭流涕。结果她一个过肩摔将大她三岁的传媒大亨独子按在地上摩擦，还放狠话：“陆承延小朋友，你不行啊！”
    黑子：？？？！！！
    观众：哈哈哈哈哈爱了爱了！
    从此全国人民都开启了云养娃模式，天天催着戚明澈放女鹅的照片，等着女鹅长大进娱乐圈，吊打各种小花。
    后来，戚冉冉真的进了娱乐圈，还不幸落到了某位一个跟头记仇二十年的大佬手里……
    戚冉冉：现在解约还来得及吗？
    大佬（围笑）：你说呢？戚冉冉小朋友。
    #顶流老爸，祖传粉丝#
    #论童星的养成#
    显眼包爸爸+vs+拖航母女儿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戚冉冉；戚明澈；陆承延 ┃ 配角：陈晋闻；阮慎宜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爸是顶流，但马上就要糊了
    立意：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一章
    “啊啊啊我死了！我崽跳舞也太A了吧！这惊为天人的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
    “卧槽姐妹你也是软糖吗？！”
    “你也是？”
    “都是自家人啊哈哈！”
    飞驰的地铁上，几个女孩儿激动地把头凑到一起，热烈地讨论着。
    大约是附近要举办活动的缘故，今天的地铁格外拥挤，戚冉冉扶住栏杆，焦急地盯着车厢屏幕上的到站提醒。
    不同于这一整车粉丝激动雀跃的心情，她只希望这车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起来。
    “戚冉冉！这都几点了？你人呢？你要是干不了你早跟我说，现在店里忙得快炸锅了，你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急躁的训斥声从手机里传来，戚冉冉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对不起店长，真的对不起！我上一个兼职的地方临时出了点事，不过我现在已经快到站了，大概五分钟，最多五分钟！”
    “五分钟之内到不了，你以后也不用来了！”对方态度恶劣地挂断电话。
    与此同时，地铁车门打开，戚冉冉来不及将手机塞回口袋，第一个冲了下去，朝出站口飞奔。
    黑缎般的长发因奔跑散落飘起，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冷风和嘈杂的人声，她穿梭在密集的人群中，凌乱狼狈的样子与擦肩而过的那些穿着讲究、妆容精致的同龄女孩形成鲜明的对比。
    马不停蹄地奔赴一个又一个兼职的地点是她生活的常态。最多的时候，她一天要做四份兼职。
    可即便是这样，她赚的钱对于她家如今的状况而言，也只是杯水车薪。
    这一切，都要从十七年前的那场官司说起。
    戚冉冉也是长大之后听长辈们说起才知道，原来在货车司机、汽修工、厨师之前，她的父亲还曾是一名歌手。
    那个时候戚冉冉才三岁，爸爸戚明澈在一档音乐节目里凭一首原创歌曲《破芽》一夜爆红。
    短短一年的时间，戚明澈就横扫了各大音乐节奖项，还登上了春晚的舞台，一度成为当年的顶流。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位乐坛紫微星的前途将不可限量时，一纸诉状给了他当头一棒。
    圈内鼎鼎有名的音乐制作公司蓝鲸音乐突然发表声明，称戚明澈的《破芽》涉嫌严重侵权，已对其提起诉讼，并晒出了《破芽》的版权购买合同。
    合同上显示，交易日期是三年前，出售版权的乙方是一个叫做黄振强的人。
    蓝鲸音乐的声明一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一时间，戚明澈抄袭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戚明澈本就是横空出世，根基不稳，加之那些被他分走蛋糕的资本推波助澜，戚明澈那刚刚起步的经纪公司根本无力招架这种丑闻，当即宣布将他开除，还怒斥他品行不端，试图撇清关系。
    经纪公司一表态，原本还心存希望的粉丝纷纷脱粉回踩，各种攻击、辱骂、指责铺天盖地。
    戚明澈孤身一人，百口莫辩，最终在庭审中败诉，背上了巨额债务。
    为了还债，戚家变卖了所有家产，爷爷还在求人借钱的路上出了车祸去世。
    自那以后，戚明澈摔了吉他，发誓再也不碰音乐
    这笔债他们家还了十五年，这十五年里，爸爸妈妈从未休息过一天。
    一直到两年前，他们家还清了所有的债务，那个曾经在法庭上污蔑戚明澈的黄振强才“良心发现”到他们家道歉，祈求原谅。
    据他说，当年他跟戚明澈一起在酒吧驻唱，休息时无意间发现了戚明澈包里的《破芽》曲谱。
    那时候他刚染上毒品，无力负担，一时鬼迷心窍就偷拍了曲谱找了中间人把版权卖给了蓝鲸音乐。
    至于后来为蓝鲸音乐作伪证，是因为那时候他正因毒驾致人死亡在监狱服刑，蓝鲸音乐的人威胁他，如果他翻供将会以诈骗罪起诉他，由于他正在服刑，数罪并罚，他怕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度过才撒的谎。
    黄振强哭得声泪俱下，说自己如今身患重病，已经遭到了报应，想在临死之前求得戚明澈的原谅，这样在黄泉路上才能走得安心。
    若真想祈求原谅，就不会在戚家倾家荡产还债的这十五年里杳无音讯，更不会在他们刚刚把钱还清后就上门哭惨。
    过去的事，戚明澈早已不想再提，无论黄振强怎么道歉，他的父亲，他的梦想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那一夜，戚明澈什么也没说，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沉默。
    债务还清后，戚家的状况并没有因此好转。很快，奶奶被查出肾衰竭，需要一周三次透析，外公的阿尔兹海默症日益严重，外婆一个人照顾他根本力不从心，再加上当时还在读高中的戚冉冉，戚明澈和妻子两个人要负担全家六个人的生活。
    戚家六口人卖掉了老家的房子，租住在向海市城郊的一栋破楼里艰难度日。
    戚冉冉从小就知道，她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她要省钱，她要赚钱，她不能给爸爸妈妈添麻烦。
    她拼命读书，努力学习，硬是靠助学金、奖学金和各种比赛的奖金覆盖了高中三年的所有开支。
    高考那一年，她考了一个很不错的分数，本来可以去更好的大学，可是为了省下学费，照顾家人，她想也没想就直接报了本地的免费师范生。
    如今她已经大二了，还有两年，她就能有稳定的收入，还有两年，爸爸妈妈就能轻松一点了。
    汗水悄无声息的沾湿了鬓边的碎发，戚冉冉大步流星地朝街边那家装修豪华的甜品店跑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推开店门，还来不及喘气，戚冉冉赶紧洗手，脱下外套，带上围裙，站到操作台后面开始工作。
    距离戚冉冉工作的甜品店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就是电视台，今天那里似乎要举办什么颁奖典礼，很多明星都会来，所以从一大早开始，店里就挤满了粉丝。
    “好不容易调休还加班，烦死了！一群脑残粉！”
    同事背对着收银台，在咖啡机前抱怨。
    戚冉冉在一旁打奶泡，同事见她不搭腔，冷哼一声：“店里都忙死了，某些人还迟到。”
    戚冉冉只当听不见，继续干自己的。
    光是赚钱就已经够她累的了，她实在没闲工夫来给不相干的人浪费。
    “你好欢迎光临！”
    玻璃门上的铃铛清脆地响起，店里突然此起彼伏地“哇”了起来。
    戚冉冉正在给咖啡拉花，一抬眼便见一身笔挺的蓝色军装。
    “你好，请问有水果蛋糕吗？”
    他一开口，店里再度“哇”声一片，手机快门的声音“咔咔”响个不停。
    也不知是那身军装太过庄严，还是穿军装的人太过惊艳，店里闹了几秒后突然陷入奇怪的安静中。
    对于店中因他而起的变化，他好像没发现又好像不在意，只是重复了一遍：“请问有水果蛋糕吗？”
    “啊！有！”负责收银的同事本能地点头，低头往冷藏柜一看才发现没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水果蛋糕刚刚买完了，但是提拉米苏还有，我们店里的提拉米苏很好吃的！”
    他似乎有些失落地低下头，看向掌心那本写满了小字的册子，而后小心翼翼地合上，准备离开。
    “后厨的冷藏室里还有一个水果蛋糕，你要吗？”戚冉冉突然开口。
    他转过身，目光落到戚冉冉身上，辰星一般的眸子动了动。
    “要。”
    戚冉冉擦手去后厨将早已包装好的蛋糕拎给他，他道了声谢后便离开了。
    他走后，戚冉冉径直去收银那里把他付的钱拿了回来。
    “戚冉冉，你在干什么？”
    明目张胆地抢店里的钱，同事们都惊呆了。
    “那个蛋糕是我昨天订的，钱已经付过了。”戚冉冉把钱塞进口袋，继续工作。
    戚冉冉打工的甜品店一直营业到晚上十点，十点半，她才打扫好店面锁上门，将将赶上最后一班地铁。
    夜里的地铁相较白天空了许多，一眼望过去几乎看不到几个乘客，戚冉冉也是上车之后才发现对面的座椅上还坐了一个人。
    是白天那个穿着军装的人。
    此时的他取下了帽子，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当时为什么把蛋糕让给他呢？戚冉冉也说不清楚，只是隐隐觉得他似乎在难过。
    “嗡嗡”
    手机轻轻震动，戚冉冉点开聊天框，是店长发来的工资和解雇她的消息，工资被扣了很多，理由是她迟到。
    生活好像就是这样，即便早就预料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但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哭。
    成年人的崩溃有时候就在一瞬间，这么多年，她真的好累，好累啊……
    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到手机屏幕上，列车呼啸的声音掩盖了她低声的啜泣，只有在这样寂静无人的夜里，她才敢偷偷哭出来。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面前，戚冉冉顺着目光抬头，是那个熟悉的，穿着军装的身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递到戚冉冉面前。
    “谢谢你的蛋糕。”良久，又道：“生日快乐。”
    地铁到站，那人离开，车门打开又关上。
    戚冉冉看着手心里的糖，这才想起她似乎忘了把蛋糕上写给自己的祝福立牌拔出来。
    是的，今天是她的生日，是连她自己都快忘记的二十岁生日。
    回到家时已经快半夜十二点，因为担心吵醒家里人，所以她一举一动都轻轻的。
    经过客厅时，她发现爸爸正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望着紧锁的杂物柜出神。
    那里面，有他曾经的奖杯和荣誉。
    这已经不是戚冉冉第一次看见戚明澈这样了，年少时的梦，哪是说放就能放下的，更何况他曾经离得那么近。
    戚冉冉没有说话，无声地朝房间走去。
    今天是她的生日，如果神明真的能听见世人的愿望，那么她许愿，让一切重来。
    那一夜，戚冉冉带着并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沉沉睡去。
    早上六点，戚冉冉准时睁开了眼睛，一张过分清俊的睡颜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她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那人悠然转醒，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掐了一下。
    “怎么？一大早就被你爹帅到了吗？”
    戚冉冉：“？？？！！！”
    第二章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戚冉冉足足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慢慢接受自己真的一觉睡到了十七年前这件事。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下的儿童座椅，系在脖子上的口水兜，以及突然大变样的父母，心情有些复杂。
    在戚冉冉的印象里，父母都是很内敛的人，话不多，但细心稳重，总是能把一切安排得妥帖有序，让人很有安全感。
    而眼前这两个人，除了长相跟家里旧相册上的相符，其他方面，不能说一模一样，可以说毫不相干……
    “我没看错的话，这是蛋壳吧？”
    戚明澈从自己碗里的鸡蛋羹中挑出一块拇指盖大小，还沾着蛋花的蛋壳。
    正在给戚冉冉喂粥的妈妈听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吹了吹勺子上冒着热气的虾仁粥送到戚冉冉嘴里。
    “蛋壳也是好东西，补钙。”
    戚明澈当下揭竿而起，“白绒绒，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吧？你们娘儿俩吃煲了几个小时的粥，就给我喝这烧了五分钟的鸡蛋羹？还带壳？”
    “谁让你海鲜过敏，怪我咯？”
    “那你就不能让陈姨换一种我能喝的？”
    “陈姨很忙的，给我们做完午饭还得去送小孙子上兴趣班。你要是实在不想吃我做的，可以等陈姨晚上回来，连晚饭一起吃嘛。”
    “晚饭？我的天，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是不是想饿死我？”
    白绒绒故作惊讶，“这都被你发现了？”
    戚明澈：“……”
    日常被怼，他现在都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说不过就岔开话题，自己找台阶下。
    “我记得陈姨的孙子好像没比冉冉大几岁吧？这么小的孩子星期天还要上兴趣班？”戚明澈自顾自地啧啧嘴，“现在的小孩真辛苦。”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遭受的“虐待”也没那么严重了，索性将碗里的鸡蛋羹一口干了，起身去客厅的地毯上坐着看电视。
    他们现在所住的房子是一个豪华大平层，与客厅相连的阳台外，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段。
    游客，航船，滚动的LED广告，永不停歇。
    从前，戚冉冉曾无数次经过这里，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林立的高楼之中，竟有一处曾是自己的家。
    客厅里的电视正在重播当初戚明澈走红的那档节目。
    电视里，戚明澈一身纯白的演出服，在并不华丽的舞台上，安静地站在立麦前，动情地演唱着那首曾经令他们一家陷入绝境的《破芽》。
    戚冉冉第一次得知戚明澈曾是一名歌手时就去网上找过他的演出，可《破芽》涉及版权纠纷，音源被全线下架，加之年代久远，能找到的视频寥寥。
    【你是一朵沉睡在沼泽的花】
    【等待着】
    【在这一刻】
    【破芽】
    磁性中略带沙哑的嗓音清晰地从电视中传出来，这一声清唱一开口便直击心灵。
    “戚明澈是天生的歌者，这样的一副好嗓子不该被埋没。”
    这是后来戚冉冉在网上看到的唯一一句对于戚明澈的正面评价，出自一位她不记得名字的乐评人。
    当时看到这句话时她并没有多深的体会，因为她从不曾听过爸爸唱歌。直到今天真正听到这首《破芽》她才知道，当初的戚明澈该有多痛，才会将自己的天赋割舍。
    戚冉冉抬头看向如今的爸爸妈妈，此时的他们才二十六岁，一举一动还都带着些孩子气，对于那即将到来的，将颠覆他们一生的变故毫无防备。
    戚冉冉一直以为，父母的寡言少语是性格使然，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们并不是生来便结着愁绪的，他们也曾经这样鲜活啊。
    既然神明听见了她的愿望，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一次，她想守住父母的笑容，守住这个家！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白绒绒放下收拾到一半的碗筷，擦擦手朝玄关走去。
    “刘哥？这个点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戚明澈的经纪人刘放，他见是白绒绒开的门，笑了笑，“是弟妹啊，明澈呢？”
    “在里面。”
    他手里拎了些东西，边朝里走边说：“这是粉丝寄到公司的信，我想着你这几天应该不会去公司，就帮你拿过来了。”
    戚明澈见状起身，接过刘放手里的信。
    “粉丝们都相信你绝对不可能抄袭，这不，寄了好多信到公司给你加油打气。”
    听到“抄袭”两个字，一旁儿童座椅上的戚冉冉立刻警觉起来。
    她刚才看爸爸妈妈两个人状态不错，以为“抄袭”一事还没被捅出来，听到这句才知道，竟是已经发生了吗？如果已经发生了，那么当下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戚明澈看着手中沉甸甸的信，一改原先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眼里满是认真和感激。
    “麻烦刘哥你跑一趟了。”
    “哎，都是自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刘放笑着拍拍戚明澈的肩膀，俨然一副好大哥的模样，“放心，清者自清，你是公司的招牌，公司也会尽全力支持你的。”
    一直以来，白绒绒都对戚明澈这个经纪人没什么好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单纯地觉得他不靠谱。
    “公司不是说已经派人去了黄振强的老家，这么久了，找到人了吗？”白绒绒懒得跟他客套，直接问道。
    刘放面上一僵，支吾了一会儿，说：“这个……是这样的，公司这边呢已经在他老家找到他了……”
    “找到了？”戚明澈忙问，“地址在哪，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戚明澈怒目圆瞪，煞有马上下楼开车冲到黄振强老家找他算账的架势。
    戚冉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戚明澈的公司灵风娱乐明明在事发后怕连累自己，不惜对戚明澈落井下石，现在又在装什么好人？而且，黄振强这个时候应该正因毒驾致人死亡在本地的监狱里服刑，他们怎么可能在他老家找到他？
    “别别别，你别急啊！”刘放忙安抚他，“你是公众人物，交涉这种事情你不方便出面。你放心，公司一定会还你清白的。”
    “可是……”
    戚明澈还欲再说些什么，被刘放打断，“在这个事情结束之前，你最好不要出门，也不要去关注网上的一些东西，更不要出现在大众视线里，这是为你好，保护你。”
    他如今正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一旦出现，事态还不知道会如何发展，
    “我知道。”戚明澈点头。
    刘放见戚明澈如此好说话，摸了摸鼻子，“是这样的，明天呢，有一个制作人想来见见你。哦，我已经跟他说过很多遍你最近不想出现在大众面前，但他坚持要来见见你。这毕竟都在一个圈子里，将来说不定还要合作，我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不是？所以啊，明天等他来了，你亲自跟他说，好好说，别把人得罪了。”
    “制作人？什么制作人？”白绒绒狐疑地问。
    “就是一个亲子综艺的制作人，人家还要求必须带着孩子上呢。你说冉冉年纪这么小，在野外又是跑又是跳，多危险啊！而且明澈现在又在特殊时期，没必要把孩子也卷进来，弟妹你说是不是？”刘放一副为他们着想的样子。
    白绒绒没有说话，但戚冉冉却反应过来了。
    刘放今天来根本就不是为了鼓励戚明澈，而是为了欺骗他，稳住他，让他主动放弃这个机会。
    一旦戚明澈真的照他说的做了，等最后一点价值被榨干，公司便会立刻一脚把人踢开，正如从前那样。
    “不行！”
    戚冉冉高声阻止，试图提醒戚明澈。
    谁知刘放听见后，急忙歪曲道：“你看，冉冉都说不行。”
    “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戚明澈从儿童座椅中提溜出来，头被按到肩膀上抱着，“我知道了刘哥，我有分寸的。”
    被肩膀堵住嘴的戚冉冉奋力挣扎想要说话，然而除了在戚明澈的T恤上留下一滩口水以外，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刘放走后，戚明澈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戚冉冉正想提醒爸爸妈妈刘放没安好心，就被白绒绒女士以小孩子不睡午觉长不高为由强行塞进了儿童床。
    为了防止她乱爬从床上摔下来，白绒绒女士还“贴心”地拉上了罩在儿童床上的蚊帐拉链，彻底将她“锁”在了里面。
    戚冉冉无奈，只好闭着眼睛假装睡着，等妈妈放松警惕离开房间后才用发面馒头一样的小手去够头顶上的拉链。
    这在以前不过是一抬手的事，可放在如今这个身高不足一米小身板上，简直比生与死的距离还要远。
    还好床上散着一大堆玩偶，戚冉冉把它们叠起来，小心翼翼的踩在上面，才总算“逃”了出去。
    戚冉冉一出房门就听见隔壁房间爸爸妈妈说话的声音。
    “我想来想去还是不安心，我现在就订票，明天你见过制作人之后，我们一起去一趟黄振强的老家。”
    门缝里，戚明澈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额头。
    “可是公司说……”
    “戚明澈！”白绒绒打断他，“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你们公司明面上说会解决，可是真正做了些什么？工作工作全取消，舆论舆论不控制，就连澄清说明都没发一篇，这像是解决问题的样子吗？”
    “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是这件事情的第一责任人，蓝鲸音乐主要告的是你，你敢保证你们公司不会把你开了再反过来咬你一口吗？这个圈子是什么样子你应该比我清楚，你该不会还抱着清者自清的幻想吧？”
    戚明澈没有说话，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看着房间里颓唐无助的父母，戚冉冉趴在门缝上的小手攥起拳头。
    原来爸爸妈妈并非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们知道，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
    戚冉冉知道，黄振强此时根本就不在老家，就算他们赶过去，也只是扑一场空，于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劝戚明澈放弃亲子综艺是公司与他撕破脸前的最后一次和平交涉，刘放今天来就表示公司已经做好了放弃戚明澈的准备，不出几日解雇声明便会发出来。
    留给戚冉冉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尽快找到帮戚明澈澄清真相的方法。
    戚冉冉从前对娱乐圈的关注并不多，所以即便知道事情的走向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合适的应对方法。
    但有一点她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不能让敌人顺心如意。正好明天有制作人要来，只要公司和戚明澈还有利益牵扯，他们就别想撇干净。
    公司越不想让戚明澈接的项目，他们就越要接！
    第三章
    关于戚明澈已婚有孩这件事，是在他初露头角后没多久被竞争对手爆出来的。
    这样的新闻，虽然比不得丑闻，但对于一个事业刚刚起步的偶像型歌手来说，无疑是致命打击。
    这个圈子和其他圈子一样，没人会做赔本的买卖。所以新闻刚出来的那会儿，就连曾经十分看好戚明澈，想要在音乐节目里将他一手捧出来的制作人也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有意无意地删减了戚明澈许多镜头。
    但再多的人心算计也敌不过老天赏饭吃，戚明澈硬是凭借出众的创作才华和天籁般的嗓音在高手云集的音乐节目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拿到了总冠军。
    竞技体育，菜是原罪。
    歌坛又何尝不是这样？
    任你长得如花一般俊俏，若是只能唱一些佶屈聱牙五音不全的粉丝限定歌，待资本割完韭菜，除了无情路人的嘲笑，什么也留不下来。
    从客观上来讲，其实戚明澈还挺感谢那几个爆他料的竞争对手，要不是他们推波助澜，公司必然要逼他立单身人设，他又怎么能那么快打破偶像滤镜转型实力歌手？
    戚明澈的横空出世让许多人对他产生好奇，好奇他的成长，好奇他的过往。当然，粉丝们最好奇的还是，究竟是哪位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姐姐如此独具慧眼，在明珠蒙尘时就已经提前将人拿下。
    但对于妻子和女儿，戚明澈从不透露一个字，网上更是连照片都找不到一张。
    戚明澈理解粉丝的好奇，但白绒绒是圈外人，家里又比较保守，大学刚毕业就跟他这个穷小子结婚已经让她在家族里备受议论了，他又怎么能让妻女跟自己一样再承受公众的非议？
    是以，就算经纪人刘放不特地上门来提醒，戚明澈也不会接什么亲子综艺。
    这个时候还不甚成熟的戚明澈不会想到，一步行差踏错，竟是满盘皆输。
    从昨天刘放走开始，戚冉冉便一直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去劝说戚明澈参加节目，让敌人榨取剩余价值的计划破产。
    爸爸向来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若她现在是二十岁的样子，只需向他言明利害关系即可。可偏偏她现在的小身板只有三岁，哪个大人会相信一个三岁小孩的话？万一说多了，他们说不定还以为她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撞了邪。
    正当戚冉冉裹在被子里思索说辞时，白绒绒已经掀了她的小被窝，将她从床上拎了起来。
    “小懒虫，这都几点了还在睡？再睡幼儿园大门都要关了，到时候你就一个人站门口吧。”
    戚冉冉愣住，完全没想到还有上幼儿园这一茬。
    她试探性的问了句：“我才三岁，就要上幼儿园了吗？”
    白绒绒看她蹙着两条小毛虫一样的眉毛，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戚冉冉，你已经三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有点儿上进心好吗？”
    戚冉冉的脸顿时垮下来，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自己的作战计划没砸在敌人身上，倒是先砸在了幼儿园上。
    “妈妈，外面下雨了，我今天可以不去幼儿园吗？”戚冉冉指了指窗外，双手合十，向白绒绒讨价还价。
    白绒绒脸上挂着笑，手却已经把戚冉冉从床上拎下来塞到校服里去了。
    “少给我来这套，今天就算天上下刀子，你也必须去幼儿园。”
    从小到大，关于学习这件事，妈妈一直很严格，而且说一不二，连爸爸都插不上嘴。如今她这么说了，戚冉冉的心直接凉了半截。
    这样一来，刘放的奸计岂不是要得逞了？
    这怎么行？老天难得开次眼，她决不能让一切重蹈覆辙！
    别的小孩不想上学的时候都会怎么做呢？
    戚冉冉的小脑瓜子飞速转动，很快检索出以前邻居家小男孩的招数，她回顾一番，开始有样学样。
    戚冉冉往床上一倒，满床打滚，一边打滚还一边哭：“我不要去幼儿园！我不要去幼儿园！我讨厌幼儿园！”
    白绒绒似乎没想到她会直接耍无赖，因为过于惊讶，一时竟忘了动作。
    “呜呜呜！我讨厌幼儿园！我不要去！”
    戚冉冉在床上打了一会儿滚，又哭又闹，都累了，白绒绒还是没有一点儿反应。
    她不禁有些心虚，难道是她打滚的方式不对？
    正想着是不是要换个法子时，戚冉冉的哭声就把戚明澈给招来了。
    “怎么了怎么？冉冉怎么了？”
    戚明澈脸上的洗面奶都没来得及冲掉，听见哭声就赶紧跑进来把戚冉冉抱起来。
    戚冉冉顺势来了一招恶人先告状，一把抱住戚明澈的脖子哭诉：“我不想去幼儿园，妈妈非要我去幼儿园！爸爸，我今天可不可以不去幼儿园？”
    “好好好，不去不去，我们今天不去幼儿园。”
    戚明澈就像全天下有女儿的父亲一样好糊弄，戚冉冉几滴眼泪几声嚎哭他就什么都答应了。
    “可是妈妈……”
    戚冉冉歪头瞥一眼白绒绒，后者正一脸无奈。
    戚明澈拍拍她的后脑勺安抚她，“妈妈也同意了，是吧妈妈？”
    戚明澈朝白绒绒挤眉弄眼，白绒绒摊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听见没，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戚明澈用一种颇为骄傲地表情看向她，仿佛在说：你看，都是爸爸帮你争取来的。
    作战成功的戚冉冉立马止了哭声，咧嘴朝戚明澈做了一个wink。
    父女俩看着彼此，咯咯得笑。
    制作人和戚明澈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毫无悬念的，戚冉冉又被安排去睡午觉了，不过有了昨天的经验，这次她没花多大功夫便从蚊帐里钻了出来。
    他们似乎是在客厅旁的茶室里聊，要去茶室就必须要经过客厅，经过客厅就难保不被妈妈发现。
    戚冉冉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对面主卧的阳台似乎与客厅的阳台是联通的，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迈开步子，一路从阳台猫到了茶室与客厅的交界处。
    茶室与客厅之间仅隔一道移门，而且隔音效果似乎不太好，戚冉冉用不着靠得很近都能听到里面在说什么。
    “戚老师，这个项目是目前平台非常重视的S级项目，除了您以外，我们还邀请了几位话题度很高的大咖，到时候上线，一定会引起现象级的反应。”
    戚明澈还没答话，刘放赶忙抢着道：“李老师，真的是很感谢你对明澈的厚爱，但是他目前的情况您应该也了解，我们实在是担心给节目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啊。明澈一直对家庭比较慎重，而且孩子才三岁，太小了，虽然说节目一定会做好安全措施，但是做父母的，总归会想得更多，相信您也能理解。”
    他帮戚明澈拒绝完立即露出了狐狸尾巴，“不如您再看看我们公司其他艺人？高树怎么样？他家还是个小男孩儿，五岁，正是爱冒险的时候呢，到时候节目效果肯定好。而且高树他出道十年，稳扎稳打，一点儿绯闻也没有，正合适。”
    “您看呢？”刘放笑得谄媚。
    出道十年，一点儿水花都没有，可不是稳扎稳打么？
    李制作人笑而不语。
    李制作人仿佛没听见刘放说话一样，只朝戚明澈道：“戚老师，《带着爸爸去冒险》是一个很好的项目，希望您能再考虑考虑。”
    戚冉冉一开始听到那制作人说“一上线必然引起现象级反应”，还在想这项目靠不靠谱，可别又是个坑吧，听到《带着爸爸去冒险》这个名字，险些惊讶得合不拢嘴。
    她没想到，当年爸爸错过的竟然是这样一档顶配神级综艺。
    饶是戚冉冉不太关注娱乐新闻，也听说过这档综艺的威名。
    这档综艺虽然名为冒险，但真正探讨的是做人的初心，在小孩子的奇幻冒险中设置各种难题，让场外的大人去抉择，许多问题既尖锐又两难，一部综艺宛如人生课堂。这档综艺不仅在播出当年大爆特爆了，十几年后依然有相当的热度，属于时不时就会被拿出来讨论的经典综艺。
    如果爸爸能成功参加这个综艺，就算以后在法庭上还是败诉了，她家应该也不至于倾家荡产，爷爷也不会在借钱的路上意外去世了。
    想到这里，戚冉冉激动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抬手就要推茶室的门。
    然而她手才刚举起来，就被正好转身的白绒绒给捉住了。
    “戚冉冉，你不老实睡觉趴在阳台干什么？”
    白绒绒一手拎着她后衣领，一手叉腰，居高临下地审问道。
    戚冉冉的战鼓刚要敲响，就被迫偃旗息鼓了。
    “我……”她急中生智，“我饿了！”
    “饿了趴阳台？阳台的地上有东西给你吃吗？”白绒绒明显不信，松开手抱胸淡定地看她撒谎。
    “我……”戚冉冉瞥见客厅茶几上还有几个早上吃剩的奶香小馒头，连忙走过去抓了两个在手里，“我是要来拿小馒头的，我刚才不小心摔倒了。”
    “哦？真的吗？我不信。”白绒绒故意逗她，“你该不会是尿床了，想把脏衣服偷偷扔到阳台的洗衣机里销毁罪证吧？”
    茶室里的交谈已经快接近尾声了，戚冉冉实在没时间再耗下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突然离弦箭般地冲向茶室，“啪”得一声打开移门，蹿到戚明澈膝盖上大喊：“我没有！”
    白绒绒显然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连忙向茶室里的李制作人致歉。
    “戚冉冉！下来！”
    在客人面前失了礼，白绒绒的语气瞬间严肃起来。
    听到妈妈的呵斥，戚冉冉本能的腿软，但事已至此，她只能接着把任性小孩的戏演下去。
    “我不！”
    她死死抱住戚明澈的脖子，怎么都不撒手。
    碍于客人在，白绒绒又不能上手，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向李制作人道歉。
    “没事，小孩子嘛。”李制作人点点头。
    戚冉冉怕白绒绒强行将她拖走，赶紧主动cue了李制作人。
    “这位叔叔你来帮我评评理，刚才我到客厅拿东西吃，就因为我从阳台走，我妈妈就非要说我尿床了，是去阳台销毁罪证，你说我冤不冤枉？”
    戚冉冉头头是道的样子宛若一个小大人，不禁把李制作人都逗笑了。
    “这么说你没有尿床咯？”李制作人也来搭腔。
    戚冉冉头一昂，“当然没有！我已经三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李制作人之前只是知道戚明澈家有个三岁的小女孩儿，由于戚明澈一直拒绝邀约，所以他始终没有见过。这次特地上门来，也是想顺便见一见这个孩子，可惜戚明澈似乎真的不打算松口，他都亲自来了，也没把孩子让他见。
    这个小插曲虽然来得突然，但好歹让他见到了小女孩，并且这小女孩人小鬼大的，应该会有很好的综艺效果。
    刘放见李制作人跟戚冉冉打了照面后不但没生气，反而笑意更深了，急忙打断：“弟妹，我们这儿正谈事情呢，你赶紧把冉冉带出去。”
    白绒绒本来是要把戚冉冉拽走的，但听到刘放使唤她，立马不想动了。
    反正戚明澈原本就不打算接这个综艺，得罪了人最后也是算在公司头上，他们现在官司缠身，公司还这个态度，都快撕破脸了还指望他们事事配合？
    见白绒绒不动，刘放只好转向李制作人，“冉冉这个孩子啊，不像一般女孩子家文文静静的，从小就调皮的很，实在是不适合上节目，我看啊还是……”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就猝不及防被什么东西塞住了。
    只见戚冉冉一手一个馒头，一齐塞到他嘴里，“刘叔叔，你多吃点馒头少说点话吧！”
    “冉冉！”
    这实在太没礼貌，连戚明澈都有点生气了。
    他把戚冉冉从膝盖上抱下来，正欲教训，忽听李制作人哈哈大笑起来。
    “谁说女孩子就一定要文静？我觉得这样就很可爱嘛！”李制作人干脆拿戚冉冉当突破口，问她：“冉冉，叔叔呢想邀请你和爸爸，还有其他小朋友和他们的爸爸一起参加一个冒险节目，你敢不敢呀？”
    李制作人都主动放杆了，她当然要顺杆爬。
    “我当然敢！天底下没有我不敢的事！”她表现出一副小孩子不知所谓的模样，“我知道，你想让我和爸爸接你的新节目，我刚才在门口都听见了。”
    李制作人没想到这个小孩小小年纪就逻辑清晰，口齿伶俐，更加来了兴趣，问：“那你要不要接呀？”
    戚冉冉小手一挥，“接！这个节目我们接！”
    第四章
    刘放听戚冉冉说要接下这个节目，生怕戚明澈也跟着反悔，急得连等白绒绒把人抱走的功夫都没有，赶忙冲过来要将戚冉冉拎走。
    戚冉冉当然不能让他得逞，成败在此一举，她必须让戚明澈抓住这个有可能改变一生的机会。
    戚明澈之所以不肯接这档综艺，除了抄袭风波的影响之外，更多的是想保护家人。
    这是从成年人角度出发的正常思路，可戚冉冉现在是个小孩子，她必须拿出一个小孩子的理由，一个让戚明澈作为父亲无法拒绝的理由。
    戚冉冉死死地抱住戚明澈不撒手，声音染了哭腔：“爸爸！我想和你去冒险，我想告诉幼儿园的小朋友我真的有爸爸！我爸爸是大明星，我没有撒谎！你之所以不来幼儿园，是因为你很忙。妈妈说，如果我想你了，就看电视，我想在电视上看到你，也想你被其他小朋友看见。”
    短短的几句话，道出了孩子天真下的委屈。
    戚明澈和白绒绒一下酸了眼眶，他们没想到，孩子看似无忧无虑的小小世界里，竟藏着这样连父母都没察觉的委屈。
    戚冉冉自己也没想到，尘封已久的儿时心事，居然有一天会被说出来。
    她是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得知戚明澈曾是一名歌手的，那时候她欣喜地将父亲写进了朗诵作文里，以为会得到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不曾想同学们都只当她吹牛，还一直嘲笑她。
    戚冉冉迫切地想要证明父亲真的当过歌手，可是因为侵权官司，戚明澈的所有作品都被下架，她连证据都找不到。
    那时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在电视上看到父亲，来证明她真的没有撒谎。
    戚冉冉的这一番话成功打动了戚明澈，他最终答应接下这档亲子综艺。
    虽然他的经纪公司一百八十个不愿意，但碍于制作方这座大山，他们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能恨恨地咬碎牙往肚里咽了。
    如此一来，经纪公司便不敢背刺，将戚明澈一脚踢开了。
    有了利益牵扯，便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出了事，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迫于压力，经纪公司不得不转发了戚明澈的澄清声明，还有模有样地给黄振强发了律师函。
    有了戚明澈本人的澄清和经纪公司的发声，先前忧心迷茫地粉丝们瞬间有了底气，纷纷表示支持戚明澈到底。
    通过这些天的了解，戚冉冉知道，这件事情大概不会那么容易解决。
    当年戚明澈之所以会败诉，是因为蓝鲸音乐拿捏住了黄振强，让黄振强一口咬死《破芽》是他写的。
    著作权官司本就难打，戚明澈在《破芽》完成之前从未给其他人看过，所以连个证人都找不出来。加之黄振强将偷来的曲谱卖给蓝鲸音乐的日期又在戚明澈第一次演唱《破芽》之前，种种不利因素加起来，最终造成了败诉。
    黄振强这种人，指望他良心发现，幡然悔悟，帮戚明澈澄清是不可能的，她必须尽快找到别的证据证明爸爸的清白，否则开庭之后，多半还是会败诉。
    好在距离法院开庭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戚冉冉可以趁这段时间仔细想想对策。
    比法院动作快得多的是《带着爸爸去冒险》节目组，签约仅一周后，他们就收到了拍摄通告。
    第一次拍摄的场地在一个东欧小国，之前的二十年，戚冉冉从没有坐过飞机，更别提出国了，所以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新鲜。
    由于要飞十几个小时，考虑到有小朋友，为了不打扰到其他乘客，节目组给他们安排的是特殊航班的头等舱。
    戚冉冉第一次知道，原来飞机也可以像酒店一样，有干净的卫浴和胶囊仓一样的独立空间。
    戚明澈是飞机上的常客，深谙旅行之道的他上飞机第一件事就是请空乘铺床，准备睡觉。
    戚冉冉惊奇地看着空乘的操作，在心中感叹，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吗？
    趁着空乘放床垫的功夫，摄制组也将拍花絮的摄像机安好了。
    “戚先生，如有其它需要，请按座椅边的红色按钮，祝您旅途愉快。”优雅的空乘姐姐微笑着帮他们关上舱门，跟摄制组一起离开了。
    他们一走，戚冉冉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对着舱里的各种设施问东问西。
    “爸爸，这是什么？”
    “这是空调控制面板，你要是觉得冷，可以把温度调高一点？冷吗？”戚明澈问她。
    戚冉冉第一次坐飞机，对什么都感到好奇，完全没听到他的询问，转头问：“这个呢？”
    “这是调节座椅高度的。”
    戚冉冉拉出一个小桌板，“这个我知道，是吃饭的桌子吧？”
    “对。”戚明澈想起白绒绒临行前的叮嘱，连忙申明：“出来之前妈妈可让我立了军令状，叫我盯着你，不许你乱吃零食！你上飞机之前刚吃的晚餐，一会儿别给我装饿啊！”
    戚冉冉心不在焉，“我知道，我不饿，我也不想吃零食。”
    她都二十岁了，还会跟小孩子一样管不住嘴吗？
    她想。
    “这是电视吗？”戚冉冉指着墙上的液晶屏，惊讶地问，“飞机上也能看电视吗？不会信号干扰吗？”
    戚明澈看她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认真，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乖乖，我们冉冉连信号干扰都知道啊？”
    戚冉冉意识到，作为一个三岁小孩，自己的发言超纲了。
    于是赶忙装出一副骄傲地样子，拍了拍胸脯，“当然，我可是很聪明的，老师教过，飞机上不能打电话，会有信号干扰。”
    飞机已经起飞，小小的方窗外是漆黑一片，带着孩子奔波了一天的戚明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也不逗戚冉冉了。
    “飞机上是不能打电话，但是可以看闭路电视。”他铺好毯子，把戚冉冉从座椅抱到床垫上，掖好毯子，“时间不早了，赶紧闭眼睡觉吧。”
    戚冉冉滴溜溜的眼睛睁得浑圆，伸出手，指着液晶屏上的电子时钟，“明明才七点半。”
    戚明澈困得眼皮都在打架，半哄半恐吓道：“对于小孩子来说，七点半已经很晚了，小孩子晚睡会长不高的。”
    “我不会，我会长到一米七点五。”戚冉冉笃定的朝戚明澈说。
    戚明澈不知她哪里来的这么精确的数字，还点五，顿时没脾气地把她的小手塞回毯子里，“你先长到一米再说吧。”
    “可是我想看一会儿电视再睡觉。”戚冉冉挣扎着，“就半个小时行不行？”
    戚明澈知道，小孩子不想睡觉的时候，就算把她捆在床上她也睡不着，半个小时也不算长，索性就让她看了。
    “你要看什么动画片？”
    戚明澈把她抱回正对着屏幕的座椅上，欲帮她挑选影片。
    戚冉冉伸手将他悬在屏幕前的手臂推开，“我要自己弄，你去睡你的觉。”
    戚明澈这会儿着实困得不行，连反驳的精力也没了，只好随她。
    他躺到床垫上，意识消失前一秒还不忘叮嘱：“只能看半个小时啊，半个小时之后就要……”
    “睡觉”两个字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一齐进入了戚明澈的梦乡。
    戚冉冉倒也不是非常想看电视，只是还沉浸在新鲜劲里睡不着。她从墙上的网兜里取出闭路电视的说明书，三两下便掌握了用法。
    对于生活在十七年后的她而言，电视库里那些电影电视剧简直像时代的眼泪，她翻了一整圈也没找到想看的，索性点开了《百家讲坛》，毕竟知识是永恒的。
    当天夜里，戚明澈睡得并不踏实，一是认床，二是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点事。
    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时，发现咫尺之外座椅上的桌子被人抽了出来，墙壁上的小夜灯也还亮着。
    他眯起眼看了看手机，手机上赫然写着“03:05”。
    ！
    都三点了，戚冉冉竟然还在看电视！
    戚冉冉带着耳机，像是看入了迷似的，完全没发现突然醒过来的亲爹。
    戚明澈登时来了气，探过头去想要教育教育这个不听话的小孩，冷不丁看到戚冉冉趴在小桌板上写的字：
    《周易》《墨子》《文心雕龙》……
    戚冉冉被突然凑过来的戚明澈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戚明澈这才发现她看的不是动画片，而是百家讲坛！！！
    她不仅看，她还做笔记！！！
    戚明澈人都傻了，拿起桌板上的小笔记本，看着上面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的字体，愣愣道：“宝贝，你什么时候识字了？”
    戚冉冉心道不妙，但想着她现在身体里住着的毕竟是个二十岁的灵魂，以后肯定会有更多不经意间的穿帮，不如干脆就趁这个机会，立个早熟的人设，也好让爸爸妈妈有个心理准备。
    戚冉冉这样想着，轻哼一声，装作骄傲地样子，“这有什么难的，我看一遍就学会啦！”
    没念过什么书的戚明澈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生出了个天才！
    他强忍着要给白绒绒打电话哭泣的喜悦，指着屏幕里主讲人的名字，问：“这三个字你会写吗？”
    “会啊。”
    对于正常尺寸的签字笔来说，戚冉冉的手还太小，所以她握笔握得有些艰难，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的书写速度，只是字体比以前丑了许多，没了笔锋，完全变成了幼儿方块字。
    没两下，笔记本上便出现三个大字：“易中天”。
    戚明澈捂住嘴，眼泛泪光，露出老父亲目送女儿上清北的欣慰，感慨道：“天呐，我们家的祖坟好像要冒青烟了……”
    第五章
    第二天一下飞机，戚明澈就迫不及待地给白绒绒打去电话，光荣且自豪地炫耀着自己的女儿是个天才，才三岁半就会写字了，完全没有遗传到他的傻瓜基因，整个人开心得简直要在机场蹦起来。
    “我跟你说，冉冉那个字写得啊，就有一股……一股……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什么劲儿，大书法家字里都有的那股劲儿！”
    电话的另一头，白绒绒再一次对他贫瘠的词汇量感到无语，“你是想说风骨吧？”
    “对对对！风骨！就是这个词！”
    白绒绒：“……”
    戚冉冉会写字白绒绒并不意外，因为从女儿会说话起，她就有意识地引导她认字，上幼儿园之前也手把手教过写字，只是一周七天有六天半在外工作的戚明澈不知道罢了。
    “我三岁的时候也会写一二三四了，只有你还在玩泥巴。”白绒绒用轻飘飘的语气日常怼他。
    “那可不是一二三四，那是……”
    戚明澈话没说完，被工作人员打断：“戚老师，车来了。”
    “不说了，车来了，我到酒店再打给你，爱你！”
    白绒绒：“拜拜。”
    “嗯？”
    没有听到满意地回应，戚明澈停下上车的动作，一副不听到白绒绒的回复不挂电话的架势。
    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每次挂电话之前要向对方表达一次爱意。
    不过与其说是约定，不如说是戚明澈耍的小聪明。
    事情还要从白绒绒大一那年说起，作为“别人家的孩子”，白绒绒是一路听着家长老师和亲戚朋友们的赞美长大的。
    在她人生的前十八年，她只需要负责学习和貌美，就有无数人迁就她。
    家长和老师的纵容，养成了她自我的性格，造就了她毒舌的属性。
    高中的时候尚有老师偏袒，到了大学，大家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谁还会惯你那臭毛病？
    不出意料的，白绒绒遭遇了人际危机。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她在宿舍被排挤了。
    白绒绒很苦恼，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又拉不下面子去问别人，思来想去，只好向小学同桌六年，勉强算得上青梅竹马的戚明澈求助。
    毕竟他俩手里都攥着对方不少黑料，也不多这一个了。
    “你问我真是问对人了，作为一个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多年的前辈，我的经验绝对值得你学习！”
    被白绒绒“别人家的孩子”光环罩了十几年的戚明澈瞬间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你的经验？数学考19分的经验吗？”白绒绒本能地接话。
    戚明澈无语凝噎，但还是要保持围笑。
    “你跟你室友也都这么说话吗？”
    白绒绒不解，“我怎么说话的？”
    “算了，你能发现才有鬼。这样吧，你把你进校门第一天到现在跟你室友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都说给我听听，我帮你分析分析。”
    白绒绒的记性一向很好，一桩一件地复述。
    “室友A，我跟她没说过几句话，但她好像一开始就不太喜欢我。”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一定是哪里得罪她了，仔细想一想。”戚明澈说得斩钉截铁。
    “非要说交集的话，我只在开学那天跟她有过一些交流，她是第一个到宿舍的，我是第二个，她约我一起去超市买生活用品，我们就一起去了。”
    “然后呢？”
    白绒绒想了想，“我们刚出宿舍楼，她突然深呼吸，张开双臂，把我吓了一跳。”
    “你该不会骂人家了吧？”
    戚明澈的脑海里瞬间浮现自己初中时和兄弟们打闹不小心撞到她的那个场景，那个时候她嘴人的功夫已经是一绝了。
    “怎么会？”白绒绒立刻反驳，“我只是觉得她很像在演电视剧。”
    “所以你……”
    “所以我问她为什么没报隔壁电影学院。”
    戚明澈毫不意外：“不愧是你。”
    “我是真心的。”白绒绒强调。
    “那就毁灭吧，没救了。”戚明澈两手一摊。
    “……再见！”
    白绒绒作势要挂断电话，那头的戚明澈赶忙道：“但是嘛，谁叫你遇到了我呢？”
    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听我的，从今天开始，试着对周围的人多一点包容多一点爱，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要让对方感受到你的爱意。”
    白绒绒：“？”
    “你要学会把爱字说出口，这样别人才能感受到，别人对你释放爱的时候，你也要给别人相应的回复。”
    白绒绒：“比如？”
    戚明澈：“比如我现在对你说，我爱你，你要回复……”
    白绒绒：“你有病？”
    戚明澈：“……你要回复我也爱你！！”
    戚明澈给自己挽尊，“言语上的重复会形成习惯，习惯会加深心里的印象，当你从心底里爱每一个人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就不会那么伤人了。”
    一直以来，戚明澈在白绒绒的认知里都是半白痴一样的存在，对他的话也不甚在意，会经常给他打电话倒不是真的指望他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只是心中郁闷想找个人倾诉罢了。
    可是这一次，白绒绒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似乎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白绒绒忽然有了想要了解他的想法。
    “白绒绒！快点，摄制组的人都等着我上车呢！”
    电话那头传来戚明澈气鼓鼓的声音。
    思绪被拉回到现在，白绒绒忍住嘴角的笑意，不情不愿地回道：“好好好，我也爱你，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戚明澈心满意足地挂掉电话，上了车。
    什么？你问这个时候戚冉冉在哪？
    前一天晚上熬夜看《百家讲坛》，从飞机上一路昏睡到酒店，雷都打不醒。
    ……
    戚冉冉再次睁眼时已是傍晚，身旁不出意外的是正在倒时差，呼呼大睡的戚明澈。
    她揉揉眼睛，从床上跳了下来。
    因是傍晚，房间里没有开灯，有些昏暗。
    酒店窗外是一大片墨绿色的草地，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玻璃上，凝成一颗颗水珠。
    从前奶奶笑她小时候睡觉睡得特别死，被人扛着卖了都不知道，那时她还不信，想着就算睡着了也是有知觉的，怎么可能毫无反应？现在她信了，小孩子的身体睡着了，真的连雷都打不醒。
    戚冉冉站在窗边，回头望了望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戚明澈。
    他真的跟记忆中的爸爸很不一样。
    在她的记忆中，戚明澈寡言少语，总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也不常笑，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沮丧。而现在，眼前的爸爸，爽朗、鲜活，还带着一副不知愁滋味的少年气。
    是那场官司摧毁了父母的人生，让他们在花儿一样的年纪被拦腰折断，失了原本的精神与活力。
    戚冉冉袖中的小手慢慢攥紧，这一次，她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她转身走到床边，用妈妈的生日解开了戚明澈的手机密码。
    作为一个只有三岁，视力发育尚未完全的孩子，她在家被限制使用电子产品，因此对于目前网上关于抄袭事件的舆论尚不清楚。
    戚明澈是公众人物，舆论阵地也是他必须争取的。
    戚冉冉解锁屏幕，刚点开微博，界面便跳出一堆红点来。
    私信里，侮辱谩骂铺天盖地，戚冉冉随手点开一个，一连串血腥恐怖的图片陡然出现在眼前。
    她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毫无防备地惊呼一声，差点将手机摔到地上。
    万幸戚明澈睡得沉，没有被惊动。
    戚冉冉捂着急速跳动的心脏，一瞬间只觉得浑身发冷，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止不住地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另一条，黑底红字的海报上诅咒她全家暴毙，更有甚者，还P了戚明澈的灵堂和遗照。
    他们家与这些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没有；与这些人有什么财产纠葛吗？没有；究竟是多大的仇，多深的怨，才会让他们如此恶毒地诅咒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戚冉冉没有想到，戚明澈所承受的痛苦和压力远比她想象的大得多。
    不仅是私信里，就连《带着爸爸去冒险》的官博下和超话里也是骂声一片。
    参加节目的四组嘉宾在昨日已经官宣了三组。
    第一组是今年年初刚刚斩获世界电影金洲奖最佳男演员的影帝第五舟以及他三岁半的女儿阮慎宜。
    第五舟是国内公认的新生代实力派男演员，也是电影圈这么多年来拿到大满贯的最年轻选手，才32岁便已捧下五座金杯，此次节目是他的综艺首秀，可谓赚足了大家的期待。
    第二组是国内新潮画家唐言福和他5岁的儿子唐有虞。唐言福是国内冥想派绘画的开山人，前年获得了在世界范围内都很有影响力艺术大奖，他的处女作《火》更是在著名拍卖行拍出了两千万的高价。
    唐言福虽非圈里人，但因为长得帅，在网上亦有很高的知名度，很多人也很好奇，艺术家与孩子是如何相处的。
    第三组便是戚明澈和戚冉冉了，比起前两组，他们家没有什么耀眼的头衔，也没有什么辉煌的经历，但是比起前两组家庭来，却有更高的讨论度。
    这些讨论无一例外的，全是讥讽和谩骂。
    【戚明澈一个抄袭狗怎么有脸跟这些大神上一个节目？不会自惭形秽的吗？笑死。】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在娱乐圈只要你脸皮厚，就照样赚钱。】
    【拿女儿出来洗白，戚明澈也太恶心了吧，yue了！】
    【戚明澈能不能滚出这个节目啊！MD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啊！！】
    【#戚明澈抄袭#】
    还有更多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盘踞在评论区，戚冉冉每往下翻一条，心便凉一分。
    许是太多条诅咒和辱骂看下来麻木了，又许是戚冉冉生来便不是个软弱的人，她看着那些攻击性的评论，渐渐地没了恐惧和委屈，剩下的只有坚定。
    她知道，战鼓已经敲响！
    第六章
    落地后的第二天是《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一期正式录制的时间，根据节目组的安排，正式开拍前会有一场集体午餐，主要目的是大家熟悉一下，方便后续拍摄工作的开展，顺便攒点花絮。
    戚冉冉虽然听说过《带着爸爸去冒险》这档综艺，但那时的她几乎所有课余时间都在兼职，并没有真正花时间看过，所以也不知道具体会有什么样的环节。
    不过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她都一定会克服，因为她知道这次机会对于戚明澈来说有多重要。
    综艺节目的拍摄一般都会有前采，早上九点，摄制组的工作人员扛着摄像机准时敲开了酒店的房门。
    “戚老师，打扰了，我们是来做前采的，接下来会拍一下老师的房间，问几个问题。”
    “你们好，请进请进！”戚明澈礼貌地请工作人员们进来。
    他知道会有前采的环节，还以为会跟其他节目一样提前给个台本，没想到直接就上门了。
    今天的戚明澈身穿着一条英伦风的格纹背带裤，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既复古，又贴合这个小国的建筑风格。
    他本就生得清秀俊朗，穿上背带裤，更显得年纪小了。旁边的戚冉冉也是同款穿搭，只不过领口处多了一个红色的小蝴蝶结。两人站在一块儿，不像父女，倒像兄妹。
    “你好呀？”负责cue流程的工作人员朝戚冉冉打招呼。
    正在梳头的戚冉冉三两下把小辫子扎好，从沙发上跳下来，挥手跟在场的工作人员们问好。
    “叔叔阿姨早上好。”
    “可以跟叔叔阿姨们介绍一下你自己吗？”工作人员问。
    “大家好，我叫戚冉冉，我今年三岁半快四岁了。”戚冉冉按脑中练习好的版本，一字不差地乖乖说出来。
    “没有了吗？可不可以多介绍一点呢？”
    多介绍一点，介绍什么？
    戚冉冉一时有些愣住，她不太清楚这种节目的流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怕说多错多给戚明澈招黑，犹豫了一下，朝戚明澈投去求助的眼神。
    不巧的是戚明澈刚好转过身去拿东西，与她的眼神完美错开。
    戚冉冉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戚明澈转过来，工作人员这边话筒已经举了很久，她有些焦急，只好硬着头皮，报幕似地道：
    “我……我身高95厘米，体重19千克，是江芜市人，现在住在向海市，目前就读于明海大学附属幼儿园。我家里有三口人，爸爸妈妈和我。我的兴趣爱好是读书、绘画……”
    戚冉冉越说越心虚，感觉自己似乎一上来就搞砸了。
    工作人员也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实诚，连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都报出来了，一时有些忍俊不禁。
    戚冉冉都快说完了，翻箱倒柜可算找着东西的戚明澈才拿着戚冉冉的小书包走过来问：“你这包里装的什么？怎么这么重？”
    临行前白绒绒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戚冉冉的小包随身带着，里面装了许多处理紧急状况的药品。
    戚明澈单手拎了拎，满脸疑惑，啥药啊，三五斤重？
    “别打开！”
    戚冉冉神色慌张，赶紧冲过去抢回书包。
    戚明澈更奇怪了，“你是不是在里面藏什么东西了？”
    “没藏什么！”戚冉冉咽了咽口水，强忍着心虚去直视戚明澈怀疑的眼神，“……就是几本书而已。”
    “既然是书，为什么不能让爸爸打开？”戚明澈不信，狐疑地眯起眼睛。
    这还得了，这才几岁，都有小秘密了？
    “是……是我的书，我不想给你看。”戚冉冉一着急就容易语无伦次。
    工作人员觉得这是一个很有趣的part，于是赶紧把镜头从戚明澈那里移到戚冉冉身上。
    一个女性工作人员蹲下身笑着问她：“那咱们不给爸爸看，给阿姨看一下好吗？你刚刚不是说你的兴趣爱好是读书吗？阿姨也喜欢读书，能让阿姨看看你在读什么书吗？”
    戚冉冉顿时进退两难。
    摄像机在拍，若是不给，多半会给戚明澈添麻烦，若是给了，又是另一个麻烦。
    好难！
    “可以吗？”那名女性工作人员又问了一遍。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办法，戚冉冉只好艰难地点头，“可以”。
    工作人员接过小书包，以为多半是童话绘本之类的，没想到一打开，厚厚的两大本：一本《时间简史》，一本《百年孤独》。
    工作人员：“！”
    戚明澈：“？！！”
    戚冉冉：“……”
    带《时间简史》是因为她想探寻一下时间的奥秘，看看能不能用科学的方法解释自己的穿越之谜，而《百年孤独》则是她这个月经典名著阅读课的作业，她想着若是又一觉睡了回去，也不至于因为作业开天窗而挂科，影响绩点和奖学金。
    没想到翻车来的如此之快……
    工作人员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震惊，正要说些什么，忽听戚明澈神情惶恐地问：“你动妈妈书架上的书了？”
    她家书房的书架上有整整三面墙的书，收拾行李的时候就顺手塞到了包里，倒也没有特别在意是谁的，反正都是她家的嘛。
    “怎……怎么了吗？”戚冉冉不明所以。
    戚明澈一拍脑袋，“完了，你倒霉了，不对，是我倒霉了！”
    工作人员嗅到有故事可挖，忙问：“为什么这么说？”
    戚明澈一时心情有些复杂，朝摄像机苦笑道：“我老婆很喜欢收集各种书籍，她的梦想是在家里建一个图书馆，平时我进去一下都要出示读书证，更别说把书拿出来了，而且包里装的这两本，好像还是精装典藏版……”
    “会有什么后果吗？”工作人员追问。
    他悲伤地叹一口气，“后果就是，我大概要回去跪搓衣板了……”
    最近这段时间戚明澈负面新闻缠身，还惹了官司，工作人员原以为他家的氛围多少会有点沉闷，因此没报什么期待，没想到父女两个一个比一个精彩，这下素材不用愁了。
    工作人员愉悦地转头问戚冉冉，“所以，你为什么要把妈妈的书装在小书包里呢？”
    戚冉冉语塞，难道要说是为了解释穿越和拿奖学金吗？
    “因为……因为……”她紧张地抠手，小脑瓜飞速转动，“因为是妈妈的书，把妈妈的书带在身边，就像妈妈在身边一样。”
    她说完，周围的所有人纷纷露出感天动地，泫然欲泣的神情。
    一个三岁的小孩，初次离开母亲的臂弯，因为思念，带上的妈妈的心爱之物，啊！这是多么诚挚动人，感人至深啊！
    眼看再多一秒大家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戚冉冉赶紧打岔，“你们没有问题要问我爸爸吗？”
    工作人员这才想起来还有KPI没完成，赶紧整理好情绪转头采访戚明澈去了。
    戚明澈虽入行的时间不长，但基本套路还是懂的，面对工作人员提出的一些或尖锐或挖坑问题，都游刃有余地应对了。
    有惊无险地度过前采之后，中午十一点，戚明澈带着戚冉冉准时到达了酒店楼下的餐厅。
    他们到时，工作人员已经架好了机器，餐桌上摆着丰盛的午餐，目前还没有人落座。
    “我们是第一个到的吗？”戚明澈牵着戚冉冉。
    第一次带着女儿出现在镜头前，他显得有些拘谨。
    签约时他就知道，这次的团队是业内顶配，其他组的嘉宾都比他年纪大，作为全场年纪最小资历最浅的一组，戚明澈多多少少会有些不自在。
    “是的。”工作人员回答，然后指着桌上的食物，“可以边吃边等。”
    “这不太好吧？还是等大家都来了再吃吧。”戚明澈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把戚冉冉抱到椅子上坐下。
    节目组准备的是中式午餐，有红烧肉、清蒸鱼、北京烤鸭、水煮牛肉、脆皮鸡、百合西芹、文思豆腐、莲花白菜……
    许是这副小小的身体还没学会如何用意志战胜生理，戚冉冉看着看着口水就悄无声息地从嘴角滑了下来。
    摄像机突然拉近，戚明澈才发现女儿竟然流口水了，一时间又是尴尬，又是好笑。
    “不是刚吃的小面包吗？”他拿起餐巾帮戚冉冉擦嘴，哭笑不得。
    戚冉冉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嘴角，羞愧难当，恨不得当场打个洞钻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丢人啊！她要真是个三岁孩子也就算了，她是个二十岁的成年人，成年人啊！竟然在餐桌上流口水！
    戚冉冉努力想躲开镜头，可是她越躲，镜头就越拍……
    上天保佑，她只希望这段千万别被剪进去，不然就不是一时的社死，而是一辈子的社死了。
    万幸这时第二组家庭来了，解了戚冉冉的围。
    第二组来的是新派画家唐言福和他五岁的儿子唐有虞。
    唐言福看起来四十出头，面上蓄着短短的胡子，微长的卷发蓬松地顶在头上，他穿着一身纯白中式竹节纹马褂，一条宽松的短裤，一双黑色凉拖，不修边幅的样子确实……很艺术家。
    这样一套在别人身上甚至可以称之为邋遢的造型，在他身上却让人觉得别有意境。不仅是因为人长得帅，还因为他那双仿佛看尽了一切，又仿佛看不进一切的深邃眼眸，他的气质像一个智者，让人不自觉为之折服。
    但他儿子的风格却与他大相径庭，五岁的小男孩，穿着一条hiphop风破洞牛仔裤，大印花的宽松T恤，带着墨镜，脖子上还挂着一根大银链子。
    要不是这两个人一起出现，估计没人会觉得他俩是一家子。
    看到有人来，戚明澈立即起身相迎，伸出手问好，“您好，我是戚明澈。”
    唐言福自如地点点头，带着艺术家的淡然，伸手握了一下，“唐言福。”
    “您好您好。”戚明澈对待前辈十分恭敬。
    流程式的social完，双方坐在餐桌前，相顾无言。
    还是唐有虞率先打破了寂静，站起来指着桌上的脆皮鸡道：“爸爸，我想吃鸡腿。”
    唐言福起身帮他把鸡腿夹到碗里，他夹完可能觉得就自己家孩子吃不太好，又问戚冉冉，“这正好有俩，妹妹要不要也来一个？”
    戚冉冉乖乖地摆手，“不用了唐叔叔，我不饿，谢谢唐叔叔。”
    明明之前都馋得流口水了，这会儿还要因为体谅爸爸而拒绝，戚明澈看着过分乖巧的女儿，忍不住的有些心疼。
    出发之前，妈妈叮嘱过，要有礼貌，要听爸爸的话，不可以任性，不可以吵闹，难为她都记住了。
    戚明澈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冉冉想吃吗？要是想吃也可以吃的。”
    不料戚冉冉反而用小手拍拍戚明澈的大腿安慰道：“没关系的爸爸，我真的不想吃。”
    正说着，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我们是最后一个到的吗？”
    影帝那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待第五舟抱着女儿缓缓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那一刹那，整个餐厅仿佛都被光照亮了一样。
    第五舟一身剪裁讲究的名牌西装，利落的线条勾勒出他颀长的身材，一丝不苟的油头梳到脑后，干净清爽又神采奕奕。
    剑眉，星目，直鼻，薄唇，从脸到身材，简直完美得无可挑剔。
    她女儿阮慎宜更是完美地继承了他的优点，瓷白的肌肤微微透着红润，吹弹可破，一双剪影水瞳如小鹿一般空灵胆怯。她今天穿了一条彩虹色的蓬蓬纱公主裙，耀眼的闪片藏在裙间，仿佛银河中的星子，带着几分梦幻。
    笃初诚美，慎终宜令。
    戚冉冉忽然想到千字文中的这一句，像她这样的小公主已然有了令人艳羡的出身，想必未来也一定会像她的名字那样，一帆风顺吧？
    “还好还好，我们是倒数第二个。”第五舟看见餐厅里只坐了两组家庭，抱着阮慎宜回头朝镜头笑着说。
    “你们是最后一组。”工作人员回答，“第四组家庭将直接去往拍摄现场，大家可以开始吃午餐了。”
    第五舟虽然是第一次上综艺，却很有综艺感，立刻接话，“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腕儿哈哈！”
    第七章
    第四组家庭之所以没有参加午餐环节是因为意外误机了，为了等他们到，原定于下午一点开拍的计划被向后推了三个多小时，一直到五点，第四组才家庭才姗姗来迟。
    “抱歉，真是不好意思，中途误了机，让大家久等了。”
    来人是一个穿着灰色polo衫，黑色休闲裤的中年男人，他看起来比唐言福稍微年轻一些，不过应该也有三十八九。
    “不急不急，我们下午还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说起来还要感谢陆董你呢。”说话的是第五舟，他笑着，用轻松的语调一句话便将现场略显尴尬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唐言福此时也走过来，朝来人身后望了望，“陆董，怎么没见你家小公子？”
    “我让工作人员先带他去换衣服了，这孩子墨迹的很。”被称作陆董的人摆摆手，“我不跟你们说了，我也去换衣服去了。”
    早在几个小时之前，其他三组家庭就已经换好服装，做好妆造，在拍摄场地外的草地上等着了。
    这期的拍摄场地似乎是一个古堡，为了贴合情景，节目组的人还安排了抽取身份牌的环节，每位爸爸抽取一个角色，每个家庭的妆造按照各自抽到的角色卡决定。
    唐言福抽到的角色是神父，第五舟抽到的角色是富商，而戚明澈的抽到的角色……是屠夫……
    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场别的小朋友都光鲜亮丽，只有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破布裙子，脸上还被化妆阿姨抹了灰。
    戚冉冉坐在椅子上再一次感慨她爹这臭手时，戚明澈正好上厕所回来。
    “我们冉冉怎么耷拉着脸呢？等着急了？”戚明澈坐到戚冉冉对面的折叠椅上，看到她脸上的“脏污”，习惯性地用手去抹。
    戚冉冉赶忙往后躲，“哎呀你别动，这是化妆师姐姐的劳动成果。”
    戚明澈这才反应过来，举起双手，粲然一笑，“对不起对不起，是爸爸的错。”
    戚冉冉拍拍身上的小破裙子，从折叠椅上跳下来，指着不远处古堡的大门，“我刚才看到第四组家庭来了，我们去那边等吧，应该一会儿就能进去了。”
    “第四组？陆董到了？”戚明澈顺口一问，问完便意识到问小孩能问出什么，转向旁边路过的工作人员，“陆董他们是到了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刚刚到的，现在在做造型，戚老师咱们这边也准备一下吧，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开拍。”
    “好的。”戚明澈点头致意，然后跟助理一起把折叠椅搬到了车上。
    戚冉冉原还在想，希望第四组家庭是个跟戚明澈年纪相仿的爸爸，有同龄人在的话，他或许会轻松一些，不那么拘谨，现在看来，他们大人应该是早就知道阵容了。
    二十分钟后，摄影机架好，《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一期正式开拍。
    此时天色已渐晚，云层后七彩的霞光正是一天中最梦幻绚丽的颜色，目之所及处，是一座古老而神秘的城堡，带着厚重的历史庄严地矗立着，置身于其中，仿佛真的到了中世纪的欧洲。
    “各位勇士，欢迎来到凡太塞堡宫，国王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各位请随我来。”
    一个穿着蕾丝衬衫和红金相间燕尾服，蓄着两撇弯胡子的“大臣”用夸张的语调说道。
    “哦！瞧瞧这气度不凡的样子，您一定就是第五舟先生吧？”
    他们早到的三组家庭往里走时，那大臣边走边回过头来谄媚地朝第五舟笑。
    第五舟似乎事先也没拿到台本的样子，愣了一下，然后凭借着演员自我修养，用浑厚的戏剧腔接上他的戏，说：“阁下认识我？”
    那大臣做作地“吼吼”笑道：“您的父亲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航海家，您是整个费克王国最成功的商人，又有谁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戚冉冉迷惑地看着他俩的表演，不是说是冒险综艺吗？怎么演起戏了？
    接着那大臣又对着唐言福和唐有虞父子吹了一顿彩虹屁，说他们一个是费克王国最有声望的神父，一个是被神父选中的天赋异禀的男孩，一定能够得到国王的赏识。
    到了戚明澈和戚冉冉家，那大臣似乎是想挤出一些赞美之词，挣扎了一下，还是掩不住嫌弃道：“一个屠夫和他的女儿，哦天呐，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被爱丽儿仙女选中的！”
    本来抽中屠夫这个角色戚明澈并没觉得有什么，可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好看的洋装穿，戚冉冉却只能穿故意做旧的破布裙子，他心理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这会儿因为角色，还要连带着他家冉冉一起被NPC diss，戚明澈心下多多少少有些不爽，可这毕竟是在拍节目，是剧情需要，他也不好真的说什么。
    本欲忍下去，忽听拉着他手的戚冉冉从另一边探出头来，不以为意地笑着朝那大臣道：“这就是为什么人家爱丽儿是仙女，而你只是一个凡人。”
    那大臣的演员似乎也没想到竟然是戚冉冉来接他的戏，装作脸都被气绿了的样子将头一撇，皮笑肉不笑地阴阳怪气道：“还真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哦，那就祝你们好运吧。”
    进了古堡，到了王殿以后，戚冉冉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门口时只有他们三组家庭了，因为他们进来时第四组家庭那个被称为陆董的人已经坐在了王座上，旁边还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卷发小男孩。
    看来他们的角色是国王与王子。
    当小孩子有当小孩子的好，就是你可以盯着你想看的人一直看一直看，别人也不会觉得你奇怪，因为小孩子就是肆无忌惮的。
    戚冉冉站在王殿下，毫不掩饰地朝王座边望去。
    这个小男孩生得真好看啊！
    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血一样红，短短的卷发黑得如乌木一般，若是将身上的那件宝蓝色天鹅绒紧身宽袖礼服和黑色长筒骑士靴换成上蓝下黄的大礼裙，就不是小王子，而是白雪公主吧？
    似乎是感受到了戚冉冉不加掩饰的目光，王座边的小男孩不自在地低了低头，良久，又好奇地抬眼，见戚冉冉还在看他，“唰”得一下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戚冉冉被他可爱的举动逗笑了，故意挑衅似的扬了扬眉。
    “各位！”
    人都到齐后，国王身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开始交代故事背景。
    “三个月前，邪恶的女巫艾尔来到了我们费克王国，她用巫术污染了我们的水源，为我们费克王国的臣民们带来了无穷的病痛和无尽的绝望。上帝保佑，万幸，伟大善良的屠龙勇士爱丽儿仙女在国王虔诚的祈祷下也来到了我们费克王国。爱丽儿仙女告诉我们，要想净化水源，使费克王国重新焕发生机，必须拿到艾尔的眼泪。”
    “国王已经查到，艾尔现在就在城堡后的森林里，只有最智慧的勇士才能拿到艾尔的眼泪。你们几位都是爱丽儿仙女选出来的勇士，国王在此向你们承诺，谁能拿到艾尔的眼泪，谁就将成为费克王国下一任国王！”
    “勇士们，向你们的家人做最后的道别，然后开始你们的冒险吧！”
    白发老者演完，节目组提示爸爸们交代几句，然后让孩子自己去王殿侧门那边排队。
    唐有虞大概是老早就想摆脱唐言福了，节目组刚说完，他第一个蹿了过去，唐言福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戚冉冉也毫无心理压力，敷衍了戚明澈几句就跟了过去。
    王座边的小王子也没太大的反应，虽然能看出不情愿，但还是努着嘴乖乖过来了。
    哭得最凶的第五舟的女儿阮慎宜，她本来就是四个小孩中年纪最小的，又柔柔弱弱的，担心害怕，离不开爸爸也可以理解。
    第五舟被女儿哭得有些尴尬，出声给自己打圆场，“我们节目不是叫带着爸爸去冒险吗？怎么又不许带了？”
    那位扮演国王的陆董见状，把已经在乖乖排队的小王子拉了过去，“去，去哄哄妹妹。”
    小王子为难地想往后缩，却被自己爸爸一把推到了阮慎宜面前，“告诉妹妹，你保护她。”
    小王子不敢反抗，只好用蚊子哼般的声音小声道：“妹妹别怕，我保护你。”
    小王子说完，那位陆董脸上明显不悦，“你一个男孩子成天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大点声！”
    唐言福眼见一波未平又要起一波，也朝唐有虞使眼色，“你过来。”
    唐有虞这个小男生很是头铁，没听见似的朝他爹做了个鬼脸，把唐言福气得要来揍他。
    作为全场资历最浅的人，戚明澈觉得自己似乎该做点什么，却又茫然不知所措，只能尴尬地在一旁站着。
    对于其他家庭而言，这档综艺顶多是锦上添花，但对戚冉冉一家而言，却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有这档节目顺利录制播出，他们一家才有翻盘的希望。
    眼看着快半小时过去，阮慎宜的哭闹丝毫没有平息的架势，戚冉冉主动走过去。
    节目组以为她也要来无效安慰一下，便没有太在意，镜头还是主要对着手足无措，无可奈何的第五舟。
    戚冉冉走过去时，第五舟已经快要按捺不住脾气了，他把女儿冷在一边，无视着腿边的女儿伸手求抱抱的嚎哭，希望能借此让女儿冷静下来。
    戚冉冉穿过人群，迎上阮慎宜张开的双臂，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但是很显然，阮慎宜想要的并不是她的拥抱，所以当她反应过来后就开始挣扎，想要推开戚冉冉。
    戚冉冉当然不会给她机会，她不怒也不恼，只在对方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阮慎宜便立即止了哭声，呆呆地望着她。
    戚冉冉立刻莞尔一笑，牵起她的手，开朗地道：“好了妹妹，现在我们一起去冒险吧。”
    众人都好奇她说了什么，竟能让所有人都束手无措的小孩一秒服服帖帖，戚冉冉不答，只笑着说“秘密”。
    拍摄进程本就被耽误了许多，大家也就没有再深究，所以当阮慎宜这边就位后，所有人立即投入了拍摄。
    四个小孩排着队，打开通往任务地点的门。
    一进入场景，在场的几个孩子此起彼伏地哇了起来。
    就连戚冉冉都没忍住感叹起来：“卧槽……”
    差点说漏嘴，戚冉冉赶紧捂住领口的话筒，吓出了一声冷汗。
    还好还好，还好她在外面激将阮慎宜说她哭起来的样子好丑的时候特地把麦给关了。
    第八章
    进入场景，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地，空气中弥漫着各色植物和花卉的香气，不同于鲜花店中千篇一律的香水味，这里每走几步便有不同的味道。
    向日葵、洋桔梗、月季、玫瑰、满天星，甚至还有成片的覆盆子和蓝莓，原该在不同时节不同地域绽放的花和果，全部生长在同一片草地上。
    草地的中央有一条小溪，将面前的场景分割成了两块，溪水潺潺，耳边时不时还响起几声虫鸣和鸟叫。
    戚冉冉环顾四周，没有找到明显的摄像头，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这布景，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的。
    “真的是蓝莓！”
    其他几个孩子还在震惊于眼前所见时，唐有虞不知何时已经蹿到蓝莓树边去了。
    “呸呸呸！好酸！”他嫌弃地把嘴里的酸果子吐出来。
    见他如此，一旁的小王子欲言又止，在原地踱步，似乎想上前说些什么，又不知为何犹豫。
    “你想说什么？”戚冉冉问他。
    见有人发问，小王子非常不好意思的样子，支吾了好一会儿才指了指不远处正在试图尝遍蓝莓树上的每一颗蓝莓，以期找到哪怕一颗甜果的唐有虞，好像是希望有人能出面阻止他，以防他被毒死。
    戚冉冉倒不担心，节目组既然敢在场景里放这些果树，就必然考虑过被吃的可能性，有毒是不可能有毒的，顶多因为没洗拉两次肚子而已。
    “我们还是先找找出口在哪里吧。” 戚冉冉说完，独自一人在场景里搜寻起来。
    戚冉冉并不想管别人家小孩在干什么，她只想顺顺利利做完任务，拍完节目，赚完钞票。
    事实上，这个场景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大，只是刚一进来时，场景边缘的镜像和草地上氤氲的雾气营造出了一种一望无际的神秘感，让人在视觉和心理上觉得广阔。
    眼前的场景很像一个操场，中间那道宽约一米的小溪就像是中场线，把场景分割成了面积相等的两个部分。
    这条小溪说长不长，刚好横切场景，说宽不宽，刚好一步跨不过去，如此“巧合”，很难让人不怀疑是故意设计。
    既然是设计，那就是关卡所在，出口肯定就在草地对面。
    戚冉冉拿腿比划了一下，就算是加上助跑，以她现在的小身板，也绝对跨不过去。
    她倒是不介意淌过去，但那样的话节目组的设计估计就要泡汤了。
    “妹妹，你在干什么？”
    许是在原地站了太久，不知该做些什么，小王子牵着阮慎宜朝戚冉冉走过来。
    不知是不是刚才在耳边的“悄悄话”还没缓过劲儿来，阮慎宜看戚冉冉时还是鼓着腮帮子的。
    乍听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叫自己妹妹，戚冉冉浑身难受，赶忙纠正，“我叫戚冉冉，你叫我名字就好。”
    小王子感受到戚冉冉语气的变化，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有些不知所措，试探地说：“好，那我叫你戚冉冉妹妹可以吗？”
    “戚冉冉即可，妹妹就不必了。”
    戚冉冉抬手制止，动作还没做完，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未免太成年人，又换上一副天真的语气。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Luis。”小王子乖乖回答。
    “路……路易斯，真是个好名字，哈哈。”
    戚冉冉尬笑两声，倒不是因为这个名字，而是因为自己的哑巴英语。
    从小到大，在英语卷子上，戚冉冉从未失过手，可一到开口，她就变成了哑巴，要怪也就只能怪以前英语考试不考口语吧。
    没想到看着温顺懂事的小王子竟然是个没情商的，听完戚冉冉蹩脚的口语，还认真地纠正她，“不是路易斯，是Luis。”
    “Lu……”戚冉冉嘴巴微张，想想还是不为难自己了，索性说：“你今天扮演的是王子，我就叫你小王子好吗？”
    小王子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同意了。
    “小王子，我现在要找去到那边草地的办法，你能和妹妹一起帮我想想吗？”
    为了不让这两个小孩闲着，戚冉冉索性也给他们安排点任务。
    “你要过河吗？”
    唐有虞的声音从不远处插进来，他总算是吃腻了蓝莓，想起旁边还有人来。
    不待戚冉冉回答，草地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突然弹起一株半米高的草来。
    草上趴着一只黑色的甲壳虫，那甲壳虫用苍老的声音说：“别过河，别过河，河水会淹死你们的。”
    不知是小孩子天生对各种生物没有畏惧，还是他们全是强心脏，在场的三个小孩一点儿也没有因为甲壳虫开口说话而感到害怕，反倒是戚冉冉被吓了一跳，蹲下来看了才知道原来甲壳虫下面装了扬声器。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甲壳虫，一直委屈巴巴就差没哭出来的阮慎宜眼睛一下子亮了，要不是小王子谨慎地把她护在身后，她甚至还想伸手摸一把。
    “你是谁！”
    唐有虞好奇地围着那甲壳虫打转，试图寻找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我是独角仙爷爷，你们千万不要过河，河水很深，会淹死你们的，我有好多伙伴都被河水冲走了。”苍老地声音悲伤地说。
    独角仙的台词，戚冉冉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
    她知道NPC的出现必然是来推进度的，于是立马识相地开始cue流程：“可是我们要去找邪恶的女巫艾尔拿到她的眼泪，必须穿过这片草地，您有什么方法能帮助我们渡河吗？”
    虽然在戚冉冉眼里那条水沟顶多能算一条小溪，但既然NPC说是河，那就河吧。
    “你们还是回家去吧，这条河太深了，你们渡不过去的。”
    独角仙说完顺着叶片钻到了草丛里，不见了。
    “现在怎么办？”唐有虞走到“小河”边，回头问他们。
    小王子也面露难色。
    “哥哥，我想回家。”
    独角仙消失后，阮慎宜刚刚提起的兴趣也跟着消失了，她瘪瘪嘴，又快要哭的样子，轻轻拽了拽着小王子手，蚊子哼般地说道。
    对于哄女孩子这种事，小王子似乎还不熟练，伸出手僵硬地拍了拍她的头顶，“妹妹乖，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可是我现在就想回家，我想找我爸爸。”阮慎宜越说越委屈，豆大的泪珠已经开始从圆溜溜的大眼睛中“啪嗒啪嗒”往下掉了。
    眼看着阮慎宜的哭劲又有卷土重来的架势，唐有虞立刻在一旁摊手，一副“真是没办法”的无奈样子。
    戚冉冉走过去欲帮她抹去眼泪，不料手刚伸出来，就见小姑娘警觉地后一缩，三两下擦掉眼泪，整理好表情，问小王子：“哥哥，我现在不丑吧？”
    小王子没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老实回答：“不丑。”
    得到肯定地回答，阮慎宜立刻获胜般地向戚冉冉昂起了下巴。
    戚冉冉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小屁孩，偶像包袱还挺重。
    正说着，头顶上又落下一只长脚大鸟，爪子轻点“河面”，扑闪着翅膀飞到了对岸。
    “嘿，你们是要过河吗？”长脚鸟在对岸问。
    “是啊！”唐有虞抢答。
    “那你们为什么不过来？”
    小王子认真回答：“因为……嗯……我们不会飞。”
    长脚鸟爽朗地笑道：“河水很浅的，刚没过我的腿，你们不会飞也能过来。”
    “可是……”阮慎宜难得主动开口，“可是独角仙爷爷说河水很深，会淹死人。”
    “对！那个大黑虫子说的！”唐有虞努力向长脚鸟证明阮慎宜说的是真的。
    “我每天都在河水里捉鱼，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河水的深度，河水很浅，淹不死人的。”长脚鸟好心“劝说”。
    “你会飞，你当然淹不死！”
    唐有虞一副“我都醉了”的表情，对长脚鸟NPC的话嗤之以鼻。
    长脚鸟“哼”了一声，生气地扑闪着翅膀飞到了高处，而后钻进头顶的绿布中消失了。
    听到这里，戚冉冉总算明白过来，这不就是小马过河的故事吗？
    唯一不同的是，节目组把一直宣扬河水很深的小松鼠换成了独角仙，把坚持河水很浅的老牛换成了长脚鸟，难怪她之前听独角仙的台词就觉得耳熟。
    确实，从成本和道具制作难度上来说，独角仙和长脚鸟可比小松鼠和大水牛省钱容易多了。
    这样一来，戚冉冉就知道怎么过“过河”了。
    例题都摆在这儿了，答案还不知道怎么解吗？
    她走到所谓的“小河”边，蹲下身，伸手往河水里摸了摸。
    果不其然，看着有一米多深的“小河”实际上顶多三十厘米，“河底”用的是类似镜面的材料，加上光影的渲染，才给人很深地错觉。
    “我知道怎么过去了。”
    戚冉冉脱下靴子，直接踩进水里，“看，河水不深也不浅，独角仙和长脚鸟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光听别人说，自己不动脑筋，不去试试，是不行的。”
    作为一名免费师范生，戚冉冉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有生上课竟然是在这里。
    第九章
    淌过那条小水沟，第一关就算是过了。
    戚冉冉本以为第二关也会像第一关一样，光触发剧情就要花上不少时间，没想到的是她们刚“过河”，剧情就开始了。
    “呜呜呜，呜呜呜……”
    不远处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有低低的哭声和呜咽声。
    几个孩子明显被这个声音吓到了，都愣在原地不敢动，就连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唐有虞也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作为这帮孩子里唯一一个心理上的成年人，戚冉冉责无旁贷地充当了探路人。
    她没有一丝迟疑地绕到那棵树后面，淡定地看着不知何时冒出来的NPC开始表演。
    “呜呜呜，呜呜呜……”
    树后那个身穿红色斗篷，脚边还摆着一篮子“蘑菇”的NPC小姐姐“伤心”地抹着眼泪。
    作为一个曾经在密室逃脱店打过工的打工人，戚冉冉深知小姐姐的不易，为了让小姐姐早点收工下班，戚冉冉招手把其他几个孩子喊过来开始走剧情。
    “你们快过来，这里有人。”
    几个孩子见戚冉冉完全不害怕，心中的恐惧也消散了许多，陆陆续续走过来。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哭？”戚冉冉主动cue流程。
    NPC小姐姐顺利接话，“呜呜呜，我叫小红帽，我今天正要去外婆家，走在路上的时候看见草地里新长了许多蘑菇，便想着采一些带给外婆，没想到采着采着便忘记了时间，在森林里迷了路，你们能帮我找一找去外婆家的路吗？”
    “我们也不认识路，我们也刚来的。”唐有虞摊手，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小王子看她哭得“伤心”，礼貌地问：“小红帽，请问你有你外婆家的地址吗？”
    NPC小姐姐摇摇头，“我外婆就住在这座森林后面，穿过这片森林就是我外婆家了。”
    小王子随即面露难色，认真道：“小红帽，那你打过110了吗？”
    小红帽：？？？
    “噗”
    说实话，作为一名师范生，戚冉冉也算受过专业训练，无论课堂上发生多好笑的事，她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哈哈哈哈哈！
    戚冉冉努力抚平上扬的嘴角，帮小姐姐解围，“小红帽，正好我们也要穿过这片森林，不如你们和我们一起走吧？”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们！”小红帽欣喜地站起来。
    说着，小红帽拎起地上的竹篮，取出几朵蘑菇递到他们面前，“谢谢你们愿意帮我找去外婆家的路，这是我新采的蘑菇，请你们吃。”
    一提到吃，最先警觉的是小王子，他立刻朝后退了半步。
    小红帽见他如此抗拒，便将目标转向他身边的阮慎宜，诱惑道：“小妹妹，你想吃一朵甜甜的蘑菇吗？很好吃的哦。”
    竹篮里的蘑菇散发出香甜的气息，阮慎宜想伸手去拿，可在拿之前，她小心翼翼地昂头看了一眼小王子，似乎在寻求他的许可，小王子自然是用表情劝阻了她。
    连续受挫，小红帽只好转向唐有虞，不待她说台词，唐有虞便一脸嫌弃地说：“这蘑菇都是生的，怎么吃啊？肯定不好吃。”
    小红帽见他有所犹豫，索性自己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咬了一口，向他展示，“怎么会呢，森林里的蘑菇又新鲜又好吃，你尝一口不就知道了？”
    从NPC小姐姐咬的那一口来看，篮子里装的应该是蘑菇形状的翻糖蛋糕，真吃了也没什么，但她这么极力诱惑这帮孩子，就非常可疑。
    戚冉冉想知道吃了会怎么样，不吃又会怎么样，所以并没有阻止唐有虞。
    唐有虞果然没忍住诱惑，接过一朵蘑菇，小心翼翼地用门牙咬了一小小口，在确定是甜的后，喜滋滋地大口吃了起来。
    “是蛋糕！”
    唐有虞把咬开的“蘑菇”展示给其他几个孩子看，阮慎宜显然有些动摇。
    成功了一个，NPC小姐姐又问戚冉冉，戚冉冉当然SAY NO，实验小白鼠的话，有唐有虞一只就够了。
    果不其然，唐有虞一朵“蘑菇”还没吃完，场景里的灯就忽然暗了下来，紧接着便刮起大风，呼呼的冷风在耳边凌冽地吹过，吓得几个孩子手足无措。
    “你们这些小偷，竟然敢偷我的蘑菇！我要惩罚你们！”
    尖酸刺耳的声音被风裹挟着从四面八方传来，阮慎宜年纪小，直接吓哭了。
    唐有虞赶忙扔了手里吃了一半的“蘑菇”，紧张又害怕地在裤子上擦手。
    小王子似乎也被吓得不轻，脸都白了还强撑着，用颤抖地声音回复那人，“我、我们没有，没有偷你的蘑菇。”
    那声音回复道：“不是你偷的，是你的朋友偷的，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儿和吃蘑菇的小男孩儿！我都看见了，看得仔仔细细，一清二楚！”
    “他们不是故意的，他们……他们不知道蘑菇是谁的。”小王子试图保护其他人。
    “森林里的人都知道，这蘑菇是我的！不仅是蘑菇，整个森林都是我的！”
    那声音的语气非常夸张，完全是动画片里的反派本人。
    小王子既着急又担心，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戚冉冉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抚他，平静地问那怪声，“那你想怎么惩罚他们呢？”
    倒不是戚冉冉看热闹不嫌事大欺负小孩子，而是剧情终于开到了主线任务。
    他们进来之前就被明确告知要找到躲在森林附近的邪恶女巫艾尔，并拿到她的眼泪，现在森林有了，女巫有了，主线任务还会远吗？
    那声音果然接话，乖戾地说：“偷窃、背叛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劣的品质，也是我最讨厌的东西！我要把他们关起来！关在暗无天日，潮湿阴森，爬满蜘蛛老鼠的洞里！让他们知道不能堂堂正正地生活在阳光下是多么的痛苦！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场景中的灯骤然熄灭，只余草地里，花朵上，几点星星亮亮的光。
    唐有虞“啊”得一声嚎叫，下一秒，现场的灯光又恢复如初。
    一切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唐有虞和小红帽却“凭空消失”了。
    这一明一灭发生得太快，小王子和阮慎宜都没反应过来，双双呆愣在当场。
    “如果你们想救你们的朋友，就来树洞下找我，嘿嘿嘿嘿嘿……”那声音怪笑着慢慢变小，直至消失。
    对于小孩子而言，那声音太过吓人，而且唐有虞还被“大变活人”了，这下阮慎宜彻底绷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
    “哥哥……我害怕……”
    虽说小王子是几个孩子里最大的，但到底也只有六七岁而已，见着这场面，没跟阮慎宜一样“哇”得一声哭出来已属难得。
    戚冉冉看得出来，他心里其实也是怕的，但是作为整个团队的大哥哥，他在努力忍着，不让更小的妹妹更害怕。
    安慰小孩向来不是戚冉冉的强项，她能做的只有赶紧走完剧情，结束游戏让这几个孩子回到他们爸爸的怀抱中。
    顺着邪恶女巫的提示，戚冉冉成功将树根边掩盖在草丛里的地洞入口扒了出来，那是一个类似滑滑梯的装置，只是里面一片漆黑，完全看不见底下有什么。
    “我打算从这个洞滑下去，你们要一起吗？”
    阮慎宜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戚冉冉不确定她能否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小王子走过来看了一眼那漆黑且深不见底的洞，担心地说，“这个洞看起来很危险，要不然我们还是等大人来吧？”
    戚冉冉本想说“别傻了，大人们不会来的”，想想还是憋回去了，这俩孩子本就吓到了，她还是给他们留点希望，不雪上加霜了。
    “好，那你跟妹妹在这等大人，我一个人先下去看看。”
    戚冉冉抬腿要往滑梯上迈，被小王子一把拉住。
    “你一定要下去吗？”他问。
    “对啊。”戚冉冉回答。
    小王子踟躇了一会儿，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说：“你留下照顾妹妹，等大人来，我下去。”
    戚冉冉朝后望了一眼哭声不止的阮慎宜，心里想说：不了不了，这罪还是你来受吧。
    小王子的眼神认真且坚定：“爸爸说我是男子汉，要保护女孩子。”
    戚冉冉被孩童的真诚逗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次先让我保护你，等你长大了，换你保护我好不好？”
    不待小王子回答，她赶紧“哧溜”一下滑进了“地洞”里。
    第十章
    不得不说，《带着爸爸去冒险》节目组在置景和道具上真的“良心”，戚冉冉顺着滑梯“落地”时差点没被眼前的场景吓得灵魂出窍。
    昏暗的石洞里，没有一草一木，凹凸不平、形状古怪的石壁在蓝紫色氛围灯的照射下仿佛妖怪的脸，狰狞可怖。虽未见水，耳边却有滴答的水声，时不时还传来两声老鼠的吱叫。
    得亏刚刚滑下来的是她这个心智上的成年人，这要是其他小孩儿，还不被吓出心理阴影？
    戚冉冉觉得这节目组未免太过分了些，就算再追求节目效果，也不能这么吓小孩儿吧？
    她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意欲往前走，步子刚要迈开，两边的石壁突然各吐出半边铁栅栏，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看了一眼脚下，发现铁栅栏底部有滑轨，应该是类似移动门一样的装置。
    不是说要她来救人？这是几个意思？
    戚冉冉原以为自己得找到这个移动栅栏的开关才能通过，没想到没等一会儿，一个巫婆打扮的NPC便提着一盏油灯缓缓走过来。
    那巫婆穿着一身灰扑扑巫师袍，戴着一顶打着补丁的巫师帽，干枯的头发杂乱的披散着，长长的鹰钩鼻子几乎碰到嘴唇，完全是教科书式的巫婆打扮。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巫婆故意捏着嗓子说，为了让声音显得更苍老一些，还用上了半气声。
    “我叫戚冉冉。”她落落大方地回答。
    巫婆接着问：“小朋友，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的朋友被一阵怪风掳走了，我来救我的朋友。”
    “哦？就你一个人？你的其他朋友呢？他们就抛下你，让你一个人来？”
    NPC原还想拱火挑拨一下，换做一般的小孩子，这时候估计要忍不住委屈流泪了，但戚冉冉毫不在意，轻飘飘地说：“我一个人就够了。”
    她能感觉到，她答完，那个NPC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才接着走剧情：“那你打算怎么救出你的朋友？你知道你的朋友在哪儿吗？”
    “那阵怪风说如果我想救我的朋友，就到这里来找她。” 戚冉冉对答如流。
    “这里？这里一直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你的朋友。”NPC拒不承认。
    “如果这里只有你一个人，那你就是那阵怪风，是你把我引到这里来的！”戚冉冉直接反客为主，把疑问句换成肯定语气，诈了诈她。
    她说完，巫婆NPC不知为何突然在原地定住了，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似的，一动不动，戚冉冉以为她忘词了，也不催她，只安静地等着她接话。
    过了好一会儿那巫婆才怪笑起来，“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我就没必要再演了！是的，没错！就是我掳走了你的朋友！你想救他吗？如果你想救他，就要永远留在这里，留在这个暗无天日，见不得光的地方陪我！”
    巫婆一边说一边弯下腰，把油灯提到脸颊边，阴测测地怪笑着看向戚冉冉。
    “只要我留在这儿陪你，你就放了我的朋友吗？”戚冉冉向她确认了一遍。
    “是的，怎么样，怕了……”
    “好。”
    NPC甚至连台词都还没说完，戚冉冉就一口答应了。
    完全没有准备的巫婆：？？？
    这波操作直接把NPC给整不会了，正思索着怎么救场呢，又听戚冉冉说：“我可以留在这儿陪你，但我要先见见我的朋友，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
    巫婆NPC迅速进入状态，嗤之以鼻，“我可不是那虚伪的爱丽儿，我从不撒谎。”
    “你认识爱丽儿？”戚冉冉抓住关键信息，“你就是那个邪恶的女巫艾尔？”
    “邪恶？！”巫婆NPC激动起来，咬着牙恨恨道：“什么是邪恶？谎言和虚伪才是邪恶！”
    戚冉冉嗅到剧情线，顺着梯子就爬：“哦？你和爱丽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可以说出来，我帮你评评理。”
    “误会？没有误会！她背叛了我！她欺骗了所有人！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被所有人厌弃？成天东躲西藏？她以为毁了我就能高枕无忧，永远维持她的谎言了吗？别做梦了！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女巫！是屠龙的英雄！怎么会被这一点点困难打败？哈哈哈！哈哈哈！”
    巫婆NPC完全“疯癫”起来，指着戚冉冉道：“你的朋友也会背叛你！离开你！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陪我！永远！”
    戚冉冉发现她的“疯癫”其实是在交代故事背景，于是故意道：“我的朋友才不会背叛我，他们就在上面等我，如果没有等到我，就会找人来救我的。”
    “呵，别傻了，他们不会的。”巫婆试图给她“洗头”。
    戚冉冉装出一副“傲娇”的模样：“哼！我不相信你，因为你是邪恶的女巫，你破坏了水源，害好多人生了病，我只相信神的旨意。”
    她以为巫婆NPC会接着往下说剧情，不料她却从身上掏出一副塔罗牌来，递到戚冉冉面前，“神的旨意？那我就给你个机会，把你的命运交给神。”
    她在地上铺上一块布，从一副牌中随意取出最上面的三张，整齐地排在布上。
    “这里有三张牌，分别是太阳、月亮和星星，只要你选中了太阳，我就放了你。”
    然后便开始两两调换塔罗牌的位置，如此重复数十次后，让戚冉冉选择。
    在综艺节目中，剧情和益智类小游戏往往是穿插结合着来的，可以吸引观众注意力，增加综艺效果，戚冉冉对此并不奇怪，所以很认真地配合她蹲下来。
    可惜洞里的光线实在太暗，加上戚冉冉一开始并没有专心记忆，所以没能看清那张太阳牌最终被调去了哪里，只能随便指一个，想着好歹有三分之一的概率猜对。
    但是很不幸，牌面翻开，是星星。
    “看来，神的旨意就是要让你永远留在这里。”巫婆继续怪笑。
    戚冉冉可不是真的三岁小孩说什么便是什么，成年人的世界少不了要讨价还价的。
    “这不算！”戚冉冉脸不红心不跳地耍赖，指着巫婆NPC手中的牌说，“既然是请神指示我的去留，那就应该由我来抽牌，你抽的这三张不算。”
    可能是戚冉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样子太具有迷惑性，那巫婆NPC久久没有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到指示似的，将那三张牌拿起来，打乱顺序插到一整副牌中，背着递到戚冉冉面前。
    “既然你说不算，那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在这副牌中抽到太阳、月亮、星星中的任意一张，我就放你出去。”
    塔罗牌一共78张，378的概率比刚才小多了，根本不可能抽到，她是在故意刁难戚冉冉。
    戚冉冉的小眼珠子不怀好意地转了转，想了一会儿昂头道：“我不跟你比这个，不如我们换一个玩法？”
    巫婆NPC也想看看她有什么把戏，问：“什么玩法？”
    “你从这副牌里抽三张，我根据这三张牌猜你和爱丽儿的故事，如果我猜对了，你就放了我和我的朋友，行不行？”
    巫婆NPC犹豫了一会儿，嗤笑一声，“若是你猜错了，又怎么样呢？”
    戚冉冉立即给她戴高帽子，“你说谎言和虚伪才是邪恶，所以你应该很讨厌撒谎的人对吧？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撒谎，如果我猜对了，你一定会诚实地放了我和我的朋友对吧？”带完高帽子，戚冉冉又送上定心丸：“如果我猜错了，我就听你的，永远留在这里陪你。”
    根据之前的信息，女巫艾尔的人设就是讨厌谎言和背叛，如果她故意说戚冉冉猜错，就是崩人设，演戏嘛，最忌讳的就是崩人设，到时候剪出来也不好看不是？
    反正刚才戚冉冉已经抽错牌了，最差的结果也就是留在这儿陪她到下班，不如试试，反正又没什么损失。
    “好。”巫婆NPC点头答应，从手中的一摞牌中随便抽了三张，通过铁栅栏递给戚冉冉，“牌我已经抽了，你倒是说说看。”
    戚冉冉接过牌：一张愚人，一张塔，一张审判。
    嚯！都是大牌。
    戚冉冉并不真的懂塔罗，只是初中时班上流行玩塔罗牌，为了合群，她把每张牌的大致含义都背下来了而已。
    其实，从前面两关中，戚冉冉就依稀猜到这次剧本的灵感来源了。
    小马过河和小红帽，一个是寓言，一个是童话，这又是一个亲子综艺，所以爱丽儿和艾尔的故事也一定来自哪个儿童读物。
    他们刚进城堡，大臣介绍爱丽儿的时候说她是善良的屠龙勇士，就在刚刚，艾尔又说自己才是屠龙勇士，是爱丽儿欺骗了所有人，背叛了她，害得她被世人唾弃。
    这几个关键点一理清楚，整个故事呼之欲出，这不就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红皇后和白皇后的故事改编吗？
    愚人牌是无序趋向于有序，却始终无法到达有序；塔牌是自身所执着事物的崩塌，是一种颠覆，其中也蕴含着新的方向；审判牌则是终极目标的决心，是精神和生命的复活。
    作为一个文科生，编故事是戚冉冉的强项，她把这三张牌的含义与红白皇后的故事搭桥，套用到艾尔和爱丽儿身上。
    说艾尔原本是一个自由自在，自信天真的女巫，与爱丽儿是最好的姐妹，不曾想却因为屠龙的事被爱丽儿狠狠伤害。大家都以为爱丽儿才是屠龙的英雄，爱丽儿不仅没有帮她解释，还默认了这一切，这使得艾尔的世界仿佛崩塌了一样，于是才会来到森林里作恶。
    被背叛后的艾尔内心混乱无序，既痛恨爱丽儿，却又不忍杀了她，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爱丽儿能向她忏悔，这一切的错误，终将得到审判，她和爱丽儿都会在精神上复活，焕发出新生。
    戚冉冉完全是套着红白皇后的模板来猜的，她不知道自己说对了几分，但是看巫婆NPC目瞪口呆的样子，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巫婆NPC最终承认，她就是女巫艾尔，但是她只是向河水里施了让人不会说谎的咒语，并不会毒死人，她也在查到底是谁在害人。
    “那你查到了吗？”戚冉冉问她。
    艾尔摇摇头。
    剧情发展陷入僵局，戚冉冉在这里耽搁得太久，上面那两小只一直等不到她肯定会害怕的。
    “既然你不是危害王国的人，那我们就一起去找真正的坏人把。”戚冉冉提议。
    已经被感化的艾尔自然不会拒绝，她打开栅栏，带着戚冉冉从洞的另一头钻了出去。
    戚冉冉在黑漆麻乌的洞里七拐八绕地钻了许久才总算看见亮光，刚探头，就被一股带着异味的热浪喷到脸上。
    她一个没忍住，“yue……”
    第十一章
    还好戚冉冉进来之前没吃多少东西，不然肯定当场吐出来。
    充斥着异味的是一个全新的场景，这里似乎是一片刚被大火侵袭的森林，残枝满地，满目焦黑，树干上还跳跃着红色的“火星”。
    森林的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河水正“咕嘟嘟”地往外冒着刺鼻的绿烟，如同巫师的魔药罐子。
    “艾尔？”
    戚冉冉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见一个穿着纯白长裙，头戴金色橄榄枝的卷发仙女快步迎了过来。
    “真的是你？”
    仙女眼中含泪，想要拉艾尔的手，却又犹豫地缩了回去。
    “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听了这话，刚才已被戚冉冉劝好的艾尔缓缓扯下帽子，解开长长的巫师袍，坦荡地露出自己丑陋的面容来。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伴随着她的脚步，场景里的BGM“登登”响起，艾尔和着节奏，踏着舞步，走到森林的中央，忽然高声唱了起来。
    “城外的村庄里，有一个女巫叫艾尔，她生来丑陋，没有朋友，只能独自舔舐伤口。直到有一天，奇迹出现，有人告诉她，美丽由心现。”
    “她很高兴，将那人视为挚友，形影不离，奉献真心。直到有一天，恶龙来袭，村庄危机，艾尔豁出性命，
    鳞伤遍体，击退恶龙，保护村庄安宁。”
    “村民感激，却阳差阴错，误认他人救了性命，将其奉为仙女。”
    “虚荣自谎言发芽，背叛因荣耀壮大，你说美丽该由心而现，却劝我丑陋莫要争人言。若尊敬凭皮囊而定，功绩靠虚伪而已，那么这世界，我宁可弃！”
    艾尔的歌声，激昂顿挫，伴着有节奏的鼓点，铿锵有力，直击心灵。
    因着这掷地有声的歌唱，刚才还扑朔迷离的探险，瞬间变成三百六十度沉浸式音乐剧。
    戚冉冉还是第一次如此身临其境地感受这种视听盛宴，有那么一晃神，她好像真的成了误入仙境的爱丽丝，顺着地洞到达了童话世界。
    艾尔唱罢，现场的音乐逐渐变得舒缓，仙女爱丽儿愧疚地捂着胸口，低下了头，轻轻唱道：
    “生来丑陋，并非你的过错。美丽由心而现，是你最好的证明。我被欲望迷了眼睛，做了错误的决定。在这里，我向你忏悔，乞求你的宽恕。”
    爱丽儿眼角垂泪，希冀地看向艾尔，正当艾尔动摇时，现场的音乐急转直下，骤然变得紧张起来，急切的鼓点再次响起，耳边传来阵阵轰鸣。
    被烧焦的树干上火星重燃，河水沸腾，热浪再次袭来。
    爱丽儿瞬间紧张起来，急唱：“艾尔，我最好的朋友，这世间最伟大的女巫，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王国的臣民是受了我的迷惑，森林的毁灭是我带来的灾祸。恶龙即将再次降临，摧毁村庄、山川和湖泊。无论你是否原谅我，我祈求你，以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女巫的力量，解救生灵和万物！”
    爱丽儿的歌声刚落，身后突然传出几声惨叫，戚冉冉回头，发现是小红帽带着另外三小只站在身后。
    “怪兽！有……有怪兽！”
    唐有虞又惊又怕地躲在小红帽的披风后面，吓得整个人都结巴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头顶的幕布打开，一头巨大无比的黑色飞龙缓缓出现，那黑龙眼冒红光，张着血盆大口，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底下的人都吞了。
    阮慎宜此时也顾不上表情管理了，直接“嗷”得一声吓得崩溃大哭，就连一直绷着没哭的小王子此刻也绷不住了，张着嘴眼泪直流。
    这黑龙一看就知道是照着游乐设施里的道具做的，看着逼真吓人，好像下一秒就能咬到你似的，实际上程序都设定好了，根本不会沾到人，只会机械地重复几个动作。
    戚冉冉在游乐园打过好几年暑假工，这种场景早就司空见惯了，所以头顶恶龙出现的时候，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恶龙的出场立刻将剧情推向了高潮，艾尔想都没想便放下个人恩怨，与爱丽儿一起飞到空中，与那恶龙缠斗。
    恶龙在头顶狂躁地发出嘶吼，口中还不住地喷出白雾，许是为了渲染森林被大火焚毁后满目疮痍的氛围，恶龙喷出的白雾中还带有浓重的刺激性气味，戚冉冉闻到这个味道就翻白眼想吐。
    艾尔和爱丽儿带上威亚“起飞”后，小红帽担当起NPC的职责，给大家分发任务，她用极富感染力和煽动性的语气向那几个小孩号召：
    “朋友们，恶龙正在侵袭我们的王国，破坏我们的家园，我们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要团结起来，为打败恶龙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我外婆教过我一首驱赶恶龙的歌，我们一起唱，一起驱赶恶龙吧！”
    然后，小红帽便蹲下来，紧紧搂住那三个泪流满面的孩子，大义凌然地唱：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我们一起唱！”
    画风突变，正在干呕的戚冉冉一个没站稳，下巴差点掉到地上来。
    戚冉冉：……节目组，真有你的！
    在小红帽的带领和现场BGM的造势下，小王子备受鼓舞，快速擦干眼泪，率先跟唱起来：“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他越唱越熟练，越唱越勇敢，甚至连小红帽没领唱的“有力量是铁，有力量是钢”都唱出来了。
    有人带头，唐有虞见状也扯着嗓子唱起来，阮慎宜哭着哭着，也稀里糊涂地一边抽泣，一边小声跟唱。
    他们唱着唱着，龙的咆哮声竟然真的小了，也不往外喷白雾了。
    眼前的场景，既搞笑又有点燃，戚冉冉一度也想帮他们唱一唱，奈何那白雾地威力实在太大，她一松手就想吐，只能全程捂着口鼻。
    她被这气味熏得头昏脑涨，其他孩子在放声高歌时，她在四处张望，就想找个地方换口气。
    好不容易摸到场景边缘，戚冉冉发现那黑色的长帘子在轻轻飘动，想着后面应该有空间帘子才会因气流而飘动，没多想便掀开钻了进去。
    不曾想黑色的帘子背后是排成排的摄制组监视器，监视器后面，是看着戚冉冉目瞪狗呆的工作人员们。
    戚冉冉望着他们，他们望着戚冉冉，双方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戚冉冉嘴巴张张，原想解释两句，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抱拳，道了句“打扰了”赶紧转头溜了。
    最终，在众人歌声的帮助下，艾尔和爱丽儿联手打败了恶龙，拯救了王国。
    故事的最后，爱丽儿向艾尔真诚忏悔，得到了艾尔的原谅，两人相拥而泣，眼泪驱散了河流的诅咒，净化了水源，王国恢复生机与安宁。
    随着场务的打板，《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一期“童话王国”才算正式落幕。
    拍摄结束后，现场的灯光全部亮起来，露出场景的真实面貌来。
    原来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摄影棚，四周被幕布围着，以为一望无际的草地，不过才几个篮球场大；以为数之不尽的枯树，实际上才二十来棵；以为庞然巨大的恶龙，也不过一人高罢了。
    明明早就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明明几分钟前才撞见了摄制组的摄制间，可直到当下，镝灯亮起来，工作人员陆陆续续走进来，戚冉冉才觉得这场童话梦是真的醒了。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落寞，像刚看完一场电影后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很快，工作人员便来接走了他们，引着他们穿过很多条走廊，最终到达酒店大厅。
    原来这里竟是一座城堡酒店。
    戚冉冉正在脑海里复盘自己今天的表现时，猝不及防被快步跑来的戚明澈一整个腾空抱起。
    “我们冉冉太勇敢了，爸爸永远为你骄傲呜呜呜……”
    戚明澈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戚冉冉左看看右看看，关切地问：“我们冉冉有没有受伤啊？让爸爸瞧瞧。”
    戚冉冉像商场开业时门口的充气人似的，被戚明澈扒拉着左摇右晃，“我没事……哎……你哭什么啊？”
    “爸爸是太感动了……”戚明澈眉毛鼻子皱到一块，越想忍住越忍不住，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捏着眼睛，“都怪爸爸，是爸爸没用输了游戏，才让我们冉冉独自面对那么吓人的场景……”
    其实今天副本里的所有状况都是由外面的爸爸们通过圆桌博弈决出，唐有虞之所以会被抓走，是因为第五舟使用了技能卡将唐言福“囚禁”了一个回合，唐有虞因此受到“牵连”。
    戚冉冉所见到的地洞原本也是正常灯光，里面还有小白兔等各种可爱的小动物，但是因为戚明澈输了游戏被调换了空间卡，这才整出一个鬼屋来。
    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见亲爹的眼泪有立马决堤的架势，戚冉冉赶忙伸出小手抱了抱他，“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戚明澈：呜呜呜我女儿好懂事，我女儿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儿呜呜呜……
    戚明澈趴在戚冉冉肩膀上呜呜呜的时候，戚冉冉的视角正好对上小王子父子。
    其他的孩子一出来，见到自己的父亲，当场就把嘴张得老大，恨不能将这一天的委屈都哭出来。
    阮慎宜自是不用说，窝在第五舟的怀里抽抽搭搭就没停过，就连成天给唐言福捣乱的唐有虞都抱着他爹的大腿揉眼睛。
    唯有小王子父子，从头到尾都没什么交流。
    小王子的爸爸陆董在旁边打电话，小王子就安静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低头玩自己的衣角。
    过了好一会儿，小王子的爸爸陆董才总算打完电话，简单跟小王子交代了几句后，便让身边的助理领着小王子上楼。
    酒店的门童推着行李车跟过去，在酒店经理的引路下，陆董很快离开了酒店。
    小王子被助理牵着手上楼，快到二楼时突然停下来，他回头望了一眼，目送着父亲渐行渐远的背影。
    戚冉冉也曾这样目送过父母，在每一次他们为了生计而奔波的时候。
    想到这里，戚冉冉垂下眼，紧紧地抱住了戚明澈。
    第十二章
    结束拍摄回到酒店的房间后，戚冉冉第一件事就是把那身又厚又破的戏服给脱了。
    这大夏天的，差点没给她捂出痱子。
    戚明澈因为要配合节目组做后采，洗完澡后便嘱咐助理小周代为照顾她。
    有人在，戚冉冉也不好光明正大地去读她带来的《时间简史》和《百年孤独》，戚明澈又不许她玩手机和平板，逼的她只能听电视里全英文的节目在耳边叽里呱啦。
    戚明澈的助理小周正在沙发上跟她男朋友打视频电话，对话之腻歪，戚冉冉一整个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宝贝，你那边天怎么都黑啦？”
    “哎呀别提了，今天拍摄超时超了四五个小时，我都快累死了！”
    “四五个小时啊？我的臭宝今天辛苦啦，回来我给你浑身捏捏！”
    “要不是看第五舟长得帅，我都要罢工啦！你是不知道，我原本以为我老板已经够帅了，结果一山更比一山高，不愧是娱乐圈啊！”
    “哼！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帅？我还是不是你的亲亲老公？”
    “呜呜老公生气啦？别生气嘛，我还是最爱你的，么么~”
    戚冉冉在摄影棚里闻了一天的臭气，本来就不太舒服，这会子听了这么油腻的话，更生理不适了，只想出去透透气。
    她见戚明澈的助理正腻歪得忘我，就没有打扰她，随手拿了一本小画册和一支记号笔出去了。
    城堡外得海景很美，此时若有月亮，便是一副绝美的“海上升明月”，戚冉冉会一点速写，想画下来留个纪念。
    她刚出房门，就瞧见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小王子。
    小王子正面对着走廊尽头的那扇窗，伸长了脖子，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喂！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不是住在楼上吗？”戚冉冉问。
    听见声音，小王子回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攥住衣角，没有说话。
    戚冉冉好奇地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朝窗外望去，不过她个子太矮，蹦起来也只能看到半边天，索性直接问他：“你刚刚在看什么？”
    小王子犹豫了一会才开口：“我告诉你，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他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戚冉冉要很努力把耳朵凑近了才能听见。
    “好，我不告诉别人，你说吧。”
    他没想到戚冉冉答应得这么赶紧利落，愣了一下才小声说：“我，我在看我爸爸。”
    “你爸爸？”戚冉冉有些疑惑，“你爸爸不是走……”
    她话说到一半，看见小王子委屈巴巴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座城堡酒店临海而建，酒店里所有的房间都是海景房，唯有走廊窗户的朝向能够看到车辆离开的方向。
    戚冉冉无法安慰他，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孩子对于父母的思念是无法消除的，这份思念与生俱来，经久不衰。
    戚冉冉叹一口气，踮起脚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抹去小王子眼眶里打转落下的泪水，拉着他到楼梯口的栏杆边蹲下。
    “我们来打赌吧，赌下一个上来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思念虽然无法消除，但可以被转移。
    小王子愣住，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戚冉冉从口袋里掏出记号笔，坏笑道：“要是我赢了，你就得让我在你脸上画画。”
    小王子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弱弱地问：“那……要是我赢了呢？”
    “那我就让你在我脸上画画！”
    戚冉冉之所以这么爽快是因为她确信自己不会输，出于成年人的狡诈，她蹲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楼下。
    很快楼下便响起了脚步声，戚冉冉用余光瞥一眼楼梯，抢先道：“我赌是男的！”
    几分钟后，一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男人顺着楼梯经过。
    “我赢了！”
    戚冉冉一把捧过小王子的脸，用牙齿咬掉记号笔的笔盖，装作要在小王子脸上大画特画的样子，用笔杆假装在他白嫩的脸颊上画了个圈。
    出师不利，小王子一扫刚才的凄风苦雨，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子。
    看着眼前这个小孩一秒变脸，戚冉冉的玩心上来，故意耀武扬威地说：“你等着吧，下一把我要在你的脸上画个大乌龟！”
    戚冉冉的这波操作直接激起了小王子的胜负欲，他“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死死地盯住楼梯口，说：“再来！”
    “再来就再来！”戚冉冉笑的有恃无恐。
    “上一局是你先选，这一局换我先选，我赌还是男的。”小王子抢先下注。
    说话间的功夫，戚冉冉还没来得及偷瞄，第二个外国男人已经走上来了。
    “yes！我赢了！”
    小王子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两眼放光地要抢戚冉冉手里的记号笔。
    戚冉冉赶紧把记号笔藏到身后，践行成年人的狡诈，狡辩道，“这不算，我都还没说开始，而且上一把是我赢了，应该我先选！”
    不曾想小王子却不像一般小孩那么好糊弄，当即反驳道：“上一局的时候你也没说按什么规则定先后，你赢了，我就认了，现在我赢了，你要赖账，难道是输不起吗？”
    戚冉冉当场哽住。
    自己找来的麻烦，再不情愿也得接着。
    她只好闭上眼睛，把脸伸过去，“喏，你画吧。”
    她本以为这小孩儿画个一两笔意思意思一下就算了，没想到他竟真在自己脸上画了个大乌龟！戚冉冉被气得七窍生烟，后悔自己刚才就不应该看他可爱假画，就应该把他画成猪头！
    “好！现在我们来定规矩，一人一局交替先选，刚才你赢了，是你先选的，现在换我先选了。”戚冉冉咬着后槽牙说。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围笑。
    小王子盘腿坐在地上，毫不示弱，“Deal！”
    楼下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戚冉冉赶紧瞥一眼，“这次还是男的！”
    小王子撇撇嘴，“这也是我想选的。”
    “那不行，规矩都已经订好了，是你自己同意的，我选了男的，你就只能选女的！”戚冉冉得意地高声宣告。
    果不其然，第三个上来的是一个印度男人。
    戚冉冉高兴地撸起袖子，拿起记号笔，按住小王子的头，行云流水地在他脸上画了一套猪鼻子，猪耳朵，猪嘴巴。
    “哈哈小孩儿，你成猪八戒了！”
    小王子的脸“唰”得一下黑得像炭，咬着牙说：“再来！”
    “来啊！”戚冉冉也跟着上头。
    紧接着，楼下响起嘈杂的脚步，这一波似乎不只一个人，有好多个，而且有男有女。
    戚冉冉正犹豫着要怎么说才能把这个臭小孩打得落花流水，下一秒，戚明澈和扛着摄影机的摄像老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电梯口。
    坐在栏杆边摩拳擦掌的两小只双双抬头，一个王八，一个猪头。
    摄像老师赶紧打开镜头，猛拉焦距，生怕错过了这个名场面！
    戚明澈看着眼前这两个熊孩子，从火冒三丈到哭笑不得。
    此时，戚明澈的助理小周还沉浸在跟男朋友的视频电话里，完全没发现戚冉冉不见了，直到戚明澈一手一个把两个熊孩子拎回了房间，她才知道孩子没了。
    万幸这两个孩子就在门口，没有跑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小周知道自己疏忽犯了大错，吓得不停道歉。
    戚明澈是圈里出了名的脾气好，对身边人大方，几乎很少生气，可这次不一样，事关她女儿的安危，他虽未直接出言训斥，但那冰冷的眼神就已经足够表明一切了。
    虽然戚冉冉跟这个助理不熟，但她深知打工人的不易，如果助理因为自己丢了饭碗，那她真是罪过大了。
    戚冉冉赶紧仰头解释：“爸爸对不起，是我自己跑出去的，跟小周姐姐没有关系，你不要怪她好不好？”
    戚明澈看女儿仰着一张大花脸，想生气却又没了脾气，无奈地摇头，朝那助理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因这次胡闹事件还涉及到小王子，陆董不在，戚明澈只好请节目组的人联系陆董的助理。
    张特助跑过来的时候也是满头大汗，一看就是找孩子急的。
    “陆承延，我去阳台打个电话的功夫你人就不见了，你想吓死你张叔叔是不是？”张特助长舒一口气，看到小王子全须全尾地站在面前，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小王子也很识时务，当场滑跪，努着嘴小声道歉：“对不起。”
    “现在你们可以给我解释解释，你们脸上是怎么回事了吧？”戚明澈看着这两只花猫，很是无奈。
    戚冉冉只好着老脸把他俩打赌的事情老实交代了。
    搞清楚是小孩子的玩闹，双方监护人都表示理解，然后就各自领着自家的娃洗脸去了。
    那天晚上，戚冉冉的脸差点没被搓秃噜皮。
    第二天返程，机场的VIP候机室里，王八和猪头再次狭路相逢，引得路人们纷纷驻足观看，有些甚至还掏出手机来拍照。
    要怪只能怪这记号笔质量实在太好，一点儿都不带掉色的。
    坐在戚冉冉旁边的戚明澈努力地往下压了压帽檐，心想：还好我戴了帽子！
    戚冉冉：“……”
    第十三章
    经过了将近十个小时的飞行，飞机总算落地，一到机场，戚冉冉就看见妈妈带着超大的彩虹棉花糖来接机。
    戚明澈因为接下来在另一个城市还有通告，所以一家人只在机场匆匆见了一面便分开了。
    因着抄袭官司，戚明澈被一溜品牌解约索赔，原本在谈的工作也都黄了，现下是因为有资本支持的《带着爸爸去冒险》节目力排众议用了他，使得原本还在观望的项目见到风向，重新邀请了他。
    戚明澈那吸血鬼公司见有利可图，恨不能榨干他的每一滴血似的，立即给他接了一堆工作，害得他忙得连趟家都回不了。
    《破芽》案的第一次开庭时间就在下个月，因为牵扯到公众人物，社会关注度很高，为了彰显公开透明，所以是公开审理的。
    公开审理，就意味着他们要承受更多的舆论压力。
    其实作为当事人，戚明澈有权利申请不公开审理，但他是公众人物，本来就快被网友的唾沫星子淹死了，如果此时再申请不公开审理，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心虚，舆论情况只会更糟。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帮爸爸洗清抄袭的污名呢？戚冉冉坐在汽车后排的儿童座椅里，心事重重地揪着手中的棉花糖包装纸。
    白绒绒从后视镜里看见戚冉冉闷闷不乐的样子，问：“怎么了？眉毛皱得跟要打结似的？谁欺负你了？”
    戚冉冉回过神来，摇摇头。
    “那怎么不吃棉花糖呀？你不是最喜欢吃棉花糖了吗？”白绒绒一边开车一边问。
    戚冉冉看向手中那五颜六色的超大号棉花糖，没由来地有些怅然。
    她小的时候的确很喜欢棉花糖，不过不是喜欢吃，是看见别的小朋友拿在手里很漂亮，很羡慕。
    其实自打有记忆以来，她一次也没有吃过这种棉花糖，因为她知道对于她们家来说，这种棉花糖很奢侈，她总是很体谅父母的辛苦，从不开口要什么。
    而现在，她早已过了想要棉花糖的年纪了。
    “怎么还发起呆来了？”白绒绒搞不懂这小娃娃究竟是怎么了。
    戚冉冉把棉花糖放到旁边的座椅上，淡淡地说：“我不吃棉花糖了。”
    “为什么？”白绒绒不解。
    “因为吃糖牙会坏。”戚冉冉很自然地回答。
    白绒绒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呦，你还知道吃糖牙会坏呢？以前不让你吃糖，你爬都要爬到厨房去舔蜂蜜，现在……”
    她说着，忽然顿住了，想起之前打电话时，戚明澈说戚冉冉会写字的事情，她原以为戚明澈所谓的会写字，顶多是一二三四这种简单汉字，后来戚明澈拍照片发给她才知道，竟然是那么多复杂的汉字。
    她从没有教过她写这些字。
    想到这里，白绒绒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戚冉冉正平静地坐在儿童座椅上，不哭，不闹，不吵着要玩手机和平板，只是淡漠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照理说，孩子变得乖巧懂事她应该高兴，但白绒绒总觉得，他女儿，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
    回到家之后，戚冉冉结合当前的进展和网上的舆论把《破芽》抄袭案重新复盘了一遍，发现戚明澈最大劣势就在于时间。
    虽然他有手稿，但是他无法证明《破芽》手稿的创作时间早于黄振强的卖歌时间，毕竟这两者之间仅仅隔了一个月。
    时间太近，无法鉴定，蓝鲸音乐也一定会抓住这一点，说手稿是可以伪造的。
    黄振强这个人，五毒俱全，违法犯罪的事情干了个遍，指望他良心发现说出真相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必须尽快找出其他更有力的证据。
    戚冉冉偷偷摸来平板，把各大社交媒体平台上所有关于这件事的讨论翻了一遍又一遍。
    这场风波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原本的热度早已降了许多，最近是因为《带着爸爸去冒险》官宣了戚明澈，才又激起了一波讨论。
    【戚明澈能不能给爷爬啊？华语歌坛的名声就是被这些抄袭狗败坏的！劣币驱逐良币，把人家的歌重新填一遍词就成自己的了？要脸吗？】
    【不能更同意！我就不明白了，资本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给观众喂屎，搞出一堆qmc之流来恶心我们？搞得真正踏踏实实做音乐的实力派都没活路了！一想到qmc这个垃圾挤了高树在爸险里的位置我就来气，警察怎么还不把他抓进去踩缝纫机？】
    戚冉冉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平心静气地对待那些讥讽和谩骂了，可再次看到还是会气不打一出来，本想与对方理论一番，正要敲字，评论区刷出一条新回复来。
    【虽然但是，黄振强也不算什么良币吧？不能因为他糊得无人在意就给他立实力派人设吧？这边说黄振强可惜的可以去看看他前几年参加男团海选的视频，那唱功拉的，初面没过一点都不亏。要不是qmc抄袭的事情被捅出来，我都没听出来那是《破芽》。有一说一，qmc业务水平是没问题的，就是人品有点问题。】
    这条评论立即引起了戚冉冉的注意，她竟不知黄振强还参加过选秀，还在海选时唱了《破芽》？
    于是她赶紧开始全网搜索黄振强的海选视频，可能是因为那档男团选秀节目实在太糊，物料和粉丝都少得可怜，加之黄振强的面试视频又不在正片里，所以戚冉冉整整找了好几个小时，点了几百个链接，才总算在一个已经凉透了的选秀小组里找到了黄振强的那段海选面试视频。
    那段视频并非节目组的官方记录，而是现场的人用手机拍摄的，画面抖动得很厉害，虽然画质不高，但可以辨认出里面的人就是黄振强。
    由于戚明澈本人的文化水平实在有限，所以《破芽》的歌词实际上是后来白绒绒帮着一起填的，因此黄振强在偷窃的时候偷到的只是曲谱，卖给蓝鲸音乐的也只有曲谱。
    视频里，黄振强抱着吉他，一边弹，一边唱着狗屁不通，矫揉造作还十分低俗的歌词。
    公鸭一般的嗓子一张口就让人浑身难受，《破芽》里面的高音一个都没唱上去，低音则是直接唱到失声，难听到连路人都觉得离谱的程度。就连在场评委都对他提出质疑，问他为什么要写一首完全不适合自己音域的歌，甚至连弹奏都出了好几个技术性错误。
    另一个评委也调侃说：整个作品给人的感觉很割裂，曲和词完全搭不上，唱得又是另一种风格，这首歌真的是原创吗？
    看到这里，戚冉冉的脑中灵光乍现。
    对啊！这场抄袭案的关键就是要证明戚明澈才是《破芽》的原作者，纠结时间的早晚也只是为了要证明这一点，只要证明了这一点，还何谈抄袭？
    戚冉冉赶紧把这个视频下载下来备份好，从书房里摸来负责帮戚明澈打官司的律师的名片，写了一封匿名邮件提醒律师从这个方向入手。
    “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完这一切后，戚冉冉小心翼翼地删掉平板上的搜索记录，把平板送回到书房的桌子上，踮着小脚，悄咪咪地溜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白绒绒听着房门外悉悉索索的动静，想到最近突然性情大变的女儿，陷入了沉思。
    前几天，她接到了幼儿园老师打来的电话，说戚冉冉这些天的意志有些消沉，变得很少说话，也不爱动，每天就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前她最喜欢做游戏了，现在做游戏也不参与，老师和同学们与她交流，她的反应也很冷漠。
    听了幼儿园老师的描述，白绒绒也发现一些端倪。
    戚冉冉打小就是个起床困难户，开始上幼儿园后，没有一天早上不是在昏睡中被穿好衣服，塞进早餐，打包送到幼儿园的。现在早上不仅不需要人喊，还会自己穿衣刷牙，就连吃饭都不挑食了。她也曾旁敲侧击问过她写字的事，戚冉冉面上表现得很自豪，说自己看一遍就会了，但白绒绒却觉得她并不是真的自豪。
    对于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来说，如果她真的对一件事情感到很自豪，肯定会忍不住向旁人炫耀以博得关注的。比如当你夸一个孩子笑起来很好看，他就会故意经常笑给你看。又比如当你夸奖一个孩子很聪明并被他认可了，那么当他做了一件他认为很聪明的事时，一定会把你拉过来见证。
    但戚冉冉却不是，对于会写字这件事，她从不主动提及，甚至会刻意回避，以至于当白绒绒拿来其他字来让她照着写时，她还会打岔，试图蒙混过去。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戚冉冉的逻辑思维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都有了质的飞跃，明明几个月前与她说话还跟对牛弹琴似的，一件事要讲八百遍她才能听进去，现在任何事只消说一遍，她就能够理解。
    孩童的好奇和贪玩在戚冉冉的身上仿佛突然消失了似的，她不再问东问西，对那满屋子的玩具也毫无兴趣，变得情绪稳定，乖巧听话。
    作为父母，照理说孩子变得懂事聪明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白绒绒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她不求自己的孩子有多么出类拔萃，她只希望她像全天下的孩子一样，健康成长就好了。
    白绒绒觉得，自己有必要带戚冉冉去做个心理咨询了。
    第十四章
    戚明澈是公众人物，所以白绒绒在帮戚冉冉选择机构的时候格外谨慎，经过多方打听、朋友推荐外加她亲自评估，才最终选定了业内一家保密性好，有口皆碑的心理咨询工作室。
    戚冉冉一直以为她伪装得还算不错，直到妈妈把她带到了眼前这家心理咨询工作室，她才知道自己漏馅儿了。
    妈妈不愧是京大的高材生，这么快就发现了端倪。
    不过魂穿自己这事儿太过离谱，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的，所以她其实并不太担心。
    白绒绒牵着戚冉冉走进去时，原想给她解释一下让她不要害怕，但看她神色平静，表情自如的样子，也就没有多说。
    母女俩一迈进大门，立刻就有接待人员迎了上来，满脸微笑地看向他们，还夸戚冉冉可爱漂亮，和妈妈一模一样。
    其实戚冉冉长得跟妈妈并不太像，反倒跟戚明澈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五官和脸型完全就是戚明澈的mini版。她唯一像妈妈的点在于皮肤和身材，白绒绒牛奶一般的暖白皮和纤细修长的四肢被她幸运地遗传到了。
    作为一个心智上的成年人，戚冉冉当然知道这不过是客套话，所以只是淡淡地点头，说了声谢谢。
    接待员笑容满面地夸她有礼貌，而后便引着他们往里走。
    “严老师的办公室在3楼，冉冉，冉冉妈妈，我们从这边电梯上去。”
    “严老师是我们这儿最受小朋友欢迎的老师，冉冉一会儿见到了，也一定会喜欢严老师的。”
    这个接待员一路都在cue她，没办法，她也只好一直保持微笑。
    她们的运气很好，刚走到电梯门前，电梯门便打开了。
    “叮”得一声轻响，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女人约莫二十八九，细软的长发松松地绑在肩侧，几缕碎发从耳廓滑落散在额前，明明是大夏天，她却穿着长袖长裤，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女人见电梯口有人，略有些惊慌地带上大大的遮阳帽。
    她举手戴帽的同时，宽松的衣袖滑落至手肘，露出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来。仔细瞧，女人的眼角也有伤疤，不过她很快便戴上了墨镜，快步离开了。
    戚冉冉还欲多看两眼，被白绒绒拉进了电梯。
    这个严老师，大概是专门做儿童心理咨询的，咨询室的墙上画着各色各样的卡通动物，就连桌椅板凳都是彩色的。
    戚冉冉在那里稍坐了几分钟后，便见一个穿着粉红色褂子的男人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走了进来。
    大概是为了配合小女孩的喜好吧，那个粉红色的褂子上还有小猪佩奇……
    “你就是戚冉冉吧？你好呀，我是严肃，你可以叫我严叔叔。”那位姓名与长相严重不符的严老师亲切地向她打招呼。
    戚冉冉抬头看向他，一米七左右的个子，圆圆的眼睛，慈眉善目还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确是小朋友们会喜欢的长相。
    戚冉冉原以为他会有一堆问题要问自己，还琢磨着应该怎样回答才能不露声色，没想到正式的咨询与寻常聊天没什么不同，全程都在一种闲话家常的氛围中进行，最后让她做了个沙盘就结束了。
    流程如此草率，戚冉冉都忍不住要怀疑，这家心理咨询该不会是智商税吧？
    戚冉冉不知道那位严老师是怎么跟白绒绒说的，只知道回来之后，白绒绒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戚冉冉说什么是什么，要什么给什么，甚至连以前严格限制她玩的平板，也给她配了一个。
    戚冉冉高兴之余，都觉得有点不真实。
    经过了专业人士的“教育”，白绒绒觉得严老师说得很有道理，虽说父母最朴素的愿望就是子女平安顺遂，无病无灾，平凡普通地度过一生，但若孩子本身便是天造之才，做父母的又怎么能给明珠撒尘，宝石装箱？
    每个孩子的生长发育和心理发展情况不同，戚冉冉思维敏捷、口齿清晰、还很有想法，这是好事，大人应该尝试着用平等的方式与他们交流，而不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给她们设限，越有天赋的孩子，越需要父母的正确引导。
    很多时候，父母以为是孩子的问题，反而是父母的心态有问题。
    多亏了严肃的一番开导，白绒绒之后再也没提心理咨询的事了。
    很快，《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二期开拍，这次的拍摄地是国内的一个叫阜云的边陲小城，这个小城虽然偏僻，但宗教氛围浓厚，城外的山上有一座千年古寺，香火很盛。
    十多年后，这里会成为人声鼎沸的网红城市，但如今，这里的旅游业还没完全开发好，所以游客并不多。
    《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二期的主题是《起跑线》，四组家庭同时从酒店出发，通过简单的小游戏决出名次，再按照名次依次选择一路上的交通工具，最先到达城外古寺的家庭胜出。
    不过才几个星期没见，几个孩子都变了个样。
    唐有虞一反上期的街头cool boy造型，一身西装加短裤，再配个小领结，乍一看还真像个小绅士；阮慎宜这次也没穿公主裙，取而代之的一身白色运动套装，头上扎两个小揪揪，可爱又活泼；变化最大的还属小王子，直接把那一头的贵气小卷毛推成平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当兵。
    老人们常说，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现在看起来还真是。
    节目开始录制之前，导演告知大家热身小游戏是看课本上的插画猜课文。
    戚冉冉一听比这个，不用想都知道这把肯定是凉了。
    四个爸爸里，陆董是藤校博士，唐言福是清大高材生，就连第五舟都是国内顶尖戏剧学院的毕业生，在这几个人面前，中专学历，专业还是汽车维修的戚明澈还不直接歇菜？
    “《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二期《起跑线》，开机！”
    酒店的会议厅里，场务打板，工作人员随即在投影仪上放上第一张图片。
    第一场图片是几个穿着军装的军人，站在山头，神情坚毅，决心奋战的样子。
    “《狼牙山五壮士》！”
    众人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陆董一秒回答。
    “正确！”
    导演认证，工作人员立刻放上第二张图片。
    第二张图片是一个身穿马褂，留着长命辫子的小男孩在桌前读书，他旁边还站着一个身材丰腴的妇女，正在帮他整理桌上的书籍。
    这道题似乎有点难到大家了，现场安静了好一会儿，唐言福才不确定地说：“我记得这幅插画我好像在我大女儿的语文书上见过，叫……《百草园与三味书屋》？”
    “错误！”
    导演敲击出“叮”的声音。
    “我知道我知道！”第五舟一只手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举得老高，“阿……阿……阿长与山海经！”
    “正确！”
    “我就说我知道吧，这篇课文我小时候学过！”猜对一题，第五舟很是兴奋，抱起腿边的阮慎宜“吧唧”就是一口。
    第三张图片是一个身穿长袍，头戴纶巾，蓄着长须的老者，老者侧坐在石上，满目沧桑地看向远处。
    一题不会，戚明澈有些急了，看到是个古代人，想都没想就大喊：“李白！”
    戚冉冉登时羞得恨不得把头埋到地毯里。
    且不说这是一个看图猜课文的游戏，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这十二年里没有一篇课文叫《李白》，就单说图片上这个人物，他也不是李白，是杜甫啊！
    “《秋兴八首》？不对！《登高》，是《登高》！”唐言福率先喊出答案。
    场面变得焦灼起来。
    接下来的几题，其他三组家庭展开了激烈的角逐，陆董猜对四题遥遥领先，唐言福和第五舟各猜对一题打成平手。
    后来第五舟以节目组选的《□□》这篇课文他们这一辈人没有学过为由提出异议，要求加赛一题。
    最终，陆董以四题获胜，第五舟答对两题，紧随其后，唐言福答对一题，获得第三。
    至于戚明澈，不出意外的，挂零倒一。
    小游戏的名次直接决定了他们今天要使用的交通工具。
    陆董第一名，自然而然的选了跑得最快的小轿车，第五舟选了电动车，唐言福选了自行车，戚明澈没得选，只剩滑板了。
    四组家庭在酒店门口领取完各自的交通工具后，一齐踏上了旅程。
    虽然比赛得了最后一名，但戚明澈的心态却很好，安慰戚冉冉的同时还不忘给她秀一波自己的滑板技术。
    只见他轻盈地跳上滑板，向马路边滑去，一脚踩起滑板的一端，待滑板在空中转了一周后，抓板，落地，稳稳当当。
    因为没有障碍物，秀不了技巧，戚明澈只好沿着路边花坛的边缘滑行，在花坛与滑板间跳上跳下，然后丝滑地回到原点，把滑板踩得直立起来，用手接住。
    “怎么样？爸爸帅不帅？”他臭美地吹了吹额前的刘海。
    戚冉冉：“……”
    她爹还真是，除了念书什么都会。
    第十五章
    比赛正式开始。
    第五舟和唐言福一个骑着电动车，一个骑着自行车，载着自家的娃争先恐后地冲出起跑线，陆董也带着小王子坐上汽车，打着了火，唯有戚明澈站在滑板边，思考着滑板该怎么载人。
    然后他灵机一动，向节目组借了根绳子，拴在滑板上，让戚冉冉坐上去，自己在前面拉。
    戚冉冉几度试图抗议，均被戚明澈按回了滑板上。
    此时正是夏季，骄阳似火，当头的烈日照在身上都火辣辣的程度，戚明澈完全感受不到热似的，满身活力，遛狗一样地拉着戚冉冉开开心心地出发。
    戚冉冉举着一把小阳伞，坐在滑板上，笑不出来。
    还是一旁的陆董实在看不下去了，在他们身边停下，邀请他们上车来坐。
    “小戚，这大热天的，别把孩子热中暑了，你俩上来吧，我们一道走。”
    陆董打开车窗，朝戚明澈招手。
    戚明澈受宠若惊，不确定地看向节目组，“这是可以的吗？”
    “可以。我们这场旅程只有一个规则，就是必须和自己一开始选择的交通工具一起到达目的地，其他的没有限制。”导演回答。
    戚明澈把戚冉冉从滑板上抱下来，拎起滑板，“就是说我要把滑板带着是吧？”
    “是的，你必须全程携带你的交通工具。”
    说到这里，原本舒舒服服坐在车里的陆董突然问：“那我这车是不是也得一路带着？”
    “是的。”
    陆董一下子反应过来，“好家伙，在这儿等着我呢！你这车都没几两油，顶多能开半小时，合着我后面还得拉着车走呗？”
    导演和工作人员强忍住坏笑，回答道：“是的。”
    “那我现在下车可以吗？我不要车了，我走着去。”陆董作势要喊小王子一起下车。
    “不行，您已经离开起跑线。”导演组提醒，“但是我们在沿途设置了几个加油站，完成相应的任务即可加油。”
    听到可以加油，陆董这才没闹着要下车了，招呼戚明澈和戚冉冉上车。
    为了保障安全，节目组给车后座添加了一个儿童座椅，戚明澈坐在副驾驶，两组家庭就算拼车上路了。
    陆董大约是那种爱用恐吓语气开玩笑的长辈，一上车就故意问戚冉冉：“冉冉，上次拍完节目回去，哥哥的脸被人画得跟花猫似的，是不是你画的？”
    陆董是《带着爸爸去冒险》这档节目的出品人之一，对戚明澈来说，是实打实的金主爸爸，他跟陆董不熟，不太了解这位老板的性格，顿时有些尴尬，忙出来维护女儿，尴尬地打圆场道歉：“小孩子不懂事开玩笑，陆董您不要介意。”
    陆董看出了戚明澈的拘谨，笑着朝他摇摇头，小声说：“没事儿，我逗她呢。”而后回头看一眼戚冉冉，提高了一点音量，“冉冉，伯伯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呀？”
    如果戚冉冉真是个三岁小孩，这会儿估计该吓哭了，但作为一个成年人，她连社会的毒打都感受过了，又岂会被这一点点小小的恐吓吓住？
    “是我画的。”
    戚冉冉直视着后视镜里陆董的眼神，干净利落地承认。
    陆董这个人，剑眉星目，面阔耳方，因为久经商场，身上还带些不怒自威的气势，不要说小孩儿了，一般的成年人见了他都难免发怵，就连他儿子都不怎么敢亲近他。
    陆董没想到戚冉冉这个小不点儿竟然敢直勾勾地看着他，而且一点儿也不害怕的样子，登时来了兴趣。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在哥哥的脸上乱花？”
    “我没有乱画，我们打赌，他输了，愿赌服输。”戚冉冉伸手拍了一下旁边小王子，“是吧？”
    陆董在，小王子全没了那天晚上争强好胜、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气神，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犹犹豫豫的闷葫芦人设。
    陆董一看到自家儿子这般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样子就来气，扭扭捏捏的，还不如丁点儿大的小女孩儿。
    “Luis，妹妹问你话呢？”陆董没好气道。
    小王子紧张地抠衣角，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对于他的反应，陆董明显不满意，似是想要骂两句，但碍于摄影机在，终是忍了下去。
    戚冉冉看着小王子局促不安样子，在心中暗暗叹气，陆董不在的时候，他可怜巴巴的想念，现在他爸在了，他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这对父子还真是变扭。
    很快，汽车油箱告急，陆董不得不在路边把车停下。
    “不是说有加油站吗？加油站呢？”陆董下车问工作人员。
    “加油站在前方五公里。”工作人员回答。
    “五公里？”陆董惊了，“我们还得拉着这一吨多的车走五公里？”
    “是的。”工作人员无情地回答。
    “没事儿陆董，我肺活量大，让孩子们坐在车上，您控制方向，我来拉。”戚明澈自告奋勇。
    坐了人家的车，总得付出点劳动不是，戚明澈朴素地想。
    用人力拉车可以说是最蠢的办法了，藤校毕业的陆董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节目组拿捏，他想起戚明澈的滑板来，说：“不用！小戚，你会滑滑板，辛苦你跑一趟帮我们把油带回来，我在这儿看着这两个孩子。”
    戚明澈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露出了崇拜的眼神，“对哦，我可以拿个瓶子把油装回来！”
    说干就干，戚明澈向戚冉冉简单交代了几句，踏上滑板，绝尘而去。
    戚明澈前去取油的空档，陆董回到车上，又开始找戚冉冉搭话。
    “冉冉，你今年几岁了啊？”
    “快四岁了。”戚冉冉老实回答。
    “四岁啦？那应该是上幼儿园了吧？你在幼儿园学习成绩怎么样？”
    这老年人式的提问问得戚冉冉满头黑线，幼儿园的小孩儿，哪里来的学习成绩？
    “我也不知道，我们幼儿园不考试。”她耐着性子回答。
    “那你们平常在幼儿园里做什么啊？”
    戚冉冉想了想，“就做做游戏，唱唱歌，跳跳舞吧。”
    一听唱歌，陆董来了劲，“唱歌？那你唱首歌给伯伯听好不好？”
    “我不会唱歌。”戚冉冉拒绝。
    此时的陆董完全一副过年时期烦人亲戚的模样，又故意问：“你爸爸是歌手，你怎么不会唱歌呢？”
    “我爸爸是歌手，我又不是歌手。”戚冉冉利落应当的回答。
    这么小的孩子，对于大人的问题对答如流，不紧张，不怯懦，落落大方，陆董一下子就对戚冉冉多了几分好感。
    戚冉冉不想一直被他问东问西，主动摇了摇被晾在一旁的小王子，问：“小王子，你怎么不说话？”
    小王子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噘着嘴并不回答戚冉冉的问题。
    呵，小屁孩，还吃醋了！
    倒是陆董的问题又来了，“你为什么叫他小王子？”
    “因为他长得好看，像小王子一样好看。”戚冉冉真诚地夸赞。
    陆董很是不屑，“男孩子要好看有什么用？男孩子就应该阳刚一点！”
    戚冉冉反问：“那什么是阳刚呢？”
    “阳刚就是……”话到嘴边，陆董却语塞了，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反正不是他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
    “陆伯伯你看，连你都说不出什么是阳刚，却要求小王子要有阳刚之气，这不是很矛盾吗？”戚冉冉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我认为的阳刚，是守信、勇敢、不服输。之前在冒险的时候，你让小王子保护妹妹，他做到了，这是守信。我们遇到危险，小王子第一个挡在大家身前，这是勇敢。在酒店的时候，他跟我打赌，被我在脸上画大乌龟也没有闹脾气，直到赢了我，这是不服输。”
    “我觉得，小王子已经是很优秀很优秀的男孩子了！”
    这是实话，比起唐有虞那个皮猴，小王子已经是教科书式的乖孩子了。
    小王子看着戚冉冉侃侃而谈的样子，眼睛里渐渐有了光，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有人敢这么直白地反驳爸爸，夸奖、肯定自己，就连妈妈也不曾这样为他抗争过。
    小王子侧目看向戚冉冉毫不畏惧的眼神，心中流淌过一股热流，从心脏蔓延到鼻腔，然后湿了眼眶。
    陆董被她这一顿连珠炮似的输出怼得哑口无言，一时竟有些讪讪，顺嘴道：“你把他说得这么好，那以后让你嫁给这个小子你愿不愿意啊？”
    戚冉冉知道，像小王子这种心思细腻的小孩子，若是说不愿意，肯定会伤他的自尊心，尤其还是在他畏惧且在意的人面前，所以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不管以后谁嫁给小王子，都会幸福的。”
    见戚冉冉对小王子评价这么高，陆董既得意又自豪，调侃道：“陆承延，你小子还挺受小女孩儿喜欢的！”
    听了这话，小王子一下子涨红了脸，刚才感动的泪水有些不知所措地在眼眶打转。
    她……她喜欢我？
    戚冉冉并没有察觉到小王子情绪上的变化，她还以为他又被他爹咄咄逼人的样子给吓着了，轻拍他的手背安慰他，“别难过，你已经很好了。”
    戚明澈哼哧哼哧地踩着滑板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十分钟里，他家的小白菜已经被外面的臭小子盯上了。
    戚明澈用手臂上的袖子胡乱地擦一把额头的汗，把加油要钱的消息告诉陆董，等待着陆董拿主意。
    “多少钱？”陆董问。
    “二百。”
    陆董摸摸身上的口袋，空空如也。
    戚明澈也摸摸身上的口袋，空空如也。
    想他俩一个百亿富豪，一个顶流歌手，现在浑身上下竟然连二百块钱都掏不出来。
    陆董想向节目组借，节目组当然不肯，但是提示：“你们可以用你们的劳动换钱。”
    “车的后备箱里有一些西瓜，你们可以卖西瓜赚钱。”
    他俩随即绕到车后面打开后备箱，好家伙，几十个西瓜塞得满满当当，车胎都快被压瘪了。
    “我就说这车的油怎么耗得这么快，合着这儿还有一堆西瓜！”陆董哭笑不得。
    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一条乡镇公路，这里人烟稀少，每隔十几分钟才会来一两辆车，在这儿卖西瓜，怕是卖到明天也卖不完。
    “前面加油的地方有一个集市”戚明澈很自然地想到，“要不我们把瓜搬到那边去卖？”
    这么多西瓜，如果要全部搬出来，还不如直接推车来得快。
    可如果推车，不就又掉到节目组的陷阱里去了？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戚冉冉忽然想到，谁说非要带着瓜才能卖瓜？他们完全可以先把瓜卖出去，买了油，再把瓜送货上门。
    “爸爸，前面集市是不是有好多人？”戚冉冉问。
    “是啊，怎么了？”戚明澈以为戚冉冉只是好奇，用哄小孩的语气说。
    “这么多人肯定会有人要买西瓜吧？我们不能先把西瓜卖给他们吗？”
    戚冉冉提示到这里，纵横商场的陆董立刻反应过来，“不用搬，我们可以先把西瓜卖出去，拿到钱加油，然后再给人家把西瓜送到不就行了？”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戚明澈听了直呼好主意，对陆董这种聪明人的尊敬油然而生。
    来逛这种乡镇集市的人，大多喜欢钱货两讫，不会买个西瓜还等你送过来，所以戚冉冉原本的想法是卖给集市上的商户，他们需要看店，走不开，所以更有可能接受提前付款，送货上门的服务。
    而陆董则比戚冉冉想得更高效，他直接找了一个果茶店，发挥了商场谈判的技巧，把一后备箱的优质西瓜以六百块的价格打包卖给了原本并不打算买的店老板，还附送了一条戚明澈对该果茶店的宣传视频。
    对于他们一行来说，获得了给车加油的机会；对于店老板来说，六百块买几十个优质西瓜还白嫖一个明星宣传，简直血赚，高兴得老板非要开自己的车把他们送到车停的地方。
    陆董本想用六百块钱买三瓶油，但节目组却说每次限购一瓶，这明摆着是在刁难他们，但没办法，谁叫最终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他们只好把那唯一的一瓶油倒进了油箱里。
    车子有了油，立刻就能打着火，空调也能开起来了。
    戚冉冉赶紧钻进车后座里，出去一会儿，差点没给她热化了。
    正当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用手掌给自己扇风时，小王子突然凑了过来，没头没脑地说：“你也是。”
    ？
    戚冉冉没明白。
    你也很好。
    第十六章
    汽车重新上路，两家人再次踏上旅程。
    戚冉冉趴在车窗上。
    窗外是匀速倒退的树木和一望无际的稻田，白云在蓝天里漂游，微风吹起碧绿的波浪，间或有一两只鸟儿从天空划过，留下淡淡的弧线。
    如果不是奇迹降临，她大概很难有时间悠闲地看这样宁静的景色吧。
    想到这里，戚冉冉将视线移回车内，如果没有这场奇迹，眼前这些人此时又在做什么？
    上一次戚明澈拒绝了这档综艺，节目组找来的替补是一个和戚明澈年纪相仿的青年歌手，由于这个歌手没有结婚，所以节目组给他配了一个素人小女孩儿。
    节目播出后，青年歌手和素人小女孩儿都因为综艺的热播名声大噪，红极一时。不过好近不长，没几年，青年歌手就被爆在国外参加违法派对，回来就被封杀了，素人小女孩儿则志不在娱乐圈，参加完综艺没几年就出国读书去了。
    在十多年后，整个综艺里最出圈的人是阮慎宜。
    她没有继承第五舟的衣钵当一名演员，而是选择作为爱豆出道，以过硬的唱功，扎实的舞台和惊为天人的美貌引领华流，以一己之力盘活了内娱舞台，被誉为内娱第一女爱豆。
    其次就是唐有虞了，他好像成了一名小有名气的篮球运动员，也是隔三差五地上热搜，不过他上热搜大多不是什么正面新闻，多半是讨论他女朋友又换到第几任了。
    爸爸辈里，唐言福依然在进行绘画创作，可惜后来的作品都没能超越他的处女作《火》；第五舟照样稳扎稳打地拍戏，基本保持着每年一部的电影的产量，奖项口碑和票房一直很不错；陆董就更朴实无华了，和现在没有任何区别，依旧是富豪榜上的常客。
    她唯一没有印象的就是小王子，自从参加完这个节目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网上有关于他近况的帖子也寥寥。
    不过想来也正常，活跃在大众视野的富二代，十个有八个要祸及家人。作为富豪独子，他一不混娱乐圈，二不是公众人物，安安静静在家继承家业即可，何必舞到公众面前来引人非议，白给自己找不痛快。
    想到这里，戚冉冉赞许地打量了一番身旁的小孩儿。
    这才是聪明人，闷声发大财啊！
    见她突然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小王子有些不好意思，自以为不动声色，实际上像机器人似的把头偏到另一边去了。
    他们的车走走停停，停停又走走，闯过节目组精心设计的九九八十一难，才总算在天完全黑透前到达了古寺景区山脚的旅馆。他们到时，另外两组家庭都已经坐在旅馆门前的烧烤摊上吃烧烤了。
    谁能想到，今天的第一名竟然是蹬着自行车的唐言福父子。
    唐言福顶着骄阳，载着唐有虞，从起跑线一路蹬了五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到达这里，人都快累虚脱了。
    第五舟也没好到哪里去，电动车骑到一半就没电了，为了找充电的地方，他也使出了浑身解数，被节目组折腾的不比他们两家少。
    几个爸爸会和后，瞬间生出患难兄弟的情谊来，一边吃烧烤，一边坐在旅馆门前大吐苦水，争相比惨。
    烧烤这种东西，毕竟不是健康食物，他们小孩子是不被允许吃的，只能吃清汤面。
    阮慎宜没尝过烧烤，不知道那是好吃的东西，所以乖乖系着口水兜，等第五舟一口一口地给她喂面条。唐有虞不能吃辣，一吃辣就满头冒汗，因此即便是再馋烧烤，也只能忍着。小王子那边，陆董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陆董让他吃什么，他也只有老实吃的份。但戚冉冉不一样，作为一个成年人，有谁能够拒绝近在眼前的一顿烧烤？
    她看着那一桌子的鸡鸭牛羊鱼串和冲天的孜然香，口水都快滴到面碗里去了。
    “爸爸，我能吃一串翅中吗？就一串？”戚冉冉跟戚明澈商量。
    戚明澈立刻把面前的翅中端得更远了些，警告她：“不可以，这些都太辣了，你不能吃。”
    “可是我真的不想吃面条，一点儿味道都没有。”戚冉冉苦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
    “那爸爸给你冲点奶粉？”
    算了吧，还不如面条，小孩子的奶粉又腥又腻，她最讨厌喝牛奶了，闻到就想吐。
    戚冉冉认命地扒拉一口寡淡无味的清水面，胡乱嚼了两口便吞了下去。
    一旁的小王子看她吃饭像上刑，嘴角都快挂到下巴了，于心不忍地从口袋里掏出几粒牛肉干来，从桌子下面偷偷塞了过去。
    看着突然被塞到手中的牛肉干，戚冉冉惊奇地抬头，正欲说话，被一只小手一把捂住了嘴巴。
    席间，阮慎宜正在认真干饭，唐有虞在神游太虚，爸爸们在热烈畅聊，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小王子这才把手松开。
    戚冉冉压低了声音问：“你从哪儿弄的牛肉干？”
    小王子将身子微微倾斜过来，又从口袋里掏出几粒老式水果糖，说：“我从我外公家带的，你快吃吧，不要被你爸爸看见了。”
    “那你呢？”戚冉冉看着手中为数不多的小零食问他。
    “我吃面条就行。”他重新趴回面碗前，努力地嗦着自己碗里毫无味道的面条。
    戚冉冉握着手中的被捂得热乎乎的小零食，感动得快要哭出来。
    明明他自己也不喜欢吃这无味的面条，却舍得把偷藏的小零食全部分享给更小的妹妹，女娲造人的时候可真偏心啊，把所有美好的品质都给一个人了。
    小城的夏夜，蝉鸣吱吱，烧烤滋滋，酒瓶叮叮，一切都是那样有烟火气。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景区边的一个商业区，街上的旅馆住着的大多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出来旅游，本就是为了解放身心，大家在喝酒吃肉的时候，街头艺人们便会抱着乐器在桌边弹唱，赚些打赏。有的时候，游客们吃高兴喝高兴了，还会抢过艺人的麦克风，自己来引吭高歌几句。
    便是这时不时的引吭高歌，常常把整条街的人吓得一激灵。
    在第N次鬼哭狼嚎之后，陆董实在忍不住了，吐槽道：“我这年纪大了，还真是受不了这个，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第五舟见状立刻提议：“我们这儿有专业歌手啊！冉冉爸爸，你要不要站出来给大家洗洗耳朵？”
    唐言福也说：“我还没这么近距离地听过演唱会呢，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
    “冉冉，你想不想听你爸爸唱歌啊？”第五舟试图鼓动戚冉冉一起起哄。
    对于戚明澈来说，唱歌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寻常，并不算什么难事，可这会子被前辈们这样起哄，他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指着戚冉冉推脱道：“我这次出来的匆忙，行李箱里净塞她的衣服和杂物了，没带乐器……”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来。
    “各位老板好，请问你们是要听歌吗？”
    少年皮肤黝黑，穿着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黄色背心和黑色的短裤，脚上穿一双并不合脚的藏蓝色拖鞋，手里还抱着一个很旧的尤克里里。
    “这乐器不是来了？”第五舟招手示意那少年过来，“小朋友，你的尤克里里借叔叔们用一下好不好？”
    少年似乎很宝贝他的尤克里里，思考了一会儿，“我借你们用，你们能买我一首歌吗？”
    “你一首歌多少钱？”第五舟问。
    “五块钱。”为了让他们买下他的歌，少年强调：“这条街上，我的歌最便宜。”
    第五舟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一百块来，塞给那个少年，“叔叔给你一百块钱，不需要你唱歌。”
    少年捏着手中红彤彤的钞票，却摇头，“不行，我还要靠这个吃饭的，不能卖给你。”
    第五舟向他解释：“叔叔们不要你的尤克里里，只是借用一下。”
    少年这才同意把尤克里里递给了第五舟。
    有了乐器，唐言福也起身，“我去隔壁再借个麦克来！”
    第五舟送琴，唐言福举麦，戚明澈哪还好意思再说个“不”字。
    他接过尤克里里，简单拨了一下琴弦，发现四根弦的音没有一根是准的，调弦的旋钮还坏了三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那个，条件有限，大家就凑合听一听，献丑了哈！”
    说完，他轻轻拨动琴弦，悠扬的琴声自指尖流淌开来，带着尤克里里独有的活泼，跳跃在夏夜的星空。
    戚明澈没有选择唱自己的歌，而是唱了一首传统民歌，他的音色本就是那种清透中带着磁性的，配上押韵的歌词和民歌独有的特色，似是在欢快地赞颂，又似在多情地诉说，一瞬间将人带入了篝火边的狂欢和狂欢后的恋恋不舍。
    这还是戚冉冉第一次现场听爸爸唱歌，她心中百感交集，原来，人在做自己热爱的事情的时候真的会发光啊！
    戚明澈唱完，整条街都诡异地安静下来，只听一个人突然大喊了一声“好”，没过一会儿，现场便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
    短短的一首歌，点燃了整条街。
    街上的人听完一首觉得不过瘾，还呼喊着让接着唱。
    节目组怕引发骚乱，以时候不早，明天还得起早爬山为由带他们撤了。
    临走时，戚明澈单手抱起戚冉冉，正准备上楼回房间去，却被那个拿着尤克里里的少年拦住了去路。
    少年单薄的身子站在夜色里，漆黑的眸子直直的望向他，眼神认真而坚定。
    少年从口袋里掏出那崭新的一百块，又补上了他浑身上下所有的积蓄，说：“我不要钱了，你可不可以教我唱歌？”
    这是戚明澈和戚冉冉第一次见陈晋闻，这个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眼前这个质朴而执着的乡村少年会与他们家产生什么样的羁绊。
    第十七章
    第二天清晨, 戚冉冉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被戚明澈从落脚的旅馆里牵出来，看着一大清早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戚明澈，戚冉冉生无可恋。
    她怎么就把她爹打呼这事儿给忘了呢？
    之前录第一期的时候她还没发现这个问题, 昨天或许是太累了, 戚明澈回去倒头就开始打呼, 吵得戚冉冉一夜没睡，恨不得半夜爬起来拿个袜子把她爹的嘴给塞住。
    “怎么了冉冉？怎么刚睡醒就没精打采的？”戚明澈还一脸“天真”地问。
    戚冉冉的嘴角抽搐, 很想说：你要不要反思一下你自己？
    他们今天的任务是爬山，共有四条上山线路，根据昨天比赛的名次依次选择，最先到达山顶的家庭获胜。
    唐言福和唐有虞父子是昨天的冠军, 可以第一个选择，估计是昨天蹬五个多小时自行车给累狠了，他们想都没想就把那条里程最长，但能坐着缆车上半山腰的线路选走了。
    第五舟和阮慎宜昨天惜败，卯着一股劲儿要一举夺魁, 选了一条里程最短, 但最陡峭的线路。陆董和戚明澈并列倒一, 剩下的两条路又都差不多，也就无所谓选不选了。
    四组家庭在旅馆的一楼吃完早餐自助, 比赛就算正式开始了。
    因为第一班缆车要到上午八点半才开, 而现在才六点，是以其他家庭出发后, 唐言福还带唐有虞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戚明澈和戚冉冉走出旅馆大门, 正犹豫着要往什么方向去, 昨晚在门口烧烤摊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急匆匆跑过来。
    “叔叔，你们要去山上吗？这里我很熟, 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少年明亮的眼眸黑白分明，希冀地看向戚明澈。
    他仍穿着昨晚那件黄色的旧背心和藏蓝色拖鞋，手里拿着那把老旧的尤克里里，看上去像是一夜没有回家。
    昨晚他拿着零散的一百多块钱请求戚明澈教他唱歌，戚明澈当然不会要他的钱，也没有把这个陌生少年的话放在心上，他没想到，这个少年竟在附近等了一夜。
    节目组不想惹麻烦，欲出面驱赶少年，被戚明澈拦住了。
    “小朋友，你住在这附近？”戚明澈问。
    少年点头，指了指前方，“我就住在前面十几里的下马村。”
    戚明澈蹲下身，好言相劝：“你一晚上不回家，家里人会担心的，爸爸妈妈说不定正在找你，快回去吧。”
    “我爸死了，我没见过我妈，家里只有我爷爷，这个时候他估计喝醉了还没醒，不会找我的。”少年仿佛在说一件极寻常的事，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少年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给对方造成困扰了，抱着尤克里里认真地说：“我只是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和你唱得一样好听……”
    戚冉冉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少年。
    如今虽然已是学期末尾，但大多数的学校应该还没有放暑假，少年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样子，估计小学还没毕业，今天是周一，他不去上学却蹲在这里，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农村辍学少年。
    戚冉冉很同情他的遭遇，也很敬佩他的执着，但她觉得，在这个年纪，比起学习怎么唱歌，还是应该先完成九年义务教育。
    “你想学习唱歌？”戚冉冉突然问他。
    少年抬头，视线落到眼前这个半人高，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的皮肤雪白，与自己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印花T恤和一条翠绿色灯笼裤，乌黑的头发编成两个小麻花，一前一后搭在肩膀上。
    女孩儿看向他，朝阳倒映在她清澈的眼眸里，光芒流转，像粼粼的波光一样耀眼。
    “等你长大了可以去读音乐学院，那里会教你怎么唱歌。当然了，前提是你不放弃读书。”
    女孩儿说完，从小背包里掏出常备的记号笔，对那少年说：“把手伸出来。”
    少年不明所以，乖乖地伸出了手。
    记号笔笔尖微凉的触感自小臂划过，似雪融化成水，划过皮肤，留下丝丝缕缕的痒。
    少年有些不自在，不自觉地动了动身子。
    戚冉冉在他手上写下戚明澈官方后援会的号码，告诉他：“如果你有困难，可以打这个号码。”
    戚明澈的官方后援会是狗公司的人在运营，对外公布说每年都做慈善，事实上粉丝的那些钱大多进了刘放的口袋。这些善心，与其被刘放这条狗吃了，还不如实实在在做点好事，现在摄影机拍着，粉丝看到后必定会跟踪问效，刘放想装死也难。
    少年握住手臂上那串歪歪扭扭的数字，抬头看向前方父女俩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其实并不是喜欢唱歌，他只是想成为像他们一样，会闪闪发光的人。
    我们以后，一定会再见的。
    ……
    离开旅馆，戚明澈一路追在戚冉冉后面，唐僧念经似的不停问：“你怎么知道我后援会的号码？谁教你的？你还背下来了？是不是妈妈？我就知道是她！哼，还说不关心我在外面干什么，连我后援会都摸清楚了，冉冉，你妈妈是不是还偷偷关注我超话了？”
    戚冉冉：“……”
    为了不听他念经，戚冉冉步子越走越快，连走带跑，可即便是这样，她这小短腿还是三两步就被戚明澈追上了。
    戚明澈见戚冉冉不理他，眼睛一眯，勾起一个坏笑，凑过去一把将她捞起来，头朝前横抱在身侧，猛地向前冲刺，嘴里还喊着：“戚冉冉号火箭发射！”
    戚冉冉还没反应过来，脚便猛地腾空，身子被戚明澈夹在腰旁，像坐过山车似的往前直冲，吓得她差点灵魂出窍。
    她的头没有支点，全靠脖子梗着，奔跑的步伐甩得她头昏眼花，要不是双手要死死地拽着戚明澈的衣服，她真想跳起来打爆他爹的头！
    妈妈到底是瞎了哪只眼嫁给这种笨蛋啊！
    戚明澈不愧是戚明澈，一个为了练肺活量能每天早上起来跑五公里的男人，他带着戚冉冉，连背带扛，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一口气爬了快两千米，唐言福和唐有虞父子那边缆车还没出发呢，他们家已经快到山顶了。
    “喝点水吧。”
    中途休息的时候，戚冉冉怕他累死，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小水壶递到他爹面前。
    因为运动，戚明澈的面色微红，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到眉峰，于眉峰汇聚后“啪嗒”一声滴到青石板砖上。
    戚明澈的好看并非似第五舟那般，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精雕细琢、无可挑剔的英俊，他的好看是带着少年气的。
    他的眼睛不算太大，但是很有神采，微深的双眼皮配上漆黑得没有一点杂色的眸子，让他的眼睛像哈士奇一样炯炯有神。他的鼻梁也没有很高，却恰到好处地连接了微凸的眉骨，既不突兀，也不土气。他的上嘴唇偏薄，与下嘴唇并不正好对称均匀，但他的人中比一般人略深一些，唇色也是明亮的血色，再加上流畅的面部线条，组合下来，确实是让人觉得既亲和又热烈的好看。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运动后双肘搭在膝盖上，大口喘着粗气的模样，若是放在大学校园里，表白墙上估计全是他的专场。
    戚明澈猛灌一口水，见戚冉冉呆呆地盯着自己，疑惑地问：“怎么了？怎么站着还发呆？”
    戚冉冉有感而发：“我总算知道，你是怎么把妈妈骗到手的了。”
    戚明澈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叫骗？我……”他话说到一半，又很想听听戚冉冉的理由，“那你倒是说说看？”
    戚冉冉走上前，拍拍他爹的肩膀，发自肺腑道：“你虽然笨，却实在美丽。”
    “你……我……”
    戚明澈被一口噎住，想要反驳，却不知该如何反驳，是反驳自己笨呢？还是反驳自己美丽呢？
    他“我你”了半天也没“我你”个所以然出来，干脆认命：“你说得对。”
    恰好此时，两个年轻女生路过，见是戚明澈，激动地捂住嘴巴，一脸难以置信地拍打着对方。
    “戚明澈！戚明澈！我的天呐！真的假的？！”
    “卧槽真人好帅！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戚明澈发现他们，主动抬手打招呼。
    “早上好！”
    两个女孩瞬间激动地快要跳起来，压着嗓子咆哮道：“啊啊啊啊他在跟我们打招呼！我打妈呀！我心脏不行，快受不了了！”
    “你们怎么从山上下来？这么早？”戚明澈问她们。
    “我们……我们昨天晚上住在山上的，山上的寺庙里！”其中一个黄头发的女生努力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连讲话都有点磕巴。
    “山上的寺庙还能住人？”戚明澈觉得很新奇。
    “对，但是要提前预约。”另一个黑头发女孩回答，脸上的笑容捂都捂不住。
    “这么好？有机会我也体验一下。”戚明澈微微一笑，引得那两个女孩儿兴奋地直跺脚。
    “那个……我们是你的粉丝，之前就特别喜欢你，你出道的那个节目我们每一期都看过，你的歌我们也每一首都听过，特别好听！”
    “对对对，你的《破芽》真的写得特别好，我们完全相信你的！加油！”
    “谢谢！”戚明澈朝她们点头致意。
    “所以……可以合个影吗？”女生满怀期待地问。
    “当然可以。”戚明澈随即从石凳上起身。
    两个女生蹦蹦跳跳地从石阶上走下来，掏出手机，卸下背上的背包，她们本想找个地方放包，但山道狭窄，索性就随手丢在地上了。
    戚明澈看见粉丝把包扔在地上，怕沾了灰，于是吩咐戚冉冉：“冉冉，你帮两个姐姐拿着包。”
    两个女生这才发现戚明澈腿边还站着一个小女孩儿，小女孩儿的长相与戚明澈有八分相似，作为粉丝，《带着爸爸去冒险》的官宣她们当然看过，立刻便认出是戚冉冉。
    “啊啊啊！宝贝也好可爱！”
    “天呐！太萌了吧！”
    一个女孩没忍住，上手rua了一把她的脸蛋，戚冉冉虽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想到她们是戚明澈的衣食父母，也就算了，绽出一个懂事的微笑。
    “宝贝可以一起拍照吗？”
    两个女孩还想拉戚冉冉一起拍照，但节目目前还没拍完，先导和片花也没出，需要适当保密。
    工作人员出声阻止，两个女生也就没有强求。
    拍完照后，戚明澈和粉丝挥手道别，背着戚冉冉继续登山。
    他们是第一个到达山顶的，到了山顶后便按照节目组的安排在观景平台等另外几组家庭会和。
    在等待的间隙，戚冉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金瓦红墙的寺庙。
    她能有这番机缘，多亏了神仙开恩，虽然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但来都来了，好歹表示一下感谢，于是便提议：“爸爸，我们进去看看吧？”
    戚明澈闻声也看向那寺庙，他本人是没有宗教信仰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路过的神仙拜一拜总没有错处不是？
    父女二人一拍即合，起身朝着寺庙走去。
    进了寺庙以后，为了捐香油，戚明澈还特地跟节目组换了一些现金。
    捐完香油，父女二人虔诚地跪在大雄宝殿的蒲团上，双手合十，戚冉冉刚要向佛祖表达心中的感谢，便听戚明澈在耳边嘀咕：“菩萨你好，我叫戚明澈，今年26岁，是江芜市人，现在住在向海市，我的身份证号码是……”
    戚冉冉满头问号，“爸，你在干嘛？”
    戚明澈并未理她，仍专心许愿，一直到最后一个愿望说完才睁开眼睛。
    “菩萨每天要见那么多人，听那么多愿望，保不齐会有重名的，我不说清楚些，他给弄错了怎么办？”
    戚冉冉：“……”
    佛祖：真的，我谢谢你。
    《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二期《起跑线》最终由第五舟和阮慎宜父女摘下桂冠，戚明澈和戚冉冉虽然是第一个爬到山顶的，但由于第一天的比赛耗时太长，最终屈居第二。
    唐言福和唐有虞父子因为爬山时太过摆烂，走两步歇半小时，勉强得了第三。陆董和小王子父子则属于老天砸碗，第一天最后一名也就罢了，第二天爬山还走错路，在山中央绕了一大圈，只能喜提倒数第一。
    戚冉冉本以为这期会和上一期一样，拍完了休息一段时间再拍下一期，不曾想安排有变，这边中午刚拍完第二期，下午就要赶飞机去另一个城市拍摄第三期。
    《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三期的主题是《人生商店》，拍摄地在一个拥有美食之都的网红城市崇庆市。这里的生活节奏虽慢，却十分有烟火气，长街小巷，古树单车，还有唱着民谣的小酒馆，昼夜不歇。
    这个城市从前戚冉冉一直想来，可那时总没有机会，如今得以圆梦，戚冉冉别提多高兴了。
    “爸爸，我们去酒店放完行李可不可以出去逛逛？”
    戚明澈白天爬了一天的山，这个点连走路都费劲，哪儿还有力气出去闲逛，便随口说：“今天太晚了，明天拍完了爸爸再带你出去玩行不行？”
    “明天？明天你不是订了机票要去拍广告？”戚冉冉有理由怀疑戚明澈在糊弄她。
    “这你都知道？”戚明澈失策。
    戚冉冉无语，“小周姐姐在飞机上跟你说行程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我又没聋。”
    晓之以理不行，只好动之以情，戚明澈突然戏精附身，开始抹泪：“冉冉，你听爸爸说，玩以后有的是机会玩，但是爸爸只有一个，你要是把爸爸累死了，你就没有爸爸了！没有爸爸的孩子多可怜啊呜呜呜！”
    戚冉冉：……倒也没有必要这么咒自己。
    就这样，戚冉冉又在酒店忍受了一夜的“雷声”，第二天早上再次顶着两只熊猫眼出镜了。
    第二天的拍摄场地在当地的一个大型游乐园里，阮慎宜和唐有虞一看到游乐园，眼睛都冒绿光，拉着各自的爸爸一会儿要玩这个一会儿要玩那个。
    戚冉冉以前在这种游乐园里打过暑假工，所以对这种地方免疫了，但小王子是怎么回事，怎么还眉头紧皱？他这种六七岁的小男生不应该最喜欢这种地方吗？
    没过多久，节目组的机器架好，《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三期《人生商店》正式开拍。
    导演宣布本期的游戏规则：游乐园中设置了一处“人生商店”，里面陈列了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商品，爸爸组和宝贝组可以在自己的赛道上进行比拼、完成任务以获得商店金币，获得的金币可以在《人生商店》中兑换心仪的商品。
    戚冉冉原还想这商店为什么叫“人生商店”，走进去看才知道，里面分了两块区域，一块是现实区域，摆的是零食、玩具、服装、工艺品，甚至还有金条。另一块是虚拟区域，竖着生命、健康、勇气、智慧等牌子。
    各种商品定价不同，虚拟区域的定价明显要高于现实区域，就比如说生命定价六个金币，健康定价五个金币，而一根十克的金条只要两个金币。
    游戏开始前，导演给了他们一些时间逛人生商店，好让他们确定自己要买的商品并在接下来的比赛中为之奋斗。
    现实区域这边，商店的第一层摆着的是零食和玩具，橱窗里有整面墙的糖果和蛋糕，毛绒玩偶、芭比娃娃、奥特曼堆积如山。
    这些零食和玩具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以至于包括小王子在内的三个小孩看见满眼的玩具，直接走不动路了。
    戚冉冉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随意扫了一眼后就扶着栏杆自己上二楼去了。商店二楼的东西比一楼少很多，也贵很多，有服装、唱片、手工艺品和茶叶等。
    不得不说，节目组真的很会拿捏每个人的喜好。
    小朋友喜欢零食玩具，他们就把一楼布置得像查理的巧克力工厂，既好吃又好看；第五舟讲究穿着，他们就在二楼摆一堆男装高定，吸引眼球；唐言福喜欢传统技艺，他们就寻来各色传统技艺制成的手工艺品，陈列摆放；戚明澈喜欢音乐，他们就搜罗了许多珍稀唱片和CD，轮番播放。陆董喜欢品茶，他就罗列一排天下名茶，还配专人表演茶道。
    这么精准的取向狙击，不要说小朋友了，就是大人见了也走不动道啊！
    二楼已经这般用心良苦了，三楼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戚冉冉有些好奇，迈着小短腿，登登登地爬上三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以前的综艺节目都这么朴实无华的吗？
    手机电脑电视这种电子产品也就算了，金条也还勉强说得过去，车子和房子是什么鬼？！就硬生生拿钱砸？
    戚冉冉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合不上了。
    不过这些奖品虽然诱人，价格也很离谱就是了。车子要五百个金币，房子要足足一千个金币！
    根据导演的介绍，他们每完成一项挑战可以获得一个金币，完成完整的一组挑战后可以额外获得五个金币。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挑战项目是什么，但无论什么挑战，也不可能在短短几个小时里赚千八百个金币吧？
    再诱人的东西，兑不到也是白搭。
    戚冉冉摇头正准备下楼去，无意间在楼梯口的货架上看到一份被裱起来的合同，那是一份星耀娱乐S级的艺人合约，定价两百个金币。
    戚冉冉踮起脚仔细瞧了瞧那份合约，突然福至心灵。
    星耀娱乐是明月集团近几年才成立的娱乐公司，在传媒娱乐界属于新人，但因为还背靠东山集团，所以很快便在业内占领了一席之地。
    如今的星耀娱乐虽然比不上千豪娱乐、同心传媒等老牌娱乐公司，但背靠大树好乘凉，十几年后，它便会与千豪、同心并列，成为娱乐圈三大支柱。
    要是她能帮戚明澈拿到这份星耀的合约，万一的万一，历史没有改变，他们依然败诉了，戚明澈应该也不至于全无依仗，毫无退路吧？
    想到这里，戚冉冉的眼神坚定起来。
    千八百个金币赚不到，两百个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吧？
    很快，节目组宣布集合，几组家庭离开商店赶到集合地。
    第三期和第一期一样，父亲组和宝贝组分开作战，不过这一次与第一次又有所不同，他们可以两两联合，组成战队进行对抗。
    节目组宣布可以选队友时，唐有虞第一个向小王子抛出了橄榄枝。
    “Luis，我们两个一队吧，我们两个男生一队肯定赢！”
    小王子却摇摇头，拒绝了他，走到戚冉冉面前向她伸手，“冉冉，我们一组吧？”
    如果是平常，戚冉冉肯定就答应了，且不说他在这帮孩子里年纪最大，脾气最好，单看他前天给自己塞小零食的份儿上，自己也没理由不选他。可是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挣两百个金币帮戚明澈拿到合约，她需要一个更积极活跃的队友。
    对于小王子的邀请，戚冉冉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
    “唐有虞，咱俩一组行不行？”戚冉冉穿过小王子，朝唐有虞发出邀请。
    唐有虞才不想跟女生一组，可是小王子已经拒绝了他，如果他不选戚冉冉，就只剩下阮慎宜了，在唐有虞眼里，阮慎宜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哭哭哭，他看见就头大，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戚冉冉。
    就这样，戚冉冉和唐有虞结成战队，小王子自动跟阮慎宜结成战队。
    工作人员引着他们坐上摆渡车前往任务地点时，戚冉冉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她不知道，此时一位心碎的靓仔正在后排幽怨地瞪着她。
    宝贝组的任务场地在游乐园中的一处儿童城堡，一进去，一个巨大的海洋球池子立即霸占了所有人的视线，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海洋球把池子塞得满满当当，池子的边缘是形态各异的滑滑梯，自滑梯中呲溜滑下，便会一头扎进海洋球里。
    这朴素而极致的快乐，哪个小孩子见了不迷糊？
    除了海洋球池子，场馆里还摆了很多其他儿童游乐项目，不过未待戚冉冉仔细看看，工作人员就带着他们往滑梯入口去了。
    导演告诉他们，从滑梯滑下，穿过海洋球，再完成路上的每一道障碍，成功到达擂台后击败敌方对手即可获胜。金币的获取规则是每跨越一道障碍可以获得一个金币，成功跨越所有障碍到达擂台可以额外获得五个金币，在擂台上击败对手，还可以获得附加的五个金币。
    戚冉冉大致算了算，这一趟下来，她大约能赚二十个金币。这样的话，只要赢十轮，合同不就来了？
    戚冉冉还没高兴两秒，导演又提醒，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能量条，将在场馆内的大屏幕上显示，包括生命、健康、智慧和运气等。
    智慧值可以获得提示，运气值可以跳关，每次挑战关卡需要消耗健康，当健康降低到一定程度将会以生命替代，如果生命值归零，则立刻出局。
    戚冉冉联想到人生商店里这些虚拟商品的价格，顿时有些无语。
    这节目组也太鸡贼了！
    想要兑换好东西就得多挑战，多挑战就得消耗数值，数值没了还得花金币去商店买，商店虚拟商品的价格又那么高，这不纯纯的欺负大冤种嘛！
    这么“深奥”的玩法，其他几个小孩当然没听懂，一个劲儿地问导演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导演以哨为号，哨声响便代表比赛开始。
    比赛的哨声吹响后，唐有虞第一个迫不及待地从三四米高的滑梯上一跃而下，“轰”得一声冲到海洋球里，快乐的尖叫着。
    唐有虞跳完就到小王子了，小王子看着滑梯底下密密麻麻的海洋球，瞬间紧张地头晕目眩，额头冒汗，脚上仿佛灌了铅似的，半点动弹不得。
    阮慎宜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天真地问：“Luis哥哥，你是不是害怕了？”
    被这么小的妹妹道出心事，小王子简直没脸见人，尤其……尤其戚冉冉还在旁边看着，如果现在退缩了，不就证明她早上不选自己是正确的吗？
    小王子鼓着腮帮子，小小的脑袋里做着复杂的思想斗争。
    戚冉冉看他憋红了脸的样子，走过去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想让他放松一些。
    “你是不是恐高？”
    小王子的眉毛皱成一团，不回答。
    “你要是恐高就说出来，别勉强自己。”
    戚冉冉这话是真心的劝告，毕竟恐高可不是开玩笑的，人在极度惊恐的时候是有可能昏厥受伤的，但小王子却觉得这是在嘲笑他胆小，他才不胆小！
    于是心一横，咬紧牙关，大喊：“我才没有！”而后往滑梯上一躺，“呲溜”一声掉到海洋球里。
    “哥哥好勇敢！”阮慎宜用小肉手给他鼓掌。
    戚冉冉看着在海洋球中扑腾的小王子，搞不明白：这小孩今天怎么怪怪的？
    节目组一开始以为阮慎宜会是几个孩子里最难搞的，没想到她不哭的时候，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各种刺激项目信手拈来，从滑梯往下滑的时候吭都没吭一声。
    很快，几个孩子都顺利地通过了第一关。
    第二关是看图搭积木，需要按照卡片上的动物用积木搭出相应的造型，唐有虞这个小孩倔的跟驴似的，非要给斑马的头上加一对牛角，一连两次被判定错误都不肯回头。
    戚冉冉知道再错一次就要重新扣取健康值了，眼疾手快抢在工作人员落锤前一秒把斑马头上的牛角扔飞了出去，这才勉强通关。
    后面的项目都是一些益智类小游戏，比如猜谜语、捞金鱼、打地鼠之类的，这些项目对小孩子来说或许有些难度，对戚冉冉来说简直小菜一碟，戚冉冉王者带青铜，不到半个小时就把唐有虞带到决赛擂台边了。
    彼时，小王子和阮慎宜还在水池边努力地捞着金鱼。
    节目组原本计划这一Part至少要拍两个小时，不料被戚冉冉这波“速度”打了个措手不及，正商量着怎么多拍点素材时，听到戚冉冉问：“擂台赛一定要等到他们来到最后一关才能打吗？”
    “是啊。”工作人员回答她。
    “那他们要是一直到不了呢？”
    戚冉冉是诚心诚意地发问，听在小王子耳朵里却是满满的挑衅，小王子以为她瞧不起自己，瞬间燃起满腔斗志，一网捞上来三条金鱼！
    “虽然你们是对手，但是你们也是好朋友啊，我们一起来给好朋友们加油吧？”
    工作人员鼓励他们给小王子组加油，但唐有虞是个缺心眼的，不仅一口拒绝还大喊“手下败将”刺激他们，给他们倒油，弄得工作人员一脸尴尬。
    戚冉冉一心惦记着那份合约，又问：“那他们到擂台之前，我可以再闯一次关吗？”
    节目组刚刚还在烦恼戚冉冉这组素材不够，她就主动提出再来一次，简直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节目组当然很乐意地答应了！
    “我再闯一次关，金币应该可以叠加吧？”戚冉冉眯了眯眼，露出狐狸尾巴。
    节目组自然不会想到她有那么大的野心，只当是小朋友觉得好玩，也没细想就同意了。
    然后，戚冉冉就以“中国速度”再次给节目组上了一课。
    小王子和阮慎宜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到达擂台边时，戚冉冉已经是第八趟了。
    八趟下来，她赚了将近一百个金币，相应的，生命值也快见底了。
    因为生命值太低无法参与擂台赛，所以他们这组只能派唐有虞出战。
    戚冉冉原以为小王子虽然在几个孩子里年纪最长，但弱不禁风，唐有虞那个皮猴子肯定能撂倒他，没想到他力气还挺大，唐有虞使出铁头功也没能撞倒他，还把自己给绊倒了。所以最终擂台赛这五个金币，戚冉冉没能拿到。
    到这里，节目组原定的拍摄计划就结束了，接下来的流程就是带孩子们去人生商店里消费，兑换自己心仪的奖品，但是戚冉冉金币还差一半，又怎么肯轻易离开。她跟节目组商量，让唐有虞去人生商店帮自己代购一些生命值和健康值，自己就留在这里，等数值补满了之后再继续闯关。
    节目组不明白戚冉冉为什么这么热情，但她毕竟是个三四岁的孩子，节目组怕把她累着，就随便找了个理由：“人生商店是不可以代购的哦，必须自己亲自去兑换呢！”
    “那我兑换了之后还能回来吗？”戚冉冉问。
    “游戏已经结束了，你们已经赢啦，还回来做什么呢？你都没有对手了呀！”导演姐姐试图劝说她。
    戚冉冉却一下抓住了她的话茬，“那如果我有对手，是不是就可以继续比赛？”
    导演被她问到无言以对，正思索着怎么劝她打消这个念头，恰好接到爸爸组那边导演打来的电话，说那边的拍摄才过半程，让这边先把孩子们稳住，不要哭着闹着找爸爸。
    接到指令，导演姐姐想，那干脆就让他们接着比吧，于是便应允了。
    找对手？那还不容易？
    戚冉冉直接把唐有虞拉过来，“刚才我们是队友，现在我们当对手，再比一次怎么样？”
    唐有虞虽然莽，但他不傻，当即拒绝：“我才不跟你比。”
    “为什么？”戚冉冉没想到他竟然会拒绝。
    “我又比不过你，为什么要跟你比？”唐有虞摆烂地往小板凳上一坐，自顾自地玩水池里的小鱼去了。
    “哎呀，不要妄自菲薄嘛……”
    戚冉冉还想怂恿他一下，忽听身后的小王子道：“我和你比！”
    他的表情像一只小青蛙，气鼓鼓的。
    “可你不是恐高吗？”戚冉冉有些担心地问。
    “我才没有恐高！”他大声强调。
    “你不要勉强自己。”戚冉冉好言相劝。
    “你就说你敢不敢吧！”小王子雄赳赳气昂昂地问，仿佛又变回了那天晚上在酒店不服输地样子。
    小王子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于是导演组特许他们先预支人生商店里的健康值和生命值，开启新一轮的比拼。
    这赛道，一回生二回熟，更何况戚冉冉都摸过八九遍了，早把每个关卡了然于胸，没了唐有虞捣乱，她的速度更上一层楼，十来分钟就能完成一轮。
    小王子的速度虽然远不及戚冉冉，但是他始终没有放弃，认认真真地做着每一关的任务。利用他闯关的时间，戚冉冉又完成了五六个来回。
    终于到了擂台赛，但众人都不看好戚冉冉。虽然她闯关速度很快，但擂台赛比的是力气，她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来来回回跑了那么多次没躺下已是难得，这时跟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打擂，必然全无胜算。
    小王子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他刚刚才打赢了唐有虞。
    比力气，戚冉冉自然比不过，但擂台上比的从来都不是力气，是技巧。
    戚冉冉学过一点防身术，她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巧劲儿。
    是以哨响后，戚冉冉没有主动进攻，而是等着小王子来打自己。
    小王子虽然气她，但到底还是保持着绅士风度，没有主动进攻。
    双方在擂台上你等着我，我等着你，站了好久都没动静。
    阮慎宜坐在小板凳上都看困了，打了个哈欠问：“你们还打不打啦？”
    戚冉冉也觉得时间宝贵，不能再等了，便快速小跑过去，一个利落的过肩摔把小王子扔到地上。
    小王子那边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躺下了。
    看着他躺在地上，四仰八叉，形象全无的样子，戚冉冉没忍住调侃了两句：“陆承延小朋友，你不行啊！”
    那一刻，羞辱、悲愤、委屈、不甘瞬间涌上心头，小王子觉得自己的人生都要崩塌了。
    下一秒，复仇的火焰自他胸中燃起，愤怒的烈火蔓延至四体百骸，他咬着牙从擂台上站起来，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戚冉冉。
    “再来！”
    再来的结果是：再输一次。
    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第十八章
    最终, 戚冉冉如愿以偿地替戚明澈换到了星耀娱乐的合约，除此之外，多亏了小王子孜孜不倦的挑战, 她还有余钱给自己换了几根金条。
    拍摄ending时, 戚明澈得知戚冉冉千辛万苦做了几十遍任务就是为了给自己换合约时, 当场哭得像个泪人，就连在场的其他几个爸爸都感动不已, 以至于下了节目都过来轮番摸她的头，感慨她实在太懂事，太让人心疼了。
    傍晚，因为戚明澈第二天还有广告要拍, 所以白绒绒提前几个小时到了他们下榻的酒店，接过了照顾戚冉冉的接力棒。
    在酒店与戚明澈分别时，戚明澈还沉浸在白天的感动中，红着眼眶，说两句话就捏一把泪。
    “等这段时间爸爸忙完了, 一定请一个长假, 专门带我们冉冉玩, 冉冉想去哪儿玩咱们就去哪儿玩，冉冉想玩什么咱们就玩什么好不好呜呜呜……”
    话说,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爹泪腺这么发达？靠在她的肩膀上把她袖子都快哭湿了。
    戚冉冉哄小孩儿似的拍拍戚明澈的背帮他顺气：“好了好了, 别哭了。”
    白绒绒看着眼前这波父女角色反转，一整个无话可说, 拎起戚明澈的后领子就把他提溜起来。
    “我说你哭够了没有, 你还要不要赶飞机？”
    戚明澈边抽噎边抬手看一眼表, 发现时间是不早了，张开双臂想给白绒绒来个goodbye kiss, 被白绒绒一巴掌摁了回去。
    “没洗脸别碰我。”
    戚明澈（难以置信地捂嘴）：“你竟然嫌弃我？”
    他委屈地蹲下身子，把脸颊伸到戚冉冉这边，“冉冉，咱们不喜欢妈妈了，你亲一下爸爸。”
    他那张脸上，涕泪横流，戚冉冉本能地“咦”了一声。
    戚明澈登时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创伤，表情那叫一个哀怨，仿佛被人抛弃的杜十娘，下一秒就要沉箱投江了。
    为了挽回一下局面，戚冉冉在自己手心上亲了一下，轻轻贴了贴戚明澈的脸颊。
    “这样可以了吧？”
    戚明澈这才感觉好受些，站起来揉揉戚冉冉的脑袋：“好冉冉，爸爸下次回来给你带棉花糖，不给妈妈带，哼！”他说完，拖着箱子示威似的朝白绒绒做了个鬼脸。
    戚明澈拖着箱子往外走时，白绒绒明显看见了戚冉冉偷偷在自己裤腿上擦手的模样。
    她正要笑，戚明澈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冲过来往她脸上“吧唧”就是一大口。
    有洁癖的白绒绒抬腿就是一脚，奈何戚明澈逃得太快，带着得意的大笑扬长而去。
    “戚明澈你给我等着！”
    看着如此鲜活可爱的父母，戚冉冉不自觉地露出幸福的微笑。
    ……
    几日后，戚家客厅。
    “二十八号不行，二十八号是庭审，我必须出庭。”客厅里，戚明澈坚决地说。
    《破芽》案第一次开庭的日子被定在这个月的二十八号，虽然在戚冉冉的提示下，戚明澈的律师团队拿到了新的证据，但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仍不足以一锤定音。
    经纪人刘放见状坐下劝说：“《带着爸爸去冒险》第四期原定的拍摄时间是下周，我今天上午才接到电话说改到了二十八号，这不就赶紧过来告诉你了？人家那么大个节目组，总不能等你一个人吧？而且当初这个项目是你自己要接的，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们得配合人家拍摄！不然就是违约啊！”
    他半是劝说半是胁迫地说完，软了软语气，“明澈，你听哥跟你说，你又不是律师，开庭你去了又能怎么样呢？你要相信专业人士，你身正不怕影子斜，庭审肯定会赢的。”
    这一点刘放说得没错，戚明澈不是专业人士，就算去了庭审也对案件的判决也起不了决定性作用。但反过来说，戚明澈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如果亲自出庭，或可在舆论上引起积极的反响，也会给法官留下一个好印象。
    去与不去，其实都无伤大雅，令戚冉冉感到好奇的是，《带着爸爸去冒险》怎么还有第四期？在她的印象里，这个节目的第一季因为不知名原因只拍了三期就戛然而止了，一直到播出后爆了才重启的第二季。
    难道是她的到来改变了历史的走向吗？可是她也没做什么啊。
    二十八号那天戚明澈到底还是去了庭审，但他并没有因此耽误拍摄，因为在开庭前几天，《带着爸爸去冒险》第四期的拍摄计划再一次延期了。
    因为是公开庭审，所以戚冉冉央求妈妈带她一起进去旁听。
    法庭上，双方的证据都不充分，都不足以一锤定音，是以庭审进行到尾声，法官仍无法当庭宣判，也不想听双方律师接着吵架，便宣布择期再审。
    未能当场洗刷冤屈，戚明澈难免有些愤懑，更令他生气的是，他的律师竟然再一次建议他庭外和解。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和解！我绝不允许他们污蔑我！如果你们只会劝我和解，那我恐怕要重新考虑跟贵所的合作关系了！”
    《破芽》案社会关注度很高，戚明澈又是顶流，如果能帮助他胜诉，对律所来说自然是锦上添花，代理律师也能赚些名气，可法庭断案讲证据，按照今天的情况，如果他们不能拿出新的证据，二审时必会败诉。
    “戚先生，作为律师，我的职责就是最大程度地维护我当事人的利益，您自己也清楚，这个官司再打下去，胜诉的可能性并不大，不仅费时费力，还有可能影响您的声誉。您是公众人物，声誉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说。如果能够庭外和解，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既能保住您的声誉也能最大程度地减少损失。”
    “我说了，我、不、和、解！”戚明澈一字一句地强调。
    戚明澈坚持如此，律师也没有办法，说到底他们只是拿人钱财，□□，真正做决定的还是当事人。
    戚冉冉心里知道，其实律师说得没错，以现在的情形，争取庭外和解确实是最快捷有效的办法。蓝鲸音乐死咬着戚明澈不放，除了觉得他挡路要给他点教训之外，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钱，只要戚明澈肯赔给蓝鲸音乐一大笔钱，再服个软，这件事情说不定就过去了，可现在的戚明澈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哪会那么轻易低头？
    理智告诉戚冉冉应该劝爸爸和解，可感性上却咽不下这口气。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谎言低头，背上这莫须有的罪名？
    庭审结束后，戚明澈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匆匆去赶下一个通告了，看着爸爸疲惫的背影，戚冉冉心情复杂。
    戚明澈现在身上的合约是三年前签的，一签就是十五年，那时候戚明澈名不见经传，狗公司极尽压榨之能，合同里全是不平等条约，说是奴契也不为过。
    戚明澈如今看似风光，代言商务接到手软，实际上那些钱能到他手里的不过一成。他们家现在住的房子也不是买的，而是租的，如果要提前解约，狗公司一定会狮子大开口，把戚明澈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她原以为拿下星耀的合约便能帮爸爸留条退路，没曾想娱乐圈得水那么深，那份合同根本就不是给他们准备的。
    仔细想想，当时参加节目的四组家庭，陆董不混娱乐圈，这份合同自然不可能是给他的，唐言福是画家，也用不上，剩下的就只有第五舟了，第五舟跟千豪的合约到期后没有再续，现在是个体户，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直接签下这份合约的人。
    星耀没想到的是，这份合同最终落到了戚明澈手里，戚明澈身上已有合约，是不符合星耀的签约条件的，星耀也没打算主动伸手去打狗公司的脸，双方一合计，最终把这份合约兑换成其他资源给到狗公司了，美其名曰互惠互利。
    戚冉冉这才明白，什么顶流，说到底不过是资本手中的工具。
    戚冉冉知道，《破芽》案一日不判决，悬在他们家头上的那柄刀就会在一日，她必须尽快找到可以证明戚明澈清白的关键性证据。
    她家的这场官司，从前戚冉冉只知道个大概，她原以为自己这次置身其中或许能发现一些新的线索，可到现在还是一筹莫展。
    《破芽》的曲是当年戚明澈在酒吧驻唱时所作的，虽然他说他从未在人前演奏过，但既然是在那里作的曲，四下无人时多少应该练习过吧，要是有当年的监控就好了。
    戚冉冉自己想也觉得不可能，寻常商铺的监控，能保存个六个月就不错了，这都过去三四年了，酒吧倒闭后店面都转了好几手，哪还会有当时的监控？
    戚冉冉看着地图上早就更了名的店面，沮丧地叹一口气。
    “福满堂音乐餐厅”？
    戚冉冉皱眉，怎么会有人给音乐餐厅起这个名字？这么土真的会有人去吃吗？
    她顺手在美食app上搜了一下这家餐厅，果不其然生意惨淡，评论区加起来一共十三条评论，八条都在说店长唱得太难听了，饭都吃不下去。
    戚冉冉摇摇头把屏幕切回微博，继续关注《破芽》案的动态。
    也不知是不是大数据窃取了她的浏览记录，她在翻《破芽》相关话题时竟然刷到了这个“福满堂音乐餐厅”。
    这个账号的ID就叫“福满堂音乐餐厅”，头像是餐厅的大门，主页有将近一百条微博，每条微博的转赞评加起来不超过3个，内容要么是店长在后厨炒菜介绍菜品，要么是店长在餐厅演唱的直拍，戚冉冉想起美食app上的评论，随手点了一条唱歌的视频听了听。
    嗯，果然很难听。
    这个店长是个胖胖的光头，似乎很喜欢《破芽》，好多条视频都是在唱《破芽》，每次唱完还要带上《破芽》的话题在微博上问自己这次是不是有进步？结果当然是没人理他。
    戚冉冉觉得他有点可怜，继续往下翻他的主页准备给他每一条翻唱《破芽》的微博点个赞，翻着翻着发现有一条微博竟然有十几条评论，好奇地点开来看。
    那是一条几个月前的微博，时间刚好是《破芽》风波刚起，蓝鲸音乐发声明的那天。
    【以后《破芽》不能带戚明澈tag了，要换黄振强哈哈哈！#戚明澈抄袭##蓝鲸音乐起诉戚明澈#】
    这条评论看起来是吃瓜时无意间刷到的，结合当时的热搜幸灾乐祸了两句，没想到博主直接开喷：
    【去你*的！你知道个锤子，少在这儿放屁，黄振强个屎盆里生出来的脏货，他会写个锤子的歌！】
    【你有病吧满嘴喷脏？这么努力帮戚明澈号丧他是你爹啊？】
    【老子是你爹！《破芽》老子亲眼看着戚明澈写的，黄振强个狗*崽子不要脸的东西！】
    【哎呦，你还亲眼看戚明澈写呢，戚明澈知道你是他哪个狗儿子吗？】
    【你他*的在网上逼逼算什么东西，有种出来单挑，老子弄死你！】
    【神经病，举报了。】
    【别怂啊，你个小*崽子嘴不是很硬吗？】
    这个博主还追着那个人骂了几条，见那人一直没有回复才作罢。
    自从见识过戚明澈的私信后台，这种满嘴喷脏的骂战对戚冉冉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令她注意的是，这个叫“福满堂音乐餐厅“的博主说《破芽》是他亲眼看着戚明澈写的，巧就巧在，这家餐厅的前身正是戚明澈从前驻唱的酒吧。
    难道当初还有其他知情人？
    戚冉冉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点开了“福满堂音乐餐厅”的私信。
    第十九章
    戚冉冉在寻找新证据的同时, 也在等《带着爸爸去冒险》第四期的通告，不过第四期的拍摄计划一延再延，再一次有消息时已是半个月后了。
    消息就是：第四期不拍了, 直接开发布会定档。
    发布当天, 基本所有主创都到了, 唯独没有见到陆董和小王子的身影，节目组向媒体解释是行程原因。
    发布会结束后, 戚冉冉前脚才回到家，后脚就有人在网上爆料，说第五舟家暴。
    第五舟是目前国内中青代男演员第一梯队，奖项和国民度在同龄人里一骑绝尘, 一直以完美男人的形象出现，这种负面消息一出来，立刻引爆网络。
    当晚，#第五舟家暴# 词条就爆了，微博险些炸了锅。
    【？？？？？！！！！！】
    【我的天！！！！】
    【我的男神滤镜碎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第五舟！】
    【姐妹们, 遇到家暴就赶紧跑啊！众所周知,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说第五舟家暴的倒是放锤啊！是有警察的出警记录还是有女方的伤情鉴定？什么都没有光凭一张嘴鉴家暴啊？】
    【哈？没锤啊？我还以为第五舟她老婆出来锤他, 搞了半天就几张聊天记录啊？现在聊天记录也能当锤了吗？】
    【造谣的，都散了吧, 各位有空不妨关注第五舟综艺首秀《带着爸爸去冒险》, 9月30号晚八点星河TV独播。】
    戚冉冉刚开始看到这条热搜的时候和广大网友一样震惊，点进词条里看了才发现, 除了一个ID叫清水的账号自称是第五舟老婆的闺蜜, 发了几张聊天记录@了第五舟以外, 什么也没有。
    这么草率的爆料，很难不让人怀疑到底是第五舟得罪人了还是《带着爸爸去冒险》节目组得罪人了, 刚好卡在官宣定档的时候搞事情？
    因为拍节目，戚冉冉见过第五舟几次，他虽然没有银幕上那么沉稳，但私底下也还挺好相处的，人也没什么架子，对阮慎宜也很好，看起来不像会家暴的人。
    家暴词条爆出来后，第五舟很快亲自发博辟谣：
    【在家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我和我老婆都一脸懵逼！@清水请问你是我老婆的哪位闺蜜？！】
    他的这条澄清微博还配了一张他和他妻子穿着睡衣在客厅沙发上的合照，照片里，女人一头及腰的长卷发，依偎在第五舟的肩膀上，甜甜地笑着。
    其实第五舟的这条回应很有力量，一般如果是真事，明星是不敢直接@爆料者对刚的，因为怕把对方逼急了，抖出更多事来。
    第五舟敢直接@清水并且喊话，足以证明他的底气，若不是看到他自己发的那张照片，戚冉冉估计也会以为他是被人黑了。
    照片里的女人，就是她之前在心理咨询机构电梯门口遇到的那个，戚冉冉那天见到她她还是是直发，长度只到锁骨处，而且她身上的伤，确实像是被打的。
    第五舟发博澄清以后，“家暴”的热搜很快就撤了，网上讨论的声音也小了很多，但仍有一些粉丝不死心，跑到第五舟老婆的微博底下要她出来说话。
    第五舟原名叫阮毅，他的妻子徐默言是他在电影学院的同班同学，曾经也是一个小演员，后来为了全力支持第五舟的事业，毕业没多久就放弃了事业全心全意照顾他。
    以前第五舟在组里拍戏时，徐默言就给他当助理，二十四小时照顾他，后来阮慎宜出生，徐默言才不再跟组，专心在家照顾孩子。
    第五舟英年早婚在娱乐圈从来不是秘密，所以徐默言不必避讳，她的微博里不是秀恩爱就是照顾孩子的心得。
    作为长得好、演技好、人品好、作品好的“四好”演员的老婆，许多人爱屋及乌也成了徐默言的粉丝，在她的微博下嗑生嗑死。
    但随着这几年第五舟的事业越来越好，奖越拿越多，徐默言微博的更新频次却越来越低，秀恩爱的微博不见了，每次发博都只与孩子有关，网友们只当是老夫老妻的正常变化，直到一年多以前，徐默言的微博彻底不再更新。
    起初还有网友天天去徐默言微博下留言，问怎么不更新了，好想看完美太太的日常啊，久而久之大家逐渐遗忘，徐默言的微博也无人问津了。
    此次家暴绯闻的热议，再一次将徐默言推上了风口浪尖，网友们跑到徐默言的微博底下寻找蛛丝马迹，各种解读徐默言曾经发过的照片和文字。
    然而这波“考古”热潮还没持续多久，第二天，又一则负面新闻占据了热搜。
    不过这次负面新闻的主角不是第五舟了，而是戚明澈。
    戚冉冉昨天还在补第五舟的瓜，今天就看见他爹的黑热搜冲上榜一。
    #戚明澈耍大牌#
    #戚明澈黑脸#
    还一连上了两条，戚冉冉点进去看才知道，原来是上个月有人在小组爆料戚明澈在录制《带着爸爸去冒险》时黑脸耍大牌。
    这爆料比第五舟那个看起来更像真的，因为爆料者还附了视频。
    视频里，戚明澈坐在山间的石凳上，双肘搭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黑着脸，神情不善的样子。
    爆料者还配文称：自己和闺蜜爬山时偶遇戚明澈带着他女儿拍摄综艺，戚明澈全程黑脸，不配合节目组拍摄，节目组劝说他还罢录，他女儿也超级没有礼貌，自己和闺蜜上去要合影的时候，他女儿还把她们的包扔到地上。
    戚冉冉万万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戏份，整个人都惊呆了。她随即回想起当时拍《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二期时遇到的那两个粉丝，看视频里的场景，可不就是那会儿？
    戚冉冉登时就无语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睁着眼睛说瞎话？
    耍大牌的黑词条被骂上热搜后，戚明澈《破芽》的抄袭争端又被有心人翻了出来。
    戚明澈不像第五舟，是实力派演员又有很多经典作品傍身，除非违法乱纪这种原则性错误否则动不了他的根基，戚明澈虽然已经在转型，但到底还是流量，又是遭人嫉恨的顶流，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形成燎原之势，毁了他的前途。
    这些与戚明澈有关的词条，无不是骂声一片。
    【戚明澈……怎么又是他？他是住在热搜上了吗？叉出去！】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戚明澈女儿那么小就扔人家包，长大了估计也是小太妹一个！】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也太大惊小怪了叭？戚明澈耍大牌又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他出道的那个综艺不是还在后台扔话筒来着吗？】
    【说戚明澈在后台扔话筒的是被洗脑包把脑子洗没了吧？当时戚明澈好心给孙泽递话筒孙泽自己没抓稳，节目组都放视频出来澄清了，造泥马的谣呢？】
    【所以戚明澈又抄袭，又耍大牌，又黑脸？就这样还在娱乐圈混？娱乐圈是什么垃圾收容所吗？】
    【破芽抄袭判了？到底有没有抄啊？】
    【破芽那叫抄袭？那是照搬吧？我抄作业好歹还改几个错呢！】
    【破芽法官都还没判呢，你就盖章抄袭，怎么，你比法官还牛逼？法官让你当好不好？】
    【前有第五舟家暴，后有戚明澈耍大牌，《带着爸爸去冒险》也太惨了吧？这还能上线吗？】
    【《带着爸爸去冒险》但凡有点脑子就应该把戚明澈踢出去，这种劣迹艺人，放在里面就是一颗老鼠屎，到时候别害得一锅粥都播不了！】
    【最近娱乐圈也太热闹了，我感觉我好像瓜田里的猹哈哈哈！】
    与之前戚明澈被诬陷抄袭，公司装死相比，这次戚明澈的公司还算有良心，反应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便在官博上发表了维护戚明澈的声明和给造谣者的律师函。
    公司表示网上有关戚明澈的爆料均为不实消息，戚明澈从业以来兢兢业业，待人友善，不存在耍大牌、黑脸、罢录等行为，当前的不实消息已给戚明澈及其家人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公司强烈谴责造谣者，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另，关于《破芽》相关争议，法院尚未判决，他们将继续坚持原创的主张，维护艺人的合法权益。
    在戚冉冉的印象里，戚明澈的公司压榨、吸血、背刺、倒打一耙，简直猪狗不如，这次怎么突然做了个人了？
    公司的声明一出，戚明澈的粉丝们有了底气，澄清、反黑、控评有序行动起来，很快便扒出爆料者乃是孙泽的粉丝，从出道起就开始黑戚明澈，已经好几年了。
    孙泽何许人也？戚冉冉脑中查无此人，又去补课。
    原来孙泽是戚明澈在参加出道综艺时的同事，那时候戚明澈的人气断层第一，孙泽作为戚明澈的室友，蹭了不少关注。
    前期孙泽还以戚明澈马首是瞻，扮演戚明澈的小跟班，引来戚明澈的很多粉丝顺便支持他。节目进行到一半，戚明澈被爆出已婚有孩，人气暴跌，孙泽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跟其他人抱团排挤戚明澈。他以为节目组一定会让戚明澈退赛，所以对戚明澈很不客气，万万没想到，戚明澈一首《破芽》直接出圈，最后冠军出道。
    节目结束以后，戚明澈一跃成为顶流，各大晚会综艺上个不停，孙泽则因为两幅面孔，被人骂得险些退网。这几年孙泽一直不温不火，至今还在参加各种男团选秀。
    爆料人是孙泽粉丝这件事被扒出来，事情很快转成了粉黑大战。
    戚明澈粉丝多，对家也多，一个孙泽或许不足为惧，但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思维影响下，越来越多其他流量的粉丝加入骂战，一时间，各大网络平台都被这场大型混战搅得乌烟瘴气。
    戚冉冉看着平板上一秒能刷出几百条的页面，实在是有些眼花缭乱。
    正当她打算关掉平板时，《带着爸爸去冒险》官博发布了一则宣传片，而这则宣传片里正好就有那天戚明澈和戚冉冉在山间遇到粉丝的全部记录。
    宣传片里，戚明澈背着女儿一口气爬了一个多小时的山，累得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孙泽粉丝的爆料视频里拍到的，正好是戚明澈累到两眼昏花，坐山间石凳上放空的画面。
    宣传片用文字给戚明澈的头顶打上了“眩晕”的标签，还配了小狗吐舌晕倒的动态表情，证明戚明澈根本不是在黑脸，他只是累瘫了。
    这个画面紧接着的便是戚明澈向那两个“粉丝”主动打招呼，与她们闲聊的镜头，节目组给那两个人的脸打了马赛克，还特地剪了一个她们把包扔在地上，戚明澈喊戚冉冉帮她们捡包的的大全景，每一帧都拳拳到肉，针针见血地回应了戚明澈黑脸耍大牌、戚冉冉没礼貌的争议。
    不仅如此，他们还把戚冉冉评价戚明澈“你虽然笨，却实在美丽”的镜头放在了“粉丝”花痴求合影的后面，突出了一波戚明澈的帅气。
    《带着爸爸去冒险》这则宣传片发出来，堪比雷神之锤，直接把白天那几个黑料锤到了地里，把原本还想搅混水的各方逼得不得不偃旗息鼓。
    戚明澈再次冲上热搜，收获了一大波怜爱
    #带着爸爸去冒险预告#
    #戚明澈大冤种#
    #你虽然笨却实在美丽#
    【戚明澈这波也太冤枉了吧，好心跟人家合照，还被造谣耍大牌，谁看了不说一声惨。】
    【我宣布，戚明澈当选本年度最惨大冤种！】
    【人家好心帮你拎包，还造谣人家小孩，这已经不是粉黑的事了，这是道德问题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神踏马你虽然笨，却实在美丽！】
    【戚明澈女儿也太顶了吧？这样吐槽亲爹，带着爸爸去冒险快播啊！】
    【虽然但是，戚明澈在节目里看起来真的不太聪明的样子啊哈哈哈……】
    【带着爸爸去冒险，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多放点花絮出来啊！】
    然后网友们的讨论便自然而然地从粉黑大战转移到《带着爸爸去冒险》这档节目上，节目组的官博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
    戚明澈洗刷冤屈获得怜爱和好评，《带着爸爸去冒险》收获期待顺利出圈，照理说戚冉冉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一整天的大起大落，未免太巧合了些，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纵。
    第二十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戚冉冉还是不信戚明澈的狗公司会有此等良心和效率。
    她又将整件事情重新复盘了一遍。
    戚明澈的黑词条是今天中午突然空降的，而且一出现就是“爆”，完全不像是一点一点讨论累积出来的热度。
    所谓爆料者的爆料截图和视频, 也是一个多月以前就已经发出来的, 如果大家真的对这件事情的反响这么大, 又怎么会整整一个月无事发生，直到今天才炸出来？
    而且在原帖下, 网友看到视频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戚明澈黑脸，而是觉得他在发懵，问他怎么满头大汗，今天爆出来的视频标题就叫戚明澈黑脸, 添加了这一文字提示，戚明澈发懵的模样就好像真的是在黑脸。
    黑热搜出来不到两个小时，戚明澈的公司灵风娱乐就出来澄清，甚至连律师函都写好了，便是昨天第五舟团队的效率也没这么快！
    说起第五舟, 戚冉冉又想起来, 昨天他刚被人爆料家暴, 今天戚明澈就被人抹黑，难道对方是冲着《带着爸爸去冒险》这个节目来的, 弄巧成拙反而帮《带着爸爸去冒险》打了一波广告？
    戚冉冉的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可这个想法却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找出幕后推手，就要弄清楚究竟是谁受了益, 今天的这场风波, 除了戚明澈和《带着爸爸去冒险》节目组, 还有一个人不仅受了益，还隐了身。
    第五舟。
    戚明澈耍大牌风波转移了视线之后, 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揪着他家暴的事了，就连《带着爸爸去冒险》宣传片里给他的镜头也极少，他也就顺理成章地隐了下去。
    但第五舟还算不上是幕后推手，他顶多是其中一个参与者罢了。
    如果一切都是第五舟的团队策划的，那么《带着爸爸去冒险》节目组何以能在中午到傍晚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剪出一支完全突出戚明澈和戚冉冉且精准打击爆料的预告片？
    按照资历和咖位来算，戚明澈在这个节目里不镶边就不错了，何德何能在宣传片里占了C位还时长最长？陆董和唐言福并非娱乐圈中人，可能并不在乎咖位，难道第五舟也不在乎？一个资历尚浅的流量骑在他头上，他的团队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唯一的答案就是，这是一场三方的合作。
    第五舟这个地位的演员自然不可能拿家暴这种沾上必死的负面新闻来炒作，所以他参与其中的收益就是掩盖自己家暴的真相。
    先转移视线，再放出可以被轻易澄清的黑料，来一波反炒，顺势推出即将上线的节目，好一套组合拳！
    这场炒作，看似戚明澈也从中受益了，但从爸妈的反应来看，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说到底，他也不过是这盘棋里的一个棋子，走了狗屎运才跟着沾了点光。
    客厅里。
    戚明澈和白绒绒都面色沉重。
    白绒绒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打开免提，强忍着怒气说：“所以，今天这么大一件事情，没有一个人跟他商量，问他的意见，甚至都没有人来知会他一声是吗？”
    电话那头传来刘放的声音：“弟妹，你先不要生气，冷静冷静，这种事在圈内都是常事，是基本操作，不必大惊小怪啊！而且，这结果不是很好嘛？现在网上对明澈的评价比以前还好，这是好事，应该高兴才对啊！”
    白绒绒冷笑一声：“高兴？你把他卖了还要我们高兴？”
    刘放也不乐意了:“弟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把他卖了？我把明澈当成自己的亲弟弟，我这都是为了他好啊！我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他？”
    “这些话你在心里骗骗你自己就算了，不用拿出来恶心人。我虽然不在娱乐圈混，但我不是傻子！你们几方谈合作没点筹码？没点诚意？做慈善呢？”
    被当场戳穿，刘放有些心虚，狡辩道：“是，节目组那边是说有个项目多考虑考虑我们公司的艺人，但那个项目明澈不可能看得上的啊！自家人本来就该互相提携，以前高树红的时候，不也经常让着明澈？”
    白绒绒怒火中烧：“让着明澈？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高树不要的资源扔给他，高树被节目组退货让他去救场，高树……”
    “好了。”戚明澈抓住白绒绒的手，出声打断，“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他这话既是说给白绒绒听的，也是说给刘放听的，“我这个人不爱记仇，但心里也有一杆秤，别人对我好，我自然会记着报答，别人对我不好，我也不会一直忍气吞声。刘哥，咱们合作的时间也不短了，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难听，我只说一句，今天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刘放和戚明澈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刘放银行卡里的钱还指着戚明澈的业绩，所以他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着戚明澈的。
    刘放：“行吧，这事儿是哥做的不对，哥跟你道歉，哥向你保证，下次一定提前跟你说。”
    戚冉冉趴在门缝边，听刘放不情不愿地的滑跪。
    她就说，戚明澈的狗公司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原来是为了给公司里的其他废物资源置换。
    其实，小小一个刘放又算得了什么，如果有一天公司的高层真的要抛弃戚明澈，单合约一条，就能把他们拿捏得死死的。
    这就是娱乐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娱乐圈。
    ……
    戚明澈的合约问题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得了的，戚冉冉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爸爸打赢《破芽》的抄袭官司。
    之前戚冉冉尝试过在微博上给“福满堂音乐餐厅”发私信，也尝试过通过美食app平台上的固话给商家打电话，可都没能联系上对方。
    那家店远在外省，戚冉冉现在又是个三四岁的小孩，要不然她就自己跑一趟了。
    不过好在戚冉冉这些天在戚明澈的超话里认识一个粉丝，这个粉丝是当地人，她便拜托这位粉丝帮她去那家店瞧瞧，报酬是一张戚明澈的签名专辑。
    那位粉丝告诉她福满堂音乐餐厅已经停业，门口还挂着招租广告，粉丝说她打电话过去本来是想向房东打听一下福满堂老板的联系方式，没想到招租广告上的联系方式就是老板本人。老板说这间店面他整租了两年，餐厅经营了半年一直亏损，为了减少损失，他就准备当二房东把店面转租出去。
    戚冉冉谢过粉丝，赶忙按照那个号码打电话过去想问问店老板关于戚明澈《破芽》的事，不曾想电话刚接通，对面就问：“小朋友，你是不是打错了？”戚冉冉赶紧挂掉，弄了个变声器又打过去。
    她谎称是戚明澈的工作人员，无意间看到他在网上的留言，想向他了解一下当年的事。
    对面的大哥则一副你们总算来找我的语气，说他之前就给戚明澈的微博和公司的微博发过私信，还给公司的邮箱发过邮件，一直没人理他。
    那个大哥先是把黄振强痛骂了一顿，随即向她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大哥说自己当时在那家酒吧后厨打工，黄振强天天一副大明星的姿态，仗着能唱几首歌不把他们当人看，还把店里的小姑娘骗财骗色骗了个遍，就连刚成年过来打暑假工的都不放过，有好几个女生被他搞大了肚子，结果这个人渣连打胎的钱都不肯出。
    戚明澈比黄振强晚一年来那家酒吧驻唱，黄振强之前就因为隔三岔五迟到和放店里鸽子让老板很不满了，戚明澈来之后老板直接让黄振强不想唱可以滚，黄振强怀恨在心所以就偷了戚明澈的曲谱拿去卖钱。
    他说得笃定非常，戚冉冉大喜，赶紧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证据。
    那大哥却支吾了，“证据……是没有什么证据，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黄振强那个小*崽子要是能写出《破芽》那种歌，母猪都能上树，肯定是他偷的！”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口说无凭，即便所有人都相信《破芽》是戚明澈写的，只要黄振强的版权买卖合同在戚明澈所能提供的证据日期之前，从法律上来说，戚明澈依然被构成侵权。
    正当戚冉冉失望这次又要无功而返时，电话里的大哥突然想起来，说自己以前好像录到过戚明澈在酒吧员工休息室练习《破芽》。
    戚冉冉：“真的？！”
    “在我之前那个旧手机里，那天我打算给我女朋友拍拍我的工作环境，好像就录到了，当时不知道他弹的是什么，觉得好听就录了一会，现在回想起来应该就是《破芽》。”
    戚冉冉急忙问：“那那段视频您方便发给我吗？”
    “那我上哪儿找去？我那个手机都坏了好几年了，卖废品都没人要，不过你们要是要的话我可以把那个旧手机给你们，你们看有没有本事把里面的视频弄出来吧。”
    戚冉冉喜出望外：“真的吗？太感谢了，如果能够找到那段视频，我们必有重谢！”
    只要手机里的储存卡还在，应该就能修复读出里面的数据。
    戚冉冉跟那位福满堂大哥约定好，以邮寄的方式把旧手机寄过来。
    因为之前还答应过要报答那位帮忙得粉丝，戚冉冉联系了快递员之后又去戚明澈的琴房随便摸了一张签名专辑，拿给快递员寄出去了。
    快递员一开始见开门的是个小孩儿，还准备帮她填快递单，没想到人家自己接过笔“唰唰唰”就写完了，把快递员看得目瞪口呆。
    做完这一切，戚冉冉计算好时间又回床上躺着装睡着去了。
    白绒绒本科毕业的时候为了生戚冉冉放弃了保研的机会，现在正在准备年底的研究生考试，这段时间她每天下午都会趁戚冉冉午睡的时间出去上两个小时英语课，给了戚冉冉方便行动的时间。
    此时的戚冉冉还不知道，她随手寄出去的一张签名专辑会在戚明澈的粉圈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第二十一章
    三天后, 一个ID名叫“一只花梨鼠”的账号在戚明澈的超话里发帖，晒出自己刚收来的戚明澈签名专辑。
    有眼尖的老粉发现，“一只花梨鼠”所晒出的那张《破芽》签名专辑的编号竟然是“1”！
    戚明澈刚出道时, 狗公司为了刺激粉丝砸钱想了不少花招, 其中最成功的就是宣布戚明澈的每张专辑都有一个专属编号, 编号前100的专辑不仅有戚明澈的亲笔签名，专辑的末尾还有专属live祝福。
    这种开盲盒式的营销策略在当年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虽然被一些人诟病吃相难看，但也成功让戚明澈那张专辑直接卖脱销好几次，那段时间超话里几乎全是有幸抽到前100号的粉丝在微博上分享自己的专属live。
    大家原以为所谓的专属live不过是几句吉祥话翻过来倒过去反复说，然后剪辑成不同的版本敷衍一下。分享出来才知道, 戚明澈竟然真的老老实实录了100种live祝福，而且每次穿的衣服，背景还都不一样，真的是戚明澈在工作生活时的live直出。
    这些有诚意的live给戚明澈圈了一波死忠，以至于后来有人想效仿这种操作又不愿费时费力录100条不同祝福, 最后搞出一些模板来糊弄粉丝, 被喷成筛子。
    戚明澈的live祝福在饭圈至今都是封神的存在。
    当年粉丝们在超话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是哪位天选幸运儿抽到了那张编号为1的专辑, 现在这张专辑突然出现，还是出现在一个刚入坑没多久的新粉手里, 粉丝们纷纷猜测这位名叫“一只花梨鼠”的萌新是不是哪位低调的富婆, 毕竟戚明澈这张专辑编号靠前的几张目前都有价无市。
    “一只花梨鼠”似乎也没想到自己手里的这张专辑这么值钱，便私信来问戚冉冉。戚冉冉当然不敢回复, 戚明澈的琴房里有一整排都是《破芽》的专辑, 她不过在里面随手找了一张有签名的, 没想到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很快，超话里又有老粉跳出来说, 这张编号是1的专辑当年被粉圈里一个很有名的富婆姐姐买到了，当年她追戚明澈线下的时候，戚明澈曾在机场求购过这张编号是1的专辑，富婆姐姐看到后还@了戚明澈，说已经联系工作人员把这张专辑寄回去了。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这位老粉还晒出来当年富婆姐姐@戚明澈的那条微博和富婆姐姐晒出的快递邮寄信息。
    粉丝们听完又跑去那位富婆姐姐微博下面吃瓜，富婆姐姐虽然已经不追戚明澈了，微博也从追星号变成了生活号，但看到评论区那么多粉丝在问，就出来解释了两句。她说她当年确实已经把那张专辑寄给戚明澈的工作人员了，至于后来有没有到戚明澈手里，她就不知道了。
    粉丝们一听这话直接炸了锅，纷纷跑到“一只花梨鼠”的微博底下逼问这张专辑是哪儿来的，戚冉冉又不回复她，她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还附上了她跟戚冉冉的私信记录。戚冉冉意识到情况不妙，怕被人扒出来，连夜注销了账号。
    戚冉冉这波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操作，粉丝直接盖章认证这张专辑来路不明，戚明澈身边的工作人员手脚不干净！结合戚明澈团队以前的那些骚操作，发起了一场要求给戚明澈换团队的抗议！
    戚冉冉万万没想到，她这颗小石子激起了千层浪，最后搞得公司和戚明澈都知道这件事了。
    戚明澈也很纳闷，那张编号为1的专辑不是在他家吗？怎么到了粉丝手里？他工作之余回家还特地到琴房找了一遍，竟然真的没有！
    他们家一共三个人，戚明澈白绒绒和戚冉冉，戚冉冉是个不知专辑为何物的奶孩子，戚明澈怎么也想不到她头上去，便只好去问白绒绒。
    白绒绒：“你问我？”
    戚明澈问完也觉得离谱，他的琴房白绒绒平时都懒得踏进去，怎么会去拿他的专辑？退一万步说，真的白绒绒要拿他的专辑送人，支会他一声就是了，他哪敢说个不字，何必要偷拿？
    “那你觉得会不会是陈姨？”戚明澈提出另一个设想。
    陈姨是他家请的家政阿姨，不住家，平时会来打扫卫生做饭，做好就走。
    他说完自己都不信，“陈姨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家里也从来没有丢过东西，应该不至于。”
    “是不是你自己弄丢了？”白绒绒问。
    白绒绒这么一问，戚明澈也不确定了，他确实丢三落四的，也许是他自己带到公司去不小心弄丢了被人捡到给卖了？
    “可……能吧？”戚明澈挠头。
    与此同时，罪魁祸首戚冉冉心虚地在一旁看动画片，动也不敢动。
    白绒绒并不关心戚明澈的专辑，她看向超话里“一只花梨鼠”的澄清，觉得“福满堂音乐餐厅”这个名字十分熟悉，顺手搜了一下，发现地址竟然是戚明澈从前驻唱的那家酒吧，顿时起了疑心。
    她之所以知道“福满堂音乐餐厅”是因为《破芽》风波刚起时，她也曾辗转找过当年的酒吧老板以及戚明澈的一些同事了解情况，但都无所获。她发现“一只花梨鼠”口中的这个“福满堂音乐餐厅”也关注了戚明澈的超话，还经常在“破芽”的话题下发自己的翻唱。
    白绒绒随手点开一条视频，单薄的歌声立刻从手机里播放出来，戚明澈听出是他的《破芽》，立马皱眉：“这谁啊唱这么难听？”
    他好奇地把脑袋凑过去，看见视频里的胖光头，惊讶道：“张俊？”
    戚冉冉和白绒绒闻声俱是一抬头。
    “你认识他？”白绒绒问。
    这话也是戚冉冉想问的，因为她一听就辨认出这是福满堂大哥的声音。
    “以前在酒吧工作的同事，他在后厨，好像叫张俊。”戚明澈把手机接过来，啧啧道：“他现在瘦了不少啊！他以前比现在胖多了，有二百多斤，因为长得胖，在店里没少受欺负，前面那几个调酒的缺德，每次上厕所都喊人家茶壶嘴，被我揍了好几次……”
    他话还没说完立刻被白绒绒瞪了一眼，“冉冉还在呢，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反应过来的戚明澈赶忙捂嘴，见戚冉冉在“专心致志”地看动画片，着脸朝白绒绒笑了笑。
    白绒绒懒得理他，继续往下翻了几页，然后就有了戚冉冉同款发现。
    “他知道《破芽》的事？！”
    白绒绒把评论拿给戚明澈看，戚明澈惊讶之余大喜，赶紧找人打听了张俊的联系方式。
    戚明澈的效率比戚冉冉要高得多，第二天就联系上了张俊，还得知了手机的事。
    这一夜，戚冉冉过得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她设想了一万种被拆穿的情形，万万没想到会栽在一张专辑上。
    辗转反侧了一夜，还是决定与其最后被揪出来，不如她自己坦白，魂穿自己这事儿虽然离谱，但也只能这样了，毕竟她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偷专辑，为什么要联系福满堂音乐餐厅。
    深思熟虑了一夜后，戚冉冉顶着俩大黑眼圈走到父母的房门口准备坦白，敲门的手刚抬起，就听戚明澈在里面大骂道：“还好张俊说这两天他手机坏了拿去修，没来得及把旧手机寄出去，不然证据肯定被人骗走了！还冒充我的工作人员，蓝鲸音乐真他妈不要脸！”
    得知有人冒充他的工作人员骗取关键证物，戚明澈第一反应就是蓝鲸音乐，黄振强到现在还死咬着不松口说《破芽》是他写的，就是蓝鲸音乐在背后捣鬼。
    “那人冒充你的工作人员给张俊打电话应该有通话记录，是不是蓝鲸音乐把号码拿来查一查不就知道了？”白绒绒提议。
    在门外偷听的戚冉冉听到戚明澈把锅扣到蓝鲸音乐头上，本来还心存侥幸，一听要查手机号码，悬着的心一下又跳到嗓子眼。
    她现在用的通话工具是白绒绒买给她的电话手表，号码也是白绒绒亲自办的，她拿到号码，都不用查就会知道是戚冉冉干的。
    算了，反正纸是包不住火的，死就死吧！
    戚冉冉硬着头皮准备推门进去，手指才触到门把手，又听里面说：“我倒是想，可张俊的手机不是拿去修了嘛，里面的短信和通话记录都没了。”
    白绒绒：“这么巧？！”
    戚冉冉也想说，这么巧？！
    “谁说不是？”戚明澈也觉得这事儿从头到尾都充满着巧合。
    事已至此，白绒绒也就没有再追问了。
    白绒绒：“这样，也别明天了，我现在就订票找张俊把手机拿回来，免得夜长梦多。”
    戚明澈也怕出差池，“我跟你一起去！”
    “你下午不是要录那个音综，能请假吗？”白绒绒问。
    戚明澈面露难色，掏出手机准备给刘放打电话，“我试试。”
    白绒绒按下他的手，“别打了，你好好录你的综艺，我会把手机安全带回来的，相信我。”
    白绒绒认真的时候总是能让人信赖，戚明澈点点头，回握住她的手。
    “那我们保持联系。”
    “嗯。”
    听到门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戚冉冉赶紧撒开脚丫子溜回自己的房间，她一个猛子扎进被子，转起乌溜溜的眼珠子。
    听爸爸妈妈的意思是……不打算深究了？那她是不是不用自爆了？
    ……
    因着白绒绒下午要去找张俊拿手机，没办法照看戚冉冉，所以便打算让朋友过来替她带一天娃。
    吃早饭的时候，白绒绒一边吃一边问她：“冉冉，雯雯阿姨等一下要到我们家来，下午妈妈有点事出去一下，你和雯雯阿姨一起玩好不好？”
    这个雯雯阿姨叫陈雯，是白绒绒的大学同学，现在硕士毕业正在本市的明海大学读博一。戚冉冉从前也见过这个阿姨，听奶奶说她家刚出事的时候，陈阿姨帮了妈妈很多，也是妈妈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朋友。
    戚然然当然知道妈妈下午要去找张俊拿手机，她也想跟去看看情况，便央求道，“妈妈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保证我会乖的。”
    戚明澈顺手往她嘴里塞了一口水煮蛋，调侃道：“你知道妈妈要去哪儿吗你就要跟着去？”
    戚然然“呸呸呸”地把鸡蛋吐出来，嫌弃地躲开，除了牛奶，她最讨厌的就是水煮蛋。
    “不管妈妈去哪我都要一起去！”
    戚冉冉准备央求不行就耍赖，反正她现在是小孩子，撒泼打滚也没有心理负担。
    戚明澈看她把鸡蛋吐出来，佯装抬手要揪她的脸。
    “你连早饭都不好好吃还想让妈妈带你出去？爸爸说过多少次了？不可以浪费粮食！”
    戚冉冉赶紧抓住话头，“那是不是我好好吃饭了就带我去？”
    白绒绒知道她不喜欢吃水煮蛋，但她正在长身体，不能挑食，便哄道：“你先好好吃饭妈妈再考虑。”
    戚冉冉可不是真的三岁小孩，那么容易就被糊弄，她往儿童座椅上一靠，抱胸道：“妈妈你先答应带我去我再好好吃饭。”
    白绒绒脾气急，见她拿吃饭威胁大人，登时来了火，拿起筷子准备敲她几记手心教训教训。
    戚冉冉顺势“嗷”得一声“哭”出来。
    见她掉金豆，戚明澈一秒缴械投降，放下饭碗把戚冉冉从儿童座椅里抱出来，一边哄一边劝白绒绒。
    “要不你就把她带着吧？”
    白绒绒看她对戚冉冉那个溺爱的样子，戚冉冉掉两滴眼泪他就什么原则也没有了，顿时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你就惯着她吧！”
    最后，当然是戚冉冉得逞了。
    毕竟孩子是他们自己生的，难道还能塞回去不成？
    第二十二章
    好不容易靠撒泼打滚争取来了一起去拿手机的机会, 戚冉冉怀着激动的心情跟白绒绒一起出了门。
    她们买的是中午的航班，航程一小时二十分钟，预计下午两点就能到达张俊所在的城市。
    在VIP候机室等待的间隙, 戚冉冉意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王子！”
    看见熟人, 戚冉冉高兴地向他挥手。
    小王子看见她, 眼睛也随即亮起来，跑过来与戚冉冉挥手。
    一个多月没见, 小王子好像瘦了一些，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上开始显现出流畅的轮廓，有点小男生的样子了。他的个子好像也长高了一点，现在都快高戚冉冉大半个头了。
    “对了, 上次《带着爸爸去冒险》的发布会你怎么没来？”戚冉冉问。
    提到这个问题，小王子的笑容逐渐收敛了起来，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
    “怎么了？”戚冉冉不明所以。
    小王子低头沉默。
    “怎么了嘛？”
    戚冉冉又凑近了一些，仰头看他。
    “我……我爸爸妈妈离婚了，妈妈不许我见爸爸。”他的声音染上哭腔, 若非强忍着, 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戚冉冉怔住, 她没想到，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 小王子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难怪《带着爸爸去冒险》的第四期黄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正说着, 小王子的妈妈也走过来, 她微笑着朝白绒绒打了个招呼, 而后转向戚冉冉：“你就是戚冉冉吧？长得真好看。”
    小王子的妈妈是一个举止优雅的女人，约莫三十多岁, 穿一件竹青色旗袍，旗袍上还印着竹叶暗纹，举手投足时，暗纹流光溢彩，衬得穿衣之人恍若画中仙子。
    女人的头发用一根白玉簪子松松地挽着，手腕上还戴着同色的玉镯，眉若远黛，目若点漆，肤若凝脂，整个人就像是江南水乡的一块美玉，光是看一眼就令人心旷神怡。
    看到这样一张脸，戚冉冉总算明白小王子的美貌是哪里来的了，她就说，光靠陆董那张铁骨铮铮的硬汉脸怎么可能生出小王子这样眉目柔和，唇红齿白还自带贵气的小孩儿来？
    小王子的妈妈看起来没比从前的戚冉冉大多少，她一不留神就顺嘴回了句：“姐姐你也好看！”
    听戚冉冉叫她姐姐，江逢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谢谢你。”
    小王子却不乐意了，朝戚冉冉强调道：“这是我妈妈，你要叫她阿姨！”
    见小王子的注意力被转移，戚冉冉也不继续刚才的话题挑他的伤心事了，故意逗他说：“长得漂亮的都是姐姐！”
    这话又把江逢君逗笑了，她看向白绒绒，夸奖道：“冉冉可真会说话。”
    白绒绒在一旁尴尬地笑，心想这孩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小王子严正抗议：“不行！你叫我妈妈姐姐，那你不就成我小姨了？这……这不行！”
    戚冉冉索性不理他，问小王子的妈妈：“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
    江逢君笑笑，“Luis经常和我提起你，也只有你才会叫他小王子。”
    小王子经常提起她？戚冉冉有些心虚，怕不是经常吐槽她吧？毕竟她每次都把他坑得挺惨，不是给他画个大花脸就是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小王子和他妈妈正好也在这里候机，两家便顺势坐在一起了。
    戚冉冉问小王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本是随口一问，不料又戳起了小王子的伤心事。
    他低下头，手指揉着衣角，闷闷不乐道：“妈妈要带我出国。”
    “旅游吗？”戚冉冉问。
    他摇摇头，晶莹的泪珠在羽睫凝结，颤巍巍地快要滑落，“妈妈要带我去国外生活，我再也见不到爸爸，见不到爷爷奶奶，见不到老师朋友，也见不到你了……”
    看他如此伤心，戚冉冉有些于心不忍，可是这是人家的家事，除了同情，她也做不了别的。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粘父母的时候，却要因为大人的感情破裂而承受分离。
    戚冉冉只能安慰道：“现在的分离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虽然暂时见不到，但你可以给他们打电话啊！等你长大了，就可以自己回来见他们了！”
    小王子瘪瘪嘴，用袖子擦掉眼泪，“可是等我长大了，他们都不认识我了！”
    “谁说的？你这么好看，他们肯定一眼就认出你了！”戚冉冉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安心。
    小王子抬头，吸着红红的鼻子，噙着泪，希冀地看向戚冉冉，“那你呢，你也会一眼认出我吗？”
    戚冉冉想都没想，“当然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眼认出你的！”她拍着胸脯向他保证。
    小王子这才止了眼泪，“那……那我去了国外可以给你打电话吗？”他又问。
    “可以啊！”戚冉冉一口答应。
    “那我们击掌。”小王子伸手。
    戚冉冉看他这与众不同的约定仪式，有些好笑地伸出手击了三下他的掌心。
    “我们说好了，就算我去了国外，你也不能忘记我，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也要像今天这样，一眼就认出我！”小王子认真地说。
    “好好好！”戚冉冉只把他当小朋友哄。
    她并不知道，有人十年如一日的记着今天的约定。
    ……
    一下飞机，白绒绒就带着戚冉冉直奔张俊的住处，感谢过张俊之后，又带着手机乘坐最近一班飞机回了S市。
    白绒绒早早就联系好了同学，下了飞机就把手机送去了明海大学。
    “怎么样？能修好吗？”白绒绒问。
    帮忙修手机的是陈雯的男朋友，明海大学机械工程专业的博士生。
    陈雯的男朋友把手机拆开，检查里面的结构，“这个手机挺老的了，主板损坏，配件都停产了，八成是修不好了……”
    白绒绒正要沮丧，深谙自己男朋友说话德行的陈雯狠狠地拍了一巴掌他的后背，“快说但是！”
    背上挨了一记男朋友赶紧交代：“但是主板上的存储芯片没坏，数据应该能读出来。”
    白绒绒听完总算松一口气。
    “大概要多久？”白绒绒问。
    “这个主板坏得很严重，要先把芯片拆下来，芯片的焊盘太小，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损坏芯片，芯片坏了里面的东西就没了……”男朋友解释时抬头看见陈雯“危险”的表情，赶忙刹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用镊子把芯片举起来给她们看，“但是！我已经把芯片取出来了，焊接上读卡器就可以了。”
    十来分钟后，陈雯的男朋友就帮他们读出了数据，找到了张俊说的那个视频。
    视频大概是在酒吧未营业的时候拍的，画质很差，场景黑乎乎的，张俊手持的时候又晃得厉害，所以前半段他向女朋友介绍酒吧环境的画面他们一个也没看清楚。不过这并不重要，视频的后半段张俊走到休息室门口，听见里面有音乐声后停了下来，他还对着门缝拉了焦距，把里面正在练习《破芽》的戚明澈拍得一清二楚。
    这个视频比黄振强和蓝鲸音乐签的版权转让合同早了半年多，有了视频作证，戚明澈总算可以沉冤昭雪了！
    戚冉冉欣喜之余又难免伤感，若是从前也能找到这条视频，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那些苦难带给全家带来的伤痛，是不是也会不复存在？
    戚冉冉揉揉眼眶，将眼泪忍了回去。
    苦难再痛也已经过去，从今以后，他们一家人可以好好生活了。
    白绒绒拿起手机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戚明澈，可一连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她以为戚明澈在忙，就打算等他回去以后再告诉他。
    不料此时陈雯突然惊呼道：“绒绒，你老公出事了！”
    白绒绒赶紧接过陈雯的手机，看见上面的新闻后顿觉双腿发软，几乎快要站不住，陈雯见状赶紧扶住她。
    戚冉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问：“爸爸怎么了？”
    听见女儿的声音，白绒绒才恢复一些理智，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垮，于是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努力镇定地说：“冉冉，爸爸没事，等一下先让雯雯阿姨送你回家，妈妈……妈妈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戚冉冉看白绒绒状态不对，知道大概是爸爸出事了，为了不给她添乱，只好乖乖点头答应了。
    回去的路上，她想问陈雯阿姨发生了什么事，嘴巴张张还是没问出口，陈雯肯定不会告诉她的。
    把她送到家后，陈雯并没有走，她打开电视，安慰戚冉冉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了，看完一集动画片就回来了。
    戚冉冉此刻正惴惴不安，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爸爸出事的消息是陈雯告诉妈妈的，还是通过手机，既然陈雯能看到，那网上肯定有消息！
    想到这里，戚冉冉赶紧跑去房间打开平板搜戚明澈的消息。
    果不其然，一点开微博，#戚明澈抢救#的词条便跳了出来。
    戚明澈在录制节目时被舞台上脱落的大灯砸中，伤势不明，现场视频里，他被120抬去了急救。
    第二十三章
    白绒绒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赶到医院, 万幸，戚明澈只是左腿骨折，没有生命危险。
    看见他明明痛得面色发白, 却在见到她时强撑着微笑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白绒绒心如刀绞。
    “疼吗””她问
    “不疼！这点小伤算什么, 挠痒痒罢了！”戚明澈的的额角渗出细汗。
    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白绒绒胡乱擦去, 一把抱住戚明澈，“傻子。”
    戚明澈喉头滚动，轻声说：“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第二天, 确认戚明澈没事了白绒绒带着戚冉冉去医院看他。
    她们到病房时，戚明澈正躺在病床上给超话里的粉丝们报平安。
    “都说了没事不用特意跑一趟，你们偏不听我的……”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戚明澈的心里还是暖的。
    白绒绒走过去，看一眼戚明澈打着石膏的左小腿, 在床边坐下反问：“今天如果是我受伤了, 我叫你别来你就会不来了吗？”
    他们是夫妻, 听到对方受伤，不亲自照顾怎么能放得下心？
    戚明澈听罢露出幸福的表情, 伸手摸摸戚冉冉的小脸, “冉冉，爸爸没事。”
    戚冉冉看向他打着石膏挂在床上的左腿, 担心地问：“应该很疼吧？”
    刚刚还沉浸在幸福中有些忘我的戚明澈被这么一提醒, 腿上锥心似的疼痛卷土重来, 他的脸随即皱成一个““字，咬着牙道：“你这么一说, 好像是有点疼……”
    他们一家人说话时，助理小周接到刘放的电话，让她明天一早就去帮戚明澈办理出院手续，赶去另一个城市拍杂志。
    小周向戚明澈汇报这项安排时，话还没说完，白绒绒便怒不可遏地夺过手机质问刘放：“我告诉你刘放，戚明澈这腿是工伤，我们还没来找你问责你倒指挥起我们来了？你作为经纪人，艺人受伤住院这么大的事你连个人影都没有，你好意思吗？”
    刘放和白绒绒本就有些不对付，前几次争执刘放都在白绒绒这里吃了亏，当下新仇旧恨裹在一起，没好气道：“我又不是医生，不会看病，我来医院有什么用？再说了，小周不是在吗？我又没让戚明澈一个人在医院，你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你以为我就很闲吗？我手下不是只有你家戚明澈一个艺人，天天要围着他一个人转！就拿昨天的事来说，新闻一出来，多少媒体记者合作方打电话给我你知道吗？我这一天手机就没停过……”
    刘放不说这些白绒绒说不定还能点到为止，这些强词夺理的话一出来，白绒绒忍无可忍。
    “你也知道你不是医生啊？那去年高树割个阑尾我看你跑医院跑得挺勤啊？怎么，高树的阑尾就得等你来了才能割？还有，小周是一个女孩子，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子，你让她一个人留在医院彻夜照顾一个躺在床上行动不便的男人，你觉得你很光荣，很值得拿出来说吗？”
    “是，你手下确实不止戚明澈一个艺人，你不说我都要忘了，你还带着高树呢！他得有大半年没开张了吧？一个艺人，你每天为他奔波忙碌，他却大半年没有工作，这到底是你无能还是他无能？”
    “你说你忙得很，要应付媒体应付记者应付合作方，那我问你，这怪谁？你作为一个经纪人，没有确认好活动现场的安全，让艺人的人身安全受到伤害，你不闭嘴掩饰你的粗疏和失责就算了，还在这里理直气壮地叫嚣，你也好意思？”
    白绒绒火力全开，刘放这个段位的完全不是对手，梗了半天也只憋出来一句：“我懒得跟你说，不管怎么样，明天的那个杂志必须去拍，否则就是违约，得罪了人，到时候戚明澈在圈里也不好混，你们自己掂量着看吧。”
    刘放以为这样就能吓到他们，逼他们就范，但他低估了一个男人要保护妻子的决心。
    戚明澈让白绒绒把手机免提打开，平静地说：“明天那个杂志我不会去，索赔也好，得罪也罢，反正有公司陪我共进退，我不怕。”
    公司和戚明澈是绑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戚明澈的一举一动直接影响公司的收益，戚明澈好，他们自然可以共享乐，戚明澈不好，他们也得跟着共沉沦，没道理戚明澈在前面累死累活，他们在后面坐享其成。
    戚明澈这话绵里藏针，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可话里的威胁却一点不少。
    刘放很了解戚明澈，旁的事情他或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自己受点委屈也无妨，但是一旦涉及到白绒绒和家人，他半步都不会退让。
    这就是为什么刘放不愿意与白绒绒起争执，每每有意见相左时都尽量“好言相劝”，今天着实是被这突发事件搅得有些焦头烂额，才没能忍住脾气与她吵了起来。
    “行吧，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戚明澈坚决不去，刘放只能自己去甲方那边解释，损失了一个甲方还有千千万万个甲方，损失了戚明澈，无异于砸了公司老板的金饭碗，他直接就得卷铺盖滚蛋了。
    今天的这场“较量”，看似是戚明澈赢了，但戚冉冉却知道，只要戚明澈还留在这个公司一天，同样的压榨便不会停止，除非解约。
    她知道戚明澈的违约金大概不会是个小数目，但脑中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数字，看来她得想办法找找戚明澈的合同，好在心里大致有个数。
    戚明澈在医院整整住了一个星期后医生才允许他出院，出院时还嘱咐“伤筋动骨一百天”，让他至少要在家中休养几个月，期间避免频繁走动。
    戚明澈倒是想好好休息，可他的行程早在半年前就安排好了，在家住了不到三天就被狗公司接去工作，那段时间戚明澈所有的路透都是坐着轮椅的，把粉丝心疼坏了。
    临近月底的时候，《破芽》案二审的时间定下来，十月中旬，二审日期确定后没多久，蓝鲸音乐就行动起来了。
    他们开始找水军买通稿抹黑戚明澈，甚至让几个看似“理中客”的营销号带节奏说现在的版权和著作权官司中存在大量模糊地带，黄振强又在狱中，信息不畅，很容易被戚明澈通过信息差钻到空子。还说戚明澈的辩护律师是出了名的黑心律师，不分好坏，唯利是图，惯会倒打一耙，戚明澈胜诉后肯定会反诉蓝鲸音乐，蓝鲸音乐这次怕是要栽个大跟头了。
    蓝鲸音乐大概是听说戚明澈找到了证据，担心自己败诉，所以才在二审前耍了这波绿茶操作想败坏戚明澈的名声。
    网上的吃瓜群众哪会去深究这些通稿是不是居心叵测，有人故意为之，当一种论调以小众的方式出现在大众的眼前，那么不消多久，它就会流行起来，被大范围传播。
    蓝鲸音乐的这招以退为进很是有效，二审前的一段时间，戚明澈的路人缘跌到地心，就连路过的狗都要骂他两句。
    好巧不巧，《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一期就在这个时间播出，开播当晚，一大批黑粉涌进星河TV给节目刷一星，摩拳擦掌准备开喷。
    八点，《带着爸爸去冒险》准时上线，片头才刚开始放，弹幕上就有人刷：
    【第一！趁开播赶紧来看，万一以后戚明澈成了法制咖就无了！】
    【真不想看到戚明澈。】
    【#戚明澈滚出带着爸爸去冒险！】
    诸如此类。
    片头放完后，正片的第一幕是一个远景，第五舟带着阮慎宜在家收拾行李，父女二人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
    画面一转到其他家庭，弹幕就正常起来。
    【好可爱啊！】
    【笑死了这个发型。】
    【第五舟你的形象呢哈哈哈？】
    节目里，第五舟的妻子徐默言竟然也出镜了，镜头里她在帮第五舟和阮慎宜收拾行李。徐默言满脸的温柔，跟当初在心理咨询中心看到的样子判若两人，一家三口看起来其乐融融。
    【有这么帅的老公和这么可爱的女儿，第五舟他老婆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吧！】
    【好想魂穿第五舟她老婆！】
    【父母两个人的基因也是绝了，怎么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女儿？！！！】
    【所以第五舟家暴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前面说家暴的别造谣了好吧？第五舟都已经澄清过了吧！】
    【造谣可耻！】
    【好幸福！我慕了！】
    第二组出现的家庭是唐言福和唐有虞，不同于第五舟在家收拾行李的情节，唐言福被老婆下令带唐有虞去小区楼下遛弯。
    父子俩一起出门，到了小区楼下就各奔东西，唐言福跑去围观树下大爷下象棋，唐有虞则在广场上跟小区里一帮男孩子疯玩打滚，父子俩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天黑了再一起回家。
    【这是亲爹带娃】
    【有被真实到】
    【两个人满脸写着不熟哈哈哈哈】
    看前面两组家庭的片段时，戚冉冉还在想怎么她家没有这个直接就到拍摄地拍摄了？才想没一秒钟，镜头就切到戚明澈，他似乎在开车，在一串热血动漫似的介绍后，戚冉冉冷不丁看到自己在车后座睡得昏天黑地，还歪头流口水的画面……
    ！
    救命！这什么时候拍的？怎么把她拍得这么丑啊？
    戚明澈工作的时候都有专职司机，他很少自己开车，只有回家后的私人行程才会自己驾驶，戚冉冉根据时间和衣着回忆，很快锁定接下节目后不久戚明澈去幼儿园接她放学那一次。
    那时候她刚到这里不久，还没熟悉自己mini版的身体，经常嗜睡，站不稳，还总摔跟头，有时候还会不受控制地流口水……
    苍天，怎么偏偏把这副痴呆的样子拍下来了！
    看到戚冉冉这副口水横流的丑样子，戚明澈的黑子们激动得像是要过年。
    【看到戚明澈女儿才觉得阮慎宜是真仙女，果然仙女跟凡人有壁，快进了，不想看这对丑人。】
    【他女儿睡觉习惯好差，都这么大了，家长不干预吗？哦，家长在忙着抄袭。】
    【何止呢，家长还忙着圈那些脑残粉的钱哈哈哈[调皮]】
    【不喜欢戚明澈的路过~】
    【+1】
    【+2】
    【+10086】
    戚冉冉见怪不怪地看着这些“唰唰”飘过的弹幕，她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内心毫无波澜了。
    画面里，戚明澈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向后排儿童座椅上神游太虚的戚冉冉，出声唤道：“冉冉？今天在幼儿园干什么了？怎么一上车就睡着了？”
    听到戚明澈的声音，戚冉冉艰难地撑起眼皮，迷迷糊糊说：“啊？”
    戚明澈一边开车一边重复：“我说，你今天在幼儿园干什么了？怎么这么困？”
    戚冉冉耷拉着脸，眼睛闭一下睁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的样子。
    “渡劫了……”
    戚明澈一愣，“渡劫？渡什么劫？”
    “枯松涧火云洞劫……”
    遇上一群圣婴大王，吵得她头都快炸了。
    戚明澈：“？？？”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神踏马枯松涧火云洞劫！】
    【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有看懂？】
    【枯松涧火云洞是不是西游记里红孩儿的洞府？】
    【红孩儿的洞府里有什么？一群小妖怪啊哈哈哈！】
    【这比喻绝了哈哈哈哈哈！】
    眼见满屏的弹幕快要被“哈哈哈哈哈”占据，黑子们咬牙切齿地发动模板刷屏：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把西游记里的细节记得那么清楚？肯定是家里人教的，说别人家小孩是妖怪，戚明澈家的家教就这样？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愧是偷了别人东西还理直气壮的“紫微星”呢！】
    【紫微星：呸！晦气！妖魔鬼怪别来沾边！】
    “紫微星”是戚明澈的黑称，他刚出道时因为人气一骑绝尘，打破了华语乐坛多个销量和下载纪录，被几家音乐媒体称为“天降紫微星”，后来粉丝们安利他的时候就以“紫微星”自居，《破芽》抄袭风波起来后，各方黑粉便以此嘲讽，路人跟风，渐渐地“紫微星”就成了黑称。
    黑子们虽然猖狂，戚明澈地粉丝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在弹幕回击：
    【尬黑就离谱，你看戚明澈那副没文化的样子，他能教得了吗？】
    【啊这……一时分不清是敌军还是友军……】
    第二十四章
    《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一期主要是对几组家庭的介绍, 戚冉冉拉了一下进度条，发现其他家庭的介绍篇幅大概在十来分钟，而他们家的镜头足足有二十五分钟。
    镜头多代表曝光多, 对于别的艺人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可对于目前正处于风口浪尖的戚明澈来说, 一个后辈，镜头比其他前辈多一倍, 戚冉冉不用想都知道黑子们会怎么骂他。
    【戚明澈上辈子是不是救了剪辑师的命啊？这么爱他？这节目干脆改成戚明澈solo好了，还请其他家庭干嘛？】
    【u1s1戚明澈的镜头真的好多，我只想看第五舟大帅比，进度条直接拉到结尾了……】
    【big胆！紫微星也是尔等凡人配议论的？[眨眼]】
    【吐了, qmc能不能滚啊！】
    弹幕上各种“戚明澈滚出爸险”的评论还在不停刷屏，节目画面切到机场，弹幕再一次炸了，因为又是戚冉冉家的镜头，是她在飞机上看百家讲坛那段。
    戚冉冉：……
    【散了吧, 这不是带着爸爸去冒险, 这是戚明澈个人宣传片呢~】
    【紫微星驾到, 凡人退散！】
    当然，骂声之外也有个别路人真情实感的评论：
    【百家讲坛？66666666666666666666】
    【三岁半就会写字了？还记笔记？我小时候怕不是个傻子吧？】
    【哈哈哈哈哈戚明澈从清醒到昏倒只要一秒钟】
    【三岁半的小孩哎, 说真的这合理吗？】
    【人家明星家里的小孩肯定跟普通小孩不一样啊, 我表姐家特别有钱，我小侄女一岁多刚会说话就背唐诗了你敢信？】
    不过这些评论很快又被粉黑掐架给淹没了：
    【节目组干脆把剧本甩我脸上吧, qmc这个九漏鱼还给他女儿立学霸人设？脸皮可真够厚的, 我都替他尴尬。】
    【无语, 你怕是没搞清九漏鱼是什么意思吧？戚明澈虽然是中专毕业，但是是有初中毕业证的, 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
    【哈哈哈哈哈今日份大笑话，初中毕业证都能拿出来吹了，内娱完了！】
    【就事论事不懂？就无脑黑？】
    【能不能别刷了，戚明澈脑残粉怎么这么多？这又不是戚明澈一个人的节目，去你正主个人宣传片里舞行不行？】
    眼看着弹幕上吵得越来越厉害，节目画面适时切到了陆董和小王子身上。
    小王子一出场，弹幕一扫刚才的争论不休，各种夸赞、花痴齐刷刷喷涌而出。
    【卧槽好帅！】
    【我的妈呀！！！！这就是言情小说男主小时候啊！！！！！】
    【救命！我被一个小孩子迷死了！】
    【弟弟也太帅了吧！】
    【这又是谁的未来啊！】
    【你不可以爱上别的女孩子啊，姐姐还在赚钱啊！哦，姐姐养不起你（哭泣）】
    画面里，陆董正在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小王子就一个人坐在旁边的座椅上，安安静静地看飞机窗外茫茫一片的白云。
    他本就生得贵气，白嫩嫩的脸颊上，睫毛如鸦羽一般漆黑，眼神望向你时，总是清清冷冷。似是为了中和这股清冷，他的眼睑下有细细的卧蚕，说话做表情时，卧蚕会随着眼中流光的闪烁而动，又添了几分可爱。
    【人间贵公子】
    【这颜值也是没谁了】
    【要了命了！好帅好帅好帅好帅！】
    【母爱正在变质】
    在节目里看到小王子，戚冉冉想起上次在机场的匆匆一别，不禁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当时还说好要打电话呢，结果连电话号码都没留，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因为拍第一期的时候陆董和小王子误机了很长时间，导致他们这组素材很少，给了小王子几个特写后没几分钟画面便切到大家落地到酒店整理行囊上了。
    这一part没有戚明澈，因为他到了酒店后行李箱都没打开直接倒头睡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一早是节目组安排的前采，第五舟混迹影坛多年，一直致力于营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拍电影的兢兢业业人设，他以前接受的大多是官媒采访，需要一板一眼，滴水不漏，可能是刚开始还没适应综艺的节奏吧，他的采访虽挑不出什么错处，但却少了些综艺效果，说直白点就是无聊。
    阮慎宜可能是认生，全程抗拒采访，节目组工作人员跟她说话她也不回应，只有在第五舟要求她说话时才会吐出两个字。节目组提出要按流程上交她最心爱的玩偶时，她一整个爆哭，打响了本季撕心裂肺的第一枪。
    与阮慎宜家轰轰烈烈的画风不同，唐言福和唐有虞这边可谓是“父慈子孝”。
    唐言福在艺术界崭露头角是因为他的处女作《火》，在网络上小有名气是因为他长得好，他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帅哥，却自有一股成熟的清高气，尤其是那双眼睛，看向人时总是饱含深情，于是节目组便问他这双深邃的眼睛里究竟藏着怎样的故事？唐言福正要回答，唐有虞就在旁边插嘴说：“他眼睛里是隐形眼镜！”
    当唐有虞说到自己的梦想是当一名街舞舞者时，节目组问他为什么，唐言福在一旁嘲讽：“因为他有多动症。”
    父子俩针尖对麦芒，以至于上交玩具时唐言福还主动揭发，说唐有虞衣服口袋里还藏了一个小汽车，把唐有虞气得当场满地撒泼打滚。
    从阮慎宜和唐有虞的强烈反应来看，上交玩具就是在小孩子的雷区上蹦迪，属于触碰底线的那种，是以等到戚明澈家的采访时，黑子们各种截图录屏软件就位，准备把戚冉冉的丑态第一时间记录下来，顺便扣个扰乱拍摄的锅上去。
    没想到戚冉冉从小书包里掏出两本书，一本《时间简史》，一本《百年孤独》，黑子们当场傻眼。
    黑子：？
    《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一期的节奏不快，但每组家庭的性格都剪得很鲜明。
    比如陆董和小王子，是严父与孝子，与他们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唐言福和唐有虞，活脱脱一对怨种父子。阮慎宜和第五舟的人设是公主殿下和她的专属侍卫长大人，而戚冉冉和戚明澈则是笨蛋新手爸爸和为这个家操碎了心的女儿。
    看得出来，《带着爸爸去冒险》无论从选题、拍摄还是剪辑，都算诚意之作，但第一期播出后，反响平平，并没有如预想般引起热烈讨论，戚冉冉总结了一下，大概是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排播问题。《带着爸爸去冒险》因为种种原因，一共只拍了三期，每期被剪成上中下三集，加起来一共九集，每周播出一集，需要播两个月左右。
    从时间上看，符合一般综艺节目的覆盖时长，但坏就坏在，每一集的进度太慢，就好比说第一集 ，观众看了一个小时的嘉宾介绍和出发前准备，刚要开始冒险剧情，第一集就结束了，要再等一周才能看后面的内容，这操作，谁看了不说一句无语？
    还好现在是综艺节目刚刚冒头的时候，大家还没开始内卷，这要是搁在十几年后，一期剪成三集，还分三周播，不被观众骂得狗血喷头？
    第二是戚明澈的问题。因为和蓝鲸音乐的官司，戚明澈这段时间风评很差，有他的地方就有纷争，《带着爸爸去冒险》想用他制造话题，自然而然就会招来粉黑大战，粉黑互掐，很多路人就会敬而远之，最终导致这个综艺的第一集 变成了粉黑大战的战场。
    首播失利，戚冉冉原以为节目组会急得跳脚，毕竟这部综艺在这个年代也算是斥巨资了，出乎意料的，竟然没什么动静。
    无意间看到网上的八卦才知道，原来星耀娱乐、星河视频等一系列“星”字头传媒企业原本隶属于明月集团，七八年前全球金融危机，明月集团资金链断裂，多亏了东山集团的及时相助才免于破产。
    自那以后，东山就成了明月的最大股东，因为背靠东山，明月旗下的“星”字企业蒸蒸日上，规模扩大到了从前的十几倍，明月集团的实际控制人陆茂国也成为名副其实的传媒大亨。
    可就在最近，东山集团突然大规模抛售明月的股份，致使明月集团股价暴跌，市值大跳水，为了稳住明月的其他投资者，陆茂国不得不下血本高价收回东山手中的明月股份。
    原本《带着爸爸去冒险》作为打响星耀娱乐和星河视频招牌，扩大商业版图向流媒体开荒的重点项目是被基于厚望的，但相较于这次明月集团的大地震，这点投资就显得不值一提了，扑了也无人在意。
    明月和东山的此次反目有一个再正当不过的理由，那就是两家的继承人离婚了。
    是的，明月集团的实际控制人陆茂国就是小王子的爸爸，而东山集团的大小姐江逢君就是小王子的妈妈，也就是说，这是一场离婚引发的商界海啸。
    由此可见，普通人也好，有钱人也罢，到了离婚这一步都免不了撕破脸，就是可怜小王子了，正是需要父母关爱的年纪，却目睹了父母反目成仇。
    从她家的官司缠身，到第五舟家暴，再到小王子父母离婚，戚冉冉不由感到唏嘘，那些看似光鲜的家庭背后，原来都有本难念的经……
    第二十五章
    《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一集 播出后一周是《破芽》案二审的日子, 因为找到了新的证人和证据，蓝鲸音乐那边不出意料地败诉了。
    戚明澈原本想反诉蓝鲸音乐，不料被狗公司的高层约谈, 勒令他到此为止。
    狗公司会有此反应,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蓝鲸音乐给了好处, 戚明澈被气得不轻，却也只能作罢。
    《破芽》被污蔑抄袭的时候, 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现在沉冤昭雪了，反而无人在意，好几个梳理事情来龙去脉帮戚明澈打抱不平的话题还被限流, 狗公司屁都不放一个，甚至还说风凉话，说这官司拖得太久，陈年老瓜大家都吃腻了，没人关注也正常。
    这可把戚明澈的粉丝气得够呛, 当晚便组织团建把灵风娱乐的官博爆破了, 然后去《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二集 的弹幕里交流爆破心得。
    粉丝联合起来手撕经济公司在未来或许司空见惯, 可是在当下，艺人都要仰公司鼻息, 粉丝们唯恐得罪公司给自家偶像造成不良印象, 所以一般都会委曲求全。戚明澈粉丝这次揭竿而起，多年以后被戏称为饭圈起义的第一枪, 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当天晚上, 任何一个打开《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二集 的观众都会看到满屏白花花的弹幕：
    【蓝鲸音乐仗势欺人颠倒黑白已败诉, 戚明澈苦心孤诣忍辱负重《破芽》终昭雪，横批：灵风娱乐倒闭了！】
    【戚明澈一个人养一个公司, 谁看了不说一句惨！】
    【报！灵风官博清空了！】
    【灵风娱乐道歉！】
    这场“起义”活动声势浩大，引来大批饱受经纪公司压榨的其他艺人的粉丝前来声援，当晚《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二集 热度暴涨，一大批吃瓜群众潮水般地涌入，险些把星河视频的服务器挤瘫痪了。
    如此大的曝光，让《带着爸爸去冒险》的广告商一夜完成了半年的KPI，广告商们都乐得合不拢嘴。
    大量粉丝的同时涌入，把原本蹲守在视频前，想要像上一集一样在弹幕区黑戚明澈的黑子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原本黑子们看到戚冉冉独自一人滑到阴森恐怖的“鬼屋”中，料定她肯定要退缩逃避影响拍摄，键盘上讥讽谩骂阴阳怪气的话才敲出来，戚冉冉转头就接过巫婆手中的塔罗，给对方算了一卦，黑子们当场尬在原地。
    黑子：？？
    然后就见满屏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笑死嚯嚯嚯嚯嚯】
    【反手给您算个命哈哈哈哈哈哈哈】
    经过这么一闹，《带着爸爸去冒险》直接原地飞升，许多原本抱着吃瓜看热闹念头点进去的路人看了节目后惊奇地发现，这节目不仅题材新颖，颜值亮眼，剧情有深意，笑点还密集。
    尤其是戚冉冉，贡献了前两集80%的笑点，“枯松涧火云洞劫”、看百家讲坛看到凌晨三点，小书包里掏出《时间简史》和《百年孤独》、反手给NPC算了一卦，每一条都离大谱，每一条拿出来都是名场面，笑得人满地找头。
    自此开始，戚冉冉成了网友眼中的欢乐喜剧人，甚至还有人去扒节目组之前发的那则爬山宣传片，把视频里戚明澈让戚冉冉帮“粉丝”捡包时戚冉冉无奈的表情截图做成表情包，并配文“你真是蠢得我脑壳疼”，然后广泛应用于各种吐槽场景。
    短短几周，戚冉冉的表情包就传遍了大江南北，戚明澈只要一发博，评论区齐刷刷的“你真是蠢得我脑壳疼”表情包。
    《带着爸爸去冒险》大爆后，戚冉冉也配合参加了一些宣传活动，因为热度高，很快就有经纪公司向她抛出橄榄枝，希望签下她。
    戚明澈自己就是做这一行的，深知娱乐圈的浮沉和残酷，所以并不希望戚冉冉也走上这条路，戚冉冉明白爸爸的担忧，但她有自己的考量。
    从之前强制戚明澈带伤赶通告到这次不许他们反诉蓝鲸音乐，狗公司靠着“卖身契”把戚明澈拿捏得死死的，戚明澈就算再红也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
    戚冉冉在家里的保险箱中看到过戚明澈的合同，也在网上找律师咨询过，这份合同虽然苛刻，但却是当事人自愿签下的，如果要违约，以戚明澈目前的商业价值，至少要赔给狗公司一个相当大的数字。
    戚明澈收入的九成都被公司拿去了，光靠他自己的分成要还上这笔钱至少还要给狗公司打十几年工，且不说这十几年里他人气会不会下降，收入会不会缩水，十几年的时间，以狗公司给他安排的工作强度，有没有命在都难说。
    戚明澈才二十六岁，体检报告就有多项异常，再这样下去，她真的担心爸爸有一天会倒下。
    戚明澈的合同问题比《破芽》官司还要棘手，原本她只能自己干着急，而今有公司向她抛出橄榄枝，若是她也能有收入，或许能更快凑到这笔钱。
    对于戚冉冉签不签公司这件事，戚明澈和白绒绒讨论了好几轮，一致觉得这样会耽误戚冉冉的学习，所以最终决定不签，任凭戚冉冉如何说自己愿意，也只当是童言，没有放在心上。
    在父母的眼中，戚冉冉只是个不到四岁的孩子，她理解父母的担忧，可又忍不住遗憾，这明明是个很好的机会啊。
    那段时间，戚冉冉每天都无精打采的，戚明澈结束工作去接戚冉冉放学，看到她这副样子，一边帮她系后排儿童座椅的安全带一边问：“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还不开心啊？你就这么想去拍电影？”
    “啊？”听到这话，戚冉冉不明所以地抬头，什么拍电影？
    她只知道有公司想签她，并不知道公司是想签了她去当演员。
    戚明澈安置好戚冉冉后回到驾驶座，发动汽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车内寂静无声，过了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终是说，“你要是实在想去的话，我回家再跟妈妈商量商量吧。”
    戚冉冉听得一头雾水，正要问是什么意思，坐椅旁的手机铃声响起，应该是戚明澈刚才帮她系安全带落下的。
    来电显示上写着“陈晋闻”三个字，戚明澈在开车，就让戚冉冉帮他接一下。
    戚冉冉拿起手机，滑动接听键，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对面的声音说：“戚叔叔您好，我是陈晋闻，我爷爷……已经下葬了……”
    戚明澈坐在前排没听见电话里的声音，见戚冉冉接了电话不说话，就问：“冉冉，是谁啊？”
    戚冉冉赶紧把手机免提打开，“他说他叫陈晋闻。”
    几千公里之外，杂乱的小卖部前，已经老旧发黄的电话手柄里传来女孩软糯的童声，陈晋闻脊背一僵，握着手柄的手心渗出细汗。
    他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臂，想起初夏时节那个用记号笔在他手臂上写字的女孩来，他还记得女孩的模样，白白的，眼睛又黑又亮，像糯米团子和芝麻。
    如果不是她留下了号码，他连给爷爷买骨灰盒的钱都没有，陈晋闻很感激她，想跟她说句谢谢，话到嘴边，电话里传来戚明澈的声音。
    “晋闻你好啊！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你爷爷的病还好吗？”戚明澈热络地问他。
    手机那头默了一下，“我爷爷已经去世了，今天下的葬。”
    戚明澈听完深吸一口气，“对不起啊晋闻，叔叔不知道。”
    “没关系的戚叔叔，您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我打电话来是想谢谢您。”
    电话那头的声音虽然听着沉稳，但还是能辨认出是个岁数不大的少年。
    “说什么谢，你爷爷不在了，你就更要照顾好自己，好好读书，学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有困难随时跟叔叔打电话！”
    戚明澈的话让陈晋闻忍不住鼻头一酸，他握紧电话手柄，认真地说：“戚叔叔，我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戚明澈在开车，不便多聊，鼓励了他几句便挂了电话。
    手机挂断，戚冉冉问：“爸爸，陈晋闻是谁啊？”
    戚明澈转动方向盘，拐过一个路口，“冉冉，你还记得今年夏天我们录《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二期那一次吗？”
    戚冉冉点点头。
    “陈晋闻就是那天早上在旅馆门口拦住我们的那个哥哥，说起来我后援会的号码还是你留给他的呢，写在人家手臂上。”
    “是他？”戚冉冉有些惊讶，她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记忆里那个男孩看起来挺狼狈的，眼神却出奇的坚定。
    戚冉冉疑惑：“我留的不是后援会的号码吗，他怎么打给你了？”
    戚明澈摇摇头，“这孩子也是可怜，他爷爷生了重病没钱做手术，打电话找到后援会求助，我也是无意间得知的，就捐了点钱给他留了号码……”他说着，意识到这个话题对戚冉冉这样的小孩子来说太沉重了，便转了话锋，简单概括道：“总之就是爸爸现在在资助他。”
    戚明澈入圈以来，一直热心慈善，不仅经常参加公益活动，还资助了很多需要帮助的人。在戚冉冉看来，能有余力帮助别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所以就没有再多问了。
    很快便到了《带着爸爸去冒险》收官的日子，收官那天晚上，实时热度在戚冉冉一个过肩摔将小王子按在地上摩擦时达到峰值。
    因为之前东山集团和明月集团的“分手”，大家才知道原来小王子是真“王子”，对他的喜爱更上一层楼。不过为了不在节目中透露小王子的真名，节目组并没有把那句“陆承延小朋友，你不行啊！”放出来。
    是以，在最后的擂台赛环节，当戚冉冉一个过肩摔把小王子放倒还按在地上摩擦时，一些贼心不死想要趁机搞事的黑子和某些热衷于自我奴化的裹小脑者直接破防，在弹幕里阴阳怪气：
    【戚冉冉真行啊，选人的时候故意不选Luis，现在仗着Luis绅士让着她就下狠手，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机。】
    【戚冉冉也太过分了吧，赢了就赢了，还把人按在地上摩擦，真是一点素质都没有，不愧是戚明澈这个九漏鱼生出来的！】
    【不喜欢戚冉冉，她就是那种一看就很精明的小孩，总之不喜欢。】
    【戚冉冉该不会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引起Luis的注意嫁入豪门吧？别做梦了，Luis是阮慎宜的，陆宜十四给我冲！】
    【笑了，磕CP的能不能带带脑子啊，戚明澈和第五舟这俩人放古代充其量算个戏子，陆家和江家这种身份的人家会允许子孙娶个戏子的女儿？快别逗了吧！】
    【Luis举手投足真的很有那种大家族小少爷的贵气啊，而且超有礼貌，不像某个没素质又喜欢哗众取宠的小孩，看着就讨厌。】
    当然，这个世界上还是正常人多，这些评论很快被群起而攻之：
    【看了弹幕我真是大开眼界，原来真的还有人不知道，大清亡了啊！】
    【陆董：行。Luis：行。网友：不行！】
    【听说过有人裹小脚，没想到还有人裹小脑，长见识了！】
    与此同时，在大洋的彼岸，节目里被摔到地上摩擦的当事人躺在床上，蹙着眉，一字一句往电脑里输入：
    【你们不许骂她！】
    江逢君推开房门，看着因为水土不服而小脸蜡黄的儿子，拿走他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将牛奶递给他。
    “Luis，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小王子接过牛奶，委屈巴巴地说：“妈妈，我想回国。”
    第二十六章
    《带着爸爸去冒险》完美收官后, 一年也到了末尾。
    跨年夜那天下了好大的雪，阳台外的江面上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戚冉冉裹在小毯子里，准备和妈妈一起守在电视机前看爸爸的跨年演出, 可是她这副小身板实在太不争气, 没等到零点就见周公去了。
    凌晨, 戚明澈结束演出赶回家中，看见被子里正睡得香甜的女儿, 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蹲下，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戚冉冉手中，而后轻声送上新年祝福：
    “新年快乐我的冉冉，以后就是四岁的小朋友啦, 爸爸给你包了大红包，新的一年也要健康成长哦！”
    睡梦中，戚冉冉依稀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听见女儿的回复，戚明澈惊喜地向白绒绒展示。
    白绒绒难掩面上的笑意, 故意说, “她说梦话呢！”
    戚明澈站起身, 又从羽绒服口袋掏出另一个红包，拉过白绒绒的手递到她掌心, “新年快乐, 我最最最最最爱的老婆。”
    白绒绒故意别过脸去，打趣道：“元旦而已又不是过年, 包什么红包？”
    戚明澈嬉皮笑脸地凑上去, “谁说只有新年才能包红包？我的女孩, 只要是节日就有红包！”
    还好这时候戚冉冉睡得昏天黑地，不然肯定要被这碗狗粮倒了牙。
    跨年夜后, 戚明澈难得在家休息了几天，夫妻俩原本打算带戚冉冉出去玩的，被戚冉冉拒绝了，因为她正忙着回忆未来十几年的经济走向，想研究看看有没有其他赚钱的路子，她真后悔以前从来没关注过这些，要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还在为钱发愁。
    琴房里，戚明澈正在为他即将发表的全新EP《云巅海底》做最后的调试，白绒绒推门走进来，把刚泡好的咖啡放到桌边。
    “我刚才路过冉冉房间门口，发现她又在里面发呆，她以前最喜欢出去玩了，现在动都不愿意动一下，再这样下去，我真怕她憋出病来。”白绒绒忧心忡忡地说。
    戚明澈以前不常在家中，白绒绒每每跟他说起戚冉冉不爱动的话他还没太大感觉，这次自己在家住了几天，发现这孩子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是抱着平板就是对着窗外发呆，跟之前自己带她拍节目时的活泼判若两人。
    夫妻俩联想到上次有公司要签戚冉冉拍电影他俩没同意的事，好像就是从那时开始，戚冉冉开始闷闷不乐的。
    戚明澈叹一口气，说：“要不……就让冉冉去试试？”
    白绒绒也别无他法，只能试试。
    戚明澈和白绒绒把戚冉冉喊来谈话时，她正绞尽脑汁在想未来的哪只股票会大涨，自己该怎样把戚明澈给她的红包拿去投资，怎样合法且不引人注意的将投资变现。
    看见父母正经危坐，表情严肃地样子，戚冉冉还以为家里又出什么事了，忙问：“怎么了？”
    戚明澈伸手把她拉到面前，面带微笑，安慰似的说：“冉冉，爸爸妈妈把你叫过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戚冉冉不明所以。
    “之前说的那个电影，爸爸帮你问过了，你要是实在喜欢，我们就去试试。”
    戚冉冉听得一头雾水，心想我什么时候说喜欢拍电影了？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以她现在的状态，就算知道哪支股票会大涨，哪个行业会大热也没办法悄无声息地变现。
    当童星则不同，当童星不用藏着掖着，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有收入，虽然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凑足违约金的数目，但积少成多，有钱入账总比在家坐着空想要好。
    “嗯！”想到这里，戚冉冉欣喜地回答。
    戚明澈和白绒绒见女儿一下子来了精神，心道果然是因为拍电影的事，一直悬在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下。
    戚冉冉从父母那里得知，这部将于明年的开机的电影叫《阳光福利院》，讲述的是一个叫做郝阳光的小城姑娘大学毕业后因在大城市工作受挫，被迫回到家乡，在家人的安排下进入当地一家名叫阳光福利院的社会福利机构工作，在与福利院孩子相处过程中逐渐放下执念、拥抱自我的故事。
    女主人公郝阳光极其讨厌小孩，却因为工作原因不得不每天接触小孩，起初，刚从大城市回来的她对小城不满，对工作抗拒，对人生不甘，在经历一次次的相遇与离别之后，郝阳光逐渐被触动，尝试着理解和接受，最终获得了心灵的宁静与满足。
    电影以郝阳光这个小城姑娘为代表，展现了社会高速发展背景下的小城困境和小城青年困境。
    光从立意和大概剧情上来看，似乎是一个好剧本，但一部电影最终的好坏并非完全由剧本决定，导演、演员、摄像、美术、灯光、音乐、道具、剪辑等缺一不可。
    一开始听到《阳光福利院》这个名字，戚冉冉还以为自己要演的角色肯定是福利院中的某个孤儿，见了导演之后才知道，给她的角色是福利院院长的女儿，一个生活优越但骄纵蛮横，被家人宠坏的小公主。
    这着实有些触到戚冉冉的知识盲区了，从小到大她都是大家口中的乖孩子，在街坊邻居，亲戚老师中有口皆碑，她自认为自己在《带着爸爸去冒险》节目中表现得也比一般孩子更懂事，导演到底是怎么想的让她去演反差这么大的角色？
    《阳光孤儿院》由星耀投资出品，因此和导演的第一次见面被安排在星耀的公司楼里，那天戚明澈特地抽了空，带着戚冉冉去见了导演。
    《阳光孤儿院》的导演是一个戴着黑框眼睛的中年男人，头发花白，气质却很儒雅，穿一身黑色毛呢夹克，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驼色的围巾，整个人看起来慈祥温和，没什么架子。
    起初戚冉冉并没有认出他，直到听到戚明澈唤他“魏导”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低调男人竟是在未来独树一帜的魏远道导演。
    魏远道并非电影圈最有名、最炙手可热的导演，但他却是业内唯一一个没有拍过一部烂片的导演。
    其他导演，哪怕名气再大，水平再高，因为种种原因，难免会有一两部烂片在手，但魏远道不同，他的电影部部制作精良，个个交口称誉，即便部分电影票房不佳，但也没人会说那是一部烂片。
    如今的魏远道顶多算是小有名气，与未来的独树一帜还有一定距离，他的名声大噪，好像正是从《阳光福利院》开始的！
    从前的戚冉冉对电影的事知之甚少，只对一些经典有名的作品有印象，现下看到了魏远道才想起来，《阳光福利院》不仅是导演魏远道的代表作，更是女主角齐眉的成名作，齐眉凭借郝阳光一角，以新人身份一举拿下国内三大电影节中两个最佳女新人奖，从此开启了娱乐圈大女主之路，一路拿到了国际影后。
    见到魏远道，戚明澈领着戚冉冉问好，戚冉冉礼貌地向他打招呼。
    魏远道微笑着点头，伸手摸了摸戚冉冉的脑袋，请他们坐下。
    “我最近有看你们的综艺节目，亲子冒险的那个。”他与戚明澈寒暄。
    戚明澈微笑着附和：“这么说您是看了综艺才找冉冉演戏的？”
    他本是随口一接，不想魏远道认真地摇头向他解释：“不是，是副导演推荐的，然后我才去看的综艺。”
    戚明澈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谈起自己的顾虑，“那个，冉冉以前从来没有演过戏，后面可能要给魏导添麻烦了。”
    魏远道却并不在意，“这个角色戏份不多，加起来也就几分钟的样子，主要还是一个客串的性质。你们之前那个综艺的效果很好，我们这个项目大多都是新人，所以需要一点话题。”
    戚冉冉目瞪口呆地听完魏远道地解释，她没想到魏远道如此耿直，就差没把“这个角色不需要演技，用你是为了炒话题”直说出来了。
    很显然，戚明澈也被魏远道的real惊到了，只好用笑掩饰尴尬。
    对于魏远道的实话实说，戚冉冉倒没有觉得被冒犯，因为这世间的事本质上大多都是利益交换，能够拥有可以交换的资源，其实应该高兴，她只是惊讶，魏远道竟然就这样毫不掩饰地说出来了。
    魏远道虽然已经崭露头角，但距离一线导演还有一定距离，戚明澈和星耀合作了好几次，星耀都要给他几分薄面的，魏远道竟一点也不顾念金主，把天聊得这么死，也不知是真的real还是心存蔑视。
    得亏戚明澈是个谦逊的，换上其他人，少不了要心存不快的。
    三个月后《阳光福利院》正式开拍，因为白绒绒要准备研究生复试，所以只好由戚明澈带她来剧组，她的戏份不多，通告单上也就两天。
    因为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所以就没有提前试装，只报了身高体重供服装师参考。《阳光福利院》是偏现实题材，而且又是福利院背景，一开始戚冉冉并没有对服装造型抱有什么幻想，以至于到了剧组服装间看见那一整排童话风公主裙后，一整个惊呆了。
    在一整片或黑或灰或颜色暗淡的T恤短裤中，贴着戚冉冉角色名的那一排衣架五彩斑斓，有红蓝配色的白雪公主裙，有轻纱鹅黄的贝儿裙，有粉蓝萤光的辛德瑞拉裙，每一条裙子都对应一个迪士尼公主。
    戚冉冉的第一场是辛德瑞拉造型，粉蓝色的裙摆如伞一般张开，裙面上的点点萤亮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造型师帮她戴上白色的袖套和蓝色的发箍，霎时间，竟真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不错不错！真好看！”
    造型老师和化妆老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拿出手机来对着戚冉冉一顿猛拍。
    同在化妆间里的还有其他两个女孩子，两个女孩子长得很像，她们比戚冉冉稍大一些，其中一个看见戚冉冉后不屑地哼了一声。
    另一个女孩子则羡慕地走上前来，“妹妹，你的衣服好好看呀！”
    说话的女孩梳着两根朴素的麻花辫，肤色被涂成了健康的小麦色，身上穿着一件老旧泛黄的红条纹长袖T恤，看样子扮演的应该是福利院里的某个孩子。
    “谢谢。”戚冉冉礼貌地回答。
    见她有所回应，女孩热络走近，伸手摸了摸她的泡泡袖，“妹妹，你演的是电影里的谁呀？”
    这可把戚冉冉问到了，她只知道自己的角色是福利院院长的女儿，因为没看到过剧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角色叫什么名字。
    见戚冉冉愣住，戚明澈帮她回答：“她演福利院冯院长的女儿，欣欣。”
    戚明澈说完后，之前冷哼的女孩又细不可闻地“切”了一声。
    面前的女孩笑了笑，“我演的是小花。”而后又伸手指了指另一个女孩，自豪地说：“那个是我姐姐，她演小红，除了男女主角，我姐姐的戏份最多了。”
    戚明澈自然也听见了那个叫小红的女孩的嗤声，但他是个大人，不方便跟一个孩子计较，面对小花热情的介绍，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戚冉冉望向那个叫小红的女孩，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
    第二十七章
    戚冉冉知道她要演的是个性格娇蛮的小女孩, 拿到剧本后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娇蛮”是怎么回事。
    在戚冉冉的认知里，娇蛮用在小孩子身上并不算一个贬义词。
    说起娇蛮，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阮慎宜, 阮慎宜在《带着爸爸去冒险》里可谓完美的诠释了这个词, 娇气中带着一些小任性, 虽会让人头疼却并不讨厌。
    而她要演的这个“欣欣”何止是娇蛮，简直是在观众的雷点上蹦迪。
    她主要有两场戏, 第一场是她穿着辛德瑞拉公主裙去福利院炫耀，呵斥其他孩子的脏手别碰坏了她的裙子。第二场是福利院举办新年晚会，她嘲笑其他小孩没有新衣服穿，被回怼后还气急败坏地骂他们是没人要的孤儿。
    戚冉冉满头黑线, 这个角色演出来，会被观众喷成筛子吧？
    戚明澈的路人缘才刚有回升，这一演九成九要连累他挨骂，戚冉冉心中五味杂陈，原本只是想赚点外快, 哪知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到了片场后, 戚明澈先去找魏导打了个招呼, 见到他来，组里好多个工作人员齐刷刷举起手机拍照, 戚明澈也不扭捏, 大大方方向他们问好。
    戚明澈social的功夫，工作人员带着戚冉冉去试光。
    戚冉冉看见刚才化妆间那两个小姑娘, 叫小红的那个正拿着小镜子像专业演员般对着镜子检查的妆容, 叫小花的那个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戚冉冉礼貌地朝她笑笑。
    得到回应, 小花开心地走过来，“欣欣？”
    戚冉冉点头, 看向不远处的小红，问她：“你和小红，你们是双胞胎吗？”
    女孩爽朗地摇头，“不是，我姐姐比我大一岁，但是我们演双胞胎。”
    戚冉冉：“这样啊，难怪你们长得很像。”
    “嗯！”女孩回答，“我姐姐叫孙书意，我叫孙文意，好多人都以为我们是双胞胎！”
    光看长相，两个女孩有八九分相似，即便是双胞胎也很少有这么像的，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虽然轮廓五官相似，孙书意却比孙文意要精致秀气许多，孙文意更偏圆钝，肉肉的脸颊更偏可爱。
    “我叫戚冉冉。”戚冉冉也自我介绍。
    没想到女孩却说：“我知道。”
    戚冉冉惊讶，“你知道？”
    孙文意点头，“我听化妆姐姐说的，你爸爸是大明星，所以你都不用试镜直接就可以来演了，还可以住主演的酒店，我从来都没有住过主演的酒店，我姐姐也没有。”
    听到孙文意的话，孙书意走过来狠狠瞪了她一眼，“孙文意，你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你的台词记住了吗？”
    被孙书意训，孙文意缩了缩脖子，走开背台词去了。
    孙书意愤愤地冷哼一声，“不要以为你爸爸是明星就了不起，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大明星的！”
    对于孙书意的不友善，戚冉冉并不生气，因为从孙书意的视角来看，戚冉冉就是一个关系户，因戚明澈的关系获得了角色，享受了优待，换了谁都会觉得不公平。
    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有权有势的人总是天生享有更多资源，没权没势的人哪怕付出再多努力也达不到别人的起点，戚冉冉以前过过那种拼命努力却少有回报的日子，她懂那种感受，如今虽然苦尽甘来，但她并不会就此忘记，这个世界的规则她改变不了，她能做的就是不去轻视别人的努力。
    光调好后，魏远道走过来。
    孙书意见到魏远道，积极凑过去，“导演，等一下我摸欣欣的裙子可不可以从背后摸呀，因为我觉得这样子的话更符合我这个角色的性格。”
    魏远道抬头看了一眼场景布局和道具摆放，点点头：“待会拍的时候你就从这个方向入画，等欣欣说完第一句台词你再去摸。”
    “是从这里走到这里吗？”孙书意演示了一遍，“是这样吗导演？”
    “对。”
    “好的导演，我知道了，谢谢导演！”孙书意弯起笑眼，与刚才的臭脸判若两人。
    戚冉冉看着她在魏远道面前八面玲珑的样子，不禁感慨，小小年纪就知道自己要什么，还能为之奋斗，便是很多大人估计也不如她吧。
    指导完孙书意，魏远道又叮嘱戚冉冉: “欣欣看见这个十字了吗？你等一下就站在这上面不要动，场务喊开拍后你等个3秒钟再说台词，说完台词拎着裙子转一圈知道吗，就像这样。”
    戚冉冉不是专业童星，而且是第一次拍戏，所以魏远道一边讲戏一边示范给她看。
    这场戏的重点是小红被欣欣的漂亮裙子刺激到，无比委屈为什么自己没有父母，没有漂亮的衣服，但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只能把这些苦楚藏在心里。为了镜头能够拍到小红的反应，戚冉冉在动的时候不能挡到孙书意的镜头，只能在限定的范围内表演。
    戚冉冉跟在魏远道后面试了一遍，魏远道见她没走错，拍拍手掌喊所有演员就位。
    “大家都过来一下，那我们先来走一遍戏。”
    导演发话，孩子们纷纷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孙书意看着导演的手势，立刻进入表演状态。
    戚冉冉不知道什么叫走戏，见大家都站在各自的定点上，自己也站上去，大家不动，她也不动，魏远道等了半天没等到动静，催促道：“欣欣说台词！”
    戚冉冉这才反应过来走戏应该就是排练的意思，忙一字一句说：“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新裙子，好看吧？”她机械地提起裙子转圈，旁边的小朋友们随即按照剧本要求此起彼伏地“哇”起来。
    许是戚冉冉的表演过于惨不忍睹，不等小红入画，魏远道就忍不住说，“欣欣，你讲台词不要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平常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转圈的时候可以稍微快一点，就像跳舞一样好吧？”
    被导演当众点名批评，戚冉冉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耳朵也跟着烧起来。
    她调整时无意间瞥见不远处的戚明澈，后者正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捂着嘴，不仅没有半分担心，反而一副笑得快要抽经的样子，戚冉冉又羞又恼，这是亲爹吗笑成这样！
    魏远道再次拍手示意大家集中精神，“好，我们再试一次！”
    有了第一遍的经验，第二遍戚冉冉在魏远道说完后三秒钟自动开始表演，她像朗诵课文般矫揉造作地说：“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新裙子，好看吧？”而后学着迪士尼公主的舞步在原地转了两圈。
    她演完，孙书意并没有过来接戏，魏远道也没喊停，戚冉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又不敢贸然停下，只好硬着头皮又把迪士尼公主举手投足的造型摆了一遍。
    “小红上啊！”魏远道催促。
    孙书意觉得戚冉冉演得完全不行，以为这次导演还要喊卡，便在原地等着，被导演催促后才反应过来，赶紧走上前去。
    她停在戚冉冉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蓝色裙子，裙摆上的纱随着戚冉冉的转动扇出一阵阵微风，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感受那裙摆带出来的风，手指却不经意间触到了那柔软的裙摆。
    感受到触碰，戚冉冉立刻停下来，按照剧本要求嫌弃地瞪着小红，“谁让你碰我的裙子的？你的手脏死了，把我的裙子碰坏了怎么办？”
    在剧本里，小红这个角色很复杂，她既坚强又脆弱，既勇敢又胆怯。对于人生的挫折，她总能以一种阳光的心态坚强勇敢地面对，虽然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却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她同时也是脆弱和胆怯的，因为没有父母，因为寄人篱下，她生怕行差踏错，所以时时都在看人眼色。
    这样复杂多层次的角色是很考验演员演技的，稍不留神就会演成懦弱的受气包。但孙书意显然是有两把刷子的，被戚冉冉“居高临下地呵斥”后，杏眼瞬间湿润，泪水在眼眶中闪烁却并不掉下来。
    “对不起。”孙书意赶紧缩回手，向戚冉冉道歉。
    “不就是碰一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这个裙子我姐姐也有！”孙文意嘟着嘴说台词。
    戚冉冉一听“炸了毛”，立刻像只河豚一样捏着小拳头眉毛倒竖“你骗人！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你怎么可能会有？！”
    “我姐姐这次期中考试考了第一名，冯妈妈奖励她的，就在书包里，不信拿给你看！”小花作势要打开小红背上的小书包，被小红制止。
    “我的裙子就是很普通的裙子，没有欣欣你的裙子好看。”小红出声安抚欣欣。
    此时欣欣注意力早就就不在裙子好不好看上了，她在意的是妈妈竟然背着她给别的小朋友送礼物，这是她这种既自私又被宠坏的小孩绝对容忍的，当即一把夺过小红的书包，把里面那条蓝色裙子扯了出来。
    见真的是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裙子，欣欣暴跳如雷，愤怒地把裙子扔在地上用力踩。
    这条裙子是冯院长送给小红的礼物，小红很珍惜，赶紧蹲下身想把裙子捡起来。可是欣欣正在气头上，踩裙子的时候重重踩到了小红的手，小红吃痛一声收回手，无助地蹲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裙子被踩得又脏又破，小红低着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啪嗒啪嗒往下掉，即便如此她也没敢哭出声来，只是默默抹掉眼泪，再度抬起头来。
    这一场的最后一画定格在小红擦干眼泪抬头的那一瞬，到这里，一遍戏才算走完。
    “很好！小红保持住，就是这种感觉！”
    魏远道毫不吝啬地夸奖孙书意，孙书意闻言一秒切换回来，甜甜地应着：“谢谢导演。”
    看完孙书意行云流水的表演，戚冉冉忽然一阵心虚，她以前看电视上那些明星演得稀烂也照样有人捧场，还以为当演员是件很容易的事，现在看来这口饭似乎也不容易吃。
    最终，这场在电影里仅仅只有一分钟的戏，戚冉冉整整拍了12条魏远道才总算喊过。她演完后很是羞愧，甚至有些无地自容，因为她，孙书意需要一遍又一遍地哭，就这样人家还能每次不出一点错。
    看来她想走童星这条路，要学的还有很多。
    第二十八章
    演完《阳光福利院》后, 戚冉冉痛定思痛，开始认真学习表演知识。
    戚冉冉除了长相遗传了戚明澈之外，其他边一点没沾, 性格脾气全随了白绒绒, 母女俩都是极认真的人, 决定要做的事，就会尽最大努力做好。
    自打去年《带着爸爸去冒险》大爆后, 一下子让众多投资者看到了商机，同类型综艺随即井喷而出，来邀请戚明澈和戚冉冉的节目组也是一个接一个，但父女俩通通都拒了, 戚冉冉在学习表演，戚明澈则忙着发新歌。
    八月，戚明澈发表了出道三年以来第一张EP《云巅海底》，这张EP共收录了三首歌，主打歌是戚明澈原创的同名歌曲《云巅海底》, 另外两首则是灵风娱乐找人专门为戚明澈打造的情歌, 一首叫《唯爱》, 另一首叫《心墙》。
    这张EP一发表，立刻登上了各大音乐榜单, 发行量一举打破华语乐坛保持了十年的记录, 《云巅海底》这首歌更是火遍大街小巷，是在街上随便揪个人出来都会唱两句的程度。
    这三首歌戚冉冉都听了, 质量都很高, 但却有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基调不合。《云巅海底》曲风凌冽, 唱的是纵与世界为敌，我亦拔剑前行的少年热血, 而《唯爱》和《心墙》则是两首缠绵情歌，是灵风娱乐为了给戚明澈立情歌王子人设的产物。
    而且戚冉冉还听说，灵风娱乐原本是不同意用《云巅海底》当主打歌的，是戚明澈抗争了许久才让这首歌得以面世。
    现在的华语乐坛不似十几年后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如今的乐坛还是情歌的天下。
    情歌受众广、门槛低、卖得好，灵风娱乐想随大流赚这波快钱无可厚非，但对于戚明澈的职业发展来说却是一种消耗。
    而今立情歌王子人设的歌手多如牛毛，如果戚明澈也去随大流，便会丧失他最有特色的竞争力热血恣肆。
    戚明澈无论是外形气质、性格偏好还是擅长的曲风都与当今流行的缠绵悱恻大相径庭，如果说那些“情歌王子”是水，那么戚明澈便是火，他的歌就像他的人，有蓬勃的生命力和沸腾的热血。
    再者说，情歌界还有一座搬不动的大山，当今吃情歌这碗饭的人都得感谢他的不争之恩。
    这位奇人便是音乐才子徐清风，华语乐坛十大金曲有半壁江山都出自他手。
    徐清风是独立音乐人，没签公司，不发专辑和EP，不举办演唱会，也不参加商业活动，他所有的歌都直接发表在网络上的音乐平台，用户可以免费听。
    这种以音乐平台为阵地的运行模式是未来乐坛的主流，当实体专辑没落后，电子音乐成为音乐传播的新媒介。
    徐清风现在的一些做法是很超前的，但在当下却有个致命缺陷。
    现在的音乐市场环境不比未来，可以说是混乱，寡头垄断，盗版猖獗，原创工作者如待宰的羔羊，如果不找个说得上话的公司依附，一旦进入市场便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这就是为什么徐清风虽然金曲频出，却依然被人笑称为网络歌手，上不了台面，他不能帮资本赚钱，资本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不过听说徐清风家境殷实，写歌唱歌纯属为爱发电，与世无争倒也自在。
    戚冉冉之所以知道他，一来是因为从前在奶茶店、蛋糕店兼职的时候他的经典老歌是店里必备歌曲，二来是因为他的名字和未来一个名叫清风音乐的app同名。
    在十几年后，清风音乐和蓝鲸音乐成为音乐软件两大巨头，只要是听歌的人，手机里都会有这两个app。
    说到这里，戚冉冉又看了一眼音乐网站上随时可以下载的徐清风的歌，心想该不会这么巧吧？
    “我刚出去那么一会儿，你怎么一大早起来就玩平板？”
    白绒绒和陈姨拎着大包小包的菜从超市回来，进门的时候刚好抓到戚冉冉坐在沙发上用平板。
    虽说白绒绒现在已经不限制她使用电子产品了，但为了保护她的眼睛，戚冉冉每天只能用一个小时，用完还得来一套眼保健操。
    戚冉冉委屈，刚想说自己才打开不到五分钟，便听楼顶上“咚咚咚”地响起来。
    白绒绒皱眉，“楼上怎么又装修，两年都装三回了。”
    陈姨一边把菜放进冰箱一边接话：“听说楼上的房子卖了，人家新住进来肯定要装潢啊。”
    白绒绒惊讶，“楼上的房子怎么又卖了？他家不是去年底刚买的房子吗？”
    陈姨听完立马放下手中活计，眉飞色舞地向她说起楼上那家的八卦，“我听楼底下的人说啊，楼上的小夫妻买了房子刚装好准备结婚，结果男方公司就破产了，房子被抵出去，女方一点都不知道，这房子听说还是他俩一起买的，啧啧，官司且有的打呢！”
    “那现在楼上买的是法拍房？”白绒绒摇摇头，“胆子可真够大的。”
    之所以说敢买法拍房的人胆子大，是因为法拍房往往涉及纠纷，容易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大家买房子都是希望平安顺遂，没人会想惹麻烦。
    楼上接手的那家估计是懂些法律知识的，不仅敢买法拍房，还把装修时间掐得死死的，每天早上8点准时开工，中午12点结束，下午2点开始，6点结束，直接用法定装修时间堵住所有想投诉他扰民的人的嘴。
    因为要给《云巅海底》跑宣传，一连两个月戚明澈都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家里人想见他一面都难。
    到了十一国庆档，魏远道的《阳光福利院》上映，按照之前的合同要求，戚冉冉需要配合电影宣传。
    《阳光福利院》是三月底才杀青的，之所以能这么快上映，是因为明月集团旗下的星字头企业有一整条完备的影视产业链。
    星耀负责立项制作和培养演员，星河提供视频平台，除此之外，他们还有自己的院线星光影院。
    一部电影从制作到宣传发行到正式上映全是自家人，能不快吗？
    今年三月的时候，白绒绒正式上岸了明海大学文学院比较文学专业的研究生，因为明海大学隔壁就是戚冉冉读的明海附幼，所以从九月开始母女俩就过上了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的日子。白绒绒的导师是个慈祥的婆婆，有时候戚冉冉放学早还会去她办公室坐坐。
    国庆期间白绒绒本来是有时间陪戚冉冉去做电影宣传的，但她导师突然生病住院需要有人在旁照顾。那个婆婆一生未婚，没有子女也没有亲戚在侧，在学校也只带了一个博士一个硕士，白绒绒的博士师姐要回老家，所以只能由她去照顾。那个婆婆平时对戚冉冉很好，也很包容白绒绒，去照顾她白绒绒并不觉得是负担。
    这样一来，带戚冉冉去跑宣传的重担便落到戚明澈身上，可怜戚明澈刚跑了两个月的宣传，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又得陪女儿跑宣传。
    “看来我注定是个劳碌命啊！”在去往宣传城市的车上，戚明澈仰天默泪。
    宣传的第一站在北景，北景是首都，也是全国的政治中心，相较于作为经济中心的向海，北景的城市风格要庄严许多，街道楼宇的布局遵循着对称的规律，有一种工整的美。
    车子到了北景后先去了指定的酒店，在酒店换好衣服做完造型后，再有相应的车来接他们去现场。
    《云巅海底》大火后，戚明澈的热度水涨船高，为了不引人注意，他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帽子、墨镜、口罩、黑夹克裹得严严实实。
    戚冉冉：“……”
    “爸，你穿成这样别人很难不注意到你吧？”在电梯口等电梯时，戚冉冉看着电梯门上他爸鬼祟的倒影，忍不住提醒。
    戚明澈却一副你不懂的表情，“我不包严实一点，咱俩今天连酒店门都别想出去。”
    这倒是实话，虽说今天是戚明澈的私人行程，但众所周知，流量是没有隐私的，刚才他们进酒店时门口就已经围了很多人，戚明澈下车都是用跑的，这会儿门口的人估计只多不少。
    正说着，电梯门打开，戚冉冉一眼便看到了里面的齐眉。
    齐眉是《阳光福利院》的女主角，之前拍摄时她们不在一个组，所以戚冉冉一直没见过她。他们此行是来宣传《阳光福利院》的，被安排在一个酒店做造型并不奇怪。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戚冉冉明显瞧见了，齐眉眼中一闪而过的雀跃，但仅仅只是一闪，她便迅速收敛好神情，淡然地站在那里。
    戚冉冉走进来后，齐眉像长辈照顾小孩似的，弯下腰同她打招呼：“你就是冉冉吧，你好呀！”
    不得不说，星耀真的很会选演员，齐眉靠近的那一刻，戚冉冉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逼人的美丽，她明明只化了浅色的淡妆，精致的五官却比任何色彩都要绚丽，长长的卷发自胸前垂下，勾勒着姣好的曲线，小脸，窄腰，翘臀，长腿，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完美的，任谁看都要感叹一句：女娲造人的时候真是偏心。
    齐眉在娱乐圈走的是冷面美人的路子，她的脸部线条偏锐利，不笑时便会有种财阀千金似的高傲，但若是笑起来，又会有种冰山融化的柔情。
    此刻的她浅浅勾着唇，似乎是想要给戚冉冉留个好印象。
    戚冉冉有些怔愣，见她不说话，齐眉起身抬头看了一眼戚冉冉身后“全副武装”的戚明澈。
    戚明澈拍拍女儿，出声提醒：“冉冉，姐姐在跟你打招呼呢！”
    戚明澈见过《阳光福利院》的海报，自然知道齐眉是谁。
    戚冉冉这才反应过来，用小奶音礼貌地回道：“你好。”
    “不好意思啊，这孩子有点怕生。”戚明澈用怕生帮戚冉冉解释。
    齐眉不以为意地微笑，“没关系，在剧组的时候我们没见到，所以她不认识我，这很正常。”她停下，问戚明澈：“您是冉冉的工作人员？”
    “算……是吧？准确来说，我是她爸爸。”
    第二十九章
    “爸爸？”齐眉反应过来, “那您……”
    戚明澈摘下口罩，朝齐眉点头致意。
    齐眉了然地点头，彬彬有礼道：“原来是这样, 不好意思啊戚老师, 刚才您带着帽子和口罩, 没认出您。”
    齐眉今年刚从电影学院毕业，《阳光福利院》是她第一部 正式作品, 戚明澈早她几年入行，年龄也长她几岁，按照圈里的规矩，叫声老师也可以。
    戚明澈不是小心眼的人, 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在意。
    今天的行程是去星光影院路演宣传，为了表示歉意，齐眉提出用自己的车载戚冉冉他们一道过去，戚明澈本想拒绝，但瞧见酒店门口密密麻麻的人群, 为了不引发骚乱, 便同意了, 他混在齐眉的工作人员里，从人群的侧面上了车。
    人群见牵着戚冉冉出来的人是齐眉, 一边举着相机对着戚冉冉和齐眉猛拍, 一边大声问：“冉冉你爸爸呢？”“叫你爸爸出来！”他们喊的同时还一直往里挤，险些把维持秩序的保安推到在地。
    齐眉见状赶紧用手挡住戚冉冉的脸, 扶着她快步钻进车里,
    因为戚明澈没有露面, 那些人以为戚明澈还在酒店里，就没有追着齐眉的车跑, 他们这才顺利开出了酒店。
    一直到上了公路，确认后面没人跟车，戚明澈才长舒一口气，向齐眉表示感谢：“谢谢啊，今天要不是你，我们恐怕出不来了。”
    “不客气，应该的。”齐眉淡然一笑。
    齐眉的这辆车是个七座的商务车，为了躲酒店门口的那群人，戚明澈跟齐眉的助理一起坐在了后排，戚冉冉和齐眉坐在中间位置，前排是驾驶座和副驾驶。拐出酒店附近路段后，后排的助理提醒司机，要在前面的路口接一下齐眉的经纪人。
    “楠姐昨天不是说她有事去不了吗？”齐眉回头问助理。
    助理闻言赶紧离开椅背身体前倾，在齐眉耳边回答：“好像是会议临时取消了，就准备过来看看，刚才您在换衣服的时候，楠姐来过电话。”
    “她给我打电话了？”齐眉伸手，“把我手机拿给我。”
    助理从包中掏出齐眉的手机，递过去时，戚明澈一眼注意到了她手机上挂着的坠子。那是一个mini光盘造型的挂件，光盘的封面正是他本次新EP《云巅海底》的封面，这个挂坠是限量版周边，全球只发售了99个。
    “这个挂坠……”戚明澈指了指齐眉的手机。
    齐眉这才想起手机上还有挂坠，瞬间瞳孔地震，但她的心理素质一直很好，转眼便调整过来，不疾不徐道：“这个挂坠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怎么了吗？”
    戚明澈还以为对方是自己的歌迷，听到不是，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哦，没什么，这个挂坠是我新EP的周边，你的朋友……挺有品味的。”他用幽默化解尴尬。
    齐眉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不好意思啊戚老师，我平常不怎么听歌，所以不太了解……”
    她正一脸诚恳地向戚明澈致歉，下一秒，高亢的乐曲从手机中响起：
    【我从云巅跌至海底】
    【狂风嘲笑】
    【鱼群欢舞】
    【唯有翻涌的气泡】
    【是我最后的呼吸】
    【但我不认命】
    【我要用剑】
    【涤荡海底的污秽】
    【划破云巅的虚伪】
    这一次戚冉冉确定自己没看错了，齐眉石化当场的样子。
    车里的气氛，有好长一段时间的凝固，齐眉和戚明澈双双尬在原地，也不知道谁更社死。
    音乐声停止的时候，车也停了，一个干练的阿姨开门坐到副驾上，车门还没关上便听她抱怨：“眉眉，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我在路边……”她回头欲跟齐眉说话，一转头却对上了戚冉冉的眼睛，她愣了下，有些不确定地揉揉眼，“这谁家孩子啊？怎么长得这么眼熟？”
    戚明澈从后排探出头来，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楠姐，我家的。”
    “明澈？！”赵楠惊喜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呢？”
    赵楠原本是灵风娱乐的人，两年前跳槽去了星耀，她在灵风时，当过一段时间戚明澈的宣传经济人。
    戚明澈看一眼齐眉，后者正如雕像般僵在当场，至今没缓过来，“额……顺路搭了个顺风车。”
    “那看样子你俩都认识了？”赵楠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说话也直来直去，“那太好了，以后你发歌的周边啊，自觉给我们眉眉留一份，你是不知道你那新周边多难抢啊，我费了老鼻子劲才弄到一个。”她指着齐眉手机上的挂坠，“喏，就是这个，几万块钱砸下去连个影儿都见不着，最后还是我找刘放要的。”
    戚明澈有些不好意思，“楠姐，
    你要的话提前跟我说一声就是了，何必破费？”
    “哎！这个功你楠姐可不敢冒领啊，钱都是眉眉的，要说你给她留点周边也是应该的，我们眉眉是你铁粉，你哪次发歌她不是几万几万地给你冲销量，还有啊……”
    赵楠正要打开话匣子，被齐眉用颤抖的手止住，“楠姐，少说两句吧。”
    戚冉冉从她脸上看到了生无可恋，如果现在有条地缝的话，她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后面一连几天的路演进行得都很顺利，在星耀和魏远道的卖力宣传下，《阳光福利院》票房口碑双丰收，成为国庆档最大热门，齐眉也成为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女演员，一时风头无两。
    得益于《阳光福利院》的大卖，戚冉冉的微博半个月涨了几十万粉，她本来是没有微博的，应片方的宣传要求才注册了一个。她第一次演戏，角色人设又不咋地，戚明澈还有一堆黑子在盯着，本以为微博底下肯定骂声一片，没想到网友们都格外宽容，不仅不嫌她演得差，还夸她可爱，未来可期。
    其实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戚冉冉一直都在独自前行，路上的悬崖或荆棘，她全都自己咬着牙踏过去，她很少得到别人的鼓励，便以为别人的鼓励都不重要，可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了被人信任的滋味，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之前戚冉冉学表演单纯是为了搞钱，想着既然决定要做就要做好，现在它多了一份涵义，是为了不辜负素不相识的他们的信任。
    《阳光福利院》里，戚冉冉的演技虽然稍显生涩，但换装小游戏般的公主造型却意外出圈，她在电影中提着裙子转圈的片段被截取出来添上滤镜广泛传播开来，众多网友见到动图纷纷感慨：
    【这就是我的梦中情女鹅啊！】
    【我女儿要是长成这样，我做梦都要笑醒！】
    【一想到我女鹅以后要被某个臭小子骗走，老母亲的拳头就硬了！！！】
    【想跟女鹅贴贴】
    因为戚冉冉的账号属于宣传电影用的僵尸账号，除了电影宣传外不会更新其他动态，所以网友们纷纷涌到戚明澈微博下面催更：
    【限你三天之内奉上我女鹅的照片，不然，我就跪下来求你！】
    【刀在手，帮岳父杀狗[嘻嘻]】
    【新专辑可以宽限你几天，我女鹅的美图今天必须发！】
    戚明澈起先没当回事，以为大家凑几天热闹便会消停下去，没想到这波热度一直挺到了过年，还接上了春节期间儿孙满堂多子多福的主旋律，以至于他发的生活动态下面一水的戚冉冉粉丝。
    【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看见我女鹅了，你还有心情吃饭，戚明澈，你怎么吃得下去！[狗头]】
    【今天也是想念冉冉宝贝的一天……】
    【过年你给我女鹅买啥新衣了啊，发张图我来看看！】
    【新歌写好了吗？没有啊，那罚你发几张我女鹅的照片抵债吧！】
    诸如此类。
    给戚明澈气够呛。
    因为过年放假在家闲的没事做，戚明澈把这些评论一条条回复了：
    【我就吃！】
    【你的冉冉睡大觉呢，你猜她在梦里会不会想你[哼哼]】
    【没买，去年的衣服凑合穿了，破了打补丁，坏了披麻袋。】
    【写好了，所以不发。】
    本来评论区还有一部分他本人的粉丝在捧场夸他帅，见他回复的都是与戚冉冉有关的评论，为了得到偶像的回复，全部调转枪头开始跟风：
    【歌可以不听，女鹅不能不看，是吧？[狗头]】
    【这个爹看来是不能要了！】
    【冉冉：卖爹换新衣，有没有人要啊？】
    粉丝们玩着玩着，逐渐在评论区聊起天，考起古，把《带着爸爸去冒险》好几个名场面翻出来，其中就包括最经典的“你虽然笨，却实在美丽”以及“你真是蠢得我脑壳疼”表情包。
    戚明澈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消下去得黑历史又被翻出来，气得冲到房里拎小鸡似的把戚冉冉从被窝里拎出来，拍了一张睡眼惺忪的丑照传上微博，还配文：
    【早安，中午十二点的世界[微笑]】
    本以为这下粉丝该消停些了吧，没想到评论区哈声一片，讨论愈演愈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亲爹！】
    【公主的觉怎么能叫懒觉呢？】
    【女鹅：给你一个白眼你自己体会】
    【不愧是我女鹅，这种死亡角度都HOLD住了[拇指]】
    【女鹅以后走花路吧，把你不懂事的老父亲拍在沙滩上！】
    因为《云巅海底》的大火，戚明澈微博下面还有不少一批新粉，新粉不了解他的“黑历史”，伸着脖子在评论区底下嗷嗷待哺。老粉见状索性做了个word文档，罗列了戚明澈自出道以来的各种糗事，一些不全面的地方，还有“自来水”热情补充。
    最终，戚明澈黑历史没压住，还因为吵醒戚冉冉被白绒绒骂了一顿，心灰意冷去琴房想写写歌，又被楼上震天响的音乐声吵得脑仁子嗡嗡的。
    新年的第一天，戚明澈的悲伤逆流成河……
    第三十章
    邻里之间, 偶尔有些噪音很正常，大家相互包容这事儿就过了，可戚冉冉家楼上的重金属音乐从下午一直吵到傍晚, 戚家三口人坐在餐桌边连吃饭都下不去筷子, 太阳穴被震得突突跳。
    白绒绒忍无可忍, 把手里的筷子重重拍在桌上起身就撸袖子。
    “我上去找他去！”
    戚明澈看她这架势，生怕她一言不合跟人打起来, 忙站起来打圆场，“别激动，我去，我去跟人家好好说, 你们在家等我，我一会儿就下来。”
    戚明澈取一片口罩戴上，在妻女的目送下乘电梯上了楼。
    他上楼后没多久，音乐声就停了，白绒绒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 没成想十多分钟过去人还没下来, 她有些不放心, 就嘱咐戚冉冉在家等着，自己也上楼去了。
    楼上的住户戚冉冉没见过, 只知道是新搬来的, 因为买的是法拍房，还被闹过一阵子。不过听陈姨说, 楼上的新住户很有手段, 在自家门口装了个摄像头, 闹事的人一来就自动报警。物业之前因为疏忽把放闹事的人放进来，被他一纸诉状告上了法庭, 为了求他撤诉，那段时间楼下天天四五个保安巡逻。
    这么看起来，楼上的人是懂法的，应该不会与人起冲突……吧？
    戚冉冉心中忐忑，还是忍不住跟在白绒绒后脚上了楼。
    她上去后，发现对方的入户门大敞着，刚要走近就见另一部电梯门打开，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一路小跑过来。
    见医护人员赶到，戚明澈赶紧向他们说了伤者的情况。
    “他身上酒味很重，可能是喝多了不小心摔到头。”
    “他身上还有其他外伤吗？”医护人员问。
    “没有，我们刚才检查了一下呼吸和心跳，呼吸微弱，有心跳，但是心率好像在降低，应该受伤有一段时间了。”白绒绒回答。
    得到这些信息后医护人员迅速把人抬到救护车上，担架从戚冉冉身边经过时，戚冉冉看见了那人的脸。
    徐清风？！
    住在他家楼上的竟然是徐清风，那个华语乐坛半壁江山的徐清风？
    120来后白绒绒拨打了110，徐清风是独居，家里除了他没别人，出了这种事肯定要报警的。
    120让一个人跟车，他们不知道徐清风亲人的联系方式，只好由戚明澈随车去了医院，白绒绒则留下来等警察到场。
    经过急救，徐清风很快醒来，因为头部受到撞击，人虽然醒了意识却不是很清醒，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彻底清醒过来。
    警察通过徐清风家门口的摄像头和徐清风本人的证词，确认他受伤的确是一场意外，与戚明澈和白绒绒无关，除此之外还表扬了戚明澈和白绒绒见义勇为、关心邻里的善举。
    戚明澈和徐清风年龄相仿，颜值相当，又都是热门歌手，虽然一个混网络，一个发实体，桥归桥路归路，算不上对家，但同为创作型歌手，被拿来作比较在所难免，两人之前没少听说对方，却一直没见过，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以这样的方式。
    徐清风母亲早逝，父亲在国外，他在向海市没什么朋友，工作上的伙伴也谈不上交情，突然受伤住院，一时竟连个来看他的人都没有。
    秉承着邻里之间互帮互助的情谊，徐清风住院期间，戚明澈拎着补品去医院探望了他一回。
    便是这次探望，两人相见恨晚、一见如故，谈起音乐来滔滔不绝，觉得彼此简直是当世知音，堪比伯牙子期。
    之后戚明澈便每天都去医院看徐清风，还给他带各种营养汤，把隔壁床老头烦得够呛，甚至徐清风出院那天的出院手续都是戚明澈办的。
    原来徐清风那天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在电话里跟他父亲大吵了一架，他本就有些抑郁倾向，一时冲动喝多了酒，家里东西摆放的又乱，走路时被贝斯线绊到不小心磕了头。
    徐清风的父亲是英美法系的大牛，桃李满天下，一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遵循家族的传统，从事与法律相关的工作，徐清风本人也是哈佛法学院的高材生，但法律并不是他真正的热爱，音乐才是。
    早年的徐清风生活在父亲的控制下，一切决定都由不得自己，大学毕业后选择就业方向时父亲再一次独断专行地毁掉了他的梦想，徐清风一气之下孤身回国，开始了孤独的寻梦之路。
    他和戚明澈一样都是极有天赋的人，只不过戚明澈的天赋在于被天使吻过的嗓音，而徐清风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创作天才。
    回国后不到两年，徐清风便创作出了数十首脍炙人口的歌曲，他被压抑了太久，金子一般的才华在有了宣泄口后喷薄而出，他如今大半的金曲都是在那时候写出来的。
    名不见经传时，没有歌手愿意唱他的歌，他就自己唱；唱功生疏，他就苦练；没钱发歌，他就在网上发，他只是单纯的想让世人听到他的歌，听到他立于天地间的呼喊。
    终于，他成功了，世界都听到他了，他以为父亲会就此改观，可是没想到父亲依旧觉得这些是不学无术，玩物丧志。他不被父亲理解，也不被整个华语乐坛理解，他像一只特立独行猫，世人只看到他的潇洒背影，却读不懂他的孤独。
    不被支持，不被理解，在长年累月的负面情绪里，徐清风逐渐消沉，他的作品越来越少，有时候一年都发不了一两首歌，写出来的曲子要么高昂至癫狂，要么低沉至绝望。
    这些歌曲超过他音域的极限，他唱不出来，索性就不去唱，只在间歇性春暖花开的时候写两首小情歌聊以慰藉，然后继续浑浑噩噩地过着。
    在戚明澈出现之前，他以为这世界上没人能理解他，没人会支持他，也没人演绎得出他那些风格诡谲的作品，可是后来，当戚明澈的嗓音真的唱响了那些凝聚着他心魂的旋律时，他顿然醒悟。
    音乐从来没有极限，极限是人设置给自己的，对于旁人支持与理解的索求，就是他给自己设的限。
    那一天，徐清风久违地打开了社交平台，发了这样一句话：
    “戚明澈是天生的歌者，这样的一副好嗓子不该被埋没。”
    网友在惊讶于他一向“与世无争”与主流市场保持距离，竟然会主动提及戚明澈这个流量歌手的同时，也对他的发言提出异议：
    【笑死！灵风娱乐都恨不得认qmc当爹了，他还被埋没？那高树岂不是被按到地心里？】
    【emmm戚明澈的嗓音是惊艳，但u1s1，他没有被埋没吧？他现在挺红的啊，《云巅海底》还刷新记录了，《唯爱》和《心墙》热度都很高啊。】
    【给高树号丧大可不必，毕竟你家蒸煮烂泥扶不上墙，他的老总叔叔给他喂了多少资源？又是世界顶级作曲，又是好莱坞导演拍mv，结果新专辑一万张都没卖到，笑掉人大牙！】
    【宝啊，你不关注粉圈可能不太清楚，建议发言不要带其他人哈，以免被误读当靶子打，我们战斗力有限，打不过[哭]】
    【新歌新歌新歌新歌新歌啥时候上线呀？】
    【今日份笑话：戚明澈被埋没。】
    徐清风平静地看着这些喧嚣与纷争，其实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他没发：
    戚明澈是天生的歌者，这样的一副好嗓子不该被埋没，只有我的歌，才配得上他。
    那时候，徐清风脑内浮现出一个计划。
    ……
    春节过后，戚明澈恢复工作状态，十天有九天不在家，远在千里之外还不忘记挂着他的好朋友徐清风，隔三岔五使唤戚冉冉上楼给徐清风送吃送喝。
    徐清风是独居，平时生活很不规律，他自己不会做饭，想起来就点外卖，想不起来就不吃，所以经常饿着肚子工作。
    戚明澈家有小孩，天天开伙，他原想邀请徐清风上他们家吃饭的，被徐清风拒绝了。
    徐清风知道他是率直好意，可基本礼数他还是懂的，戚明澈经常不在家，他若是跑到人家家里跟人家老婆孩子吃饭，即便当事人问心无愧，传出去总归不好听，对戚明澈和白绒绒名声也不好，他不想给他珍惜的知己添这种麻烦。
    是以，最终就变成了戚家吃饭时先用饭盒给徐清风装一份，吃好后再由戚冉冉送上去，戚冉冉莫名其妙当上了外卖员，每次送完饭还能得到徐清风的小礼物打赏。
    这天，戚冉冉一进门就见徐清风披散着头发，手指伸到头发里把自己挠成鸡窝，苦恼道：“没想到给女孩子送礼物也是个难题，琴弦、拨片、乐谱你都有了，今天我实在是想不到要送你点什么了，要不然就请你玩会儿手机吧？”
    其实戚冉冉早就说过不用送她礼物，但徐清风坚持要给跑腿费，不收礼物就转账。送饭只是举手之劳，她家当然更不能要他的钱，只好收下礼物。
    这些礼物大多是小东西，不值什么钱，收下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还能让徐清风对他所受到的照顾表达感谢，何乐而不为呢。
    玩手机？那可太好了！
    这个春节，白绒绒发现戚冉冉的视力有减退的迹象，立刻限制了她的电子产品使用时间，严格遵循一小时制。以前是一天一小时，现在是三天一小时，原本她还能撒娇打滚晚上偷摸用一会，了解一下最近的社会动态，现在全完了。
    “但要提前说好啊，最多只能玩十五分钟，不然你妈上来捉你我可兜不住。”徐清风把手机解锁好递给她，笑着嘱咐。
    戚冉冉连声说“好”。
    拿到手机后，戚冉冉立马把这几天的社会新闻翻了一遍，比对上一次自己能记得的部分，看看有没有什么风险需要规避，有什么机会可以抓住。
    翻社交媒体时，戚冉冉无意间看到徐清风之前在社交媒体上发表的对戚明澈的评价，总觉得那发言有点耳熟。
    “今天这个牛肉甚好，不生不柴，吃在嘴里弹牙有嚼劲，芹菜的清香，蒜和红椒的辛，食盐的咸恰到好处，裹在肉上还带着一点锅气，好吃！”徐清风满意地看着夹在筷子上的芹菜牛肉，日常点评。
    他不会做饭，却很会吃，评起菜来头头是道。
    “徐叔叔，你这么懂吃都可以兼职当美食评论家了！”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小时候都幻想过长大后成为一个美食评论家，吃遍天下美食，至少戚冉冉是的，她也曾一度向往这个职业，可当她发现她吃到好吃的东西时只会点头和往嘴里塞后就不得不放弃了。
    “美食评论家就算了，我还是好好做我的音乐，不抢别人的饭碗了。”他往嘴里又夹了几块牛肉，吞下去后接着说：“不过我倒想过，以后老了写不出歌的时候就去当个乐评人，现在市场上流行的那些垃圾音乐简直是污染耳朵，一个两个都欠骂。”
    说起乐评人，戚冉冉忽然想起来，上一次戚明澈未能沉冤昭雪，网上也曾有过这样一条评价：“戚明澈是天生的歌者，这样的一副好嗓子不该被埋没。”
    没想到当年说出这句话的乐评人竟然就是徐清风！
    徐清风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在未来做起了乐评人，那么“清风音乐”这个名字，该不会也是他吧？
    “徐叔叔，你有想过做自己的音乐平台吗？”戚冉冉忽然问他。
    徐清风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但仍然认真回答了她。
    “我从未放弃。”
    彼时的戚冉冉还不知道，这一次，在徐清风的计划里，他们音乐平台叫“清澈音乐”。
    第三十一章
    海鸥振动双翼, 足以永久改变天气变化，蝴蝶扇动翅膀，可以引发一场龙卷风, 有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也能引起一连串巨大反应。
    戚冉冉回到了过去, 帮戚明澈接下了《带着爸爸去冒险》, 改变了《破芽》败诉的结局，催生出原本并不存在的《云巅海底》, 包括与徐清风的相遇，都像是一种连锁反应。
    徐清风的“清澈音乐”计划，一开始戚明澈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孤注一掷地参与进去，他觉得徐清风的想法很好, 但太过冒进，他有家庭要养，有合约在身，注定做不到像徐清风那样敢想敢为。
    如果说戚明澈是一匹负重累累骆驼，那么灵风娱乐的所作所为便是逼走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徐清风向戚明澈提起“清澈音乐”计划后没多久, 网上便爆出高树□□被拘的消息, 起初只是几个网友在论坛里讨论, 后来被人看见搬到了微博，在微博引发舆论后迅速传遍各大社交媒体。
    高树是灵风娱乐签约的第一个艺人, 也是灵风的元老级人物, 虽然资源一直是灵风的顶配，但出道十多年来仍不温不火。
    因为不红, 是非也少, 大众对他的印象一直是个安份的资源咖。
    此次高树被爆□□, 一开始大多数网友是不信的，但随着舆论的发酵, 越来越多的证据浮出水面，网友们开始深扒起高树的私生活，发现他根本不像营造的人设般安分，而是一个资深玩咖，甚至有可能涉毒。
    其实以高树的知名度，他的这些负面消息若是有心去压是压得住的，毕竟他糊得无人在意，坏就坏在此时的娱乐圈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大瓜了，媒体狗仔估计是为了冲业绩，纷纷转载评论，煽风点火。
    节奏一带起来，舆论便刹不住车，要求高树出来回应，把原本打算冷处理得灵风娱乐打了个措手不及。
    高树这事闹大了是要进班房的，而且会对他的职业生涯产生毁灭性打击，灵风娱乐一慌就出昏招，把替死鬼戚明澈拉出来挡枪。
    舆论发酵的第二天，多家媒体突然曝出“戚明澈疑似出轨”的新闻，营销号们不再深究高树违法犯罪的事，反而齐刷刷扒起了戚明澈和齐眉的同款，包括拍照地点、卫衣、戒指、鞋子等，其中最“有力”的证据就是《阳光福利院》宣传时期齐眉手机上那个《云巅海底》的CD挂件。
    据“知情人”爆料：齐眉手里的那个挂件是样品，与最终发售的版本有所不同，最终发售的版本链条末端使用的是链条圈，而齐眉手里的那个链条末端是龙虾扣，可以拆卸。
    恰好戚明澈预告新专辑时有张照片曾拍到一模一样的样品，营销号们由此得出结论：这是戚明澈送给她的，戚明澈与齐眉正在热恋中。
    戚明澈本就是顶流，齐眉又是影坛新贵，两位站在娱乐圈风口的俊男美女的背德爱情与高树那个无人问津的三线糊咖的违法犯罪，哪个更吸引眼球不言而喻。
    有了上次第五舟拉他挡枪的前车之鉴，戚明澈对此类事件异常敏感，他怒不可遏地质问刘放，得到的回答竟然是风头过后公司会给他相应的资源作为补偿，而决口不提澄清的事。
    对于灵风娱乐，戚明澈一直是报着感恩之心的，即便灵风给他的是不平等合约，逼迫他超负荷工作，靠他一个人养活整个公司还经常各种骚操作，凡此种种，他都没有真的想过要离开这里，他始终记得，如果当初不是灵风娱乐签了他给了他上节目的机会，他或许不会有今天的成绩。
    过去种种，戚明澈都可以不去提，但一而再再而三如此，甚至触及他的底线，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他很早就警告过刘放，家人是他的底线。
    公司不肯澄清，他就自己澄清，当他想用自己的社交账号解释这一切时，却发现所有的账号都被公司收了回去，他连为自己发声都做不到。
    那一刻，戚明澈的心从头凉到了脚跟。
    这就是他不离不弃的公司，是他流血流汗也要报答的地方，多可笑啊。
    若非齐眉的经纪人楠姐及时联系了他，这种捕风捉影的桃色新闻恐怕会缠上他的整个职业生涯，以后但凡他公开露面，就会有人翻出这段，评头论足。
    灵风娱乐知道星耀肯定有本事查出是谁放的料，但他赌星耀不会为一个齐眉跟他们撕破脸，《阳光福利院》虽然成绩不错，但齐眉毕竟是个新人，不足为惧，所以一开始赵楠联系刘放时他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态度，表示愿意与星耀加深合作，互惠互利，以戚明澈的流量帮齐眉炒一波热度，过几天再澄清，达到双赢。
    但他万万没想到齐眉是明月集团看好的台柱子，是星光大道早已铺好的金疙瘩，明月集团动一动，娱乐圈都要地震，谁敢动她，无异于找死。
    赵楠只觉得无知的刘放既无耻又好笑，冷冷丢下一句：“看在曾经同僚一场的分上，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好自为之吧。”便挂了电话。
    凭借着在灵风那段时间对戚明澈的了解，赵楠觉得如果戚明澈提前知道此事一定会全力阻止，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赵楠还是打电话跟他确认了一下，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赵楠把联合澄清的方案发给他。
    事发后三小时，星耀娱乐官博发表声明，网上关于齐眉女士的负面新闻均为不实消息，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并且将参与造谣的营销号全部告了，而且还不是以律师函的形式，是直接准备了起诉材料，足足有一百多份。
    至于网友最关心的小三真假，星耀娱乐大方承认齐眉是戚明澈的歌迷，并且晒了齐眉上大学以来购买戚明澈专辑的每条订单，还贴出赵楠与刘放的聊天记录，证明挂件的来源是刘放，且刘放承认此事是为了给高树转移视线。
    齐眉和戚明澈清清白白，只在《阳光福利院》宣传时为照顾戚冉冉见过一面，是单纯的粉丝与偶像的关系，严厉谴责造谣者。
    齐眉随即转发星耀的声明，配文：
    【作为歌迷，一直很欣赏戚明澈老师的歌，相信很多姐妹都和我一样，认为偶像与粉丝最好的距离，就是他在台上闪闪发光，而我在台下加油打气。真正的热爱是不容许被亵渎的，也不该被拿来利用。有心之人当然不在乎事情的真相，他们只想追逐利益。我可以问心无愧，清者自清，但我要告诉这世界上所有我爱和爱我的人，沉默不会抚平伤痛，勇敢才能保护自己。】
    齐眉的回复一经发出，立刻迎来广泛赞誉，热搜前几条全是她的回应。
    #勇敢才能保护自己#
    #齐眉澄清#
    #偶像与粉丝最好的距离#
    【同为追星女孩，太理解这种心情了，真正的粉丝怎么会舍得去毁掉偶像啊！】
    【真正的热爱是不容许被亵渎的，也不该被拿来利用！造谣可耻！】
    【灵风娱乐怎么还没倒闭啊！！！什么垃圾玩意儿！！！】
    【妹妹说得太好了！女孩子太容易被造黄谣了，只要你把一个女人打上□□的标签，无论真假，无端的指责和侮辱就会伴随她一生！姐妹们，遇到造黄谣的千万不要忍气吞声，勇敢才能保护自己啊！】
    【问：如何以最低的成本最有效地打击一个女性？答：造她的黄谣。】
    【沉默不会抚平伤痛，看哭了……】
    【哎，女生太难了……】
    齐眉回应后不到五分钟，戚明澈用戚冉冉的账号转发齐眉的回应：
    【我是戚明澈，因本人账号被公司收回无法登录，所以用我女儿的账号对大家关心的几个问题进行回复：1.没有出轨，目前家庭和睦幸福。2.关于我经纪人刘放的所作所为及相关言论，我事先并不知情，看到网上的谣言后曾去询问，刘放希望我配合公司安排，被我拒绝，通话录音附下。3.对于无辜受累的齐眉小姐，我深感抱歉，同时感谢她对我作品的肯定，今后会努力创作出更多优秀的作品带给大家。4.对于造谣者，我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谢谢大家！】
    这段话是戚明澈写的，白绒绒帮他润色，也跟星耀那边打好招呼了，后面还附上了给刘放打电话时的录音。破芽案后白绒绒提醒过他，对待刘放要多留个心眼，所以今天打电话前，戚明澈特地开了通话录音。
    戚明澈的转发出来后，网上再度掀起一波讨论高峰，明明是周一的下午，网友们上班的心思都没有了，全部抱着手机吃瓜。
    【我滴妈，竟然真的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本人账号被公司收回……你品，你细品……】
    【灵风真是人不做要做狗，为了捂嘴还把账号收回去，这哪是公司，这是□□吧！】
    【戚明澈实惨，我要是他连夜买站票跑路。】
    【没有七七灵风早倒闭了，难以想象七七这些年在狗公司都受了多少委屈[哭]】
    【所以高树到底咋了，让灵风不惜拿戚明澈这棵摇钱树来转移视线？】
    【真搞不懂灵风，拿戚明澈来洗高树，高树那种糊逼有洗的必要吗？】
    【冷知识：灵风的老总也姓高。】
    【灵风不是要保高树吗？建议严查高树！】
    网上对于齐眉和戚明澈的同情很快转变成对灵风的抨击和对高树的怀疑，经热心网友举报，相关部门很快对高树展开了调查，并在他的住所搜出了少量毒品。
    对此，有关部门结合之前的□□事实对高树进行了通报和拘留，对于帮助其掩盖犯罪证据的刘放也一并进行了处理，给了大众一个满意的交代。
    真相大白，灵风娱乐却破防了，公开扬言要雪藏戚明澈。
    第三十二章
    雪藏戚明澈, 不用想就知道是个两败俱伤的蠢方法，灵风娱乐如今70%的营收都要靠戚明澈来赚，雪藏他无异于直接宣布灵风破产。
    但戚明澈自作主张跳过公司与星耀发联合声明, 等同于当众打灵风的脸, 高层领导怒不可遏, 自然要想办法整治他。
    当然，最恨他的还是灵风的老总, 戚明澈这么一闹直接把他侄子送进去了，他连活剥了戚明澈的心都有。
    但生意人总归是生意人，利字当头，损失一个侄子又如何, 就算是儿子，只要戚明澈能给他赚钱，也有商量的余地。
    他们起初是推了所有来找戚明澈的合作，让他手头的工作全面停摆，希望以此来震慑他, 逼他主动向高层低头, 以后夹着尾巴做人, 乖乖当他们的狗。
    但戚明澈早就不是之前那个忍气吞声的软柿子了，人在心灰意冷之后, 脑子也会清醒很多。
    工作停摆期间, 戚明澈将手中的动产不动产全部换成现金，甚至连现在租的房子都退了, 终于凑上了违约金的45, 剩下的15则是向徐清风借的。
    借钱是徐清风主动提出来的, 他只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戚明澈要当他的合作伙伴, 一起完成“清澈音乐”项目。
    灵风娱乐最终没等来戚明澈的低头，等来的是一纸解约书。
    收到解约书，灵风娱乐直接被戳中肺管子，跳起来表示解约绝无可能，除非戚明澈支付天价违约金，金额是如今计算出的违约金的200倍。
    200倍，不仅戚明澈无语，就连网友都觉得灵风娱乐在发癫。
    双方谈不拢自然只能诉诸法律，戚明澈一纸诉状将灵风娱乐告上法庭，灵风娱乐为了保住摇钱树或狠敲一笔，花了大价钱请了律师团队。
    灵风本以为胜券在握，不料戚明澈方律师直接王炸，他的案子，由四大所之一的江海律师事务所创始人江海律师亲自接下。
    江海律师如今已年逾五旬，是律师圈的不败神话，对方一听说江海亲自接了这个案子，直接给灵风退钱了，灵风又找了好几家才总算找到一个愿意接的律所。
    能请动江海这尊大佛，全是徐清风的功劳，他们家与江家是世交，江海算是他的叔叔，他跟江海说戚明澈救了他的命，江海当场大手一挥，连律师费都免了。
    几度开庭后，江海成功拿下解约合同，还以戚明澈在灵风娱乐合约存续期间被公司安排超负荷工作致使身体损伤等为由，把违约金砍下了15，直接省下了向徐清风借来的那笔钱。
    戚明澈成功解约后，各大音乐公司争先恐后向他递来橄榄枝。
    戚明澈人气拔尖、唱功卓绝，是块香饽饽不奇怪，讽刺的是，这其中竟然还包括蓝鲸音乐，而且开出的条件最优厚。
    果然，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戚明澈在灵风娱乐那里吃过一次亏了，也受够了被人摆布的日子，什么商务什么代言什么商业价值，这些统统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音乐，唱自己的歌给大家听。
    即便他最终没用上徐清风那笔钱，但为了共同的梦想，戚明澈还是毅然决然地加入了“清澈音乐”计划。
    为了做出一个全新的音乐平台，徐清风拿出了所有的积蓄，卖掉了自己刚买不久的房子，跟戚明澈家一样在明海大学家属楼里租了一个小房子。
    为了保证项目资金充裕，徐清风还一改往日的高傲，接起了电影电视剧的OST的活。
    此时的音乐市场还是唱片当道，电影电视剧的OST属于二等活，大热的歌手既贵还嫌它low，愿意唱的都是二线以下，制作方要么缩减其他方面的预算砸钱请当红歌手，要么粗制滥造，糊弄了事。
    徐清风接了这些活后，向制作方提议由戚明澈来唱，价格公道，制作方一听天上还能掉这种馅饼，个个高兴得恨不能立马签合同。
    就这样，靠着一单挣两份钱，两年后，徐清风和戚明澈的“清澈音乐”网站和app成功上线，因为干净的页面、便捷的操作、丰富的音乐资源、创新型互动形式，短短半年便占据了相当一部分市场份额。
    这两年里，戚家的日子虽然过得不如从前宽裕，但也算不上艰苦。
    戚明澈的收入全部投到了项目里，家庭开支由白绒绒负责，她在读研之余兼职写作，稿费足够维持一家人日常生活。每年寒暑假时，戚冉冉也会接点戏来拍，片酬用以覆盖她的学费和其他开支。
    虽然一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每个人都在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清澈音乐”上线后，因为率先使用了广告流量分成的模式，使用户可以在不购买平台会员的同时免费听站内歌曲，这一举措狠狠打击了以蓝鲸音乐为首的其他会员制音乐平台。
    此时的音乐市场虽仍处于盗版横行的状态，但盗版网站往往充斥着大量低俗广告和病毒，因此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用户愿意为了更干净的界面和更流畅舒适的使用体验而付费。清澈音乐上线后，这一部分用户几乎全部流向了这一既不用付费也不用忍受低俗广告和病毒风险的正版音乐平台。
    当以蓝鲸音乐为首的其他会员制音乐平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准备采取版权垄断策略排除异己时，却发现清澈音乐早就与各大音乐公司和版权方签订了长期合作协议，甚至于这些自诩正规的付费音乐平台中许多音乐都属于侵权。
    清澈音乐趁市场水正浑，版权最不值钱时，以小博大，一举织就了自己的商业版图。
    清澈音乐上线后没多久，上面便发文开始严厉打击盗版，整顿相关行业，音乐市场终于迎来了秩序的曙光。
    经过长达两年多的市场整顿，文化娱乐行业初具规范，音乐市场也跟着清朗起来，清澈音乐乘着这股东风，稳稳坐上了国内音乐平台的第一把交椅。
    清澈音乐用不到五年的时间，从一个只有几个合伙人的小作坊一跃成为业内第一，除了徐清风的敢想敢做，戚明澈的鞠躬尽瘁，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戚冉冉的推波助澜。
    旁人只觉得清澈音乐撞了大运，每一个时间点都卡得刚刚好，殊不知他们本来就是顺着时代的风向往前迈步的。
    清澈音乐稳定运营后，由徐清风出任总裁，把握公司总体经营方向，各部门和项目组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有了专业的团队，戚明澈便不用事必躬亲，可以专心做自己的音乐了。为此他还专门成立了一个工作室，挂靠在清澈音乐下面，专门负责他音乐方面的工作。
    他从前的助理小周，现在不仅是他的经纪人，还统筹着工作室的管理。
    当年戚明澈跟灵风闹翻后，小周也跟着辞了职，彼时的戚明澈属于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本想劝小周去寻其他好前程，但小周坚持要与他共进退，才留了下来。
    小周名叫周芸，当戚明澈的助理是她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她原本只是对娱乐圈感到好奇，想干一段时间助理体验一下，没想到遇到的第一个老板就成了她这辈子都决意追随的人。
    周芸的家境不差，从小也是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对于助理这种伺候人的活她一开始并不适应，入职三天就想跑路，辞职报告都写好了，却阴差阳错没能交上去。
    入职后不久，周芸接到了母亲生病的消息，为了让她在外好好工作生活，家人竟一直瞒着她，直到家里积蓄被掏空实在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告诉她。
    那段时间正好是戚明澈参加出道综艺的关键时期，公司见戚明澈意外有了水花，便派周芸去跟戚明澈，可她那时候因为担心母亲的病情成天心神不宁，工作上捅了不少篓子，害得戚明澈被节目组和导演骂得狗血喷头。
    本以为戚明澈肯定会大发雷霆向公司告状炒了她，没想到他不但什么都没跟公司说还自己把事抗了下来。
    周芸问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他却只笑，说：“初入社会都是这样的，我刚出来打工的时候也没少犯错，不过那时候运气不好，没遇上包容我的人，我自己吃过的苦，尽量不让别人再吃同样的吧！”
    后来，戚明澈拿了冠军，听说周芸母亲的病情，还主动把公司发的奖金全部借给她，让她拿去给母亲治病。虽然母亲最终还是没能救回来，可这份恩情周芸一直记着。
    在戚明澈身边工作这些年，周芸已经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助理逐渐成长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经纪人，现在，她不仅负责戚明澈的经济工作，还兼职帮戚冉冉对接影视。
    作为清澈音乐的创始人之一，戚明澈没了合约绑架和经济压力后，一心扑在音乐创作上，商务广告基本不接。
    没了这些杂事，周芸的工作量大大减少，兼职带戚冉冉不过是捎带手的事，并且戚冉冉也只有寒暑假接戏，其他活动一概不参加，一年下来事儿也不多。
    本来周芸一个人带父女两个绰绰有余，直到今年四月，戚明澈的音乐创作告一段落，要开始准备制作新专辑了。
    一张专辑从雏形到落地，中间有千千万万道工序，周芸开始有些忙不过来，恰好此时她一个朋友的妹妹正在找实习，周芸便让她来试试。
    戚冉冉这边事少，周芸便安排她负责帮戚冉冉对接剧组。
    这个妹妹名叫任彩，人如其名，真是个人才，戚冉冉还没见上她的面，就被她弄丢了一张大饼。
    这饼是一个在未来会大爆，并且将追订十季的年代情景喜剧，戚冉冉好不容易面得差不多了，结果她上班第一天把选角导演删了，人家以为戚冉冉耍大牌，直接换人了。
    戚冉冉得知这个消息时，剧组合同都签完了。
    第三十三章
    莫名其妙丢了一张堪比铁饭碗的饼, 说不遗憾是假的，但事已至此，戚冉冉也就没有再责怪她了。
    对于因自己的失误给戚冉冉造成的损失, 任彩一直很自责, 自那以后她仿佛打了鸡血似的, 工作热情无比高涨：时时帮戚冉冉更新演员资料，疯狂打听各大剧组演员招募信息, 海投戚冉冉简历，严格筛选面试通知，认真评估每个项目。
    虽然她如此勤奋，可实习的这半年里, 愣是一个戏也没给戚冉冉接上，倒是她随手记录打工生活的volg在社交平台上火了。
    其中网友关注度最高的一条是她为了考研在工位上复习高数时，被年仅9岁的老板女儿抓了个正着，老板女儿好奇的找她要了一套去年考研数学一的真题还考出了134分的高分。
    因为剧情太过离谱，被很多网友质疑是摆拍, 任彩气不过, 把公司里一面墙的戚冉冉各种比赛奖杯奖牌打马赛克发了出来。
    戚冉冉这些年在各个项目上获奖无数, 什么奥数、作文、英语演讲，钢琴、书法、少儿绘画, 奖杯奖牌多得塞都塞不下, 戚明澈为了炫耀，全搬公司来了, 还特地在工作室大厅打了一面墙摆着。
    上一次, 因为家中的负债, 戚冉冉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这些兴趣爱好，每年学校文艺演出, 她都只能羡慕地看着那些会才艺的同学在台上闪闪发光。
    这一次，没了后顾之忧，她可以尽情尝试从前这些她想做却不能做的事。
    任彩的照片发出来后，很快就有网友从她其他的volg里扒出了她实习的公司疑似戚明澈工作室，而这位9岁的老板女儿疑似戚冉冉。
    吃瓜群众们一听这事儿还跟明星有关，吃瓜热情瞬间高涨，纷纷加入到寻找蛛丝马迹的队伍中去了。
    任彩怕事情闹大对公司不好，吓得赶紧把照片删了，隐藏了所有volg。
    可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发出来的东西哪能这么轻易抹掉，网友们早截了图，还对着图中的奖杯一一去搜相关比赛。
    搜着搜着发现，任彩说的好像都是真的。
    【9岁，数学一，134分，这是人类小孩吗？是吗？真的吗？是真实存在的吗？！！[眩晕]】
    【天呐，不会还有人不知道现在很多奖都很水吧，尤其是这种小学生的奖，看着名字高大上，名次都是内定的，看谁有关系砸的钱多而已！qmc这么有钱，给她女儿买几个奖还不是小菜一碟~】
    【说都是水奖可以去查一查，上一个拿万诚杯和理想杯少年数学邀请赛双金奖的，14岁就进了清大，还是本硕博连读，不要张口就来。】
    【戚冉冉每天学这么多东西竟然还有精力拍电视剧，我真是个废物……】
    【人类满级小孩[拇指]】
    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到最后竟然把戚冉冉顶上了热搜，戚冉冉那一年用不上两次的官博大号久违地热闹起来。
    【看到热搜上的名字觉得好熟悉，一点进来原来是我五年前的互联网女鹅啊！[笑哭]】
    【我们家冉冉，打小就聪明[调皮]】
    【对女鹅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综艺上的搞笑女，没想到一眨眼变学霸了，老母亲留下欣慰的泪水~】
    【我之前还纳闷这么有灵气的小姑娘怎么《带着爸爸去冒险》之后就没消息了，原来一直在拍戏啊，但是这些剧都好糊啊，戚明澈别光顾着自己发歌了！好好给孩子规划规划吧！】
    【拍戏应该只是兴趣爱好吧？你看她拿这么多奖，以后大概率不会进娱乐圈。】
    【为什么不走娱乐圈？！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不进娱乐圈合理吗？！妹妹别听她的，千万别放弃拍戏！只要不长歪，光凭这张脸就够在娱乐圈横着走了！】
    突然再次受到关注，戚冉冉一下子成了香饽饽，好多剧组来问她的档期，就连之前拒绝过她一次的《共犯》剧组也发来了试戏邀请。
    试戏这事儿还要从半年前说起，自从任彩搞砸了她的年代情景剧大饼后，为了弥补过失，积极给各大剧组递资料，其中寄予厚望的就是魏远道正在筹备的新电影《共犯》。
    《共犯》是一部少年犯罪题材电影，主角是个9岁女孩，戚冉冉完全符合条件，而且她以前还演过魏远道的《阳光福利院》，任彩以为剧组怎么着都会给个试镜机会，没想到简历发过去就被挂了，连戏都没试上就没戏了。
    半年过去，没想到魏远道的新电影还没找到演员，也是稀奇。
    《阳光福利院》后，魏远道又产出了多部佳作，如今已是国内导演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了，他的电影，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去，怎么会这么久还没招到人？
    带着疑惑的心情，戚冉冉来到了试戏现场。
    试戏的地点在城郊，魏远道自己的工作室里。
    这些年魏远道和星耀合作产出了多部票房冠军，一次又一次刷新了影史记录，本以为魏远道的工作室会跟星耀的十八层大楼一样气派，没想到竟然只是城郊的一个二层小商铺，若非魏远道本人站在里面，还以为是哪个三无小作坊呢。
    戚冉冉到时试戏已经开始了，二楼走廊外满座着一排等待试戏的小演员，戚冉冉一眼便看见了里面的熟人。
    是孙书意。
    当年《阳光福利院》大爆后，几乎所有参演人员都吃到了电影的红利，除了本就是星耀力捧的齐眉直接飞升之外，孙书意也一跃成为各大电影电视剧女主角的御用小演员，五年来参演电影电视剧近百部，戚冉冉寒暑假在影视城打工的时候经常看见她。
    虽说是常打照面的熟人，但两人的交流并不多，顶多算是点头之交。
    长大一些的孙书意不像小时候那样口无遮拦，常把骄傲和不屑都挂在嘴边了，她学会了像大人一样戴假面，在人前总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教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就好比说现在，明明心里瞧不起走廊上这些来跟她竞争的无名小演员，面上却仍装出不骄不躁的样子，对于想要合影的小演员和其他工作人员，也会礼貌回应。
    孙书意也看见了戚冉冉，不同于对待旁人时程式化的假笑，面对戚冉冉，她连装都懒得装了，直接移开眼神当没看见。
    这事儿说起来也很尴尬，当年《阳光福利院》电影宣传时，宣发方为了借戚冉冉的热度，宣传的重点放在了齐眉和戚冉冉身上，所有的线上线下活动也只推了她一个小演员，郑书意作为电影里戏份最重的小演员，宣传时连脸都没露过一次，心中难免不平。
    这也就罢了，偏偏后来她们合作另一部戏时，戚冉冉给她做配，她收工后一时得意，竟忘了戚冉冉还没走远，大声向她妈妈炫耀：“她爸爸是明星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要给我演丫鬟！”
    这话没让戚冉冉恼羞成怒，反倒让她遭到了组里的一些非议，从那以后她对戚冉冉更加看不顺眼了。
    戚冉冉的心态则一直很平，在她眼里孙书意就是个青春期的小女孩，着实没有必要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来参加试镜的小演员大多都是父母带着来的，在走廊等待的期间，父母哄孩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宝贝，来，把牛奶喝了，你早上牛奶就没有好好喝，多喝牛奶长得高，对你以后接戏也好。”
    “哎呀，不是说了吗，蚊子叮了包不要挠，挠破了会留疤的，以后上镜就不好看了！乖，忍一忍，妈妈回去给你涂上药就不痒了。
    “昨天老师教你的表演方法都记住了吗？待会儿试戏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表现知道吗？你是爸爸妈妈的希望，爸爸妈妈就全靠你了！”
    邻座的小男孩妈妈从戚冉冉一来就忙个不停，又是拿牛奶又是削苹果，一会儿帮小男孩儿整理衣服一会儿帮他擦脸擦手，无微不至，把呆坐在一旁陪戚冉冉来试镜的任彩衬得像后妈。
    任彩看人家家长这么忙碌，也凑过来问戚冉冉：“你渴不渴，要不我去帮你买杯奶茶？”
    “不用。”
    “那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炸鸡汉堡吧？”
    “不用，我不吃炸鸡。”
    “不吃炸鸡啊，那披萨怎么样？意式肉酱的还是芝士榴莲的？”
    看破任彩小心思的戚冉冉：“……行吧，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回来报销。”
    “好嘞！”任彩喜滋滋地下楼买东西去了。
    任彩下楼后没多久，一直没说话的邻座小男孩忽然起身，说要去上厕所，他妈妈随即放下东西准备陪他一起去。
    小男孩似乎并不想人陪着，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他妈妈只好重新坐下，妥协地说：“好了好了，你长大了，想自己去就自己去吧，妈妈不去就是了。”
    小男孩这才抬脚往楼梯口走去，他走的途中，他妈妈还不停嘱咐：“宝贝，妈妈就在这里，有事情就喊妈妈知道吗？”
    小男孩仿佛没听见似的，径直往前走，头也不回。
    戚冉冉看那小男孩的身形，少说也快十岁了，上个厕所而已，这家长也未免太过操心。
    正想着，前面面试的几个小演员陆续从房间里出来，很快就要排到自己了，为了以最好的状态迎接试戏，戚冉冉也起身去上厕所。
    卫生间在走廊尽头转角的位置，紧邻着楼梯口，戚冉冉走过去才发现这卫生间是不分男女的，仅一个隔间，而且此时卫生间还是空的。
    戚冉冉有些奇怪，她刚刚明明看见那个小男孩往卫生间的方向来，怎么竟然没人？
    出于好奇，戚冉冉顺着旁边的楼梯下了楼，正好看见小男孩端起前台上的香薰蜡烛往窗帘的方向走去。
    魏远道的工作室是新装修的，放了很多香薰蜡烛来遮盖建筑气味，此时楼上试戏正忙，所以一楼一时没有人在。
    看清小男孩手上的动作，戚冉冉立刻看出他的意图，赶紧快步跑过去一把抓住他伸向窗帘的手。
    她抓住他的那一刻，香薰蜡烛的火舌在气流的涌动下正危险地摇摆着，再晚一秒便要舔上那轻飘飘的纱帘。
    第三十四章
    香薰蜡烛的火舌在气流的涌动下正危险地摇摆着, 再晚一秒便要舔上那轻飘飘的纱帘。
    “你要干什么？！”戚冉冉厉声呵斥。
    本以为被当场抓包的小男孩多少会惊慌失措，不料他竟半点慌张也无，只是平静地侧目看一眼戚冉冉, “关你什么事？”
    看他一脸的无所谓的样子, 戚冉冉顿时来了气,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是纵火，是犯罪！”
    被人如此严正警告, 小男孩依旧面无表情，将手臂从戚冉冉手里抽出来，“所以，关你什么事？”
    戚冉冉被小男孩的冷漠惊到,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会把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教成这样，半点同理心也无。
    “关我什么事？一旦着起火来，这里每一个人都会有危险，你会害死我，你说关我什么事？”戚冉冉怒目圆瞪。
    听到会害死人, 男孩冷漠的神情这才动了动,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香薰蜡烛, 低声说：“我没想那么多。”
    戚冉冉不想听他的狡辩之词，刚才要不是她及时制止, 还不知道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这种熊孩子就应该直接拉到他爸妈面前暴打一顿, 让他长长记性！
    “你叫什么名字？”戚冉冉没好气的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准备把他拉到他妈妈那里去, 让他妈妈好好教训教训他。
    “司姚。”男孩也不反抗, 任由戚冉冉拽着走。
    倒是戚冉冉脚步一顿, 回过头来，“你说你叫什么？”
    “司姚。”男孩又说了一遍。
    戚冉冉松开他,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发现竟然真的是同一个人。
    司姚这个名字在如今或许无人知晓，可是在十年后，将会响彻大江南北。
    他是星耀自齐眉之后打造出的另一个集资源与流量于一身的实力派小生，作为星耀力捧的小生，司姚身上tittle众多，无论是影视还是时尚，所有资源都是业内顶级，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够其他小生吹上天。
    丑和德不配位是资源咖最普遍的问题，两者无论沾上哪个都会被嘲得体无完肤，但司姚外形酷似第五舟，不仅颜值抗打，自身业务能力还够硬，参演的电影电视剧要么大爆要么拿奖，时尚表现力也是一绝，在国际秀场上毫不露怯，眼红者想嘴都找不到借口。
    戚冉冉知道他也是因为他实在太红了，大街小巷的广告牌，十个里面有七八个都是他。
    戚冉冉实在没想到，未来那个在观众眼里阳光温柔的司姚，小时候竟然会干出纵火这种违法犯罪的事。
    “你为什么纵火？”戚冉冉问他。
    司姚默了默，沉沉道：“着火，就不用试戏了。”
    “就为这个？你不想试戏就不试，为什么要纵火？”戚冉冉不能理解。
    “我在帮他们。”他忽然抬头。
    看他一副闷海愁山却忽然坚定的样子，联想到他在楼上时抑郁的状态，戚冉冉有些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这些都不是借口，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错的就是错的。
    戚冉冉语重心长地反驳：“你凭什么说你是在帮他们？他们请你帮忙了吗？你不想试戏不代表别人也不想，你没有资格去替别人做决定！”
    司姚垂着眼，“他们只是不敢说。”
    “是他们不敢说，还是你不敢说？”戚冉冉看着他。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司姚的心思，他偏过头，不说话了，面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回想起在楼上时他妈妈三句不离演戏的过度关心，戚冉冉觉得他似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以至于小小年纪便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想到他以后要成为那么多人喜爱并追捧的人，戚冉冉真不希望他长成一副表里不一的样子，好心劝告道：“如果你不喜欢就勇敢说出来，你不说出来没人会知道你的心思，拒绝你不喜欢的事情有很多种方法，但绝不是伤害别人伤害自己。”
    司姚撇撇嘴，似乎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戚冉冉拽着他欲好好教育一番，不料正好被下楼来寻人的司姚妈妈看见。
    女孩子的发育本就比男孩子快，戚冉冉比司高小半个头，拽着他往前走的样子乍一看很容易引起误会。
    司姚妈妈一下楼就见有人拉扯她儿子，以为自己儿子受了欺负，赶忙跑过来一把推开戚冉冉。
    许是护子心切一时没顾得上力道，戚冉冉被猛地推开，重重摔到了地上。
    手肘砸到地砖，“嘭”得一声闷响，一阵剧痛传来，差点没把她骨头摔断。
    好巧不巧，戚冉冉跌在地上的这一幕刚好被买东西回来的任彩目击，她见状立马扔下手里的食物冲上去抓住推人的司姚妈妈，大声质问：“你干什么？”
    措不及防被她抓住的司姚妈妈以为她要打人，毫不示弱地扯住任彩的头发，“你干什么？想打架是不是？”
    见对方先动手还如此嚣张，任彩也顾不上其他了，忍着头皮疼痛，照着司姚妈妈的脸抬手抡了一拳。
    双方你一拳我一脚，扭打在一起。
    一楼的动静很快引起了二楼的注意，工作人员见此情形忙过来拉架，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两人分开。
    两人分开后嘴里还不住地骂骂咧咧。
    “什么神经病在这儿发疯还敢打我们冉冉，有病就他妈的快去治，我们冉冉今天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任彩一边骂一边脱下脚上的鞋子准备朝司姚妈妈砸过去，还好被工作人员抢先一步截住。
    “年纪不大嘴这么脏，真没教养，真不知道你爸妈怎么教你的！”打架时落了下风的司姚妈妈见大家都在围观，努力保持着仪态。
    任彩才不管什么仪态不仪态，她最见不得自己人吃亏，立刻反唇相讥：“你爹妈倒是把你教得好，教你这么大人了欺负小孩子，你要不要脸啊！”
    “你话不要乱讲！谁欺负小孩子了，明明就是你……”
    司姚妈妈还欲再辩时，警察找上门来。
    她俩打架时把一楼砸了个稀巴烂，工作人员担心拉不住她们就报了警。
    好好的试镜被闹了这么一出，本就因为迟迟选不到满意的演员而有些心烦的魏远道见此情形，脸色更是黑得像炭。
    最终，双方一起被警车拉去派出所调解。
    询问事情的经过时，司姚妈妈一口咬定是戚冉冉先打司姚的，自己只不过是轻轻推了她一下，还催促司姚帮她作证。
    可司姚却并没有如她所愿，反而摇头跟警察说：“她没有打我。”
    司姚妈妈一听急了，忙说：“怎么可能？我下楼的时候明明看见她扯着你，宝贝你不要害怕，你说实话，是不是她先打你的？”
    司姚依旧摇头，“她没有打我。”
    司姚妈妈不愿相信，“那她拉着你干什么？”
    全场的视线一下子全部落到戚冉冉身上，戚冉冉盯着司姚，不知道是不是该把真相说出来。
    纵火不同于打架，它的性质要恶劣很多，一旦说出来可能会对司姚造成严重的影响。
    如果司姚顺着她妈妈的话说是戚冉冉先动的手，那她大概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实情，可是他没有，他始终没有撒谎。
    “她在阻止我。”司姚诚实地说。
    “阻止你？阻止你什么？”司姚妈妈认定了戚冉冉是在打人，仍不愿相信司姚的话。
    “阻止我拿蜡烛烧……”
    “阻止他拿蜡烛自残！”戚冉冉抢先一步道。
    此话一出，司姚妈妈大为震惊，本能地反驳：“不可能！我家孩子怎么可能自残！”她转头看向司姚，问：“宝贝，你告诉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拿蜡烛干什么？”
    司姚抬起头来望向长桌对面的戚冉冉，眼里有一些不解。
    “我去卫生间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他拿蜡烛油往手臂上滴，出于好心才去制止他的，这位阿姨可能是误会了，推了我一下，我经纪人姐姐以为她欺负我，这才打起来。不好意思警察叔叔，给你们添麻烦了。”戚冉冉三两句话把事情经过交代了一遍，还向警察和对方都道了个歉。
    任彩并不知道司姚妈妈为什么推戚冉冉，但有人欺负她的人就是不行，这会子听说还是因为好心帮对方才被推的，登时更生气了，愤愤道：“你好心帮她儿子她还推你，你还跟她道歉，要道歉也应该是她跟你道歉才对！”
    警察听完向司姚求证事情的真假，司姚起初久久没有说话，听到他妈妈说如果真的是戚冉冉先欺负了他，一定要追究她的责任才松动下来，沉默地点了点头，肯定了戚冉冉的说法。
    看到儿子承认自残，司姚妈妈简直难以置信，在她眼中儿子一直乖巧懂事，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自残这种事？
    搞清楚来龙去脉，警察让双方签了调解书，这场闹剧才总算落下帷幕。
    离开警察局时，戚冉冉正准备走，被身后的司姚叫住。
    “谢谢。”
    戚冉冉知道他在感谢什么，没有多说。
    回去的路上，冷静下来的任彩满脸歉疚，懊恼地向戚冉冉道歉：“对不起啊，我又搞砸了。”
    看着眼前为了保护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任彩，戚冉冉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感动。
    因为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你挺身而出的。
    第三十五章
    一时冲动跟人打架导致戚冉冉再一次前功尽弃, 任彩回去之后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这性格可能真的不适合经纪人岗位，恰好实习期满, 便向周芸提了离职, 周芸知道她要考研, 也就没有挽留。
    之后，戚冉冉又回到了无人管的状态, 不过最近她刚好忙着跟白绒绒商量跳级的事，接戏什么的并不着急。
    戚冉冉目前还在读三年级，三年的幼儿园生活和三年的小学生活已经快让她精疲力竭了，她现在每天晚上睡觉闭上眼, 脑内都是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其实以戚冉冉现在的水平，直接去参加高考也无不可，毕竟所有的知识她早就学过一轮，但白绒绒却觉得上学的意义不仅仅是学习知识，更是锻炼与人交往能力的重要途径, 她小时候就是忽略了这一点, 到如今才只交了陈雯一个朋友。
    白绒绒知道戚冉冉比一般小孩早慧, 因此更不希望她就此错过童年。
    可橘生淮南为橘，橘生淮北为枳, 白绒绒的经验不一定适用于所有人, 至少对戚冉冉来说就不适用。
    最后，在戚冉冉的再三争取下, 白绒绒还是同意了让她跳级。
    期末的时候, 戚冉冉通过了学校安排的跳级考试, 连跳两级，9月开学后便换到了新班级读六年级。
    换到新班级后, 戚冉冉瞬间觉得自己得精神状况都好多了，虽然六年级的小孩还是免不了在课间追逐打闹，但好歹不会动不动就大哭，成天在耳边尖叫了。
    重新当了这么多年小孩子，戚冉冉还是对小孩子一点耐心都没有。
    步入六年级后，戚冉冉的待遇也升级了，装备从电话手表换成了手机，她终于不用每天像奥特曼宣誓一样把手腕贴在耳边打电话了，也获得了上网自由。
    这天傍晚，戚冉冉吃过晚饭正歪在沙发上刷手机时，无意间刷到最近网上很火的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个既寒酸又简陋的煤渣操场，操场上有许多穿着校服跑来跑去的学生，画面的中央是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少年，少年身材高瘦，袖口露出的骨骼却虬劲有力，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脸颊瘦削、眉眼锋利，只一眼便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照片里的少年似乎在警戒什么，看向镜头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戚冉冉看着手机里的那张脸，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努力回忆时，戚明澈恰好从餐桌边走过来，不经意瞥见戚冉冉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奇道：“咦？这不是小陈吗？”
    戚冉冉：“谁？”
    戚明澈伸头凑过来仔细瞧了瞧，“陈晋闻，你们小时候见过的。”
    听到陈晋闻这个名字，戚冉冉才有点影响，她对着手机里的照片左看右看，一整个惊呆。
    陈晋闻便是当年拍《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二期时她们在山脚下遇见的那个男孩，彼时他个子不高，穿着邋遢，整个人跟个脏脏包似的，戚冉冉还以为他是辍学儿童。
    后来戚明澈了解到他家里的情况后便资助了他，这些年，戚明澈每次路过陈晋闻的家乡时还会顺道过去看看他。
    回想起记忆里陈晋闻的模样，再看向照片里凌厉的黑皮少年，原来基因彩票也会延迟开奖的吗？
    这么说起来，也不知道小王子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他算是戚冉冉上辈子这辈子加起来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孩了。
    “你怎么会有小陈的照片？”戚明澈问。
    戚冉冉把手机里的帖子伸过去给他看。
    那是论坛里一个记录少女心事的帖子，从好几年前开始，女孩就在帖子里分享自己的生活。最近女孩的学校开运动会，她终于鼓起勇气拍了一张暗恋许久的男生的照片，像往常一样晒了出来。
    本以为这张照片、这段心事会像她过去所有的分享那样只是孤芳自赏，没想到突然就火了，还上了论坛的热门，甚至还被人搬运到了其他平台。
    戚明澈见网络上忽然那么多人都在讨论陈晋闻，心中忍不住担忧起来。虽说现在网上一水的都是在夸他帅，可戚明澈自己就是公众人物，他比谁都知道舆论的双面性，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说不定哪天风向一变，这些夸他的就会变成骂他的。
    戚明澈随即给陈晋闻打去电话，嘱咐他青春固然珍贵，学习更加重要，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能不负年少的喜欢。
    戚明澈毕竟不是他亲家长，有些话不方便直说，只能隐晦地传达，陈晋闻仍像往常一样听话地应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戚明澈操心完陈晋闻的早恋，又来操心戚冉冉的学习。
    在学习方面，戚冉冉从小“天赋异禀”是有目共睹的，身边的朋友不止一次提醒过他千万不能耽误了这跟好苗子，所以从小到大戚冉冉想学什么、想做什么他都鼎力支持。
    不同于白绒绒奉行的放养式教育，戚明澈是望女成凤的，他自己就吃了没文化的亏，除了唱歌什么也不会，若不是幸运当上了歌手，现在估计还在某个工地上搬砖呢。
    他知道戚冉冉对表演很有兴趣，也知道演员这条路不好走，他希望哪怕最后戚冉冉当不成演员，也能有其他退路。
    恰好此时各大高校的少年班正在招新，戚明澈想让戚冉冉去试试。
    然而戚冉冉自己知道，她并非什么天才，只是因为多活了一次，在学习时比同龄的孩子更加专注罢了。
    少年班需要的是那些真正学有所长且心怀热爱的孩子，很显然，这两样她都不是。
    戚冉冉拒绝了戚明澈的提议，见女儿不愿意，戚明澈也无法强求。
    ……
    很快便到了国庆假期，戚冉冉本来都想好一家人要去哪儿玩了，一个人的到来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
    国庆节当天傍晚，戚明澈领着一个瘦高的少年回到了家。
    少年一身黑衣，小麦色的皮肤在晚霞的映照下微微泛出金红，夕阳勾勒出他单薄的轮廓，他垂着眼，浓黑的睫毛所挡住的视线，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安。
    他拎着一只对他而言有些小的棕色书包，局促地站在门口。
    “小陈，快进来啊！”在玄关处换鞋的戚明澈朝他招手。
    少年看向戚家玄关处干净的驼色地毯，低头把自己有些开裂的黑色运动鞋脱在了门外，只穿袜子走了进去。
    白绒绒见状赶紧把新拖鞋送过来，招呼他不必这么拘谨，并顺手把那双开裂的黑色运动鞋放到了玄关的鞋架上。
    陈晋闻见白绒绒伸手碰自己的鞋，紧张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唯恐自己的鞋弄脏了白绒绒的手。
    白绒绒却笑笑，示意他别在意，然后热情地招呼他进来坐。
    “你们回来的正巧，晚饭刚刚做好。”
    戚冉冉坐在沙发上，回头看父母热络地把人请进来，脑袋上冒出三个问号。
    什么情况？陈晋闻怎么会在这儿？
    走到客厅之后，戚明澈才想起来介绍，指着沙发上的戚冉冉朝陈晋闻道：“这是冉冉，你们小时候见过的！冉冉，这是小陈，起来跟哥哥打个招呼！”
    戚冉冉穿上拖鞋，一脸懵逼地起身朝陈晋闻say了声“Hi”。
    因为是在家，戚冉冉穿着一身家居服，长袖长裤松垮地垂着，乌黑的长发也随意散在耳后，看起来多少有些不修边幅。
    虽然已有五年多没见，再次重逢，陈晋闻却觉得戚冉冉一点儿也没变，他记得她的眼睛，像波光一样明亮。
    陈晋闻张张嘴，想像戚冉冉跟她打招呼一样回一个“Hi”，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生涩的“你好。”
    两个孩子打完招呼，戚明澈把手搭在陈晋闻的肩膀上，问白绒绒：“小陈今天晚上要在我们家住一晚，一楼的房间都收拾好了吧？”
    戚家如今住的房子是一个上三层下两层的独栋别墅，戚明澈和白绒绒住在三楼，戚冉冉住在二楼，一楼有一间客房。
    “陈姨昨天就收拾好了。”白绒绒回答。
    听说他还要在自己家住一晚，戚冉冉大大的眼睛大大的问号。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戚明澈这才想起来解释，“小陈明天要去试镜，他大老远过来一个人住旅馆我不放心，就让他来家里住一晚。”
    试镜？
    她没听错吧？陈晋闻不是普通高中生吗？试什么镜？
    “说起来这个戏你应该也知道，你前段时间试过的，魏导的新电影，叫什么来着？”戚明澈一时想不起来。
    “《共犯》？”
    “对对对！就是这个电影，《共犯》！名字还怪不吉利的。”戚明澈啧声。
    《共犯》的选角导演第一次联系陈晋闻时，他以为对方是骗子，理都没理就把电话挂了，后来选角导游又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他嫌烦，还把人家手机号给拉黑了。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该画上句号了，没想到这个导演不死心，甚至还找到学校去了，把班主任都说得一愣一愣的，看对方如此信誓旦旦，言之凿凿，陈晋闻这才将信将疑地给戚明澈打了个电话，最终确认了导演是真导演，选角也确有其事。
    《共犯》的选角导演是看了网上的照片后找过来的，陈晋闻的那张抓拍在网络上小有热度后不少媒体都想来采访他，可他并不愿意把自己的生活暴露在众人面前，于是通通拒绝了。
    这一次，他原本也要拒绝的，可选角导演开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选角导演告诉他，如果最终被选上了，片酬会有好几万。
    几万块钱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对于陈晋闻来说却是一个天文数字，他需要钱，需要钱上学，需要钱生活。
    戚明澈虽然资助了他，可他心中时刻记着，这笔钱是借的，等他已后有了能力，无论如何都要还回去的。
    如今意外有了这个机会，他说什么也要试一试的。
    第三十六章
    戚冉冉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陈晋闻, 长开后的他骨相优越，面部皮肤与头骨严丝合缝，眉高而立体, 鼻直而高挺, 下颌利落而窄收, 是那种极富攻击性和时尚感的长相，非常适合上镜。
    看到他的外形条件, 又听说他要试的电影是《共犯》，戚冉冉一下子反应过来他要试的角色。
    “阿涛？”
    戚冉冉绕着他，又仔仔细细瞧了一遍，突然明白选角导演为什么死活非要他来试镜了。
    从外形上来看, 他完全就是阿涛本人。
    阿涛是《共犯》中最重要的男性角色，“共犯”这个词有一半指的就是他。
    《共犯》是一部青少年犯罪题材电影，9岁的女主人公单纯生活在一个重组家庭，父母离异后她被母亲甩给了父亲，不到半年, 父亲就再次结婚有了新家庭, 还生了一个儿子。
    父亲再婚后, 后妈带着自己的亲妈住了进来，美其名曰帮夫妻俩照顾孩子。
    她们家很小, 只有两室一厅, 老太太住进来后单纯便失去了自己的房间，不得不与这位后外婆挤在一起。
    老太太很不喜欢单纯, 总是对她呼来喝去, 让她干这干那, 父亲在家时还算有所收敛，仅仅是一家人吃饺子只许她喝面汤, 父亲不在家时，更是非打即骂。她还借自己心脏不好为由霸占了单纯的小床，让年仅9岁的单纯只能打地铺。
    老太太还很“节俭”，只要她不在房间，无论是隆冬还是酷暑，单纯都不能碰空调。
    故事便从一个盛夏的午后开始，实在热得喘不过气的单纯趁老太太带孙子去商场儿童乐园游玩时，偷偷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空调。
    当空调呼呼的冷风吹向她滚烫的脸颊时，炎夏的燥热仿佛被一扫而空，长久以来的压抑和郁闷也似乎随之淡去，单纯久违的感受到了那种身与心的双重舒爽。
    她算好了老太太回家的时间，想着只要在他们回来之前开窗通风恢复室温就好了，可偏偏那天老太太没有按照惯例，提前回来了，撞破了单纯私开空调的场面。
    发现单纯竟然敢忤逆自己，老太太当即怒不可遏地一巴掌将人打翻在地上，脸上那淡得几乎没有得眉毛夹着赘肉和皱纹倒竖着，嘴里骂得全是不堪入耳的脏话。
    被扇倒在地单纯捂着被打得晕乎乎的脸，听着头顶上那老太婆暴跳如雷的唧哇乱叫，出乎意料的，竟然没有一点委屈和难过，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好吵。
    于是，在一个普通的早晨，跟随这位后外婆去菜市场买菜的路上，单纯悄悄摸走了她口袋里那瓶被再三检查谨防遗漏的心脏病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从绞痛，到麻痹，到暴毙当场。
    她终于，永远闭上了嘴。
    《共犯》的男主人公阿涛是一个早早辍学的山区少年，13岁就被舅舅带到城市打工，在建筑工地上帮人打下手。因为年纪小还相貌出挑，除了被包工头打骂、克扣工资这种家常便饭，他还经常会遭到工友的骚扰，有好几次他从工地的大通铺上醒来时，惊恐地发现工友竟偷偷将手伸进了他的裤子里。
    阿涛本就内向敏感，这种难以启齿的遭遇更让他变得阴郁古怪，渐渐地，所有人不待见他，见了他都要骂上两句，就连带他出来的舅舅也嫌他晦气。
    阿涛是可怜的，同时也是懦弱的，胆怯使他不敢去与大人对抗，只能这份憎恶一点一点累积在心里。
    起初，阿涛只是这座城市里一片不起眼的阴影，却意外成为了一场谋杀的见证者，他目睹了单纯藏药的全过程，他本可以告发她的，但他没有，他保守了她的秘密，选择她作为共犯。
    在单纯的掩护下，阿涛杀死了工地上那个曾经侮辱过他的人，本以为大仇得报后便可以了无遗憾地离开这个城市，不曾想无形之中又接二连三地卷入了其他命案。
    当单纯一家四口陆续以各种“正常”意外死绝之后，他才惊觉，原来不是他选择了她作为共犯，而是她选择了自己。
    阿涛是一个极富挑战性的角色，演员在表演时，既要演出山区少年初到城市的青涩与彷徨，又要把握好角色从清白走向犯罪时的兴奋与挣扎，后期还要展现出被卷入漩涡时内心的混乱，十分考验演技和对剧本的理解。
    陈晋闻演阿涛，年龄和形象几乎都对上了，唯有这演技，戚冉冉表示怀疑。
    “你会演戏吗？”戚冉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委婉。
    陈晋闻摇摇头：“不会。”
    “那你知道你明天要试的是哪个角色吗？”
    陈晋闻还是摇头：“不知道。”
    “嗯……或许，试镜是什么你知道吗？”
    陈晋闻依旧摇头：“不清楚。”
    连续三个问题的否定回答让陈晋闻有些挫败，察觉到他的低落，戚明澈赶紧转移话题：“好了好了，专业问题等会儿吃完饭你们再慢慢讨论，小陈，我先带你去房间把东西放下吧。”
    那天晚上，当其他人都去休息后，陈晋闻打开房门独自走到了屋外的院子里，站在院中的橘子树下静静地望着深蓝的天空那一轮金黄的圆月。
    如今已是深秋，清晨和傍晚总是格外凉，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袖T恤，暮色中的背影显得十分单薄。
    下楼倒水的戚冉冉看见这一幕，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他给戚明澈写的那些信来。
    戚明澈资助的贫困学生不只他一个，但每年都写信来的只有他一个。
    信里的内容虽然大同小异，全是些“会好好学习”“努力回报”之类的话，可他会附上每个学期的成绩单，用成绩证明信中的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他是真的，很需要这个机会吧……
    戚冉冉深吸一口气，走过去，用一种轻松愉悦的语调说：“今天的月亮很好看对吧？”
    陈晋闻被突然从背后冒出来的戚冉冉吓了一跳，僵着身子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吃橘子吗？”
    戚冉冉问他，不待他回答，便从旁边的橘子树上薅了两个橙黄发亮的大橘子，一个塞给他，一个自己吃。
    “唔……好酸！”戚冉冉刚吃一瓣就被酸得龇牙咧嘴。
    看她被酸得五官都皱在一起得样子，陈晋闻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你尝尝你的，看酸不酸。”戚冉冉指着陈晋闻手里的另一个。
    陈晋闻见状立马上把手里橘子递还给她。
    “给我干什么？这是你的橘子。”戚冉冉不接，还把双手背到身后。
    陈晋闻拿着橘子的手停在空中，有些不知所措，“你……”
    “橘子既然到了你手里，就是你的，别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想知道它是什么味道，扒开皮尝一口不就知道了？我摘橘子的时候就喜欢挑好看的，是甜的固然好，是酸的也没办法，也许有的人就喜欢酸的呢？”
    戚冉冉朝他笑笑，“虽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但现在既然落到了你这里，当然要紧紧抓住啦，别愁眉苦脸了，明天还要试镜呢！”
    陈晋闻听出戚冉冉话中的鼓励，鼓起勇气问：“你不觉得我不自量力？”
    “怎么会？”戚冉冉想都不想地否认，“魏远道什么样的演员没见过，这么多人他偏偏选中了你，说明你身上一定有他看重的东西，你不需要跟别人一样好，你只要是你自己就够了，甜或者酸，就交给他去选择吧！”
    戚冉冉的安慰恰到好处地落在陈晋闻的心上，以他现在的状况，即使恶补表演知识也根本不可能追赶上那些经验丰富的演员，他能做的，就是做他自己。
    “明天你会一起去吗？”陈晋闻忐忑地问。
    看出他内心的紧张，戚冉冉灿然一笑，“如果你邀请我的话。”
    她希望陈晋闻能改写命运，就像自己一样幸运。
    第二天早上原本是戚明澈要开车送他们去的，但他临时有事，就拉来隔壁的徐清风替他的班。
    清澈音乐大获成功后，为了能跟以前一样天天蹭戚家的饭，徐清风特意把房子买在了戚家隔壁。饭是如愿蹭到了，就是需要付出一些苦力，比如戚明澈和白绒绒有事时，他就会被抓过来带孩子。
    这次也一样。
    “早上好啊小太阳！”
    戚冉冉一出门便瞧见徐清风龇着大牙向他们挥手。
    小太阳是徐清风给她起的外号，按照他的解释：因为太阳总是冉冉升起，所以戚冉冉就是小太阳。
    戚冉冉觉得这外号过于中二，曾经抗议过很多次，但都以失败告终，只好随他去了。
    “接着！”徐清风说着，远远抛来一个小东西。
    戚冉冉熟练地接住，低头看了一眼，“怎么又是糖？”
    “因为你就像糖，甜到哀伤。”
    戚冉冉：“……”
    戚冉冉真的很佩服他，都三十好几了，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又土又过时的段子。
    比起晚辈和长辈，她跟徐清风更像是朋友，每次见面徐清风都会像初次见面时那样给她带点小礼物，前一阵子是毛绒玩具，这一阵子是糖。
    戚冉冉向陈晋闻介绍：“这是徐叔叔，我爸爸的朋友，今天他送我们去。”
    “你好啊小帅哥！”徐清风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陈晋闻还是很拘谨，朝徐清风微微颔首，礼貌回应：“徐叔叔好。”
    徐清风笑笑，招呼他们上车。
    这次试镜的地方还是上次那个魏远道开在城郊的工作室，徐清风将车停在路边，下车帮他们拉车门。
    好巧不巧，魏远道也在这个时候到门口，戚冉冉一下车就跟他撞了个正着。
    看见戚冉冉，魏远道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顿时晴转多云，想刀人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戚冉冉心虚地低头，上次任彩跟司姚妈妈在他工作室打架，把他刚装修好的工作室砸了个稀巴烂，这事儿换了谁估计都得心梗，他不上来骂几句已经算素质高了。
    魏远道走后，戚冉冉给陈晋闻指明方向，示意他跟在魏远道后面进去就行。
    陈晋闻看着那扇陌生的门，脚步有些犹豫，“你不一起进去吗？”
    戚冉冉尴尬地咳了咳，“我就不进去了。”
    我怕我一进去，你还没试镜就先凉了。
    “别紧张，记住我昨天说的，加油！”戚冉冉捏着拳头为他加油打气。
    戚冉冉真诚热情的鼓舞像一圈圈涟漪，在陈晋闻贫瘠的心海荡起层层波澜。
    意识到这一点的陈晋闻忽然有些心虚胆怯，慌忙扭头移开视线，轻轻“嗯”了一声后便逃走了。
    陈晋闻进去后，徐清风双手抱胸靠在车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第三十七章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 陈晋闻来到二楼用以试镜的场地，他到那里时里面已经站了好几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男生，其中一个他在来时的路上还在商场大屏上看到他的广告。
    “魏导, 人都到齐了, 咱们现在开始？”副导演走到魏远道身边询问。
    魏远道翻开面前演员们的简历, 点头同意。
    陈晋闻见其他人还有简历，原本就紧张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副导演走过来拍手示意他们集中, 简单介绍了一下要试的片段，副导演刚说完，广告男孩便主动表示要第一个试。
    不同其他电影是为别人打工，《共犯》从筹备到现在全由魏远道自掏腰包, 魏远道对它寄予厚望，光选角就选了一年多，能留到现在的都是进了决赛圈的。
    帮广告男孩搭戏的是孙书意，这一年多来，魏远道见的演员不说上千也有几百, 挑了几圈都没能挑到满意的演员, 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孙书意。如今虽然还没正式签合同, 但单纯这个角色基本已经定下她了，今天叫她来就是看看这几个男生跟她的适配度。
    试镜的片段是阿涛与单纯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在意外目睹那场谋杀后, 阿涛选中单纯作为自己的共犯, 他蹲守在单纯的放学路上，想要以此威胁单纯帮他复仇。
    这一段是电影铺开后的第一个大转折, 更是十分紧张的重头戏。
    广告男孩显然经验丰富, 副导演喊完开始, 他便立刻进入角色状态，步步紧跟在孙书意身后。
    “那天早上, 我全看见了。”
    广告男孩沉着脸，死死盯住孙书意，从气场上形成压迫之势，现场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孙书意顿住脚步，握着书包肩带的手不受控制地一紧，她转过身，极力掩饰心中的忐忑。
    “你看见什么了？”
    “是你把药拿走了。”广告男孩一步步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孙书意。
    听到他的话，孙书意的面部肌肉微微颤抖，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惊恐与慌乱。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
    广告男孩还欲接词，却被魏远道出声打断：“好了，可以了。”
    “导演我……”
    戏没演完，广告男孩还想争取一下，魏远道看都不看他直接喊“下一个”。
    接下来的几个男生也没能逃脱被中途叫停的命运，试完之后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一个个耷拉着脑袋。
    陈晋闻是最后一个，前面几个男生的表现在他看来都已经很好了，连这样都被魏远道无情打断，那他岂不是更没戏？
    还没开始演，陈晋闻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看了一连串烂表演，魏远道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看见陈晋闻，他的眼睛才亮了一下，难得恢复了点精神。
    “陈晋闻？”魏远道念出他的名字，想到刚才在楼下看到的场景，问：“你跟戚冉冉认识？”
    陈晋闻没想到他会问到戚冉冉，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点头。
    “怎么认识的？”
    毫无准备的陈晋闻被他问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除了陈晋闻，在场的其他人也很懵，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不相干的人了？
    “戚叔叔在资助我。”陈晋闻想了一会，老实回答。
    “戚明澈？”
    “嗯。”
    听完陈晋闻的回答，魏远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刚才在楼底下看到戚冉冉来送他呢。
    搞清楚人物关系，魏远道不再追问，抬手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对于表演，陈晋闻一天也没学过，他对演戏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学校门口小卖部那方小小的电视机，而今忽然站到魏远道这样的大导演面前，即便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临到头还是控制不住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像个木桩似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魏远道见他一直没动静，重复了一遍：“可以开始了。”
    陈晋闻深吸一口气，回想起昨天晚上戚冉冉对他的鼓励：
    这么多人他偏偏选中了你，说明你身上一定有他看重的东西，你不需要跟别人一样好，你只要是你自己就够了……
    “我只要，是我自己就够了。”
    陈晋闻在心中默念，他闭上眼，第一次迈开脚步。
    他学着之前广告男孩的模样，一板一眼地说出台词、做出动作，尽管说台词的声音和做动作的身体都在颤抖，陈晋闻还是硬着头皮坚持下来了。
    孙书意看出陈晋闻是菜鸟中的菜鸟，料定他肯定选不上，因而也不像跟广告男孩搭戏时那样认真，只程式化地敷衍着。
    出人意料的，陈晋闻演的时候魏远道竟然没有中途喊停，愣是让他梗着脖子演完了，引得在场的人个个面面相觑。
    这倒不是因为陈晋闻演得有多好，而是魏远道早有心理预期，作为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表演的人，陈晋闻的演技烂得稀松平常，实在没什么值得一说，对于他，魏远道主要看的是感觉。
    陈晋闻演完后魏远道没有点评，而是坐在椅子上思考着些什么，他不说话，现场随即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大家你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做第一个发出声音的人。
    就这样静默了将近五六分钟的时间，魏远道才终于抬头对旁边的副导演小声说了几句话。
    副导演听完他的话后，点头出了试镜室。
    与此同时，坐在楼下长椅上等人徐清风和戚冉冉正一人一根，快乐地嗦着冰棒。
    “你吃完记得把嘴擦干净，千万别让你爸妈发现是我带你吃冰棒了。”徐清风一边吃一边嘱咐。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傻。”戚冉冉“咯嘣”一声咬下冰棒上的巧克力脆皮，随口应着。
    “我上次带你吃冰激凌，你回去就上吐下泻，你爸差点没撕了我。”徐清风翻出旧事抱怨。
    “放心吧，我那时候是年纪小，肠胃没发育好，一下子受了刺激才上吐下泻的，这次肯定不会连累你的！就算被发现了，我也绝不把你供出来行了吧？”戚冉冉拍着胸脯给他打包票。
    “你最好是！”
    两人正说着，副导演远远走过来，向戚冉冉招手。
    戚冉冉认识他，之前任彩带她来试镜，也是跟他联系的。
    “冯老师？”戚冉冉从长椅上起身。
    冯副导走近，向戚冉冉说明来意。
    “魏导让我上去？”戚冉冉一脸懵，以为是陈晋闻在上面有什么事，转念一想，就算陈晋闻有事找她一个小孩有什么用？
    看出她的疑惑，冯副导解释说：“魏导想请你上去帮着试一下戏。”
    “我？”
    戚冉冉更疑惑了，魏远道刚才看见她还一脸要刀人的表情，怎么突然叫她试戏了？
    上次因为意外错过了试镜，眼下掉了个机会到眼前，她当然没理由说不。
    到了楼上，孙书意看到副导演领来了戚冉冉，原本放松的神情瞬间紧张起来，像一个要保护自己领地的小兽，戒备地看向她。
    戚冉冉并不理会她的敌视，径直走到魏远道面前。
    “上次你来……”魏远道话说一半停住，似乎不想再提那些糟心事，将剧本递过来：“今天正好趁这个机会，你试一下单纯。”
    戚冉冉接过剧本，低头看了下内容，发现是单纯和阿涛的第一场对手戏，问：“导演，我一个人演这段吗？”
    魏远道指向旁边的陈晋闻，“你跟他试一下。”
    见到戚冉冉来，陈晋闻脑中原本紧绷的那根弦瞬间松了许多，心里也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熟悉完剧本内容后，戚冉冉原还想跟陈晋闻沟通设计一下，魏远道却说直接来就行，无奈，戚冉冉只好在毫无沟通的情况下开始了表演。
    她的演法与孙书意有所不同，孙书意从迈出的第一步开始就在强调人物紧张和惶恐，确实，剧本里也是这么写的，但戚冉冉不想这么演。
    《共犯》改编自同名短篇小说，在原著中，单纯偷药源于一瞬间的邪念，她稀里糊涂地害死人后原本害怕极了，甚至因为亲眼目睹了老太太的死亡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痛苦不堪。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太太消失的好处慢慢显现出来：她可以独享那个只属于自己房间，那张只属于自己的床，那台只属于自己的空调。
    渐渐地，愧疚在眼前利益的冲刷下消失殆尽，她又将生活中其他不如意归咎到弟弟身上，想着如果弟弟也消失了，她就可以回到从前的生活，由此才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在戚冉冉看来，一个有良知，会愧疚的人绝不可能漠视生命，接二连三犯下杀人这种罪行，能够把伤害别人作为满足的自己的手段的人骨子里必然是冷漠的。
    单纯在伸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她依然这么做了，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冷血的人。
    她能成功策划接下来几次完美杀人，说明她在冷血之外还有着极强思考能力和反侦察意识，这样一个心思缜密、冷血无情，还能在警方的问询下顺利逃脱的人又怎么会在一个带有敌意的目击者面前紧张地露出马脚？
    是以，在人物形体表现上，戚冉冉没有选择跟孙书意一样紧张地攥着书包肩带，而是泰然自若地背着书包往前走。
    陈晋闻跟在她后面，以为戚冉冉会像孙书意那样设计一些快步走或小跑的动作，所以一直在等她的反应，可跟着戚冉冉把场地绕了一大圈后也没见她有动作，正犹豫着是直接说台词还是怎么办时，前面的戚冉冉猛然停下脚步，陈晋闻一个没刹住差点撞上去，慌忙往后退了两步。
    戚冉冉回过头，径直看向他的眼睛。
    陈晋闻被她这般直勾勾地盯着，耳朵瞬间烧起来，脸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乱得连台词都不知道怎么说了，直打磕巴。
    “我看见了！不对，我、我那天早上，那天早上看见了！”
    捕捉到尾随者的“外强中干”，戚冉冉原本凝着的表情轻松起来，疑惑地问：“你看见什么了？”
    陈晋闻深吸一口气，想着绝不能因为自己拖累了戚冉冉，强行挺着胸膛往前逼近了一步：“是你把药拿走了！”
    面对如此“压迫”，戚冉冉却不以为意，四两拨千斤地轻摇摇头，仿佛真的是个一无所知的少女，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后转身欲走。
    陈晋闻按照剧本上的提示上前拦住她，继续威胁：“你是故意的！你信不信我把你……”他放低声音，观察四周确认没人后小声说，“……杀人的事情告诉警察。”
    面对威胁，戚冉冉丝毫不慌，反而面带微笑，一字一句道：“你有什么证据？”
    在剧本中，单纯几乎是崩溃着说出这句台词的，单纯的心虚更加印证了阿涛对谋杀行为确认，但戚冉冉却选择冷静地表达，隐隐中还带着些威胁。
    阿涛在这场戏中的主旨是试探单纯是否可以作为他的共犯，如果单纯被他稍稍一吓就原形毕露，身处悬崖的阿涛又怎么可能放心与她合谋？
    其实单纯之于阿涛，是带着一些斯德哥尔摩情节的，一方面，他对单纯心狠手辣感到恐惧，另一方面又会不自觉地崇拜。
    小说中这份情感表达得很隐晦，而剧本中则完全没有体现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即便阿涛后期意识到这些都是错的，依旧没有告发她。
    单纯与阿涛的第一次的交锋，以双方的不欢而散收场。
    剧情演完，戚冉冉从单纯的“无所畏惧”切回自己的小心翼翼，忐忑地看向魏远道。
    魏远道见她一秒变脸，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演完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对这段表演进行点评，而是直接发表总结陈词让大家回去等消息。
    让回去等消息基本等于没消息。
    这个结果戚冉冉并不意外，魏远道的剧组哪是那么容易就能面上的？她这几年演戏，早不知道被多少个剧组拒绝过了，早就麻了。倒是陈晋闻，似乎还并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离开工作室时眼里还存着期待。
    戚冉冉不忍点破，他千里迢迢赶过来，这么快就要被当头打一棒子，多少有些残忍。
    国庆假期的后面几天，按照原定计划，戚明澈和白绒绒带着陈晋闻和戚冉冉在S市周边玩了一圈，临别时，戚冉冉不想他回去之后还要陷入等待的焦灼，打算告诉他等消息的言下之意，嘴巴刚张开就听戚明澈那边接到电话，说他俩一起被选上了。
    “？！”戚冉冉简直难以置信。
    戚明澈激动地握住陈晋闻肩膀，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陈晋闻只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他的人生将因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三十八章
    签完合同后, 12月，电影正式开机。
    考虑到陈晋闻是个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的新人，为了让演员更好的代入角色, 呈现出深刻的艺术效果, 魏远道最终决定按照情节发展顺序来拍摄。
    《共犯》的拍摄时长是40天, 经过近40天的洗礼，陈晋闻逐渐从镜头前的木头升级成了活人, 虽然演技依旧生涩，却为阿涛这个角色增添了几分真实。
    因为电影用的是纪录片式的拍摄手法，所以陈晋闻也算歪打正着了。
    《共犯》的最后一场戏也是影片的最后一幕：
    多年后，男女主人公在人海中重逢, 阿涛服刑结束终于堂堂正正站在了阳光下，而单纯依旧隐藏在屋檐下的阴影里，两人相向而行，心照不宣地擦肩而过，就像他们的人生一样, 原本就要奔向不同的方向, 只是意外有了短暂的交点。
    这一场戏魏远道选在了一个南苏市的一个古镇, 古镇的街道很窄，车开到门口便进不来了, 众人只得下车乘船继续往前。
    江南的船是瘦长的, 有船夫站在船头撑篙，若是阳春三月, 游一池春水大概会是个不错的体验, 可偏偏现在是隆冬, 耳边还有呼啸的冷风，戚冉冉缩在厚厚的羽绒服里, 全身上下包得只剩眼睛。
    “给。”
    陈晋闻将一个全新的，但已捂热的暖宝宝从口袋里掏出来，塞到戚冉冉手里。
    戚冉冉的牙齿止不住打颤，接过暖宝宝揣进袖子里，冻得连谢谢都忘了说。
    暖宝宝的温度从掌心传来，手热了人也跟着好了许多，戚冉冉抬头看一眼向后缓缓倒退的街景，本想问还有多久能到，忽地瞥见前方一间伸出水面的亭子。
    那亭子临水而建，吊角飞檐，四根柱子上都挂上了红灯笼，很有新年的氛围。戚冉冉越看那亭子越觉得眼熟，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个地方她好像来过。
    那是上一次的事了，也是一年冬天，临近春节的时候。
    上次的戚明澈没有这次这么幸运，背上巨额债务后，为了还债，他不得不干起了货车司机，常年在外跑长途。
    为了能多赚点钱，戚明澈总是错过与家人团聚的节日，春节也不例外。
    那年春节，戚明澈要出去跑长途，白绒绒也因工作不在家，便决定把戚冉冉送回老家让外公外婆照顾。
    戚明澈在跑货的途中顺道捎上了戚冉冉，把货送到目的地后才发现附近有个古镇，便抽了半天带戚冉冉过来玩了一下。
    那是戚冉冉第一次出来“旅游”，即便只是在古街上逛了一圈，她依然觉得无比快乐。他们经过那个亭子时，里面有个少年正在挂灯笼，火红的灯笼挂在一片天青色里，喜庆又漂亮。
    她还记得那个挂灯笼的少年生得非常好看，是彼时的她用语言形容不出的好看，只觉得那大概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了。
    故地重游，戚冉冉不免有些感慨，因为不同的选择，人的境遇竟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从前她连与家人团聚都是奢望，而今却能无所顾虑地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这一次，红灯笼依然在，却不知那个挂灯笼的少年如今怎么样了。
    戚冉冉这样想着，岸边一个身影停住了脚步。
    刚放学的陆承延在河岸边驻足，抬头望向水道上缓缓驶来的小船，船上的女孩儿正在赏看他做的灯笼。
    他6岁那年随母亲出国后，因为水土不服，不到一年就回国了，母亲因为不满当年外公外婆给她包办的婚姻，与外公外婆的关系一直不好，将他送给外公外婆照顾后自己又出国了。外公外婆不喜欢城市的喧嚣，一直住在祖上的老宅里，陆承延也就跟着在这里住了6年。
    父亲和母亲的结合并非两情相悦，只因爷爷曾是外公的战友，在战场上因为救外公失去了一条腿两家才订的娃娃亲，小时候父母还没离婚时就经常争吵不断，一年之中唯有春节会和和睦睦的，因此和父母一起挂新年灯笼是陆承延小时候最喜欢的事。
    父母离婚后到了外公外婆家，他也依然喜欢挂灯笼，这个古镇上游人很多，每当有人驻足赏看他的灯笼时，他都会开心。
    小船拨开水面，缓缓驶近，陆承延侧目看向船上那个穿着天蓝色羽绒服的女孩儿，擦肩而过时，女孩摘下口罩，将袖子里的暖宝宝贴在冻得通红的小脸上，呼出白色的热气。
    戚冉冉？
    陆承延有一瞬间的愣神，他转过身想追上小船看清楚些，却遇河道转弯，小船拐入另一个方向，渐行渐远。
    他掏出手机，在网上搜索关于戚冉冉的消息，果然搜到了《共犯》剧组来古镇拍摄的新闻。
    真的是她。
    陆承延望着小船上远去的背影，紧紧咬住牙关。
    不是说好，再重逢时会一眼认出我吗？
    这天，一无所知的戚冉冉顺利完成了《共犯》最后一幕的拍摄，晚上的杀青宴上，还因终于不用为了贴近角色节食，可以胡吃海塞了高兴了好久。
    杀青宴上，同心协力、共同奋战了40多天的剧组工作人员们酒到浓时心境大开，轮番上台发表感言，表达自己的依依不舍。
    戚冉冉好像天生就比别人淡漠一些，对于分别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以前每次升学毕业，同学们都依依不舍，或是怀念老师同学，或是怀念操场校园，而她内心却毫无波澜，只觉得自己要进入一个新阶段了。
    是以众人都在感伤怀念时，戚冉冉在干饭；
    众人在把酒言欢时，戚冉冉在干饭；
    众人在依依惜别时，戚冉冉还在干饭。
    酒过三巡，杀青宴接近尾声，戚冉冉的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考虑到她跟陈晋闻是未成年人，魏远道安排了一个没喝酒的工作人员送他们回酒店，临行前，陈晋闻终于鼓起勇气，向魏远道问出了那个困惑已久的问题。
    “导演您……为什么选我？”
    对于陈晋闻的提问，魏远道并不意外，刚才在杀青宴上，陈晋闻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见他终于问出口，魏远道笑笑：“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像阿涛的一个。”
    魏远道的这句回答给了陈晋闻莫大的安慰，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的新人，第一次演戏就要饰演如此重要的角色，对他而言是个巨大的挑战，这40天来，他时刻都绷着一根弦，唯恐因为自己给别人添麻烦，影响拍摄进度。
    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也听到了很多否定，以至于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但当魏远道说他是最像阿涛的那个时候，这些天来所有的困难和压力都好像随风飘散了。
    他是被肯定的，被导演肯定的。
    陈晋闻的鼻头一酸，眼眶微红，感激地看向魏远道。
    魏远道于他，是除了戚明澈以外另一个改变他命运的人，让他知道原来自己还可以这样活。
    回答完陈晋闻，魏远道的视线落在戚冉冉身上。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选你？”
    戚冉冉转了转眼珠，接话：“因为我是最像单纯的那个？”
    魏远道摇头，“相反，你是最不像单纯的那个。”
    “单纯虽恶，可她始终是个孩子，有时候孩子的恶是毫无理由的，而你不是，你总想给角色的行为找动机，所以试戏的时候根本不按剧本的情绪演。”
    “你很聪明，不拘泥于剧本，会根据对手演员的反应给出回应，我见的那么多演员里你是少有的会演活戏的，但你太聪明了，不知不觉间就染上了匠气，表演有的时候是需要一些拙气的，如果你今后想在表演这条路上走得更远的话，好好想想我今天的话。”
    魏远道的话戚冉冉听得明白，也清楚这是十分诚恳的忠告，魏远道有他对于艺术的追求，戚冉冉也有自己考量，她这段时间的目标是将自己50分的演技提升到60分，至于艺术上的精益求精就后话了，就像一个只会爬的人，需得先学会走才能跑起来。
    《共犯》结束后，戚冉冉恢复了正常的学习和生活，陈晋闻的人生则开启了新篇章。
    众多娱乐传媒公司向他抛来橄榄枝，赌他一定会在未来大红大紫，在多方考量之下，陈晋闻最终选择了星耀娱乐，成了他们的签约艺人。
    为表重视，陈晋闻签约星耀后第一个资源就是跟星耀一姐齐眉共同拍摄杂志封面。
    对于陈晋闻的定位，星耀着实费了不少脑筋，他的演技显然不是能走演员那条路的，唱歌平平跳舞完全不会，只有外形条件出众，是任谁看了都会直呼高级的长相。
    可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帅哥美女，与其让他去做不擅长的事消耗热度，不如扬长避短，就用他的外形把商业价值发挥到最大，是以星耀打算让他先从平面模特做起，一步步踏入时尚圈。
    陈晋闻也真的很争气，在镜头里张力十足，时尚表现力也非常突出，与齐眉的那组“花与少年”的照片更是直接火出了圈，以至于那期杂志上架后一秒售空，没抢到的人还会在网上哭诉：
    【呜呜呜手都快点抽筋了都没抢到，加价收，有没有出的呀？】
    【视觉盛宴啊这简直是！】
    【啊啊啊啊啊家人们谁懂啊！这不妥妥的姐狗文照进现实吗？磕死我了！】
    【磕CP的都克制点啊！这个弟弟才16岁！犯法的家人们！】
    【16岁的弟弟都快一米九了，二十多岁的我才一米五，能不能分我点啊呜呜呜……】
    不过《共犯》最终因为题材敏感没能成功上映，但陈晋闻却借着这阵风闯了出来，星耀虽然算错了局势，却押对了宝。
    第三十九章
    转眼间便到了陈晋闻来向海的第三个年头, 签约星耀后，公司帮他转学到了向海市，高考后他读了向海艺术学院的服装表演专业, 真正在向海定居下来。
    陈晋闻是孤儿, 在这里没有亲人朋友, 所以每年逢年过节戚家都会带着他一起，久而久之他就成了戚家的第四个人。
    9月1日这天早上, 他特意推掉行程，跟戚明澈和白绒绒一起来参加戚冉冉的高中入学典礼。
    戚冉冉小学跳了两级后本想接着跳的，可白绒绒说什么也不同意，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读完了初中。
    在明海附中这批新入学的学生里, 戚冉冉年纪最小，不过好在她身高还行，12岁的年龄一米四的个子，混在人堆里倒也不算突兀。
    戚冉冉穿着崭新的校服，迎着朝阳和晨露, 站在操场上听校长声情并茂地演讲。起初她还有些回到少年时代的动容, 随着演讲时间越来越长, 校长废话越来越多，她的耐心也越来越少, 两腿交换着支撑, 呵欠直打。
    好不容易熬到典礼结束，戚明澈捧着手机过来向她展示, 打开相册一看全是她打哈欠眯眼的丑照。
    戚冉冉：“……”
    陈晋闻见她一脸无语, 指指手中的相机给她比了个“OK”的姿势, 戚冉冉这才喜笑颜开。
    在时尚圈的这几年，陈晋闻从平面模特一步步走进秀场, 不仅业务能力稳步提升，摄影技术也练得有模有样，他给戚冉冉拍的照片比许多摄影师拍的还好。有了这项技能，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戚家逢年过节的御用摄影师。
    离开操场时，戚冉冉在初中部的新生中看到一个酷似阮慎宜的身影，可操场上的新生太多，还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一眨眼就找不到了。
    本以为是自己认错人了，直到后来一个周五的下午，她才确定开学典礼那天她看到的真的是阮慎宜。
    戚冉冉是班级里年纪最小的孩子，其他同学都很照顾她，脏活累活一般不会派给她，打扫除的时候也只让她倒垃圾。
    那天下午戚冉冉拎着打好包的垃圾准备下楼丢掉，路过走廊时正好目睹三个女生把另一个女生逼到墙角，那几个女生都穿着浅卡其色的校服裙子，应该是初中部的学生。
    戚冉冉站在二楼走廊，楼下的女生背对着她没发现上面有人，因为不清楚这几个女生的意图，所以一开始她并没有出声。
    “阮慎宜你什么意思？”为首的女生率先质问，语气不善，“成绩好就了不起？今天露露跟你说话你为什么装听不见？”
    她旁边的女生怯怯的，似是想要阻止朋友的质问，却被第三个女生打断。
    “露露你别怕她，她今天必须跟你道歉！”
    那个叫露露的女生胆怯地朝阮慎宜看过去，后者始终垂着眼一言不发。
    “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为首的那个女生有些急了，抬手就要去推。
    眼见对方要上手，戚冉冉赶紧在楼上呵止：“喂！干什么呢？”
    听见有人阻止，女孩们纷纷回头往楼上看，见戚冉冉穿的是高中部的校服，也顾不上阮慎宜了，慌慌张张跑开。
    那三个女生走了以后，阮慎宜才慢悠悠抬头对上戚冉冉的目光。
    多年不见，阮慎宜的颜值依旧抗打。
    她的五官没有太大变化，桃花眼、盒型鼻、樱花唇等比放大，脸型则脱去婴儿肥勾勒出小而翘的下巴，配上齐刘海和黑长直，整个人精致得像个芭比娃娃。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样的美貌都是艺术品一样的存在。
    戚冉冉本还期待着她能认出自己，可阮慎宜只淡淡扫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也是，拍节目的时候她只是个三岁的奶娃娃，能记得才奇怪呢。
    就像戚冉冉在高中部很有名一样，阮慎宜在初中部也很有名，她成绩好长得漂亮爸爸还是影帝，是妥妥的校园风云人物。
    不过她的性格跟小时候比起来倒是变了很多，小时候的她娇娇软软的很容易亲近，现在则变成了一个冷美人，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有好几次戚冉冉在校园里看见她想跟她打招呼都被她掠过。
    这天中午，戚冉冉像往常一样来食堂打饭，排队的时候正好听见前面两个初中部的女生在议论她。
    “阮慎宜她爸爸出轨那个新闻是真的吗？”
    “进酒店的照片拍得那么清楚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她妈妈知道吗？”
    “应该也知道吧，可能早就习惯了哈哈，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娱乐圈的人不就是这样，都各玩各的。”
    “啊？那阮慎宜不是很可怜？”
    “她活该，谁叫她平时那么拽，都是报应！”
    这两个女生谈论的是前几天狗仔爆出的第五舟跟同组女明星的花边新闻，事发后第五舟第一时间澄清，说所谓的同回酒店都是媒体恶意曲解，他和女明星是清清白白的同事关系，当天剧组收工顺路把同事捎回酒店罢了。
    第五舟刚开始出这种新闻的时候，每次澄清大家还都是相信的，可随着次数越来越多，他的信誉大打折扣，虽一直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他出轨，但大家基本也都心照不宣了。
    第五舟是公众人物，阮慎宜作为他的女儿，免不了要承受这样的议论。
    正当戚冉冉想提醒那两个女生不要在背后非议同学时，阮慎宜不知从哪个方向走过来，径直走到那两个女生面前停住，用既淡漠又极具压迫的眼神盯着她们，幽幽说：
    “既然你们这么好奇，干嘛不直接来问我？”
    阮慎宜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在食堂也不意外，她的驻足引来许多目光，那两个女生一下就慌了，连忙向她道歉，说自己都是乱说的，不是故意的。
    阮慎宜轻哼一声，从那两个女生身旁擦肩而过。
    当天下午体育课上，戚冉冉就看见中午议论第五舟的那两个女生躲在树荫下偷偷哭。
    戚冉冉好奇地走上前去，她们见戚冉冉过来，抹掉眼泪准备走，被戚冉冉叫住。
    “你们哭什么？”戚冉冉问。
    戚冉冉是学校里另一个星二代，还是连跳两级的高中部学姐，学校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她，这两个女生也不例外。
    中午说“都是报应”的那个女生以为戚冉冉是来给阮慎宜打抱不平的，愤愤道：“我们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戚冉冉觉得她们的反应很奇怪，正欲发问，又听另一个女生含着泪乞求：“学姐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跟阮慎宜说说，不要这样啊？”
    戚冉冉听得一头雾水，问她们这话什么意思。
    女生解释：阮慎宜因为成绩好长得漂亮又招老师喜欢，所以班上的同学都很迁就她，甚至以她的喜好为喜，以她的厌恶为恶，如果阮慎宜不跟谁说话了，那个人就会被孤立，被全班讨厌。中午她们两个说出那样的话后，下午回到班级所有人都不理她们了。
    听了女生的解释，戚冉冉这才明白为什么那次把阮慎宜逼到墙角的几个女生如此在意她没给那个叫露露的女生回应，还要让她道歉，原来阮慎宜并不是被单方面被霸凌的那个，相反，她才是那个执牛耳者。
    “我……”戚冉冉正要回答，被身后一个声音打断。
    “集合了，老师叫你们。”
    是阮慎宜，她走过来，双手抱胸，眼神冷冷地朝那两个女生扫去：“你俩好大的排场，还要人来请？”
    两个女生这才想起来到集合时间了，看都不敢看她一眼，落荒而逃。
    临走时，阮慎宜在戚冉冉身边警告似的丢下一句：“少多管闲事。”
    戚冉冉看她如今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忍不住一声叹息，小时候那么可爱娇蛮的小女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晚上放学，戚冉冉背着书包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她在校门口看到第五舟来接她时的拉扯，才总算明白了点什么。
    起初第五舟是笑着的，他从保姆车上下来时特意摘了口罩，见阮慎宜走出来还迎上去要接过她的书包，但阮慎宜似乎很抗拒她，攥紧书包带子就是不松手。
    阮慎宜的反应惹得第五舟有些不悦，他面上仍保持着微笑，眼里却射出寒光，他俯身在阮慎宜耳边简短地说了些什么，阮慎宜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乖乖跟第五舟上了车。
    没过几天，戚冉冉就在网上看到“第五舟打飞的接女儿放学，用行动力破家庭破裂传闻”的通稿，配图正是那天放学在校门口的照片。
    第五舟有家暴前科，阮慎宜看起来那么排斥他估计与此脱不了干系。
    阮慎宜的变化大概又是一个原生家庭的悲剧，戚冉冉想帮她却不知从何下手。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几天，很快便到了中秋节，放假前一天学校举办了中秋晚会，全校同学齐聚礼堂共庆中秋。
    庆典中途戚冉冉出去上了个厕所，因为礼堂没有卫生间，学生们只能去旁边的教学楼卫生间，教学楼的卫生间不是单间，戚冉冉一般不去那里。
    学校只有行政楼和操场看台后体育组办公室的卫生间是单间，行政楼离礼堂太远，戚冉冉便去了操场后面那个。
    因是晚上，礼堂又在举办庆典，所以这里又黑又静，戚冉冉走近，卫生间前的感应灯亮起，昏黄的灯光照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水洗石的地面裹挟着秋日的凉气，竟莫名让人有些发寒。
    戚冉冉走过去，才到洗手间门口的镜子处，忽听里面传来几声低低的啜泣，这可给戚冉冉惊出了一声冷汗！
    纵然她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大晚上黑灯瞎火来这么一出也难免发怵。
    戚冉冉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慢慢往里走。
    随着她脚步的移动，卫生间里的感应灯亮起来，一把拖把正在抵着其中一个隔间的门。
    戚冉冉移开拖把打开隔间的门，一开门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个人！
    “阮慎宜？！”
    戚冉冉大惊。
    第四十章
    被关在厕所隔间的阮慎宜似是吓坏了, 正红着眼眶抱膝坐在马桶盖上，见戚冉冉来，再也绷不住地放声哭了起来。
    戚冉冉赶紧上前抱住她, 轻拍她的背安慰她不要害怕。
    “别怕, 现在没事了！”
    阮慎宜在她肩上抽泣的好一会儿, 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下来，戚冉冉把她带到外面操场上, 询问她的情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阮慎宜擦干眼泪，又恢复平常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谢谢你今天救我，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
    “解决？”戚冉冉抓住她话里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把你关在这里？为什么？”
    “不关你的事。”
    她想走, 被戚冉冉拉住。
    “既然我今天看见了就不能装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可以去问你的班主任。”
    阮慎宜如今的状况着实令人担忧，戚冉冉一方面担心她被人欺负，另一方面也担心她走歪路, 无论是哪一种, 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的未来还有大好前途, 若是毁在这里，实在不值当。
    见戚冉冉威胁她, 阮慎宜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她不希望这件事再有其他人知道，只好老实交代。
    阮慎宜说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对庆典也没兴趣, 所以中途借上厕所的名义出了礼堂, 那时候天还没有黑，她平时喜欢坐在操场后面的树荫下放空, 走到那里后打算先去一趟卫生间，没想到刚进隔间就被人抵住了门，她在里面拼命呼救可一直都没有人来，直到后来力竭。
    中秋庆典后就是三天假期，如果没有人发现她的话，她或许会死在里面也说不定。
    这可不是简单的恶作剧，往小了说是校园暴力，往大了说是谋杀，这种恶性事件绝对不是孩子之间可以私下解决的。
    为了了解更多信息，戚冉冉接着问：“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阮慎宜摇头，“我没看见。”
    察觉到她的有所保留，戚冉冉试探地问：“但你心中知道对不对？”
    阮慎宜默了一会儿，自知隐瞒不了，开口道：“我不确定。”
    “是谁？”戚冉冉追问。
    “王依依……或者陈露。”她回答。
    阮慎宜告诉戚冉冉这两个人她都见过，一个是在食堂嚼第五舟舌根还说阮慎宜活该的那个，另一个就是带人在墙角围住阮慎宜的那个。
    “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她们。”戚冉冉拉着阮慎宜往礼堂的方向走。
    阮慎宜挣扎着想要挣脱，“你想干什么？！”
    “找她们对峙。”戚冉冉回答她。
    “我说了，我自己会解决，我的事不用你管。”阮慎宜依然很抗拒。
    戚冉冉索性放开她，反问：“那好，那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解决？”
    “我……”她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最先弄清楚到底是谁干的，你也不想稀里糊涂地被人欺负了对不对？今天的事不是一般的恶作剧，如果我没有发现你，最坏的结果你想过吗？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些你爱和爱你的人会作何感想你思考过吗？你希望她们为你伤心难过吗？”
    戚冉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她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接受自己的帮助。
    阮慎宜似是听进去了，不再反抗，任由戚冉冉拉着她往前走。
    她们刚走到礼堂门口，就见王依依从里面出来，戚冉冉拦住她的去路，让她站住。
    王依依见戚冉冉和阮慎宜过来，立刻露出警惕的表情，朝后退了两步，没好气问：“干什么？”
    王依依也很委屈，自打得罪了阮慎宜之后，全班同学都不跟她讲话了，以至于她现在出来上厕所都没人愿意跟她一道，礼堂外面黑灯瞎火的，吓死人了。
    “你刚才在哪？”戚冉冉直接问她。
    见她神情严肃，王依依不知道她们什么意思，紧张地吞口水，外强中干地回答：“在礼堂呗，还能在哪？”
    “一直在礼堂没出去过？没去过操场？”戚冉冉继续问。
    “谁大晚上去操场啊！”王依依不耐烦地躲开，“你们有病吧？上次的事我都已经道过歉了你们还想怎样？要我跪下来给你们磕头吗？你们就没有在背后议论过别人吗？”
    戚冉冉看她的反应确实像是不知情，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见王依依到现在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忍不住说：“你现在的滋味很不好受吧？是不是感觉所有人都在针对你，你还觉得很冤枉很委屈，觉得我不过随口一句话，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随口一句话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一把刀，就像朋友疏远你时的眼神，同学孤立你时的冷漠，会给你带来一道又一道伤痕。”
    “你一直在说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怎样？你知道什么是道歉吗？道歉不是简简单单的‘对不起’三个字，而是要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发自内心地请求对方的谅解。伤口的愈合需要时间，如果现在那些孤立过你的人轻飘飘地跟你说声对不起，你能立马原谅他们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吗？”
    王依依低头沉默。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是你道歉了别人就必须原谅你的。”戚冉冉语重心长的劝说。
    孩子也好，大人也罢，这世上的事大多是针不扎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有多疼，她希望王依依能通过这件事明白这个道理。
    阮慎宜一直以为，当戚冉冉得知自己是孤立同学的元凶后一定会觉得都是她的错，其实在背后议论她的人又何止王依依一个，那些热衷于加入“霸凌”的人更爱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他们根本就不关心她受到了什么伤害，只想借着阮慎宜的名义，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欺负同学的快感，既不用承担道德的压力，也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只有戚冉冉懂她，懂她内心的痛苦，懂她不肯原谅的愤恨。
    那一刻，阮慎宜感觉自己像是解脱了一样，一下子明朗起来。
    或许这么久以来，她所盼所求的只是这世上有一个人能懂自己而已。
    阮慎宜原谅了王依依，也为因自己对王依依造成的伤害诚恳地道了歉。
    往礼堂里走时，阮慎宜问戚冉冉：“你……为什么帮我？”
    戚冉冉回头，轻笑：“因为我想看到你变成更好的自己。”
    她们后来找到了陈露，与她对峙操场的事，起初陈露还不承认，被戚冉冉几句话诈出来。她说自己看见阮慎宜离开礼堂后偷偷跟了过去，只是想趁没人吓一吓她，没考虑过后果会这么严重，还痛哭流涕乞求阮慎宜千万不要告诉老师，但这件事情性质太恶劣，必须通知老师家长严肃处理。
    考虑到陈露到底只是个12岁的孩子，学校秉承着教书育人的理念只对她进行了批评教育，班主任让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了检讨书，向阮慎宜道歉，她的父母也来学校承诺以后一定会好好教育她，绝不再让她犯这样的错误。对于包括阮慎宜在内的其他曾对同学有种种不友好行为的人，老师也在班会上进行了思想教育。
    阮慎宜如今已经不在乎那些讨厌她的人在背后怎们想怎么说了，她只要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懂她就够了。
    自那以后，阮慎宜变得特别粘戚冉冉，她像是个憋坏了的小孩，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掏出来。
    期末考试后学校放寒假，因为不像在学校里时可以天天来找戚冉冉，阮慎宜便会给她发消息，分享自己每天的见闻。
    除夕夜，戚家三口并陈晋闻一起在客厅守岁，一边看春晚一边玩大富翁等待着新年的钟声。
    戚明澈连输三把后气急败坏，开始挑春晚表演嘉宾的毛病。
    “现在的春晚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不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净找一些演员来唱歌，唱就唱吧还连嘴型都对不上，这不是让全国人民看笑话吗？”他骂完开始感慨，“我们上春晚那会儿别说假唱了，真唱还必须全开麦，唱成这副德行的，连春晚的门都摸不到！”
    白绒绒日常怼他，“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了，承认吧，你就是羡慕嫉妒。”
    戚明澈嘴硬道：“我羡慕嫉妒？我有什么好羡慕嫉妒的？我三年前那张专辑一上线就卖爆了，还破了清澈音乐热歌榜单下载记录呢！”
    白绒绒摊手：“你看，你自己都说是三年前了。”
    “我……”戚明澈语塞，不甘心地“瞪”一眼白绒绒，在心里给她画圈圈。
    戚冉冉百无聊赖地打个哈欠，问：“还玩不玩啊？”
    “玩什么玩，你还没输够啊？”戚明澈没好气说。
    戚冉冉撇嘴，“我又没输，我还赢了一把呢。”
    他又问陈晋闻，“晋闻你呢？”
    陈晋闻不好意思地说：“我也赢了一把。”
    戚明澈气得拍大腿，“合着就我一个人输了？”
    恰好这时候隔壁的徐清风来串门，见他们在玩大富翁，正好顶替了戚明澈的位子，可怜戚明澈只能期期艾艾地窝在沙发上看春晚里那些后浪们把他拍死在沙滩上。
    他在沙发上坐下没一会就感觉大腿下面一直在震，掀开靠枕，发现是戚冉冉的手机掉到沙发缝里了，这大过年的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在给她发消息，手机“嗡嗡”响个不停。
    “冉冉，你手机怎么一直嗡嗡响，大过年的谁啊？”戚明澈把手机递过来。
    戚冉冉接过手机，正在打开屏锁查看消息，旁边的徐清风随口道：“该不是交男朋友了吧？”
    “！！！”
    听到这种话，客厅的另外三个人当场炸毛，戚明澈率先跳起来用抱枕暴打徐清风的狗头。
    “你在胡扯些什么东西，冉冉过年才13岁，交什么男朋友！她还没成年呢！”
    白绒绒这把也站在戚明澈这边，朝徐清风警告道：“徐清风我告诉你，别把你在国外的那一套理论带到冉冉身上，她这个年纪还是要以学习为主！”
    陈晋闻则在一旁小声附和，“就是就是。”
    徐清风本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们这么大反应，卑微地举手投降。
    震动的手机是阮慎宜发来的消息，戚冉冉点开对话框，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就是：
    “是不是只有死了才能结束这一切？”
    第四十一章
    戚冉冉被阮慎宜发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赶忙起身去房间给她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戚冉冉的心也提到嗓子眼。
    她又多打了几次电话才总算接通，听到电话那头阮慎宜的声音, 戚冉冉心中的大石头才总算放下来, 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阮慎宜还带着些鼻音, 她告诉戚冉冉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戚冉冉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跟你爸爸有关？”
    阮慎宜很惊讶, “你知道？”
    阮慎宜虽然经常向她倾诉，但从没有主动提过与第五舟有关的事，戚冉冉之前问过几次她都有意无意避开了，她也就不好再提。
    今天是除夕, 不出意外的话阮慎宜应该跟家人在一起，出了这种事，她很自然就联想到第五舟头上。
    戚冉冉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他……又打你了”
    阮慎宜沉默良久，终是道：“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还以为……”
    她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
    家庭的不幸是阮慎宜的软肋, 也是她最不希望让别人知道的事, 她害怕别人因此带上有色眼镜看她, 也害怕引起关注后第五舟变本加厉。
    起初戚冉冉对第五舟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拍《带着爸爸去冒险》的时候，她以为第五舟虽然可能家暴妻子, 但至少不会对女儿动手, 要不然阮慎宜在节目上也不会那么黏他。
    几个月前，她在阮慎宜的手臂上看到一条青紫, 才知道家暴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他能伤害他的妻子, 就能同样伤害他的女儿。
    这种垃圾，指望他去改过是不可能的, 只能远离，有多远跑多远。
    “这件事情，你妈妈是怎么想的呢？”
    阮慎宜是一个未成年人，要想彻底远离那个恶魔，需得她母亲站出来才行。
    一提到徐默言，阮慎宜就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来，她说妈妈因为常年遭受第五舟的家暴和精神控制，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和焦虑症，好几次都想当着她的面自杀，若不是自己阻止，她或许已经没有妈妈了。
    “那你妈妈的家人呢？他们怎么说？”
    女儿孙女遭受如此对待，徐默言的娘家人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阮慎宜啜泣着擦去眼泪，“没用的，我外公外婆根本就不管我们，他们只想从我爸爸那里拿钱去贴补我舅舅。”
    戚冉冉听罢心中五味杂陈，丈夫家暴、家人冷漠、孩子年幼，没有一个人向她伸出援手，徐默言每天生活在这样的水深火热里，日复一日地忍受着时间的折磨，即便是心智再坚定的人怕是也难以承受。
    戚冉冉也沉默了，良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她忽然问：“你想逃走吗，从你现在的家庭。”
    阮慎宜点头，却又犹豫，“我当然想，可是我妈妈……”
    “带着你妈妈一起。”
    戚冉冉的话像一直无形的手，安抚了阮慎宜内心的惶恐与不安，虽然她不知道她想怎么做，能怎么做，可戚冉冉电话那头的语气莫名令人信赖。阮慎宜像是一个在海上漂浮太久的人，即便是遇到一块浮木也想伸手去抓一抓。
    “你保护好自己和你妈妈，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虽然戚冉冉说得信誓旦旦，但实际上她心中并没有太多底气，即便所有人都知道暴力行为是违法犯罪，但在大多数人的观念里仍然觉得这是家事，自觉或不自觉的用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借口来逃避，漠视旁人的痛苦。
    十年前的戚冉冉选择了沉默，这一次她不想再沉默了。
    徐默言身边没有一个人能拉她一把的人，戚冉冉自己也是个小孩子，所以情况相当棘手。
    挂断电话，戚冉冉感觉肩膀上仿佛有千斤重，正苦恼要怎么帮阮慎宜时，忽听房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拉开门把手，倚在门上的三个人下饺子般挨个跌进来。
    白绒绒抱胸站在门口，看他们三个滑稽的样子幸灾乐祸道：“让你们听墙角，摔了吧？”
    戚冉冉闻言双手叉腰，一副你们给我解释解释的表情。
    徐清风第一个跳起来甩锅，指着戚明澈告发是他带的头。
    戚明澈一脸“你这小子怎么不讲武德”，扯着徐清风喊冤，说主意都是他出的。
    戚冉冉笑看他俩你怪我我怪你，视线落到默默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隐身的陈晋闻身上。
    “陈晋闻，你说！”
    陈晋闻虽比她大一些，但戚冉冉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儿，让她喊一个小孩儿哥哥她实在喊不出口，所以一直都直呼其名。
    突然被cue的陈晋闻身子僵了僵，不会撒谎的他直接把两个人都卖了。
    “确实是徐叔叔出的主意，戚叔叔带的头。”
    “你们还好意思说！两个老的带个小的跑来听人家女孩子的墙角，羞不羞啊你们！”白绒绒走进来，看似数落他们，实则套戚冉冉的话，“冉冉，你这个电话打了这么久，没什么事儿吧？”
    阮慎宜一直不希望别人知道她家的事，戚冉冉当然也不会随便说出去，只含糊道：“没事，就是跟朋友聊了两句。”
    “朋友？哪个朋友？男的还是女的？”戚明澈急忙问。
    他问完自己也觉得好像有点问太多了，讪讪地说：“冉冉啊，爸爸不是要干涉你交朋友，爸爸是关心你你知道吧？”
    戚冉冉当然知道，不过她早就是个成年人了，做事都有分寸，上一次的父母整日都在忙工作没什么时间管她，她从小独立自主惯了，如今实在承受不了父母的过度关心。
    “在场的各位都是我的亲人朋友，都很关心爱护我，所以你们肯定也会尊重我，尊重我的隐私对吧？”戚冉冉眨眨眼睛，四两拨千斤让他们无话可说。
    几人被反将一军，只好偃旗息鼓。
    除夕之后的几天里，戚冉冉一直在思考到底该如何帮阮慎宜，她咨询了律师，律师说这种情况只能起诉离婚。
    徐默言没有收入，还有严重的抑郁症和焦虑症，阮慎宜又还小，就算法院最终判离，她也不一定能拿到监护权，即便法院充分尊重阮慎宜的意见，把监护权判给了徐默言，在财产分割上她们仍会处于劣势，有徐默言那对吸血鬼父母在，还会把她们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戚冉冉看着手机新闻里第五舟冠冕堂皇的模样，后槽牙咬得吱吱响。
    真是好美的一张脸，好毒的一颗心！
    眼见戚冉冉对着手机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唉声叹气，日常到他们家来蹭饭的徐清风偷偷瞄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是第五舟的照片，啧声道：“长得帅的演员那么多，我们小太阳怎么偏偏喜欢他呢？”
    戚冉冉一脸嫌弃，“谁瞎了眼喜欢他了？”说完发现徐清风似是话里有话，忙问：“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徐清风盘腿在地毯上坐下，往茶几上的果盘里挑挑拣拣，“这我可不能跟你说，不然你妈又要骂我天天给你讲些有的没的带坏你了。”
    戚冉冉从沙发上挪下来，狗腿地给他剥了一个橘子，用矫揉造作的语气说：“徐叔叔你最好了，你就告诉我嘛，我保证不让我妈知道。”她举天发誓。
    有事徐叔叔，无事徐清风，戚冉冉向来能屈能伸。
    徐清风被她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赶忙举手投降，“得得得，我真是服了你了，连撒娇都不会，你以后交了男朋友可千万别跟人用这种语气说话，一般人真受不了这个。”
    戚冉冉恼羞成怒，抄起橘子塞到他嘴里。
    “少废话！快点说！”
    徐清风咽下橘子，把他了解到的内幕交代了一遍。
    原来上次第五舟的桃色绯闻并非偶然，而是有人精心设局。
    据说是因为之前第五舟在圈子里太猖狂得罪了大佬，大佬便安排人找了个小演员给他演了场仙人跳，狗仔拍到的那些同进酒店的照片不过是些开胃小菜，小演员手里还有更私密的。网络上的那些绯闻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警告，如果第五舟以后还不识相，就不只这点不痛不痒的教训了。
    小演员虽然是大佬那边安排的，却也有点自己的心思在里面，她用那些照片威胁第五舟带她上戏，给她资源，不然就曝光照片让他身败名裂。
    以第五舟在圈里的地位，要解决一个小演员易如反掌，麻烦就麻烦在这个小演员是在大佬面前过过眼的，贸然动了说不准又会惹大佬不快，第五舟到现在还在为此发愁。
    难怪这段时间第五舟新宣的电影都有那个小演员的身影，网友们还以为小演员公司给力，没想到缘由在这儿。
    “不过，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戚冉冉疑惑。
    “饭局上听的呗，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还沾沾自喜拿到台面上来说炫耀自己的威势，真是不知廉耻。”徐清风很是嫌弃。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还跟看不上的人吃饭？”
    徐清风一时语塞，极不情愿地承认，“那人跟我们家老头那边沾点关系。”
    “亲戚啊？”戚冉冉惊讶。
    “狗屁的亲戚，都快出五服了算什么亲戚，晦气还差不多！”徐清风对对方的人品嗤之以鼻。
    戚冉冉听罢不再追问，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电视里被邀请来参加卫视春晚的韩国女团。
    在上一次的世界里，阮慎宜也是女团出道，SOLO后还成了娱第一女爱豆。韩国那边的练习生普遍在十二三岁左右，她现在的年纪刚刚好，若是能把她送过去，既能逃离第五舟的控制，也能接上她上一次的人生。
    想到这里，戚冉冉脑中灵光乍现，希冀地看向徐清风。
    “徐叔叔，咱们清澈去年底是不是才收购了GY娱乐17%的股份？”
    徐清风并没有意识到戚冉冉的算盘已经拨得啪啪响了，天真地回答：“是啊，怎么了？”
    戚冉冉大喜，
    “如果你跟他们说说，往里面塞个练习生应该不难吧？”
    “不难是不难……”
    “不难就行！就这么说定了！”
    戚冉冉眼疾手快地拎起他的手掌，击掌为信，徐清风还没反应过来，约定就达成了。
    戚冉冉计划先让GY娱乐那边假装要签阮慎宜当练习生，以第五舟的性格定然不会同意阮慎宜逃脱他的掌控，徐清风有GY的股份，届时就由他在中间转圜，自然而然地引出他那个亲戚，第五舟若是想讨好大佬摆平这些烂糟事，就由不得他不同意了。
    戚冉冉把自己计划告诉阮慎宜，阮慎宜听完心中仍是没底。
    “你的意思是，如果GY娱乐的来找我，我要答应他们？”
    “不，相反的，你要拒绝他们，而且要毫不犹豫地拒绝。”戚冉冉告诉她。
    “拒绝？”阮慎宜更不明白了。
    “只有这样，当你爸爸一定要你去的时候你才能跟他谈判，让他同意把你妈妈一起送去那边的疗养院。”
    “他……会同意吗？”
    “现在只能试一试了。”
    戚冉冉想过了，现在就与第五舟撕破脸对她们母女一点好处也没有，她们能做的就是等，等阮慎宜慢慢长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保护母亲时，才能彻底摆脱第五舟这个恶魔，让他付出代价。
    第四十二章
    说干就干。
    新年一过, 戚冉冉就趁着GY娱乐来向海选人的机会，以清澈音乐的名义向他们推荐了阮慎宜，GY娱乐的人看了阮慎宜的各项条件后如获至宝, 都不用徐清风在里面打什么招呼, 他们便积极主动地推进此事。
    起初, 第五舟不出意料地拒绝了他们，GY娱乐的人也很懂这边的人情世故, 很快便联想到向他们推荐阮慎宜的清澈音乐，徐清风顺水推舟向外散播自己收到GY娱乐的请求，他跟GY娱乐的老板有私交不好推脱，现在正为此事发愁的消息。
    听到风声的第五舟“无意间”了解到徐清风还与他得罪过的那位大佬沾亲带故, 因为急于摆平自己身上那堆烂事，便迫不及待辗转数个中间人联系到了徐清风。
    他们这招请君入瓮没费什么功夫鱼就上钩了，不仅如此，事成之后鱼儿还对他们感恩戴德，以为自己占了多大便宜。
    阮慎宜像原先计划好的那样, 一开始死都不松嘴, 直到第五舟妥协, 同意徐默言跟她一起出国才“不情不愿”地答应。
    阮慎宜出国那天第五舟也在机场，所以戚冉冉不能去送她, 只能发消息与她告别。
    阮慎宜看着手机里戚冉冉发来的消息, 想到即将迎来的，拨云见日的明天, 泪如雨下。
    “谢谢！”
    她心中有千言万语, 可临到嘴边, 手指敲出的却只有“谢谢”两个字。
    也许千言万语也不足以表达她此时的心情，她能做的唯有谨记戚冉冉对她的期盼。
    她说我想看你变成更好的自己。
    阮慎宜握紧手中的手机。
    “我会的。”
    阮慎宜走后, 戚冉冉亦感慨万千，想到初见时的种种，只觉造化弄人。
    笃初诚美，慎终宜令。
    但愿她真的能像她的名字一样，一路坦荡，未来可期。
    徐清风见她又露出一副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求我帮你做这些，但总归现在是好结果，对吧？”他笑笑，“既然是好结果，就应该高兴！”说罢伸出两根食指推起戚冉冉的嘴角。
    戚冉冉被他逗笑，真诚道：“徐叔叔，谢谢你。”
    徐清风见她多云转晴，恢复了往日的不着调，故意阴阳怪气说：“哟，现在知道叫徐叔叔了？以前徐清风不是叫得挺溜吗？”
    正好从客厅路过的戚明澈听到他俩谈话，啃着苹果过来纠正：“乱了乱了，什么徐叔叔，要叫徐伯伯！”戚明澈指着徐清风，“你比我还大怎么好意思诳小孩子叫你叔叔？”
    徐清风眉毛抽搐，“我不就比你大两个月！什么伯伯！说得我跟老头一样！”
    “大两个月也是大！大一天也是大！”戚明澈强调。
    恰好这时候陈晋闻去超市买菜回来，戚明澈一把把他拉住，“晋闻！你以后也别喊错了，要喊徐伯伯知道吗？”
    一脸懵逼的陈晋闻：“？”
    徐清风气得险些冲过去锤他。
    原本在书房里安安静静享受阅读时光的白绒绒，被他俩小学生式的斗嘴吵得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在书房发动狮吼功大吼一声：“闭嘴”！
    统领全家的大BOSS一声令下，客厅的四个人瞬间跟被点了穴似的，夹着尾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晚上吃饭时，白绒绒板着一张脸从楼上下来，显然下午被打扰的余怒还未消。
    戚明澈和徐清风两个“罪魁祸首”大气不敢出一个，齐齐埋头干饭，脸都快伸到碗里去了。
    白绒绒看他俩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摇头提醒：“晋闻做了这么一桌子菜，你俩就吃白饭？”
    她的本意是让他俩吃点好的，结果两人以为她在敲打他们，点头哈腰说自己吃白饭就够了。
    戚冉冉见他俩不敢吃菜，开心地把那一整盘白斩鸡扒拉到自己面前。
    太好了，终于没有人跟她抢了！
    以前每次吃白斩鸡戚明澈和徐清风一人霸占一只鸡腿，害得她每次只能啃翅膀，这下好了，全是她的了！
    戚家一家子包括徐清风在内都是厨房废物，没一个会做饭的，陈姨不在的时候他们要么下馆子要么点外卖，直到有一次陈晋闻来家里吃饭，无意间露了两手，结果备受大家好评，自那以后他就成了戚家的二号主厨。
    陈晋闻本身就对做饭很有兴趣，看到自己做出来的饭菜被大家喜爱，他心中也很有成就感。
    白绒绒瞧见戚冉冉把两只鸡腿都夹到自己碗里，指节轻扣桌面教育她：“冉冉，不可以这么贪心，晋闻哥哥做饭很辛苦，你怎么能把好吃的都留给自己？”
    戚冉冉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分出一个鸡腿夹到陈晋闻碗里，小声嘟囔，“我不就这次吃着了。”
    陈晋闻忙说他在控制体重，不能吃太油的，把鸡腿又让给了戚冉冉。
    白绒绒无奈地轻叹，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夹了块陈晋闻爱吃的红烧鱼到他碗里，朝他微微笑。
    白绒绒对待陈晋闻一向很温柔，哪怕是对戚冉冉都没有这样无微不至，陈晋闻高考的那天她还特意穿上了旗袍，意寓着旗开得胜。
    高考那天陈晋闻从考场走出来时，看到举着小红旗守在学校门口向他挥手的戚冉冉一家，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这个世界上也有人在等他，他不再是那个孤身一人，流离失所的孩子了。
    陈晋闻打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母亲，父亲早亡，爷爷也不怎么管他，他一直以为自己对亲情是淡漠的，直到遇到戚冉冉一家他才知道，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
    就这样笑笑闹闹，又一个三年过去。
    戚冉冉高考超常发挥，考出了662分的高分，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国戏录取。
    虽说国戏是目前戏剧界的最高学府，但比起清大、京大这种顶尖院校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戚冉冉高中时各类比赛拿了不少奖项，若是走特招计划，以她的分数想进清京也不是不可能，可她偏偏铁了心要考国戏，戚明澈口水劝干了也没用，只能随她去了。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戚冉冉难得掏出自己攒了多年的压岁钱请大家在餐厅吃了顿好的，饭桌上大家都很开心，唯有戚明澈笑不出来。
    他是真不明白，上清京跟想当演员有什么冲突，又不是上了清京就不能当演员了，何必非要读国戏呢？
    察觉到他在席上的闷闷不乐，晚上散步回家时，戚冉冉特意走得慢了些与戚明澈并肩。
    “爸，你是不是特别不理解我为什么不愿意去清大或者京大？”
    戚明澈别扭地说：“你念什么学校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以后别后悔就行了！”
    戚冉冉看他爹赌气的样子，忍俊不禁。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想让我去考少年班时我是怎么回答你的？我选国戏就像我小时候不想去少年班一样，因为我对学术、对科研、对其他专业不感兴趣，以后也不会从事相关工作，如果我明知如此还是去了，不是浪费国家资源吗？那么好的学校，那么好的环境，那么专业的老师，他们在我身上所有的投入都会白费，这样不是很可惜吗？”
    “相反，我去了国戏，可以学到我想学的，见我相见的，老师对我的教诲也会成为我职业生涯的积淀，等我毕业工作了，我也可以为这个行业贡献一份我自己的力量，这样不好吗？”
    戚明澈听罢软了语气，轻叹一声。
    “你从小就很有主见，爸爸妈妈也一直很支持你，罢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无论如何，爸爸妈妈永远站在你身后。”
    戚冉冉笑着抱起戚明澈的手臂，就像小时候一样把脸贴上去。
    正如你们是我的后盾，而我，也要成为你们的后盾。
    父女俩这边煽情还没到三秒钟，便听徐清风在旁边幽幽道：“你前两天不是还说是因为演员钱好挣才报的国戏吗？怎么现在又变成要为行业贡献一份力量了？”
    “徐清风！”
    戚冉冉指节捏得吱吱响，抬手想要给他一拳。
    徐清风灵巧躲开，拔腿就跑，戚冉冉抄起路边的矿泉水瓶就往前追。
    看着徐清风一把年纪了还被小辈撵得到处跑，白绒绒嫌弃地摇头，认真地告诫一旁的陈晋闻：“晋闻啊，你可千万不能跟他学，就他这个德行，怕是一辈子也结不了婚。”
    白绒绒话音未落，戚明澈也拔腿追了上去，一边追还一边在后面喊，“冉冉啊，你别把你徐伯伯跑摔了，他摔了还得祸害我们去伺候他啊！”
    白绒绒：“……”
    好吧，话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毕竟戚明澈都结到婚了，还是跟她本人亲自结的。
    ……
    开学后，徐清风为了跟他们一起送戚冉冉去国戏报到，特地包了一架飞机直飞北景市。
    戚冉冉看到那架宽敞得能在里面打滚的飞机后，痛心疾首，心想你有这个钱，还不如分点给我。
    专机抵达后，戚冉冉陪着他们在北景玩了几天，临别时，戚明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呜呜呜，这还是我们冉冉第一次离开家！冉冉啊，你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要是在这边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联系爸爸……”说着，往戚冉冉手里塞了张黑卡，“一个人在外面千万别舍不得花钱，这张卡没有额度，想花多少就花多少，想要什么随时跟爸爸打电话，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爸爸，爸爸帮你撑腰！”
    他对着戚冉冉哭完又对陈晋闻哭，“晋闻啊，你这段时间在北景多照顾照顾妹妹，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全靠你啦……”
    陈晋闻过段时间要去国外参加一个大秀，所以这个月都会在北景集训。
    白绒绒见戚明澈还要唧唧歪歪个没完，直接物理捂嘴。
    只有徐清风在一旁笑得可开心了，吐槽道：“至于吗？上个大学而已哭得跟嫁女儿一样，这以后冉冉要是真嫁到外地去，长城怕是都要给你哭倒了。”
    戚冉冉听他们越说越离谱，催促着赶紧给他们送走了。
    第四十三章
    再一次的大学生活, 与第一次有相同有不同。
    相同的是宽广的校园、久违的大学氛围，不同的是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
    不得不说，艺术类院校就是养眼, 走在校园里的同学们, 无论男女, 要么精致美丽，要么个性十足, 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直接去拍杂志的程度。
    戚冉冉的三个室友也是如此，她们在高中时都是校花，读大学之前也都拍过不少杂志和写真，其中一个还是微博上小有名气的美女博主。
    “天呐！之前看到寝室分配的时候我就在想, 我也太幸运了跟戚冉冉分到一间宿舍，我小时候超爱看你的电视剧，你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
    说话的室友名叫冯曦，是一个在微博上拥有百万粉丝的美女博主, 她见到戚冉冉时格外热情, 亲昵地拉着她的手说话。
    戚冉冉不习惯跟不熟的人这么亲密, 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面带微笑地礼貌回答：“谢谢, 你也跟微博上一样好看。”
    她闻言夸张地捂住嘴巴, “你还关注了我微博？”
    国戏艺考历来是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话题，也是各大经纪公司物色人选的重要渠道, 有点资质的从一试开始便会报道满天飞, 能留到最后的, 没一个无名之辈。
    戚冉冉在住进来之前在网上搜索过她的室友们，会知道并不稀奇。
    冯曦说着点开自己的粉丝列表, 努力翻找。
    “你微博名叫什么呀？我怎么没找到？”
    戚冉冉当然不能暴露自己的小号，忙说自己还没来得及关注。
    冯曦顺势提出互关一下，戚冉冉不好拒绝，就用微博大号跟室友们挨个互关了。
    她这个微博大号只在当年帮戚明澈打公司脸的时候发挥过一次作用，其他内容全是她参演作品的宣传任务，她本人也几乎不用这个号。
    冯曦与戚冉冉互关后，立刻发了一条微博。
    【新学期，新起点！@戚冉冉@一阵南风@xxxqt】
    配图是寝室地上的四个行李箱。
    戚冉冉在照片里看到自己的行李箱，虽有些不悦她不打招呼，但左右只是一个行李箱，想到以后还要住在一起，就没有多说。
    收拾好行李后，晚上大家都躺在床上休息，忽听冯曦说：“咦，冉冉，我刚看我微博评论区说你这个行李箱是品牌定制款？”
    戚冉冉正在看近期的财经资讯，随口回答，“是吗？我也不太清楚，朋友送的。”
    这个行李箱是陈晋闻送给她的升学礼物，陈晋闻签约星耀后，因为公司给力加上自身条件优越，很快便混到了国模圈TOP，他家里各种品牌礼物多如牛毛，塞都塞不下，每次看见合适的，就会选一些作为礼物送给大家，这个行李箱便是他送的升学礼物。
    “冉冉，你那个行李箱是VL吗？”
    冯曦问得委婉，她其实是想问你这个箱子是不是假货，因为评论区都在讨论这肯定是假货。
    【左下的这个行李箱是不是VL的品牌定制款啊？我没记错的话去年VL箱包线官宣中国区代言人的时候不是说国内唯一一个送给陈晋闻了？这怎么又冒出一个？不过这款网上仿得也很多就是了。】
    【因为好奇刚去翻了一下VL的官宣微博，官博的箱子把手上挂的是“IAN C”的名牌，图片里这个没有名牌，大概率是假的。】
    【ian c是什么意思？】
    【陈晋闻的意思啊，陈晋闻的英文名叫IAN。】
    【怎么品牌定制款也有人买假的啊？全球就那么几个一搜就就搜出来了，何必呢？】
    【这还能为什么，装逼呗，又不是所有人都能辨出真假，装到即是赚到。】
    【也不知道是曦曦哪个室友的，好尴尬啊！】
    【@戚冉冉@一阵南风@xxxqt 你们谁买的假货啊？】
    【我去！刚看到戚冉冉这个名字还以为是重名，点进去一看真是戚冉冉！没想跟曦曦是室友！】
    【所以那个箱子到底是谁的啊啊啊急死我了！[吃瓜]】
    “冉冉，你朋友该不会被人骗了吧？”冯曦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遗憾”。
    戚冉冉正忙着完善自己下一步的理财方案，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不会。”
    一直没说话的郑南风看到冯曦的评论区，好心提醒道：“冯曦，要不你把照片删了吧。”
    另一个室友许晴天也说，“是啊，我刚登了一下微博，好多条私信问是不是我的，这我怎么说啊。”
    冯曦犹犹豫豫道，“啊？我现在删了是不是也不太好啊？他们肯定以为是我心虚。”
    她这话意有所指，说完寝室便陷入了奇怪的安静中，其他三个人都在等戚冉冉的反应。
    冯曦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戚冉冉的回答，明知故问道：“冉冉，你说我删还是不删啊？”
    戚冉冉没注意她们在聊什么，“什么删不删？”
    “我的微博。”
    “你的微博当然随便你啊。”她想都没想就回答。
    一直到第二天，戚冉冉刷微博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冯曦没有删掉照片，郑南风和许晴天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澄清“假货”不是她们的，特地在微博上po了自己开学的plog，里面恰好就有她们各自行李箱的特写。
    她俩的plog一发，戚冉冉成了唯一嫌疑人，不少网友带图跟到她微博底下质问，把她整无语了。
    真无聊，她觉的。
    一般来说，网友的关注顶多三分钟热度，本以为这事儿应该很快就过去了，没想到军训期间班上谣言四起，有说她打肿脸充胖子的，有说她死鸭子嘴硬的，还有好几次集体休息时排里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一见到她又各自散开了。
    戚冉冉那三个室友也神神秘秘的，她不在时她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她一回来大家就不怎么聊天了，只抱着手机字敲个不停。
    这么明显，纵然戚冉冉再傻也知道自己是被孤立了，不过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她只觉得她们幼稚。
    戚冉冉是一个心智成熟、人格健全的成年人，早在上一次读大学时她就感受过健康的人际关系，所以这点小事影响不到她。
    戚冉冉这边的学校生活按部就班地过着，阮慎宜那边的爱豆事业又迎来了新篇章。
    阮慎宜去了GY以后，仅仅花了一年的时间便以女团C位出道，她所在的Dop-Amine女团一共四个与她年纪相仿的成员，因为个个外形气质唱跳俱佳，出道第一年便拿下多个一位以及当年的新人大奖。
    两年过去，DA的势头只增不减，在韩国斩获粉丝无数，阮慎宜更是红得发紫，团内人气断层第一，百万直拍一抓一把，各种活动综艺上个不停。
    今年，为了打响DA在亚洲的知名度，她们从9月底开始亚洲巡演，第一站选在了日本东京，第二站便在北景。
    听说阮慎宜要回国开演唱会，戚冉冉早早抢好了票，想要亲眼看到她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
    这些年她们的联系不多，阮慎宜去了韩国后白天忙于练习，晚上又要辗转到另一个城市照顾徐默言，戚冉冉知道她辛苦，所以就没有多打扰她。
    这次她来北景，戚冉冉原本想约她一起吃个饭的，可看到她超话里满满当当的行程后便没有问出口。
    山海有归期，风雨自相逢。
    只要她如今过得好就够了，以后总会相见的。
    DA演唱会那天晚上，通向中心体育馆的几条地铁线路爆满，国戏门口乌泱泱全是要打车的学生，戚冉冉早就预料到了可能打不到车的情况，正好陈晋闻今天在邻市参加活动，他就借了他的保姆车。
    学校门口的车流排得像长龙，戚冉冉找了半天才总算找对车，核对好车牌后跟司机蒋阿姨打了声招呼，蒋阿姨认出她，微笑着招手让她上来。
    正欲上车，忽听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冉冉，你打到车了呀？”
    是冯曦、郑南风和许晴天她们。
    戚冉冉回头，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你也去中心体育馆看DA的演唱会吗？”冯曦貌似惊讶道。
    她用了“也”这个字，的确，她们大概是不知道戚冉冉也要去的，因为她们在寝室规划行程的时候都避着她，生怕她听见要跟着一起去。
    “嗯。”戚冉冉干净利落地上车，准备关车门。
    冯曦见状赶忙快步走来拦住要关上车门，故作遗憾道：“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呀，早说我们一起去啊！我们也去看演唱会！”她往车里探头，暴露出真实意图，“既然赶巧遇到了，要不我们一起吧，也顺路。”
    “这是你同学吗？要不让她们一起上来吧。”蒋阿姨不知道她们关系一般，见冯曦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还以为她们是好朋友，于是主动说。
    蒋阿姨话音还未落，冯曦立马道谢钻进车里，坐到戚冉冉隔壁的位置上面，招手让郑南风和许晴天也上来。
    郑南风和许晴天有些不好意思，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犹豫了一会儿见戚冉冉没有反对才极不自在地上了车。
    因为堵车，国戏到中心体育场短短半个小时的路程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她们到现场时演唱会都已经要开始了。
    蒋阿姨把车停在路边安全的地方，叮嘱戚冉冉演唱会结束后去停车场那边，她在那儿等她。
    戚冉冉点头说了句“好”，跟蒋阿姨挥手告别。
    冯曦听到后又不请自来，忙说：“冉冉，那我们晚上就在停车场那边会和？”
    戚冉冉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敷衍道：“再说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哈！”冯曦想先下手为强，直接道德绑架她。
    戚冉冉没理她，径直往会场门前走。
    进到体育场后，冯曦见戚冉冉买的是看台票，故意停在她身边跟郑南风和许晴天抱怨道：“哎呀，早知道我们也买看台票好了，这儿的视野还挺好的，待会儿内场那边音响肯定特别吵。”
    来听演唱会还嫌音响吵？这跟要饭还嫌饭馊有什么区别。
    戚冉冉掏掏耳朵，满脸写着不耐烦。
    郑南风和许晴天估计也觉得尴尬，催促着她赶紧走。
    很快，演唱会开始，现场的灯光渐渐暗下来，阮慎宜站在升降台上从舞台中央缓缓升起，她穿着白色的芭蕾舞裙，一束追光打在她身上，衬得她圣洁如天使
    三年不见，她比以前高了，瘦了，更加耀眼了，她不再需要用冷漠来伪装自己，也不需要用不在乎来掩饰伤心，现在的她，眼里是蓬勃的生命力和无所畏惧的野心。
    这才是戚冉冉初印象里的阮慎宜，那个本就应该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阮慎宜，尽管坎坷，她最终还是找到了自己。
    整场演唱会，戚冉冉随着现场音乐的律动尽情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热泪盈眶，她和在场的近万人一起，见证了阮慎宜的荣耀时刻。
    最后一首歌唱罢，仍有许多粉丝仍依依不舍，在台下齐呼阮慎宜的名字。
    因为担心像来的时候一样堵车，散场时戚冉冉稍微早走了一些，她走得时候停车场还没什么人出来，所以很容易便找到了蒋阿姨的车。
    戚冉冉走到车边，照例跟蒋阿姨打了个招呼，正要伸手拉车门，手指还未触到，车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陈晋闻？”
    第四十四章
    “陈晋闻？”
    戚冉冉睁大了眼睛, 又惊又喜，“你怎么在这儿？你今天不是有活动吗？”
    陈晋闻从车上走下来，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 头戴一顶鸭舌帽, 整个人慵懒又放松。
    他依靠在车边, 手臂顺势搭到车顶边缘，朝戚冉冉微微笑, “刚结束，过来看看。”
    “你可真是不嫌累！”
    陈晋闻参加活动的地址在隔壁市，她还以为他会在那儿住一晚才回来。
    “眼睛怎么了？”他忽然凑近，弯下腰。
    戚冉冉本能地朝后退了半步, 掏出包里的小镜子检查，“可能是今天的演唱会太好听了，好听哭了！”
    陈晋闻哭笑不得，“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个团，那下次见到她们我帮你要签名吧。”
    戚冉冉惊奇, “你见过她们？”
    “之前在一个品牌的活动上见过一次。”
    戚冉冉赶紧抓住机会, 翻出包里阮慎宜的小卡, 狗腿地递过去，“那你记得我只要阮慎宜的签名哈, 签在这里。”
    “好”他弯起嘴角。
    陈晋闻正要伸手接过小卡, 忽然警觉地抬头望向对面，戚冉冉顺着他的目光准备回头, 被他用手托住脸颊一把按到肩膀上, 紧接着, 一顶鸭舌帽从头顶扣下。
    “先到车里去。”
    他将她挡在身后，小声提醒她进车里去。
    陈晋闻本就高挑, 一米九的身高很容易将戚冉冉挡得严严实实，他用身体将人挡住后朝远处比了个警告的手势。
    戚冉冉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耳朵贴近他的胸膛，听见里面“砰砰”的心跳声。
    “走。”
    戚冉冉被推进车里，上车后，陈晋闻让蒋阿姨开车，注意把后面的尾巴甩掉。
    “怎么了？”陈晋闻见她愣神，自然而然地抬手准备帮她整理额前的刘海。
    戚冉冉忙把头偏开，心不在焉道：“哦，没事。”
    陈晋闻以为她是被跟踪的狗仔吓到了，便没有继续追问。
    自打入行以来，他早已习惯别人窥视的目光，也学会了置之不理，视而不见，可今天不同，今天戚冉冉也在，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她因自己而受到窥探。
    “他们不会一直跟着我们吧？”戚冉冉回头看那车好像越来越近的样子。
    一直在驾驶座没说话的蒋阿姨听到后轻蔑一笑，“放心吧，他们跟不上。”
    话音刚落，才出停车场的保姆车仿佛脱了缰的野马般飞速驶到快车道上，蒋阿姨一脚油门直接飙到限速，他们的车子灵巧地穿梭在路面的几十台车中间，没过两个路口就把后面的车甩得没影儿了。
    戚冉冉被吓得浑身僵硬紧贴在座椅上，双手紧紧地攥着车把手，三魂都掉了七魄。
    “……蒋阿姨，说实话，你以前该不会是开赛车的吧？”
    把戚冉冉送到学校后，陈晋闻目送她进了校门后才离开。
    才到宿舍，戚冉冉就接到了冯曦的电话。
    “戚冉冉，你在干嘛？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你人呢？”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悦，不对，是非常不爽。
    戚冉冉停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我在寝室。”
    “在寝室？！”冯曦瞬间尖叫出声，“不是说好在停车场集合？你就自己一个人走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自私啊！”
    戚冉冉放下水杯，真诚又疑惑地问：“说好？谁跟你说好了？”
    “戚冉冉！你……”
    戚冉冉懒得听她发疯，适时掐断了通话，独留冯曦自己在那头气急败坏。
    演唱会之后，冯曦与戚冉冉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冯曦每次见到她连装都不装了，直接鼻孔朝天。不仅如此，她还在微博上写小作文阴阳她，说宿舍里某些人虚荣又高傲，买拙劣的假货还目中无人，所有人都讨厌死她了，恨不得她赶快搬走。
    小作文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她晒了与另外两个室友的亲密合照，剩下的一个是谁不言而喻。
    其实戚冉冉又何尝不想搬走，与其每天看这帮小孩耍那些初中生的把戏，不如眼不见为净，奈何她现在才15岁，还是个未成年人，没法儿单独去住酒店，只等反馈给辅导员等待调整宿舍。
    冯曦在微博上的那些粉丝有不少心智不全的青少年，他们看见冯曦的小作文后个个义愤填膺，成群结队地冲到戚冉冉微博底下讨伐她，不过冯曦的粉丝基数有限，除了发泄不满外实在掀不起什么风浪，戚冉冉只当没看见，懒得理她。
    戚冉冉在网上冲浪的时候，倒是另一则娱乐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就在不久之前，一个娱乐视频号发布了一则题为“陈晋闻夜会神秘女子，单手入怀男友力爆棚”的视频，很快在网上引起了讨论。
    因为外形特点和自身风格定位，陈晋闻的形象标签一直是高冷、桀骜、生人勿近，出道6年，他干净得没有一点花边新闻，不是跑这个活动就是跑那个活动，一般狗仔都不愿意跟他，因为挖不倒什么料。
    一个从来没有绯闻的人突然被爆出了绯闻，还是花边的，这不得点进去瞅瞅？而且平时生活里陈晋闻清心寡欲得像个和尚，戚冉冉是真的很好奇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戚冉冉两眼放光点开视频准备吃瓜，一看主角竟是她自己。
    戚冉冉：“……”
    视频就是那天晚上在体育馆外停车场的画面，画面里她只有一个背影，视频截取了陈晋闻托着她的脸把鸭舌帽戴在她头上的部分，因为掐头去尾，看起来真的好像在拥抱一样。
    戚冉冉大失所望，刚要回复“离谱”，微信消息“叮”得一声弹出来。
    家庭群里，戚明澈带着视频连续@了她和陈晋闻三遍。
    【这是个什么情况？你俩谁给我解释解释？@戚冉冉2.0@戚冉冉2.0@戚冉冉2.0@陈晋闻@陈晋闻@陈晋闻】
    徐清风看到后也来起哄：【怎么，晋闻给你当女婿你不满意？[坏笑]】
    戚明澈：【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个字这个月都不要来吃饭了！[喷火]@清风徐来】
    徐清风：【一定是误会！】
    是的，她家虽然只有三口，但是家庭群里有五个人。
    见戚明澈险些气得两耳冒烟，白绒绒出来发声：【冉冉，别理你爸，他这两天写不出歌成天在家找事。这视频一看就是博眼球的，不用管它，晋闻他们公司肯定会处理的。@陈晋闻】
    陈晋闻那边与国内有时差，这会儿估计是夜里，所以一直没看到消息也没回复，戚冉冉发了个“离大谱”的表情包，愤愤道：
    【我前两天看演唱会借的陈晋闻的车，晚上他顺道送了我一下，没想到就被拍了，这狗仔真缺德，他怎么不放我被他按头塞进车里的那段？！[白眼]】
    戚明澈：【这些媒体真是越来越没底线了，造谣两个孩子！我非骂死他们不可！】
    白绒绒：【你少惹点事吧，这视频只拍到了冉冉背面，你不说别人本来还不知道，你一说全知道了。】
    陈晋闻那边看到消息后跟公司做了沟通，因为不想牵连到戚冉冉，所以最终选择了冷处理，不去回应。
    那个视频号本身没多少流量，这则新闻也还没传播开来，只要将几个重要平台的热搜压住，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戚冉冉一开始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几天后冯曦突然举着手机里的视频拦着住她。
    “戚冉冉，这视频里的人是你吧？”她昂着下巴，表情十分得意。
    戚冉冉瞥了一眼那条视频，没有作声。
    见她不说话，冯曦更得意了，“你别想否认！”
    戚冉冉神色自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所以呢？”
    冯曦轻哼一声，极为不屑：“难怪你会有VL的定制行李箱，原来是搭上陈晋闻了啊！”
    听了这话，戚冉冉也不恼，只平静地看着她，“你不是到处宣传我的箱子是假的吗？怎么，现在又觉得是真的了？”
    “这不重要！”被当面揭短，冯曦用高声掩饰自己的心虚，“戚冉冉，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给我道歉，演唱会那天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否则的话……”
    “否则怎么样？”
    “否则我就告诉媒体，视频里的人是你！”
    冯曦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戚冉冉，可她显然小看了陈晋闻的公关团队和背后的星耀，星耀如今在圈内的地位，便是几大头部平台也要给几分薄面的，又怎么会怕她这么个毫无根基的学生。
    “随便你。”戚冉冉甩都不甩她扭头就走。
    冯曦没想到她竟然一脸无所谓，难以置信地看着戚冉冉潇洒离去的背影，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戚冉冉！你给我等着！”
    冯曦愤怒地拿起手机正要曝光这个消息，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戚冉冉虽是童星出身，可这么多年一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现在充其量也只是个戏剧学院的无名学生，而陈晋闻正当红，前几天还在国外的大秀上惊艳亮相，被国内外媒体争相报道，如果此时他俩的恋情曝光，那得益的不就是戚冉冉？说不定还会借机会飞升！
    想到这里，冯曦赶紧把手机里编辑的曝光信息删干净。
    好险！差点就给别人做嫁衣了！
    难怪刚才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原来是想算计她，这个戚冉冉，真是阴险！
    冯曦恨得咬牙切齿。
    回到寝室后，戚冉冉洗了把脸准备睡午觉，才换好睡衣，许晴天从外面回来。
    见戚冉冉要上床，许晴天一反常态，亲昵地叫住她。
    “冉冉你在啊，正好我买了桃子，你要不要吃一个？”
    “不用了。”戚冉冉拒绝。
    在宿舍里，许晴天和郑南风一直以冯曦马首是瞻，和她实在算不上亲厚，虽然没有像跟冯曦那样撕破脸，但也仅仅是点头之交罢了。
    “吃一个吧，我正好买了四个，一人一个。”她主动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放到戚冉冉桌上，而后也不走，站在戚冉冉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事吗？”戚冉冉问她。
    “没事儿。”她起先摇了摇头，后又忍不住支支吾吾说：“冯曦……没跟你说什么吧？”
    戚冉冉明知故问，“说什么？”
    许晴天嘴巴张张合合，一副为难的样子，“就是，就是之前冯曦发现网上陈晋闻那个视频里的女生是你，说要向媒体曝光，我跟她说这是你的私事，可是她不听……”
    “你也知道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自私自大又以自我为中心，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才跟你说的，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确如许晴天所说的那样，冯曦自私自大又以自我为中心，可她之前不照样殷勤的很，怎么今天就突然有怨言了，还来找戚冉冉这个冯曦头号公敌吐槽？
    戚冉冉饶有兴致地看向许晴天，不动声色道：“我知道，她已经跟我说过了，说要曝光我。”
    许晴天没想到冯曦动作这么快，僵笑了笑：“原来你都知道了啊，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
    许晴天急了，“那你就任由她这样欺负你？”
    聊到这里，戚冉冉总算看明白她的小九九了，原来是想借她的手打压一波冯曦。
    作为冯曦的跟班，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心里估计也攒了不少气，所以这一次想借戚冉冉的手报个仇，冯曦要曝光她的消息就是投名状。
    戚冉冉没心情陪她们玩心眼子，冷淡道：“管好你自己。”
    之前戚冉冉向辅导员提的换宿舍申请已经批下来了，只待新宿舍安排好她就会搬走，左右也在这个宿舍住不了几天了，她才不想管她们之间这些破事。
    第四十五章
    戚冉冉想换宿舍这事儿宿舍里的几个人一直都知道, 但她们不知道演唱会一周后戚冉冉就拿到了新宿舍的钥匙。
    拿到钥匙那天下午，戚冉冉正准备回宿舍搬东西，在路上被许晴天和郑南风叫住。
    “冉冉！”许晴天跑过来, 拦住她的去路。
    “有事吗？”戚冉冉停住脚步。
    “今天是我的生日, 同学们晚上在学校附近帮我办了个生日会, 你也一起来吧！”许晴天热情地邀请她，对于戚冉冉前几天的冷漠态度, 她好像完全不在意似的。
    “不了。”
    戚冉冉干净利落地拒绝，正要走，又被她拦住。
    “冉冉，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可大家以后毕竟还要在一起住四年，有误会的话还是趁早解释清楚的好。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对，我们也跟冯曦说过了，她也想明白了，今天晚上大家就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 冯曦其实一直也想跟你道歉的。”
    冯曦想跟她道歉？这倒是个稀奇事, 毕竟前两天她还扬言要曝光戚冉冉呢！
    反正她明天就要搬走了, 本着好聚好散的原则，戚冉冉就没有再拒绝。
    当天晚上, 戚冉冉按照许晴天发的时间和地址来到学校附近一家名叫豪云国际的KTV会所。
    戚冉冉现在还是未成年人, 照理说这种场所她是进不来的，但这家会所的管理非常松懈, 根本不核对客人的身份信息, 前台听说她要去3018, 直接领着人去了包厢。
    包厢的大门一推开，灯红酒绿里坐了几十个男男女女, 许晴天穿着一条红色的抹胸小礼裙，微卷的长发半扎着，复古红，小烟熏，精致的妆容与她平时在学校里的乖乖女形象大相径庭。
    见到她来，许晴天热络地上前搂住她，举起手中的话筒向在场的人介绍：“各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室友戚冉冉！别看她年纪小，人家已经演过好多作品了，表演经验比在场的任何一位都丰富！哦对了，她爸爸是戚明澈，就是那个很有名的歌手戚明澈，大家都知道吧！”
    下午许晴天邀请戚冉冉时说是同学们给她办的生日会，她就先入为主的以为来的肯定都是班上同学，现在一看，除了冯曦郑南风她们，班上同学只有三两个，剩下的全是些不知道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的人。
    之所以说他们乱七八糟，是因为这些人的穿着打扮都非常出格，虽然一身名牌，但毫无美感可言，仅仅是名牌的堆砌，或者是用所谓的前卫来掩盖自己的低俗。
    从戚冉冉迈进包厢看到这群人第一眼时，她就反应过来许晴天邀请自己的目的，听完她对自己的介绍，更印证了这个想法。
    什么冰释前嫌把话说开，不过都是借口，她要戚冉冉来无非是想彰显自己的人脉，让她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面前有面子罢了。
    同学一场，戚冉冉不想在她生日会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的脸，就没有发作，径直走到冯曦旁边坐下。
    冯曦见现场那么多空位，她偏偏在自己身边坐下，嫌弃地往沙发另一边挪了挪。
    “戚冉冉你可真会恶心人，这里这么多空位你坐我旁边干嘛？”
    戚冉冉瞄她一眼，“怎么，这个位置写了你的名字我不能坐？”
    “你！”冯曦现在一看见戚冉冉就气得牙痒痒，“我警告你，收起你那些心机，我才不会上当！”
    戚冉冉被她这没头没脑地发言整笑了，难得搭理她两句，“心机？我什么心机？”
    “装什么装，视频的事不就是你想利用我曝光你跟陈晋闻的恋情？我说你怎么无所谓呢，原来是早有预谋！”
    “估计是你想让陈晋闻公开你，陈晋闻没同意吧？所以你才借了陈晋闻的车故意找狗仔来拍！陈晋闻那边不回应，你又故意在寝室放视频，穿同样的衣服晃荡想引起晴天的注意吧！”
    “你知道晴天聪明，肯定会发现问题，她发现后肯定会跟我说，我俩有过节，所以你正好利用我！真是个阴险狡诈的女人！”
    冯曦哗哗一顿输出，本意是想向戚冉冉炫耀我才不会掉到你的陷阱里，却被戚冉冉捕捉到一个重要的信息点。
    “你是说视频的事是许晴天告诉你的？”
    “这不都是你算计好的嘛？”冯曦用鼻孔出气。
    原来是这样，戚冉冉轻笑一声。
    许晴天第一个发现了视频的事，先是告诉了冯曦，让她来威胁教训戚冉冉，转头又向戚冉冉告发了此事，想做个顺水人情，顺便引她们互斗，一鱼两吃，自己还能美美隐身，博得两边好感，这算盘打得真是响啊！
    “许晴天不一定是真的聪明，但你是真的蠢。”戚冉冉难得真诚地提醒冯曦。
    冯曦只听到戚冉冉在骂她，立马暴跳如雷，“你什么意思？！你才蠢！”
    戚冉冉也不恼，凝眸看向她，“你今天不知道我要来吧？”
    冯曦不屑地“切”了一声，“早知道你来，我才不来呢！”
    “这就对了。许晴天没有告诉你我要来，却跟我说你要向我道歉骗我来，你说这是为什么？这个包厢里的人，你认识几个？”
    戚冉冉的提示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就差把许晴天喊你来当资源当冤大头的大白话说出来了，可是冯曦还是没有听懂，满脑子都是她俩的这点恩怨。
    “你不向我道歉还要我向你道歉？你做梦！”
    言之及此，戚冉冉也不想再多说，这世上总有人执着于犯蠢，她能做的就是放下助人情结。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戚冉冉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起身欲走。
    一直在另一边陪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喝酒的许晴天察觉到这边的异样，走过来打圆场道：“曦曦，冉冉，真不好意思啊，我知道你们一直有矛盾，所以就没有提前告诉你们，我也是一片好意，想让大家借这个机会把话说开，你们不会怪我吧？”
    她说这话时手里还拿着话筒，虽然离得不近，但声音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冯曦果然招架不住许晴天的道德绑架，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虚假道：“不会。”
    从踏进这个包厢的第一秒开始，戚冉冉就已经够给她面子了，她实在懒得再陪她演戏，直接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而后便绕开许晴天往门口走去。
    许晴天虽然尴尬，却没什么实质性反应，倒是那群乱七八糟的人里面有一个不乐意了，夺过旁人手中的话筒，语气不善地说了一句：“什么意思啊？今天晴天过生日，不给面子是吧？”
    那是个打着唇钉，脖颈和手臂上全是纹身的二流子，他一发话，现场所有人齐齐噤声，只剩背景音乐里咚咚的节奏。
    戚冉冉脚下步子不停，仿佛没听见似的伸手去拉包厢的门。
    她的手指刚要碰到门把手，“叮”得一声脆响，一个玻璃杯砸到门上，玻璃渣四散开来，现场有胆子小的女生，直接尖叫出声。
    许晴天怕惹出事来，赶紧跑过去拉住戚冉冉，在她耳边小声说：“冉冉，这个是豪云国际的二公子，这个会所就是他们家开的，他们家在北景势力很大你惹不起的！室友一场，我也是为你好，你赶紧跟他道个歉！”
    为我好？
    戚冉冉冷笑。
    她不装出这副假惺惺的模样戚冉冉说不定还不想当众打她的脸，又想干恶心事，又想装好人，天底下哪有这种便宜？
    戚冉冉面无表情地接过许晴天手里的话筒，一字一句道：“干我屁事？”
    说完扭头就出了包间。
    被人当众打脸，那位豪云国际的二公子气得青筋暴起，狠狠摔了话筒，踩着茶几跳出来去追戚冉冉，众人都知道这位二世祖的脾气，怕真的闹出事来，慌忙跟出去拉架。
    戚冉冉才出包厢没几步，手臂猛地被人扯住，她顺势回手，趁对方没反应过来一脚踹到来人裆下，来人当即下身一阵剧痛，瞬间跪倒在地丧失战斗力。
    戚冉冉从小获奖无数，跆拳道比赛的奖项也没少拿。
    包厢里跟出来的人见二世祖竟然被一个小姑娘撂倒了，嘴巴惊得能塞下一颗鸡蛋，狐朋狗友们上前就要找戚冉冉的麻烦，却在看到戚冉冉身后来人时齐齐缩了回去。
    “呦，这不是豪云国际的王小少爷吗？许久不见，我一回来就给我行这么大礼啊？”
    戚冉冉循着声音回头望去，来人一身裁剪合度的西装，身高腿长，皮肤白皙，年纪不大但长相周正，左眼的下方还有一颗泪痣。
    听到声音，捂着要害痛苦不堪的王小公子艰难抬头，看见来人后比他那帮狐朋狗友的脸还白，吓得舌头都快打结了。
    “深……深哥，您不是在国外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合着我回国还得跟您王公子报备？”来人始终笑眯眯的，那帮乱七八糟的人却吓得发抖。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哪儿敢啊！”
    “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我今天到这儿来是谈事儿的，别给我找不痛快。”他说完，扫一眼戚冉冉，“走，我送你一道出去。”
    戚冉冉回头看一眼那帮瞬间怂得跟孙子似的二流子，跟在年轻男人后面出了会所。
    到门口后，年轻男人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让戚冉冉赶紧回去，以后别到这种地方来了。
    “谢谢！”戚冉冉向他道谢。
    他摇摇头，“我有个妹妹，比你大一些，也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今天看到戚冉冉被人纠缠，让他想起他那个不省心的妹妹来，只希望她以后闯出祸来自己都能帮她兜住吧。
    “那个，方便问一下您的名字吗？”
    戚冉冉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个人帮了她，于情于理她都该记住人家的名字，日后有机会再作报答。
    那人也不在乎什么报答不报答，随口回道：“秦深。”
    第四十六章
    回到学校后, 戚冉冉连夜搬了寝室。
    她这三个室友，一个蠢，一个坏, 一个拎不清, 她到底何德何能才会碰上这三个卧龙凤雏？
    重新调整的宿舍在另一栋楼, 跟几个导演专业的学姐住在一起，学姐们已经大四了, 都在实习找工作，一般不住在寝室，所以大部分时间宿舍只有戚冉冉一个人。
    戚冉冉很满意，一个人也乐得自在。
    按原计划, 陈晋闻此次的欧洲之行本该一周左右就回来的，但因为在品牌大秀上的惊艳亮相，又被邀请去迪拜参加了著名的云湾晚宴，成为了第一个受邀参加全球顶级时尚晚宴的亚洲模特。
    星耀这些年在陈晋闻身上花了不少心思，怎么会放过如此绝佳的宣传机会, 陈晋闻人才到迪拜, 网上的通稿已经铺天盖地了。
    陈晋闻在晚宴当天的造型由VL总监亲自操刀, 量身定制，全亚洲独一份, 路透图一曝光, 迅速在各大网络平台刷频，时尚圈热闹得像过年, 就连不关注时尚的吃瓜群众也被感染。
    【国模之光！[拇指]】
    【我的天！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
    【陈晋闻这下算得上国模TOP了吧？】
    【姐妹大胆一点, 已经是亚洲TOP的水平了！】
    【不得不说, 陈晋闻的台风真是稳啊，这技术甩国内那帮平时营销得飞起的三流模特一百八十条街都不止！】
    【怎么会有人生下来就是衣架子啊, 这身材，我直接斯哈了！】
    【家人们谁懂啊！黑皮，寸头，公狗腰，狠狠戳我xp了！】
    戚冉冉一边翻评论一边截新闻图发给陈晋闻，用戚明澈早年的语气开玩笑说：“小陈啊，花花世界迷人眼，身在名利场，你可千万要守住本心啊。”
    本以为陈晋闻在参加晚宴估计要到明天才能看到了，没想到她刚发过去后没几分钟就收到了回复。
    “嗯。”
    这么多年过去了，陈晋闻还是不太善于应对别人的玩笑，只会老老实实的回答。
    可能是原生家庭的原因，他从小就缺乏安全感，也不常笑，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不仅沉默寡言，甚至还有一些孤僻。
    刚到戚家来的时候，他成天绷着一根弦，生怕做错了什么事，戚冉冉费了好大功夫才让他不那么拘束。后来大家渐渐亲近起来，陈晋闻也变成了她家的一份子，彼此之间有了了解之后大家才发现，原来他并非天性如此，他也是个会笑会闹的少年啊。
    戚冉冉在刷微博时，无意间刷到一条自己和陈晋闻名字连在一起的话题，起初她还以为是哪个营销号在盘点陈晋闻成名史时把一直没能上映的《共犯》翻出来蹭热度，点进去一看才知道是曝她和陈晋闻“恋情”的。
    视频还是上次在停车场的视频，只不过这次标题变了，直接带上他俩的大名：
    【陈晋闻戚冉冉停车场甜蜜相拥，恋情疑似曝光】
    视频下面，各种刻意抹黑和无端揣测铺天盖地。
    【戚冉冉真有手段，一边吊着陈晋闻，一边还在勾引佰天集团继承人，小小年纪玩的倒挺花。】
    【在学校见过她几次，真人比照片中丑多了。】
    【听说她私生活挺乱的，跟好多男人不清不楚。】
    戚冉冉满脸黑人问号，无语地看向微博上那帮乱写的营销号和底下带节奏的水军。
    听说？都是听谁说倒是说说啊？
    陈晋闻那边刚出圈，晚宴还没结束呢，这边绯闻已经曝出来了，星耀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故意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他，当即给戚冉冉和戚明澈打了电话确定了公关策略。
    戚冉冉本来也以为这爆料是冲着陈晋闻来的，可是在翻到多张自己在学校里被偷拍的照片和大量对她本人的人身攻击后又疑惑起来，陈晋闻受邀云湾晚宴是临时行程，营销号们怎么能预料他会在今晚一鸣惊人还早早准备好这些？
    难不成这个爆料是冲她来的？
    戚冉冉回想了一番自己得罪过的人，她在学校的人际关系简单，跟同学们也多是泛泛之交，非要说不合也只有跟原来宿舍的那三个人了。
    郑南风这个人虽然拎不清，但人不坏，她俩也没有直接矛盾，应该不至于是她。许晴天虽然喜欢挑拨离间，也算计过她，两人还发生过冲突，但她最近正夹着尾巴做人，应该不敢再来招惹戚冉冉。冯曦就更不可能了，她深信戚冉冉想借陈晋闻上位，又怎么会曝光这种消息给她“推波助澜”呢？
    戚冉冉想了一圈，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到底是谁。
    云湾晚宴当晚，星耀没有喧宾夺主，只是把所谓“恋情”的热度压住了。
    两天后，云湾晚宴热度逐渐褪去，陈晋闻回国，星耀才正式开始动作。
    星耀的公关力度分三级，一级公开澄清，二级律师函警告，三级直接报警并起诉至法院。
    云湾晚宴后，陈晋闻已经升级成星耀的亲儿子，对于他的第一次绯闻，星耀牌面拉满，直接报警起诉，参与造谣的72个营销号全部变成被告，因为涉及到造谣未成年人，有70个营销号当天就跪了，集体删博置顶道歉。
    原本这事儿是不需要戚明澈出面的，但他实在忍不住就在微博上骂了两句：
    【简直离谱！现在的风气已经变成这样了吗？竟然去造谣一个15岁的小女孩，那些造谣跟风的你们就没有母亲，妻子，女儿吗？晋闻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一直把他当成我儿子，他也一直把冉冉当亲妹妹，哥哥发现被偷拍才伸手保护了一下妹妹，没想到被有心人这样曲解！那些只敢躲在网线后面诋毁别人的败类，请你夹好自己的尾巴，别让我把你揪出来，不然我一定送你去见警察！】
    戚明澈这条微博还配上了陈晋闻到戚家后每年春节跟大家的合影，照片里，陈晋闻从一开始拘谨懵懂的少年逐渐变得松弛，从紧张不知所措到主动掌镜，从肢体语言上也能看出这一家人的温馨和谐。
    网友们这才相信，原来这真不是爱情，是亲情啊！
    当然，也有一些□□脑回路清奇。
    【家人们谁懂啊！青梅竹马，更好磕了！】
    【被父亲带回来身世凄苦、沉默寡言、孤僻冷漠的哥哥VS生来优渥、活泼开朗、天真烂漫的妹妹，这配置，高低不得写个100万字啊！】
    【哈哈哈姐妹笔给你！快点写！】
    回向海的车上，陈晋闻口罩后的脸看不出表情。
    他关闭微博，打开手机里那个被他上了锁的相册。
    相册里全是戚冉冉。
    他的心思，他怕她知道，也怕她永远都不知道。
    ……
    绯闻风波过去后没多久，有一天戚冉冉在食堂吃饭，正巧看到食堂的电视大屏里在播豪云国际新闻，新闻里说：有关部门接到热心群众举报，说豪云国际涉嫌违法经营，目前已停业整顿，正在接受调查。
    戚冉冉想到那个狂妄无知的王公子，心想还真是恶人自有天收，活该！
    她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那个“不可一世”的王公子正跪在佰天集团的地下停车场里，恳求车里的人放自己家一马。
    秦深一身西装革履，正坐在那辆纯黑的迈巴赫后排闭幕养神，听到车外人的求饶后，不耐烦地降下车窗。
    “我说过，我这次回国是谈事儿的，别给我找不痛快，你偏不听，这怪谁呢？”
    “深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没想惹您的，我就是想教训一下那个叫戚冉冉的才找了两个营销号爆了点她的料，我是真不知道会把您牵连进去，我发现风向不对以后赶紧就让那两个人删了！深哥，再给个机会吧求你了深哥！”
    “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欺负一个小姑娘，你还真有脸说？”
    “滚。”
    秦深幽幽道，不紧不慢地关闭车窗，示意司机直接碾过去。
    王公子见车子启动，吓得赶紧滚向一边，迈巴赫从他身旁擦肩而过，疾驰远去。
    ……
    大学四年，转瞬即逝，一眨眼就到了毕业季。
    戚冉冉所在的表演班一共30个人，三分之一的人签约了经纪公司，三分之一的人转了行，还有三分之一的人奔波在各大剧组投简历。
    比起同学们，戚冉冉有作品，有表演经验，也有一定的粉丝基础，确实有几家经纪公司主动向她抛来了橄榄枝，但有了戚明澈的前车之鉴，戚冉冉对公司的选择格外谨慎。
    在此期间，戚冉冉就跟其他同学一样每天见组去投简历，不出意料的，拒多留少。
    一个项目在立项时，主要演员大多早已定好，剩下的一些角色还要被各种中间商赚差价，被各种关系户塞人，能落到他们这种见组学生手里的，大多是十八番开外的小角色。
    心仪的角色面不上，面上的剧组不靠谱，兜兜转转了半年多，戚冉冉才只在临毕业前拿到一个女三的角色。
    那是一个名叫《我氪出了一个大昏君》的小成本网剧，讲的是现代网瘾少女丁乾乾意外穿越到游戏世界，帮助游戏主角小皇帝齐煜排除万难守卫家国的故事，戚冉冉拿到的角色是皇帝男主的妹妹嘉宜公主，一个看似刁蛮任性，实则心中却有大义的人物。
    因为剧组的开机时间定在下半年，所以临近毕业的时候戚冉冉得以专心处理毕业的事。
    毕业大戏刚排完，戚冉冉接到一个好消息，魏远道的工作室打电话来，说《共犯》入围了今年的向海电影节，邀请她去参加。
    《共犯》因为题材原因，从拍好到现在已经被压了有十年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有被放出来的一天，大家都感到既欣慰又欣喜。
    向海电影节开幕当天，托陈晋闻的关系，戚冉冉借到了去年VL的春夏高定。
    那是一条玫瑰刺绣拖尾白纱裙，胸前是两丛蜿蜒而上的玫瑰花，玫瑰包裹着白纱，缠绕在腰肢上，勾勒出胸前玲珑的曲线。裙摆很大，有长长的拖尾，层层叠叠雪白的蕾丝风琴褶与鲜红翠绿还闪着点点亮光的玫瑰花叶交相呼应，款式隆重却不失简洁，高贵而不失纯洁。
    为了搭配这条裙子，白绒绒还特地拿出了一顶自己珍藏已久的红宝石王冠。
    那件王冠上的主石有半颗鸡蛋那么大，戚冉冉看到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妈妈，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白绒绒笑着帮戚冉冉戴上，“我和你爸结婚的时候一直想要一顶漂亮的王冠，但是那时候穷只能买镀金的，后来家里条件好了，你爸爸就送了这个给我，不过我一直没机会戴，正好便宜你了！”
    她一直知道她爹逢年过节发红包大方，没想到送礼物更大方，这一顶王冠，得一套房了吧？
    戚冉冉顿时觉得头上有千斤重，动都不敢乱动。
    向海电影节的会场离她家不远，请造型师在家做好造型后，戚明澈亲自开车送戚冉冉去会场，顺带把隔壁的徐清风也带上了。
    清澈音乐步入正轨后，徐清风展现出超强的投资才能，短短几年便成了向海投资圈的新贵，加之他的本职工作也与文娱圈有关，所以这种大型文娱活动他常常收到邀请。
    往常这种活动他一般不会出席，这次是因为戚冉冉和陈晋闻有参展电影，出于一种老父亲的心态，徐清风想着去带带两个孩子。
    戚明澈作为清澈音乐的创始人之一，也受到了本次电影节邀请，所以三个人就一道出发了。陈晋闻则因为其他工作，目前还在从外地赶回来的路上，只能与他们在会场集合了。
    商务车才刚出车库，就见徐清风西装革履地拎着一个漂亮的纸箱子走过来，戚冉冉一边帮他打开车门，一边好奇地问：“你拿的这是什么啊？”
    “蛋糕啊！”徐清风熟门熟路地上车，将手中的蛋糕盒子放到车后座。
    “你带这么大蛋糕干什么？”戚明澈也回头看。
    徐清风看着一脸懵逼的父女俩，满脸写着“你们不是吧”？
    “今天是冉冉的生日啊！你是她亲爹吗？”
    戚明澈恍然大悟，算起来今天还真是冉冉的农历生日！
    戚冉冉也才想起来，原来今天是她的二十岁生日！
    上一次二十岁，她便是在这一天许下愿望，来到了这里……
    第四十七章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 那么她许愿，将一切重来。
    这是她上一次许的愿望，沧田桑海, 这一次她不再乞求神明, 而是带着神明的祝福, 珍惜今后的每一天。
    一路上，戚冉冉看向车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一次的记忆已经模糊，可城市的样貌好像丝毫没有变化，行道两旁照例种着高高的梧桐，雨后的沥青路上带着些许尘土的味道, 整齐排列的商铺前人头攒动，就连那时辞退她的甜品店也一模一样地开着。
    就在此时，车子因为等红灯在路边停下来，戚冉冉按下车窗朝不远处那家她曾打工的甜品店望去。
    她还记得上一次的今天，因为附近有活动, 店里来了很多追星女孩, 同事们对此颇有怨言, 后来店里又来了一个穿军装的人，那个人看起来很沮丧, 她就把自己的生日蛋糕让给他了。
    晚上在地铁上, 她又遇见那个穿军装的人，彼时她正因为被解雇崩溃大哭, 那个人给了她一颗糖, 对她说了二十岁的第一声生日祝福。
    走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以后, 现在回头看，时间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 有抹平一切的力量，当初的爱憎，现在回想起来已经可以平静对待了。
    戚冉冉释怀地长出一口气，在重新经历的二十岁生日这天，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她正要关上车窗，余光处，一个身影在甜品店门外驻足，是记忆里那个穿着军装的人。
    这一次她不在店里了，他会买到水果蛋糕吗？
    她看着那人走进店里，没过一会儿便颓唐地推门出来，他的手里没有蛋糕，看来是没有买到。
    “徐叔叔，车后排的那个蛋糕是水果的吗？”戚冉冉忽然问。
    “你怎么知道……”
    徐清风话还没说完，戚冉冉便伸手将蛋糕拎了过来。
    “爸，我有事要先下车，你们在前面的路口等我一下。”
    她飞快地说完，趁绿灯还未亮起的空隙打开车门沿着绿化带向街边奔去。
    戚明澈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跑没影了，后车等待前进的喇叭按个不停，他不能停车，只好被迫踩着油门向前驶去。
    戚冉冉提着蛋糕和裙摆，像出逃的公主般在街市上奔跑，海藻般的长发随风飞舞，雪白的衣裙上鲜红的玫瑰如跳动的火焰，带着雨后的露珠，谱写出童话般浪漫的曲调。
    戚冉冉疾奔到甜品店门口，在那人转身离去前一秒拉住了他的手臂。
    男人回头，一张过分优越的脸映入眼帘。
    他的眼睛纯黑沉静，眉目间带着淡淡的哀愁，笔挺的军帽在他的脸上留下横着的半张阴影，却并不能分割那高而直的鼻梁，他的嘴唇紧抿着，唇峰与人中清晰可见，他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像是造物主的偏爱。
    戚冉冉这些年在娱乐圈也算见过不少帅哥，饶是如此，还是被眼前人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震撼到了。
    那人回头看见是戚冉冉，晦暗的眼神转瞬间明亮起来。
    视线里，女孩儿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淡扫的弯眉下是一双小鹿般澄澈的眼睛，鬓边的发丝随风拂面，裹挟着淡淡玫瑰花香，恍若玫瑰庄园的公主，带着青涩却热烈的味道。
    陆承延的心有瞬间的停滞，儿时的记忆如洪水般涌来。
    他永远记得她说，小王子守信、勇敢，是最最最优秀的男孩子，她还说，下次见面的时候，她一定会一眼认出他。
    “你在找水果蛋糕吗？”
    戚冉冉朝他绽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清脆的声音如静水投石，拨动陆承延的心弦。
    他点头，看着他，期盼从她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喏，这是水果蛋糕，给你。”
    戚冉冉把蛋糕提得高高的，递到他面前。
    陆承延伸手接过，眼神中有些不解。
    “你……”
    他的话还未完全说出口，便听戚冉冉仰起脸认真道：“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但是再难的事明天都会过去的，希望这个水果蛋糕可以帮到你。谢谢你，陌生人！”
    陌……生人？
    陆承延眼里的光顷刻间暗淡下来。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戚冉冉和他都太过扎眼，已经被人举着手机拍了又拍。
    很快，围观的人里有人认出戚冉冉，为了不引起骚乱，她匆匆挥手向眼前的人道别。
    “我要先走了，再见。”而后便提着裙子风一般地奔跑离去 。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曾经给过她鼓励和关心的人便是她记忆里的小王子。
    陆承延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原来，她都忘了……
    回到车上后，戚冉冉不出意料地挨了顿骂。
    “戚冉冉！你知不知道你爹刚才快被你吓死了？大马路上下车，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戚明澈一边开车一边气得直哼哼。
    “我是在路边下的车。”戚冉冉自知理亏，小声嘟囔。
    “你还顶嘴，我今天回去就告诉你妈去，看你妈不揍你！”戚明澈搬出白绒绒来恐吓她。
    “好了好了，别吓唬孩子了，人没事就好！”徐清风出来打圆场，让戚明澈专心开车，而后转向戚冉冉，“你刚才到底拎着蛋糕干什么去了？蛋糕呢？”
    “我把蛋糕送给更需要它的人了。”戚冉冉回答，又补充道：“不过等今晚的活动结束以后我会补一个给大家的！”
    徐清风还想问的更详细一些，被戚冉冉糊弄过去了。
    到了会场以后，根据主办方的安排，戚冉冉去了《共犯》剧组那一边，她到时魏远道和其他主创都已经到了，戚冉冉一路小跑着过去向大家问好。
    许久不见，魏远道见她第一句话就是“毕业大戏排得不错。”
    戚冉冉惊讶，“您看过我的毕业大戏？”
    魏远道点了下头，“那天去你们学校有点事，恰巧看到一段。”
    “早知道您去，我就表现得更好一些了！以后还希望有机会得到您的指导啊！”戚冉冉游刃有余地应对这些日常social。
    戚冉冉虽然不爱社交，但不代表她不会，只要她想，一般的场景她都能应对。
    正说着，陈晋闻整理着西装匆匆赶来。
    因为戚冉冉是背对着他的，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认出她来，还以为戚冉冉人还没到，刚准备打电话问，就见面前盛装打扮的女孩儿回过身来。
    陈晋闻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戚冉冉，印象里，她总是素面朝天，不施粉黛，随性洒脱，甚至有些不修边幅，饶是如此也不妨碍他觉得她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子。
    今天见到如此明媚照人的戚冉冉，陈晋闻有一瞬间的恍惚和失落，他的玫瑰，终究还是会被其他人看见，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玫瑰了。
    见陈晋闻迟迟没有说话，戚冉冉疑惑地凑过去，“你干嘛不理我？”
    陈晋闻本能地朝后退了半步，与戚冉冉拉开一点距离，有些无措地将一只手揣在西装口袋里，别开眼道：“没有。”
    看见他的反应，戚冉冉更疑惑了，“你躲我干什么？我有这么上不了台面吗？”然后难以置信地低头瞧了瞧自己，“明明很好看啊。”
    她自言自语。
    陈晋闻喉头滚动，竭力掩藏起心中的悸动，只敢将视线落在戚冉冉裙角的玫瑰上。
    恰巧此时礼仪小姐来指引他们上红毯，戚冉冉才没有继续追问，跟着礼仪小姐往红毯的方向走去了。
    视线里的玫瑰渐行渐远，有那么一刹那，陈晋闻想伸手去抓住，可理智还是让他停下了。
    “你一直都好看。”他呢喃。
    ……
    红毯开始后，戚冉冉深刻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尊重按红分配”。
    当红明星走红毯时，主持人热情介绍，积极互动；不红的艺人走红毯时，主持人爱答不理，还得他们自己找镜头。
    得亏魏远道和陈晋闻，一个有名望一个有人气，这要是戚冉冉一个人来，主持人怕是会当场向她翻白眼。
    似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名利场，陈晋闻始终宠辱不惊，面对主持人接二连三的主动cue他，他每次都只简单回答一两句后就把话题抛给戚冉冉，戚冉冉知道他是在给自己争取曝光，因此非常认真地回答了每个问题。
    她并不知道，每次她回答问题的时候导播就会把镜头切到别的地方去，只在她跟陈晋闻同框的时候才会顺便拍拍她。
    电影节的直播弹幕里，网友看到与陈晋闻并肩而立的戚冉冉后，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这女的谁啊？怎么跟陈晋闻站在一起？她有什么作品吗？】
    【我的天！我发现了什么？！这不是之前上热搜的那个陈晋闻的绯闻女友？这是公开了？】
    【我真的服了，星耀都澄清了还在这儿造谣？你也想接律师函？人家是兄妹！兄妹！兄妹！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还挺好看的】
    【她长得有点像戚明澈哎~】
    【emmmmm有没有可能她就是戚明澈的女儿？】
    【难怪了，我还在想一个百科里全是十八番开外小配角的糊咖凭什么借到VL的高定，原来是戚明澈的女儿啊！】
    【这裙子都去年的款了，又不是首穿有什么稀奇的，今天全场只有孙文意的EMERS是明星首穿吧？】
    【笑die了，成衣来diss高定哈哈哈！只能说你开心就好！】
    【惊！我的互联网女鹅已经长这么大了吗？】
    【互联网亲妈火速从群里赶来围观女鹅！】
    【啊，是我的冉冉啊！妈妈爱你！】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冒出一群妈来？】
    【祖传粉丝，你有意见？[豪横]】
    第四十八章
    被慕名赶来的戚明澈粉丝刷频后, 戚冉冉的红毯部分结束，跟着礼仪人员的引导，他们进入了内场。
    内场的座位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虽然同是《共犯》剧组, 但魏远道是国内知名大导演, 自然而然被安排在了第一排，紧挨着主办方和诸位领导们；陈晋闻是人气超模, 与第三排的众多影帝影后坐在一起，戚冉冉名不见经传，不出意外地被带去了艺人区的最后一排，跟一些小花坐在一起。
    作为小花, 能拿到这等规模电影节入场券的，无一例外是公司力捧的，就比如说戚冉冉隔壁座的孙书意。
    孙书意似乎没想到她会跟戚冉冉挨着坐，来到座位看到戚冉冉后先是一愣，而后脸瞬间拉下来, 兀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孙书意虽然今年才22岁, 还是小花的年纪, 但已是盛视传媒力捧的一姐。盛视传媒本身规模不大，却舍得在孙文意身上下血本, 能争取到的好资源都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砸, 公司其他艺人全都只能捡她挑剩下的。
    公司集万千资源于她一身，为的就是捧出一个顶流花来。
    虽然已多年未见, 孙书意仍是一脸不待见她的样子, 见此情形, 戚冉冉也不去找她的不痛快，只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外面的红毯还未结束, 会场还在陆陆续续进人，人来人往的，竟有些菜市场的喧闹。
    戚冉冉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她没有助理，礼服也没有口袋，所以下车的时候直接把手机丢车上了，导致现在连手机都没得玩。
    出于无聊，戚冉冉环顾会场，想看看她爸和徐清风坐在哪儿，眼神扫了一圈也没扫到他俩，反倒是看到正在应酬的陈晋闻频频朝这边投来目光。
    戚冉冉以为他担心自己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不习惯，遂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一切都好，不必担心。
    看到戚冉冉的手势后，陈晋闻先是顿了一下，而后微微点头，移开了目光。
    戚冉冉放下手，一个穿着黑色T恤头戴鸭舌帽的女生走过来。
    那个女生个子不高，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笑起来很可爱。
    “你就是戚冉冉吧？我特别喜欢你的作品，我能给你拍几张照吗？”
    女生看起来很兴奋，还说起了戚冉冉出道以来的所有角色，有些角色年代久远，连她自己都快记不清了，女生却如数家珍般一清二楚。
    戚冉冉看她带着相机，胸前还挂着媒体工作证，就没有拒绝，微笑着点头同意了。
    女生随即举起相机对准戚冉冉拍了几张，调整角度时，相机上的镜头盖子不慎掉到了地上。
    “可以帮我捡一下吗？”
    女生站在戚冉冉前排的座位后面，而镜头盖子正好落在她脚下，戚冉冉也没多想，弯腰帮她拾起来了。
    她起身时，相机的快门“咔嚓”一声，她有些疑惑地看向那个女生，女生立马绽出笑颜接过镜头盖。
    “你真好！”她向戚冉冉道谢，“我想给你多拍几张，你不介意吧？”
    她说这话时，戚冉冉听见身旁的孙书意细不可闻地冷笑了一声。
    刚要说不介意，一只修长的手横在了相机前。
    “别拍了！”
    说话的是陈晋闻，他不知何时走到这边来了。
    陈晋闻的态度并不友善，甚至有些恶劣，他本就生得凌厉且富有攻击性，不笑的时候不自觉地让人发怵。
    戚冉冉鲜少见他如此生气，原想出声打个圆场，却见那个女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满不在乎地说了声“知道了”，而后便离开了。
    “你怎么了？”
    女生走后，戚冉冉不解地看向他。
    陈晋闻接过助理一路小跑着拿过来的毯子披到戚冉冉肩上，“会场里空调温度低，别着凉。”
    戚冉冉觉得他怪怪的，抬头看向他，“我不冷。”
    “披着吧。”他躲开戚冉冉的视线，转身欲向外走。
    恰巧此时戚明澈走过来，他自然地搭上陈晋闻的肩膀，朝戚冉冉招手，“冉冉过来，爸爸带你们去见几个叔叔阿姨。”
    前排的座位边，徐清风正在跟人social，见到戚冉冉和陈晋闻来，站起身子热情地帮他们介绍。
    与其他圈子一样，娱乐圈也是熟人好办事，眼前这几位虽然有些年纪但都保养得当的叔叔阿姨在各自的领域都有相当的话语权，徐清风和戚明澈此行来的目的就是带他们两个小辈认认人。
    对于这样的场景，陈晋闻早已驾轻就熟，戚冉冉虽然是第一次，却也没有露怯，表现得非常得体。
    又经过近一个小时的等待，现场的人总算来的差不多了，很快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随着颁奖典礼的进行，本届电影节的多个大奖被颁出，《共犯》虽然没能获奖，但这种题材能入围电影节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入围电影节其实是一个信号，一个可以上映的信号，这也就是为什么魏远道明知不会获奖却依然要到场参加的原因。
    令人惊喜的是，戚冉冉还在现场见到了阮慎宜。
    阮慎宜是中场表演的嘉宾，这一次她没有以女团的形象出现，而是以一个SOLO歌手的身份演出，她站在台上娓娓唱出那些动人的旋律时，戚冉冉比谁都替她高兴。
    她跟GY的合约今年就要到期了，网上都在传她会回国发展，戚冉冉相信，无论是回国还是留下，她都会做好的。
    颁奖典礼结束后已快十点了，戚冉冉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走到前排准备跟家人一起回家，不料她才刚走近，戚明澈忽然激动地站起来，似乎想说些什么。
    他话还没说出口，被一旁的徐清风拦住，“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被徐清风拦下的戚明澈瞧一眼戚冉冉，撇嘴叹一口气，“回去我再找你算账。”
    戚冉冉满头问号。
    今天什么情况，怎么大家都奇奇怪怪的？
    陈晋闻因为还要补一些拍摄所以没跟他们一道走，拍摄结束后，他换好衣服走到会场外的绿化带边。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极不耐烦地问，黑色的鸭舌帽压的极低。
    他面前站着的正是先前在会场里举着相机要给戚冉冉拍照的圆脸女生，对于他的质问，女生恍若未闻，反而扬着脸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鸭舌帽。
    “我买了和你一样的帽子，花了我一个月的工资呢，好看吗？”
    陈晋闻随即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用力扔进垃圾桶里，“这样够了吗？”
    女生见状也摘下自己的帽子，伸手要给陈晋闻戴上，“正好，那我们戴同一顶帽子吧。”
    陈晋闻烦躁地打开她的手，黑色的鸭舌帽掉到地上。
    女生弯腰把帽子捡起来，幽幽道：“你的帽子可以给戚冉冉戴，却连碰一下我的帽子都不愿意吗？”
    提到戚冉冉，陈晋闻的脸瞬间冷下来，“我警告过你，有什么事冲我来！”
    女生轻笑，“我不过就是拍她几张照片，你至于这么紧张吗？说起来她还真是个好人啊，还帮我捡镜头盖！”
    “把照片删掉！”
    女生炫耀似的举起胸前的相机，按下开机键，似乎在翻找照片。
    “干嘛要删掉，这些照片你应该也很感兴趣吧？”
    女生把相机里的照片展示给陈晋闻看，正是戚冉冉弯腰捡相机盖胸前险些走光的那张，陈晋闻伸手去夺相机，被女生先一步闪开，他还欲再夺，被女生高声威胁：“你是想让我喊人吗？让大家都知道你跟我在这里私会？”
    陈晋闻的愤怒已近临界点，他咬紧后槽牙，一字一句道：“我再说一遍，把照片删掉！”
    “可以啊！”女生娇俏地朝他笑，“你亲我一下，我就把照片删掉。”
    “韩欣雨，你是不是有病？！”
    陈晋闻忍无可忍，不再跟她废话，一把扯住她脖子上的相机带子。
    即使被陈晋闻这么扯着，那女生也半点不惧，反而很开心，“是啊，我是有病啊，要不然怎么会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再多叫几声我的名字吧，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她说完，忽听树后传来一个声音。
    “真是听不下去了……”
    阮慎宜掐灭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住，吐一口烟圈后朝两人走过来。
    韩欣雨见有人来，更兴奋了，死死握住陈晋闻攥着相机带子的手不让他松开。
    陈晋闻和阮慎宜有过数面之缘，几年前他还帮戚冉冉向她要过签名，算得上认识。
    陈晋闻想解释，却见阮慎宜走过来后二话不说直接给了韩欣雨一巴掌，把韩欣雨都打懵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一边说一边快速拆下相机的内存卡用打火机烧坏，然后把烧糊的内存卡往韩欣雨脚边一丢。
    “你敢打我？”
    反应过来的韩欣雨想要还手，被陈晋闻眼疾手快地制住。
    阮慎宜轻蔑抬眼，明明是人畜无害的甜妹长相却露出拽姐的表情，“打你怎么了？我不仅今天打你，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服可以报警。”
    “你！”韩欣雨想要挣扎，被陈晋闻制得死死的。
    陈晋闻担心再起冲突，朝阮慎宜道：“今天谢谢你，你先走吧，我来处理。”
    阮慎宜掠他一眼，冷冷道：“管好你自己身上这摊子破事，要是再牵连到她，我连你也不放过。”
    第四十九章
    从向海电影节的会场回来以后, 戚明澈立刻对戚冉冉发起了三堂会审，三位高堂分坐沙发三面，居高临下地看着盘腿坐在茶几后地毯上的戚冉冉。
    白绒绒居正中, 掌“生杀大权”；戚明澈居左, 负责指控和煽风点火；徐清风居右, 一边看热闹一边和稀泥。
    “来，说吧, 这怎么回事？”
    戚明澈把茶几上的手机推到戚冉冉面前，让她好好看看里面的照片，老实交代。
    照片里，戚冉冉穿着那身玫瑰婚纱礼裙, 一手提着蛋糕，一手拉住眼前穿着蓝色军装的男人，因为是奔跑中的抓拍，她的身子微微前倾，似乎是担心她摔倒, 男人的另一只手还悬在半空做了一个要扶的姿势。
    这张照片被网友虚化了背景, 还加了一个十分有宿命感的滤镜, 戚冉冉自己看到后都愣了愣，整幅画面构图精巧, 色彩和谐, 情感充沛，美得像是电影中的场景。
    戚冉冉的第一反应是：“这照片能发我吗？我要加到我的演员简历里去。”
    “还发给你？”戚明澈险些被她气得两耳冒烟, “现在是问你话, 你给我老实交代, 这人谁？”
    “不认识。”戚冉冉老实摇头。
    不认识？！
    戚明澈急了，“不认识你拉着人家干什么？”
    “我要把蛋糕给他。”戚冉冉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拿走那蛋糕是为了给他？”徐清风问道。
    戚冉冉点头。
    “为什么？”徐清风不解。
    “因为他比我更需要那个蛋糕。”戚冉冉认真道。
    戚明澈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索性把话摊开了说，“不管这个人是谁你都给我离他远点，你现在还不是谈恋爱的年纪，听到没有？”
    徐清风一听不乐意了，“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啊，冉冉已经19了……”
    戚冉冉还打断他补充，“过了今晚就20了。”
    徐清风一脸“你看，都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一二十岁不谈恋爱，难道等到七老八十吗？你跟弟妹这么大的时候不是早在一块儿了，再过几年孩子都生出来了。”
    “你！”戚明澈被他驳得哑口无言，转头向白绒绒求救，“老婆，你倒是说句话啊！”
    白绒绒把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来，对着里面的照片端详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照着这个标准找的话，我是没有意见的。”
    戚明澈：？？？
    “不过既然你选择了演员这个职业，有些私事就没必要拿到观众面前来，知道吗？”白绒绒叮嘱她。
    戚冉冉乖巧地应声，“我知道的。”
    三堂会审，“二堂”倒戈，看着眼前母慈子孝场景，戚明澈心头郁气蹭一下上来，合着全家就他一个坏人？
    三堂会审后，按照往年的生日流程，戚冉冉重新订了蛋糕送来，等着陈晋闻回来一起吹蜡烛。
    临近十二点，陈晋闻才带着一身的疲惫姗姗来迟。
    人到齐了后，大家关掉灯围坐在餐桌前为戚冉冉唱生日快乐歌。
    蛋糕上，橙黄的烛光映照在众人的脸上，戚冉冉双手合十，许下每一年都相同的愿望。
    愿家人身体健康，开心快乐；
    愿幸运降临到每一个陷入愁苦的人身上。
    ……
    入夜。
    戚冉冉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起身走到房间的阳台上。
    她抬头看向天空玉盘一样的月亮，忽然理解了诗中那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不知那高悬的明月是否还记得上一次的人间。
    戚冉冉不睡，一是因为睡不着，二是因为害怕，她害怕经过这一夜，再一睁眼，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这个世界的一切太美好，她贪恋，沉沦……
    忽然，一声轻响打断了戚冉冉的思绪。
    楼下花园里，陈晋闻抬手触了触园中那棵橘树的叶子，望着出了神。
    这个时节的橘子还没有成熟，只打了一些小果子，散发出扑鼻的清香和淡淡的苦涩。
    “你也没睡啊？”戚冉冉双手搭阳台栏杆上，俯身问道。
    听到声音，陈晋闻仰头，见到是她，有一瞬的怔愣，“你怎么也没睡？”
    “我想睁着眼睛看看我的明天是什么样子的。”戚冉冉耸耸肩，以一种轻松的口气说，“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最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也没有，就是感觉你有点不开心。”
    陈晋闻移开视线，背过身也去看天上的月亮，“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了吧。”
    察觉到陈晋闻不想说，戚冉冉也就没有再追问，换了个话题道：“这可真是旱的旱死，涝得涝死啊，你工作太多，我找不到工作，你说咱俩怎么就不能匀一下呢？”
    听到戚冉冉这样说，陈晋闻立马想到最近在谈的一个商务，“YS有个护肤品的代言在找我，我联系一下推给你？”
    “可别啊！”
    戚冉冉吓得赶紧摇手，她就是随口一说扯一下话题，以她现在的咖位，不要说YS的代言，能拍到他们的广告都算高攀了，她可不想被其他小花家的粉丝竖起来当靶子。
    “我可不想再被挂上热搜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说起热搜，陈晋闻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来，他在赶往向海电影节现场时无意间在热搜上刷到一条#军装与红妆#的话题，点进去一看竟然是戚冉冉跟一个陌生男人的照片，这个话题虽然在热搜榜的最后几位，里面的讨论却很高。
    他原本想立刻发消息向戚冉冉询问，
    不料中途被韩欣雨意外打乱，等到再想去找那张照片时，话题和热搜已经不见了，就连网上的照片都删的干干净净。
    “今天的那个热搜是怎么回事？”陈晋闻问。
    说起这个，戚冉冉自己也是一脸懵逼，要不是戚明澈回来三堂会审，还眼疾手快保存了照片，她压根不知道这事儿闹这么大。
    虽然不知道那个热搜和照片是谁抢在她前面撤的，但删了总比不删好，不然因为她影响到人民子弟兵她的罪过就大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不知道。”戚冉冉摊手。
    “那个人是谁？”陈晋闻抬头看她，敛了敛情绪，小心翼翼地问。
    “我真不认识。”戚冉冉重复，而后轻叹了口气，“不过你们不相信我也可以理解，对你们而言这听起来确实很离谱……”
    她说的都是实话，却有不能解释的缘由。
    “我相信。”
    出乎意料的，陈晋闻没有追问。
    “你说的，我就相信。”
    夜晚的风掠过枝头，留下地面摇曳的树影，微凉的风裹挟着橘树的味道，传来一阵青涩。
    戚冉冉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发生了变化，可她又说不上来。
    第二天，晨光微曦。
    戚冉冉走下楼看见正打着哈欠在楼下吃早餐的父母，没忍住一头扎进了白绒绒的怀里。
    万幸，爸爸妈妈还是原本开心幸福的样子。
    白绒绒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撒娇整得懵了一下，像小时候一样拍拍她的背温柔道：“今天倒是稀奇，不用人叫你，自己就起床了？”
    戚冉冉动动毛茸茸的脑袋，小孩子一样哼唧了两声。
    戚明澈看她半天不撒手，一边摆碗筷一边吐槽：“差不多得了啊，大清早的我老婆我还没抱呢！”
    戚冉冉探出头“瞪”他一眼，“爸，你最近怎么这么爱找事啊，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戚明澈气得要举筷子抽她，“我看你是皮痒了！”
    戚冉冉在餐桌前坐下，拿了个奶香小馒头塞到嘴里，“徐叔叔还比你大两个月呢，也没见他像你这么暴躁。”
    戚明澈气呼呼地把盛小馒头的盘子抽过来，“他那么好你去找他当你爸吧，别吃我蒸的馒头！”
    “爸，嫉妒使人丑陋。”戚冉冉拍拍他爸的肩膀。
    戚明澈被气笑了，指了指自己，“我？丑陋？好！我看那个彩妆广告你也别去了。”
    听到广告，戚冉冉放下小馒头，“什么彩妆广告？”
    “听说是个叫画棠的品牌，有人委托你周阿姨来问我你的意向，反正我都要被你开除爸籍了还管这闲事干什么，你去找你帅气的徐爸爸吧。”戚明澈阴阳怪气。
    “哎呀爸，徐叔叔怎么能跟你您比呢，您当年可是靠脸吃饭的，论长相您可甩他十万八千里啊。”戚冉冉主打的就是一个能屈能伸。
    恰巧此时徐清风上门来蹭饭，听到戚冉冉这么说，一脸“难以置信”地捂嘴，“好啊，上个月让我帮你代购的时候还说我比你爸帅八百倍，现在东西到手就翻脸就不认人了？”他做作地捏住鼻梁，唉声叹气。
    戚明澈得意地嘲笑他，“这种假话你也信？”
    徐清风反过来也笑，“是啊，这种假话你也信？”
    两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到戚冉冉身上，戚冉冉干笑两声，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白绒绒看不下去了，用筷子敲碗出来解围，“还吃不吃了？不吃我可要收盘子了。”
    听到要收盘子，两人也顾不上争那虚名了，蝗虫过境般把餐桌上能吃的都一扫而空。
    成功帮忙转移了注意力的白绒绒朝戚冉冉挑挑眉，露出拿捏一切的表情。
    戚明澈所说的那个叫画棠的品牌是一个新注册的国风品牌，主打国风彩妆，因为刚注册不久没什么名气，稍微有点热度的小花都不会去考虑，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到戚冉冉这种有点名气但不多的新人。
    以戚冉冉如今的咖位，这种广告对她而言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商务了，她没有理由挑三拣四，更何况这个广告项目的负责人还是任彩。
    任彩从戚明澈工作室离职后顺利考上了研究生，毕业之后进了一家大型广告公司工作，这次这个叫画棠的彩妆广告就是她进公司后首次担任项目负责人负责的项目。
    画棠主打的是年轻人的国风彩妆，品牌定位是古典与现代的融合，所以要求第一支广告的女主角既要年轻有活力，还要有沉稳古典的气质，除此之外还要有一定的影响力。
    根据品牌的自身定位，任彩在第一次选人时就推荐了戚冉冉，在她看来，戚冉冉童星出身，有群众基础，年纪小有青春活力，性格沉稳长相标志，完美契合甲方的每一项需求。
    可那时甲方爸爸嫌戚冉冉咖位小，执意要磕孙书意，偏偏钱给得又不到位，孙书意团队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出于无奈，任彩又做了十几个替补方案，全被甲方否了，她被折磨得生无可恋，差点一气之下都要辞职了。
    后来向海电影节红毯和内场照片出来，甲方发现戚冉冉的玫瑰白纱红毯造型小小的出了下圈，而且在内场里跟孙书意同框时丝毫不输，甚至比孙书意更耐看，又连夜反悔联系了任彩，让她用第一版方案。
    任彩：我有一句***一定要讲！
    从外形上来看，戚冉冉和孙书意相似却又完全不同。
    相似在于她们都是标准的演员脸，骨像优越，没有死角，不挑造型，具有很强的可塑性；
    不同的是孙书意五官平平，依赖面部平整度保证整体颜值，缺一点辨识度，状态不好的时候很容易垮脸。
    而戚冉冉则不同，她皮骨兼备，没有硬伤，眼睛还尤其出色，是标准的桃花眼，上眼睑线条蜿蜒，眼尾微翘，不笑时明亮深邃，笑起形似月牙，既有亲和力又多情似桃花，配上两颊微微的婴儿肥，更增添了些活泼。
    甲方发话，任彩只得照办，这才有了后面通过周芸向戚明澈打听戚冉冉档期和意向的事。
    因为担心甲方临时变卦或跳出来瞎指挥，任彩以火箭般的速度敲定了合同和拍摄细节，连夜上戚冉冉家把人从向海接到了南苏。
    第五十章
    南苏与向海距离不算太远, 大概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就到了，南苏古时是南方经济重镇，也是达官显贵们的聚集之所, 所以古建筑非常密集, 有十步一园林的美称
    这次广告的拍摄地在南苏的一个古镇上, 戚冉冉记得这里，她小时候拍《共犯》的时候曾来过一次, 当时这里的路很窄，汽车进不来，他们还是坐手摇船进来的。
    再次来到这里，古镇的街道已经拓宽了很多, 汽车能够长驱直入，两边的商户也多了起来，游人熙攘，处处都充满着商业的气息，曾经在水边挂着红灯笼的亭子也早已没了灯笼, 里面还装上了现代化的垃圾桶。
    汽车在镇上七拐八弯, 最终在一处园林前停下, 走下车，门头上“满园”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任总监, 您到了？”
    刚一下车, 一个穿着标准工作装的男人殷勤地迎上来打招呼。
    任彩随便点了点头，问男人里面的拍摄现场布置好了没。
    “已经基本都布置好了, 布景和机器都已经搭好了, 刚刚打开电闸测试了一下, 电也没问题……”
    “那行，小张, 你去通知导演，十分钟后开始拍摄。”任彩说着就要往里走，男人却突然支吾了起来，察觉到有问题，她询问：“有什么问题吗？”
    “倒也不是问题，就是有点儿小麻烦。”被叫做小张的男人面露难色，然后赶忙表示，“不过我正在协调，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任总监不用担心！”
    “什么麻烦？”
    “我们要取景的那个亭子旁边有一棵石榴树，挡机位了，本来想砍掉几根树枝，但是房主死活不同意，还在商量。”
    任彩转过头，“冉冉，要不你先在车上休息一下，我进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熟悉一下场地。”戚冉冉说。
    “也行。”
    戚冉冉跟在任彩后面，跨过门槛，一堵黛瓦白墙出现在眼前，白墙正对着大门，起着照壁的作用，墙边的松竹掩映着怪石，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还开了几朵小野花。
    循着右手边的小径走去，径边是整排的紫藤，此时正值初夏，紫藤的花期还未结束，满目的紫藤瀑布般垂下来，散发出阵阵幽香。
    没走几步视野就开阔起来，一座八角亭屹立在池边，池北是邻水之榭，池南是假山主景隔池南望，水光潋滟，绝壁危径，看得见山水全景。
    园中有草木之处，必有颜色，水中有睡莲，岸上有兰花；树有石榴、桂花、腊梅，花有绣球、月季、海棠，不同品种的鲜花在不同时节开放，这样四季便都有颜色。
    不知道这“满园”之名取得是不是“春色满园”。
    小张口中的亭子便是池水边那个，挡镜头的石榴树刚好横在亭子外面，如果要从亭子的方向拍假山，确实会被树枝挡住。
    听任彩说“满园”是私家园林，要不是小张家里跟园林的主人是远亲，他们根本租不着这里。比起南苏其他对外开放的园林景点，这里安静且不会有游人打扰，拍摄起来效果好得多，所以即使是多花了一点预算，综合下来也是非常划算的。
    园林的主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穿一身松垮的汗衫，身形消瘦，满脸皱纹，后背还有些佝偻，全身上下看不出一点坐拥上亿园林的样子，不过这也不稀奇，毕竟真正钱人都是深藏不露的。
    老人此刻正满脸怒容地拄着拐杖坐在亭子中间破口大骂，“你们要拍就拍不拍就滚，砍树绝对不行！”
    作为场地的联系人，园林主人的亲戚，与老人沟通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小张头上，他反复解释他们并不是要把石榴树整棵砍掉，只是要修剪一下上面的树枝，不会对树造成什么损伤，一点树枝，来年很快就长出来了。
    老人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站起身来指着半个头都挡着亭子的石榴树，“我岁数大了眼睛可不瞎，你这是要修几根树枝啊？你从这儿砍半棵树都要砍断，你糊弄我啊？”
    被拆穿的小张见好言相劝不成有些恼羞成怒，但是碍于任彩和其他工作人员也在不好发作，提出要跟老人单独聊聊，然后便将老人拉到了一边。
    “老东西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今天要是拍不成那钱一毛都别想拿，你就等着你孙子还不上钱去坐牢吧！”小张压低声音在老人耳边恶狠狠地说。
    “你！”老人的脸涨得通红。
    双方还在交涉，拍摄无法进行，戚冉冉等了一会儿见还是没有下文，就提出自己先去园子里逛逛，待会儿过来。
    今天现场所有的人工和机器都是按时间算钱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钱，遇到这种突发状况，任彩急着要处理眼前的事，便说一会儿好了给她打电话。
    亭子和池塘的方向工作人员正在调解，所以戚冉冉没往那个方向走，而是顺着小径向北去，想去看看园子的北边是什么。
    紫藤小径的尽头是这座园林的正堂，墙壁上的门窗虽是古代的雕花样式，里面却嵌了玻璃，戚冉冉双手罩在眼睛旁，凑在窗边透过玻璃往里看。
    大堂的正中央牌匾上刻着“经纶堂”三个字，下边全是为了防止落灰用白布罩上的家具，从白布的形状来看，不像是瘦高的桌椅板凳，更像是宽大的沙发和茶几。
    经过经纶堂，戚冉冉往更深处的院子里走去，堂后院子里的花木已然没了形状，肆意生长着，杂草也蹿得老高，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戚冉冉在院子的侧面看到一个圆门，正准备进去看看，忽听亭子的方向传来吵闹声，遂停下脚步折了回去。
    她快步赶回亭子旁，只见那老人被气得面色苍白，手脚发抖。
    “老人家别气别气，我们不砍了，我们待会儿重新摆机器调角度还不行吗，您别气坏了身子。” 任彩吓得半蹲在老人身边一边帮他顺气一边让小张先离远点，生怕老人一口气没上来撅过去。
    事已至此，超时就超时吧，总不能开天窗。
    这老头软硬不吃，小张心里也窝火，任彩是他上司，就算再气也不能在上司面前撕破脸，只得愤愤离开亭子准备去门口冷静一下。
    好巧不巧，他刚走到紫藤小径就迎头撞上一个人，对方是张陌生的脸，还拎着个行李箱，明显不是他们的工作人员。
    他以为男人是街上的游客误入这里，正攒了一肚子气没地儿撒呢，当即态度恶劣地朝男人骂了出来，“你他妈谁啊？干什么的？谁允许你到这儿来的，知道这儿什么地方吗？”
    面对小张气急败坏的质问，男人瞧他一眼，平静地说：“知道，这是我家。”
    “你家？我看你他妈是有病！这要是你家，故宫就是我家！滚滚滚！”小张推搡着男人就要往外赶。
    小张之所以那么笃定，是因为他早就从老人的口中得知这座园林的主人是对老夫妻，有个女儿十几年没回过家，扔下一个孙子给老两口养，老两口死后这个孙子去读了军校，六七年了杳无音信，哪儿那么巧今天就正好回来了。
    面对小张的推搡，男人不费什么力气就单手制住了他，小张的手腕被男人攥着，身子仿佛被电打了一样瞬间丧失战斗力，不住的发出哀嚎。
    听到嚎叫，亭子旁的工作人员纷纷跑出来看情况，戚冉冉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是他？
    制住小张的男人正是前几天她在甜品店门口拦住的那个，与那时不同的是，男人今天没有穿军装，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简单的白T恤和工装裤，他手里还提着一个行李箱，看起来是刚到这里。
    工作人员见状赶紧过来拉架，男人顺势放开小张，扫了一眼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工作人员解释他们租了这里，正在拍广告，希望男人不要捣乱，不然就要报警了。
    “又怎么了？什么情况啊这一个个的？”
    任彩觉得自己今天纯纯的水逆，从一进这个门就开始不顺，好不容易哄好里面那个老的，外面又来两个小的，还有完没完了？
    听到声音，陆承延顺着紫藤小径往亭子入口的方向望去，一不小心正对上戚冉冉的眼睛。
    四目相接，双方都很意外。
    戚冉冉很慌张，虽然在甜品店门口拉住他给他蛋糕纯属好意，但从对方的视角来看大概会觉得她是神经病吧？本以为天下之大，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没想到这才几天啊就又碰上了。
    好尴尬……
    戚冉冉的脚趾在鞋子抠出三室一厅，本想装死，但对方的眼神明显是认出了她，逃无可逃，只好先打个招呼了。
    戚冉冉手缩在胸前，动作幅度极小地打了个招呼，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似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陆承延原本紧锁的眉头稍稍松下来，他放开小张，快步朝她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任彩见他气势汹汹的，误以为他要来打人，赶紧将戚冉冉护在身后，朝工作人员使眼色，“法治社会，打输住院，打赢坐牢，我劝你考虑清楚啊！”
    工作人员接到指令全部围上来，包饺子似的把陆承延围住，而且一个个还怒目圆瞪的，戚冉冉怕真打起来，赶紧举手解释。
    “误会！都是误会！”
    听到戚冉冉说是误会，任彩让工作人员都散开，问戚冉冉是怎么回事。
    戚冉冉便将刚才的冲突复述了一遍，强调了一下这位朋友肯定是好人，这中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正好把园林租给他们的人就在里面，对峙一下就知道了。
    任彩也想和平的解决这件事，一旦闹到派出所，调解、笔录一套流程走下来，今天还拍个屁。
    看在戚冉冉的面子上，陆承延同意了，跟着他们朝亭边走去，老人一见到陆承延，浑浊的眼睛里哗哗流出眼泪来。
    “少爷……”
    他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疾步朝陆承延的方向走来，陆承延张开手扶住他。
    任彩听到老人唤他少爷，睁大了眼睛问小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个老头就是园林的主人吗？怎么又冒出个少爷？
    小张因为心虚暴跳如雷，指着老人的鼻子大骂，“你不是说这家人老的死了小的跑了吗？耍我呢？！”
    他这话惹得陆承延极其不悦，后者的脸瞬间沉下来，任彩担心再起冲突，让其他同事赶紧把小张拉走。
    “少爷，我对不起你啊，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老人哭得涕泪横流，几次要给陆承延跪下都被他拦住了。
    原来这个老人根本不是园林的主人，只是以前在这家工作，现在受雇来看门的，因为孙子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这家又常年没人，才在小张的怂恿下偷偷把园林租给别人，从中赚取租金还债。
    这些年他通过出租园林好不容易快把钱还清了，没想到他孙子又出去赌，这才不得不继续骗人。老人说现在真正的主人回来了，他愿意把钱退给他们。
    听完这个解释，任彩只觉五雷轰顶，这已经不是超时不超时的问题了，是直接连场地都创飞了，所有的策划、人工、机器、车马全白费，她已经开始考虑辞职信要怎么写了。
    “冉冉，我要是失业了，还能回来给你当经济人吗？”任彩扶着戚冉冉的手臂，生无可恋。
    啊这……
    戚冉冉觉得任彩是有点子霉运在身上的，给她当经济人的时候接连弄丢了她两个大饼，现在当项目总监了，项目快没了。
    见到她这么惨，戚冉冉于心不忍，“那个，这位先生是个好人，要不你跟他说说请他帮帮忙？”
    任彩将信将疑地看向陆承延。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陆承延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说，“难不成，你认识我？”
    他期待着戚冉冉的回答，没想到戚冉冉理所应当地说：“因为你是人民子弟兵，人民子弟兵当然是好人啊！”
    陆承延：“……”
    果然，他就不该有期待！
    “先生您也看到了，今天这事确实是大家都没想到的，能麻烦您行个方便让我们在这儿拍完吗？场地的租金一分都不会少的！我们保证拍完就走，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戚冉冉希冀地看向他。
    陆承延本来一肚子郁闷，见她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就没了脾气。
    “随便你。”
    他说完，拎着行李箱径直往内院走去。
    戚冉冉激动地抱着任彩的手臂向他道谢：“谢谢！您真的是个大好人！下次有机会我请您吃饭！”
    大好人？
    陆承延眉毛微微抽动。
    第五十一章
    虽然开拍前出了一堆幺蛾子, 但好在整个拍摄的过程还是顺利的，调整了机位后拍出来的效果也不错，全组人员齐心协力终于赶在天黑前完成了拍摄任务。
    最后一组场景是在池北的水榭上, 戚冉冉捏着一把中式竹制折扇, 以扇掩面, 缓缓抬眼看向镜头，充分展示被彩妆修饰得既纯情又妩媚的眼睛, 定格。
    “咔！”
    伴随着这一声“咔”，任彩差点没感动得哭出来。
    “可算是拍完了，今天真是太不容易了！”任彩用手给快要流泪的眼睛扇风，“各位！大家赶紧把东西收一收, 今晚我请大家吃饭！”
    一听有人请客，累了一天的工作人员们当场满血复活，麻利地拆线收机器联系车辆，十几个人哼哧哼哧抬着机器正要往外搬，转瞬间, 原本就阴沉的天空突然黑云压顶, 紧接着, 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和鹌鹑蛋大小的冰雹咔咔往下掉。
    狂风席卷, 园中的树木被风扯得左右摇摆, 下午还蓬勃盛开的各种鲜花没几分钟就被冰雹和雨点砸得稀巴烂，戚冉冉站在水榭边, 迎面而来的强风像一只无形的拳头, 刮得她一踉跄差点栽到水里。
    突然遇上这种极端恶劣天气, 任彩赶紧安排工作人员把机器包好抬到水榭里面去，这些机器都是借来的, 砸坏了她可赔不起。
    “大家暂且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哈，等雨停了我们再走。”任彩一边安慰大家，一边打电话处理可能存在的各种超时问题。
    与狂风骤雨结伴而来的还有气温骤降，此时正值六月初，天气已经渐渐开始炎热了，大家穿得都比较清凉，戚冉冉更是如此。
    造型师给她安排服装是一件白色薄蕾丝旗袍，那旗袍是改良款，上身没袖子，下身盖不住膝盖，淋了点雨被风一吹，冷得她直打哆嗦。
    戚冉冉本想找工作人员借件外套，抬眼一看发现大家都攥着衣领缩成一团，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开口，只好一边打哆嗦一边跺脚摸手臂。
    “啊湫！”
    戚冉冉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手发痒的鼻子，想着要不然就干脆冲到门口的车上去吧，车上好歹还有空调呢，总比在这儿挨冻好。
    心里正这样想着，下一秒，一件宽大温暖的衣服披到她背上，她回头，正对上一双眼里倒映着她的眸子。
    “唔！”
    措不及防的近距离接触吓得戚冉冉心脏一滞，她本能地要弹开，踩在高跟鞋里被冻僵的脚不听使唤地绊到自己，她的身子失去重心，猛地朝下坠去。
    陆承延眼疾手快，单手捞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接住从她肩上滑落的灰色连帽衫外套。
    “哇偶！”
    缩成一团工作人员们齐声喊了出来，任彩打完电话一回头就看到这一幕。
    “你们，在拍偶像剧？”她甚至探过头来礼貌地询问。
    戚冉冉：……
    尬得恨不得当场打个地洞从北半球钻到南半球突破大气层飞到月球外太空的戚冉冉的脸色“唰“一下从脖子红到耳后根，她扶着对方的肩膀一下子站起来退到三米开外。
    “谢……谢谢！”
    手上盈盈一握的重量消失，陆承延略有些怅然若失地瞧一眼已经空荡荡的手掌，切回惯常的面无表情道：“待会会有雷暴，水榭顶上没有避雷针，不想被雷劈的话就跟我来。”
    水榭本就是为了观景所建，是半开放式的，即便站在最靠里位置也会呼呼灌风，冷得人直发抖，一听说还有可能被雷劈，工作人员们慌忙站起来跟着园林主人往经纶堂的方向去。
    不知何时，经纶堂的大门已打开，笼罩在各种家具上的白布也已被揭去，一进门，众人此起彼伏地赞叹起来，个个都把嘴张得老大。
    经纶堂里，大到博古架、沙发、西洋摆钟，小到壁挂、台灯、青花瓷器，每一件都精美绝伦。工作人员里有爱好研究一些老物件的，看见茶几上随意摆放的珐琅果盘，登时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地上。
    这这这这这……这可真是壕无人性！
    “先生，今天真的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的话我们今天的拍摄肯定要开天窗了。”作为项目负责人，任彩诚挚地向陆承延道谢，“对了先生，还不知道您贵姓？”
    陆承延看她一眼，将目光移到戚冉冉身上，故意咬了重音道：“我姓陆。”
    “原来是陆先生啊，我是任彩，这是我的名片。”任彩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他，“以后若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您但可以联系我。”
    陆承延接过名片，见戚冉冉始终没有反应，捏着名片的力道都重了几分。
    戚冉冉，你竟然真的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回到房间后，陆承延从行李箱中的退伍证书旁拿出一个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生日立牌，上面写着：祝戚冉冉生日快乐！
    “戚冉冉，我倒要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认出我……”
    ……
    大雨一直下到那天晚上的九点多，快十点的时候，雨停了，工作人员们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满园。
    拍完画棠的广告后，戚冉冉正式结束了校园生活从国戏毕业，然后毕业即失业，每天在家无所事事，只能数着日子等《我氪出了一个大昏君》开机。
    其实自打向海电影节后《共犯》上映，主动来找她的本子也有一些，戚冉冉每个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不是家长里短苦情剧里的圣母女主，就是都市青春剧里的降智女配，要么就是古偶剧里助攻男女主的反派工具人，没一个有独立人格的正常人类。
    除了这些递过来的本子，戚冉冉也主动去见了一些组，试戏的时候各个剧组都说不错，一到签合同的环节就问她能不能带点投资过来，她说不行，立马就没下文了。
    找上门的本子看不上，看得上的本子演不了，戚冉冉就处于这样的尴尬境地。
    这天，戚冉冉在浏览最近各个剧组的招募公告时，发现星耀的《三界2》正在招募演员。
    《三界》是一部史诗级东方神话题材电影，也是星耀近五年来最成功的项目，以3亿的投资撬动了近70亿的票房，还附赠了数倍的IP收益，现在网游界和手游界最火的RPG游戏就是以《三界》电影改编的同名游戏。
    是以，当初星耀刚放出风来要开始筹备《三界2》时，全娱乐圈的演员都出动了，无论咖位大小，都挤破脑袋想去这部已入必爆之局电影里刷脸，许多平日里摆着架子非主角不演的“大咖”们也心甘情愿在里面作配。
    到今天，戚冉冉能在网上看到这个剧组的招募信息，就说明主要角色都已经选完了，剩下的大概率是些打酱油跑龙套的角色，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戚冉冉向剧组投了简历，没想到当天晚上就有人来加她。
    “我大概看了一下你的简历，说实话，不太行，除了《共犯》你好像没演过其他主角了？《共犯》也是十年前的电影了吧？这几年你的表演经历几乎是没有啊？”
    联系她的人叫安迪，似乎是制片人的秘书，她一上来就对戚冉冉一顿打压，戚冉冉正犹豫着要怎么回复时，她又发来一段话。
    “不过你能跟魏导合作两次，想必资质也是不错的，这样吧，江总明天正好到向海，到时候当面聊聊再看吧。”
    “请问江总是？”戚冉冉礼貌地问她。
    “江总你都不知道？怎么在娱乐圈混的？江总是《三界2》的总制片，这次电影里的演员都是他亲自选的。他明天上午11点左右的飞机到向海，你12点到协顿酒店，到了我给你发定位。”
    “好的。”戚冉冉回复。
    这个圈子里的人，有点小小权力就会眼高于顶，趾高气昂，戚冉冉早就司空见惯了，所以也没有生气。
    第二天中午，戚冉冉按时到达了位于向海市中心的协云酒店，到了酒店后，安迪发消息告诉她自己临时有事去公司了，江总在酒店三楼餐厅靠窗的第三个位置吃午餐，时间不多，就看她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了。
    戚冉冉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回复了个“好的”就跟着电梯上了三楼。
    到三楼后，戚冉冉从餐厅前台朝里张望了一下，发现靠窗的位置只有一排，走进去正数着座位，冷不丁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从头数了一遍。
    “一，二，三……”
    不是，这第三个位置坐的怎么是他？
    陆承延正在打电话，余光瞥见戚冉冉，很自然地投去目光。
    冷不丁对上眼，戚冉冉条件反射地想躲，还试图假装没看见，陆承延见状故意朝她抬手，彻底绝了她装没看见的心思。
    没办法，戚冉冉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陆先生，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找了一份新工作，在向海。”陆承延放下手机。
    “新工作？那真是恭喜您了。”戚冉冉心不在焉地敷衍，眼睛往四周瞟了瞟，想看看是不是自己找错了。
    见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自己身上，陆承延略有些不悦地靠上椅背，双腿交叠，十指交叉至于其上，“戚小姐，上次在满园你说下次见面请我吃饭，不知道还算数吗？”
    “啊？”
    戚冉冉想了一会，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说过，可是今天她有事，要不然跟他说改天？但这样的话对方会不会觉得她在抵赖？
    算了，对方之前也算帮了她们大忙，择日不如撞日，早吃早了吧！
    “算数，当然算数！”戚冉冉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掏出手机扫上桌角的二维码，待到点餐页面出现后将手机调转朝向，双手递到陆承延面前，“陆先生，您想吃什么尽管点。”
    点过后她买完单就走也算是请过了。
    陆承延瞧了一眼眼前的手机，正要接过，手机突然震动，跳出一条消息来。
    陈晋闻：你没在家？
    感受到震动，戚冉冉赶紧把手机抽回来，随手一滑将跳出来的消息框清除。
    “不好意思啊，您接着点！”
    陆承延却不再接了，一只手放到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着，神色不明。
    “男朋友？”
    第五十二章
    “男朋友？”
    “不是, 一个朋友。”戚冉冉否认，然后催他：“您快点吧。”
    “你很着急？”陆承延看她一副急吼吼的样子。
    “也没有，就是我一会儿还有个面试……”戚冉冉正要解释, 忽见餐厅过道上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孙书意？
    戚冉冉有一瞬间的晃神, 而后很快反应过来。
    不对, 不是孙书意，孙书意从小就性格高傲, 眼高于顶，如今势头正好更是春风得意，她的路透图没有一张不是昂首挺胸的，迎面走来的那人在相貌上虽与她有七八分相似, 但含着胸，神情畏缩，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孙文意？”戚冉冉喃喃道。
    正说着，只见那个女生在前排一张桌子前停下，瓮声瓮气说：“您好, 请问是江总吗？”
    靠窗的座位一共六个, 从餐厅的那边往这边数, 孙文意面前桌子也是第三桌。
    那个背对着陆承延，穿着咖色西装男人闻声抬头, “你是？”
    “江总您好, 我是孙文意，是安迪姐让我来的。”孙文意紧张地捏着单肩包的带子, 生怕说错了一个字。
    听到是安迪介绍的, 那个被叫做江总的人这才放松下来, 一改刚才冷漠的态度，格外热情地邀请孙文意坐下, “安迪介绍你来的呀，来来来快坐，别紧张，喝点什么？果汁还是咖啡？”
    孙文意拘谨地坐下，“我喝水就可以的。”
    江总随即端起桌上的水壶亲自给她倒水，孙文意受宠若惊，连声道谢：“谢谢江总！”
    孙文意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想要递给对面的人，“江总，这个是我的简历……”
    她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哎，这个不急，这么热的天，你先喝点水？”
    孙文意老老实实地喝了一口。
    趁她喝水的功夫，江总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她神似一个人。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孙文意，江总。”孙文意重新说了一遍。
    “孙文意……”江总瞧了瞧她这张与人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你跟孙书意是什么关系？”
    提到孙书意，孙文意似乎有些躲闪，“她……是我姐姐。”
    “原来是亲姐妹，难怪长得这么像。”听到两人是姐妹，江总的语气变得奇怪起来，“不过我觉得你比你姐姐漂亮得多，就是缺了一点机会，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相信你未来的发展肯定会超过她。”
    他说着，肥圆的手顺着桌面摸到孙文意的手背上。
    孙文意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把手缩了回去。
    见她不识抬举，那个江总有些不高兴，面上还是哄道：“你知道的，《三界2》这个项目现在很多人盯着，没点关系是进不去的，不瞒你说，今天还有另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女演员要来聊这个戏，以你的条件根本没办法跟人家比，也就是我看你挺乖的想给你个机会，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说完，见孙文意有所松动，再次伸出咸猪手摸向孙文意的另一只手，这一次，孙文意没有立马把手缩回去，他见有戏，继续怂恿道：
    “丫头，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想想你姐姐，你们是亲姐妹，长得又这么像，你就真的甘心一辈子在小角色里打滚吗？”
    “我……”
    孙文意的心很乱，一方面，她很抗拒那只在她手背上揉来揉去的咸猪手，另一方面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对方是圈内有权有势的制片人，要是得罪了他自己以后肯定没有好日子过，被直接封杀也不是不可能。
    从今天的情形来看，这个江总应该是个惯犯，那个安迪估计也是他的帮凶。
    这种下属替老板拉皮条的事在娱乐圈并不新鲜，戚冉冉也早有耳闻，就是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被自己给碰着了。
    这些人往往利用角色剧本等资源为由头约年轻不谙世事的女孩见面，见面后再威逼利诱以达成目的，被侵犯的女孩多因为羞耻、害怕、担心事业等原因不敢报警，使得这种歪风邪气越来越猖獗。
    “丫头你也不用紧张，也不是要你现在就做决定，这样吧，你把你的简历带上，我们去楼上聊聊。”那个江总见她犹豫不决，站起身来，半强迫地拉着孙文意的手准备离开餐厅。
    餐厅出口的方向在戚冉冉这边，江总拉着孙文意经过他们这桌时，孙文意看见她，先是惊了一下，而后向她投来求助的目光。
    今天在来之前，戚冉冉上网搜过这个江总，他本名江洋，是星耀多个大项目的制片，在业内确有相当的地位和话语权，如果戚冉冉插手了这件事，等于是拿自己的前途在赌。
    这么严重的潜在后果，说心里不犹豫是假的，可是当孙文意的身影真的从身边擦肩而过时，她果然还是做不到视而不见。。
    眼见这他们快要离开餐厅，戚冉冉起身过去拉住孙文意，阻止了江总要带走她的动作。
    “如果你不愿意，就别去。”
    这话是对孙文意说的，只要她说不愿意，就算拼上前途，戚冉冉也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别人带走。
    因为害怕，孙文意的身子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低下头不敢说话。
    戚冉冉今天只穿了一身简约的纯白T恤和淡蓝色牛仔裤，乌黑的长发用一根黑发圈扎起马尾，她的妆很淡，淡到可以看见嘴角酒窝处一粒小小的浅痣。
    那个江总认出戚冉冉，不怀好意的眼睛迅速在她身上上下打量，老鼠一般的眼睛油滑的转着，试图透过那再普通不过的衣料去探寻衣料下姣好的身材。
    他松开孙文意，猥琐地笑道，“戚冉冉是吧？听安迪说你条件很不错，怎么样，跟我们一起上去？”
    戚冉冉并不理会他，拉起孙文意便要走，被江洋挡住去路。
    “小姑娘，我知道你家里有点东西，但隔行如隔山，想在影视圈混，就得按我的规矩来。”他说着，伸手欲触上戚冉冉的脸，“想吃这碗饭，有些委屈就得受着。”
    戚冉冉正要打开他的手，还未来得及动作，江洋的手腕猛地被人攥住。
    视线移开，陆承延的脸缓缓出现。
    “拿开你的脏手。”
    他神色平静，被他制住手腕江洋却仿佛被电打了一样，半边身子脱力跪倒在地上，痛苦不堪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啊疼疼疼疼疼！误会！都是误会！她是自愿的！不信你们问她！”
    戚冉冉按住孙文意因害怕颤抖不止的肩膀，轻声安抚：“别害怕，你告诉他你是自愿的吗？”
    孙文意的情绪几近崩溃，她瑟缩着身子，摇了摇头。
    见她否认，江总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抓她，戚冉冉赶紧把她拉到一边，陆承延见状加重了力道顺势一推，江洋当场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你你们！”那江总气得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因为不认识陆承延，遂把矛头转向戚冉冉和孙文意，厉声威胁，“你们两个我记住了！以后别想在娱乐圈混了！”
    之所以只是放狠话而没报警，是因为他们这种惯犯很清楚，一旦报警自己也逃不了性骚扰的罪名，所以说完狠话后便连滚带爬地跑了。
    他走后，孙文意再也绷不住地捂脸蹲下大哭了起来。
    “我完了，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看着蹲在地上崩溃大哭的孙文意，戚冉冉扶她到椅子上坐下。
    “娱乐圈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制片人，他不可能只手遮天的。”戚冉冉拍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孙文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用的，他是星耀的高层，得罪了星耀，我肯定没有活路了……”
    她这话说的不对，却也对。
    娱乐圈不止星耀一家公司，可星耀却一家独大。
    十年前圈内还有星耀、千豪、同心三足鼎立，自从第五舟离开千豪后，千豪这十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而同心传媒也因为接连几次的投资失败面临危机，其他小公司就更不用提了，星耀动动脚就能踩死他们。
    戚冉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说“你先别想这么多了，无论怎么样，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纵使陆承延对娱乐圈的事一窍不通，看到现在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你今天也是被骗来的？”他问戚冉冉。
    戚冉冉无奈地点了点头。
    听到她的回答，陆承延眯了眯眼，已经开始西斜的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在另一边留下淡淡的阴翳。
    他整个人，一半站在阳光里，一半笼在阴影下，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我来解决。”
    那一刻，戚冉冉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不是个容易信赖别人的人，可是他的话却莫名有力量，给人一种安全感，教人忍不住去相信。
    这种在艰难险阻时挡在大家前面的感觉让戚冉冉觉得很熟悉，可她却记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了。
    听到有人愿意帮自己解决，孙文意希冀地抬头，梨花带雨地问：“真的吗？”
    戚冉冉知道，能在南苏有私家园林的人，必是非富即贵，可娱乐圈有些事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她不想让孙文意抱太大希望后又失望，于是岔开话题道：“你今天肯定累了吧，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可孙书意却像完全没听见似的，一把抓住陆承延的西服下摆，“你真的可以帮我吗？”
    陆承延不动声色地拨开她的手，淡道：“他会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第五十三章
    正如孙文意说的那样, 江洋在娱乐圈是有点权势和人脉在身上的，自从那天得罪了他以后，短短一个星期, 她们便受到了波及。
    孙文意拍了一半的网络电影突然换人, 原定于一个月后要开拍的《我氪出了一个大昏君》遭到资方撤资, 整个项目都黄了。
    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但戚冉冉知道肯定是那个江洋搞的鬼, 因为星耀就是《我氪出了一个大昏君》项目最大的投资方。
    娱乐圈的事，向来是一传十十传百，现在估计没有哪个剧组敢用她了。
    因为不想让家人担心，戚冉冉并没有在家里说这件事, 大家都以为她是眼光太高非好剧本不演在挑三拣四才一直没有戏拍，家里也不缺她那点钱，就随她去了。
    自己就在星耀的陈晋闻对此却有所耳闻，他费了一番功夫打听到来龙去脉，问戚冉冉为什么不说实话。
    戚冉冉靠在摇椅上, 摇着扇子闭目养神, “说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要我爸、徐叔叔为了给我找点戏去拉关系走后门吗？演员这条路本来就是我自己选的, 也理当由我自己来走。”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陈晋闻问。
    戚冉冉睁开眼，“放心吧, 从小到大的压岁钱我都存起来做了点投资, 你知道的，我爸给红包一向很大方, 饿不死的, 至于演戏嘛,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咯！”
    戚冉冉说得轻松，其实心里并不轻松。
    “你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陈晋闻嘱咐她。
    “好了知道了, 真有事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咱俩谁跟谁啊！”戚冉冉一拳砸到他肩膀上，一副好兄妹的模样。
    看着戚冉冉完全不把自己当成异性的样子，陈晋闻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握住她的拳头移开她的手，起身离开。
    “你的事我会再帮你想办法的。”
    陈晋闻的心中有一个圈，圈外的人，他漠不关心，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可以冷眼旁观。而圈里的人，他不容许他们受到半分伤害，就算是一点小事他也愿意为之赴汤蹈火，哪怕燃尽自己。
    戚冉冉便是那少数几个，圈里的人。
    ……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戚冉冉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一连在家憋了几天，她实在有些郁闷，便趁戚明澈和白绒绒出去过二人世界的机会溜去喝了点酒。
    戚冉冉是个酒鬼，这件事没人知道，哪怕是家里人也都以为她滴酒不沾。
    其实喝酒这个习惯不是这一次养成的，而是上一次，以前她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排解，便学着别人的样子开始喝酒。
    一开始是啤酒，没什么感觉，慢慢的，随着喝的酒的度数越来越高，她发现喝酒好像真的能够缓解压力，至少能够在你思绪混乱的时候不用想那么多。
    许是天生的，戚冉冉的酒量很好，一瓶葡萄酒不在话下，许多度数较高的洋酒也能喝上半瓶，白酒虽然还没有系统测试过，约莫也在一盅的量，她喝酒向来点到即止，稍稍有些不适便会立即停止，从不贪杯。
    戚冉冉来的这家酒吧叫轻绪，是个喝酒聊天听歌的清吧，会员制，私密性很好，她每次来都会在吧台点一杯今日推荐。
    今天的推荐是尼格罗尼。
    调酒师切下一块冰，凿成冰球，在矮脚杯中放上几块老冰块给杯子降温，滤水后倒入金酒、金巴利、甜味美思，搅拌混合倒入冰球所在的玻璃杯中。
    然后取一块橙皮，挤出喷溅的橙皮汁，轻轻洒在酒面，为它增添橙皮的芳香。尼格罗尼烈香甜苦，橙皮能够激发它的香气，丰富味觉和嗅觉层次，平衡甜苦。
    戚冉冉很喜欢这种开盲盒的感觉，她不用去思考要喝哪一种，只需要尽情品尝即可。
    调酒师也喜欢这样的客人，不需要自己绞尽脑汁去推荐。
    “我新调了一种酒，要尝尝吗？”
    戚冉冉是这里的熟客，调酒师也认识她。
    “可以。”戚冉冉没有拒绝。
    之所以选择这里不仅是因为轻绪的私密性好，还因为这里的调酒师都很有边界和分寸感，他们从不跟客人聊酒以外的话题，也不会为了卖酒巧言令色。
    调酒师在吧台一阵操作，端上来一杯下蓝上白的鸡尾酒来。
    尼格罗尼的味道浓郁，为了更好地品尝出新酒的味道，戚冉冉打算去卫生间漱个口，没想到的是，她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撞见了阮慎宜。
    阮慎宜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见她，先是怔愣了一下，然后赶忙将指间的烟掐灭扔掉。
    戚冉冉看见她的动作，也注意到她手里的烟，正欲开口，阮慎宜抢先道：“好久不见！”
    发现她在回避这件事，戚冉冉也就没有提，朝她绽出一个笑脸，“好久不见。”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时隔多年，再次重逢，两人比肩而坐，双方都有些不自在。
    “上个月。”阮慎宜捏着高脚杯，低头回答。
    自打阮慎宜出国之后，她们之间的联系逐年减少，虽然彼此都在关注着对方，但面对面的联系几乎没有。
    “上个月啊……”戚冉冉兀自重复着，“那不就是电影节的时候？”
    “嗯。”阮慎宜点头。
    “电影节的时候我看见你了，你在台上唱歌，很好听。”戚冉冉努力找话题。
    “谢谢。”
    “阿姨怎么样？现在还好吗？”
    “嗯，很好。”
    阮慎宜说完，话题结束，双方相顾无言，气氛再度陷入尴尬。
    戚冉冉觉得这样不行，脑海中飞快搜索与阮慎宜有关的信息，她想起网上的传言，问：“那你还回去吗？哦，我是看网上说你合约快到期了准备回国发展，所以……”
    “已经谈了新公司了，是同心。”阮慎宜回答。
    “同心传媒？”戚冉冉思索，提醒道：“同心虽然很好，但之前听说出过一些合约问题，你签之前千万要看清楚合同的条款……这样吧，要不我推几个律师给你？”
    “你关心我？”阮慎宜突然问，圆圆的杏眼直直盯着她。
    戚冉冉被她盯得有些不知所措，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可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遂对上她的眼睛诚恳道：“当然，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阮慎宜不知为何红了眼眶，转而笑了出来，“是啊，我们是朋友。”
    十年的漂泊与孤军奋战让阮慎宜差点忘了，原来自己也是有朋友的。
    其实当年她会与戚冉冉逐渐疏远是因为后来第五舟发现自己中计了，威胁她不许再联系戚冉冉，否则绝对不会放过戚冉冉和她们母女。
    这话如今听来自是可笑，可那时的阮慎宜还只是个12岁的孩子，她害怕，害怕那个禽兽真的会对戚冉冉和妈妈不利。
    她本以为自己对戚冉冉有意疏远后，这么多年过去，后者应该不会再把她当朋友了，再重逢，听到她一如往昔的回答，阮慎宜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下眼泪。
    那一晚，阮慎宜喝了很多杯酒，内心却无比开心，戚冉冉见她喝得有些多了，便询问她家在哪准备把她送回去。
    “东江公寓。”阮慎宜虽然面色酡红，神智却是清醒的，“我刚买的房子，你要去看看吗？”
    东江公寓是轻绪附近的一所高级公寓，路很好找，戚冉冉不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地方。
    这一路上阮慎宜始终抱着她的手臂，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像个小孩子一样粘着她不放。
    本打算将她送到楼下就走的，阮慎宜非不肯，一定要她陪着上去，无奈，戚冉冉只好赶在电梯正好打开的时候跟着其他住户一起挤了上去。
    阮慎宜如今正当红，戚冉冉担心别人看到她泄露住址，一边顺毛哄一边掏出包里的口罩要给她带上。
    戚冉冉轻轻将口罩两边的带子挂在她的耳朵上，调整好松紧确认不会勒到她后才放心松手。
    “你对我真好。”阮慎宜靠着她，喃喃道。
    戚冉冉正欲说话，余光冷不丁瞥见一个身影，她扭头，发现陆承延也在电梯里。
    “陆、陆先生？你怎么也在这里？”戚冉冉震惊。
    出于好奇，电梯里的其他人也都纷纷看向陆承延。
    即使被这么多人盯着，陆承延依旧神色如常，“我住这里。”她看向戚冉冉，“你呢？”
    听到戚冉冉与别人说话，阮慎宜扭头想看是谁，被担心她身份暴露的戚冉冉一把按在肩膀上。
    “我送我朋友回来。”戚冉冉指了指肩膀上倚着的阮慎宜。
    很快，“叮”的一声，阮慎宜家所在的楼层到了，戚冉冉离电梯门近，向靠在电梯最里面的陆承延说了声“再见”，而后赶紧拉着阮慎宜下了电梯。
    阮慎宜被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问：“怎么了？”
    “我跟你说真是邪了门了，刚才电梯里那个人我这个月碰见他三回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跟踪我呢！”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戚冉冉说话没怎么过脑子。
    才说完，当事人陡然出现在眼前，戚冉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又看了好几遍才确认没眼花。
    “啊……陆先生……好巧啊！”
    一句话打三个结，戚冉冉慌得差点没把舌头吞下去。
    陆承延面无表情，“不巧，也许我在跟踪你呢？”他说着，朝戚冉冉逼近。
    戚冉冉本能地做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陆承延挑了挑眉，“怎么？我还不能回家了？”
    戚冉冉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门牌号，转向阮慎宜：“这不是你家吗？”
    阮慎宜指了指对门那户，“我家在那边。
    戚冉冉：“……”
    如果我有罪，请让上帝惩罚我，而不是让我如此社死……
    “戚小姐，要进来坐坐吗？”
    第五十四章
    “不了不了！”戚冉冉拉着阮慎宜光速溜走。
    很快, 阮慎宜官宣加入同心娱乐，为了欢迎她的加入同心牌面直接拉满，连老板都出来亲自转发, 底下粉丝也是支持祝福声一片。
    同心给阮慎宜的见面礼是一档竞技类综艺的常驻嘉宾, 这档名叫《向前！向前！》的综艺是综艺界的常青树之一, 已经连续制作了5年，有庞大的观众基础, 同心愿意把这么好的资源推给阮慎宜，可见对她的重视。
    不知是不是同心娱乐跟节目组说好的要给阮慎宜设计一个有记忆点的开场，《向前！向前！》的第一期还请了唐有虞和戚冉冉，似乎是要炒一波《带着爸爸去冒险》的回忆杀。
    唐有虞现在是一名职业篮球运动员, 虽然篮球打得不怎么样，但凭着阳光高帅的外表还是收获了一批迷妹，因此娱乐资源也不错。
    接到节目组的邀约，戚冉冉是意外的，毕竟不久之前她才得罪了江洋, 孙文意因为这件事情演到一半的角色都被换掉了, 还在网上被人造黄谣。
    起初戚冉冉以为是阮慎宜在帮她, 问了之后才知道，节目组原本没想做《带着爸爸去冒险》回忆杀, 是为了要跟同平台另一档谈话类节目资源置换才临时定的这个方案。
    一般谈话类节目都是用来洗白的, 但那档名叫《众声》的谈话类节目却不走寻常路，主持人风格犀利, 问题刁钻, 经常把嘉宾问得哑口无言, 不少明星艺人都在这档节目上栽过跟头，而《众声》下一期的预告嘉宾正是从来不上任何综艺的陈晋闻。
    饶是戚冉冉再笨也该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直接找到陈晋闻。
    “《向前！向前！》节目组的人今天联系我了，邀请我参加第一期的录制，这事儿你知道吗？”
    陈晋闻此时正在国外参加活动，他并没有回答戚冉冉的问题，而是说：“这不好吗？”
    “当然好，可是我想知道我是怎么得到这个机会的？”戚冉冉不排斥他人的帮助，前提是这种帮助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上，
    陈晋闻知道她发现了，只说:“这不重要。”
    戚冉冉：“《众声》是个什么样的节目你应该比我清楚，就为了帮我，值得吗？”
    所谓的谈话，不过是要将人抽丝剥茧，陈晋闻是苦难中长大的孩子，一步一个脚印才走到今天，那些在别人看来励志的故事，一点一滴都是他的血和汗，他不愿被人提及的过往，不可避免的要被撕开。
    “值得。”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只要是为你，一切都值得。
    但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陈晋闻是个执拗的人，戚冉冉从小就知道，戚家对他有恩，这些年来他一直想要报答，对戚冉冉的格外照顾便是他报答的方式之一。
    事已至此，作为既得利益者，戚冉冉没有立场去责备他，只能尽全力不辜负他的牺牲。
    没几天，《向前！向前！》第一期正式开始录制。
    开始录制之前，戚冉冉把往期的节目全部看了一遍，这是一档竞速类真人秀节目，每期节目组会将参赛嘉宾分组投放到不同地点，率先抵达终点的队伍为本期的赢家，赢家可以指定下一期的游戏方式。
    《向前！向前！》因为节奏快、趣味性强这么多年来一直广受好评。
    作为一季节目的开场，《向前！向前！》第一期的嘉宾阵容可谓豪华，视帝影后奥运冠军著名主持人一锅乱炖，嘉宾们随便拿出一个tittle来都能砸死人。
    为了炒情怀，不出意外的，戚冉冉跟阮慎宜、唐有虞还有一位主持人前辈分到了一组，从几人刚见面开始，主持人前辈就一直在cue当年的《带着爸爸去冒险》，三人也非常配合，节目一度拍摄得很融洽。
    直到泳池漂浮独木桥环节，唐有虞为了吸引阮慎宜的注意故意在漂浮木上晃动，借机去牵她的手以展示自己的男友力，戚冉冉看不惯他犯这个贱，直接一脚把人踹了下去。
    猝不及防跌进泳池的唐有虞又急又气，偏偏当着镜头的面又不能发作，只好对着镜头往下扎了个猛子，然后仰面出水，摸脸耍了个帅。
    这个小插曲后，唐有虞也不敢再耍小心思了，老老实实录完了节目。
    《向前！向前！》一结束，戚冉冉立刻开始做简历物色靠谱的经纪公司和专业的服务团队，她不想让关心她的人再为她操心了。
    星耀虽然势大，却也不能只手遮天。
    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刚开始找经纪公司，星耀竟然主动联系她了，而且还是星耀的金牌经济人赵楠！
    要知道，赵楠可是一手将齐眉捧成国际影后的业界传奇，怎么会关注到她这个小透明？
    虽说戚明澈刚出道时赵楠当了一段时间他的宣传经济，戚冉冉小的时候也曾见过她一次，但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应该没那么大余威。
    与赵楠通过电话后，第二天一早，戚冉冉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准时来到了星耀大楼下。
    “你好，我找一下赵楠赵老师，请问赵老师的办公室是在几楼？”戚冉冉走到前台附近，向前台小姐姐咨询。
    前台小姐姐正一边签收快递一边核对物品，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有预约吗？”
    戚冉冉点头，“有的，赵老师让我上午10点到。”
    “稍等，我问一下。”她说着，分出一只手来用座机打了个电话，在得到肯定回答后朝戚冉冉道：“赵老师10点有个临时会议，你先上楼去她办公室等吧。”
    “赵老师的办公室是在？”
    戚冉冉话还没说完，一个工作人员急匆匆跑过来，“琳达！门口绿植怎么还没换掉啊？新总裁马上就到了，你就用那几盆枯草来迎接吗？”
    “好的好的，我打电话通知他们一下，让他们立刻去换！”
    被叫做琳达的前台小姐姐急忙回复，才掏出手机要打电话就被一旁已经等了很久的快递小哥催促：“好了没有啊？数量不会错的，我后面还有好多地方要送呢你快点啊！”
    “好好好马上！”
    琳达手忙脚乱地处理两头的事，戚冉冉看她忙得完全没时间回答自己的问题，便指了指楼上示意她可以做个手势告诉她楼层号。
    琳达看见了戚冉冉的动作，听电话的间隙向她做了个口型，戚冉冉努力分辨，“七？七……还是十一？”
    琳达伸出食指在她面前往上比划了两下，示意她可以上去，戚冉冉接收到她的手势，比了个OK后往电梯方向走去。
    “去几楼？”电梯门口，有物业的工作人员在帮忙按电梯。
    “十一楼。”戚冉冉自信回答。
    很快，“叮”得一声轻响，电梯到达十一楼，戚冉冉走出来，却发现这层楼里没什么人，她在走廊上找了一会儿没找到赵楠的办公室，反而看到了很多空着的会议室。
    “哎？你是哪个部门的？”正疑惑着，一个捧着文件工作人员从电梯上下来叫住她。
    “我？”戚冉冉指了下自己，“我是来找赵楠老师的。”
    “找赵老师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工作人员说完反应过来，“哦对，赵老师一会儿过来开会，这样吧，你去前面那个会议室等她吧，她应该一会儿就过来了。”
    戚冉冉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走近走廊尽头的会议室，她一进去，冷风扑面而来。
    星耀还真是财大气粗，冷气都开这么足，早知道不穿裙子来了。
    会议室里有一张超大超长足以坐得下30个人的桌子，戚冉冉找了个一进门就能看见的位置，穿着黑色小皮鞋和白袜子的脚缩在真皮座椅的万向轮上，乖巧地坐着。
    为了给赵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展示自己在形象方面的可塑性，戚冉冉今天特意化了淡妆，涂了水红色的草莓口红，头发梳成低马尾，配上一条纯白的裙子。
    她本就生得标志，不笑的时候眼底眉梢皆是清冷，配上这样的打扮，颇有几分初恋的感觉。
    她在会议室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人，本想给赵楠老师打个电话，又想起刚才工作人员说赵老师一会就过来，思之再三还是没打，要是给别人添麻烦就不好了。
    这样想着，戚冉冉打了个哈欠，手撑着头困倦地眯了眯眼。
    为了今天的面试，戚冉冉昨夜都没怎么睡好，这会子安静下来倒有些困了。
    意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模糊直至失去的，戚冉冉只觉得耳边一直有人在说话，但具体说了什么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渐渐的，嘈杂的人声越来越大，戚冉冉皱眉揉了揉眼睛，一睁眼，差点没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当场去世！
    闭眼前还空空荡荡的会议室里不知何时已经坐满了人，那些个个穿着一板一眼正装的高层们齐刷刷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戚冉冉低头瞧了下，发现自己竟然还坐在了人家的主位上！！
    救命！
    戚冉冉瞬间从真皮座椅上弹起，一转身，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她的口红，猝不及防在对方白色的西装领口留下一个的唇印……
    戚冉冉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得她快要能背下来的一张脸。
    黑亮柔软的发，干净利落的眉，乌黑深邃的眸，还有那高挺的鼻梁，与微深人中相连接的锋利的唇，如此优越的一张脸，是这个月的第四回了。
    戚冉冉（弱小无助又可怜）：“我说我真的没有跟踪你，你信吗？”
    第五十五章
    陆承延侧目, 低头瞧了瞧衣领上沾着香气的唇印，带着丝丝酸涩的甜香，闻起来像是草莓味的。
    戚冉冉吓得赶紧道歉想帮他把衣领上的唇印擦掉, 却被他不动声色地偏开。
    “实在不好意思, 要不我赔你一件吧？”
    戚冉冉快懊恼死了, 什么时候睡着不好偏偏这时候睡着，在哪里睡着不好偏偏在大庭广众之下睡着, 一整个社死！
    此时，才到会议室的赵楠一进门就看见戚冉冉挡着新总裁自己站在主坐上，惊得她赶紧上去把戚冉冉拉了下来。。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不是让你在我办公室等我的吗？”赵楠压低了声音道。
    戚冉冉欲哭无泪，“您办公室不是在11楼吗？”
    赵楠：“我办公室在7楼啊。”
    算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赵楠告诉戚冉冉今天是新总裁到任的第一场例会，让她赶紧出去。
    新总裁？
    戚冉冉回头看了一眼陆承延，想起前段时间在协云酒店偶遇时他说他换了份新工作, 在向海。
    好家伙, 换了个新总裁当啊？
    不愧是在南苏有私家园林的人, 到底还是戚冉冉格局小了。
    戚冉冉回过神来，正要走, 被陆承延叫住。
    “戚小姐既然来了, 就一起听听吧。”
    他说完，在坐的高层们纷纷大眼瞪小眼, 你看我我看你, 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 戚冉冉也一脸懵逼，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我？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
    他说完, 一旁的沈秘书请戚冉冉在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坐下，戚冉冉求助地看向赵楠，后者只好点头让她先坐下。
    离了大谱！她这还没面上星耀呢，都要参加星耀的高层会议了吗？
    戚冉冉很害怕自己听到什么商业机密然后被圈里封杀，转念一想，她已经被江洋在暗地里封杀了，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
    说起江洋，戚冉冉想起来，他不也是星耀的高层吗？怎么没见到他来开会？
    说曹操曹操就到，下一秒，江洋挺着大肚子姗姗来迟。
    他一进来就看见戚冉冉越过副总坐在高位，正要呵斥，冷不丁看清陆承延的脸，登时如遭雷劈。
    “你、你们……”因为太过惊讶，江洋连话都说不全了。
    陆承延靠坐在黑色的老板椅上，抬手瞧了一下手表，“江制片，你迟到了。”
    江洋前段时间就听说集团总部要调过来一个新总裁，明月集□□系林立，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一脚踩空，他特意跟自己在总部的亲哥打听过，只知道是空降，不知道有什么背景。
    出于在星耀多年的傲慢以及对自己人脉的自信，江洋逐渐从惊讶中缓过神来，他平复好心情，恢复往常的傲慢，毫不客气地在副总旁边的位置坐下，“真是不好意思了，路上有点堵车，大家还没开始吧？”
    跟在座的这些人相比，江洋的行政职务不算太高，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亲哥是明月集团的高层，所以见着他都会礼让三分，就连之前的总裁有时候也要看他的脸色。
    没想到这位新总裁却一点面子都不给，睨着他，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道：“江制片，我好像没让你坐下吧？”
    此话一出，全场陷入死寂，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无声地观望着这场新旧势力的较量。
    对于陆承延而言，新官上任，是雷霆手腕还是无能庸才，这直接决定了公司内部的站队和未来的发展方向；对于江洋而言，如果这次被压下去了，那么以后在星耀他将永远抬不起头来。
    江洋闻言，一手搭上桌子一手靠着椅子的扶手，“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会议室，不是小学课堂，我在星耀这么多年，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么条规矩。”他看陆承延二十三四，年纪轻轻的样子，轻蔑道：“陆总莫不是刚从学校出来，还没改得了做学生的习气吧？”
    他以为陆承延会破防，但对方神色不动，眼底教人瞧不出情绪，“就连小学生都知道迟到了要先打报告，江制片竟连小学生都不如？还是说江制片在星耀散漫惯了，根本不把在座的各位放在眼里？”
    江洋在星耀的风评本就不好，大家都对他多是敢怒不敢言，陆承延一招借力打力直接让江洋成了众矢之的。
    江洋也是老狐狸，不愿与他在这件事上纠缠，见招拆招道：“陆总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应该不是为了跟我讨论课堂纪律吧？”
    “确实有一些东西要给江制片看看。”
    陆承延端坐在黑色的真皮靠椅中，双手交叉，自若地搭在交叠的双腿上。
    他说完，沈秘书开始分发会议材料，江洋拿到后瞬间脸色大变，因为这上面清楚地写明了江洋目前手上的所有项目全部转给他人。
    江洋怒不可遏，“你什么意思？你搞我？！”
    陆承延笑，而后危险抬眸，“想吃这碗饭，有些委屈就得受着，这话不是江制片自己说的吗？”
    “你！”江洋算是反应过来了，“你想逼我辞职？你知不知道我手里有多少资源？要是没有我的话，你以为星耀还能有今天吗？”他重重拍桌。
    “你错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逼你辞职……”
    他话没说完，江洋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然而接下来的那句话，却让他立马坠入无尽冰窟。
    “我是要开除你。”
    短短几个字，如静水投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星耀这些年换过的总裁没有五个也有三个了，他们对江洋各有各的不满，但没一个人敢公开说要把他开了，看来这位新总裁是个狠角色啊！
    江洋难以置信，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错了，“你要……开除我？”
    见他听不懂人话，陆承延扫了一眼沈秘书，沈秘书随即拿出手机将早就准备好的开除通知发送到公司公告。
    一秒之后，会场的手机提示音开始此起彼伏响个不停，星耀上上下下几百个员工同时接收到这个爆炸性消息。
    “兹有我司员工江洋……因涉嫌多起违法犯罪……经公司研究决定，予以开除！”坐在戚冉冉旁边的副总一边念一边捂嘴吃瓜，戚冉冉听到后也很震惊。
    违法犯罪？这么直白的吗？
    江洋自然也看到了这四个字，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一定跟戚冉冉脱不了关系，要不然她今天怎么会坐在这儿？
    “是你！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他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戚冉冉厉声爆喝。
    虽然这件事戚冉冉此前全不知情，但瞧见江洋这种人渣倒霉，她恨不得拍手叫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犯了罪本来就应该受到惩罚！”
    “就凭你？”江洋突然大笑，他手指向主坐的陆承延，威胁：“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你们统统都得跪下来求我？”
    陆承延抬手，示意他自便，
    江洋将手机中的号码拨了一遍又一遍，从一开始的自负到心虚再到最后的破防，前后甚至都没用到五分钟，他所引以为傲的那些靠山没一个接他电话，就连他亲哥哥都关机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江洋破防大吼，越过身前的副总疯了似的冲向戚冉冉，“一定是你这个贱人！”
    他伸手要掐戚冉冉的脖子，被戚冉冉借力一个过肩摔扔到地上。
    戚冉冉觉得很搞笑，“罪行是你自己犯下的，开除是你公司的决定，但你却只敢对我动手，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女人吗？”她反剪住他的手，用膝盖抵住对方的喉咙，让他动弹不得，“江洋我告诉你，你打错算盘了！你以职务之便诱骗女性这件事，不管别的受害者怎么做，我一定第一个去指认你！”
    戚冉冉说完，警察赶到，对江洋掏出了逮捕令。
    “江洋，你因涉嫌□□、猥亵、性骚扰、职务侵占等多起违法犯罪行为已被立案侦查，现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江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奋力挣扎，“这不可能！是有人要害我！是他们诬陷我！这不可能！”
    那天上午，江洋的嚎叫响彻了星耀大楼，他被警察死猪一样捆上警车的时候，曾经被他骚扰欺负过的员工们恨不得开礼炮庆祝！
    当初在协云酒店，面对嚣张的江洋，眼前的人说“我来解决”时戚冉冉并没有当真，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对抗江洋并非易事，稍有不慎就会像戚冉冉一样把自己也搭进去。没想到的是，他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真的找到了江洋的犯罪证据，把他送进了警局。
    “谢谢！”
    会议结束后，待众人都走后，戚冉冉走上前去向他道谢。
    他似是有些不解，问：“谢什么？”
    “谢谢你愿意站出来帮助那些被江洋迫害的人，包括我。”
    江洋之所以能为所欲为到今天，都是仗着身份地位和人脉关系，那些被骚扰、被侵害的女性们之所以不敢报警、不敢声张，除了无法过自己那关以外，更多的是害怕强权的压迫和世俗的眼光，她们害怕自己得不到公平的对待，堕入更深的深渊。
    可有了星耀总裁的支持则不同，它像一份后盾，给她们增添了对抗黑暗的勇气，勇于去撕开罪犯丑恶的嘴脸，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陆承延却摇头，“如果你看到别人家里有垃圾，主人把垃圾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里，你会跟他说谢谢吗？”
    戚冉冉愣了愣。
    他站起身来，慢慢走近，在戚冉冉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
    因为身高差，他微垂下头，直视着她的目光道：“维护社会的公平和正义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更何况江洋是借着星耀的权势犯罪，我是星耀的总裁，揪出他是我的职责，所以不用谢我。相反的，我应该道歉，对每一个被江洋以星耀权势威胁的人道歉。”
    他的话，平静却掷地有声。
    戚冉冉的心有一瞬间的停滞，这是她第一次实实在在感受到，三观正的人是多么有魅力，他好像在发着光。
    第五十六章
    戚冉冉跟赵楠谈的很顺利, 很快她便成功签约了星耀，签约没几天赵楠2便给她推了一部电影。
    那是一部校园青春题材电影，名叫《江心里面有条鱼》, 电影本身的剧情并不新颖, 就是传统的灰姑娘与王子的爱情故事, 为了卖座，电影里加了一点奇幻的设定：
    男主角江潮的祖先有一位深爱的姑娘, 因为家族的阻挠两人没能走到一起，多年之后，经历过战乱与灾难，他们再度重逢, 彼此约定下辈子再做夫妻，最终一起跳了江。
    自那以后，每隔十代，江家的继承人便会觉醒一个命定爱人，除了这个爱人以外他不能与任何异性有亲密接触, 否则就会天打雷劈。
    男主角江潮与女主角李鱼鱼是同班同学, 江潮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而李鱼鱼只是班级后排一个不起眼的姑娘，如果不是某天他们在天台相遇还意外吻在了一起, 江潮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班上还有个叫李鱼鱼的人。
    江潮青春、阳光、充满着生机与活力, 而李鱼鱼自卑、敏感，甚至有些孤僻,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江潮根本不会喜欢这样的李鱼鱼, 但命定爱人不可违背, 江潮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抗拒到生无可恋再到摆烂，最终也只能接受现实。
    本以为自己大发慈悲的接纳对方会感恩戴德的接受, 却没想到李鱼鱼压根没看上过他，她有自己喜欢的人，那个高三年级的温柔学长。
    江潮怒了，于是开始了一系列降智的雄竞行为。
    后来，在一点一滴的相处中，江潮逐渐走进李鱼鱼的世界，他发现，原来这个看似孤僻不合群的女生内心是那样柔软，他们以真心换真心，一起跨过现实的困难。
    从表面上看，这部电影的重要设定都在男主身上，戏份也是男主居多，但仔细研究剧本就会发现，真正的戏眼在李鱼鱼身上，剧情的每一次转折都依赖于她的出场，由她来推动。
    《江心里面有条鱼》是戚冉冉成年后的首部女主电影，若是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那么她这几年的咖位就会被钉死在新人上，想要再搭一些咖位高的男演员就很困难，除非去大制作里打酱油作配。
    但这显然不是赵楠的路数，她带的艺人，从不给人作配。
    戚冉冉早年的作品虽有一些，但真正拿得出手的只有《共犯》，《共犯》虽然今年才上，可毕竟是十多年前的电影了，加成实在有限。
    有点名气的男演员是不可能给新人作配的，是以赵楠在帮她选第一个本子时狠狠费了一番功夫，才在星耀待开的项目里选中了《江心里面有条鱼》这个表面上主男，实际上主女的本子。
    赵楠给她码的男主角是近几年凭借多部古偶收获大批粉丝的流量小生何是，何是今年24岁，长着一张标准的校草脸，古装和现代装都能hold住，演技也过关，符合业内对待爆咖的所有要求，他的公司也很重视他，给他接的也全是男主。
    正常情况下，何是这个咖位的演员是不会愿意搭档戚冉冉这种新人的，但戚冉冉的公司是星耀，经济人是赵楠，给的还是他目前最缺的电影资源，综合考量后，他的公司还是决定接下。
    能卖座自然是赚，就算最后扑了也能把锅甩到女主头上，不仅卖了星耀面子，何是的简历里还能多上一条男主电影，一本万利。
    中秋一过，《江心里面有条鱼》火速开机，拍摄时长20天，地点在江芜市的一所高中。
    江芜是南苏附近的一个三线小城市，也是戚冉冉的老家，离向海不远，高铁一个多小时左右，戚冉冉原本打算趁这个机会回家看看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奈何剧组行程太紧，只好等杀青后再去。
    进组第一天，剧组举办了小型的开机仪式，随后便投入紧张的拍摄中。
    饰演江潮的何是也是国戏毕业的，不过比她大四岁，她入校那一年他正好毕业，因此戚冉冉没有在校园里见过他。
    何是很健谈，得知戚冉冉也是国戏毕业的，立马热情地过来与她交谈，从校园环境说到教授老师，整整一上午，只要一有空他的嘴没停过。
    不过也多亏了何是的话痨属性，两个人很快熟悉起来，拍起戏来也没了刚见面时的拘束，开始得心应手。第一天拍摄结束后，何是还主动提出要请大家吃饭。
    “冉冉你想吃什么，火锅还是烤肉？”收工后，何是妆发也没卸，第一个跑过来问戚冉冉。
    戚冉冉礼貌地回答，“我都行。”
    “别都行啊，选一个！我可是特意来问你，别人的意见我都不听的，你说什么咱们就吃什么！”何是手握成拳，装作话筒的样子递到戚冉冉嘴边，“李鱼鱼同学，请问你今晚想吃什么？”
    戚冉冉被他搞怪的样子逗笑了，清了清嗓子道：“那就……烤肉吧！”
    “安排！”何是打了个响指，吩咐助理去定餐厅。
    回到酒店洗完澡后，戚冉冉和赵楠配给她的助理小姚一起出发去何是在群里发的那家烤肉店。
    从酒店的电梯下来的时候，她看见一个满身名牌年轻女孩拎着一大包东西按亮了剧组给演员包下的楼层，能出入这个楼层的，除了演员本人就只有他们的助理了，但这个女孩明显不像演员也不像助理。
    今天毕竟是开机的第一天，剧组的人戚冉冉还没认全，所以即便觉得有点疑惑也没有深究。
    作为剧组的第一次聚餐，大家彼此之间还都不太熟悉，导演申宇便借机搞起了团建，希望加快大家磨合的速度。
    何是率先站起来支持，提议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的就罚酒。
    戚冉冉不敢暴露自己酒鬼的身份，每次输了游戏就选真心话，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又是冉冉！冉冉你今天有点背啊！”
    一连输了几把游戏后，戚冉冉只好又选了真心话。
    之前其他工作人员们问的问题还都比较客气，都是些能轻易糊弄过去的，比如说现场最帅的人是谁，谁看起来最不好说话等等。
    轮到何是的时候，他忽然放下手中的酒杯，直直地盯着戚冉冉问：“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说实话，戚冉冉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她虽然“人生经验丰富”，但恋爱却一次也没有谈过，甚至连喜欢的人都没有，光顾着搞钱了。
    面对何是的提问，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正欲回答不知道时，眼前忽然浮现出陆承延那张优越得无可挑剔的脸来。
    戚冉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甩开，“只要我喜欢，他可以是各种各样的。”
    她的答案一出，大家纷纷夸赞她机智。
    由于明天还要工作，所以当晚的聚餐没有拖很久，晚上十一点，大家都吃得差不多后便各自回酒店了。
    何是似乎有些微醺，自己都摇摇晃晃了还要坚持送戚冉冉上车。
    “路上小心。”何是向她挥手。
    “你也小心。”他人还怪好的，戚冉冉想。
    接下来近半个月的拍摄也很顺利，剧组按时按量的完成了在学校的戏份，只差最后一场初遇戏。
    因为江潮和李鱼鱼的初遇属于一吻定情，为了更好的拍摄戏剧效果，导演特地把这场戏放在了最后，希望两个人建立起信任后再拍。
    说实话，戚冉冉觉得这场戏不是很合适，因为江潮和李鱼鱼都是高中生，在现行的审核制度下，高中生是不可以谈恋爱的，更别提接吻了，这场戏就算拍出来上映的时候也绝不可能被剪进正片里。
    青春校园题材的爱情电影本来就是打擦边球，一旦把握不好尺度被树成典型，所有人的辛苦都白费不说，还会影响后续的发展。
    戚冉冉向导演建议过很多次把这场戏改成别的形式，拥抱或者触碰都行，但导演始终认为这是核心梗，坚持要拍，她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小演员，也就只能接受安排。
    赵楠听说这个消息之后连夜买票赶到了江芜，杀到拍摄现场。
    “申导，我记得这个情节在最初讨论的时候就改了吧？你现在私自改剧本跟上级部门备案了吗？”
    申导演今年才三十出头，赵楠本就比他年长，在星耀也算有头有脸，所以讲话很不客气。
    一般来说一个项目在正式立案之前是要向上级部门报备的，需要提供剧本的梗概，但剧组在实际的拍摄过程中经常会根据拍摄内容更改情节，所以挂羊头卖狗肉也算圈里的惯例了，大家都心照不宣。
    一场吻戏而已，申导本来根本没当回事，没想到赵楠反应这么大，还把上级部门抬出来了，当着一众主创的面，申导有些下不来台，但他又不敢得罪赵楠，只好说：“赵老师您别激动，剧本已经定好了怎么会改呢？我不过是想保一条罢了。”
    赵楠在这一行几十年什么人没见过，这种鬼话糊弄新入行的经纪人还行，糊弄她？门都没有！
    “保一条？保什么？保我们项目被审查然后勒令整改吗？”赵楠抱胸，完全一副大姐大的模样，“申导演，你入行时间也不短了，什么能拍什么不能拍心里没点数吗？”
    申导被她怼得哑口无言，额头的汗不住地往下流，“赵老师说的是，是我没考虑周到，那这场我们就不保了，还是按之前定好的来吧。”
    经过赵楠这么一整顿，剧组所有人都对戚冉冉毕恭毕敬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饭碗不保。
    戚冉冉原本跟剧组的工作人员们相处得还不错，大家像朋友一样有说有笑，虽然有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他们对她和何是的态度有区别，但她并不在意。赵楠来过后，他们倒是对她和何是一视同仁了，但戚冉冉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房车上，赵楠看出戚冉冉的顾虑，把手里的平板电脑推到她面前，“记住，在剧组，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交朋友的，剧组从来都不是交朋友的地方。”
    戚冉冉心里也知道工作和生活应该分开，公事就应该公办，可能是还没有习惯这种节奏吧，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
    她接过赵楠递过来的平板，发现是一个新项目的企划书。
    “你的下部戏定好了，叫《朝华》，是部大女主电视剧，你看一下，我稍后把剧本发给你。”
    戚冉冉没想到星耀的节奏这么快，她手里这个还没拍完，下部戏就已经定好了。
    “好。”
    ……
    夜晚，酒局上，喝多了的申导演一把勾住身旁何是的肩膀。
    “兄弟，哥今天可是替你顶的雷啊！吻戏是你要加的，我被赵楠骂成那样都没把你供出来，你打算怎么谢谢我？”
    何是也不含糊，当即倒了三杯白酒，一饮而尽。
    “好！不愧是我兄弟！”申导演向他竖起大拇指，“我说兄弟，以你这条件这外形，看上谁拿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何必那么麻烦还加什么吻戏！”
    “哥，这你就不懂了，这种新入行没经验的小姑娘最黏人，要是被缠上了可是要出大问题的。”他说着，晃了晃酒杯，“不过看今天赵楠护她那架势，估计还真是星耀的香饽饽，有点儿意思……”
    ……
    自赵楠走后，戚冉冉发现何是经常会有意无意地向她献殷勤。
    一开始她还没有在意，因为组里其他工作人员也有向她献殷勤的，比如专门找大厨给她定制餐食，化妆师按照她的喜好给她搭配装饰，甚至连剧组喝的矿泉水都悄无声息改成了她常喝的牌子。
    何是的殷勤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他对戚冉冉的关心已经超出了一般同事的界限，比如他几乎每天都问戚冉冉“吃了吗？”“睡了吗？”“在干嘛？”
    戚冉冉一开始还都礼貌回答，答着答着发现但凡自己一接话他就没完没了了，可同在一个剧组，每天还要朝夕相对，直接无视的话也不太好，慢慢的，戚冉冉找到一个既能礼貌回应又能让对方闭嘴的方法。
    比如每次拍大夜时他就会说：“冉冉我们来打个赌，赌明天早上谁起的早，输的人请赢的人吃饭怎么样？”
    戚冉冉：“抱歉，我不碰黄赌毒。”
    又比如他总会旁敲侧击地问：“李鱼鱼都有主了，那冉冉你有主吗？”
    戚冉冉：“不好意思，我不信教。”
    得不到满意的回答，他有时候还会追问，“李鱼鱼是江潮的，冉冉你是谁的？”
    戚冉冉：“我是党和人民的。”
    一般到这里他就无话可说了，而且一连几天都不会再唧唧歪歪。
    第五十七章
    《江心里面有条鱼》的拍摄时间很快过去大半, 临近杀青的时候正好快赶上重阳节，戚冉冉便打算过节当天去看看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
    “你打算在江芜待多久？”视频电话里，陈晋闻问。
    前段时间白绒绒因为没评上教授心情很down, 刚好最近有空, 戚明澈便带她出去旅游散心了, 家里只剩陈晋闻和徐清风。
    陈晋闻刚从国外回来不久，累得不行, 所以两个人就没有自己做饭，约着去餐厅吃饭了。
    “两三天吧，杀青那天刚好是重阳节，我回家看看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戚冉冉也在房间里吃晚饭。
    听到她要留在江芜过节, 徐清风好心提醒：“留在江芜的话，那你是打算先去你爷爷奶奶家还是外公外婆家呢？”
    戚冉冉吃饭的动作愣住，是哦，先去谁家？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虽然都住在江芜，甚至还在同一个小区, 但这四个老人互相看不顺眼, 甚至有点剑拔弩张, 戚明澈和白绒绒每年过年光为先去谁家都要愁掉几百根头发，因为无论他们先去谁家, 总有一家不满意。
    上一次因为家中的债务,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为了帮子女还债把自己在江芜的房子都卖了，无处可去的四个老人只能被迫住在一起。后来爷爷在借钱的路上出车祸去世, 奶奶被查出肾衰竭, 外公罹患阿尔兹海默, 外婆还要照顾戚冉冉，一家人光是活着就已经用尽了力气, 哪有时间闹矛盾，所以戚冉冉一直以为长辈们的相处是融洽的。
    这一次戚明澈成功证明了清白，爷爷没有因借钱去世，奶奶因为定期体检在早期得到了治疗；外公虽有阿尔兹海默的前兆但进行了积极干预，目前状况良好；外婆没再带孩子，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四个老人精神抖擞，对彼此的不满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白家是书香世家，家里往上数五代都是人民教师，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算是小有薄产，骨子里带着些读书人的清高。
    戚家祖上三代贫农，到戚明澈父母这辈进厂打工，老两口靠着勤劳的双手终于住上了城里的楼房，拼了命把戚明澈塞进了那一片最好的小学，这才遇上了白绒绒。
    听说戚明澈和白绒绒小学的时候双方父母就不对付，白家父母不止一次向老师提议不要给白绒绒分配戚明澈这种自己不学还要打扰别人的差生当同桌，可老师说这是学校的规定，一带一，目的是用优等生的自律来带动后进生学习的积极性。
    戚家父母也不喜欢儿子同桌的这两位家长，他们是老实巴交的工人，没什么文化但淳朴善良，不像那两个，仗着自己有点文化眼高于顶，每次看见他家戚明澈都要斜眼瞪他，太瞧不起人了！
    是以当戚明澈和白绒绒宣布要结婚时，双方父母都炸了，好话歹话说尽了也没用，就差结伴去跳芜江了。
    儿女大了不由爹娘，结婚当天，双方父母都心如止水，面如死灰，没在婚礼现场打起来已经是他们给彼此最后的体面了。
    “今年过年先去的外公外婆家，那我这这次先去爷爷奶奶家？”戚冉冉试探地问。
    徐清风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你外婆肯定会打电话阴阳你爸，说什么女儿都是爸爸的小棉袄，冉冉果然还是跟女婿这边亲！”
    戚冉冉挠头，“那我……还是先去外公外婆家？”
    徐清风又说：“那你爷爷也会打电话骂你爸，说他耳根子软怕老婆，没一点出息！”
    “那我该怎么办？”戚冉冉生无可恋，左右为难。
    “我哪儿知道你。”徐清风摊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戚冉冉本来还没那么焦虑，徐清风这么一提醒直接给她整emo了，陈晋闻见她连饭都吃不下去了，赶紧把镜头翻转过来对着自己，“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
    戚冉冉眼前一亮，“行啊！我奶奶最喜欢你了，你去的话她肯定连夜把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姐姐妹妹全喊过来，到时候就没人关注我了！”
    “徐叔叔要不你一起来吧，我爷爷也挺喜欢你的，正好你还能陪他打牌。”戚冉冉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帮你嘛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有什么好处呢？”徐清风故意拿乔。
    “我给您养老还不行吗？”戚冉冉做了个拜托拜托的姿势。
    “你说的啊，我老了就赖着你了！”徐清风指着她。
    “您放心，你老了我肯定把您养得白白胖胖的！对了，我大概那天中午左右就能杀青，到时候我请你俩吃饭！”戚冉冉朝他们比心。
    视频电话挂断，陈晋闻嘴角上扬，意犹未尽地反复翻看手机上的日历。
    坐在他对面的徐清风忍不住打趣道：“别笑了，再笑脸都快笑烂了。”
    陈晋闻对戚冉冉有心思这事徐清风老早就察觉到了，而且还热衷于拱火让陈晋闻捅破这层窗户纸，在他看来，年轻人嘛主打的就是一个青春热血，喜欢就去追，有什么大不了的。
    面对徐清风的调侃，陈晋闻习以为常，他放下手机认真道：“徐叔叔，重阳节那天你有事吧？”
    徐清风摇头，“我没事啊。”
    “不，你有事。”
    反应过来的徐清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行行行，我有事，我有事行了吧！”
    结账走出餐厅的时候，陈晋闻无意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是他？
    他们位置的不远处，陆承延也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面容身材姣好的女人，女人正在伸手抓他的手，陈晋闻往前走的时候多看了几眼，震惊的发现他对面的女人竟然是齐眉！
    陈晋闻跟陆承延没有打过照面，但陈晋闻却记得他。
    起初是向海电影节那天的那张照片，他记住了脸但并不知道是谁，前段时间听说星耀来了个新总裁，还帮戚冉冉搞定了江洋，他便开始留意。
    听公司里的人说，这个新上任的总裁是从明月集团空降过来的，来星耀大概率是镀个金，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总部的。
    戚冉冉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过他，陈晋闻也不想让戚冉冉觉得自己在干涉她的生活，所以便一直没有问他们的关系。
    今天偶然在这里碰见，还是瞧见她跟齐眉拉拉扯扯，以齐眉的年纪，再大几岁都能当他妈了，真是毫无底线。
    陈晋闻嗤之以鼻，很自然把他划分到不正经人里去了，下次见面他得提醒戚冉冉离他远点。
    ……
    《江心里面有条鱼》杀青前一天晚上，戚冉冉像往常一样收工回酒店，在路上的时候收到阮慎宜的消息。
    阮慎宜说她正好在南苏拍《三界2》的宣传片，明天戚冉冉杀青，她已经买好票要来找她吃饭了。
    她之前没跟戚冉冉商量过，戚冉冉不知道她要来已经有了安排，只好如实告诉她明天她要跟徐清风和陈晋闻吃饭。
    听说她要跟陈晋闻吃饭，阮慎宜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爽的，但她不想让韩欣雨那些破事打扰到阮慎宜，便问：“徐清风是谁？”
    “家里的一个叔叔，哦对了，他还帮过你！”戚冉冉把当年徐清风向GY娱乐推荐她的事告诉她。
    听说是恩人，阮慎宜也想亲自谢谢他，便说那干脆一起吃吧，戚冉冉觉得也行，便打算回到房间之后再跟他们说。
    许是聊天分了神，准备回房间的时候戚冉冉一不小心下错了楼层，助理小姚没拉住她，只好跟着一起下了电梯。
    她们才下来，刚好听到一阵争吵。
    “何是，第几次了？你被我抓到第几次了？！”走廊上，一个女孩撕心裂肺地喊着。
    为了避嫌，一般剧组男女主都不会住在同一个楼层，甚至有可能不住在同一个酒店，何是的房间便在她楼下。
    戚冉冉听到声音后回头瞧了眼电梯门外的楼层，这才发现自己下错了，赶忙按下上行键，奈何电梯门已经关上了，只能等它再下来。
    她们在电梯井边，距离女孩所在的走廊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女孩并没有看见她们。
    戚冉冉稍稍往前探了探头，发现正是之前她在电梯里看到的那个满身名牌的女孩。
    “只是朋友？何是你把我当傻子吗？你们都他妈的上床了还只是朋友？”女孩大骂，而后无助地哭出来，“你说你事业在上升期不能公开我信了，你说狗仔盯你盯得紧不能出去约会我信了，我每天在酒店给你洗衣做饭还要照顾你的情绪，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告诉你何是，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女孩愤怒地砸掉手机，蹲在墙边掩面哭泣。
    戚冉冉和助理小姚面面相觑，正好此时电梯来了，她们赶紧逃进了电梯。
    “她哭成那样，我们就这样走了是不是不太好啊？”出于女性的同理心，戚冉冉有些犹豫。
    “她都那样了，应该更不想被我们发现吧？”助理小姚回答。
    戚冉冉想想也是，她掺和进去不仅帮不了她还会把情况变复杂。
    千错万错都是狗男人的错！
    有了前一天晚上事，第二天上午拍杀青戏的时候戚冉冉怎么看何是怎么不顺眼，要不是为了工作，真是一秒都不想看见他。
    何是这边却跟没事人一样，丝毫看不出被影响，反而笑嘻嘻的，跟同组其他几个演员有说有笑。
    “冉冉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难道是要杀青了舍不得我们？”拍摄间隙，何是还伸手想撩戚冉冉额前的刘海，被戚冉冉嫌弃地闪开。
    “怎么了，今天躲我躲这么远？”
    往常她还装一装，今天连装都不想装了，直接不给何是面子，何是觉得很奇怪，自己也没得罪她吧？
    “我刚从申导那儿听到一个消息，一会儿有人要来……”
    何是正神神秘秘要跟她说些什么，戚冉冉直接不耐烦道：“你牙上有菜。”
    何是一愣，以为自己牙上真的有菜，赶紧离远了点让助理拿镜子来。
    戚冉冉翻了个白眼，可算是清静了。
    随着最后一个镜头喊“咔”，戚冉冉的李鱼鱼正式杀青，她接过剧组工作人员送过来的鲜花，在大家的恭喜声中切下蛋糕。
    一套流程走完，刚打算赶紧换衣服去吃饭，申导突然拦住大家。
    “各位，一会儿星耀的陆总要来看看大家，正好赶上今天冉冉杀青，陆总请大家吃饭！”
    申导的话才刚说完，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众人面前，紧接着，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
    第五十八章
    戚冉冉觉的, 从偶遇的角度来说，她跟陆承延也未免偶遇太多次了，要不是每一次遇见的理由都太充分, 她真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她身上装了雷达。
    “抱歉啊申导, 我今天有事就不跟大家一起去了, 大家吃好喝好哈。”戚冉冉想趁陆承延还没看到她提前开溜，不料被申导大声宣传：“冉冉你怎么能不去？你今天杀青是主角啊, 陆总人都到了你不去怎么行？”
    他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戚冉冉身上，都来附和。
    戚冉冉：“……”
    陆承延才下车便听到申宇说戚冉冉不去，他走过来, 敷衍了一下申导演和另外几位监制的问好，在戚冉冉面前停下。
    “陆总好。”戚冉冉只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待会儿吃饭你不去？”
    “陆总实在不好意思，我跟朋友有约在先，可能不能陪大家一起去了。”戚冉冉硬着头皮说。
    一个翅膀还没长硬的小演员当众拂大老板面子，这是妥妥的不想混了啊！所有人都在心里为戚冉冉捏了把汗, 觉得她肯定要倒霉了。
    没想到大老板一点儿没生气, 只是有些遗憾的说：“这样啊, 那还真是不巧，行, 你去吧。”
    戚冉冉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确认自己没听错后赶紧道谢，然后飞快回了一趟酒店。
    行李物品什么的她前一天晚上都已经收拾好了, 助理小姚会帮她带回向海, 她回酒店主要是卸妆洗澡, 顺便拿两件这两天在江芜换洗的衣服。
    东西都整理好后戚冉冉换上一条粉色的宽松挂脖连衣裙，穿上藤编拖鞋, 拎上白色手袋下了楼。
    因为走得匆忙，浓密乌黑的长发还未完全吹干，只随意慵懒的散着，带着好闻的水蜜桃香氛的味道。
    陆承延请全组吃饭的地方就在剧组下榻的酒店，戚冉冉往外走的时候正好碰见他们回来。
    “陆总好。”迎头碰上，戚冉冉只好又跟他问了声好，
    眼前的女孩儿不施粉黛，标准的瓜子脸骨肉均匀，纯洁无暇的皮肤因沐浴还泛着微微的粉，与乌黑柔亮的长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的身上有好闻的水蜜桃香，眼睛晶亮亮的，笑容像三月的桃花，和着和煦的风，在不经意间撩拨人的心弦。
    陆承延清楚的知道，再看下去，胸腔里跳动的声音大概会让他露出马脚，可擦身的那一瞬间，他的视线就是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几乎是本能的，他拉住了她。
    戚冉冉停下来，回头看他，没发现他心脏泵出的热血已经从脖颈蔓延到耳尖。
    “陆总，有事儿吗？”戚冉冉不解地问。
    “你……”陆承延深吸一口气，“你去见朋友？”
    戚冉冉不明所以，以为他要反悔，赶紧说：“对啊，我在片场的时候跟您说过，您同意了。”
    是啊，他同意了，这一刻，他多羡慕她的朋友，能够看到她这样自在放松的样子。
    正巧这个时候陈晋闻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到了，戚冉冉忙说自己马上就过来。
    “江总我朋友到了，我得先走了。”她试图把自己的手臂从对方的手中抽出来。
    “陈晋闻……”陆承延凭借记忆背出之前在戚冉冉手机上看到的那个名字，“是他吗？”他问。
    “你怎么知道？”因为太过惊讶，戚冉冉连敬词都忘了说，她刚才好像没有提到陈晋闻的名字吧？
    “我没记错的话他也是星耀签约的模特……”陆承延看向她，“今天跟你约好的人就是他？”
    “呃……也不全是，还有家里的长辈。”戚冉冉试图搬出徐清风来证明这顿饭的不可推卸性，真不是故意不给他面子。
    没想到越描越黑，陆承延的脸比刚才得知是陈晋闻时还难看。
    “都已经到长辈了这一步了？”
    他的嘴角好像在抽动，戚冉冉真搞不懂他的意思只想赶紧逃走，“陆总我真得走了，我快迟到了。”她掰开陆承延，刚转身，就被人从身后抓住手腕。
    “我送你。”
    几乎是不由分说的，身后的人拉住她的手腕，迎着酒店大堂里纷繁复杂的目光，径直朝外走去。
    戚冉冉看着他逆光的背影，有片刻的茫然和不知所措，他牵起她的时候，时间仿佛也慢下来。她知道他没有恶意，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戚冉冉被半拽着稀里糊涂推进那辆劳斯莱斯，等她反应过来时车门已经关上了。
    “地址。”
    陆承延坐在她身边，伸手帮她系上安全带。
    “陆总我可以自己去的，不用麻烦您。”戚冉冉急忙说。
    “地址。”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不可拒绝。
    “今、今城火锅。” 戚冉冉没出息地缩了缩脖子。
    另一边，陈晋闻早早来到订好的包厢，正点菜时，阮慎宜推门走进来。
    “怎么是你？”陈晋闻放下菜单。
    阮慎宜顺手取下斜挎包在陈晋闻对面坐下，“干嘛这么大惊小怪，冉冉没跟你说我也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怎么就你一个人？徐叔叔呢？”
    “他有事。”
    陈晋闻简短回答，正欲打电话给戚冉冉问是怎么回事，戚冉冉就发消息过来：“不好意思，我忘了跟你和徐叔叔说了，阮慎宜今天从南苏来找我，中午跟我们一起吃饭。”
    陈晋闻抬眼看向对面的阮慎宜，拿起手机回复：“她已经到了，我也忘记跟你说了，徐叔叔今天临时有事不来了。”
    戚冉冉：“嗯嗯，那你们先吃，我一会儿就到了。”
    汽车开到今城火锅楼下，戚冉冉谢过陆承延后下车，出来后发现对方也下了车。
    陆承延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家门头普通的二层火锅店，表情复杂，“这里？”
    戚冉冉以为他是嫌弃这家火锅店档次底，尬笑两声说：“这家店虽然看起来旧了点，但是味道很好的，我跟家里人以前经常来吃。”
    殊不知陆承延脑中警铃大作的点在于陈晋闻和她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跟长辈一起在这种街边小餐馆里吃饭了吗？
    江芜是个小城市，不像向海遍地是豪车，那辆金标劳斯莱斯在火锅店门口停下的这几分钟里，不停有路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甚至连火锅店一楼大厅的食客们都有特地跑出来看的。
    陆承延本就生得极优越，无论是脸还是身材都是基因彩票头奖的程度，他今天还穿着一身双排扣深色暗纹细格西装，优雅又矜贵，随便一站都是视觉的焦点。
    戚冉冉刚洗完澡，没化妆，甚至还穿着拖鞋，站在他身边粗糙得像个半成品，见往这儿瞟的人越来越多，怕被人认出来影响她的商业形象，赶紧低头掏出一次性口罩带上。
    “陆总，您快回……”
    “去吧”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楼上传来阮慎宜的声音。
    “冉冉！”
    阮慎宜坐在二楼包厢靠窗边的位置，听到楼下有动静就打开窗子看了一下，正好看到戚冉冉，她挥着手喊完才发现戚冉冉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陆承延循声望去，二楼窗边的阮慎宜正在向他们招手。
    “不是跟家里人吃饭吗？怎么她也在？”陆承延问。
    戚冉冉想到临时来不了的徐清风，努力解释：“家人……和朋友嘛！我跟阮阮认识十几年了，不是家人胜似家人。”
    陆承延很自然地抬手朝阮慎宜示意，侧目问，“还有别人吗？”
    “没、没了。”
    他放下手，让司机找个停车场等他，“那正好，都认识，我也没吃饭，一起吧。”
    戚冉冉：？？？
    陆承延说完就往那家火锅店里走，没搞清楚状况的阮慎宜对这位只见过几面的邻居满头问号。
    不是，他有病吧？又不是喊他他挥什么手？
    陆承延踏进包厢后陈晋闻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更臭了，本以为是两个人的独处，加了一个阮慎宜就算了，又来一个，还是个心术不正的花花公子，他满脸都写了不爽。
    “那个……这位是陆总，今天正好来江芜视察新电影拍摄情况，顺路过来看看。”戚冉冉为难地介绍，笑得比哭还难看。
    阮慎宜跟他是邻居就不用多说了，陈晋闻之前因为工作一直在国外最近才回来，陆承延也是近期才到任星耀的，戚冉冉不确定他们见没见过，就打算介绍一下。
    “陆总，这个是……”
    “陈晋闻。”
    陈晋闻主动站起身来，朝陆承延伸出手。
    陈晋闻本就帅得极有攻击性，实而贴骨的肌肉均匀地分布在身体的每一处，麦色的皮肤上手臂的青筋清晰可见，他抬眼时，锋利的眼眸仿佛等待狩猎的金钱豹，带着毫不掩饰的危险气息。
    感受到他的敌意，陆承延的目光停住，波澜不惊地握上他的手。
    “陆承延。”
    较量，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发生，双方直视着对方，久久没有松开手。
    阮慎宜抱着胸，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两只雄性动物博弈，“冉冉我们坐下先吃吧，他俩估计还要再握一会儿。”她把戚冉冉拉到身边，帮她涮了两片牛肉。
    正在演动物世界的两人闻言也不再纠缠，彼此同时松开，面对面在八仙桌前坐下。
    陆承延看着桌上的火锅菜品，把手边的菜单递给戚冉冉，“临时起意，不请自来，打扰大家了，这顿我来请吧。”
    “用不着。”陈晋闻伸手把他递给戚冉冉的菜单抽走，“冉冉，你爱吃的我都已经点过了，待会就上来。”
    这架势，饶是戚冉冉再迟钝也该感觉到他俩的不对盘了，赶忙岔开话题，“这家的麻辣牛肉很好吃，大家赶紧吃吧！”
    她把牛肉涮好，用公筷给每个人碗里夹了几片，希望吃的能堵住他们的嘴。
    陈晋闻吞下碗里的牛肉后见陆承延迟迟没动筷子，故意问：“江总怎么不吃，习惯了锦衣玉食小地方的苍蝇馆子不合口味？”
    陆承延看着碗里裹满了辣椒的牛肉，拿起筷子浅尝了一口，刚入口就被直冲天灵盖的辣味呛得低咳了好几声。
    戚冉冉忙给他递了杯水，“江总您要是不能吃辣的话我让老板换鸳鸯锅？”
    “不能吃辣却要来吃火锅，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陈晋闻也放下筷子，单手搭在八仙桌上。
    陆承延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抬起头直面陈晋闻的挑衅，“那便在酒试一试？”
    第五十九章
    戚冉冉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好好的火锅局突然变成了拼酒大赛，陆承延和陈晋闻两个人喝了三斤多白酒，喝到后面她都怕他们酒精中毒。
    “再来！”
    陆承延将面前一玻璃杯的白酒一饮而尽, 杯子倒扣在桌上, 等着陈晋闻接招。
    陈晋闻也喝红了眼, 直接拔了瓶塞要往嘴里倒，吓得戚冉冉赶紧冲过去抢下来。
    “干嘛呢干嘛呢, 这是喝酒又不是拼命！”
    陈晋闻舌头都大了还试图把酒瓶拿过来，“冉冉你别管，我今天非得把他喝趴下，让他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陆承延也没好到那里去, 坐在板凳上都摇摇晃晃了还不忘冷笑，轻蔑道：“你，不行。”
    “你说谁不行？”
    “说你，你不行！”
    “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是一样，你不行！”
    “你敢跟我比比吗？”
    “来, 比！”
    两个人挣扎着从板凳上站起来, 凑到桌角开始撸袖子, 戚冉冉还以为他俩要打架，正准备去拉, 就见这两个人开始坐下掰手腕, 掰得面红耳赤，青筋暴起。
    阮慎宜看猴戏一样一边剥花生米一边问戚冉冉, “你觉得谁能赢？”
    谁赢谁输都不重要, 反正她是最大冤种, 好好一顿饭吃成这样，真想一人给他们一脚。
    戚冉冉生无可恋地坐下喝水, 想着要不然干脆把他们打晕算了，省得折腾。
    坐下还没五秒钟，就见阮慎宜站起来鼓掌，“哇！咬起来了！”
    不是形容词，是字面意义上的咬起来了！
    陆承延和陈晋闻掰着掰着都开始胡来，一个咬住对方的手背，一个咬住对方的肩膀，谁都不肯松口。
    “喂！属狗的啊你们！”
    戚冉冉吓得赶紧用巴掌把他们打开，她可不想喝成这样还要带他们去打狂犬疫苗啊！
    好不容易才把两人分开，戚冉冉觉得不能再耽搁了，得赶紧把这两个人送走，再闹下去她要神经衰弱了。
    “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走吧。”戚冉冉挎上手袋。
    陆承延和陈晋闻两个人喝酒都不太上脸，从外表上看好像没什么事，真正要站起来走路才发现身体根本就不受控制，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的。
    “哎哎哎！”
    戚冉冉扶住这个又倒了那个，两个男人一个扶着桌子一个撑着墙，谁都不肯当最先摔倒的那个。
    无奈，戚冉冉只好求助阮慎宜，“阮阮，咱俩搭把手先把陆总送到车上去，他司机在楼下。”
    戚冉冉说完把陈晋闻扶到长条凳上坐下，叮嘱他在这儿等一会儿自己马上就回来，陈晋闻的意识虽然已经开始不清醒了，但还是强撑着点头。
    喝醉了酒的人跟尸体没什么两样，都死沉死沉的，戚冉冉和阮慎宜一人一边架着陆承延，费了老鼻子劲才总算把人送回车上。
    “陆总喝醉了，麻烦您把他送回去吧。”戚冉冉叉着腰喘气。
    不料司机师傅却迷茫地瞪眼，“送到哪里去？”
    戚冉冉愣住，“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啊。”
    “回向海吗？”司机师傅问。
    戚冉冉人都傻了，“您是陆总的司机您问我？”
    司机师傅也是一脸为难，“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给陆总开车，就开了一趟，从向海到这儿。”
    “啊？”戚冉冉挠头，“那您知道陆总家在哪儿吗？有他家钥匙吗？”
    “没有。”司机摇头。
    “公司，要不然你把他送到公司，联系一下沈秘书，沈秘书电话你有吧？”
    “没有。”司机又摇头。
    “这样，你找一下陆总的身份证，在附近酒店给他开个房，我来付钱。”
    司机师傅在陆承延身上摸索了一会儿，再次摇头，“没有。”
    “怎么办啊戚小姐？”司机师傅竟然还来问她。
    戚冉冉无语凝噎。
    没办法，戚冉冉只好又上楼把陈晋闻搬下来塞进车里。
    “师傅，导航到新苑小区吧。”
    阮慎宜坐在副驾驶，戚冉冉坐在后排中间，两边肩膀上各靠着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
    她心好累，真的
    。
    司机按照戚冉冉的指引在新苑小区一个单元门前停下，阮慎宜从副驾驶下来帮她把陈晋闻从车里拖出来，恰好此时爷爷下楼遛弯，瞧清了脸后忙问：
    “冉冉？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呦，小陈怎么喝成这样啊？”
    在爷爷的帮助下，三个人总算成功把人抬到家里。
    次卧有现成的被褥，奶奶让他们把人扶进去，见陈晋闻喝得不省人事，一边不停念叨一边带上围裙去厨房煮了碗醒酒汤，扶着他喝下后才皱着眉问戚冉冉。
    “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喝这么多？”
    戚冉冉只好尬笑，“朋友聚餐，一不小心喝多了。”
    她说完，奶奶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阮慎宜，刚才还皱着的眉毛瞬间舒展开来，眼睛一亮，“呦！这是谁家的姑娘啊长得真标志！”
    “奶奶好。”阮慎宜乖巧地打招呼。
    戚冉冉的奶奶是个重度颜控，看见好看的人就心花怒放，阮慎宜甜美可爱，完完全全就是她喜欢的类型。
    老太太慈眉善目地问：“姑娘你多大了呀？谈恋爱了没啊？”
    嗯，给人牵线拉媒也是她的爱好。
    戚冉冉赶紧拉着阮慎宜开溜，“那什么，奶奶，我朋友还要赶高铁我去送送她，你们帮我照看一下陈晋闻哈！”
    逃回车上后戚冉冉又指着师傅往前开了十来栋，车子在另一个单元门前停下。
    “师傅，麻烦您背一下陆总行吗。”戚冉冉帮司机师傅在后面扶着，以防陆承延从背上摔下来。
    “哎呦，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门铃按响后，外婆一开门就看见一个彪形大汉背着一个男人站在她家门口，正警戒着要喊厨房里的外公，戚冉冉从门缝里探出头，“外婆，是我！”
    “冉冉？”外婆赶紧把她拉进来，看向门口，“你什么时候回的江芜？这都是谁啊？”
    “我朋友，中午聚餐喝多了，没带身份证住不了酒店，我就只能把他带过来了。”戚冉冉示意司机师傅把人背到客房去，“一会儿他酒醒了我就让他走哈！”
    听见声音的外公背着手往客房里看，看完直摇头，“喝成这样，我看一时半会醒不了。”
    “外公外婆麻烦你们帮我照看一下他，我还要送我朋友去赶高铁，一会儿就回来哈。”她把装着换洗衣服的手包扔到沙发上，只拿了手机准备去送阮慎宜。
    “哎哎哎”外婆见她要走赶忙拉住她，指着躺在床上的陆承延，“你就把他这样扔给我们了？”
    “不是，我一会儿就回来，我就去一趟高铁站。”戚冉冉解释。
    阮慎宜见状主动说：“不用了冉冉，我自己打车去吧，你折腾一天肯定累了，快歇歇吧。”
    “可是……”
    “没事的，你放心。”阮慎宜朝她笑笑。
    见她坚持，戚冉冉只好作罢，“那我送你下楼？”
    “嗯。”
    到了楼下，戚冉冉向阮慎宜道歉，“对不起啊阮阮，你特地来找我，结果搞成这样。”
    “没关系的又不是你的错，大不了下次你再请我吃一顿就是了。”她不以为意地安慰戚冉冉，“对了，你干嘛不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
    “这个，说来话长。”
    虽然说出来很离谱，但这四个老人就是会连麻烦都要攀比的程度。
    戚冉冉让司机师傅在附近找一家旅馆休息一下，等陆承延醒了她就给他打电话。
    送走了阮慎宜，戚冉冉精疲力竭地回到外婆家。
    陈晋闻那边她不担心，就算她不在，凭爷爷奶奶对他的喜爱也会照顾好他的，倒是外公外婆这边，他俩不认识陆承延，又素来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她不在的话他俩估计都想给人扔出去。
    所以上楼之前戚冉冉给爷爷奶奶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手头有点事，明天再去接陈晋闻。
    做完这一切，她才终于如释重负地瘫坐在沙发上。
    这一天过的，跟打仗一样。
    外婆瞧见她满头大汗，拿了块毛巾过来给她擦脸。
    “谢谢外婆。”
    戚冉冉擦完脸，感觉外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怎么了？”
    外婆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冉冉，你跟外婆说实话……”她指向陆承延所在的方向，“里面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
    “怎么可能！”戚冉冉立刻否认，“他是我老板我多想不开啊跟老板谈恋爱！”
    “老板？你刚才不是还说他是你的朋友吗？”
    “……既是老板也是朋友。”戚冉冉让她外婆千万别多想，她真的没这个意思。
    外婆这才放下心来，拉着她的手抚摸，“不是就好，你现在年纪还小，虽然大学毕业了还是要把事业先稳定下来，感情的事不宜操之过急，尤其不能学你妈妈！大学一毕业就结婚生孩子，自己的事业生活全毁了，成天困在柴米油盐里。”
    说起妈妈，外婆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如果不是早早的结婚生子，以白绒绒的能力当时会有更好的发展，虽然她现在过得也很好，当上了明海大学的副教授，但每次谈起这个事外婆还是很不高兴。
    “放心吧外婆，我知道的。”戚冉冉安慰她。
    老年人一般晚上睡得比较早，戚冉冉八点洗完澡出来外公外婆都已经睡了，戚冉冉拿了条新毛巾打湿走到客房，准备给醉得不省人事的陆承延擦把脸。
    她一打客房的门，浓重的酒气飘出来，陆承延的西装紧裹着衬衫，睡得很不舒服。戚冉冉把毛巾放在床头，托起他的脖颈准备帮他把西装外套脱掉。
    喝醉酒的陆承延很听话，被戚冉冉唤醒后不吵也不恼，乖乖坐起来像个宝宝一样举着手任由戚冉冉给他脱衣服。
    戚冉冉帮他把衬衫扣子也解开两颗，拿起床头的毛巾给他擦脸。
    冰凉的毛巾覆盖在因酒精而炽热的皮肤上，陆承延的神智回过一丝清明，他睁开眼，正落进一双漆黑却泛着水光的眸子。
    十月底，夏季的暑热已经过去，草丛里的虫鸣也没了声音，夜，寂寂的，静静的，惟余不知为何热起来的空气和胸腔里跳动的声音。
    第六十章
    陆承延抬头, 轻轻握住那双拿着毛巾停留在他脸上的手，微哑着嗓子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戚冉冉本能地想往后退，却被他一把圈住腰肢, “咚”得一声砸到他的胸膛上。
    “陆总……”
    戚冉冉惊慌失措, 想要挣脱, 却又不敢发出大动静惊扰外公外婆。
    “不对！”他的语气急切，禁锢住戚冉冉的力道加大, 滚烫的呼吸中带着浓重的酒气，“你说过会认出我的，你骗我……”
    他失望的垂头埋在戚冉冉的颈窝，声音似有些哽咽, “他们都不要我，你也不要我……”
    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闷闷的，喘不过气来，戚冉冉听不懂他的醉话, 但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她不再挣扎, 而是静静地让他靠着, 手掌轻抚上他后脑的发丝，像安慰孩童般抱着他。
    活了两次的戚冉冉比谁都知道,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 那些压抑在心底，无法被时间抚平的创伤, 有时候只有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晚上才敢偷偷流露出来。
    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弱后, 戚冉冉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拆出来, 扶他重新躺下。
    “别不要我……”
    睡梦中，他的眼角划过一丝泪痕, 抓着戚冉冉的那只手怎么也不愿意松开。
    戚冉冉用指腹抹去他眼角的湿润，洁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她第一次萌生了想要了解他的想法。
    清晨，天空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房间的玻璃窗照进来，陆承延醒过来，一张安静的睡颜映入眼帘，戚冉冉趴在床边睡得正熟，
    陆承延坐起身子，顺着视线望去才发现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脑海中的记忆有些模糊，但她轻抚着他的头安慰他的感觉依旧清晰。
    陆承延伸出手，温柔地撩起她额前的碎发，带些无可奈何地轻叹，“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认出我呢……”
    感受到有动静，戚冉冉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后正好对上陆承延慵懒的视线，她吓了一跳，赶忙想从床边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头一点儿也动不了。
    “怎么了？”陆承延忙问。
    “头，头动不了了。”戚冉冉捂着脖子，“好像落枕了。”
    “我看看。”他翻身下床扶她坐起来，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啊！”戚冉冉发出惨叫，小脸皱成一团，“疼……”
    “忍一忍，我帮你按一下。”说完，他一手托住戚冉冉的下颌，一手以虎口卡住枕骨的下缘，双手同时用力缓缓向上牵拉，连续重复几十次后，症状竟然真的缓解了。
    戚冉冉动了动脖子，惊奇道：“好多了！你也太厉害了！”
    “之前在部队学过一点。”陆承延扣起衬衫领口的扣子，起身整理了下衣服，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问：“这是哪儿？”
    “我外婆家。”戚冉冉答完又补充，“你昨天喝多了没带身份证住不了酒店，我就只能把你带回来了。”
    他听完有些不好意思，“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儿，你喝醉了顶多就是睡觉比我酒品好多了！” 戚冉冉大手一挥。
    “你的酒品？”
    “呃……没什么，那不重要！你司机就在附近旅馆，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戚冉冉逃也似的溜出房间。
    给司机师傅打完电话后戚冉冉拿了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给他，正巧这时候外公外婆也起床了，她就顺手煮了一锅粥给大家当早餐。
    外公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阳台放松筋骨，他拿着一个经络敲打锤在后背敲敲打打时朝陆承延这边瞧过来，“小伙子醒了？”
    正在给阳台花草浇水的外婆闻声也看过来，“昨天醉成那个样子早上起来头不好受吧？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仗着年轻不爱惜身体，现在不注意，等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后悔就晚咯。”
    刚洗漱完毕的陆承延从浴室走出来，他停下脚步，朝两位老人的方向颔了颔首，“昨天冒昧打扰了，实在抱歉，事发突然，下次我一定登门道谢。”
    外公外婆见他还算有礼貌，便让他留下来吃个早饭再走。
    “宿醉的人早上起来喝点粥对胃好，清粥小菜，你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一点吧。”外婆放下花洒，仔细洗过手后坐到餐桌前。
    “是啊，我煮了粥，你要不吃了再走吧？”戚冉冉也顺手给他盛了一碗。
    陆承延看向餐桌上简单的食物，清粥、鸡蛋和两样江南地区常吃的小菜，心中有些触动。他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自从外公外婆去世后，他再也没有跟家人坐在一起吃过饭，也再没有感受过家的感觉。
    “好。”
    他的声音略带着一丝沙哑，眼底是克制的情绪。
    戚冉冉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昨天的火锅她压根就没怎么吃，挨到现在她快饿死了。
    “听冉冉说你是她老板？”外婆拨开一个水煮蛋问。
    长辈问话，陆承延立马放下勺子，恭敬道：“是。”
    “我们冉冉是个聪明孩子，做事也认真，就是心粗了点，日后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要麻烦你多照顾照顾。”外婆说着，将蛋壳剥掉一半的水煮蛋递给他。
    陆承延双手捧碗接过鸡蛋，说：“冉冉是个好演员，即便没有我的照顾，她也一直做得很好。”
    外婆对他的餐桌礼仪很满意，舒展了面容，连带着对他的印象都好了，“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哎呀外婆你就别担心了，我好着呢，一顿能吃三碗饭！”她一口把碗里的粥干掉，完事还舔了舔嘴巴，
    外婆无奈地摇头。
    她这个孙女哪都好，就是吃饭像她那个二流子爸爸，没一点女孩子的优雅。
    此时，远在埃及的戚明澈在金字塔前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白绒绒关切地问：“没事儿吧，是不是感冒了？”
    戚明澈揉了揉鼻子，“没事儿，兴许是谁在骂我吧。”
    ……
    送走陆承延后戚冉冉去爷爷奶奶家看了看陈晋闻，他的酒还没全醒，一直睡到中午才完全活过来。
    “你昨天是疯了吗跟他拼酒，得罪他对你有什么好处？”戚冉冉坐在客厅，一边帮奶奶择菜一边吐槽。
    陈晋闻揉了揉脑袋，伸手接过戚冉冉手里的菜叶子，别扭道：“我就是看不惯他。”
    “为什么，他哪里得罪你了吗？”戚冉冉问。
    陈晋闻想起那天在餐厅里看到的画面，“总之你离他远点。”
    “行行行，我离他远点你也离他远点，别得罪他了。”戚冉冉摇头。
    “冉冉，看爷爷给你买什么了？”正说着，爷爷提着两袋卤菜从外面回来。
    “红皮鸭子？”戚冉冉开心地跑过去，“哇，我好久没吃红皮鸭子了！”
    “你看这是什么！”爷爷把两袋卤菜并到一只手上，从买菜的无纺布袋子里拿出两只浇了卤汁的鸭腿，“知道你就喜欢吃这个，爷爷特地叫老板把这两只腿单独切下来放了。”
    戚冉冉迫不及待地打开咬了一口，炙烤后吸满了卤汁的鸭皮和鸭肉焦香软韧，入口的咸香在咀嚼中泛出甘甜，一口下去，整个口腔的味蕾都被打开。
    “太好吃了，我今天中午要大吃一斤！”戚冉冉喜滋滋地啃着鸭腿。
    “吃两口就行了别都吃完了，一会儿还要来人呢！”从大清早就在厨房忙活的奶奶见状出来提醒。
    “来人？谁要来？”戚冉冉一边啃一边问。
    “还能有谁，她们家那几个侄女呗。”爷爷一脸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戚冉冉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故意看着陈晋闻说：“哦~表姑她们啊，那表姐她们来吗？”
    “你们爷孙俩在这儿阴阳怪气什么呢，冉冉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人家就来吃个饭怎么了？”奶奶斜他们一眼。
    戚冉冉继续阴阳怪气，笑着说：“是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是小陈好不容易来一次呀？我都不知道表姑表姐她们那么喜欢我呢~”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奶奶抄起扫把佯装要打她，“小陈什么小陈，小陈也是你叫的？没大没小。”
    戚冉冉赶紧躲到陈晋闻后面做鬼脸，“本来就是小陈，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呢，是吧小陈？”
    陈晋闻低头看她，轻笑，“那你呢，三岁小孩儿？”
    戚冉冉撇撇嘴，身是三岁小孩，心可不是。
    不得不说，她奶奶是有点子人脉在身上的，中午吃完饭表姑表姐她们还没走，又有一堆老太太借着串门的由头要来给陈晋闻说媒，关系一般的都被她打发走了，只留下了对门的王奶奶。
    王奶奶一进门就直奔陈晋闻的方向，抓着他的手一边看一边点头，满脸都写着满意，“你们家戚明澈从小就长得好看，认的干儿子比他还好看，你说那时候他跟我们家娇娇玩的多好啊，可惜了……”
    “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吧，孩子们都在呢。”正坐在沙发上跟亲戚聊天的奶奶听到后，带些不悦地打断她。
    王奶奶也察觉到这话不合适，忙说：“是是，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说起来我们琳琳还比冉冉大一岁呢，跟小陈差不多。”
    “王阿姨，小陈比冉冉大六七岁，比你家琳琳也大五六岁，哪里差不多了？”大表姑一边嗑瓜子一边笑。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在乎这个，男孩子大个五六岁正合适。”王奶奶满心满眼都是陈晋闻。
    照理说，陈晋闻这种既张扬又极具攻击性的长相一般是不讨长辈喜欢的，但他的脸和头身比实在太出彩了，放在人群中一眼便能抓住别人的眼球，完全是吊打普通人的程度。
    现在的年轻人，听老人唠叨几句就要炸毛，陈晋闻寡言少语，面对催婚、说媒、教诲非但不炸毛，反而每次都谦卑地听着，一传十十传百就有口皆碑了。
    “冉冉你难得回来一趟，老跟我们坐在这儿聊天也没意思，你跟你两个姐姐一起，还有小陈，你们年轻人开我的车下午去看个电影吧。”为了不让王奶奶继续“纠缠”陈晋闻，二表姑疯狂向她使眼色。
    戚冉冉了然地比了个“OK”的手势，拿了车钥匙把几个主角全部带离了现场。
    到达电影院后，二表姐借口肚子疼溜到隔壁网吧打游戏去了，她对男人不感兴趣，只对游戏感兴趣，今天来吃饭也是被她妈强行拖来的。
    戚冉冉看出大表姐对陈晋闻的意思，便借口去卫生间看看二表姐好了没让他们先检票进去，大表姐见状害羞地低了头，拿着手中的电影票小声询问：“那我们先进去？”
    “好。”带着口罩的陈晋闻接过她手里的电影票，顺便把店员刚做好的爆米花递给她。
    大表姐捧着爆米花，胸口小鹿一般乱撞，唰一下红了脸。
    他们才走开没几步，一股蛮横的力道从身后砸过来，大表姐手中的爆米花被撞翻，哗啦啦洒了一地。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穿着黑色T恤、头戴鸭舌帽的女孩从身后走过来，嘴上说着抱歉，表情动作全然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她将雪白的爆米花踩在脚下，挑衅道：“我再买一个赔给你？”
    大表姐被撞得不轻，捂着肩膀正要跟她理论，被陈晋闻拦下来，“你先进去。”
    大表姐不明白为什么，但既然陈晋闻这么说了她也就没有追究，点点头关切道：“你不要跟别人起冲突，被认出来不好。”
    大表姐走后，陈晋闻毫不客气地把那个女孩拉到外面。
    “韩欣雨，你他妈真是个疯子！”
    第六十一章
    面对陈晋闻的责骂, 女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毫不在乎地说：“我要是不疯一点你怎么会理我？”
    陈晋闻鲜少对一个人憎恶到如此程度，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警告你, 你再跟着我我一定会报警！”
    韩欣雨冷笑一声, “你报啊, 你要是敢报警，下次受伤的就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而是戚冉……”
    韩欣雨的话还没说完，“咚”的一拳从耳侧擦过，拳头撞击墙面发出一声闷响，陈晋闻死死盯着她, 语气冷得骇人。
    “你敢！”
    这么多年，韩欣雨跟踪他，骚扰他，他虽然生气、愤怒但从来没有真正动过手，而伤害戚冉冉, 显然是踩到他的底线了。
    韩欣雨盯着他, 委屈的眼泪从眼眶流下来, “戚冉冉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那么喜欢她，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 我那么喜欢你, 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滚。”陈晋闻毫不留情地转身。
    气急败坏的韩欣雨怒不可遏地大喊：“陈晋闻,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要不是我谁会知道你！我才是你的恩人, 你这辈子都欠我的！”
    陈晋闻并不理会她，径直朝电影院的方向走去, 恰好此时戚冉冉从卫生间出来，他怕韩欣雨看见她，快速拉着她冲到检票口。
    “怎么了？”戚冉冉摸不着头脑。
    无可奈何的韩欣雨气得在电影院门口大叫，戚冉冉正要循声去看，被陈晋闻用手挡住视线。
    “别看，一个私生。”
    ……
    电影结束后，开车回去的路上，大表姐顺嘴吐槽了一下刚才在电影院发生的事，说那个女孩子肯定是故意的，就应该当场抓住她好好理论才对。
    戚冉冉想起陈晋闻说的那个私生，抬头看向他。
    正在开车的陈晋闻手握着方向盘，没有说话，脑海中的记忆渐渐浮现。
    其实韩欣雨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私生，她对于陈晋闻的骚扰早在他出道以前就开始了。
    韩欣雨和陈晋闻来自同一个村子，从还没上小学开始，她就表现出了对陈晋闻的异常关心，
    陈晋闻是留守儿童，母亲因为生他难产去世，父亲还在世时常年在外打工，他从生下来家里就只有一个脾气暴躁且酗酒的爷爷。
    爷爷平时只顾自己，能给他一口饭吃就不错了，因此陈晋闻小时候总是脏兮兮的，穿的也多是别人家小孩不要的衣服。
    因为家里没有青壮年，他们家经常遭到同村人的欺负，村上的孩子有样学样，也都以欺负取笑他为乐。
    韩欣雨便是小时候欺负过他的孩子之一，但她与他们又有不同，每次等其他人离开后，她又会来帮助他。
    后来爷爷去世，陈晋闻上了初中，在那样一个贫瘠的边陲小城里，美貌是一种稀缺资源。因为长得好，他开始得到很多优待，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他发现了韩欣雨的偏执。
    明明他和韩欣雨没有任何关系，但韩欣雨却时时刻刻向别人暗示他们关系匪浅，不许他与异性说话，也不许任何异性靠近他。曾经，就因为他接了一个女同学递来的一瓶水，韩欣雨便逼着那个同学在水龙头前喝了三十分钟，差点闹出人命。
    自那以后，陈晋闻便对韩欣雨厌恶至极，可韩欣雨丝毫不在意，仍旧我行我素。
    高一的时候，韩欣雨得到了一部手机，她开始用手机偷拍他，还把他的照片放到网上。
    陈晋闻最初的那张出圈图便是韩欣雨在运动会上拍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照片里他神情紧张，看向镜头的眼睛充满了戒备。
    韩欣雨把对他的窥探写成帖子，发表在网络，引来了一群不明真相的网友的讨论和祝福，甚至连《共犯》剧组也发来邀约。
    此后陈晋闻出道，韩欣雨便觉得是自己成就了他。
    歪打正着也好，阴错阳差也罢，出于自小相识的情面，这么多年，韩欣雨对他的骚扰他多是能忍则忍。一开始韩欣雨还只是对他一个人发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愈发变本加厉，开始威胁要伤害他身边的人。
    韩欣雨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陈晋闻怕她伤害到戚冉冉和家里人，所以一直没有轻举妄动。
    而今，韩欣雨的疯狂举动已经触到他的底线了，他不会再手下留情。
    戚冉冉看出陈晋闻心里有事，但她没有追问，只是在下车时告诉他：“等你想说的时候，随时告诉我。”
    陈晋闻望着她，没有回答。
    ……
    短暂的假期结束后，戚冉冉马不停蹄进入了《朝华》剧组。
    《朝华》是一部古装权谋大IP，改编自同名小说《朝华》，讲述的是亡国公主纪朝华在逃亡过程中意外失忆，兜兜转转又回到皇宫成为多方势力博弈的筹码，纪朝华不愿沦为棋子，最终和男主楚伯渝一起平匪患、定边疆、手刃仇人并成为一代女皇的故事。
    原著中女主的角色异常出彩，聪慧果决、雷厉风行，泰山崩于前仍面不改色，男主虽也有安邦定国之能，但在女主面前还是被压了一头。
    是以当初《朝华》传出要影视化的消息后，网上议论纷纷，各种盘点视频层出不穷，争论着到底谁才能演得了能文能武、流星飒踏的纪朝华。
    光是选角，网上就吵了一年多，最终得出结论，除了年轻时的齐眉和第五舟，无人能演出纪朝华与楚伯渝的山河之恋。
    在此背景之下，当剧组官宣纪朝华与楚伯渝分别由戚冉冉和司姚出演时，网上立马炸了锅。
    【《朝华》的选角是有什么大病吗？？？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满意就干脆创死所有人？？？！！！】
    【这阵容，埋了吧。】
    【之前传的不是孙书意吗？怎么换人了？要不然还是让孙书意上吧，虽然不贴书，好歹演技有保证。】
    【戚冉冉是谁？新人吗？】
    【别问！问就是资源咖！】
    【星耀太子+星耀公主，星耀，真有你的！】
    【司姚：3年7部男主，《三界2》一番，8位影帝影后轮番抬轿，才20岁，家人们谁懂啊，妥妥的娱乐圈大男主啊！】
    【话说《三界2》还没拍完吧，司姚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轧戏？】
    【big胆！轧戏怎么了？太子轧戏也是你能说的？！】
    【说戚冉冉是资源咖良心不会痛吗？3岁半出道，出道16年就一部女主电影，还被压了10年才放出来，签约星耀前连续4年空窗，这也叫资源咖？你家资源咖资源这么虐啊？】
    【戚明澈粉丝跑来吵什么，跑错片场了吧？】
    【戚明澈是戚冉冉她爸，你说她们吵什么。】
    【长见识了，这年头，粉丝都能祖传了吗？】
    【怎么不服？不服把嘴闭上！】
    上大学这几年，为了专心学习，戚冉冉暂停了演戏，她本以为那些因戚明澈而关心喜爱自己的姐姐们多半不会再记得她了，没想到她们并没有忘记，还是会在她遭受争议时挺身而出。
    戚冉冉的内心被触动，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演好纪朝华这个角色，不辜负她爱和爱她的人的期望。
    《朝华》官宣之后没几天，官博被喷成了筛子，直到一张剧情海报公布。
    戚冉冉一袭黑衣，眼神坚定，手握一把匕首死死抵在司姚的脖颈，司姚白衣胜雪，身子后倾，扶在椅子上的手随时按动机关，双方势均力敌，画面氛围危险又充满性张力。
    这张海报一出，网上的风向一夕之间转变，原本一边倒的嘲讽谩骂变成清一色的真香，对着海报中的剧情信息各种分析，短短几天就快把那张海报盘包浆了。
    视频网站的剪刀手们迫不及待地要剪辑戚冉冉和司姚的cp向视频，找了一圈发现戚冉冉竟然没有长大后的素材，无奈之下只能把她之前给画棠拍的国风彩妆广告拿出来剪。
    广告里，戚冉冉穿着一身清汉女衣裙，执一柄油纸伞于园林假山中行走，碧水青石，烟雨蒙蒙，初见是困于深闺大院的江南女子。
    画面一转，游廊画舫，水榭凉亭，着新中式白色旗袍烫着卷发的大小姐踏过青苔，欢快的笑容点亮整个暮气沉沉的园子，再见是自由快乐的独立女性。
    末尾处，折扇半掩，桃花眸缓缓抬起，广告词浮现：是旧，也是新；是我，也是你；画棠，无惧做自己。
    令人没想到的是，剪刀手拿来凑数的素材措不及防地爆了，画棠那支本来没什么水花的广告片在各大网络平台刷频，品牌方直接爆单，工厂连夜生产，机器都踩冒烟了都赶不上订单数量，品牌方高兴得连夜给戚冉冉升了tittle，直接走线上合同成了品牌代言人。
    作为画棠广告的制作方，任彩的广告公司股价攀升，领导二话不说给任彩的团队发了一大笔奖金，据任彩说，她上班那么多年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这么看起来，戚冉冉是有点子美貌在身上的！】
    【太太太太灵了吧！旧社会深闺小姐X新时代阳光甜妹，谁会写赶紧写！磕死我了！】
    【垂直入坑了！】
    【啊啊啊啊刷了100遍了，戚冉冉还有其他作品吗？可怜可怜孩子吧！】
    【出于好奇查了一下，戚冉冉上一部播出的作品是4年前一个18番配角……】
    【哈？？？那她这几年都在干嘛啊？浪费美貌啊！】
    【姐妹别急，有个存货《江心里面有条鱼》，已经杀青了，估计明年能抬！】
    【明年？？要不你还是鲨了我吧！】
    求加餐未果，许多新入坑的粉丝发现戚冉冉的老粉都是从戚明澈那里继承来的，而且热衷于玩梗，于是组团去戚明澈评论区“讨伐”，问他这些年都在干什么，女鹅资源那么虐你还有心情一年一场演唱会，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正在挪威陪老婆滑雪的戚明澈：“？”
    第六十二章
    很快, 戚冉冉进组《朝华》，巧的是她们的摄影棚隔壁就是《三界2》，阮慎宜也在那里拍摄。
    《三界2》本来就是一部群像电影, 阮慎宜虽然是主要角色之一但戏份不多, 加之拍摄已近尾声, 所以她一般收工后都会来探戚冉冉的班。
    “我给大家点了热奶茶，大家快去快去拿吧！”阮慎宜每次来不是送吃的就是送喝的, 工作人员们都可开心了。
    “你这来一次送一次，多来几次都要破产了吧？”戚冉冉无可奈何的看着她。
    “几杯奶茶就破产了，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阮慎宜拿起一杯无糖的递给她。
    戚冉冉接过奶茶，给她发了个红包, “阮老板大气，我也不能落后不是？”
    阮慎宜把红包退回，“别来，给你花钱我乐意。”
    盛情难却，戚冉冉只好不再坚持, “那就当你存在我这里的, 等你杀青, 我给你办个大的！”
    她们正说着，司姚走过来, 阮慎宜看见他立马翻了个白眼。
    司姚便是戚冉冉当年在魏远道工作室试戏时遇到的那个小男孩, 当时任彩还跟他妈妈打了一架。
    和上一次的走向一样，司姚十几岁被星耀看中喂资源力捧, 如今虽是远近闻名的资源咖, 但他外貌抗打, 演技过关，粉丝无数, 对家们除了骂骂他资源咖之外也找不到其他黑点了。
    在《三界2》中，司姚饰演离经叛道的神君长祁，阮慎宜饰演心思深沉的魔族小公主姑瑶，两人相互扶持走过漫长岁月，是师徒也是知己。
    虽然在戏里姑瑶和长祁情深意重，但在戏外，阮慎宜和司姚互相看不顺眼，而且已经到了连装都懒得装的程度了。
    司姚讨厌阮慎宜的理由很简单，因为阮慎宜从见他第一眼开始就没给过他好脸色，阮慎宜讨厌司姚的理由也很明显，因为他长得实在太像第五舟了！
    司姚之所以会被星耀看重，属实是吃了一些第五舟的红利，第五舟一直是星耀的求不得，当初《带着爸爸去冒险》中节目组还特地为他准备了一张S级艺人合同，不过他志不在此，结果被戚冉冉拿到了那张合同。
    司姚与第五舟一样，一米八三的个子，剑眉星目、直鼻薄唇，扮起现代装斯文禁欲，穿上古装又英气十足，是少有的各种题材都能驾驭的男演员。
    两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有六七分相似，要不是确认没有血缘关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父子。
    “自己的戏不好好拍，天天跑到别人剧组来现眼，什么毛病。”司姚往演员椅上一坐，助理立刻送来保温杯。
    阮慎宜冷笑一声，“某些人轧戏还轧出优越感来了？”
    “那也比某些人呆若木鸡，一场戏哭三天都过不掉强。”司姚懒洋洋地说。
    “也不知道是谁不假外出，让全组上下一百多号人等他一个，白白耗了一个星期。”阮慎宜不甘示弱。
    “三番两次改通告打乱拍摄进度的人还好意思提？要不是遇上这种人，这戏早八百年就杀青了。”
    “有那种天天拿着剧本说三道四，一会儿要这样改一会要那样改的人在，别说八百年了，八千年都杀不了青。”
    眼见他俩你一言我一语，语气越来越冲，戚冉冉真怕他俩当场打起来，赶忙把阮慎宜拉走。
    戚冉冉：“我知道你讨厌他，但他长成这样也不是他的错，总不能让人家去整容不是？”
    阮慎宜知道她说得对，但就是忍不住讨厌司姚。
    《朝华》开机后没多久戚冉冉之前录过的综艺《向前！向前！》第一期开播，虽然《带着爸爸去冒险》已经过去十几年，但情怀依旧抗打。
    《向前！向前！》第五季一上线就打破了前几季的收视纪录，一举登顶当晚各类数据榜首，当年参加《带着爸爸去冒险》的几组家庭再一次被拿出来讨论。
    阮慎宜家自是不用说，第五舟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在事业上还是非常抗打的，当年拿下世界电影金洲奖后，丝毫没有因此骄傲摆烂，反而深耕创作，如今仍是各大电影节的常客，影帝之类的奖项也已经快拿到第三轮了。
    阮慎宜在国外出道，人气断层第一，合约到期后回国发展，舞台、综艺、影视、商务各种资源都是顶配，是当之无愧的女顶流。
    戚冉冉家的发展也算不错，戚明澈和徐清风共同创办了清澈音乐后，在专心搞音乐搞创作的同时保持一年一场演唱会的量，褪去流量后的他成了圈里公认的实力派歌手，粉丝数不如往昔但死忠粉比例奇高。
    戚冉冉如今的发展也算可圈可点，虽然早年作品不多，但她年纪小，二十岁就已大学毕业，可以全身心投入在事业上。如今签了星耀，参演的几部作品都有爆相，是被业内看好的新生代实力花。
    上面的两家是一直活跃在大众视野中的，《带着爸爸去冒险》节目收官后，唐言福和唐有虞逐渐回归素人生活，直到前几年唐有虞在一场青年篮球联赛中拿下一个绝杀球后才重回大众视野。
    不同于唐家父子的去又复返，陆董和小王子父子在节目结束后很快便销声匿迹了，唯有陆董偶尔出现在财经新闻上，小王子则是直接查无此人。
    作为当年千万人做梦素材的小王子，一直到现在还有人对他念念不忘。
    【有没有人有小王子现在的照片啊，真的很好奇这种神颜现在长这么样子！】
    【啊啊啊啊啊老天赏饭吃的一张脸为什么不进娱乐圈啊！！！！！】
    【长了一张能干翻娱乐圈的脸！】
    【有的人只是打了个暑假工，但江湖上至今还有他的传说……】
    【有明月集团的员工吗？真就一次都没见过少爷吗？[哇哇大哭]】
    【话说少爷真名叫什么啊？我记得节目里提过英文名叫Luis，中文名不知道。】
    【是不是没在节目里说过啊？我满脑子都是“小王子”[笑哭]】
    说起这个，戚冉冉也回忆起来，小王子的全名叫什么来着？
    陆……什么？戚冉冉挠了挠头，她也满脑子都是“小王子”。
    时隔太久，她实在想不起来。
    《向前！向前！》第一期的播出效果非常好，很快便有媒体做了合体企划，因为戚冉冉和阮慎宜正好在同一个地方拍戏，所以便用了唐有虞来探班的形式开展。
    唐有虞到的时候戚冉冉这边拍摄还没结束，所以他先去了阮慎宜那边。
    镜头里，唐有虞捧了一束香槟玫瑰送给阮慎宜，上还插着他手写的祝福语，阮慎宜看到祝福立牌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趁摄像不备迅速拔下来扔到一边去了。
    没想到唐有虞还当着镜头的面主动cue那立牌，扒在鲜花上找了半天。
    “奇怪，我明明插上去了，我亲手写的！”
    “是不是路上不小心掉了啊？没关系，掉了就掉了吧。”阮慎宜装作不知情，在镜头前保持着微笑。
    怎么找也没找到，唐有虞也以为是路上掉了，干脆说：“既然掉了，那我就亲口对你说吧。”他开始起范儿，“阮慎宜，天上只有一个月亮，世间也只有一个你，期待某一天月光下能多一个影子。”
    他说完，阮慎宜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难看，要不是镜头还在拍，堵在嘴边的一万句脏话必然要喷死这个没脑子的东西。
    阮慎宜极力压制着内心的不爽，咬牙扯出一个笑道：“谢谢，不过我最近没有接鬼片的打算。”
    化解掉这段尴尬后，接下来的采访阮慎宜全程跟唐有虞保持着距离，满脸都写着不熟。终于熬到两人的采访结束，他们随着记者一起来到了隔壁戚冉冉所在的摄影棚。
    一见到戚冉冉，阮慎宜仿佛见到了救星，抱着她的手臂就不放了，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像一只漂亮的布偶猫依偎在主人身边。
    戚冉冉也收到了唐有虞递过来的花，不过不是玫瑰，而是记者准备的向日葵，向日葵里也没有祝福立牌。
    唐有虞的表现简直是司马昭之心，就连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戚冉冉也感受到他落在阮慎宜身上炽烈的目光，她知道阮慎宜不自在，于是故意挡在了他俩中间，好让唐有虞能收敛点。
    可对于一根筋的唐有虞而言，这显然没什么用。
    比如记者问“时隔多年，大家再次见到对方第一反应是什么？”
    唐有虞羞涩地摸了摸头，“见到阮慎宜的话就是……漂亮！”
    戚冉冉立马接话，“怎么，我不漂亮吗？”
    唐有虞抬头瞧了她一眼，视线复又落到阮慎宜身上，红了脸，活脱脱一个陷入爱情的蠢蛋模样，“没她漂亮。”
    “你要这么说的话你也没有小王子好看！”戚冉冉佯装生气抱胸。
    听她提到小王子，记者忙问，“说起小王子，大家都很好奇节目之后他怎么样了，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
    《带着爸爸去冒险》第三期录完后，阮慎宜和唐有虞都没再见过小王子，只有戚冉冉最后在机场见过他一次。
    “没有，节目录完后他就出国了，现在估计也在国外吧。”戚冉冉理所当然地回答。
    与此同时，正在看采访直播的陆承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戚冉冉，你真就一点都想不起来是吗？
    第六十三章
    合体采访结束后, 阮慎宜火速将唐有虞的微信删了，生怕他再发什么疯。
    《朝华》拍摄中途网上传出消息，说齐眉有望客串《朝华》, 此消息一出网上议论纷纷, 都在猜她将出演哪个角色。
    戚冉冉也很好奇, 毕竟如今的齐眉算是娱乐圈的泰斗了，不仅国内所有演技类奖项都刷了一遍, 就连国际影后都拿过两座。拍戏间隙，戚冉冉趁机问了一下导演。
    “导演，听说齐眉前辈要过来客串，是真的吗？”
    导演笑得合不拢嘴, “你们都知道了？”
    听到导演亲口确认，一旁在剧中饰演戚冉冉父亲的男演员忙说：“厉害啊导演连齐老师都能请到，齐老师过来客串的话咱们这戏必火啊！”
    导演一边笑一边示意他低调，“说出来你们都不信，还是齐眉那边的团队主动联系我们的呢, 本来我还在想给齐老师安排个什么角色比较合适, 她团队说齐老师看过原著, 就想演柳芸娘。”
    “柳芸娘？”
    戚冉冉和饰演她父亲的男演员都很惊讶，因为柳芸娘是女主纪朝华的母亲, 在原著中只出场过一次, 后面也都只在台词中提及。
    柳芸娘是典型的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形象, 她的婚姻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 丈夫是空有报复但无手腕的东宫的太子，因为丈夫无能, 她膝下只有朝华一个女儿，还在幼年时被祸乱朝政的天师张洵以侍神为由锁在道观，日日守着丹炉烧火。
    柳芸娘一生凄苦，少时恪守礼教，循规蹈矩，只为嫁做她人妇；嫁人后忍气吞声，默默承受丈夫的满腔幽怨和无能狂怒；为人母后见女儿被权势滔天的天师年复一年磋磨，为了让女儿的日子好过些，她在丈夫的默许下献出了自己，最终带着屈辱在那一年的隆冬踏入冰湖。
    在当前的价值观下，柳芸娘这个角色实在算不上讨喜，而且戏份还少得可怜，对齐眉不会有任何加成，听说她点名要演这个角色大家都很意外。
    不过意外归意外，齐眉愿意来就足够令人惊喜了。
    齐眉进组的日子很快到了，她一来直接给全组上下安排了豪华午餐和伴手礼，礼物是一个品牌的平安扣，单价近千元，连当天的群演都没落下，如此大手笔，全组都震惊了。
    “冉冉，这个是给你的。”齐眉亲切地走过来。
    齐眉一身休闲运动套装，长发低低的扎着，虽然戴着墨镜，但雪白通透的肌肤依旧清晰可见。明明已年近四十，可她脸上却没有一点瑕疵，岁月的痕迹在她身上仿佛消失了似的，她依旧是十多年前戚冉冉记忆中的模样。
    她见到戚冉冉，摘下墨镜，温柔地笑着。
    戚冉冉接过礼盒，正要道谢，顺手打开一看差点没拿稳。
    齐眉给她的虽然也是平安扣，但却是金镶玉的，而且那玉莹润翠绿，一看就价值不菲。
    戚冉冉赶忙关上盒子要把平安扣还回去，“谢谢齐老师的好意，不过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送出去的礼物齐眉显然没有再拿回来的打算，她不在意的拉住戚冉冉的手，“送给我女儿的见面礼当然得像点样子。”
    虽说在戏里戚冉冉是饰演她女儿，但那毕竟是戏啊，哪有给假女儿送真玉石的啊。
    “可是……”
    戚冉冉还欲推辞，齐眉抢先一步把礼盒推回她手里，“别可是了，我先去做造型，晚上有空的话一起吃饭。”
    面对齐眉的过分热情，戚冉冉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礼盒，顿觉压力山大。
    柳芸娘只有一场戏，与女儿在夕阳照雪中的诀别。不得不说，齐眉不愧是顶级影后，短短几分钟的戏，不靠一句台词，仅用眼神中情绪的流转就将柳芸娘被规训的一生表达的淋漓尽致。最后一幕踏入冰湖，她犹豫了片刻，这片刻也不知是为身若飘萍的自己，还是为还没长大成人的女儿。
    随着导演的一声“咔”，齐眉一遍过掉了这场戏，全场响起掌声。
    “不愧是齐老师，演得太到位了！”导演毫不吝啬地夸奖。
    齐眉也没有架子，笑着接过导演送过来的鲜花，朝在场的工作人员鞠躬，“谢谢大家！大家都辛苦了！”
    拍摄结束后，导演本来想做东请齐眉吃饭，被齐眉婉拒，后来齐眉的工作人员在戚冉冉收工后联系她，说齐眉订了餐厅想请她吃个饭。
    齐眉是圈里的大前辈，多少人想跟她吃饭都吃不上，照理说被这样的大前辈邀请也算是莫大的荣耀了，可戚冉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想到那金镶玉的礼物还没还给她，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齐眉订的餐厅离剧组有点距离，并且是介绍制的，想来是有意避人耳目。
    戚冉冉到后服务员将她领进一个包间，那包间不大，有一扇中式格窗，窗外是小桥流水，即便是夜幕降临，在灯火的掩映下也格外有意境。
    “齐老师。”戚冉冉将包挂在屏风旁的衣帽架上，向齐眉打招呼。
    齐眉比戚冉冉来的早一些，见她进来，立刻笑盈盈地招手让她过来。
    齐眉把菜单递给她，“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点了这家店的几个招牌菜，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戚冉冉双手接过菜单，“谢谢齐老师，我什么都吃，不挑食的。”
    齐眉用桌上的茶具泡了一杯普洱递给戚冉冉，“别一口一个齐老师了，多见外啊，我比你爸爸小不了几岁，以后就叫阿姨吧。”
    虽说当年齐眉是她爸的粉丝，但那毕竟是当年，而且娱乐圈的女明星一般都很忌讳说年纪，像“阿姨”这种一听就有点年纪的称呼，贸贸然叫了说不定反而会讨人嫌。
    齐眉以为戚冉冉不好意思，也就不再勉强，岔开话题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丁点大的小孩，没想到一晃都这么大了。”
    戚冉冉：“您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这一点齐眉倒是没否认，她笑着说：“每年几百万几百万往脸上砸，可不得起点作用吗？”
    “主要还是您底子好。”戚冉冉高情商回答。
    “对了，我看你前些年除了《共犯》好像就没有系统的演过戏了？是怎么回事？”齐眉好奇地问。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演完《共犯》以后发现自己跟专业演员还是有很大差距，所以就把重心都放在学习上了。后来上了大学，国戏对学生接戏比较严格，所以那几年就没有演戏了。”戚冉冉如实回答。
    “这倒是。”齐眉点点头，她也是国戏毕业的，所以很清楚这条校规，她们上学的时候更严格，学生私自接戏不向学校报备是要吃处分的。
    她听完突然八卦起来，眯着眼睛问戚冉冉在大学有没有谈恋爱。
    戚冉冉瞳孔地震，连忙摆手说没有。
    听到她说没有，齐眉好像还有点失望，“趁年轻还是要多谈谈恋爱，找几个男生玩一玩……”
    戚冉冉：“！？”
    见戚冉冉突然一脸惶恐，齐眉笑弯了腰，“感情，我是说感情！”
    “年轻的时候不谈感情，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看见男人都烦。话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
    “呃……”戚冉冉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长得好看的吧。”
    “喜欢帅哥呀？”齐眉来了劲，“那这可太容易了，咱们这个圈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长得好看的人，你喜欢哪种好看的，白面小生还是成熟硬汉？”
    听出齐眉似乎有想要给她介绍的架势，戚冉冉忙把标准提了提，“还要三观正。”
    “三观正啊……”齐眉果然思考了一下，“三观这个东西圈里这些人能有就不错了，还得正，这倒有点难度，要不你扩大范围往圈外看看？”
    “最好还要酒品好。”戚冉冉想了想补充。
    酒品即人品，这话虽然不一定百分百对，但多少还是有些道理的，酒精会放大人的感官，让人做出一些平时压抑着不敢做的事，酒品差的人很大一部分都是在遵从自己的本性，他的本性如此。
    戚冉冉说这些话时脑海中并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也没有去预设什么人，没想到的是她话音刚落，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上写着“陆总”两个大字，吓得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给挂了。
    长得帅、三观正、酒品好，这不就是陆承延本人吗？！
    戚冉冉被自己下意识的形容吓得大脑一片空白，不是吧不是吧，这也太邪门了，怎么每条信息他都对的上？
    戚冉冉没接电话，那边又继续拨过来，手机在桌面上发出嗡鸣，齐眉瞧她一眼，问：“不接吗？”
    反应过来的戚冉冉迅速伸手再次挂掉，心有余悸道：“没关系，可以暂时不接。”
    她挂完后过了一两分钟，齐眉的手机也向起来，齐眉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也把电话挂了。
    “您不接吗？”戚冉冉问。
    齐眉意味深长地笑笑，“我这个也没关系，可以暂时不接。”
    数次未打通后，那个电话不再打来，齐眉和戚冉冉接着聊起了演戏。
    吃饭的时候，齐眉根据下午戚冉冉在片场的表现提了一些表演建议，戚冉冉也向她请教了不少角色把握的问题，她们边吃边聊，一直到快夜半才意犹未尽地离开餐厅。
    临走时在餐厅门口，戚冉冉把白天齐眉送她的礼盒拿出来，“齐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今天对我的指导，跟您聊下来我感觉自己在演戏方面又有了新的收获，我知道这个礼物是您的心意，既然是心意那我便也就心领了，这个平安扣还烦请你收回。”
    戚冉冉婉拒得体大方，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多半都会算了的，但齐眉不是一般人，这个礼物是她精心挑选的，甚至给剧组其他人的礼物也是为了不让这件礼物太特别而配的，她是真心想要送给戚冉冉，不是客套。
    正欲叫戚冉冉不要有太大压力，就当是长辈送给晚辈的见面礼，下一秒，一只修长但骨节分明的手横在两人中间，接过了那个盒子。
    “陆总？！”面对突然冒出来的人，戚冉冉惊讶得差点结巴。
    什么情况？他不是在向海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离向海得有两三个小时得车程吧？
    见到陆承延，齐眉一点都不惊讶，反而一副“我就知道”得样子。
    “无功不受禄，既然戚小姐都这么说了，齐老师还是拿回去吧。”陆承延将装着金镶玉平安扣的首饰盒递回齐眉面前，声音低沉，面色冷漠。
    陆承延发话，齐眉也不再推脱，索性拿回来，“行吧，那就暂且再在我这里保存一段时间。”
    他俩之间无论的语言还是肢体动作都透露着一股熟又不熟的感觉，不知为什么，戚冉冉总觉的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些火药味，而且陆承延对齐眉的防备比较大。
    恰好此时助理小姚来接戚冉冉回酒店，陆承延回头看她，“车来了，你先回去吧。”
    来接齐眉的车还没有到，戚冉冉本想说等齐老师上车了自己再走，被陆承延打断，“我跟齐老师还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回去，注意安全。”
    齐眉：“是啊冉冉你先回去吧，到了记得给我们报平安！”
    老板和大前辈都这么说了戚冉冉只能自己先回去，她坐在车上越想越觉得奇怪，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戚冉冉走后，齐眉得意得佯装叹气，“哎呦，这么大老远赶过来，担心我把她吃了啊？”
    陆承延不欲与她多说，只正色道：“齐老师，还请你不要插手我的事。”
    齐眉很不认可他的说法，“这怎么能是插手呢？我这是在帮你助攻啊，照你这个磨磨唧唧的速度，承续过几年都结婚了你连人家姑娘的手拉不上！”
    齐眉口中的承续是陆承延同父异母的弟弟，小他十岁，而齐眉就是他的后妈。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
    陆承延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他穿过马路，人走到车边把车门拉开，顿了一会，不知为何又折返回来。
    “我拉过她的手，谢谢。”
    第六十四章
    月底, 《三界2》正式杀青，因为司姚也是《三界2》的主创，所以《朝华》这边就把他的戏调整了一下, 戚冉冉也沾他的光休息了半天。
    《三界2》投资大、阵容强, 杀青仪式摆得很盛大, 为了感谢阮慎宜之前的奶茶，戚冉冉提前订了许多小蛋糕, 人手一份。
    《三界2》这个项目从筹备到杀青足足准备了五六年的时间，此刻大家都激动兴奋，手中的小蛋糕很快成了奶油子弹，在现场炸出一朵朵甜香的花, 就连前去串门的戚冉冉也没能幸免。
    笑过闹过后，她和阮慎宜一起回酒店洗澡换衣服，还约着晚上一起去喝酒。
    她们约好在酒店大堂集合，戚冉冉按时下来没见到阮慎宜，却听到有路人窃窃私语。
    “刚才泳池那边那个人是阮慎宜吗？”
    “不知道, 但是看起来好像啊, 他旁边那个男的是谁啊？”
    “该不会是她男朋友吧？我看那个男的手里还拿着花呢！”
    “真后悔刚才没看清……”
    这家酒店的中央有一个露天泳池, 戚冉冉听到路人的话后一边给阮慎宜打电话一边朝泳池的方向走去。
    她才走到泳池不远处，便见唐有虞手中拿着一束垂下的花, 神情懊恼地抓着头发, 他想走却又不甘心，踌躇了几步又在阮慎宜面前停下, “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哪怕试一试也行啊！”
    阮慎宜显然不想跟他纠缠, 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有喜欢的人, 请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了！”
    唐有虞就是不信，以为她在找理由，执着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你如果说得出来我就放弃。”
    戚冉冉也从没听阮慎宜说过她有喜欢的人这件事，闻言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恰巧此时有路人要往泳池的方向去，出声让她让开，听到动静的阮慎宜和唐有虞齐齐回头，正好瞧见趴在玻璃门上偷听的戚冉冉。
    戚冉冉尬住，“呃……这个我可以解释……”
    “是她！”阮慎宜立刻指着她，“我喜欢的人就是她。”然后冲过来一把抱住戚冉冉的手臂。
    唐有虞当场目瞪狗呆，张着的嘴巴久久无法闭上，过了好久他才颓唐地拎着那捧没送出去的玫瑰花朝她俩投来尊重祝福的目光。
    “打扰了。”
    戚冉冉：“？？？”
    到了酒吧，阮慎宜点了一杯蓝色的玛格丽特，垂着眼，手指在高脚杯的底座轻轻打圈，“刚才吓到你了吧？他一直追着我不放，我就随口乱说的，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戚冉冉抿了一口杯中的长岛冰茶，凑过去低声八卦道：“所以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
    阮慎宜点在高脚杯底座的手指顿住，她停下来，问：“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戚冉冉下意识想说没有，可想起前几次别人问她此类问题时她的回答，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我不知道。”
    看到她的表情，阮慎宜心里大概就有数了，她直截了当地问：“是陈晋闻还是陆承延？”
    “跟陈晋闻有什么关系！？”戚冉冉脱口而出，说完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停了停，“你怎么会提到他？他在我这里就是一个小孩儿。”
    戚冉冉有两次的记忆，这就意味着她无法像一个寻常女孩一样思考，她第一次见到陈晋闻时他才十岁，即便多年过去他在他眼里依旧是当初那个小孩，她怎么可能会去喜欢一个小孩儿。
    “那就是陆承延了。”阮慎宜说。
    戚冉冉心虚地低头喝了一口长岛冰茶，“不是……也不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阮慎宜垂着眼问，
    戚冉冉单手撑起下巴，自己也陷入思考，是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自己而言变得不一样了呢？
    是星耀的高层会议上，他当众揭穿了江洋的罪行吗？是满园里他被人霸占了房子却依然愿意无偿借给她们拍摄吗？还是说从一开始，他在地铁里向她说出那句生日快乐时，命运的齿轮就已经转动？
    “你喜欢他什么？”阮慎宜换了个问题。
    喜欢他什么？这个问题戚冉冉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可能是他懂得共情别人的痛苦，所以会在地铁上送她那两颗糖，会在老人霸占他祖辈房产牟利时不予追究，会在孙文意和她遭到骚扰时挺身而出。
    也可能是他的责任与担当，所以才会把江洋借星耀的名义犯罪看作是自己的失职，以个人名义承担所有受害者的前期诉讼费用，帮她们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他还告诉星耀所有人，如果自身受到不法侵害，无论大事小事公司都会管到底。
    他善良、正直、勇敢，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这样想着想着，戚冉冉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你说得对，我好像真的喜欢他！”戚冉冉转头看向阮慎宜，眼里亮起清澈的光，一直以来的朦胧情愫在这一刻豁然开朗，她如醍醐灌顶般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总觉得他与众不同。
    “那他呢？他喜欢你吗？”阮慎宜一针见血地问。
    戚冉冉眼里刚闪起的光瞬间熄灭，“可能，应该，也许，大概率不喜欢吧。”
    至少他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她。
    “你没问过他？”
    戚冉冉表情为难，“这怎么问啊？”
    “直接问不行吗？”
    她挠头，“我问不出口。”
    “那我帮你问？” 阮慎宜理所应当地掏出手机。
    “别别别！”戚冉冉赶忙拉住她，“我……我还没想好。”
    阮慎宜看她犹豫的样子，把手机收回去，“那就等你想好。”她侧身将杯中的玛格丽特一饮而尽，“只是‘喜欢’这份心意不要藏太久，藏得越久就会陷得越深……”
    ……
    《朝华》拍摄过半，元旦的时候，网上突然爆出一个何是的恋情瓜。
    #何是酒店密会神秘女子，恋情疑曝光#
    何是算是这两年上升势头很快的小生了，公司重视，资源给力，业内很看好他的发展，网友们更是将他排到待爆咖第一顺位。
    他之前立的是温和谦逊的乖乖男人设，以前也没出过什么花边新闻，而今又在上升期，突然被爆出这种料，粉丝痛心疾首，恨他不珍惜羽翼，路人围观吃瓜不亦乐乎。
    视频由一个小有名气的狗仔号爆出，事情发生在《江心里面有条鱼》杀青那天，视频里何是搂着一个长发女子，边走还边将头埋到长发女子的肩膀上撒桥，完全一副小情侣热恋的模样。
    视频没有拍到女方的脸，但何是的脸却拍了个清清楚楚，甚至连当天的衣着都对上了，粉丝们想抵赖也无可抵赖，只得愤愤脱粉。
    【还没红就想着谈恋爱，埋了吧！】
    【真无语，不谈恋爱能死啊！我现在一想到我们粉丝熬夜给他做数据，他在那边跟嫂子睡觉我就想吐！】
    【也不是说不能谈恋爱，但你好歹别被拍到吧？又要谈又藏不住，活该糊一辈子。】
    当然还有一些粉丝仍然不愿意相信：
    【从初中开始就喜欢哥哥了，那时候哥哥还只是个电影学院的学生，我们这些老粉是一路看着他走到今天的，知道他有多么不容易，希望哥哥能出来解释一下。】
    【这样一看我哥真是火了，都有人P视频造谣了，假的终归是假的，大家不妨来关注我哥银幕首秀《江心里面有条鱼》。】
    【这视频里的人根本就不是何是好吗，到底是动了谁家的蛋糕啊被这么针对？】
    这些粉丝的死鸭子嘴硬很快招来了无情路人的嘲笑：
    【这么清楚的正脸还看不出来？是不是还得把你家哥哥的身份证号挂上去啊？】
    【某些粉丝看着真可怜！】
    【这个女孩子背影看起来还挺好看的，应该是个大美女，你家哥哥演戏不怎么样，眼光倒是怪好的[眨眼]】
    【何是这下是不是要被开除待爆咖了？】
    【哈哈哈到底是哪个人才说的待爆未半而中道崩殂啊笑死我了！】
    【哈哈哈林萧你现在骂人越来越高级了！】
    这个视频发出来半天多何是那边也没有做出澄清，虽然粉丝表面上还在嘴硬，但心里已经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了。
    这件事原本跟戚冉冉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顶多是一起合作的电影《江心里面有条鱼》受到点影响，也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到了晚上网上突然一水的说视频里的长发女孩儿像戚冉冉。
    带节奏的人为了证明视频里的女孩是戚冉冉，提出了以下几点“证据”：
    1.视频里的女孩是长发，戚冉冉也是长发；
    2.视频里的女孩身高到何是的眉毛，跟剧照里戚冉冉与何是的身高差差不多；
    3.视频里的时间和场景是《江心里面有条鱼》杀青当天的酒店，当天同一地点戚冉冉也在。
    戚冉冉看完满头问号，这么牵强也能拿来当证据？？？
    可偏偏还真有不少人信了，跑到戚冉冉微博下面问真假，她和何是的大名还一起上了热搜。
    热搜词条里，各方势力互相打架，乱作一团。
    【如果对象是戚冉冉的话，抱上了公主的大腿，何是这波算是星耀的上门女婿吧？】
    【跟戚女士是清清白白的同事关系，希望戚女士专注自家，我哥独美！】
    【昨天还在磕戚冉冉跟司姚，我的CP这么快就BE了吗？《朝华》这还没拍完呢，太惨了吧！】
    【抱走我家冉冉，某男星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自己谈恋爱拉同组女演员出来挡枪，算什么男人啊，真是晦气！】
    【上午才爆的恋情下午就扒出来是戚冉冉，我阴谋论一下，《江心里面有条鱼》是不是要上了啊？】
    【都散了吧，十有八九是炒作。】
    词条里吵着吵着，说是为新电影炒作的论调逐渐占据了主流。
    何是的粉丝有一大批都是女友粉，当然不愿意相信自家哥哥真的谈恋爱了，所以拼命洗脑是电影炒作，一边洗一边集火戚冉冉，说她蹭热度。
    戚冉冉勤勤恳恳拍戏却遭受无妄之灾，粉丝比她还生气，一边指责何是不要脸，一边抱走戚冉冉让对方别来沾边。
    两家粉丝越掐电影的热度越高，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路过了都当是电影在炒作，一时间讨论何是恋情的热度降了下去，戚冉冉的路人缘则差了许多，她还被贴上了倒贴炒作的标签了。
    《江心里面有条鱼》的出品方是星耀，戚冉冉作为星耀的艺人，以郑楠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营销方式的，出现这种情况，十有八九是有人在作妖。
    戚冉冉给郑楠打电话了解情况，果不其然，是何是那边为了掩盖恋情拉她出来挡枪，还绑架了电影宣传让她一时无法澄清。
    《江心里面有条鱼》已经拍完进入制作期，但电影还未上映，作为一部以爱情为卖点的青春电影，如果在未上映前就官宣那女主没关系，那谁还会来磕CP？电影还卖给谁看？
    何是的团队就是拿准了这一点才敢搞这么一出在郑楠的雷点上蹦迪，他赌的就是戚冉冉不敢两败俱伤。
    不过很可惜，他们显然小看了星耀的手段。
    第六十五章
    星耀能在业内稳坐第一把交椅, 靠的就是财大气粗，何是的团队万万没想到星耀宝贝戚冉冉到这种程度，竟然拿封杀他来威胁。
    实锤恋情, 粉丝跑光, 必然会元气大伤, 可被星耀封杀就不仅仅是元气大伤了，是直接连饭碗都砸了。
    孰轻孰重何是的团队自然有考量, 因此很快便发声明说视频里的女子是工作人员，杀青宴当天何是喝多了，是酒后神志不清有点失态，今后会规范自身行为, 引以为戒。
    这种一眼假的公关论调鬼都不信，但架不住团队下场粉丝洗地，一时间何是的评论区倒也风平浪静，就是戚冉冉这边的路人缘下去了后很难回升，还是有不少人涌进她的微博下骂她倒贴炒作。
    路人缘更像一种玄学, 有的人红得发紫路人缘却很差, 有的人糊穿地心路人缘却很好, 路人缘的回升并非一朝一夕，不能急于一时, 挽救路人缘需要一个契机, 但现在肯定不是。
    本以为这场闹剧到这里就该落下帷幕了，没过几天, 郑楠又接到何是团队的电话, 说何是前女友手里还攥着何是的一些把柄, 威胁要爆料给记者，这些料一旦被爆出来对还没上映的电影估计会有很大影响, 星耀这边跟媒体关系好，希望能帮忙从中斡旋，他们也会拿出诚意来，以后再参与星耀的项目可以打折。
    郑楠被他们的迷之自信整笑了，何是这次背刺戚冉冉，星耀根本不可能再用他，现在不过是等着电影上映后分道扬镳罢了，竟然还厚着脸皮要她出面帮忙平事儿？是有多大脸？
    “你与其在这里求我不如叫何是管好自己的下半身，我这些年的脾气已经好了不少，之前的事也已经给足了你们面子，要是换成以前，你以为你还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话？那些料你们要是平不了，我敢保证，你们一定没有好果子吃。”郑楠的冷冷道。
    《江心里面有条鱼》作为戚冉冉成年后第一部 女主电影，对她来说是很重要不错，但她并非就指着这个机会，电影卖得好自然是好，就算扑了，郑楠手里也有的是其他资源。
    无端被人拉出来挡枪还连累她挨骂，戚冉冉也很生气，她理解郑楠的决定，只是对《江心里面有条鱼》感到惋惜。
    有一说一，这部电影无论是剧情、表演还是制作都算诚意之作，如果因为这些污糟事扑了，还是很可惜的。
    与戚冉冉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陆承延，于公，《江心里面有条鱼》是星耀投资制作的项目，于私，他也不愿看到戚冉冉的努力为了不值得的事白费，因此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他都有必要将事情圆满解决。
    何是团队口中的前女友就是之前戚冉冉在酒店看到的那个，她跟何是分得不算太愉快，但念在爱过一场的份上，分手后并没有出来锤他。
    之所以会突然爆发是因为看见了热搜上的视频，一直到看到视频她才知道，原来那天何是一边在向她求和一边还在勾搭别的女人，这个女人不是别人，还是自己掏腰包给何是雇的助理，一想到这对狗男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知苟且了多少次，前女友就直犯恶心，忍无可忍才联系了狗仔要让何是身败名裂。
    在陆承延的指示下，沈秘书没费多少功夫便联系上了何是的前女友。
    “吴小姐你好，我就是之前在电话中跟您联系的人，我姓沈。”沈秘书递上他的名片。
    前女友看了一眼他的名片，眼神戒备，“星耀的人？你们找我干什么？也是要帮何是威胁我？”
    何是的前女友虽非圈里人，但也并非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她家境殷实，不缺钱，家里也有点势力，没那么容易低头，何是傍她本来是想捞好处，没想到踢到铁板了。
    “吴小姐你误会了，我是来跟您谈合作的。”沈秘书不急不徐地说。
    “合作？我跟你们有什么好合作的？”前女友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肢体语言透露出她的不信任。
    “您不想让何是好过，我们也一样，何是既然敢利用我们，自然得付出代价。” 即便在说着这样的话，沈秘书依旧面带微笑。
    何是拉戚冉冉出来挡枪的事前女友也知道，她虽不是圈里人，但跟何是谈了这么久，圈里的一些做派也有所耳闻，星耀的尾巴可不是谁想扯就能扯一下的。
    她听完来了点兴趣，松开抱胸的双手，“怎么说？”
    沈秘书把最新消息放在手机上递给她看，“何是已经找好了公关团队，也跟平台那边打好招呼了，就连狗仔那边都摆平了，现在没有人敢接你的料，你一个人，斗不过他们的。”
    “无耻！”前女友咬牙，“你们打算怎么合作？”
    “既然吴小姐问了那我便直说了，我们星耀从不做亏本的买卖，电影上映之前希望吴小姐不要有任何动作，电影周期结束后，我们会助吴小姐一臂之力。”
    前女友并不怀疑星耀的诚意，左右她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前女友同意退让，何是那边还以为是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心中自得，态度也更加傲慢了。
    之前何是的粉丝骂戚冉冉倒贴他们还假模假样发文呼吁专注自家，现在只当没看见，还暗讽有人蹭热度。
    关于恋情，何是那边虽然做了澄清，但仍然有很多吃瓜只吃一半的网友追着戚冉冉不放，问他俩是不是在一起了，加上何是的粉丝也在骂戚冉冉，他们便以为是粉丝看不上嫂子，自圆其说的觉得自己的臆想肯定是真的。
    对于网上的这些纷争，戚冉冉并没有太在意，《朝华》的拍摄日程很紧张，她每天光拍戏就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实在没时间没精力去跟网友对线。
    戚冉冉不在意不代表她身边的人不在意，陈晋闻看到戚冉冉评论区里的乌烟瘴气，特地上微博在自己的月度总结里夹了一张《江心里面有条鱼》杀青当天跟戚冉冉约火锅的聊天记录。
    陈晋闻的微博平时都由工作人员打理，他自己很少用，粉丝们通过手机型号发现这条月度总结竟然是陈晋闻自己发的，一下子激动起来，将这条月度总结刷上了热搜。
    比起何是，陈晋闻的影响力要大得多，大家很快发现了夹在里面的那张聊天记录，虽然陈晋闻马掉了戚冉冉的头像和备注，但粉丝还是通过聊天框上的日期以及当天陈晋闻在江芜的IP扒出了对面的人很有可能是戚冉冉。
    戚明澈早就发文说过两人是兄妹，陈晋闻的粉丝也认证这一点，是以即便扒出来对面是戚冉冉也没什么不满，只不过正好侧面应证了何是出绯闻的那天戚冉冉根本就不在酒店，何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陈晋闻侧面帮戚冉冉澄清，粉丝心照不宣，本来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没曾想沉寂了许久的□□突然冒了出来，又开始磕陈晋闻和戚冉冉。
    【看不惯妹妹跟别的男人传绯闻，哥哥暗心中不满暗戳戳秀恩爱，家人们谁懂啊，伪骨科真的好好磕啊！】
    【我之前还在想重阳节那天陈晋闻的IP怎么在江芜，原来戚冉冉是江芜人正好在那边拍戏啊！！！都见过家长了，这一对不在一起真的很难交代啊啊啊！！】
    【这糖也太好磕了吧，我永远爱青梅竹马！！！】
    【所以戚冉冉没去杀青宴是在跟哥哥约会？救命，好甜！】
    眼看舆论快要跑偏，阮慎宜看到后在陈晋闻的评论区留言：
    【那家的麻辣牛肉真的有点东西，下次换我请大家吃~】
    阮慎宜的回复直接锤了当天的火锅局不是约会，而是有多人在场。
    阮慎宜如今是内娱第一女爱豆，流量那可不是盖的，突然主动评论男艺人的微博，无论是粉丝还是路人都惊呆了，各种猜测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不过网友们很快反应过来，阮慎宜和戚冉冉小时候就一起拍过《带着爸爸去冒险》，近期还合作了《向前！向前！》，她俩本来就认识，通过戚冉冉再认识陈晋闻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娱乐圈是个圈。
    是以惊讶之后，大家只是感慨觉得次元壁破了，并没有再起风波。
    对于阮慎宜的突然插手，她的经济人很不满意。
    “你现在自己也在上升期管别人的闲事干什么？还好没出岔子，要是连累到你你知道公司要损失多少钱吗？”
    阮慎宜冷冷瞧他一眼，“她的事，不是闲事。”
    ……
    与此同时，横山影视基地附近的出租屋里，韩欣雨死死地盯着陈晋闻在微博发布的那张聊天记录。
    “你就这么爱她，一点委屈都舍不得她受？”
    韩欣雨捏着手机的指甲发白，眼中的嫉恨毫不掩饰的溢出来。
    上次在江芜陈晋闻警告她她没当一回事，继续我行我素，没想到后来陈晋闻真的报警了，还好是第一次闹到警局，警察只是对她进行了批评教育，警察告诉她如果再有下次就要拘留，韩欣雨这才收敛了些。
    她瞥向身旁摆放在小桌子上的演员证，露出诡异的笑。
    “你不让我跟着你，那我就跟着你最在乎的人，总有一天，你会主动来找我的。”
    第六十六章
    作为一部主打青春爱情的电影, 《江心里面有条鱼》定在了2月14号情人节那天上映。
    到二月份的时候，《朝华》的拍摄已近尾声，戚冉冉这才得以抽出时间来跑宣传。
    虽然之前跟何是团队闹过一些不愉快, 她本人也对何是的人品嗤之以鼻, 但秉承着演员的自我修养, 该营业的时候戚冉冉还是拿出了自己的敬业精神。
    比如在合体直播时，主持人问两位在现实生活中会不会喜欢对方角色这样的人, 戚冉冉虽没有正面回答，但体面地将江潮这个角色夸了一通。
    也许是前女友要爆料时求助星耀未果心生记恨吧，何是的营业态度很差，甚至连装都懒得装了, 直接回答不会，还指桑骂槐把李鱼鱼数落了一顿。
    他回答完后，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但毕竟还在直播，主持人就继续走流程了, 问主创在拍摄过程中有什么趣事。
    其他演员或是想或是编, 每个人至少都说了一两件, 轮到何是，他一点职业道德也不讲, 说跟大家都不熟, 拍的时候每天都在想什么时候杀青。
    对于何是明显的划清界限的行为，他的粉丝很满意, 觉得自家蒸煮杜绝了戚冉冉来倒贴的可能性。但落在网友和打算为电影贡献票房的路人眼里, 这种营业态度跟直接掀桌没有区别, 直播之后，不少人都在网上吐槽何是吃相难看, 电影还没上就想着拆CP不让女主上桌了。
    很快，心疼戚冉冉的言论多起来，她的路人缘也开始回升，阴错阳差的，何是的避嫌行为还帮她固了一波粉。
    何是的团队看到网上的风向后，态度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想跟戚冉冉炒CP，戚冉冉团队只是脾气好，不是贱，还不至于要吃这种嗟来之食。
    因此在电影之后的宣传中，她家的宣传重心放在了戚冉冉的演技和与李鱼鱼的适配度上，主打一个独美。
    在市场上，爱情电影本来就有自己的基本盘，《江心里面有条鱼》作为自家项目，星光院线给的排片量很不错，在点映时拿下了不错的成绩。
    为了保持点映时良好的上升趋势，正式上映那天戚冉冉的行程排得满满的，一天要跑三个城市的线下路演，还好最后一个城市就在向海，她还来得及回家吃个晚饭。
    电影上映当天，戚冉冉从早上4点就开始赶路，跑到下午3点才只跑了两个城市，在回向海的路上，她累得大脑一片空白，正想在车上眯一会，手机的微信消息响了一下。
    是陈晋闻，问她今晚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戚冉冉正欲回复晚上她回家，可以一起回家吃，无意间瞥见消息框里还有一条，是陆承延上午发来的，那时候她正好在路演没看见。
    “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戚冉冉疑惑地把他俩的消息翻了一遍，不解，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啊，怎么都来约她吃饭？
    抬手正要回复他改天，忽听助理小姚一边刷手机一边感慨：“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啊，我也好想过一次情人节啊！”
    见戚冉冉目光转向她，小姚立马拿出打工人的思想觉悟，举手表忠心：“恋爱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戚冉冉被她的变脸逗笑了，笑着笑着突然反应过来。
    卧槽，情人节？！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切回微信消息，不是吧不是吧，他们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
    陈晋闻肯定不是，他们经常一起吃饭，他应该只是随口一问吧？
    至于陆承延，除了偶遇，他俩的交集实在不多，难不成他是有工作要跟她交代？可是什么工作要越过郑楠直接来找她？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对于爱情，戚冉冉实在是个笨拙的新手，她想问对方是什么意思，又怕自己自作多情，对方还是她老板，要是误会了那不是尴了个大尬。
    思来想去戚冉冉还是决定找阮慎宜问问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虽然阮慎宜也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但两个人出谋划策总比她一个人在这儿瞎想的好。
    她发了个消息问阮慎宜，可是一直到抵达向海阮慎宜也没有回复，戚冉冉以为她在忙就没有打扰她。
    在向海的路演结束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戚冉冉查看了一下手机，阮慎宜还是没有回复，此时距离陈晋闻和陆承延问她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对于事业，她向来勇敢直进，可是对于爱情，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这样胆怯，是个十级退堂鼓选手，没有十足的把握根本不敢戳破这层窗户纸。
    犹豫再三，戚冉冉决定以要回家吃饭为借口婉拒他们，还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既体面也能打听一下他们的目的。
    手机上的文字还没敲出去，阮慎宜打来电话，戚冉冉正要跟她说下午发生的事，只听电话里传来阮慎宜微弱的声音：
    “冉冉，救我……”
    戚冉冉的心咯噔一下，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向阮慎宜问了她的情况。
    “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先别怕，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在家吗？”
    “金……”阮慎宜用最后的力气吐出这个字。
    “金？金什么？”戚冉冉焦急地问，可是手机那头却再也没有回应了。
    情况紧急，阮慎宜很可能是遭遇了危险，戚冉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在车上捂着脑袋拼命回忆。
    阮慎宜最近在向海筹备新单曲，她此时人应该就在向海，阮慎宜会去的地方，在向海，跟金有关……
    “金海华苑！”
    戚冉冉第一反应就是这里，这是阮慎宜以前的家，她带着母亲去国外后这地方只有第五舟在住，后来第五舟在别处置办了房产，就很少回这里了。
    “师傅快！去金海华苑！快！”
    商务车掉头往金海华苑飞驰的途中，戚冉冉用小姚的手机打了120，她不清楚阮慎宜具体是什么情况，所以暂时没敢报警。
    “喂？阮阮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喂？你别急，我已经打了120了，我很快就过来，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戚冉冉不敢挂掉电话，只能一遍遍通过手机向阮慎宜喊话，期盼她不要完全失去意识。
    他们的车几乎是和救护车同一时间到的，戚冉冉很清楚阮慎宜家的门牌号，快速引着急救人员破门进去了。
    阮慎宜家的门一打开，现场一片狼藉，桌椅板凳东倒西歪，花瓶瓷片碎了一地，窗帘被扯破，就连墙上的装饰画都被摔得四分五裂。
    阮慎宜就躺在楼梯处，额角出血，脖子有掐痕，身上满是淤青，看样子应该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戚冉冉冲过去，不敢轻易碰她，怕给她造成二次伤害，医护人员见状赶紧检查她的身体状况，呼喊她以确定她是否还有意识。
    在医护人员的干预下，阮慎宜逐渐恢复一点意识，她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摸索着找什么东西，戚冉冉见状赶紧将一旁的手机捡起来递给她。
    “阮阮别怕，我在，我在！”
    阮慎宜见到她，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她拼着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智，强撑着身子把自己的手机推回戚冉冉手里，用沙哑的嗓音艰难地说：“不要……放过他。”
    话音未落，她便被医护人员带上氧气面罩，再度陷入昏迷。
    在救护车上，戚冉冉打开阮慎宜的手机，发现里面存了大量的视频和录音证据，其中就有今天的一条录音。
    录音的声音很小，即便把音量调到最大也要贴近耳朵才能听清，纵是如此也不难辨认出录音里是阮慎宜和第五舟在争执。
    “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敢威胁你老子了！”第五舟似乎摔了什么东西，录音里“砰”得一声闷响。
    阮慎宜的声音比第五舟要大些，手机似乎是带在她身上。
    “你们的离婚协议我打印了很多份，你撕了这一份还有下一份，本来是想给你留点体面好聚好散的，你如果不领情，那就法庭见吧。”
    阮慎宜不咸不淡的威胁更让第五舟怒不可遏，他又开始摔打东西，口中爆呵：“阮慎宜！你别忘了你姓什么！我是你爸，要是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早知道你是条白眼狼养你的那些钱我不如拿去喂狗！”
    “养我？”阮慎宜冷笑，“三岁之前我连你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三岁之后除了要陪你演那些家庭和睦的戏时，其他时间你管过我吗？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我爸，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吗？知道我的生日是哪年哪月吗？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忍下来的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你的事业，你的形象，你的钱！”
    “妈妈是你的奴隶，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妈妈疯了，你又想把我变成你的奴隶！对你而言，我们只是你对外维持体面的工具，是你一有不顺就拿来发泄的出气筒！”
    “你不愿意离婚无非就是怕你衣冠禽兽的形象被戳破，怕你时时刻刻可以用来洗白的工具消失，怕你借婚姻之名肆意伤害别人的保护伞失效罢了！”
    “啪”得一声脆响，重重的一巴掌落在阮慎宜脸上。
    “行啊，你现在敢跟你老子叫板了！可你别忘了，这离婚协议书只要我一天没签，我就一天还是你妈的监护人，我要她生她才能生，我要她死她就得死！你要告我也得先找到她才行！“
    看到第五舟毫不留情的丑恶嘴脸，阮慎宜绝了最后一丝好聚好散的念头，木然道：“阮毅，你这种威胁我孩子时候就见过了，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第五舟见她表情不对，心里有些没底，赶紧找助理要了韩国疗养院那边的电话，却得知早在两天前阮慎宜就以出去散心为由向疗养院请了三天假接走了徐默言，疗养院那边也曾拨打过第五舟助理的电话，但之前阮慎宜也不是没接徐默言出去散过心，每次都按时送回来了，他以为这次也一样，就没有放在心上。
    殊不知，这么多年的每一次妥协忍让，都是为了这一次的放松警惕。
    “废物！”
    第五舟恼羞成怒地将手机砸得四分五裂，赤红着双目一把掐住阮慎宜的脖子，“你把你妈藏哪儿了？！说！！你把她藏哪儿了！！”
    阮慎宜几乎快要窒息，但嘴上依旧不肯服软，“你有本事……今天就掐死我，我若不死，一定让你身败名裂……”
    阮慎宜的话彻底激怒了第五舟，他开始殴打阮慎宜，录音里只听得见第五舟的咒骂和挥拳的声音，阮慎宜硬是一声没吭。
    过了好久，录音里才安静下来，第五舟似是走了，阮慎宜艰难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戚冉冉的电话，她听到了那声“救我。”
    戚冉冉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没想到第五舟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望着救护车里浑身插满仪器的阮慎宜，戚冉冉想起她在陷入昏迷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第六十七章
    救护车到达医院后, 急诊医生对阮慎宜进行了检查，怀疑她可能存在脾脏破裂，情况危急, 必须立刻手术。
    医生让她赶紧通知家属来签字, 戚冉冉没有第五舟的联系方式, 即便有，第五舟作为加害者也不一定愿意来签这个字, 可阮慎宜不能再等了，情急之下戚冉冉签下了同意书。
    “我是她朋友，你们救她，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人命关天, 秉承着救死扶伤的誓言，医院没有推诿，拿到戚冉冉的同意书后便将阮慎宜推到了手术室。
    阮慎宜前脚刚进手术室，后脚她的经济人就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哪, 听见是戚冉冉接的电话, 忙问阮慎宜怎么样了。
    戚冉冉把医院地址告知了阮慎宜的经济人, 经济人告诉她现在网上阮慎宜被120拉走抢救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什么版本都有, 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万事等他到了再说。
    才挂电话，戚明澈就打了过来, 问她怎么还没回家, 不是说要回来吃饭的吗？
    戚冉冉只说阮慎宜遇到了一点麻烦, 自己正在陪她，今天可能要晚点回来了。
    戚明澈和白绒绒还没看到网上的消息,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只是嘱咐她：要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一定第一时间联系爸爸妈妈。
    “嗯。”戚冉冉强忍住想哭的冲动，点了点头。
    阮慎宜的经济人很快赶到医院，他向戚冉冉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这件事情涉及第五舟，事关重大，一旦传开可能会对阮慎宜产生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让她先不要报警，等公司那边的决策。
    的确，如此恶劣的伤人案件，一旦闹大，第五舟也好，阮慎宜也罢，都将被拖进舆论的漩涡里。
    为了阮慎宜的前途考虑，她的确应该等她的公司先拿个主意，可是她忘不了，忘不了阮慎宜失去意识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要放过他。”
    这句话萦绕在戚冉冉的耳畔，是阮慎宜对她的嘱托。
    理智和情感纠缠在一起，戚冉冉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不知道哪一个选择才是对阮慎宜最好的。
    正当她犹豫之际，陈晋闻匆匆赶来。
    “你怎么来了？”戚冉冉惊讶。
    陈晋闻一身黑色外套和长裤，戴着帽子和口罩把自己遮得严实，见到戚冉冉后才摘下口罩，“戚叔叔说你跟阮慎宜在一起，我看到网上的消息，不放心你一个人就赶紧过来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戚冉冉记得，她没有跟父母提过阮慎宜在医院，更没有说过医院的地址。
    “不止是我，医院门口现在围了很多记者。”他也是很小心才混进来的。
    听到陈晋闻的话，阮慎宜的经济人让戚冉冉赶紧把阮慎宜的手机给他，公司要根据里面的内容开会讨论。
    戚冉冉低头看向手中的手机，那是阮慎宜拼死录下来的证据，她信任她，所以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拨通了她的电话，把最重要的证据交到她手里。
    经济人见她犹豫不决，伸手欲抢，戚冉冉迅速躲开，警觉起来。
    “你干什么？”
    “我的姑奶奶，你没听到医院外面都是记者吗？不清楚手机里的内容公司怎么出对策？你也不希望阮慎宜手术出来以后事业全毁了吧？”经济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戚冉冉蹙着眉，把手机背到身后，“你让我再想一下，不会太久。”
    她说完，兀自走到手术室尽头。
    陈晋闻看得出她在做决定，所以没有打扰她，倒是阮慎宜的经济人怕劝不动戚冉冉，请他也帮忙劝劝。
    出于私心，陈晋闻不希望戚冉冉卷进这些事情里，别人如何与他无关，他只要戚冉冉好好的。
    戚冉冉思考的同时，阮慎宜经济人接到公司那边的电话，他避开戚冉冉他们，去楼梯口接了电话。
    “我已经到医院了，人还在做手术，具体情况还不清楚，那个戚冉冉想报警被我拦下来了。”
    “阮慎宜的手机在她那里，里面好像录了点东西，我正在想办法让她交出来，第五舟背后的人不好惹，你们赶紧跟他那边通个气，就当卖他们个人情了。”
    不巧，经纪人的话被正在上楼的陆承延听了个结结实实。
    上午他给戚冉冉发消息她一直没回，陆承延以为她在忙，可是等到晚上依然没有回复，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接，这不像她的作风，他便向助理小姚打听，这才得知阮慎宜在医院的事。
    经济人打完电话回到手术室门口，陆承延紧接着从楼梯间里走出来，经济人见有人走过来，不清楚他是否听到了自己讲电话，有些心虚地望着他。
    “你来干什么？”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陈晋闻戒备地拦住他。
    陆承延工作时的西装没换，他略偏了偏头，直视着陈晋闻，“我应该没有义务向你报备吧？”
    经济人担心陆承延在楼梯间听到了些什么，忙帮着陈晋闻一起赶人：“这位先生，这里是手术室门口，涉及我司艺人隐私，还请你离开。”
    陆承延将目光转向那经济人，虽然未置一词，却让对方心底生出几分寒意，眼前这个人有种上位者的从容，看待他仿佛在看一件不入流的东西。
    戚冉冉回头时正好瞧见陆承延和经济人的对峙，接二连三的冲击已经让她没力气再去追问他怎么也在这里了，她走过来，郑重地对阮慎宜的经济人道：“我想好了。”
    阮慎宜的经济人见此情形也顾不上陆承延了，忙希冀地看向她。
    “手机我不能给你，我要报警。”戚冉冉一字一句地说。
    “你疯了？！”经济人当场破防，脱口而出后意识到自己的狐狸尾巴似乎露得太早了，又好声好气说：“我是说你先别冲动，清官难断家务事，事关慎宜的爸爸，咱们是不是等慎宜从手术室出来再听听她的意思？”
    陈晋闻觉得经济人说得有道理，第五舟和阮慎宜毕竟是父女，血浓于水，这件事情一旦报警就不仅仅是家庭矛盾这么简单了，第五舟必会身败名裂，阮慎宜要是领情还好，若是不领情倒成了戚冉冉的不是了，他不希望戚冉冉陷入这种被动。
    “冉冉，他说的有道理，就算要报警也不急于这一时。”陈晋闻也劝她。
    戚冉冉抬头看向手术室门上亮着灯的“手术中”三个字，不自觉地将视线转到在场的最后一个人身上，她看着陆承延，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想从他的嘴里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是支持和鼓励，还是是像其他人一样给她一个心安理得后退的理由？
    诚然，经济人和陈晋闻说的都没错，这种家庭矛盾即便是警察遇到了也会慎之又慎，作为一个外人，明哲保身无可厚非，更何况他们还都是公众人物。陆承延知道要阻止阮慎宜经济人和第五舟那边沆瀣一气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可是他不会干涉戚冉冉的决定。
    陆承延看着他，“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怎么想。”
    她心里怎么想？
    她想为阮慎宜讨回公道，想叫第五舟伏法，想让坏人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戚冉冉垂目复又抬眸，眼神里满是坚定。
    “我要报警！”
    警方接到报案后查看了手机中的证据，不到两个小时，就在向海国际机场拦截了打算出逃海外去避风头的第五舟。
    再晚一步，他就逃走了。
    第五舟被捕的消息不胫而走，当天夜里，无数网友觉也不睡了熬夜爬起来吃瓜。
    【第五舟被抓了？？？？真的假的？为什么？？？？】
    【这年头被抓，不是睡就是税吧？】
    【第五舟被抓，阮慎宜抢救，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瓜主啊急死我了，3点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啊！】
    【没有被抓！纯属造谣！第五舟只是配合警方问话，具体情况还在等官方发布，小船们不要恐慌，不信谣不传谣！】
    【所有软糖们不要着急，后援会已经在向妹妹经济人那边了解情况了，大家不要参与这些话题了，不要给吃人血馒头的营销号贡献流量！】
    即便第五舟和阮慎宜两家大粉都呼吁理智看待，但关于第五舟和阮慎宜的各种猜测仍然甚嚣尘上，涉及刑事案件，同心传媒不敢随意发布相关消息，只能联合第五舟那边去压热度。
    第五舟背后的金主听说是戚冉冉把事情捅出来的，威胁的电话直接打到了星耀，郑楠也没想到戚冉冉不声不响捅了这么大篓子，赶紧打电话来质问。
    此时已近凌晨五点，阮慎宜在手术室里已经待了近七个小时，她的经济人没拦住报警也没拿到手机，恼羞成怒早就走了，手术室门前只剩戚冉冉他们。
    从前一天的凌晨到今天的凌晨，戚冉冉已经整整24小时没有休息了，一双桃花眼遍布红血丝，整个人疲惫不堪，陈晋闻怕她支撑不住，下楼去给她买吃的去了。
    戚冉冉靠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座椅上，焦急的等待着手术室里的结果，她太累了，即便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睡，意识还是逐渐模糊。
    “嗡嗡”
    身旁座椅上的手机轻声震动，陆承延看见来电显示是郑楠，便帮她接起了电话。
    电话接通，郑楠的第一句话就是数落，“你知不知道你这此次闯多大祸了？你以为娱乐圈是你过家家讲义气的地方吗？第五舟在圈里红了这么多年你真当他是吃素的？他背后什么人什么背景你想过没有？你平时看着挺聪明怎么一到关键的事上就犯糊涂？这件事情不要说星耀了，集团那边都得一头包，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不一定能帮你兜住！”
    等郑楠那边发泄完，陆承延才开口，“郑老师，是我。”
    郑楠愣住，“陆总？”她又确认了一遍电话，“这不是……”
    “她睡着了。”陆承延平静地回答，“是我授意她这么做的，这件事情你不用再管，我来处理。”
    电话挂断，陈晋闻正好买了早餐回来，他见陆承延手里拿着戚冉冉的手机，一把夺过来后轻手轻脚放下了早餐。
    “你跟我来。”
    陆承延看一眼熟睡的戚冉冉，跟在他后面来到楼梯间。
    “你是什么人，什么作风，我一点也不感兴趣，但冉冉不是你一时兴起可以拿来消遣的玩物，请你离她远一点。”陈晋闻警告他。
    陆承延也不恼，反问，“你是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种话？”
    陈晋闻顿住。
    是啊，他用什么身份来阻止戚冉冉身边那些向他示好的男人呢？对于她而言，他什么也不是。
    可是在陆承延面前，陈晋闻不愿露怯，咬着牙道：“我是她哥哥。”
    听到这个答案，陆承延神色微变，不是变沉重，反而是变轻松。
    他以为陈晋闻会是他的对手，不曾想他是个连赛道都没有勇气走上去的胆小鬼。
    陆承延凝眸，语气中带着一些得意，“你最好是。”
    第六十八章
    六点, 外面的天空还是漆黑一片，早春的寒气从窗缝中涌进来，冻得戚冉冉从座椅上惊醒。
    她做了个梦, 梦到阮慎宜没能挺过来。
    后背被吓出一层冷汗, 睁眼才发现陈晋闻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你醒了？”陈晋闻问。
    “阮阮, 阮阮呢？她怎么样了？”戚冉冉急忙问。
    正说着，手术室的门打开, 阮慎宜从里面被推出来。
    “手术很成功，目前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这几天还是要观察一下。”医生向外面的家属解释。
    除了戚冉冉、陈晋闻和陆承延，同样等在手术室外的还有一名警察, 听到阮慎宜没事，她赶紧给队里打了个电话。
    阮慎宜戴着氧气面罩，身上麻药的劲还没过，虽然神智不算十分清楚，但也是有意识的, 她看见有警察在, 知道戚冉冉没有辜负她, 那双因为憔悴而略微有些凹陷的大眼睛里渗出泪来。
    “谢谢”
    她发不出声音，但戚冉冉却看见了她的口型。
    戚冉冉喜极而泣, 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握住阮慎宜冰凉的手，俯在她耳畔告诉她：“别害怕, 他再也伤害不了你了。”
    阮慎宜随即被送进病房, 惨白的日光透过纱帘穿进来, 照在冰冷的病床上。
    在麻药的作用下，阮慎宜睡着了, 医生说她大概要几个小时以后才会醒。
    “她没事了，我让沈秘书联系了护工，你回去休息一会吧。”
    陆承延看着提心吊胆了一整夜的戚冉冉，担心她先把自己累垮了。
    “谢谢陆总，给您添麻烦了。”戚冉冉向他道谢，这才想起来问陆承延怎么会来医院，“陆总，您怎么……”
    陆承延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她压力，所以没有说自己是为她而来的，只说：“她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邻居，相识一场，于情于理也该过来看看。”
    他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他瞧了一眼来电，知道有些事情必须尽快去处理了，于是朝戚冉冉道：“公司里有点急事需要我去处理一下，这几天你安心做你自己的事，剧组那边我会让郑老师替你请假。”
    “谢谢陆总。”
    戚冉冉真的很感激他，阮慎宜如今的情况她肯定走不开，她还发愁该怎么跟剧组请假。
    陆承延走后，陈晋闻让戚冉冉先回家休息，自己在医院替她守着，但戚冉冉说什么也不肯，只是拜托他帮忙从家里拿几件衣服来。
    陈晋闻拗不过她，只好妥协。
    陈晋闻到戚家的时候，戚明澈和白绒绒已经起了，甚至连徐清风也在，他们的面色似乎很凝重，见到陈晋闻回来，纷纷站起身来。
    “晋闻，你实话告诉阿姨，阮慎宜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冉冉在干什么？”白绒绒尽量以一种平静的语气问。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五舟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们会知道并不奇怪。
    陈晋闻没有隐瞒，把实际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难怪对方都找上门来了。”徐清风沉声道。
    “太过分了！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他们的人违法犯罪被抓了，反过来威胁报案的人？这是什么道理？真当我们国家的法律是摆设吗？”戚明澈气得直拍桌子。
    陈晋闻意识到气氛不对，忙问：“怎么了？”
    白绒绒拉住戚明澈，朝陈晋闻道：“晋闻，这个事情你千万不能告诉冉冉，这两天你让她安心在医院照顾那个小姑娘，不要管其他的。”
    “白阿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陈晋闻不解。
    徐清风长叹一口气，“第五舟的新金主有点上面的背景，他出事，还是冉冉报的警，对方很生气，我们正在商量对策。”
    “不过别担心，法治社会，明面上他们不敢怎么样，至于暗地里，你让冉冉这两天待在医院不要回来，那边有警察不会有事的，其他的，我来交涉。”
    戚明澈此时也调整过来，“徐清风，一直以来你对冉冉比我跟她妈妈对她都细心，这么多年你帮我们一家够多了，你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这件事情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摆平，我是冉冉的爸爸，天塌下来也该由我来替她顶着……”
    意识到戚明澈接下来要说什么，徐清风不耐烦地打断他，他最受不了这种苦哈哈的我为你好你为我好的桥段了，故意没正形地说：“哎，你可别跟我来这套啊，我帮冉冉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我还指望她以后给我养老呢！”
    这件事情确实棘手，但也不是完全无路可走，只不过徐清风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离开戚家后，徐清风拨通了那个多年未曾联系的号码。
    “爸……”
    接电话的声音是一个沉稳的老者。
    “你是？”
    徐清风有些不自在，“是我，清风。”
    老者那边安静了几秒，“不认识。”说着便要挂掉电话。
    徐清风着急，“爸，我是徐清风，您儿子。”
    老者故意想了一会儿，“哦，徐大歌手啊，想起来了，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我没儿子。”
    当年为了回国追梦，徐清风不顾父亲的反对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这十几年来联系的次数寥寥，此次若不是遇到了实在难以解决的困境，他还不知要再过多少年才会主动打通这个电话。
    “爸，您帮我一次，以后我都听您的，我愿意放弃国内的一切，回来接你的班。”徐清风下了极大的决心。
    老者却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一般，没忍住嘲讽道：“你一个四十好几门外汉，凭什么觉得回来就能接我的班？你以为律师是什么很低级的职业，谁都能来分一杯羹吗？”
    即便多年不联系，这种刻在DNA里的嘲讽和打压还是让徐清风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帮我？”
    老者鼻孔里发出轻哼，“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徐清风只好再次低头，“爸，求您帮我。”
    老者见状也不再打趣他，问：“你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没有选错吗？”
    徐清风握住手中的手机，指甲因为用力失去血色，他咬牙，强压下内心的不甘，低声说：“我错了。”
    听了他的回答，老者扯了扯嘴角，“哼，看来还是不诚心。不过你要是肯诚心认错，就不是我徐孤山的儿子了，说吧，什么事。”
    徐清风将目前的情况告诉他。
    “我确实有几个老朋友在国内，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家还认不认识我可就不一定了。”徐孤山说话向来说一半留一半，不露实底。
    “看不出来你还挺重情重义的，为了别人的事梦想也不要了，十几年的心血也不要了，你亲爹都没享受过这个待遇，也不知道是像了谁。”老者的话酸溜溜的。
    徐清风：“只要您帮我解决这件事，我会尽快回来的。”
    不仅是徐清风，陆承延也很快查到了第五舟背后金主的身份，陆董也打电话来过问了此事。
    “其实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看你想怎么处理。”
    自打离婚后陆承延被判给了江逢君，陈茂国与儿子已有十多年没见，而今父子俩之间的关系算不上亲密，更像是上下级。
    “你有办法？”陆承延问。
    “没了一个第五舟，还可以有千千万万个第五舟，戚冉冉那个孩子我有印象，胆大心细，是个好苗子，带过去赔个罪，让对方满意不是大问题。”陆茂国程式化地告诉他。
    “不可能。”陆承延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不可能的原因陆茂国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并不阻止，只说：“这件事情你自己解决，我不会帮你。”
    陆茂国不缺儿子，他缺的是一个能担得起明月集团的人，如果连这点小事陆承延都解决不了，那他以后怎么敢把明月交到他手里。
    陆茂国知道他大概会去找谁求助，这正是他想要的。
    “爸爸，我能不能不去网球俱乐部了？我不喜欢网球。”十四岁的陆承续苦着一张脸回到家，无精打采地坐到沙发上。
    齐眉跟在后面，把他的网球拍递给保姆，给他倒了杯水，“你知道今天跟你一起打网球的人是谁吗？”
    陆承续嘟着嘴，“我知道，是万合集团董事长的孙子，可是我讨厌他，他根本不会打网球。”
    齐眉看着他把水喝下去，微笑着瞧一眼落地窗边的陆茂国，轻声安抚儿子：“等你哥哥回来，你就再也不用去打网球了。”
    “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陆承续希冀地问。
    陆茂国将手背到身后，眺望远方，“快了。”
    人在站到一定高度以后，个人的奋斗已经不足以改变局势，人脉才是最不可或缺的资源。
    ……
    南苏，东山集团。
    “江董，人已经到了。”助理敲开办公室的门，朝里面的人汇报道。
    “让他进来吧。”江逢君合上文件，将钢笔旋上放回笔筒里。
    陆承延跟在助理后面走进办公室，一眼便瞧见咖啡机前那个熟悉的背影。
    这个背影他梦到过无数次，可即便是在梦里，她也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助理将陆承延带进来后便出去了，江逢君见他来，端了一杯咖啡放到会客区的茶几上。
    “不知道你现在爱喝什么，所以咖啡、茶和果汁都准备了一份，你挑一个吧。”
    岁月仿佛在江逢君身上不曾流逝似的，这么多年过去，她似乎一点儿也没变老，照例穿着跟从前一样的青色旗袍，头发用一根玉簪松松地挽着。
    陆承延不喜欢凄风苦雨的场面，可是看到多年未见的妈妈如此云淡风轻，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几分酸涩来。
    “不用了，我来是想求您帮忙的。”他克制地说。
    听到这话，江逢君也不勉强，伸手让他坐下，“陆茂国让你来的？”
    陆承延坐下，“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有事求您。”
    江逢君了然地勾了勾唇，“这么多年了他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明目张胆地把算盘打到我脸上来了。”
    不过江逢君也没有深究，接着说：“是那个……”她想了一下，“冉冉？是叫这个名字吧？是她的事吧？”
    陆承延不避讳，点了点头。
    江逢君笑，“这么多年了你还喜欢她啊？我以为你没多久就会忘了呢。”
    “我跟您不一样，爱的人，不会忘。”
    陆承延今天是来求人的，这些话他本不该说，可是他忍不住，他无法说服自己当年江逢君对他的舍弃。
    外公外婆说妈妈是因为无法原谅他们才连带着不来看他的，可是他不信，如果真的想见，有千万种方式，既然不见，就是不爱。
    这句话似乎是刺到了江逢君，她不再开玩笑，敛声道：“你所求的事我会帮你解决，不用担心。”
    伤人的话，说出口便以无法挽回，陆承延起身，说了声“谢谢。”
    离开办公室时，江逢君忽然叫住他。
    “承延，我想告诉你，在成为你的妈妈之前，我先是我自己，我也有自己想看的世界，想过的生活，也曾想要带你一起……”
    只是这世间的事，不是桩桩件件都能如意的。
    第六十九章
    手术后第三天, 阮慎宜渐渐恢复过来，虽然还是不能下床，但精神状况已经好多了。
    这几天戚冉冉夜以继日地在她床前照顾, 本就清瘦的身子又瘦了一圈, 可是她一点也不觉得累, 因为她知道，阮慎宜只有她了。
    “你醒了？醒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怎么样，要喝水吗？”戚冉冉揉着眼睛从她床边起身，哈欠还没打完便要去倒水。
    “不……用，我……不渴。”阮慎宜伤到了声带, 说话有些不方便，不过医生说好好养养以后会恢复的。
    “也行，陈晋闻去拿晚饭了，我让他订了一盅汤，你胃口不好可以喝点汤。”戚冉冉帮她掖好被角。
    “我的手机……”
    “在这里。”戚冉冉把床头柜里的手机递给她, “里面的证据警察已经拷贝过了。”
    阮慎宜缠着绷带的手接过手机, 顺手上网搜了一下自己的事, 她以为事情闹得那么大第五舟一定会身败名裂，可是没有, 网上的词条被删得干干净净, 就连那些猜测第五舟被抓的言论也被洗成造谣，而自己受伤进医院则被解读为意外。
    “怎么会……”阮慎宜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戚冉冉凑过去, 看见第五舟和阮慎宜的词条下被以往的新闻覆盖, 也觉得奇怪，那天晚上明明有铺天盖地的讨论, 怎么短短几天就全没了？
    她豁出了自己的性命，搏的就是第五舟身败名裂，如果什么都没有，那她满身的伤，这么多年废了千辛万苦所作的努力岂不是功亏一篑？
    家暴本就判不了几年，以第五舟的手段，他必然有办法让自己的减轻罪责。
    阮慎宜不能接受，妈妈还等着自己去接她，她必须让第五舟永无翻身之日。
    阮慎宜想要登入自己的微博号，将第五舟的罪行公之于众，却发现不止是微博，自己所有的社交媒体账号都被冻结了，她连为自己发声都做不到。
    “阮阮你怎么了？”见阮慎宜情绪不对，戚冉冉忙问。
    “我想把阮毅的罪行公之于众，可是我的账号被冻结了，我发不了任何东西……”阮慎宜悲凉地望向她，“冉冉，阮毅他真的会受到惩罚吗？”
    戚冉冉接过她的手机，试了好几次发现连用这个号码注册新的账号都不可以。
    她沉了沉，半晌，抬起头认真问：“你真的想好了要把自己的伤口撕开给所有人看吗，即便你会受到另一种伤害？”
    阮慎宜眼眶中的泪滑落，眼神却无比坚定，“我要他付出代价！”
    “好。”戚冉冉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你用我的账号，我帮你发。”
    “不行！”
    刚好踏进病房的陈晋闻一把夺过戚冉冉的手机，他把手中的晚餐扔到一边，“你不能帮她发！”
    “为什么？”戚冉冉不解。
    陈晋闻鲜少如此强硬，几乎是不容商量的反对。
    “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之前因为阮慎宜的事，戚冉冉已经被卷进麻烦了，现在事情还没解决，他绝不能让她再陷进去。
    阮慎宜眼中希冀的光暗下去，不过她也很清楚，她没有理由要求别人必须要帮自己，戚冉冉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她已经很感激了。
    “冉冉，算了，我自己再想办法。”
    戚冉冉很了解陈晋闻，如果不是有无法违抗的理由，他不会这么强硬地干涉她。
    戚冉冉敏锐地察觉到，“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
    他答应了白阿姨，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冉冉知道。
    可是陈晋闻不知道，他一撒谎就会习惯性地停顿。
    “你骗我。”
    戚冉冉盯着他，一步步走近，陈晋闻不能告诉她，只好后退，退到退无可退处，索性闭眼，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会透露半分的表情。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有别的办法知道了吗？”戚冉冉将自己的手机抽回来，“你不说我就挨个去问，直到问出原因来。”
    戚冉冉作势要打电话，陈晋闻赶紧拦住她。
    “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戚冉冉放下手机，示意他接着说。
    陈晋闻无奈地叹一口气，“白阿姨叮嘱过我，让我千万不能告诉你……”
    他最终还是将现在的情况告诉了戚冉冉，因为他清楚，戚冉冉一旦有了疑心一定会追查到底，与其再因此生出事来，不如直截了当的告诉她。
    戚冉冉也没想到，自己的举动竟然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她回头看了一眼阮慎宜，如果说自己仅仅是帮忙报警都招来了这样的威胁，那阮慎宜想要彻底扳倒第五舟前方该会有多大的阻力？
    权势、地位，这是戚冉冉第一次看到它们血淋淋的摆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就像它们脚下的蝼蚁，毫无还手之力。
    “冉冉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连累你……”阮慎宜自责地低下了头。
    戚冉冉回过身去抱住她，“不要道歉，错的人不是你。”
    那天晚上，戚冉冉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阮慎宜睡着后，她去医院楼下的花坛边坐了坐。
    二月里的天气，一到夜里还是寒得彻骨，戚冉冉裹在羽绒服里，迎着寒夜里寂静的风，感受着酒精滑过咽喉带来的阵阵热辣。
    她其实并不喜欢喝白酒，可是医院不是酒吧，买不到特调的鸡尾酒，一般的果汁酒喝着也没劲儿，就顺手在医院门口的小超市买了瓶巴掌大的二锅头。
    如果是在上一次，她压根不会为这些事儿烦心，她连过好自己的生活都够呛了，哪有闲心来管别人的死活。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心硬的人，只对触及到自身利益的事情上心，可是重活一次，大概是好日子过多了吧，竟然学别人心软起来了。
    当初为了孙书意得罪江洋的事，她尚可以一力承担，大不了职业生涯不要了，反正她还有其他选择，当演员也只是其中一种。
    可阮慎宜的事则不同，如果她继续管，势必会影响到家里人，她自己的前途可以不要，可她不能把其他无辜的人也拉下水。
    其实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等待警方的调查，法院的判决，第五舟和他背后的人纵有神通，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只是这个结果比起阮慎宜付出的惨烈代价而言，实在是有些不痛不痒，任谁看了都不会甘心。
    进一步，鱼死网破；退一分，满盘皆输；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好像怎么选都是错的。
    戚冉冉沮丧地打开手机，微信的聊天界面停在了情人节那天陆承延发给她的那句话上。
    “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鬼使神差的，戚冉冉没头没脑地敲了句：“在吗？”
    绿色的消息框刚发出去，一阵冷风吹过来，戚冉冉清醒过来，赶紧将消息撤回。
    她前脚才撤回，对方的消息立马跳出来，“你在哪？医院吗？”
    戚冉冉想解释解释，用发错了来搪塞，在敲字的时候，对方又一条消息弹出来。
    “等我。”
    戚冉冉看着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手中敲字的动作停下来，她忽然有些理解人为什么会向往爱情了。
    我们孤身来到这个世界，却有人愿意随时为你待命，这种感觉真的很难不让人沦陷。
    陆承延到时，戚冉冉身旁的酒瓶子已经空了，她的脸颊红红的，也不知是醉的还是被冷风吹的。
    “你喝酒了？”陆承延捡起她脚边的玻璃酒瓶，查看了一下瓶身的容量和度数。
    “喝了一点儿。”戚冉冉举起手，比了个“一咪咪”的手势。
    150毫升，56度，换一般的女孩儿，这会儿估计早趴下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喝的？”陆承延在她身边坐下，一点也不介意花坛上的灰尘，他刚从南苏赶回来，身上黑色的呢子大衣还没来得及换。
    也许是喝了酒，戚冉冉的胆子大了不少，在他身边也没那么拘束了，大手一挥，“这才哪儿到哪儿，就这种，我一个人一斤不在话下。”
    “这么厉害？”
    陆承延看她红着脸，耷拉着头维持平衡的样子，煞是可爱。
    戚冉冉憨笑，“当然，比起你那肯定还是差一点，不过咱俩又不是一个赛道的，比不到一块去。”
    “还没比就先认输了？不像你的风格啊。”陆承延轻笑。
    “我的风格是什么？”
    戚冉冉手撑着花坛，爬过去靠近他，仰头问道。
    一般来说，寒冷会麻痹人的五感，让反应变得迟钝，可是当她靠近的那一刹那，陆承延却无比清醒，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戚冉冉淡淡的酒气下夹杂着的独属于她香气。
    “勇敢，善良，像阳光一样温暖，让人……”陆承延直视着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医院昏暗的路灯下，眼前那张优越的脸庞一点点放大，恍惚间，空气的流速变得缓慢，他们离得很近，近到戚冉冉能够清楚地看见他睫上的鸦羽，感受到他唇齿间的呼吸。
    即便是如此近的距离，他的脸上也没有一点瑕疵，细腻的皮肤，高挺的鼻梁，还有乌黑睫毛下那双朦胧的眼睛，每一分每一毫都在彰显着造物主的偏心。
    “你真好看。”戚冉冉直直地看着他，由衷地感慨。
    陆承延的动作停下来。
    “就是眼神不太好。”
    戚冉冉缩回去，拍了拍自己被冷风吹得有些僵硬的脸颊。
    “什么勇敢，善良，你说的是我吗？”戚冉冉笑，“善良嘛，我倒是有一点儿，但不多，也就平时拿出一点零花钱给贫困山区捐捐款。”
    “至于勇敢……”她扯扯嘴角，“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你所看到的勇敢不过是因为我有退路而已，一旦威胁到我的根本利益，我会毫不犹豫的退缩。”
    “就像现在的情形一样，我明知道阮慎宜遭到了不公正的对待，可是我不敢为她出头，我怕了，怕连累自己，也怕连累家人。”
    “所以你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借酒浇愁？”
    陆承延起身，在她正对面的地方半蹲下来。
    戚冉冉不答。
    他默了默，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退伍吗？”
    戚冉冉看向他，摇了摇头。
    “我害死了一个人。”
    戚冉冉睁大了眼睛。
    陆承延也是第一次将尘封已久的心结说出来，“在一次飞行任务里，因为我的判断失误，我的战友再也没有飞出那片丛林，你给我的水果蛋糕，就是他生前最爱吃的。”
    “尽管所有人都说，我只是基于所掌握的信息给出了□□的判断，飞机会失事是个意外，可我无法原谅自己，我总是在想，如果我当时勇敢一些，冒险一些，是不是他就不会死，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因为这件事，我的心态彻底毁了，我再也没有办法控制飞机，再也没有办法在蓝天翱翔，我只能退伍。”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酗酒、消沉、怀疑自己……可是你给我蛋糕的那天告诉我，无论遇到再难的事情，明天都会过去的。”
    “所以啊，不要被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打倒，你可以勇敢，也可以理智，这都没有错，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身后，陪你去面对每一个明天。”
    他的声音不高，可每一个字都像擂鼓一般敲在戚冉冉的心上，她从没有如此深切地感受到，被理解与支持是如此的令人心安，就像是一叶扁舟，找到了港湾。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从来都是独自前行，自己决定要去的方向，要走的路，旅途的艰难与险阻，她也习惯性地自己去解决，可这一次，她却想要拉上一个人同行。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戚冉冉措不及防前倾往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唇齿相接的那一刹那，陆承延的脑中有一丝电流经过，顷刻间点亮整片灯火。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戚冉冉本能地要往后缩，却被人一把勾住脖子，仰头贴了上来。
    这一幕，恰好被不放心戚冉冉又折回医院的陈晋闻看得清清楚楚。
    第七十章
    假酒害人, 这话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戚冉冉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昨晚她怎么就一个没忍住呢？
    没忍住就没忍住吧, 一把把人推开就跑算怎么回事？这不是坐实了她没经验？
    好丢脸！
    戚冉冉小猫洗脸般在脸上揉来揉去。
    “冉冉你没事吧？”阮慎宜看见她反常的样子, 以为她在因为自己的事烦恼, 心里很担心。
    “哦，没事, 没事！”戚冉冉理了理头发。
    “对了，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要让第五舟身败名裂的方法有很多种，他的罪行也可以不必从我们的嘴里说出来。”
    “什么意思？”阮慎宜不明白。
    “虽然案件还在调查中, 具体细节不能公布，但第五舟是公众人物，你也是公众人物，于情于理警方都可以发布一个案情通报。这个通报或许会隐去名字，但以现在网友和粉丝的敏锐程度, 就算是地下十公里的一块砖, 只要他们想扒就不会扒不出来。”
    “越是自己扒出来的东西, 他们越会相信是真相。”
    阮慎宜听她说完，再一次没忍住落下了泪, 她抓住戚冉冉的手, 泣不成声，“冉冉,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傻瓜, 你赶快好起来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戚冉冉伸手抹去她脸颊的泪珠。
    说话间, 陈晋闻买早餐走进来，今天的他似乎状态不太好, 整个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戚冉冉觉得很对不起他，因为自己给他添了那么多麻烦，让他在这么忙的情况下工作医院两头跑。
    “其实你不用每天都买东西过来的，医院有食堂，护工阿姨会帮我们买的。”
    戚冉冉说这话的本意是想让他不要太辛苦，可听在陈晋闻的耳朵里则是嫌他多余，他看着陆承延请来的护工，脱口而出：“既然有护工那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也不知是没有休息好还是其他原因，他的语气有些冲，戚冉冉一时有些愣住了。
    这么多年，陈晋闻从来没有跟她红过脸，她差点忘了，他也是个有血有肉有脾气的人。
    “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戚冉冉起身关切地问。
    陈晋闻极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把袋中的早餐递给她，“我买了你爱吃的豆浆和油条，趁热吃吧。”
    戚冉冉接过早餐，可她还是有点担心陈晋闻的状态。
    “最近是不是因为我让你太辛苦了？对不起啊。”
    听到戚冉冉向他道歉，好不容易克制住情绪的陈晋闻瞬间崩溃，他极痛苦地朝后退去。
    “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你做错了什么要向我道歉？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是我错了，是我错过了！”
    是他的胆怯和犹豫让他错过了。
    陈晋闻说完，颓唐地离开了病房。
    他的话，戚冉冉没听明白，但阮慎宜却好像明白了一些。
    “别担心，他大概是太累了，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阮慎宜说的好像没错，自从那次陈晋闻离开医院后，他真的休息了一段时间，暂停了手头的工作，每天只是在家里睡觉，一天要睡十六个小时。
    戚冉冉去看过他一次，助理说他这些年几乎全年无休，可能是身体到了极限，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确认过他真的没事，戚冉冉才重新回到了剧组。
    警方的警情通报发出来没多久，网友们便扒出通报里的当事人就是第五舟和阮慎宜，一时间，第五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就连八百年前的黑料也被人拉出来鞭尸。
    戚冉冉是一个多星期后回到剧组的，彼时《朝华》的其他戏份都已经拍完了，只剩她和司姚的一些对手戏了。
    司姚作为如今蓄势待发的流量小生，本来的档期已经够紧凑了，可是为了配合她，硬是从指缝里抠出了一周来完成《朝华》的最后拍摄。
    “谢谢！”戚冉冉是真心感谢他。
    “演员配合拍摄，完成角色不是应该的吗，谢什么。”他不以为意地说，“对了，阮慎宜……怎么样了？”
    第五舟的事情闹得很大，无论是圈里还是圈外，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
    “已经没事了，医生说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阮慎宜没事，戚冉冉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那就好。”司姚点点头。
    戚冉冉却奇怪起来，“什么情况？你俩不是最不对付吗？一言不合就吵架，我以前夹在你俩中间天天都怕你们打起来。”
    司姚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她那个人虽然讨人厌，但……罪不至此。”
    “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戚冉冉在他旁边恶魔低语。
    司姚当场跳脚，“我有病？我喜欢她？！我、我多想不开啊我喜欢她！”
    “不是就不是，这么激动干什么？”戚冉冉无辜地眨巴眼。
    司姚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愤愤起身夹着剧本要走，“怎么讨人厌也会传染啊！”
    《朝华》后面所剩的戏份不多，因为拍摄日程的调整，组里大部分演员之前就已经杀青，只剩下一个小组在补拍戚冉冉和司姚的戏份，所以最后一天就没有安排杀青宴。
    戚冉冉自知给剧组添了不少麻烦，为表歉意，最后一场戏拍完后，她订了几辆餐车帮大家改善伙食。
    “小姚，你去看看餐车到了没，跟大家说今天中午有餐车。”戚冉冉一边解身上的戏服带子一边往换衣间里走。
    小姚闻言停下帮忙的手，“那我先过去？”
    “嗯，快去吧，我换好衣服就过来。”戚冉冉钻进换衣间，把身上的戏服脱下来，换上自己的衣服。
    说是换衣间，其实只是剧组在空房子里搭的一个小帐篷。为了接戏，演员经常需要随时随地换妆发，所以这种便携式的小帐篷就被剧组用来当换衣间。
    戚冉冉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横山影视基地一个偏僻的山脚下，为了1：1还原《朝华》里的场景，剧组特意在这里建了一座朝华宫，专供他们拍摄。
    戚冉冉换好衣服，刚拉开帐篷走出来，几个带着帽子和口罩的人手里拿着家伙走进房子里来。
    意识到情况不对，戚冉冉没有惊慌，她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试图寻找逃走或求救的方法。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戚冉冉故意高声说，想引起附近人的注意。
    不料对方却很嚣张，“你们剧组的人都在餐车那边，餐车离这里几百米，你觉得你喊他们能听见吗？”
    戚冉冉掂量了一下，对方有五个人，还都带着家伙，若真动起手来自己肯定跑不掉，便想先拖延时间，等到小姚过来。
    “几位大哥，我就是一个小演员，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几位大哥？”她先服了个软。
    “你没得罪我们，你得罪的是我们老大！”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木棍的青年警告她。
    戚冉冉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对方是冲什么来的，只好问：“你们老大是？”
    “我们老大是……”
    “蠢货！你跟她说这么干什么？”
    木棍青年正要回答，被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呵住，男人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小刀，冷着脸朝戚冉冉走近。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也是拿钱办事，要怪就只能怪你得罪了人。”男人把小刀打开，“你也别太害怕，杀人的事我们不干，顶多在你脸上划两刀，很快的，不会太疼。”
    戚冉冉是演员，毁她的脸跟砸她的饭碗有什么区别。
    她边后退边示意对方别冲动，“既然是拿钱办事就没必要跟钱过不去对不对？对方给你多少，我可以给你双倍！”
    听到双倍，男人明显犹豫了，可想了想还是没停下来，“干我们这行也是讲信誉的，不然这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啊？”
    没有一口拒绝就是还有希望，戚冉冉继续加码：“三倍！三倍行吗？”
    男人眼珠转转，没有说话。
    “五倍！我给你五倍！”戚冉冉一边说一边往门口的方向移动。
    木棍青年好像心动了，凑到男人耳边想说些什么，被男人嫌弃地瞪了一眼。
    持刀男子还想往上谈，故意说：“就为了你这一点钱，哥几个以后可就彻底没活干了，算下来还是我们比较吃亏啊！”
    “十倍！或者你想要多少你说，我都给得起！”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好伺机逃跑，戚冉冉无所不应。
    戚冉冉海口夸得太大，男子反而有些不信了，“你不是说你就是一个小演员，哪儿来那么多钱？”
    戚冉冉已经快移到门口的方向了，对方虽然带着家伙但都是木棍小刀之类的近距离武器，只要她跑得够快，一旦冲出去就有很大概率逃脱。
    这里是剧组，她在外面大喊必然会让这些歹徒投鼠忌器，剧组的人也会很快发现的。
    “我虽然是个小演员但我家很有钱的，我爸爸是戚明澈，他是清澈音乐的股东，你们可以去查一查。”
    戚冉冉说完，男人将信将疑地掏出手机搜索，其他几个歹徒闻言也期待地朝男人的手机投去目光，戚冉冉见他们的注意力被分散，知道机会来了。
    就是现在！
    说时迟那时快，戚冉冉离弦箭般拔腿就朝外冲，眼见着都已经跑出来了，“嘭”得一声撞上个什么，当场两眼一黑，头冒金星。
    司姚上午把手机充电宝落在换衣间了，此时正准备回来拿，刚走到门口就被突然冲出来的戚冉冉撞了个屁股墩。
    他回过神刚要骂人，几个面色不善的人瞬间冲出来将他围住。
    “你们谁啊？”司姚从地上站起来，还没明白是个什么状况。
    戚冉冉捂着头被他们控制住，半点动弹不得。
    为首的男人不想节外生枝，挡在戚冉冉前面瞪了一眼司姚，“不关你的事，滚远点。”
    饶是司姚再傻也看出眼前的情况危险了，他佯装识相，点点头准备离去，手指却按住了手机上的紧急报警键。
    木棍青年注意到他的动作，大呼：“他在报警！”
    男人见状赶忙一脚踢在司姚手上，把他的手机踢飞出去，司姚整个人被歹徒扑到地上。
    与此同时，报警电话接通，司姚奋力朝手机喊出了他们所在的地址。
    歹徒们大惊，慌不择路将两个人塞到屋外的面包车里。
    第七十一章
    上了面包车, 戚冉冉和司姚被歹徒用绳子捆住，为了防止他们喊叫，还用胶布贴上了他们的嘴。
    “这小子还想报警, 还好我用的也是这款手机, 一下子就发现了！”木棍青年得意的向副驾驶的男人邀功。
    坐在副驾驶的男人此刻心中万马奔腾, 恨不能给木棍青年来一刀才好。
    本来只要司姚走了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划花戚冉冉的脸，就算他报警了, 等警察来了他们早跑了，这附近没有监控，他们妥妥的能逃过去。
    偏偏这个蠢货戳穿了报警，他怕动静太大把人引过来, 情急之下就把这两个人塞进车里了，真是昏了头了！
    “虎哥，今天是不是多亏我了？”木棍青年着脸凑过去。
    副驾驶的男人一听他把自己名字喊出来，气得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抽上去，“你他妈傻X啊, 是不是还要把我大名喊出来, 这点规矩不懂吗？”
    木棍青年被吓得不轻, 捂着脸抖抖索索坐回去。
    被叫做虎哥的男人烦躁地点了根烟，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 他一改刚才的凶神恶煞, 语气极尽谄媚，“老板, 是我……”
    对方似乎在问他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他答：“老板, 我们办事您放心，你的要求绝对给你做到, 我们已经狠狠地教训过她了！就是……”
    虎哥舔了舔嘴唇，“就是后来出了点意外情况……没没没！没死人！这个您放120个心，杀人放火的事我们绝对不干！”
    “就是……哎……我就实话跟您说了吧，这两个人现在在我们车上呢。”
    “是是是，我知道您就说了一个，这不是出了点意外情况嘛，正好撞上了，我们也没办法啊！”
    对面的人似乎态度不太好，那虎哥本就一肚子气，语气也跟着冷下来，“反正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您要是不想听，我也不介意掉头去警察那儿说说。”
    听到他威胁要找警察，对面的人复又软下来，让他别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至于戚冉冉，让他们先看着，他再去向他的老板问一问。
    “那这劳务费……”虎哥似乎还想坐地起个价，被对方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操！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嘛，装他娘的什么东西！”虎哥骂骂咧咧的把烟头扔出去，还朝车窗外吐了口痰。
    底下人见状小心翼翼地问：“虎哥，那现在怎么办啊？”
    虎哥回头瞧了一眼被贴着嘴五花大绑的司姚，“前面停一下找个地方扔出去。”
    听到他们说要把自己扔出去，司姚极力挣扎，嘴巴“唔唔唔”发出声音。
    虎哥不耐烦地掏掏耳朵，“吵死了，开车门，现在就把他扔出去！”
    虎哥一声令下，坐在后排的几个歹徒拉开车门，趁面包车减速的时候一脚将人踹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里。
    戚冉冉眼睁睁看着司姚摔下车去，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求财，只要她配合，应该不至于要闹到伤人性命。
    面包车也不知开了多久，最后七拐八弯的钻进一个棚户区，临下车的时候歹徒才想起来戚冉冉的眼睛没蒙，又随手找了条毛巾把她眼睛系起来。
    戚冉冉被两个人押着，走几步一个踉跄，跌跌撞撞被推进一个充满霉味的屋子。
    他们似乎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理戚冉冉，把她锁进房间后只留了一个人看守，剩下的都去外面商量对策去了。
    毛巾系眼睛本来就不紧，戚冉冉甩了甩头它就自己掉下来了，负责看守她的木棍青年见状要给她重新系上，看到戚冉冉红着眼睛噙着泪，一时心软就没再系了。
    “你给我老实点，听到没！”他指着戚冉冉警告。
    戚冉冉连忙点头如捣蒜，乖得像个小白兔。
    没有了毛巾遮挡视线，戚冉冉赶紧查看了一下四周，这似乎是个老房子，卧室墙面上发霉的印记随处可见，家具老旧，床头柜上还有多处被烟头烫坏的痕迹。
    这个房间的床头有一扇窗，是那种老式的彩色玻璃格窗，插销在房间内。因那窗紧闭着，房间里充斥着散不尽的烟味和霉味，戚冉冉很不习惯这种味道，剧烈的咳嗽起来。
    木棍青年见她咳得厉害，怕她咳得动静太大引起虎哥的注意连累他挨骂，吓得赶紧撕了她嘴上的胶布，在地上的暖水瓶里倒了杯水给她。
    “你给我小点儿声！”
    戚冉冉看他递过来的满是茶垢的杯子，不敢拒绝也不敢喝，只好收了声音伸出被绑在一起的两只手乖乖接过杯子。
    木棍青年见她如此听话，心下的警惕也放松了不少，他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明星，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本以为电视上的明星就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现实里更好看，简直美得跟天仙一样！
    木棍青年蹲在戚冉冉身前，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眨都不眨一下。
    戚冉冉不清楚他的意图，忐忑地往后躲了躲，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有其他动作，这才壮着胆子小声问了一句：“我的手麻了，能帮我把绳子解开吗？”
    木棍青年低头瞧一眼她手腕上被勒得发红发紫的印记，很是“心疼”，但是一想到虎哥的交代，还是摇摇头退了回去。
    “自己忍着！”木棍青年坐回椅子上。
    “这位大哥，要不你帮我把绳子松一松也行，我的手再这么绑下去血流不畅是要截肢的，而且我的脚还绑着在，我肯定跑不掉的。”戚冉冉试图讨价还价。
    木棍青年将信将疑，但确认过她腿上的绳子没有问题后还是过来帮她把绳子松了一些，一边松还一边吐槽：“绳子绑一下就要截肢，你是纸糊的吗？”
    绳子松了后，血液流畅，戚冉冉的双手很快恢复知觉。
    “谢谢！”她装作感激道谢，又开始打商量：“大哥，你们要是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们，要多少我都有，你们能不能把我放了？”
    提到钱，木棍青年来了兴趣，“要多少都有？”
    戚冉冉头直点，“只要你们放了我，要多少都有！”
    木棍青年想探探她的底，摸了摸口罩，“那你先说个数。”
    戚冉冉也是第一次被绑架，不知道该说多少钱合适，试探道：“五……五百万？”
    “五百万！？”木棍青年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真有这么多钱？！”
    “只要你放了我，我立马把钱转到你账上！”戚冉冉举天发誓。
    木棍青年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听到这个数字，连这五百万要怎么花都想好了，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说：“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说你有五百万就有五百万？你怎么证明？”
    戚冉冉看他智商不高的样子，动了下脑筋，道：“我微信里有5万，你把你的手机给我，我现在就可以转给你。”
    木棍青年一听过来来了劲，赶忙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你快转！”
    戚冉冉瞥了一眼自己被绑起来的手，示意这个样子没法转账，木棍青年此时已经被五百万的大饼冲昏了头脑，立刻就同意帮她解开。
    绳子彻底解开后，戚冉冉用木棍青年的手机登录自己的微信号，因为微信在更换登录设备时需要短信验证，所以当戚冉冉输入相关信息后，之前被落在剧组试衣间的手机立马收到了验证短信。
    针对这条短信，已经掌握部分信息开始侦察案件的警方第一时间使用技术手段开展了追踪。
    “警察同志，怎么样？找到了吗？”戚明澈心急如焚。
    得知女儿被绑架的消息，戚明澈和白绒绒半刻不敢耽搁，马不停蹄从向海赶到了横山。
    “技术人员正在追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办案的刑警安慰他们。
    陈晋闻心中愧疚难当，明明是自己的心态没有调整好，他却对戚冉冉发脾气，他真后悔，如果戚冉冉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戚冉冉是工作期间在剧组出的事，郑楠作为她的经济人也接到了警方的电话，她把情况汇报给陆承延后，陆承延几乎是飞来了横山。
    “你不是跟我说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吗？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陆承延在警局的角落，强忍住心中的焦躁与不安，压低了声音，尽量以一种冷静的语气质问道。
    戚冉冉被绑架这件事是江逢君始料未及的，她打过招呼后对方已经同意不再追究，到了这个地位的人不至于会在这种小事上出尔反尔，唯一的可能就是底下的人自作主张。她已经给对方打过电话，对方明确表示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你先别急，对方已经在处理了，戚冉冉不会有事。”江逢君宽慰他。
    陆承延却不敢再信，冷道：“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对你心存期望。”
    他挂断电话，开始分析目前警方所掌握的信息。
    司姚是在距离拍摄场地二十公里左右的绿化带里被环卫工人发现的，那里是条新路，还没正式开通，所以摄像头也没开，环卫工人也是恰巧被分过来瞧工作路段的。
    横山多山，路况复杂，一般外地车来了很容易走错，据司姚说，那些歹徒并没有开导航，能不依靠导航找到新路，极有可能是本地人。
    按照他们的行车速度和验证短信发过来的时间推算，戚冉冉大概率就在剧组附近五十公里左右的地方。他们是绑匪，车上还绑了人，要隐匿行踪一般会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往山里这种没人的地方跑，另一种就是去环境复杂的地方，也可掩人耳目。
    如果是要进山，绑匪就一定不会选择那条新路，因为那条路打通的就是横山景区与市区，市区到处都是摄像头，走那条路反而会增加被拍到的风险。可如果他们本来的打算就是要进市区，那就无所谓拍不拍到了。
    绑架所用的车辆一般都是□□，警方就算查到了也很难追踪，更何况各个路口的视频监控数据都是海量的，要在短时间里分析出车辆的行驶轨迹并推算藏匿地点很困难。
    他记得司姚还提到过一个信息，说车子的脚垫上好像有未干的水泥，那些人的裤子上也有水泥点子。
    陆承延联想到工地，请警察优先排查市区方向正在施工的工地，通过多个监控的同时快放，警方很快在一个工地附近锁定了嫌疑车辆，而那辆车去往的方向就是旁边的城中村。
    有了这条线索后警方迅速赶往目标区域，在去的路上，技术人员也查到了信号发出的位置，确定了详细坐标。
    没有验证码，微信不出意外的无法登录，木棍青年见戚冉冉试了几次都登不进去，急道：“你该不会在骗我吧？”
    戚冉冉忙说没有，装无辜道：“我也没想到现在的验证程序这么严格，有密码也登陆不了。”
    木棍青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怕出岔子便打算出去跟虎哥汇报一下，临走前还特地又把她的手给捆上了。
    戚冉冉知道信息已经发出去了，警方应该很快就能顺着线索找到他，但是她担心虎哥发现木棍青年被骗后会对她不利，于是趁木棍青年出去的时候赶紧用牙咬绳子。
    万幸，木棍青年的结打得马虎，三两下就被她用牙给拆了，手松后她赶紧解开脚上的绳子，轻手轻脚地提起玻璃窗上的插销，推开窗从窗口跳了出去。
    可能是双脚被绑得太久，跳下来的时候猝不及防一麻，戚冉冉失去重心一下子磕到地上，疼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可是她不敢停下，强撑着向外跑去。
    这里似乎是个城中村，房子与房子之间挨得很近，小巷四通八达，戚冉冉不认识路，只知道拼命往前跑。
    她才跑出去没多远，就听见身后虎哥发现她跑了的爆呵声。
    很快，杂乱的脚步声朝她的方向传来，戚冉冉一急，奔跑的途中不小心被一户人家门口的花盆绊倒，“啪”得一声，花盆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到动静，虎哥迅速带人赶过来，到了现场却只看见一个碎裂的花盆。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出租屋里，一个女孩正小心趴在门缝上盯着外面的情况，戚冉冉躲在她身旁的柜子边，摒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第七十二章
    歹徒们检查了一下地上破碎的花盆, 觉得戚冉冉一定没跑远，肯定就在什么地方躲着。
    虎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大家小点声分头去找, 他自己则站在花瓶碎裂处观察思考, 猜测戚冉冉可能会躲藏的方向。
    门口的人迟迟不走, 韩欣雨的心也跟着悬起来，城中村里鱼龙混杂, 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若是被发现，自己恐怕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韩欣雨着实没想到，自己只是出门丢个垃圾, 竟然会撞上戚冉冉，还是在这种地方。
    自打陈晋闻报警后，对她的防范更严密了，她几乎找不到什么可趁之机接近他。没办法，她只好把心思动在戚冉冉身上, 想借此来引起陈晋闻的注意。
    为此韩欣雨特地跑来了横山, 本来是每天在戚冉冉住的酒店附近蹲点, 蹲了一段时间发现戚冉冉开工收工身边都有其他人，根本没法下手。
    实在没办法, 韩欣雨又把心思动到了群演身上, 她办了个演员证，想混进《朝华》剧组。可《朝华》剧组连招群演都挑三拣四, 入行一个月以下的不要, 无奈, 她只好一边在其他剧组混资历一边伺机而动。
    两个星期前，她好不容易凑足了工作经验, 也顺利地进入了《朝华》剧组，结果戚冉冉请假了，后来上了热搜她才知道，是阮慎宜出事了。
    一个星期前，戚冉冉复工，她又试图报名《朝华》剧组，结果群头说这剧快拍完了，不用群演了，气得韩欣雨当场破防。
    要不是现在租的房子还剩半个月到期，提前退租拿不到押金，韩欣雨早回向海了。
    屏气凝神之际，门外开来一辆电动车，电动车在韩欣雨的出租屋前停下，送外卖的阿姨一眼便瞧见了门口的虎哥和地上破碎的花盆，她没有多管闲事，拿出保温盒里的外卖，下车敲响了韩欣雨的门。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韩欣雨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点了外卖，顿时紧张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虎哥见敲门没人应，狐疑地观察着这边的状况。
    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敲门没人应的单子，外卖员大多会往门口一放然后拍个照给买家，证明自己送到了，但送外卖的阿姨担心门口那个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男人偷外卖，所以便从平台给韩欣雨打了个电话。
    电话打通的一瞬间，韩欣雨屋内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城中村房屋的隔音本就不好，送外卖的阿姨和虎哥同时听到了屋里的手机铃声。
    送外卖的阿姨又敲了敲门，“有人在家吗？你外卖到了。”
    屋里的手机在响，门却不开，虎哥越想越觉得有猫腻，手摸向口袋里的小刀，做出随时攻击的姿势。
    豆大的汗珠从韩欣雨的额头滑下来，戚冉冉见她慌得嘴唇都白了，示意她开门，可以装作刚睡醒。
    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韩欣雨只得壮着胆子应声打开了门。
    “有人在啊，刚才敲门没人应，我还以为没人呢！”送外卖的阿姨把外卖递给韩欣雨。
    韩欣雨瞟到后面的虎哥，用这段时间现学的蹩脚演技伸了个懒腰打哈欠道：“刚才睡着了，没听见。”
    送外卖的阿姨见韩欣雨似乎有些害怕，回头瞧了一眼那虎哥，问韩欣雨：“认识？”
    韩欣雨赶忙摇头，“不认识。”
    听到她说不认识，送外卖的阿姨转身挡在虎哥面前，指着他大声威慑：“你干什么的？蹲在人家小姑娘门口想干什么？你再不走我报警了啊！”
    听到她说要报警，虎哥这才有所忌惮，悻悻地走了。
    危机解除，韩欣雨关上门，长出一口气沿着门边滑坐下来。
    “他走了。”
    戚冉冉站起身子从窗缝往外看，门口确实已经没人了。
    “谢谢！”她诚心诚意地道谢，“姐姐，手机可以借我报个警吗？”
    虎哥虽然走了，但难保不会再折回来，还是赶紧报警比较稳妥。
    虽然不知道戚冉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眼前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韩欣雨到横山本就是冲着戚冉冉来的，现在她送上门来了，她又岂会这么轻易把人放掉。
    韩欣雨起身，“你先别着急……”正犹豫说辞时，她瞥见戚冉冉膝盖被磕破了，忙道：“呀，你受伤了啊，你等着啊我帮你拿药箱。”
    戚冉冉想说不用，还是赶紧报警要紧，韩欣雨已经去柜子里翻找了。
    人家刚刚才救了她一命，她也不好意思拒绝，便在等待的间隙扫了一眼面前的屋子。
    这是一个仅有二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间，厨房、餐桌、沙发、床全部挤在一起，是那种标准的单间出租屋。
    屋内的墙上挂满了陈晋闻的各种海报，桌边床脚也堆满了他的杂志，床边的柜子上摆着一个大相机包，旁边还码放着许多镜头。
    戚冉冉看着那些摄影器材，又瞧了瞧韩欣雨的脸，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姐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听到这话，韩欣雨的脊背一僵，摸向柜子里的手顿住。
    话音刚落，韩欣雨放在床边小几上的手机弹出消息提示，戚冉冉瞥见上面赫然写着：“戚冉冉官方粉丝2群”！
    意识到可能不妙，戚冉冉当即伸手抓向手机，韩欣雨也不装了，掏出柜子里的小型电棒直向戚冉冉捅过来。
    戚冉冉学过一些防身术，一脚踢翻那小几砸到韩欣雨身上，她迅速按下手机上的报警快捷键，韩欣雨大喊：“你要是敢报警我就喊人！”
    戚冉冉被迫停下动作，韩欣雨得意地从地上爬起来，阴恻恻地笑：“我倒要看看是警察来的快还是要抓你的人来的快！”
    虎哥那些绑匪现在估计还没走远，韩欣雨如果大声嚷嚷他们十有八九会听见。
    “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戚冉冉举着手机，手指悬在报警键上。
    就像她不能让韩欣雨喊叫一样，韩欣雨也不能让她报警，两人形成对峙之势。
    “你不认识我，我对你可是熟的很。”韩欣雨发出怪笑，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照片来，“向海电影节那天，我还帮你拍过照呢！”
    戚冉冉一眼便瞧见自己低头捡东西险些走光的那张，脑海中的记忆瞬间清晰，她难以置信地问：“是你？你那天是故意的？”
    “不然呢，你以为会有人真的喜欢你吗？”韩欣雨将那一沓照片扔到戚冉冉脚边，“你就是个小偷，偷走了属于别人的爱情！”
    戚冉冉不知道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但看她家全是陈晋闻的物料，猜测她可能是陈晋闻的毒唯。
    她想先稳住她，于是好声好气说：“你喜欢陈晋闻是吗？我跟他很熟的，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韩欣雨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事，满脸嘲讽，“你？给我介绍？”她得意地拿起床头那张被裱在相框里的合照展示给戚然然看，“看到了吗，在我们的感情里，你才是第三者！”
    那是一张旧照片，似乎是班级里什么节日的联欢会，彼时的陈晋闻还一脸稚嫩，神情严肃的保持着距离站在女孩的旁边。
    “你是他同学？”戚冉冉问。
    “我是她女朋友！”韩欣雨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才不会分开！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戚冉冉满头问号，她跟陈晋闻认识十多年了，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青梅竹马、女朋友。
    眼前的女人一会儿笑一会儿怒，戚冉冉觉得她很有可能精神不太正常，故而也没有质疑她，只说：“你可能误会了，我跟陈晋闻只是单纯的家人和朋友的关系。”
    韩欣雨冷笑，“你把他当朋友，他把你当朋友吗？他为了你放弃了多少好机会！连FMG都不去了！可你呢，你只会利用他，利用他置换资源，利用他撇清你和别的野男人的绯闻！戚冉冉，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FMG是时尚界最强的造星公司，这个公司旗下有全球范围内的多位巨星，如果陈晋闻能签约FMG，那算是彻底打破国界走向世界了。
    韩欣雨口中说的这件事，戚冉冉事先一点也不知情。
    正欲问清楚是怎么回事，门外的虎哥去又复返，他听见里面的动静，确认戚冉冉在里面，疯狂地砸起门来。
    “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最好赶紧给老子把门打开，不然老子进去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韩欣雨家的门是木门，被虎哥在外面又是锤又是打，很快便要支撑不住的样子。
    戚冉冉此时也顾不上其他了，赶紧按下手机上的报警键，等待接通的途中奋力去挪门边的柜子。
    她一边挪一边看向身后被砸门声吓得呆住的韩欣雨，“还愣着干什么，堵门啊！”
    韩欣雨这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帮她一起堵门。
    比起对戚冉冉的怨恨她更知道，要是被外面这个凶神恶煞的人抓住了，自己恐怕会死得更惨！
    她们两个堵着柜子奋力抵抗，虎哥见一个人撞不开门，高声把其他歹徒一起喊了过来。
    他们的人多起来，几个负责破门，几个负责砸窗，房间里时不时飞进来一块转头，被“叮铃咣啷”砸了个稀巴烂。
    “救命！我被绑架了，绑匪在砸门！你们快来救人！”戚冉冉用力抵住柜子不让它被外力冲倒，朝地上的手机喊道。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问她地址，她看向韩欣雨。
    韩欣雨显然也被这阵仗吓得不轻，颤抖着声音道：“横山街404号！”
    地址才报出来，“嘭”得一声巨响，出租屋的窗子整个被卸下来，虎哥一脚把窗子踢到里面，从窗台跳进来直奔戚冉冉。
    戚冉冉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往他身上砸，虎哥躲的时候第二个歹徒也跳进来，她退无可退，捡起地上的电棒让他们别过来。
    虎哥手里有刀，并不怕她的小电棒，他向旁边的人使了个眼神后一起扑向戚冉冉，戚冉冉闪身躲开后反手捅出电棒，把另一个歹徒电得嗷嗷叫。
    可那虎哥的身手显然比另一个好，趁戚冉冉电人的时候一脚踢到她手腕上，戚冉冉吃痛脱手，下一秒便被人用刀指住了脖子。
    “跑啊！你再跑啊！不是要跑吗？！”那虎哥赤红着眼，目眦欲裂，手中的刀闪着寒光，稍有不慎便会划破她的脖子。
    “把那个也绑起来！”虎哥吩咐手下把韩欣雨也绑起来。
    韩欣雨听到后崩溃大哭，“不要！不要！是她逼我的！我是被迫的！跟我没关系啊！”
    说话间，外面突然闹起来，还没来得及翻进窗的歹徒四处逃窜，本来要按虎哥吩咐去绑韩欣雨的歹徒瞅见蓝色的警察制服，慌不择路地连滚带爬从窗子跳了出去。
    “操！”
    虎哥破口大骂，也顾不上戚冉冉了，跟在手下后面就想跑。
    戚冉冉怕他跑了，捂着被踢到后剧痛的手腕，飞快捡起地上的电棍朝他后腰上电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七十三章
    四处逃窜的绑匪被警察一一制住, 陆承延抓住窗沿从残破的窗外跳进来，借助身体的惯性，他在腾空时一脚踹到虎哥身上。
    虎哥听见“咔哒”一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胸腔碎裂, 还来不及反应, 当即胸口一阵剧痛彻底丧失战斗力。
    见到他来，戚冉冉的心一松, 不必再强撑着虚软无力的腿勉强站着，不必再硬举着传来钝痛的双手握住电棒，不必在每一刻绷紧神经生怕遭遇不测，她脱力滑到地上, 陆承延快步上前接住她。
    戚冉冉看着如神天降的陆承延，霎时间，一股酸意涌上心头，这一天全部的惊慌、委屈、害怕都化作滚烫的泪水。
    她扑向他，“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对不起, 我来晚了。”陆承延在她耳边说。
    陈晋闻比戚明澈和白绒绒先一步冲进现场, 他到时警察已经将歹徒全部制服, 戚冉冉趴在陆承延怀里毫无顾忌地大哭着。
    那一刻陈晋闻才真的意识到，他大概是输了。
    看到他, 还未从歹徒冲击中缓过神来的韩欣雨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你是来救我的吗？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陈晋闻觉得很累，已经没有力气再与她争执, 他推开她, 颓唐地朝门外走去。
    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晋闻, 怎么样了？冉冉怎么样了？”戚明澈边往前跑边关切地问，因为过度焦虑, 一夕之间，鬓边都生出几根白发来。
    锁定区域前来排查时，警方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阻止他们跟得太近，只让家属在外围等，陈晋闻也是听到里面的动静后才跟着其他警察一起进去的。
    本来陆承延也是要在外面等的，可警察听说他曾是青鸟部队的队员，便破例准许他一同进去了。
    青鸟部队是什么陈晋闻不知道，他现在也不关心了，只要戚冉冉安全就够了。
    “她没事，歹徒都已经被抓了。”
    陈晋闻朝着众人涌来的反方向往外走去，嘈杂的车声人声在耳边虚化，肩膀被撞击得踉跄。
    他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这天地很大，可他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戚冉冉得救后，警方对这起案件进行了详细的侦察，最终将包括虎哥在内的五名犯罪嫌疑人全部抓获，还揪出了买凶者，对涉案人员进行了法律的制裁。
    韩欣雨因为阴差阳错救了她，且未造成实质性伤害，戚冉冉也愿意谅解，所以警方只是拘留了几天后就把她放了，她出拘留所后被她父母带回家教育了。
    至于之前保着第五舟，还被戚冉冉得罪了的大佬，也不知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还是墙倒众人推，没过多久也落了马。没了他的保护，第五舟这些年的各种污糟事被翻出来，直接被判了个牢底坐穿。
    这场风波后，戚冉冉在家休息调整了将近半年的时间。
    “《三界之独山篇》第四季度要开，你趁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一下。”
    说话的是郑楠，戚冉冉上个星期才确定复工，她这个星期已经帮戚冉冉把工作安排好了。
    《独山篇》是小说《三界》中的第三卷，讲述的是神魔大战后，魔王被杀，魔界被迫臣服于天界，而魔王次子因不满天族压迫远走人间，并在独山邂逅人族少女辛夷的故事。
    有之前大获成功的《三界》大电影背书，《独山篇》从项目启动时便很受星耀重视，本来这个项目在江洋手里，江洋被抓后一时无人接手就搁置了，一直到近期才重新启动，戚冉冉要饰演的角色便是智慧坚韧的人族少女辛夷。
    “您发给我的剧本我已经看过了，辛夷这个角色很有挑战，我想趁这个月有时间找老师好好打磨一下。”戚冉冉一边翻剧本一边给电话里的郑楠回复。
    “你自己看着办，别耽误综艺拍摄就行。”
    戚冉冉愣了愣，“综艺？什么综艺？”
    “小姚没跟你说吗？有个综艺找过来，叫《如此相爱的我们》，我帮你接了。”
    戚冉冉面露难色，“楠姐，我还要准备《独山篇》的拍摄，这时间上恐怕有点紧张吧？”
    “你都在家抠半年脚了不抓紧一点怎么赶上其他小花的进度？”在工作上，郑楠一向很有决断，“这个综艺就录几期，花不了你多长时间。”
    自知拒绝不了，戚冉冉问：“《如此相爱的我们》？听起来怎么像是个恋综？您该不会是要我去相亲吧？”
    “你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怎么满脑子情情爱爱？这是个生活类慢综，主打的是人与人之间治愈，你那期跟阮慎宜一起录。”
    戚冉冉有些惊讶：“阮阮？”
    阮慎宜出院后也一直在修养，如今虽然已经完全恢复好了，但也没听她说过要接综艺啊，还是待会问问她好了。
    交代完工作后，郑楠语重心长地告诫她，“我知道你跟陆总关系不错，但记住，想在这行长久地走下去，实力永远比男人靠得住。”
    郑楠对她虽然严厉，但也算得上尽心尽力，比起那些把艺人捧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经济人，郑楠是真正的人间清醒。
    “我知道的，谢谢楠姐。”
    自打半年前陆承延不顾危险冲进现场救她，戚家人就发现了端倪，但戚冉冉一直没公开说，他们就装作不知道。
    其实也不是戚冉冉不想告诉他们，而是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
    陆承延关心她，对她好，无论她想干什么他都陪她，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支持，可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戚冉冉有好几次都想问她，自己对他而言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下属？朋友？又或是……女朋友？
    戚冉冉虽然洒脱，但在这种事上却有奇怪的胜负欲，总觉的先开口的便是更在乎一点，就是输了。
    手机轻响，又是陆承延发来问她今晚想吃什么的消息，戚冉冉自己一个人瞎想把自己想生气了，把手机扣在桌上，不想理他。
    没有得到回复，手机消息又接着响了好几声，戚冉冉捂着耳朵，烦躁地离开房间下楼去了。
    她走到楼下，发现家里的氛围好像有点不对劲。
    徐清风和陈晋闻都来了，戚明澈背对着大家站在落地窗前抹眼泪，就连白绒绒也是一脸遗憾的样子。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戚冉冉一脸不明所以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徐清风率先站起来，故作轻松道：“嗨，也没什么事，你爸他小题大做！我是要走，又不是要死，还哭起来了！”
    “你要走？”戚冉冉快步走下来，“去哪儿？”
    徐清风笑笑，没把自己跟父亲的交易说出来，只说：“我在外面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回去看看我家老头了。”
    “那什么时候回来？”戚冉冉又问。
    徐清风沉默，戚冉冉再看父母的反应，心里大概就明白了。
    人生在世，聚散离合终有时，他们相伴十几载，徐清风于戚家而言早就像亲人一样，骤然分离，说不难过是假的。
    不过现在不是过去，车马很慢，一别便是终生，美国虽然远，却也不过是十几个小时的航程，还有电话和视频，距离已经不是阻隔。
    “没关系，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戚冉冉拍向徐清风的肩膀，“正好我还没有去美国玩过，到时候你可不许嫌我烦啊！”
    徐清风被她逗笑，“我哪敢嫌你烦，我以后还指望你给我养老呢！”
    晚上，为了给徐清风送行，他们久违地聚在一起出去吃了一顿。
    席后，戚明澈和徐清风互相搭着彼此，以歌话别，即兴唱了起来。
    【奈何人生有悲欢】
    【因缘聚散】
    【何其幸与君共渡】
    【各自归岸】
    那一晚，不眠的歌声唱了一夜，久久不散。
    清晨，戚冉冉起床下楼，发现陈晋闻已经站在院子中了。
    又是一年夏末，院中的橘树结出了新的果子，绿油油的，很快便要成熟。
    “为什么我总也等不到它呢？”陈晋闻凝着橘树枝头还未成熟的果子，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身后的戚冉冉听，“你以前说，无论是甜或者酸，我只要是我便够了，可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多希望自己是甜的那个。”
    戚冉冉也走到树下，“酸，也许只是因为你见到它的时候太早了。你没有错，橘子也没有错，只是你们相遇的时机不对。”
    陈晋闻闻言苦涩地笑笑，“原来有的时候，也不是来得早就是好的。”
    他说完，释然地长舒一口气，回头，“所以我不打算再等了。”
    夏风再度吹过，这场始于盛夏，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暗恋，终是在这里画上了句号。
    “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但你可能暂时得替我保个密。”陈晋闻从枝头扯下一个还未成熟的橘子，抛到戚冉冉手里。
    戚冉冉伸手接住，“什么事？”
    “我跟星耀的合约快到期了，我没有续。”陈晋闻也给自己摘了一个，放在鼻尖闻了闻。
    戚冉冉回想起之前韩欣雨的话，将信将疑地问：“你要去FMG？”
    陈晋闻顺手拨开橘子皮，“对。”
    “什么时候？”戚冉冉激动地跑近，她是真的为陈晋闻感到高兴。
    “年底。”
    “这么快？”
    戚冉冉忽然有些怅然若失，徐清风走了，现在陈晋闻也要走，家里突然少了两个人，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
    “我爸肯定又要哭了。”
    “所以啊，你得暂时先帮我保密。”他顿了顿，“至少等徐叔叔这阵过去。”
    “我知道了。”
    见戚冉冉耷拉着脑袋，陈晋闻破天荒地想逗逗她，把手里还未成熟的橘瓣塞了一个到她嘴里。
    猝不及防被酸了一脸的戚冉冉抬手就要揍他，却被陈晋闻先一步逃离了院子。
    “陈晋闻！你给我等着！”戚冉冉追在后面用手里的橘子丢他。
    宿醉起来本来就心情低落的戚明澈见平常从来不打架的两个孩子打起来，更恨铁不成钢了，“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徐伯伯都要走了你们还有心思打架！”
    白绒绒看戚明澈这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朝阳爬上云头，阳光洒在院中的橘树上，橘子虽然没有熟，但这棵树早就成为戚家的一部分了。
    第七十四章
    几天后, 《如此相爱的我们》开始录制。
    这是一档田园生活类综艺，主要是几组嘉宾去往乡□□验田园生活，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中感悟人生, 珍惜彼此。
    节目一共四组嘉宾, 三组常驻, 一组飞行，戚冉冉和阮慎宜便是第一期的飞行嘉宾。
    另外三组嘉宾, 第一组是结婚一年，甜蜜恩爱的娱乐圈模范夫妻；第二组是大学相识，毕业后结伴勇闯荡娱乐圈的流量小生；第三组则是孙书意和孙文意。
    这三组嘉宾分别对应了亲情、友情和爱情，展现的是最普世三种感情的样子。
    会在这个节目里同时遇见孙书意和孙文意, 戚冉冉是有些惊讶的。
    因为据她了解，孙书意和孙文意从小长相相似，经常被放在一起比较，孙书意似乎很介意这一点，所以红了之后特意回避了一切跟孙文意有关的话题, 甚至有传言说有孙文意的项目她一概不接。
    因为孙书意的避之不及, 孙文意在圈里的发展很受限, 许多项目因为不想得罪孙书意都不敢用她，其实但凡孙书意愿意带带这个妹妹, 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被江洋骗。
    节目拍摄的第一项是分房子, 四栋条件不一的房子靠两两之间的默契小游戏选择。
    第一组嘉宾是夫妻，而且刚结婚不久, 如胶似漆, 对彼此的习惯和爱好了如指掌, 毫无悬念地拿下第一。
    戚冉冉和阮慎宜也还算默契，顺利拿下第二。孙书意和孙文意略逊一筹, 只得了第三名。流量小生岳阳和他室友仿佛塑料兄弟，一题没对上，喜提倒一。
    不过这倒也不奇怪，娱乐圈的感情真真假假，听说节目筹备时原定的拟邀嘉宾是岳阳和何是，不料何是前几个月突然踏房了，被前女友爆料同时脚踏八条船，一夕之间，各大品牌纷纷解约，没签约的项目通通跑路，签了约的都在起诉赔钱。
    戚冉冉当时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来，真是天道好轮回，垃圾就应该丢到垃圾堆里。
    这个综艺，说是田园生活类综艺，其实更多的情感谈话，到了晚上，几组嘉宾一起聚在农家小院里，分享着着自己的情感、经历、故事。
    阮慎宜没有避讳，毫无保留地谈起她半年前受到的伤害，在诉说时，她平静的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可戚冉冉却知道她有多痛。
    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谈论这件事，是告知也是告别。
    作为当事人，她有义务将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告诉大家，作为她自己，她也要向这一段经历告别。
    “我能走到今天有一个最感谢的人……”阮慎宜看向戚冉冉，“你说过，期待我变成更好的自己，我没有辜负你的期待。”
    阮慎宜的坦白鼓舞了孙文意，她也第一次在镜头前说出了自己当初差点被潜规则的事，那天如果不是戚冉冉，她大概是逃不掉的。
    “其实我一直想要亲口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那天没有放弃我。”孙文意含着泪，诚挚地向她道谢。
    戚冉冉在做这些事时并没有想过要收到什么样的感谢，只是凭感觉就去做了，可如今看到她们穿越荆棘后自由盛开的样子，又觉得之前的一切苦难都值得。
    夜晚，拍摄结束，摄像机关上，大家都收拾好准备回自己的房子睡觉，孙书意却叫住了戚冉冉。
    “有事？”戚冉冉停下问她。
    “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事。”孙书意似乎有些不自在，没去直视她，“就是……谢谢你。”
    打从小时候起，孙书意就很不喜欢戚冉冉，这几年因为竞品关系两人还成了对家，孙书意会来谢她，这是戚冉冉没想到的。
    “我妹妹的事，谢谢你。”孙书意说这话时虽然傲娇，但能看得出是真心实意在道谢。
    戚冉冉笑笑，“不客气。”
    道完谢，她又一秒变回那个锋芒毕露、眼高于顶的孙书意，“不过你别得意，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让着你了，在工作上，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戚冉冉又好气又好笑，“好”
    孙书意若因为这件事就放弃了她的事业心，那她就不是孙书意了。
    《如此相爱的我们》录完后没多久，《朝华》定档，戚冉冉配合剧宣又跑了几个综艺。
    拍摄间隙，戚冉冉看到司姚膝盖上的伤，想起杀青那天他明明可以自己逃走的，却还是冒着危险帮她报了警。
    “你那天为什么帮我？”戚冉冉问他。
    司姚正在用遮瑕掩盖膝盖上的伤疤，他闻言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答道：“小时候你不也帮过我吗？”
    原来他还记得。
    拍摄《朝华》的时候，他们都没有主动提及过此事，戚冉冉还以为他那个时候年纪小，都忘了。
    原来她以为幸运的善果，皆是因为她曾种下善因。
    国庆档《朝华》播出后热度大爆，短短几天戚冉冉涨粉破百万，随便一条营业视频都能冲上热搜，她也凭借这部剧真正挤到了流量小花的第一梯队。
    【我女鹅终于被大家看到啦！】
    【啊啊啊啊啊纪朝华好看到我哭泣！！】
    【女鹅演的太好了，我不允许还有人没看过朝华！】
    【朝华搞事业的时候好帅！这才是大女主啊！】
    【独山篇快拍啊，争取年底拍完开年就抬上来！】
    《朝华》的热播给刚刚开拍的《独山篇》引来了不少投资，《独山篇》的评级直接从A级剧飞升成S了，戚冉冉也是各种商务代言接到手软。
    工作一忙碌起来就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就好比说她和陆承延已经快两个月没见了，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彼此又回到了各自的轨道里。
    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多巴胺在作祟，冲突消失，激情褪去，趋于平淡才是常态，戚冉冉看得很开。
    她看得开，可是有人却看不开，每天抱着手机在“她在拍戏我不能打扰她”和“我真的好想听她的声音”间反复横跳。
    冬至那天傍晚，陆承延交接完手里的工作，星夜驱车赶去了横山。
    他到横山时已是凌晨，戚冉冉刚好下大夜回来，撞上风尘仆仆的他。
    北风呼啸，漆黑的夜空忽然下起了雪，如盐般白色的雪花落在他的眉睫，又顷刻融化。
    “你怎么来了？”
    戚冉冉从保姆车上下来，雪白的小脸被风吹得红了鼻子，说出来的话化作白雾，飘散在寂冷的夜里。
    横山深夜的酒店门口没有人，唯余昏黄的灯光和呼呼吹作的北风，灯光下，两个人影拉长。
    “喂，我跟你说话呢！”戚冉冉见他呆愣愣站在原地，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下一秒，手腕猝不及防被人往前一拉，身子失去重心眼见要跌倒，一只长而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还未来得及反应，炽热的气息便贴了上来。
    “唔”
    戚冉冉有一瞬间的怔愣，反应过来后，唇齿已被人占领，她大惊，挥舞着手臂要把人推开，身子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助理小姚见状立即捂上眼睛，麻溜地关上车门回到车上让司机师傅赶紧去停车，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前后没花上十秒钟。
    “你疯了？”
    好不容易挣脱，戚冉冉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出于本能，她赶紧查看了一下四周。
    陆承延看她一副惊慌失措的小兽模样，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我观察过了，附近没人。”
    “你你你，你简直流氓！”戚冉冉鼓着腮帮子，又急又气！
    熟了以后，陆承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挑眉道：“这就流氓了？那你是没有见过真的流氓，要不要我给你演示一下？”
    戚冉冉吓得赶紧捂嘴朝后退了两步，“你离我远点！”
    陆承延见状也不逗她了，用宽大的外套裹住她，低声道：“我想你了。”
    毫不掩饰的告白，让戚冉冉的心蓦地漏了一拍，没见面时所有的潇洒都被这一句“我想你了”冲散，她其实也是想他的，只是因为变扭，不肯松口。
    “我可没有想你。”戚冉冉轻哼一声别过脸去。
    陆承延似乎有些失望，鸦羽般的睫毛动了动，不过他还是笑，“那挺好的，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应该也不会难过吧？”
    “你也要走？”戚冉冉忽然正色，踮脚抓住他的衣领，“去哪儿？干什么？”
    陆承延看到她这副紧张自己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不远，就在南苏，家里有点事，有一个人……我得去给她助阵。”
    东山集团子孙和谐了近百年，终于也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江逢君虽是东山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但不少叔叔伯伯甚至是旁支欺负她是女人，百般刁难。
    江逢君本无意于接手东山，父母去世后不忍百年基业毁在旁人手里这才回国挑起了担子，如今七年过去，逐年向好的发展仍然搬不动人心中的成见，虎狼们沆瀣一气，准备围剿江逢君。
    这些天，陆承延已将星耀的工作交接完毕，他拒绝了陆茂国直达明月的提议，毅然决然地准备回南苏帮江逢君助阵。
    他不愿意原谅江逢君没错，但这并不意味着有人可以欺负他的母亲。
    听到是他家里的事，戚冉冉便没有再多问，只伸手抚平他眉间不自觉拧起的沟壑，轻声说：“那我等你回来。”
    唇角落下一吻，陆承延看着她。
    “好。”
    ……
    大洋彼岸，美国。
    徐清风提着行李箱，久违地回到儿时居住的地方。
    那是一栋建在半山的别墅，他离家时门前的树木才不过新载，如今已经绿油油长成参天大树了。
    年迈的管家打开门，盯着他的脸认了半天才认出他来，激动地领着他进门见主人去了。
    徐清风进屋时徐孤山正在阅读，他的头发已经全白，戴着老花镜，背也佝偻着，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是谁。
    “呦，这不是徐大歌手吗？徐大歌手怎么赏光上我家来了？”
    本来徐清风看见他爸如今这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心中还有些不是滋味，这熟悉的嘲讽味道一出来，他当场就不愧疚了。
    “我这个人言而有信，你帮我平了事，说好了回来我决不食言。”
    徐孤山放下书，捏着脑袋想了想，“哦，你说那件事儿啊，不是我帮你平的啊。”
    徐清风愣住，“什么意思？”
    “我原本是要找我那老朋友了解了解的，可人家告诉我已经有人先一步给解决了。”他说完还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怎么，我没告诉你吗？”
    徐清风被他这不痛不痒的态度气得当场要撸袖子，考虑到老头年纪大了估计一拳就要被他打散架才勉强忍下来，他咬着牙，掏出手机就往外走。
    徐孤山站起来，“哎？你干什么去？”
    “我订票回国。”徐清风愤愤道。
    “正好，给我也订一张。”
    徐清风停下脚步，用一副“你又要搞什么花招”的表情看着他爸。
    徐孤山双手背在身后，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倒要看看你在国内过得什么好日子，连你老爹都不要了。”
    第七十五章
    《独山篇》来了一位大金主, 听说是佰天集团的大小姐，自带投资进组，就连制片人都得对她卑躬屈膝。
    这位大小姐虽然脾气大了点, 但出手是实打实的阔绰, 她来了之后, 剧组的生活质量飞升，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不说, 就连全组包括工作人员的酒店都换成了佰天旗下的五星级酒店，把同期在横山的其他剧组羡慕哭了。
    戚冉冉也沾上大小姐的光，住上了自带天空泳池的总统套房，大小姐说她或许偶尔会来找戚冉冉对戏, 普通房间实在下不了脚。
    大小姐名叫秦浅，今年二十五岁，在剧中饰演男主的姐姐，魔王长女初衡。
    初衡这个角色是《三界之北海冰原篇》的女主角，在《独山篇》中更像是一个客串, 出场不多, 但每次出场都是大事。
    小说中描写初衡一袭红衣, 金甲高髻，美艳无双, 一柄长枪诸神杀佛, 是当之无愧的魔女。
    大小姐本人也是娱乐圈少有的风情大美人长相，她演初衡外形上无可挑剔。
    不过大小姐之前没学过表演, 也没有任何表演经历, 《独山篇》是她的出道之作,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小姐到娱乐圈纯属玩票。
    大小姐自己也从不避讳这些，丝毫不装, 开工就拍，收工就走，心情不好了停个两天也是常事，反正她有钱，剧组所有的损失她照单全收。
    渐渐的，组里的工作人员也不卷了，反正忙是一天钱，闲也是一天钱，都快混成铁饭碗了还有什么好卷。
    就这样，导演也不赶进度了，每天对着显示器一帧一帧精雕细琢，两三个月过去了，剧本才拍了三分之一。
    新年的时候，大小姐要回家过年，就给剧组所有人放了半个月的带薪年假，让大家过了正月十五再回来上班。
    戚冉冉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在戏还没拍完的时就有年假放。
    果然，钱能够解决这个世界上99%的问题，剩下的1%只是需要更多的钱。
    此前《朝华》大爆，热度一直延续到新年都没有降下去，作为星耀当年最成功的项目，戚冉冉受邀参加了星耀二十周年年会。
    明月集团似乎很重视这次星耀的二十周年年会，竟然连集团董事长陆茂国都亲自来了。
    “冉冉！”年会上，齐眉端着高脚杯，提着丝绸礼服的裙摆笑盈盈地走过来，“听说《朝华》破了平台好多项记录，恭喜你啊！”
    戚冉冉双手捧着酒杯，礼貌地笑道：“都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也是沾了齐老师您的光。”
    “哎，这我可不敢邀功啊，主要还是你自己演得好。”齐眉抬起手，手中的高脚杯轻碰到戚冉冉的杯壁，“庆祝一下！”
    齐眉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前辈干了，戚冉冉作为小辈自然也不能含糊，干脆地仰头喝完。
    “好！够洒脱，我喜欢！”
    齐眉毫不吝啬对她的夸奖，正要从服务生的托盘里换两杯新的，被一个与她差不多高的小男生挡住了动作。
    “妈，医生说你肠胃不好，让你这段时间忌酒。”小男孩阻止了齐眉从托盘里拿酒的动作，还把她手上的空杯子也拿走了。
    眼前的男孩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穿一身板正的小西装，梳着油头，颈前还系着一个小领结。
    男孩的眉眼与齐眉有七八分相似，但是轮廓更偏硬朗一些，面部线条也更分明，虽然还未完全长开，却已有大帅哥的雏形了。
    被自家儿子当场抓包，齐眉尴尬地笑笑，“这孩子，管到他妈妈头上了。”而后朝戚冉冉介绍道：“这是我儿子，承续。”
    齐眉有儿子这件事在娱乐圈不是秘密，戚冉冉惊讶的是他儿子都这么大了，感觉她公布婚讯才是前几年的事，一转眼儿子都长得比人高了。
    戚冉冉朝小帅哥点点头，“你好！”
    齐眉也向他儿子介绍戚冉冉，“这位是……”她想了想，突然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戚姐姐。”
    听到她妈妈说姓戚，小男孩儿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哦！我知道！哥哥的……”
    他话没说完，被齐眉抢先捂住嘴巴，“你说了不算。”
    小男生被堵住话茬，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
    戚冉冉不知道他俩在打什么哑谜，只好在一旁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她们说话间的功夫，陆董也朝这边走过来。
    “承续，在和你妈聊什么呢？”
    小男生赶紧告状，“爸，妈妈喝酒！”
    爸？！
    听到这声称呼，戚冉冉站在一旁，大大的眼睛，大大的问号。
    齐眉的老公是陆董？这样算起来的话，她岂不是小王子的后妈？
    娱乐圈还真是个圈啊。
    听到儿子的告状，陆董一脸无奈地看向齐眉，“医生不是说了要你忌酒？”
    齐眉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没喝了嘛。”
    注意到戚冉冉，陆董转过身来，“你就是戚冉冉吧？还记得我吗？你小时候我们见过的。”
    大老板主动cue她，戚冉冉忙整理好表情，恭敬道：“陆董好。”
    陆董上下打量她一番，微笑道：“不错。”
    虽然不知道他在夸什么，戚冉冉仍是点头，“谢谢陆董。”
    察觉到戚冉冉的不自在，齐眉找了个理由把陆茂国拉走了，独留陆承续与她站在一处。
    “姐姐，你小时候那个综艺我看过，我哥在里面被你打得落花流水！”小男生很自来熟地跟她套近乎。
    被人当面翻出当年的“黑历史”，戚冉冉只能尬笑两声以掩饰尴尬。
    “我听我爸说，我哥当年被你揍了之后记仇了好久，气得在家苦练身手，沙包都打坏了好几个。”
    “真的假的？”这戚冉冉倒是第一次听说。
    “何止呢，我后来还在家翻到他的日记，上面记录了他的摔跤心得，看来是很想把你打趴下。”小男生添油加醋地说。
    记录摔跤心得，这倒像是小王子能干出来的事。
    “陆承续，过来，跟几个叔叔伯伯打个招呼。”小男生才说完，被陆董招手喊了过去。
    “姐姐，我待会再来找你啊！”小男生朝她挥手，脚步愉悦地过去打招呼了。
    不远处，陆董和齐眉带着陆承续与人寒暄，看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戚冉冉忽然有些心疼小王子，他那么渴望的和睦家庭却在另一个孩子身上实现了。
    也不知道小王子现在怎么样了。
    正感伤着，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在想什么？”
    戚冉冉回头，一张再熟悉不过的俊颜映入眼帘。
    戚冉冉的眼睛当即亮起来，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欣喜，“你怎么来了？”
    陆承延笑笑，毫不避讳地说：“来看你啊。”
    戚冉冉看他一身西装打着领带，“你不是从星耀离职了吗？怎么进来的？”
    他故作神秘地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小点声，我溜进来的。”
    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戚冉冉吃不准他是装的还是真的，赶忙把他拉到宴会厅外面的走廊。
    “你不是吧？”戚冉冉还是不太相信。
    陆承延岔开话题道：“你刚才在看什么呢？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嘴角都快掉到下巴了。”
    戚冉冉叹一口气，“也没什么，就是想起小时候的一个朋友。”
    “小时候的朋友？”陆承延故意问，“哪个朋友？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我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忘了，就记得我给他起的外号了。”
    “外号？”陆承延猜出她要说的是谁，明知故问。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穿了一身小王子的衣服，所以我就叫他小王子，后来他出国了，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不过他现在应该在大洋的另一端吧？”戚冉冉想着。
    看她怅然若失的样子，陆承延问：“怎么突然想起他？”
    “也没什么，就是刚才看到陆董他们一家三口有点感触，都说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小王子小时候最想得到的就是他父亲的认可，最渴望的就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可是他想要的东西都破碎了，而现在另一个孩子得到了。”戚冉冉叹惋。
    儿时的心愿，陆承延自己都有些忘了，没想到戚冉冉还记得。
    “人长大后愿望是变的，也许，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
    齐眉说，她的的儿子叫承续，一看就是被父母寄予厚望的名字。
    等等！承续？
    戚冉冉突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抬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承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问懵了，“我？”
    “对！你！叫什么名字？”戚冉冉盯着他，无比认真。
    “陆承延？”陆承延被她问的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了。
    承延，承续，还都姓陆？！
    “你！你你你你……”戚冉冉结巴到差点说不出话来。
    这么一想好像一切都解释的通了，星耀的空降总裁说辞职就辞职，家在南苏有私家园林，还有家族企业要回去助阵？
    这不明摆着明月集团和东山集团太子爷的待遇吗？
    戚冉冉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笨蛋，现在回想起来，她简直蠢到家了好吗？这都没发现？
    “你就是小王子，你耍我！”戚冉冉气得挥拳想揍他。
    陆承延抢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腕，将人一把拉到怀里，“终于记起来了？”
    戚冉冉气鼓鼓的，“所以你早就在看我笑话了吧？”
    “当年分别的时候，是你说如果再见面你一定会第一个认出我，是你食言在先啊！”陆承延一副比她还委屈的样子。
    戚冉冉想了想，自己好像还真说过，“你弟说得果然没错，你可真记仇。”
    “是啊，我很记仇的，所以你现在落到我手里，要小心啊。”他凑过来，气息贴在她的耳畔。
    “我怎么就落到你手里了？我是签给星耀，又不是签给你。”戚冉冉嘴硬。
    真要论起来这两者之间好像又没多大区别，毕竟只要他想，星耀都是他的。
    戚冉冉想了想，打了个商量，“我现在解约还来得及吗？或者合同里给我加点分成也行啊？”
    陆承延被她滴溜溜打着小算盘的模样逗笑了，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一个吻落下来。
    “你说呢，戚冉冉小朋友？”
    第七十六章
    四月, 《独山篇》杀青，家里也传来一个好消息。
    徐清风回来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父亲徐孤山也一起回国了。
    得知长辈要来看他们, 戚明澈提前一个月推了所有工作, 打扫卫生、安排行程，唯恐有所怠慢。
    徐孤山到向海当天, 戚明澈要求全家齐上阵去机场接人，就连前几个月刚到美国FMG的陈晋闻都被他八百里加急喊回来了。
    一家人穿着同款T恤，举着小红旗和欢迎牌守在机场出口，热烈欢迎徐孤山的到来。
    戚冉冉和陈晋闻是公众人物, 而且都还正当红，尽管带着帽子和口罩，还是很快就被粉丝认出来了，还好徐清风和徐孤山出来的早，不然他们一家当天怎么出机场都是个问题。
    商务车上, 徐孤山望着机场里密密麻麻的人群, 回头问戚冉冉和陈晋闻, “你们两个，谁更红一点？”
    还未待他们回答, 徐清风抢先道：“爸, 你这行为在粉圈里叫挑事儿你知道吗？”
    徐孤山不满地瞥他一眼，心想“我问话你插什么嘴”, 碍于还有人在也就没追究, 转而对戚冉冉道：“你演的那个《谍战》我看过, 打鬼子的是吧，演的挺好的。”
    戚冉冉：“……徐爷爷, 我没打过鬼子，那是孙书意。”
    徐孤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哦，我说我今天见到你怎么感觉跟电视里不太一样呢，电视里好像是要瘦一点。”
    戚冉冉：“……”我刚减的肥。
    徐孤山似乎还想找点话题，朝陈晋闻说：“我听徐清风说你刚签了FMG？FMG这公司不行，以前好几个解约官司都是我们事务所打的，改天你把合同拿来爷爷帮你看看，别跟你戚叔叔一样，解个约还要脱层皮。”
    陈晋闻：“……”这倒也不必。
    以前徐清风吐槽他爸说话能气人他们还不信，觉得老人家或许只是随性了一点，不太注重语言的艺术，现在一见，徐清风还是保守了，能几句话精准戳到所有人的痛处，也是一种本事。
    徐清风无语，“爸，你要是实在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徐孤山表面不满，心中委屈，为了了解儿子在国内的社交，他还特地做了功课，八百年没看过电视剧的他还把《谍战》连夜看完了。
    没良心的东西！
    徐孤山此行便在国内住下了，他已是耄耋之年，人生已经走入最后阶段，除了徐清风，他在这个世上再无亲人，最后一段时日，他想跟儿子一起过，尽管每天他都会被这个不着四六的儿子气个半死。
    但看到儿子跟朋友一起，共同为事业奋斗，相互扶持，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心里还是欣慰的。
    他们不仅对徐清风好，对他这个老头子也一样好，隔三岔五就会来看他，家里每天都摆着鲜花，让他一个人在家不至于寂寞。白绒绒逢年过节还会给他买衣服，推他出去散步，他第一次体会到有个女儿比有儿子幸福多了。
    人生在世，能得一知己，是莫大的幸事，他终于理解徐清风为什么多年不肯回去了。
    有爱的地方，才是家。
    ……
    东山集团的掌权人之战最终在这一年的金秋落下帷幕，江逢君雷霆手段，一举拔除异己，坐稳了江家家主的身份。
    彼时戚冉冉正在南苏参加一个国风盛典，江逢君在活动后约她去了满园。
    “没有提前打招呼就约你过来，是有些冒昧了。”
    观景亭里，江逢君摆弄着石桌上的茶具，给她倒了一杯清茶。
    满园看起来像是修整过，杂草落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派祥和的景色。
    “没有，您太客气了。”戚冉冉双手接过茶杯。
    在娱乐圈几年，她已经学会如何游刃有余地待人接物了。
    江逢君浅呷一口茶，抬眼朝湖面望去，夕阳映照在水中，将碧绿的湖水映成一片橙黄。
    “快二十年了，今天还是我第一次回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我曾经无比讨厌这里，觉得这四周的围墙都是我的牢笼，我所向前的每一步都被它框得死死的，成长，生活，爱情，婚姻都由不得自己。”
    “我浑浑噩噩地过了快三十年，有一天早上醒来，突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那一天，我才下定决心要离婚。”她笑了笑，“所有人都质疑我，不明白我，指责我，可我自己却从没有那么清醒过，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我才感觉江逢君是真的活过来了，她终于勇敢地跳出了心中的围城。”
    她说着，又给戚冉冉满上一杯，“你知道的，我也曾试着带承延一起，可是他和我不同，他不喜欢每天都充满未知的日子，他更渴求爱与安稳。所以我把他送回来了，送到满园，这个最不缺爱与安稳的地方。”
    “也许你会觉得我狠心，在孩子那么小的时候抛下他一个人去追寻自由，我承认，我是自私的，我这辈子做够了别人的女儿、妻子、母亲，我也想只做我自己。”
    江逢君的事陆承延鲜少跟她提起过，对于她的印象，戚冉冉还停留在多年前在机场的匆匆一见，她那时候只觉得是个漂亮姐姐，没想到还是个有个性的漂亮姐姐。
    对于江逢君的诉说，戚冉冉完全可以理解，在我们成为别人的女儿、妻子、母亲之前，我们首先是我们自己。
    没有任何一种符号，可以取代我们自己。
    江逢君的出发点没错，只是她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追寻自由并不一定要与家庭彻底决裂，自己所受的痛苦不该以另一种形式加诸在亲人身上。
    “也许他想要的并不是你能每天陪在他身边，也许他所求的只是希望你不要抛弃他而已。”戚冉冉说。
    江逢君没有反驳，她默了默，“我没能做到的事，希望你能替我完成。”
    “我不能。”戚冉冉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会陪着他，但绝不是替你，如果你真的感到抱歉就自己去弥补，只要你愿意，一切都不算晚。”
    江逢君没想到她会拒绝得如此干净利落，她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欣慰，“其实今天你没来之前，我对你是有顾虑的，而现在，我开始喜欢你了。”
    她们说话间，陆承延匆匆赶过来，他几乎没有停留地冲进亭子，拉起戚冉冉的手。
    “我跟你说过，请你不要打扰她。”他这话是对江逢君说的，而且脸上有明显的愠色。
    戚冉冉不希望他们母子因为自己争吵，覆上陆承延的手安抚道：“阿姨只是找我聊聊天，没有其他的。”
    江逢君站起身，并没有因为陆承延的剑拔弩张而变色，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正好你来，有件事情便一并告诉你吧。”
    她将一个锦盒从包中拿出来，递到陆承延面前，“我打算把东山交给你，比起我，你更适合守护东山。”
    镜盒里装的是一枚玉印，通体雪白，莹润无暇，陆承延知道，那是江家家主的象征。
    “你又要走？”陆承延问。
    江逢君没有否认。
    陆承延低头瞧一眼那枚玉印，苦笑一声，“随便你。”
    江逢君知道他大抵又失望了，她想起戚冉冉的话，终是鼓起勇气走上前去，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但是这一次，我会回来看你的。”
    陆承延怔住，那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得到了那句他最想听到的承诺，然后所有的委屈与埋怨都化成青烟，烟消云散。
    临走的时候，江逢君问戚冉冉，“你知道满园为什么叫满园吗？”
    戚冉冉摇摇头。
    她却不接着往下说了，只说，“等下次见面时，我再告诉你。”
    心结解开，陆承延回到江家，改了姓氏。
    三个月后，东山集团的新总裁上任，开启了一场自上而下的破旧立新。
    与此同时，戚冉冉的事业亦是蒸蒸日上，《朝华》《独山篇》二连爆后，戚冉冉继续稳定输出，接连出演了高分悬疑剧《潮汐》、古装探案剧《风月行》，都市奇幻剧《致命邂逅》，在电影方面，也从镶边女主一步步走到女主电影，稳坐内娱小花第一把交椅。
    【三年五部爆剧，戚冉冉是有点子玄学在身上的。】
    【人美心善又会演戏，我女鹅是真正的六边形战士啊！】
    【感觉戚明澈我女鹅上《带着爸爸去冒险》还是昨天的事，一转眼孩子就长这么大了。】
    【我记得戚明澈带戚冉冉上节目的时候他自己都快糊了，后面打官司还沉寂了好几年，没想到现在她女儿比他还红，这家人命里带红啊！】
    【爸爸是顶流，女鹅也是顶流，一家子顶流哈哈哈！】
    【这家人连粉丝都是祖传的哈哈哈！】
    【顶流老爸，祖传粉丝！】
    第二年的夏天，戚冉冉过生日，她用一个愿望换了陆承延一个问题。
    “所以满园为什么叫满园？”
    这个问题她好奇好久了，奈何年初江逢君回国的时候她在国外拍戏，恰好错开，以至于到现在都没弄明白。
    陆承延没想到江逢君的随口一说她到现在还记着，忍俊不禁道：“以前外公跟我说祖上在取名的时候取的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寓意，为的是警醒后人凡事要张驰得度，否者就会适得其反。后来我又在仓库里翻到一卷手札，上面说‘满园者，诸事和满也’取得是和满之意。”
    “那也就是说没有标准答案？”
    戚冉冉有些失望，不过又觉得格外有道理，这世间的事大多都没有标准答案，我们能做的就是一往无前。
    上一次因为生活的压力，她总是告诉自己，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了，以后的时间还很长。然而青春才几年啊，青春没有来日方长，青春里的时光，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可是现在，经历过两次岁月的她逐渐释怀了，即便让她回到过去，这一次她也可以坦然面对。
    这个始于夏天的故事画上的不是句点，而是逗号。
    青春也许会错过，但只要你开始珍惜当下，时光永不辜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