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请求出战》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白月光请求出战[电竞] 作者: 寒川歌 简介: 谨防电竞诈骗 本文文案: PUBG中国赛区的超一线战队WR有个凶名在外的魔鬼教练,路鸣舟。 队内传言,路教练之所以性情阴鸷,喜怒无常,时而暴怒时而颓靡,是因为他三年前夺冠后和白月光稀里糊涂一夜情,事后对方天不亮就溜了。 * 不辞而别的三年后,楚焕枝参加《99天上赛场》的联动电竞综艺,他们被分配到的战队就是WR。 阔别三年,路鸣舟忽然成了他的教练。 这位能止小儿夜啼的教练,是这样教学的。 “你别急,枪.口再抬一点,再高点……对。” 观战的同事:他上一次用“你别急”三个字为开头的句子,说的是,“你别急着死行不行。” * 后来的某天。 圈内高岭之花,喝露水的清冷小公子,为了保持身材而每天都克制饮食的楚焕枝,看着自己的碗里的糖醋排骨,问路鸣舟,“就给一勺?不爱我了?” 路鸣舟围裙一摘,把他碗拿走,换了个盆,“爱你。” * 在外疯批魔鬼,在内花臂颠勺攻 在外高岭之花,在内人美歌甜受 * 1v1无原型 是一个双方都以为对方不喜欢自己的小甜文 游戏PUBG作者的版本请勿深究,作者不追星,娱乐圈设定私设偏多 主攻只是视角,非控,攻是宠妻狂魔·v·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竞技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鸣舟,楚焕枝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谨防电竞诈骗 立意:努力了可能会失败,但不努力连失败的机会都不会有。 第1章 路教练 游戏社区里,那个贴子又被顶上了首页。 [讨论] [路鸣舟如果没退役,今年的FD战队估计连P城都走不出来] [回复] [买个挂吧,出事了我帮你们洗] [回复] [我再也看不到决赛圈一打三的路鸣舟了] [回复] [兄弟想开点,他只是退役了,不是死了] 今年的世界赛,路鸣舟执教的WR战队积分第四。 世界赛回国后,Wind Ranger,风行者战队,水友都喷累了,快没词儿了。 从刚刚出征世界赛的“风行者”,到小组赛一通乱杀的“疯行者”,再到总决赛积分第四的“缝行者”。 游戏社区一半对WR战队奉辞伐罪,另一半在请求主教练热身。 而WR的主教练路鸣舟,在追星。 应该说……在看一位歌手的超话,华语创作型歌手楚焕枝。 本应该世界赛放假的WR战队并没有像其他战队一样回国在机场就放假解散,而是被主教练一车拉回基地继续训练一礼拜。 路鸣舟修长的手指停在超话里的接机图上,迟迟没有点开。 [姐妹们!快!热乎的楚楚!阅后即焚!] 微博定位在云江市机场,国内到达航站楼,照片里的人戴黑鸭舌帽和浅蓝色的口罩,低着头。 路鸣舟顿了顿,只是看了眼小图,直接锁屏手机,抬眸看向训练区。 晚十点,基地的暖气很足,大家都是短袖。训练房里哒哒哒的键盘鼠标声,还有队员们时不时的报点交流。整体非常专业且和谐,是标准的强队训练模式。 然而,路鸣舟收起手机,抬脚走向最左边机位,死神来了似的,他刚站定在队员旁边,屏幕里就被人一梭子弹扫死。 路鸣舟一根食指在他显示器上缘点了两下,队员会意,摘下耳机,“教、教练。” 顺着那根手指向上看,能看到一把大狙。是路鸣舟右手小臂内侧的Kar98k拴狙文身,枪.口离手腕不过三指。 “让你做侦察兵,不是斟茶兵。”路鸣舟说,“冬季赛的时候我跟你讲过这个问题,你探路是为了打信息,不是把自己打成别人的信息——倒一个。” 队员冷汗涔涔地点头,“对不起教练,我下次会注意……” “漂亮,门框大残。”还未等他说完,路鸣舟看向旁边机位,“但凡你有一点失误,这人都被你打死三次了。” 旁边机位的队员唰地脸色惨白,来自双冠王的压迫感让他指尖都有些发颤。 接着,噩耗频传,最终活下来进入决赛圈的是WR战队队长梁灿。 最终梁灿4杀第三,战战兢兢地抬头看教练。 “算了,休息去吧。”路鸣舟丢下这句之后转身离开训练房。 几乎是瞬间,训练房里的四个人同时重重松了口气,像是手无寸铁被丢进狼窝之后,终于有一架直升机来营救。 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梁灿作为队长,“没事没事,教练只是比较……” “严格。”一位队员说。 “毒舌。”另一位队员说。 “魔鬼。”最后一位补全。 魔鬼教练岂是浪得虚名,虽说新组建的WR战队在世界赛上打了个四强,但他们还只是平均年纪十八、九岁的新人,这是他们的首场大赛,首场世界赛。世界四强,其实及格了,俱乐部也很满意,但路鸣舟觉得不行。 世界赛回国已经一周,别人家战队充其量回来开个会复盘一下世界赛,只有WR按着队员又训练了一礼拜。 路鸣舟要加训,总部也不好说什么。 而路鸣舟,回到基地三楼自己的房间后,又一次打开这个超话。这次没有停顿,直接点开大图长按保存。 然后切换到相册,把这张照片设为手机桌面。 青年神清骨秀,气质温雅。可路鸣舟满脑子都是他在床上红艳艳的下眼睑,一滴泪挂在眼角,倔强的不肯掉下来的样子。 但已经过去三年了,而且那是个意外。 诚然,追星这件事超出了路鸣舟的知识储备,他没有经验也没有时间去关注娱乐圈。 他能做的也就是在“年度你最喜爱的歌手”榜上给楚焕枝投一票,还有就是在音乐APP上把所有楚焕枝的歌都购买下载。 叮叮,一个推送。 [楚楚拿到最佳创作奖啦!@全体成员] 这是个群,路鸣舟用小号加的楚焕枝同好群。有些人会因为工作学习而错过直播,群主会事无巨细地给大家复盘。 这其中就包括路鸣舟,他训练队员错过了天籁之夜晚会的直播,于是他点开群。 [群主]:家人们!拿奖的歌曲是《假海》! [群主]:楚楚今天上台是白衬衫牛仔裤,他好漂亮呜呜呜!(图片) [群主]:楚楚上台时候的BGM是《假海》里的“我要海底有蔷薇,要鲸从天穹落。我要土星在珊瑚群,我穿上鱼尾对自己说。” 这首歌的作词作曲都是楚焕枝,路鸣舟知道,下一句是,我穿上鱼尾对自己说:你快醒来,别溺死在假海。 你快醒来,别溺死在假海。 每每听到这句歌词路鸣舟都会提醒一次自己,那都是假的,别活在记忆里。 别把自己溺死在记忆里。 - 另一边,蔓可演艺公司停在机场停车场的保姆车主驾驶门被打开。 “走VIP通道还是有粉丝,唉。”约莫三十岁出头的女生把手里的大包小包丢进副驾驶,对另一边的几个工作人员说,“我送楚焕枝,你们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那些是楚焕枝的助理、化妆师、造型师和保镖,大家互道了一声“辛苦”之后先后离开。楚焕枝坐进保姆车的后座。 时间是晚上十点三十分钟,楚焕枝刚刚结束今年的天籁之夜盛典晚会赶回云江市,他的新歌《假海》获得最佳创作奖。 保姆车的舒适度极高,楚焕枝摘了帽子和口罩,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让他有些疲累,整个人靠在椅背里。 开车的女生是他的经纪人潘颂。 “我明天上午九点半去接你。”潘颂说,“回去赶紧睡觉,你这黑眼圈快掉鞋上了。” 楚焕枝闷着嗓子嗯了一声。 “真是服了,流量艺人放他们鸽子,让我们去救场,你也是,干嘛要同意啊?”潘颂掏出手机付掉停车费,接着抱怨。 “你说你,今年都拒了那么多综艺,干嘛还答应这个……哎,对了,听说那个主教练的脾气不大好,但是上属集团很需要他,说是什么、什么比赛还指望他带成绩?” “是元旦后的第一场职业杯。”楚焕枝瘫在真皮座椅里,叹了口气,“目前赛区最强的教练,双冠王,世界赛孤狼16杀拯救了WR俱乐部和赞助,奔驰AMG GLE的亚太区代言人……路鸣舟。” 潘颂一愣,“你认识?” 楚焕枝:“睡过。”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这次是PUBG电竞,依然是披皮恋爱qwq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受有一点钓,是两个人都以为对方不喜欢自己的小甜文,点点收藏吧! 第2章 白月光(改错字) 保姆车驶上高架,路灯穿过漆黑的车窗遮光膜,成了柔和的橙黄色流光。 “靠。”潘颂扶着方向盘,“我真是在娱乐圈做太久了,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那路鸣舟是个男的,被你睡了也不至于带个孩子来锤你。” 楚焕枝懒着嗓子说:“是他睡我。” 潘颂:“你可真他妈是个艺术家。” 讲这种话都那么自然又性感。 - 路鸣舟睡前收到战队经理的微信,提醒他别忘了明天的综艺。 这档综艺叫《99天上赛场》。路鸣舟不明白,无基础99天怎么可能上赛场。但这个节目的关键词是“奋斗”、“热血”、“电竞”,就是要挑战不可能。 看着微信消息抽抽了两下嘴角,他回复了一个“行吧”。左右这个综艺一共有三个教练,主队教练、二队教练和青训队教练。 这件事早在一周前俱乐部高层就和他商量过,大老板亲自来基地,给他带了瓶单一纯麦威士忌。说是犒劳他辛苦把队伍带进四强,但其实路鸣舟知道他是来说综艺节目的事。 就算是金牌教练也不好搏老板的面子,便含糊着应下。但路鸣舟说,他什么臭毛病大家都知道,非要他参加综艺带毫无基础的普通玩家,那回头自己脾气上来了把谁搞破防他可不负责。 顺便,当时他看了眼老板带来的酒。说,我威士忌PTSD。 后来那酒还是收下了,毕竟是老板特意托朋友从苏格兰酒庄弄来的。 路鸣舟睡前又听了一遍《假海》,单纯地听歌,没有用来做其他事情的BGM。他戴着耳机平躺在床上,盯着自己脑袋上的那块天花板。 我穿上鱼尾对自己说。 你快醒来,别溺死在假海。 …… 然而很多事情都会在一点小细节上出现问题,比如战队经理给他发微信的时候刚好是凌晨十二点过五分,这个“明天”,在路鸣舟的视角里,应该是“明”到二十四小时后。 但经理想要表达的“明天”,其实是“白天”。 翌日早,云江市郊区,WR战队基地。 基地是四层楼的独栋别墅,这里每栋别墅之间的间隔比较远,是个私密性比较强的别墅小区。 WR战队的经理早早在楼下等着,还有负责接洽的总部几位工作人员,一共三个人,大家互相大眼瞪小眼。 经理说:“路教练可能还没醒,电话没人接。” 总部A说:“啊……可是,再不起来恐怕不合适了吧?” 总部B说:“是啊,要不去房间里叫一下他?” 谁去呢? 那位凶名在外的主队教练,世界赛总决赛上一条孤狼16杀挽回积分拯救俱乐部的人,总部头儿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谁去叫他起床呢。 三个人沉默了。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会儿节目组就到了,没有这样待客的道理。 经理:“其实……论咖位来说,今天来的四个艺人微博粉丝加一块儿也没路教练多,或许我们不用这么慌。” 总部A觉得有道理,嗯嗯着点头。 总部B思索了片刻,“没错,而且他们买粉,我们教练没买过粉,有俩是靠炒CP火起来的,一个是新人练习生,还有一个是没作品的小流量,不怕。” 经理听了略有些底气,“嗯嗯,说得对,我们教练这种江湖地位,让他们几个小艺人等等怎么了!” 然后就来了位刚拿到天籁之夜最佳创作奖的歌手,创作唱功俱佳。别人家的艺人唱功靠叠多轨人声营造出音色饱满,靠后期调整高音,连现场真唱的话筒都设置过。 但他曾有次商演,话筒故障,他用的是商场促销叫卖的扩音器。 接着三个人就懵了。 怎么来了个这种大咖? “抱歉啊。”潘颂上前和总部A,也就是此前接洽过的工作人员握手,“原本是我们家的艺人瑞瑞来参加,但是瑞瑞有些突发状况没办法过来,我们家公司临时让楚焕枝老师顶上,事发突然,大概六个小时前我这边跟您俱乐部有告知过。” 六个小时前……总部员工A还没睡醒。 你们娱乐圈的人不需要睡眠吗? 但他只能硬着头皮,握着潘颂的手上下摇着,“啊——是,是的,欢迎!” 楚焕枝礼貌地点头致意,温声说:“麻烦各位了。” 这下微博粉丝加一块儿比路教练多了。 总部A、B两兄弟同时向经理投去“这可咋整”的目光。 而他们的主队教练人还在梦里。 他又梦见了三年前,三年前路鸣舟在北美拿下自己人生中第一个世界冠军,彼时他也才22岁。 那次冠军保住了俱乐部的冠名赞助,保住了广告。四年无冠的赛区阴霾被一扫而空,孤狼路鸣舟创下16杀,决赛圈1v3一帧拉枪,枪枪.爆头积分跳至榜首的神话。 也是那次冠军,居功至伟的路鸣舟理所应当的被队友教练疯狂灌酒,浓烈残暴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差点把他腌入味。 或许是真的喝了太多,路鸣舟那天回到酒店,恍惚着走出电梯的时候,看见旁边电梯也出来两个人。 是个亚裔,掐小鸡崽儿一样胳膊夹着一个男生。 那男生的眼神看上去不太对劲,脑袋耷拉着,看不清样貌,四肢无力,但好像在挣扎。路鸣舟自认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但那男生总给他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由于人在北美,不确定对方的国籍,他很没好气地冷着脸用英文上前询问。 路鸣舟身上有着17岁出来打拼的压迫力,加上酒精加持之下眼神充血发狠,那个亚裔退缩了些,嘟囔着搞什么。 谁知他掐着的男生抬眸看见路鸣舟,抓救命稻草似的猛烈地想要从圈着自己的手臂里逃出来,泛着粉红的手腕朝路鸣舟艰难地伸过去,路鸣舟也在那时候看清了男生的脸。 男生一身酒气,但眼神澄澈,属于没有太醉,但看他样子可能还被灌了什么其他东西。然而路鸣舟单单看了那张脸,便毅然出手,在酒店走廊电梯口把男生拽进了自己怀里,并且自报家门。 他是路鸣舟,WR战队的狙.击.手,新科世界冠军。 人他带走了,要人让老板跟他联系。 彼时的楚焕枝远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名气,三年前他也才刚入行。新人在圈内难混,不得已被带去各种活动后的酒会。 几乎没有社会经验的楚焕枝懵然不知自己的酒里被下药,直到自己软绵着站都站不起来,才知道自己要被送去哪个老板的房里。 异国他乡,孤立无援,当时的经纪公司又是从内里腐坏的那种。他就这么被带去富丽堂皇又刺眼的酒店,被掐着上电梯。 彼时楚焕枝向路鸣舟伸手的唯一目的就是—— 如果今天一定要被睡,那我要这个帅的。 还好,路鸣舟回应了他,路鸣舟带走了他。 - 路鸣舟醒了。 梦也醒了。 梦停在了三年前的那个清晨,除了一脖子草莓,楚焕枝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即使被下药又醉酒,楚焕枝还是绷着一根弦,叮嘱他不可以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然后路鸣舟就成了满脖子草莓,一后背抓痕的1。 他揉了揉额角,太阳穴在突突地往外跳。 床头柜上的手机是静音不震动模式,路鸣舟的房间有遮光性极好的窗帘,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下床后去把窗帘拉开了些。 十二月晌午的阳光挤进来,在地板上铺了个窄窄的长条。路鸣舟又拉开了些,他右手臂上的98K文身即使在阳光下,也显得那块皮肤好像没有温度。 路鸣舟照常冲澡,换衣服,揣上手机,下楼。 头发吹得很随意,他不会吹什么造型,吹干就行。基地在冬天里暖气一向很足,纯黑色的短袖T恤和牛仔裤,叼着根没点的烟,下楼了。 训练房在二楼,眼下快要中午十一点,不出意外的话他的队员刚刚开始今天的第一把四排。 不出意外的,就出了意外。 路鸣舟径直拧开门把手走进训练房,可能是刚起床,大脑还没完全启动,也可能是有一半灵魂还留在那个梦里。 总之,训练区四个机位上坐着人,显示器的画面是PUBG。而电竞椅椅背的高度刚好把人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谁是谁。 路鸣舟习惯使然,第一眼先看梁灿的机位,3号。 3号机位的角色运气不太好,只有一把喷子一把UMP9,正在车库二楼阳台蹲人。 路鸣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这梁灿还能不能打了,不能打退役吧,随手抄起旁边矮柜上一沓A4纸就往3号椅背上砸,同时夹下烟,怒道—— “人家枪.管都塞你嘴里了还在那听声辨位!?” 楚焕枝吓得不轻,回头一看。 两个人同时愣住,路鸣舟的眼神几乎在一个呼吸的时间软下来,这时候他才发现他的训练房里四下站满了他不认识的人。 而另外三个机位也不是他的队员,一个个妆容精致……哦对了,综艺。 路鸣舟只觉得想哭哭不出来,他居然把楚焕枝给喷了。 而且是三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路鸣舟:他肯定觉得我素质极差呜呜呜 - 感谢在2022-03-14 21:00:18~2022-03-15 21:0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安 2个;priest开门我看见你了、2370185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修叶卡丘天生一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大美人 一时间训练房里只有电脑机箱在嗡嗡作响,路鸣舟的大脑像地上的A4纸一样空白。 打CS:GO的时候被闪.光.弹直击面门也没这么迷茫。 还好经理迅速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拽住路鸣舟的胳膊,生怕他犯病再说点什么离谱的话,“教练!教练你冷静一点!” “对不起。”路鸣舟没有回应经理,而是望着3号机位电竞椅转过来的人,“我以为是主队队员在打。” 说完,路鸣舟没等楚焕枝有什么反应,丢下一句“你们接着打”后逃似的离开训练房。 别墅后院十二月的寒风从他单薄短袖T恤的各个角度入侵皮肤,恰好他正需要清醒一下,于是坐在后院的秋千上,拢着火机点烟。 他摸出裤兜里的手机,解锁屏幕后手机桌面是那个白色衬衫的青年。身材清瘦,看上去弱不禁风,他拇指在屏幕里青年的头上点了点,眼神温柔的要命,似乎是又说了句对不起。 这点烟灰在烈烈风中本色出演了一场灰飞烟灭,经理扒在门口,探着头,脑袋在门外挨冻,身体在客厅烘暖气,“教练?” 路鸣舟的鸡窝头被风吹得更乱,但还好短发再乱也就那样,他把烟夹下来,问经理,“怎么回事,不是明天来么?梁灿他们呢?” “连夜跑……啊不、梁灿他们连夜放假都回家了。”经理笑眯眯的,“综艺是今天,教练,上周就确定过了……” 路鸣舟没说话,把烟抽下一半后走去垃圾桶那儿碾灭。然后沉默着又散了散衣服上的烟味,在后院绕着那个快要生锈的秋千走了走,片刻后进去客厅。 《99天上赛场》这个综艺的演艺公司,它的上属集团是WR俱乐部的冠名赞助,他们去WR俱乐部谈合作的时候,点名要赛区最好最强的教练。 这样可以给娱乐性质较强的综艺镀上一层职业电竞的金壳,而且有专业性高的人在可以有效避免一些业内人士能一眼看穿的低级错误。 刚好综艺导演下楼,推了推眼镜,去跟路鸣舟握手,“路老师,我是这个节目的导演,敝姓江。” “你好。”路鸣舟和江导握手,“路鸣舟。” 接下来江导简单给路鸣舟说了一遍这档综艺的核心,《99天上赛场》,顾名思义,这四位艺人即将在WR战队接受为期99天的训练,于明年春天参加烈火TV直播平台举办的一场线下小比赛,青春杯。 但实际上并不会在WR基地真的呆99天,可能也就一个多月。一集综艺也就三十多分钟,十多集差不多。 而参加综艺的四位艺人会在节目里每人为WR战队写一首歌,主题热血电竞,也是赞助方要求的一种联动。 最终由观众投票,选出人气最高的一首,用于WR战队队歌。 路鸣舟听完,“青春杯?” 那个比赛是直播平台举办的,路鸣舟知道,也邀请过WR,但无论是赛事规模、奖金,还是参赛的替他队伍,路鸣舟都不太能看得上,便拒绝了。 “是的。”导演笑笑,“毕竟艺人没有游戏基础,我们也参加不了非常大规模的比赛。” 路鸣舟点点头,“他们都什么水平?” 江导旁边的助理递上一个文件夹,“路老师,这是咱们艺人的资料,您过目。” 这路老师怎么听怎么别扭,路鸣舟打开一看…… 好家伙,身高体重学历成就? 路鸣舟:“我是说游戏水平。” 小助理:“抱歉……目前只有楚焕枝老师上大学的时候玩过。” 闻言,路鸣舟坐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微微向后靠了些,抬眼看向经理。 经理一愣,心道关我屁事。 转念一想,啊…… 这是要从WASD教起啊。 经理干笑,“教练,要不开始的这两天先让二队汪教练来教一下他们基本操作,怎么样?” “可以。”路鸣舟把文件夹递给经理,“让汪晟过来,我去二队帮他练二队队员。” - WR二队基地距离一队基地不过十分钟的车程。 路鸣舟的车不是他自己代言的奔驰GLE,而是8缸的奔驰GTR。两门跑车,百公里加速3.6秒的陆地猛兽。 很快,奔驰GTR停在二队基地门口,下车锁车。二队基地是连排别墅,只有两层,天很冷,他快步走到门口,直接指纹开锁。 “挺会掐点。”二队教练汪晟刚下楼,见进来的是他,“开饭了你来了。” 这时候二队基地的煮饭阿姨刚好从厨房端出来一大盆水煮鱼,刚浇的热油还炸着,辛香四溢。 路鸣舟随便应了声,“那个,你去一下我那,录综艺的几个明星,不会打游戏,你帮我带几天。” “行啊。”汪晟一口应下,“对了,那个综艺节目……你听说了吗,有个投资方,姓裘,那人就是……” 说着,汪晟压低声音,“你这三年一直盯着的那个裘老板,当年大美人差点送去他屋里的那个裘老板。” 闻言路鸣舟瞳仁一缩,“你确定?” 汪晟点头,“没谱的事儿我会跟你说?” 汪晟和路鸣舟是老队友,三年前的一夜情.事件汪晟是知情人,但汪晟并不知道他一夜情的对象是楚焕枝。只知道路鸣舟三年忘不掉,得是个大美人。 忽然路鸣舟沉默了下来,阿姨已经叫了第二遍吃饭,二队的四个小伙子面对两个教练杵在楼梯口,一个个不敢下楼。 “先吃饭。”汪晟抬头挥挥手,“都下来!……老路,先吃饭。” 这几年路鸣舟虽然没有时间去关注娱乐圈,但他一有空就会补一补楚焕枝的动向。三年前那个经纪公司楚焕枝自费解约,但这个姓裘的……路鸣舟时不时的在关注他。 近些年路鸣舟获得消息,是这个裘老板一直呆在北美,鲜少回国,育有一儿一女,妻儿在国内,他自己孤身在国外。 好在打比赛这么多年,国外俱乐部也有了点熟人,偶尔会拜托他们打探一下这人的消息。这两年一直很安分,不成想最近居然回国了,还投资了楚焕枝参加的综艺。 席间路鸣舟心不在焉,汪晟和他这么多年的老队友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眼下小伙子们都在饭桌上,不好明说。 不过还好,这几个半大小子吃饭仿佛不用嚼,几分钟干完便去午休,汪晟才拿出手机,点开一个群。 俱乐部上下都深谙路鸣舟的性子,所以这个发布综艺节目的脚本和投资广告名单的群压根就没拉他进来,拉他进来他也不会看。 汪晟点开其中一个群文件,把手机转了个方向,推到他面前。 这个表格里是综艺的投资赞助们,有些软广需要稍微注意一下,虽然不需要他们做教练的打广告,但总不能喝了赞助的饮料在直播里脱口而出一句什么垃圾。 路鸣舟拿起手机,很快就看见了一个名叫“裘氏餐饮”的赞助,在节目中出现的小零食都由裘氏提供。 “这个裘老板是这个月刚回国。”汪晟说,“因为你知道的,食品类不接受线上合约,他必须本人来签字。” “这人回国了。”路鸣舟把手机还给他,自言自语似的,“也好,反正在眼皮子底下了。” 汪晟听着心里发毛,他这位老队友发起狠是什么样他太清楚了,连忙劝说:“你别乱来啊,法治社会,杀人犯法的。” 这三年来路鸣舟的感情状态是“大狙臂上纹,心中再无人”,但汪晟知道他一直没放下过三年前那大美人。汪晟也劝过,就凭路鸣舟这样貌,这收入,这江湖地位,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但路鸣舟人家不仅在这棵树上挂了三年,挂着还不忘给树操心。 “我知道。”路鸣舟往后靠了靠,餐椅的椅背没什么舒适感,“你别去了,我回去自己带。” 汪晟叹气,“至于吗……都三年了,说不定大美人孩子都在上早教班了。” 于是汪晟又一次发出感慨,“到底漂亮到什么地步了?是不是以后大美人生的孩子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你也拎个棍子杀过去?” 一夜情这种事归根结底大概是见色起意,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这年头就算黄花大闺女也没说要个名分,怎么到他路鸣舟这儿直接死心塌地,舔狗看了都摇头。 大美人这时候正在重新熟悉游戏,更新了几个版本,新地图也不太认识。助理想把午饭送去训练房的时候,战队经理拦了下来,不太好意思地说:“抱歉啊,食物不能进训练房。” 助理端着沙拉碗有些进退两难,一时间逻辑宕机,她如果要进去叫楚焕枝出来吃饭,那么就得端着碗进去,可是训练房不能进食物,那么她就叫不了楚焕枝。 恰好路鸣舟从二队基地回来,刚上楼撞见这一幕,无声叹气,“你帮她拿着碗,她进去叫人。” 经理听了连忙接过小助理手中的沙拉碗。 路鸣舟看了眼碗里的东西,白水煮的西兰花,没有任何调料的,惨白的几块肉,半颗鸡蛋,一点玉米粒。 “人类为什么要吃这种东西?”路鸣舟发出疑问。 不巧,楚焕枝一出来就听见了这句话。 四目相对,经理和小助理大气不敢出。 “我是说……”路鸣舟试图解释,“这种东西它……它……” 它能好吃吗,它吃得饱吗,你午饭吃它能快乐吗? 楚焕枝矮了他半个头,微微抬眼,漂亮的眼睫忽扇了两下,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礼貌弧度,说:“因为我在减肥。” 闻言,路鸣舟被粉丝称为“阿拉斯加雪橇犬系硬核派的帅脸”上出现了阿拉斯加的亲戚哈士奇的睿智目光。 他望着楚焕枝巴掌大的小脸,又打量一番他快要挂不住衬衫的小身板。 脱口而出,“都这么瘦了。” 楚焕枝没忍住,一笑,“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15 20:14:25~2022-03-16 21:0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翾璆飔鼆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揍老实(改bug) 下午的初次试训结束后,路鸣舟坐在后院秋千上抽烟,同时用手机搜索降压药在不在医保范围内。 这一整个下午路鸣舟差点血压爆炸,所以接电话的时候语气很疲惫。 电话那边的汪晟苦笑,“怎么搞的,试训小明星把你心态搞崩了?” 路鸣舟颓然地向后靠,脑袋仰着望天,“不是很懂他们娱乐圈的人,一个枪口补偿器谦让半天,这个老师你先拿,那个老师给你药。” 汪晟在电话里说,明天二队放假,他会过来帮忙教学。路鸣舟松了口气,接着汪晟又说,娱乐圈就是这样,讲话一个比一个谨慎,生怕得罪人,这叫求生欲。 路鸣舟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汪晟明天能过来是件好事。 电话刚挂断,后院的门被人从里面轻推开一点,路鸣舟还叼着烟,望向门口的人,忽然就一动不动。 楚焕枝扶着门,带着儒雅随和的笑容,礼貌的同时泛着疏远感,“路教练,打扰一下。” 不打扰,路鸣舟想。 “什么事?”他站起来,先灭了烟。 楚焕枝有些不太好意思,“请问厨房的咖啡机可以用吗?” “可以。”路鸣舟丢掉剩下的半截烟,“你自便。” “我不会用。”楚焕枝抿抿唇,“可不可以麻烦你……” “不麻烦。”话未说完,路鸣舟打断他,“可以。” 路鸣舟187的净身高,从楚焕枝旁边走过的时候闻到他头发上定型喷雾的味道,果然做明星的要精致到头发丝儿。 厨房里的那个咖啡机是意式半自动,有一些操作难度。路鸣舟很熟练地注水磨粉,操作行云流水,从柜子里拿出一只干净的杯子,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冲,问,“要加奶么?” “不要,谢谢。”楚焕枝在旁边看着。 路鸣舟开始萃取咖啡液,“糖呢?” 旁边的人摇摇头。 路鸣舟:“噢……减肥。” “嗯。” 本来想叫个外卖的,但是一同参加综艺的艺人里有一对是营业CP,这时候正在训练房里拍一些花絮镜头,好给CP粉们撒糖。 楚焕枝不太想在里面呆着,但又没什么好借口。 刚好发现了在后院独自忧伤的路鸣舟,他决定……去看一眼。 好的,还是那么帅,能看出这三年里有在好好锻炼,毕竟当初哪哪都摸过,那浑身的腱子肉没了可就太遗憾了。 路鸣舟把无糖无奶的一杯咖啡递给他,他又道了声谢。 然后两个人好像都没有离开厨房的意思。路鸣舟为了让自己自然点,又动手给自己做一杯,楚焕枝就这么端着杯子,很随意地靠在水吧台边,望着他。 毋庸置疑楚焕枝是个好看的人,尽管娱乐圈最不缺好看的人,但楚焕枝身上更多的是艺术感。 又一杯咖啡做好,没有糖和奶,因为路鸣舟追求功能性,咖啡只要口感过得去,含有咖.啡.因就好。 “上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喷你。”路鸣舟说。 楚焕枝摇摇头,“我也确实挺菜。” “你比那个2号机位的好多了,他拉枪开镜永远先瞄地。”路鸣舟撇撇嘴。 楚焕枝噗嗤一笑差点呛着,“他叫苏今翊,去年出道的,胆子很小。” 原想说胆子小为什么还来参加这种综艺,路鸣舟的低情商业内人尽皆知,真不怕给他们小明星吓出心理阴影。 但他啜了口咖啡,和楚焕枝隔了水吧台前的两把高脚凳,只是说:“哦,行,我尽量克制。” “他们在上面录花絮。”楚焕枝说,“我能在这呆会儿吗?” “能。”路鸣舟放下咖啡杯,走到冰箱前面,拉开门扫视了一圈,最终把一小盒草莓拿出来。 草莓低热量,总不会再说怕胖了。 于是这位教练撸起袖子,露出右手手臂上的98K文身,站在水池边洗草莓。 片刻后,一碗草莓放到楚焕枝手边,然后他端起自己的那个杯子离开了厨房。 他不确定楚焕枝是否愿意和自己呆在同一个空间里,两个人之间有一层“睡过”的尴尬关系,且今时不同往日,彼时没有名气的小明星,今朝是天籁之夜的最佳创作奖得主。 虽然这两个人在自己领域里的成绩于对方而言都没有“高攀”这一说,甚至是有些登对的,但路鸣舟心里明白—— 三年前那个早上,楚焕枝跑了。那是一种拒绝。 再退一步,三年前那个情况,属实是迫不得已的意外,他只是帮了一个情.药缠身的…… 不是陌生人,是已经不记得自己的高中学弟。 - 三位艺人在太阳落山前先后被经纪人接走,他们在小区附近租了酒店,只有楚焕枝迟迟没有人接,像个被家长忙忘记的小孩。 他安静地坐在一楼沙发上玩手机,潘颂今天焦头烂额,她徒弟带的一个小爱豆被锤恋爱,等她想起来还有个孩子等接的时候才慌忙叫其他助理去开车。 眼下陪在楚焕枝旁边的小助理坐立不安,她刚入职,很怕楚焕枝生气,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在茶几上。 而楚焕枝在专心地偷听。 听厨房里的动静。 主队队员放假后基地里雇的煮饭阿姨也放假了,相比叫外卖,路鸣舟的习惯还是自己做饭。 嗡,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潘颂:司机在路上了,有个编曲想加你个私人微信,就是很火的那个Lucifer,加吗? -[楚焕枝HD]:不要。 -[潘颂]:你真是……你能在这个圈子里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楚焕枝HD]:我有作品。乖巧.jpg -[潘颂]:有作品招架不住得罪人啊!祖宗!你得会处事儿,你这性子指不定哪天惹上谁惨遭打压。 -[楚焕枝HD]:我有颂姐。乖巧.jpg 说他高冷吧,也不是不会嘴甜。 小助理眼睁睁看着她倒的水变凉,救命的司机还不来…… 厨房里已经起锅烧油了,噼里啪啦,油烟机嗡嗡作响。楚焕枝看了眼水杯,小助理刚想冲过去帮他换一杯,他自己端起杯子往厨房走。 花臂大哥在拍蒜切末,98k的尽头是菜刀。 他进去说:“我想换杯热的水。” 路鸣舟刚拍扁一颗蒜,放下刀冲了冲手,接过水杯倒进水池,把直饮机调到45度。 “谢谢。”楚焕枝把杯子捧着。 “不客气。”路鸣舟继续切蒜。 楚焕枝没走,带着些好奇的语气,“你为什么要先拍它一下再切?” “把它揍老实。”路鸣舟说,说完笑了笑。 冬季天暗得早,能看出厨房窗外已经透黑,这里是云江市郊区,天一黑就黑一片。窗户玻璃上映出两个人站在厨房菜案前的样子,俨然一副温馨的年轻小夫夫。 路鸣舟又拿了颗洋葱,切一半。 “含一口水不会辣眼睛。”楚焕枝递了递自己的水杯。 后者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偏头看他。真诚的一张小脸,杯子递上来的幅度不大,刚好在路鸣舟就算拒绝了他也不会太尴尬的程度。 路鸣舟挺高的,大约比楚焕枝高出七八公分。他看了眼水杯,低头凑上去,就着楚焕枝的手,嘴唇压在杯边,楚焕枝微微倾斜了些杯身,喂给他一口水。 全程二人一直在对视,没有人怂。 厨房是半开放的,小助理在外面餐桌边坐着,大气不敢出。她只不过是二十来岁刚刚出来打拼而已,哪见过这世面,整个人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很快楚焕枝出来,拉开一把餐椅坐下,把水杯转了个方向,在路鸣舟喝过的位置仰着脑袋一口气把剩下的水喝个干干净净。 “司机到哪里了?”楚焕枝问。 小助理手忙脚乱关掉小说打开微信,“呃……十分钟前距离我们22公里。” 楚焕枝微微觉得不太对劲,“从哪里过来的车,公司吗?” 晚上七点不到,云江市各大主干道应该都在堵车,那么粗略计算一下车速和路程,怎么都不是从蔓可演艺公司来。 小助理也觉得不太对劲,小眉毛拧成一团,“不知道,这个大哥平时都是发语音,因为他打字是手写,开车的时候很少发文字过来。”嘟囔着怎么回事儿呢。 她把手机递给楚焕枝适示意他自己看,果然是一行文字:距您还有22km,请稍等。 按理说是礼数很周到的一句话,但楚焕枝知道,这位司机的文化水平不高,发语音比较多,就算是要表达22km,也会全用汉字二十二公里,不会去切换英文键盘。 忽然一阵浓烈的孜然味儿从厨房飘出来,路鸣舟端一盘孜然牛肉和香菇菜心出来,两个瓷盘放在桌面上。 “盛饭去。”路鸣舟说,“吃完饭再琢磨。” 小助理吞了一下口水,这玩意谁顶得住。但她还是先看向楚焕枝,后者点了头她才去厨房盛饭。 碗已经拿出来放在了灶台上,小助理盛饭的时候还发现锅里煮着两颗鸡蛋,先是一愣,尔后反应过来这八成是煮给楚焕枝的。 果然,路鸣舟放下菜后进厨房,拿了个漏勺捞出鸡蛋放进碗里,忽然问小助理,“你该不会也不吃主食吧?” 小助理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减肥!谢谢路老师!” “……不谢。”路鸣舟端出鸡蛋放在楚焕枝手边,“吃饭。” “我们今晚能睡在这儿吗?”楚焕枝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目光中带了些恳切,“如果等下有车来接我们,你告诉他们我们已经自己打车去了酒店。” 刚盛完饭出来的小助理忽然顿住脚步。 楚焕枝添了一句,“可以吗?舟哥。” 作者有话要说:  路鸣舟:迷糊。 - 感谢在2022-03-16 21:47:55~2022-03-17 21:4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key.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你别急 “可以。” 路鸣舟想表现得泰然自若但其实说完这两个字喉结上下一滚,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还被楚焕枝发现了。 他在撒娇诶,小助理想。 跟了楚焕枝两个多月,还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路鸣舟也懵了。 怎么办,要让他住哪个房间?队员的房间?他们收拾好屋子了吗,会不会乱糟糟的。自己房间给他住?那更不行了,墙上的海报没撕呢。 接着让路鸣舟更崩溃的事来了,楚焕枝顶着很大的压力要了一碗白开水,然后当着厨子的面……夹起了孜然牛肉,在白水里涮完了,放进嘴里。 路鸣舟满脑子这人如果不是楚焕枝他估计现在放下筷子就开喷,于是他转移了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你们刚才琢磨什么司机呢?” “没事。”楚焕枝笑笑,“可能是搞错司机了,来接我的司机不熟悉,反正明天还在这里拍摄。” 这个理由其实不太能站得住,路鸣舟垂眸看了他一会儿,餐桌上小助理闷头吃饭不说话。潘颂此前叮嘱过她,少说多听,尤其现在的话题有些诡异,无论如何楚焕枝是她老板,既然老板不想明说,那么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席间小助理瞄了两眼路鸣舟有文身的那条胳膊,漆黑的大狙,怎么看怎么瘆人。 加上夜晚起风,后院那个铁艺秋千被吹的发出吱呀呀的经典恐怖电影音效,小助理摸摸捏紧了些筷子。 约莫四十分钟后,果真如楚焕枝预想的一样,司机在微信上叫他们出来,但他和小助理故意不回复司机的微信。而那“司机”,也没有打来电话催促。 路鸣舟在前院门口应付司机的时候,楚焕枝和小助理在二楼的客房里躲着。小助理顺便帮他铺上干净的床单和被罩。 这个房间是没人住过的客房,床垫上的塑料皮都没撕。 两个人忙活了半天,小助理从她那个巨大的帆布包里掏出香水四处喷了一点,然后掏出一个阻门器,非常严肃地递给楚焕枝,“楚老师,晚上你睡觉的时候,把这个抵死在门缝里。” “……”楚焕枝认得这个是阻门器,有时候公司里的女生会互相安利,但也有人提出如果有什么火灾险情,这玩意也会阻挡施救。所以楚焕枝问,“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他、他看起来有点吓人。”小助理说,“而且他的文身是一把枪诶!” 楚焕枝一笑,“因为他是狙手啊。” “他好凶的!”小助理据理力争,“他今天下午怎么说苏今翊的,‘你换枪配件的时间比我的寿命都长’。” 楚焕枝笑了好一阵,把阻门器塞还给小助理,“放心,这个没有必要用,路鸣舟……是凶了点,但不是什么坏人。” 可是小助理怎么能放心呢,她这个文弱书生般的老板哪里打得过外头那个穿得黑不溜秋的花臂大哥。 于是小助理从她装得下全世界的帆布包里又掏出一个小瓶,塞给楚焕枝,“那这个你拿着!” 恰好习惯了在基地随意开门的路鸣舟直接推门进来。 恰好楚焕枝询问小助理这是什么东西。 恰好小助理字正腔圆,“防狼喷雾呀!” …… 别墅里住三个人,按照排除法,这个狼应该是我没错了。路鸣舟想。 路鸣舟沉默了片刻,选择跳过这个剧情,“……那人我打发走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好。”楚焕枝把防狼喷雾交还给小助理,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后,“加个微信?” 小助理觉得老板不太对劲。 老板微信的添加方式全部都是关闭状态,只能他加别人,别人加不了他。 路鸣舟以为是扫他,结果他说:“我扫你。” 那你刚才那一通点啥呢,路鸣舟也不问,只是打开自己的二维码给他扫。 当晚。 -[楚焕枝]:我在WR基地留宿了。 -[潘颂]:靠,别跟教练滚一张床上啊。 -[潘颂]:你昵称后面那个HD呢? -[楚焕枝]:加上HD了,昵称不好挂着HD。 -[潘颂]:…… 路鸣舟的微信昵称就是他自己的游戏ID: Humble Demon。 谦逊的恶魔。 -[Humble Demon]:我的手机号,如果我没回微信就直接打电话过来。 Humble Demon发来一串数字。 -[楚焕枝]:好的,谢谢。 -[Humble Demon]:不谢,好好休息。 片刻后,楚焕枝刚想给他设置一个备注时,忽然发现这个人把昵称从“Humble Demon”改成了名字“路鸣舟”。 另一边,路鸣舟火速改掉自己的微信昵称,希望对方没有细看自己中二到令人发指的ID。同时开始思考明天早上给大明星做点什么早餐。 最后,把手机设置成既响铃又震动模式。 楚焕枝睡得很沉,这三年来是第一次在没有安抚抱枕的前提下睡得这么沉。完全陌生的环境,漆黑的房间。按理来说这都会促使楚焕枝焦虑失眠,但今天意外的非常容易入睡。 - 二队教练汪晟大概是早上九点多来到主队基地,输入大门密码,开门,视野里是一男一女。 男生坐着,女生站着。 女生在用卷发棒替男生弄头发,然后他们主队的教练从厨房端着早餐走出来,看见汪晟颇有些嫌弃,“开饭了你来了。” “掐着点儿呢。”汪晟说。 楚焕枝示意小助理停下,不知道汪晟怎么称呼,于是扭头看向路鸣舟。 后者会意,介绍了一下,“他是汪晟,二队教练。” 随后两个人跟汪晟打招呼。 早餐非常丰盛,因为楚焕枝说早上可以多吃点,路鸣舟就做了煎蛋吐司阳春面,甚至煎了一盘章鱼小香肠。 汪晟目瞪口呆地坐下,他以为这么就结束了的时候,那位穿着碎花围裙的冷脸花臂大哥又从厨房烤箱里继续端出了蜜汁烤翅、一小块烤牛排,和小盆洗干净切块的水果。 汪晟整不明白了。 这是汪晟拍照发给梁灿的话,梁灿手机里反诈APP会响的程度。 “呃……”汪晟试探着询问,“老路,这……” “这是我们基地早餐的正常规格。”路鸣舟单手把围裙扯下来,给了汪晟一个你不要多嘴的眼神。 “没错。”汪晟说,“基本操作。” 半信半疑的楚焕枝和小助理对视了一眼,然而前一晚还想给他塞防狼喷雾的小助理此时光速倒戈,边吃边夸。 楚焕枝挑起一筷子面条,非常非常多的一筷子,然后抬眸看向他对面的人。 其实他不确定路鸣舟能不能懂,所以他挑起筷子的高度恰到好处,就算路鸣舟不为所动,他也可以很自然地再把面放回碗里。 路鸣舟叹了口气,把自己的碗推过去,“吃这么点也叫吃饭。” 声音不大,像是舍不得训孩子但又不得不训一下的那种家长。 于是楚焕枝如愿把自己碗里的一半面条都夹给路鸣舟,这样他就可以多吃点别的东西。毕竟是一天里唯一一顿可以随意进食的早餐。 要不是亲眼所见,汪晟绝无可能相信路鸣舟能这么惯着谁。 “鸡蛋也给你。”楚焕枝温声问,“可以吗?” 好的,这时候路鸣舟应该说,你搁这吃清汤面呢能不能吃了,不能吃去跟狗一桌。汪晟想。 路鸣舟又一次把碗推过去。 汪晟感觉稍稍有点窒息。 等到拍摄组和其他三位艺人和潘颂到基地之后,楚焕枝已经准备就绪。他没有换洗的衣服,他身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路鸣舟的。 纯色的白色连帽卫衣,略大,但还好这种款式的上衣大一些没什么。 牛仔裤的裤脚挽了两道上来,久经沙场的潘颂一眼就看出这衣服裤子都不是楚焕枝的,当即投去一个警告的目光。 楚焕枝假装看懂这眼神,拨弄了两下头发,“颂姐,昨晚你找的哪个司机?” 潘颂回忆了一下,“叫的老刘啊,昨天他值班,我还没问你呢。”潘颂压低声音挨着他,“你昨晚为什么不回酒店。” “拍完再聊这个。”楚焕枝小声说,说着还看了眼训练房另一边和汪晟商量着什么的路鸣舟。 刚好路鸣舟也在瞄他,两个人视线一对上,谁都没躲,一时间就这么看着。 直到这边汪晟很明显地咳嗽了一下,那边小助理示意楚焕枝抬起脸来补妆,视线才收回去。 “咳。”汪晟说,“总之……总部说了,你在这个节目里的定位可以变成顾问,总部也怕你被拉血压,让你把自己理解成一个特邀角色。” 路鸣舟眯缝了一下眼睛,“意思是我在我自己的基地成了特邀。” “你不是本来就不想参加这个东西的嘛,现在干嘛这么在乎训不训练小明星?!”汪晟尽量小声。 路鸣舟:“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此前给他的参加艺人名单里并没有楚焕枝,楚焕枝是临时被拎来救场的。 虽然大家都不明白他这种咖位的歌手为什么要帮流量明星救场。 “……因为这个基地。”路鸣舟指了一下地板,“是我的。” 楚焕枝的妆造一大早小助理就帮他弄好了一半,现在在等其他人,闲着没事他自己先开了一局。 很巧,第一个房子就捡到98K,甚至还有个六倍镜。天胡开局。 此时他发现他这栋房子外面的斜坡上有个人,楚焕枝架枪在窗户,他知道子弹是一个抛物线,但他不确定要抬多少枪口才能打中头。 “再高点。” 一个声音在他侧后方,很近,可能距离他不过一拳。 “可以了吗?” 他依言抬了一点点枪口,然后路鸣舟弯了些腰,“你别急,再高一点……对,开枪吧。” 嘭—— 栓狙的枪声响彻整个房区,一枪爆头。 不得不说,一枪头是真的爽,楚焕枝欣喜地抬头。 目睹这一切的汪晟…… 上次路鸣舟以“你别急”三个字为开头的句子,是对梁灿说,你别急着死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15 18:19:30~2022-03-17 10:2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安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翾璆飔鼆、Mikey. 10瓶;何修叶卡丘天生一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没有卡 路鸣舟在房间里打开前一晚基地门口的监控。 他记得昨晚来的是一辆7座SUV,但对方停车的角度和过暗的天色没能让他看清车牌号。而且那司机也很诡异,戴这个鸭舌帽一直低着头说话,院子也不进,就站在门外要人。 视频画面放大后,是个外地牌照,路鸣舟截图发给朋友。大约十分钟后,朋友回复过来,说这个牌照的车已经报废了,这是辆套.牌车。 路鸣舟道了谢,接着手指在键盘上顿住。 一般来说队员没事不会上三楼来,所以他这个房门很少被敲。 眼下两声轻轻的叩门让他反应了片刻,同时在键盘上win+D回到桌面,站起来去开门。 敲门的是小助理,“路老师,楚老师让我来问一下,我们今晚还能住在这儿吗?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楚老师还说……” 小助理很明显的一副接下来的话太为难了我实在说不出口的样子。 而路鸣舟只顾着挡住小助理的视线,不让她看见自己房间里的海报和许多楚焕枝代言过的产品,催促她,“说什么?” “他说‘拜托了’。”小助理硬着头皮。 路鸣舟眯缝了一下眼睛,“你是……他的助理,对吧?” “对,我叫贺苗苗,路老师。” 路鸣舟点头,“那麻烦你,现在去小区门口那个超市,给他买点生活用品。” - 这一天的拍摄很顺利,汪晟骨子里有点喜剧人的魅力,和几个艺人玩得很开心。就连一向矜持的楚焕枝都和他们一起玩“轮流用平底锅A一下摩托车,看谁把摩托车A炸”的游戏…… 每人敲一下摩托车,最后把摩托车敲爆的那个人要接受惩罚,惩罚是立刻公开手机微信里第五个聊天框里的聊天记录。 自然,录制综艺不会出什么事故,公开的聊天记录必然是经纪人挑选过的。 作为蔓可演艺公司较为资深的经纪人,像楚焕枝这种级别的艺人,潘颂会对他的手机进行一些突击检查。无他,潘颂见识过带有艺术家气息的艺人,虽然不多,但都有一个特性——略疯。 所以潘颂伸手,楚焕枝便乖乖递上手机。 第五个聊天框是一位录音棚的调音师,内容大概也就是对方在夸楚焕枝,说再来几个你这种唱功的,那我可以退休了。 这还行,倒是坐他旁边的苏今翊,非常明显的松了口气,可他的经纪人不太在乎。这很正常,一个经纪人可能有很多艺人,像苏今翊这样刚出道的,大概也就综艺前两天来陪一下。 被惩罚的是楚焕枝,他对着镜头展示自己的微信。 昵称就是“楚焕枝”,头像是歌曲《假海》MV里的一张截图,珊瑚群里一颗巨大的土星,是特效。 另一边,站在超市门口,郊区网约车无人接单的贺苗苗,正在绝望地搜索附近公交站,并且查询几路车走什么路线。 刚好路鸣舟出来买烟,见她在人行道边上抱着一大包超市采购的东西,对着手机愁眉苦脸,“干啥呢?”他走过去问。 贺苗苗快哭了,她刚毕业第一份工作,没驾照也没车,“我、我得回一趟楚老师的房子,我要去拿他睡觉要用的安抚抱枕。” 安抚抱枕。安抚,路鸣舟明白,抱枕,路鸣舟也明白。 放一块儿,不明白了。 “那是个什么东西?”路鸣舟问。 问完又忽然抬手示意小助理别忙着解释,“先走,我送你。” 小助理只是说了一条街道的名字,路鸣舟明白,保护艺人的隐私。于是大约三十分钟后,GTR在这条路上找了个车位停下,路鸣舟下车去便利店里买水。 顺便给楚焕枝发了条微信。 -[路鸣舟]:你好,睡觉要抱毛绒玩具的小孩,我在市区,你有什么需要我带回去的吗? -[楚焕枝]:你好,切蒜要先揍蒜一顿的教练,麻烦你,帮我买个巧克力切块千层。 -[楚焕枝]:回来的时候躲着点颂姐。 路鸣舟一笑,回复一个“好”字。 他没有问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他是个睡觉要抱毛绒玩具的小孩,很多事情不需要刨根问底,只要稍稍一想就能明白。 路鸣舟看了一圈,这里是云江市比较繁华的商业圈,刚好街角就有个甜品店。 甜品店里的两个服务员小姑娘正闲聊着,路鸣舟进去的时候,一个小姑娘说:“是吧,我好吃这种优雅大叔!诶对了你看微博了吗,这个大叔的酒店,苏今翊最近也在住诶。” “……啊抱歉,你好,需要点什么?”小姑娘赶紧收起手机,招呼路鸣舟。 路鸣舟依稀听见了苏今翊的名字,但没多问,“巧克力切块千层,谢谢。” 等到小助理收拾出一大包东西回到停车的地方时,路鸣舟才想起来……是不是应该给这小姑娘也买一个。 遂略带些尴尬的问她,“你要吗,这玩意,那边有个店。” 真是直男的榜样。 小助理笑眯眯地摇头,“不了不了,谢谢路老师,我长痘……这是?” “哦……”虽然不知道二者有什么联系,但路鸣舟松了口气,然后解释道,“这我吃的。” 既然要躲着经纪人,那么小助理也躲一下吧。 同时腹诽这楚焕枝造什么孽了,吃个小蛋糕这么费劲。 返程途中,路鸣舟装作随口问问的样子,“你老板怎么放着酒店不住,要我收留他?” 他总觉得是那个酒店不太对劲,因为如果前一晚只是司机出了问题,那么今晚楚焕枝没有必要再要求留宿。 一个明星,放着星级酒店不住,住他一个郊区别墅的小客房,怎么也说不太过去……那么有没有可能是继司机出问题后,楚焕枝意识到可能酒店也出了问题,才想要继续住在基地。 “这个……这我哪知道呢。”小助理苦笑,“不知道呀,按理说螺金酒店也不差呀,不知道老板在想什么。” 说完意识到自己在抱怨老板,小助理赶紧转移话题,“看不出来啊路老师您还喜欢吃甜品呢!” “是啊……”路鸣舟说,这谁能想到呢。 入住的酒店是螺金,的确在WR战队基地附近,螺金酒店是最高端的了,艺人住在那里不奇怪。 其实这些问题他大可以直接去问楚焕枝,但他不清楚这样会不会稍有些越界。毕竟这是别人的私事,而他没有什么立场去关心。 如果楚焕枝向他索取一个安全的住所,那么路鸣舟就给他。 回到基地刚好是晚饭时间,厨师做了两种类型的晚餐,拍摄组一份正常的餐食,还有艺人的一份……路鸣舟称之为兔子粮,全是菜叶。 路鸣舟一进门就上楼,同时小助理的所有东西都由路鸣舟带上楼,假装是路鸣舟自己的东西,这样就不会有人过问。 回到房间里,路鸣舟和粉色鲸鱼四目相对,无语凝噎。 这应该就是楚焕枝的安抚抱枕,他大概能明白这个东西的作用,即使是路鸣舟这种糙汉也能感受到这个鲸鱼玩偶的手感和普通毛绒玩具不太一样。 这个摸上去更细腻,更柔软,非常治愈。 不过为什么楚焕枝要有它才能睡觉?所以前一晚没有小鲸鱼,楚焕枝没太睡好吗?路鸣舟回忆了一下,自己下楼的时候他已经化上妆,有没有黑眼圈还真不知道。 摸着摸着忽然停手,心说别给这玩意摸脏了,便转而只抓着鲸鱼尾巴。然后在手机里搜索螺金酒店。 新闻第一条,螺金酒店欢迎新入股的裘峰锦先生。 路鸣舟挑了挑眉,这个b属实有些阴魂不散。 不多时,嘭嘭两声敲门,路鸣舟以为是小助理,放下手机,一手拎着鲸鱼尾巴一手拎着大塑料袋过去开门。 楚焕枝想了三个月的巧克力蛋糕,不成想一开门看见对方准备杀鱼似的捏着他小鲸鱼的尾巴。 头朝下。 于是当路鸣舟跟着着门口楚焕枝的视线,发现这股目光的重点是自己的右手,刚好,他小臂内侧的98K指着他小鲸鱼的屁股。 “……”路鸣舟迅速把即将脑充血的小鲸鱼调了个方向,递给楚焕枝,“我是怕把它摸脏了。” 接着赶紧让一个身位放他进来,终止关于小鲸鱼的对话。 房间里关于楚焕枝的东西他都已经收进箱子,此时这就是个稀疏平常的,谁来都得叹一句铁直男的房间。 楚焕枝放下他可怜兮兮的小鲸鱼,把它放在椅子后面,自己坐在椅面的前半部分。 书桌只有一台电脑,很整洁,而且书桌很长,楚焕枝可以在电脑旁边吃他的小蛋糕。 然后楚焕枝做了一个几乎是肌肉记忆的动作,连着盒子举起来寻找配料表。但是手工烘焙店里没有贴这种东西,“看什么呢?”路鸣舟问。 “……没有写卡路里。”楚焕枝嘀咕。 嘀咕着还是被听见,路鸣舟叹气,“没写卡,就是没有卡,没有卡,就是零卡,吃吧。” 楚焕枝噗嗤一笑,嗯了声,开始拆盒子。 同时路鸣舟替他把这两大包东西拎去二楼,走前看了看他,“楚焕枝。” “嗯?” “你有遇到什么麻烦吗?”路鸣舟问。 后者刚撕开小叉子的包装袋,目光平静,闷不吭声。 路鸣舟垂下眼眸,三年的时间可长可短,况且退一万步,三年前事出紧急,自那之后也再无交集。他不能突兀地要求楚焕枝信任自己,或者说一些超出目前连朋友都不是的关系的话。 路鸣舟等了片刻没等来回音,扭头便走了。 而被独留在房间里的楚焕枝,塑料小叉子戳进千层蛋糕的尖尖,叹了口气。 他是不是应该直接说出来,但是他知道裘峰锦并非寻常的宵小之辈,他也不知道三年前那一夜春宵,路鸣舟对他能有几份情谊。 可是听见那关门声,楚焕枝不由闭了闭眼睛。 不料还没等他伤春悲秋去思考自己有没有后悔,那门又打开了。 “你知道昨晚来接你的是辆套.牌车吧?”路鸣舟折回来,说,“有事儿求我的时候舟哥叫得好听,现在没事了问你一句话吱都不吱一声,套.牌车要是强行给你拉走了等我到地方连你尸都收不到全的,楚焕枝,你要是觉得我多管闲事,吃完你该干嘛干嘛去,你要是想跟我聊聊,四楼有个家庭影院。我在那等你,二十分钟。” 嘭地一声,门被摔上。 好凶哦,楚焕枝想。 作者有话要说:  路鸣舟你怎么又凶又怂? -感谢在2022-03-18 20:29:47~2022-03-19 21:2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龙马的猫 5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金丝雀 别墅四楼那个家庭院其实就是个拥有投影仪和一组沙发的小型会客厅,平时拿来复盘一些大型赛事。 从这栋别墅交房至今,还未播放过一部电影,看的全是比赛录像。如同芭蕾舞演员每天踮脚的目的是擦玻璃。 他不确定楚焕枝会不会上来,手机在倒计时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里,楚焕枝用五分钟吃完巧克力蛋糕,用五分钟去二楼自己那个客房里漱口、补妆,在手腕抹上一点点清新味道的香水,又五分钟做了一些心理建设。 上楼了。 来到家庭影院门口,手按上门把,又深呼吸。 家庭影院里的灯是偏暗的橙黄色,路鸣舟很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摆弄着手机。见他进来了,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指了下沙发,“坐。” 楚焕枝进来后关上门,想了想,拧了一下门锁上的旋钮,把门从里面反锁。瞬间,这个家庭影院成了非常私密的独立空间。 他走过去坐下,和路鸣舟不远不近。 “不好意思。”路鸣舟先开口了,“刚才说话太急了。” 楚焕枝摇摇头,“没什么。”说完,要躲不躲地望向路鸣舟,发现对方并没有板着脸,安心了些。 接着路鸣舟直入主题。 “裘峰锦这个人,不是靠躲能躲过去的。”路鸣舟坐直起来,侧了侧身,面对他,“你不可能在这里躲一辈子。我是说……能,但不现实,你有你的生活和工作。” 楚焕枝有点想笑,但他得忍住。 “你知道他?”楚焕枝问。 “废话,他儿子在哪上学我都打听清楚了。”路鸣舟舔舔嘴唇,“你不去住那个酒店,是看到他入股的新闻了吧。” “对。”楚焕枝知道,在他面前没什么好瞒的,也没有必要装傻,“我不敢去住,我没想好对策,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搞我,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搞我。” “……等等你怎么知道他儿子在哪上学?”楚焕枝歪头。 道上的事儿少打听。 “说来话长。”路鸣舟跳过这个话题,“裘峰锦现在人就在云江市,既然他投资了这档综艺,那么你就会在工作上和他有接触。” 他还远没有强大到可以和裘峰锦那种资本家抗衡的地步,他在娱乐圈这些年也是性格使然,没什么人脉朋友。好在蔓可演艺公司在娱乐圈算是龙头老大,但愿不愿意为了他而得罪裘峰锦…… 路鸣舟见他神色颓靡下去,“其实躲着也是个办法,但你得告诉我,我刚刚带队员打完世界赛回国,这些信息没有第一时间收集,既然你选择让我收留你,你就得信任我,就像……” 路鸣舟收声。 就像三年前那样。 你不能选择了我,又抛下我,这是路鸣舟想说的。 他已经被抛下一次了,他不想被抛下第二次。 慢慢地,楚焕枝向后靠了些,他靠得很慢,不信任沙发一样,像是从高处下来,伸一只脚不停试探地面在哪里的孩子。 楚焕枝捏着他卫衣的下摆,手指在布料上摩挲着,“我确实发现昨晚的司机不对劲,因为我们原本的司机通常不打字,发语音,因为他文化水平不高。” “接着说。” “而且从公司过来的话,有足足三十五公里,从酒店过来会近一些,而且当时刘叔下班了,他得从家里先赶去公司,昨晚那个司机给的时间不对。” 路鸣舟听完,“他在玩阴的。” “嗯。”楚焕枝点头,“我需要暂时借你这里住一段时间,蔓可的上属公司是擎达集团,擎达是你们战队的冠名赞助,擎达高层很满意你,你的双冠让擎达股票涨了不少……” 楚焕枝挑明了,“我需要你保护我,路教练。” 有些人就是能把求人的话说得像是小王子在给骑士下命令,基地四楼的家庭影院里仿佛达成了某种契约。路鸣舟从沙发上站起来,垂眸看他,“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告诉我,有工作我送你去,没工作就在这呆着。” 楚焕枝的眼神倏地柔和下来,带些俏皮,弯着眼睛,“我现在是金丝雀了?” “你是什么?” 显然,这个词汇超出了路鸣舟的知识储备。 - 有些事情楚焕枝不能也不想直接告诉潘颂。 其一,楚焕枝不是流量型艺人,其本人又不太社交,常被同行带些讥讽的味道说清高。 其二,裘峰锦的手伸不到电竞圈,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是实打实靠战绩说话的圈子,不是资本能用股价来打压控制的。 而在这里,近两年没有谁的声望能比得上路鸣舟。 诚然,楚焕枝这个金丝雀当的,完全没有金丝雀的样子。 《99天上赛场》在拍摄的第一周后暂停休息,大家去忙其他通告,顺便时间也来到圣诞节前夜。 拍摄组的工作人员们边收拾东西边商量着平安夜去哪里玩,圣诞过不久就是元旦。他们之中已经有人开始请假,准备连着放个小长假了。 楚焕枝的小助理忙里忙外,她以为老板也要放假回家,收拾好自己的帆布包后就打算去二楼收拾楚焕枝的东西。 在得知楚焕枝不走的时候,贺苗苗露出了……先疑惑,接着恍然,最后错愕,捂住嘴巴,双眼瞪得老大。 楚焕枝只是泰然自若地端着水杯,似笑非笑地向她比了一个“嘘”示意她保密。 是的,即将到来的元旦假期,楚焕枝都会住在这里。 贺苗苗到底是潘颂层层筛选上来给楚焕枝的助理,懂得娱乐圈的规矩,一旦什么猛料从她嘴里爆出来,那么这个圈子里再无人敢用她。 另一边,路鸣舟在后院和汪晟抽烟。 汪晟对他这位情根深种的老队友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以一夜夫妻百日恩来理解这件事。不过今天路鸣舟仿佛转性了。 “你知道金丝雀是什么吗?”路鸣舟夹下烟,问汪晟。 汪晟蹙眉,紧了紧自己羽绒服的领口,反问他,“你想开了?” “想什么想开了?” 汪晟:“你终于打算养个小金丝雀当你那白月光的替身?我老婆看的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路鸣舟再迟钝也该明白了,眯缝了一下眼睛,碾灭烟,“哦,是这样的啊。” 话音刚落,楚焕枝开门,问,“教练,你不走吗?” “我去哪?”路鸣舟问。 楚焕枝眨眨眼,“放、放假回家啊。” 闻言,汪晟噗嗤一笑,指指脚下,“这儿就是他家啊,这栋别墅是他的。” ……楚焕枝又眨眨眼,消化了良久。 哦,这个战队基地的房主,是路鸣舟啊。 这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他想的是这段时间住在一个没有人知道地址的地方,同时这个地方背后有靠山。不成想这房子的主人居然就是路鸣舟。 “哦。”楚焕枝的表情管理短暂掉线后立刻重连,“那我……出去买点东西。” “站那儿。”路鸣舟忽然大声,“我怎么告诉你的?” 汪晟不明所以,这俩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问,路鸣舟丢给他一句“走的时候把门关好”便去到了客厅。再然后,这俩人就一起走了。 “我说了,出门我送你。”路鸣舟边穿外套边带着楚焕枝朝停车位走。 楚焕枝不出声,跟着他坐进车里。 平时出门也是有人跟着,但三年前的事情给楚焕枝留下不小的阴影,以至于如非必要他不会在工作以外的时间里出门。 其实不是特意要买什么东西,只是馋了。 超市门口有个卖烤红薯的大铁桶,家里烤箱烤出的红薯和大铁桶里的相差甚远。路鸣舟买了两个回车里,两个都给他,“烫。”路鸣舟赶在他拿到就掰开要吃之前叮嘱他。 “喔。”楚焕枝不好意思地笑笑。偏头看出去,街边商家店面都贴上了圣诞装饰,红红绿绿的,漂亮,也热闹。 这儿有违停探头,不能停太久,街景很快随着引擎声后退,楚焕枝收回视线,看看红薯,再看看路鸣舟。 接下来他们要去楚焕枝在市区的房子,收拾一些厚衣服带回别墅。 热腾腾的红薯放在腿上,即使隔着纸,也把他腿那儿捂的热烘烘,很舒服。楚焕枝原是懒懒的靠在车窗上,享受着GTR的乘坐体验,也望着极速后退的街景。 然后。 “舟哥!舟哥停一下,有、有只狗。” “狗?”路鸣舟慢慢减速,看后视镜打灯慢慢靠边,“什么狗?” 楚焕枝降下车窗,迅速十二月底的寒风涌进车厢,“在那。” 路鸣舟按下双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只小黄狗在大马路上迷茫地跑着,脏兮兮的。楚焕枝急的想下车,被路鸣舟一把摁住手臂,“别急,等我停过去。” 话毕,倏地楚焕枝仿佛碰着火苗般抽出手来,顿时如遭雷殛,惊恐的瞳仁都在发颤。 怎么回事。 路鸣舟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看他。 “我……” 恐怕要不是安全带绷着,他能不由分说开门跳车。 路鸣舟没多问,只是挂档继续向慢车道里开,然后停稳下车,朝着那只迷茫的小黄狗方向走。 同时心里泛着嘀咕,怎么搞的,睡都睡过了,攥一下胳膊怎么……这么大反应。 小黄狗瑟瑟发抖,看上去不过三个月大的样子。路鸣舟蹲下来朝它伸手逗逗,这虽然是慢车道,但电瓶车的车速也很快,小黄狗吓得不轻,一瘸一拐地往路鸣舟面前跑。 不怕人,而且走近了路鸣舟才发现它真的……好脏,全是泥土。 叹了口气,心说这小脏狗放车里,那些真皮内饰…… 罢了。 路鸣舟把狗抱起来,这狗冻的爪子冰凉,刚好路鸣舟的羽绒服敞怀,小狗找着热源,一个劲儿往路鸣舟怀里钻。 路鸣舟拎着狗沿街问了几户店家,都说是流浪了好几天的,期间小超市老板喂过点儿火腿肠,就赖在这条街了。这他才把狗抱走。 其实路鸣舟也能明白,楚焕枝被下过药,从他被下药的酒会,到被人连掐带抱的弄去酒店,眼看要被塞进谁的房间里,中间不知那些人会不会手贱去逗他摸他。他会在触摸上有应激反应也很正常。 他不是……睡觉还要抱着那条粉色小鲸鱼吗。 “舟哥我……” 路鸣舟一上车,他就试图解释。 “看好它,别让它挠我座椅,不然今晚我就把它炖了给你补补。”路鸣舟打断他,并且把狗丢过去。 狗在半分钟内就吃完了楚焕枝的两个烤红薯。 然后尿在了奔驰GTR里。 回到基地后,路鸣舟停车熄火,问楚焕枝,“说吧,什么辣度。” 作者有话要说:  狗:让我回去流浪 - 感谢在2022-03-19 20:37:15~2022-03-20 20:3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简隋英在我床上吃薯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单防我 养宠物属实不在路鸣舟的人生规划内,虽然他有个四层楼的别墅,前院后院,狗可以撒泼去玩。 他不养狗,究其根本还是性格使然,他追求的永远是功能性。烟和咖啡提神醒脑,决赛圈换一级包。 他不需要狗,也不需要陪伴。 原本只是房子里多了个楚焕枝,现在多了条狗,从冷冷清清直接变鸡飞狗跳。这狗好像吃了俩烤红薯之后精力过剩,撒蹄子追着楚焕枝的后脚跟啃。 路鸣舟觉得没打疫苗没洗澡,不能让它进屋子,打算弄个窝丢院里,但楚焕枝一副“你要是把它丢出去就把我也丢出去吧”的眼神凝视他。 “就一晚,明天我预约宠物医院,行不行。”路鸣舟说。 说完楚焕枝才舒开笑颜,把狗放去后院。 哪有一点金丝雀的样子,路鸣舟想。边想边做饭。 最终,狗没被炖,也没在院子里挨冻。路鸣舟在快递箱里铺了几件不穿的厚衣服,让狗睡在了客厅里。 “应该就是小土狗。”楚焕枝蹲在地上,望着盒子里的小黄狗。 他非常非常小声地跟路鸣舟说:“取个名字吧,叫什么好?” “旺财?” “嘘!”楚焕枝笔划,“小点声,它睡着了。” 路鸣舟疑惑,“你看它像是会醒的样子吗?” 不太像,甚至在打呼。 “起来,洗洗手去。”路鸣舟说。 - 晚上平躺在床上,路鸣舟举着手机,打字。 网页搜索:什么样的人睡觉需要安抚抱枕? 搜索结果:重度抑郁、自.杀倾向、狂躁症。 果然网上搜索看病,墓地五万一平。 路鸣舟关掉页面,转而打开微信。刚好楚焕枝发了一条朋友圈。 [旺财啊,我给你写首歌吧] 配一张图,一道抓痕的黑皮。 等等,路鸣舟点开图片放大,再放大,怎么这块皮看着这么眼熟。 哦,这不是我车里副驾驶的座椅皮吗。 路鸣舟点了个赞。 第二天如约来到宠物医院,楚焕枝脸小,口罩遮了个大半,跟在路鸣舟后面。 旺财毕竟是流浪过的狗,面对五六十斤的萨摩耶丝毫不虚,从护士姐姐手里生生抢来了要喂给萨摩耶的鸡肉干。 等到路鸣舟终于研究好这个伸缩牵引链是怎么操作的时候,才发现旺财抢了别人的肉,“不好意思啊,真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牵萨摩耶的姐姐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它减肥呢少吃点也好,你们家宝宝怎么来医院啦?我们是来绝育的呢,你们是男孩女孩呀?” 路鸣舟……啊,这是宠物医院不是儿童医院吧,他扭头看了眼坐在左边的楚焕枝,用眼神询问:公狗母狗啊? 楚焕枝虽然只露出一对眼睛,但也不妨碍他表达: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 你不跟它亲得很吗? 那也还没熟到第一见面就先看人家屁股啊? 是啊谁像你们啊,进度喜人,刚见面就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路旺财?路旺财的家长在吗?”护士询问。 “在、在!”路鸣舟掐小鸡崽似的把旺财掐起来,送去给医生。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体检,旺财的左后腿有些瘸,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个医生,医生把旺财浑身摸了一遍,说骨头没问题,大概是缺钙。 流浪狗嘛,填饱肚子就阿弥陀佛了,哪还指望营养均衡。 期间楚焕枝不太出声,像个害羞弟弟一样,乖乖躲在路鸣舟身后。 直到旺财要打针了,横行山野的流浪狗首次感受科技的力量。冰冷的针头,规律嘀嗒的仪器,储存疫苗的冰箱嗡嗡作响…… 那针靠近的时候,旺财陡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超出它体型的巨大哀嚎。 在旺财连贯且穿透力极强的狗叫中,面相软萌的护士姐姐竟能使用盖过狗叫的声音对路鸣舟说:“它很害怕哟,家长可以安抚一下呢!” 路鸣舟扭头看了眼楚焕枝,心说要不你来吧。 楚焕枝退后半步,他自己也很害怕打针。 行吧。 路鸣舟把旺财抱起来,掐着它举起来和自己平视,说:“是打疫苗,不是打安乐死。” …… 磕磕绊绊打完针,医生说最好等一礼拜再洗澡。路鸣舟想说那么这个味儿要在基地里弥漫一整周了?可看楚焕枝完全不在乎自己雪白的羽绒服抱走旺财,非常欣喜的样子,又收回去。 “买个笼子。”路鸣舟说,“你就蹲笼子外面给它天天唱《铁窗泪》。” 护士姐姐笑吟吟地带他们去旁边的购物区。 宠物医院分为左右两个部分,方才他们去的是诊所区,这里是宠物超市的购物区。导购员戴着手套,逗旺财玩儿,问楚焕枝,“小哥哥,你们宝贝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这话怎么问得跟旺财是他俩生的一样呢? 可能宠物店的工作人员就是这样的说话习惯,主人是家长,宠物是宝宝。 大约是路鸣舟从小爹不疼娘不爱,也未曾被叫宝贝,听着有些别扭。倒是楚焕枝,眼睛弯成一枚月牙儿,礼貌地说:“男孩子,过几个月来绝育。” 路鸣舟拎起一袋幼犬粮,侧目,真是天使的笑容说着魔鬼的话。 楚焕枝问狗笼子在哪里,“舟哥,我去拿狗笼,你拿点玩具。” “嗯。”路鸣舟应了声。 店面不大,但横亘着的货架依然隔出了一个个的小空间。路鸣舟哪知道狗爱玩什么,毛绒的橡胶的各拿了几样,接着便听见约莫两个货架之外传来这样的声音。 “嗯?楚先生?” ——PUBG世界冠军的听声辩位在现实世界依然精准。 “裘总您好。”这是楚焕枝的声音。 与路鸣舟说话时不同,此时声调冷漠,语气疏离,静心垂眼。但凡稍有些眼力见的都能瞧出他不愿多话。 怀里的旺财有灵性,感受到抱着自己的人有些紧张,整个狗泛着即使我刚打针的时候很怂但那不是我的完全体,我可是接受过社会毒打的流浪狗。 不过狗识恶人,狗也怕恶人,到底旺财才三个多月,拿乌黑的大眼睛去瞪对面那人已经是极限。 好在路鸣舟来了,一人一狗皆松了口气。 “选好了?”路鸣舟问,他拎着个大购物篮走过来,看了眼裘老板。 裘老板见到路鸣舟显然一惊,但也只是一惊,很快调整好情绪和表情。年近四十的成熟男人脸上透着老练和稳重,“这位是路教练吧?” “是,你哪位?”路鸣舟明知故问。 问的对方略显尴尬。诚然,裘峰锦此人不说前呼后拥,但在他们那行的知名度还挺高。猛地被这么一问居然不知如何作答了。 楚焕枝忍着笑,“哦,这是我们节目的一家赞助老板。” “敝姓裘,幸会。”裘峰锦说着伸出手。 狭窄的货架过道里,路鸣舟的胳膊直接从楚焕枝身侧伸过去,同他握手。 “路鸣舟。”他说,“抱歉,我们赶时间,不多聊了。” “也好。”裘峰锦松开他,“我儿子还在车里等,我是来给家里狗添置些狗粮,就要走了。” 说完,裘峰锦的那只手转而对向楚焕枝。 这也是要握手的意思。 路鸣舟刚想直接上前挡在两人中间,办法都想好了,假装自己手机没电让楚焕枝拎东西去付钱,自己再跟这个b闲聊两句。 不料楚焕枝…… 握住了。 保持在敷衍和礼貌中间的方式,和裘峰锦握了一下手,而且他手上还因为抱着旺财,沾了些旺财身上的脏泥。 接着楚焕枝回头转身,一手抱狗,一手拎起挑选好的狗笼子,在路鸣舟震惊到有些呆滞的目光中说:“走吧,去付钱。” 怎么回事,他不是有个触碰防御系统吗? 宠物医院的购物区送了一包圣诞装饰的小玩意,当然了,装饰狗笼子的。 折腾一番从宠物医院出来已经暮色四合,深冬风寒,楚焕枝直接把狗塞进羽绒服,露个狗头出来。 GTR的后备箱空间有限,也还好那个狗笼子是需要组装的,一个扁盒子好不容易塞进去,再放一包狗玩具狗尿垫,狗粮得跟着楚焕枝去副驾驶。 到基地后,路鸣舟只觉得狗笼子需要组装,是楚焕枝给狗买别墅的障眼法。障的是他的眼。 组装完成后,路鸣舟盘膝坐在地上,看着面前足以放下一只成年阿拉斯加的狗笼,仰头望着楚焕枝,真诚询问,“这笼子是关它还是关我?” 楚焕枝把旺财放下来,沾自己一身的泥污狗毛。 “它都流浪过,我想让它过得好一点。”楚焕枝蹲下来,打开笼子门,旺财直接窜进去趴下。 接着把买回来的宠物用品都拆开,软垫铺进去,但旺财不愿意,旺财进笼子溜达一圈后还是去昨晚那个快递箱。 幼犬对味道的依赖性很高,它已经熟悉了路鸣舟旧衣服的味道。 “它把你当妈妈了。”楚焕枝边说边从袋子里拿出来圣诞彩条,往笼子上系。 路鸣舟没搭话,倒是抬起手,假装要去碰楚焕枝的手背。 果然,对方瞬间放弃冷静自持,蹲着的姿势躲开他指尖时险些摔倒,还好楚焕枝扶住狗笼,同时铁质笼子和墙壁相撞咣的一声巨响。 旺财吓一跳,尾巴夹在肚皮。 席地而坐的路鸣舟懒懒地抬眼,“你这防御系统,是单防我一个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单你一个,旁的妹妹都没有qwq - 感谢在2022-03-20 20:39:19~2022-03-21 21:1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曾有青鸟衔枝来 40瓶;龙马的猫 3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玫瑰花 想来也能知道,平时楚焕枝上台领奖或是参加活动,握手拥抱这些礼节性的行为必然是有。 所以这套触碰防御系统,只单防他路鸣舟。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旺财无疑是条有眼力见的狗,三个月的它小小年纪已经知道父母吵架的时候自己应该闭目塞听。 旺财一个闷扎子缩在快递箱里。 楚焕枝舔舔嘴唇,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放下了三年前的那场意外,即使和路鸣舟面对面,甚至他还能稍稍逗一下路鸣舟。 但他自己也没想到居然自己在潜意识里这么抵触三年前的事情,包括被路鸣舟碰到,尽管隔着冬日里的几层衣服。 路鸣舟下车去捡旺财的时候,他独自在车里思索良久,良久之后意识到…… 三年之后仍有余威。 路鸣舟倒也不是非要个说法,他如果想要个说法,这三年里,辗转几层关系,不是找不到楚焕枝本人。 他没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一夜情是意外,而且楚焕枝当时逃了。 路鸣舟从地上爬起来,说:“弄完洗手,我去做饭。” 这些天一直是路鸣舟做饭,元旦前蔓可演艺公司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跨年演唱会上。没能参演跨年演唱会的楚焕枝这几天不仅没人管,连潘颂也没抽出空来问他两句。 比如……问问他胖了没。 刚想着,潘颂的微信进来了。 -[潘颂]:接个广告呗? -[潘颂]:裘总那边说今天偶遇你了,觉得你形象不错,他们有个春季新品酒心巧克力,你有兴趣吗? -[楚焕枝]:不接的话有什么影响吗? -[潘颂]: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今年跨年演唱会没有你吧。 -[楚焕枝]:反正已经没我了。 -[潘颂]:不许消极怠工。 旺财:“呜?”走过来,眼里有些担忧。 楚焕枝叹了口气,把圣诞小花环系在旺财笼子的门上,最后把快递箱里路鸣舟的旧衣服铺进狗笼,挠挠旺财的下巴。 厨房里噼里啪啦的做饭声非常温馨,狗满屋子闻着跑着,对新环境充满好奇。 楚焕枝进去厨房,不远不近地杵在水吧台。 花臂大哥连着颠勺,没对刚才的事情有任何不满,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他,“怎么了?” “裘老板请我拍广告。”楚焕枝说。 “去。”路鸣舟把锅里的青椒炒蛋倒进盘子,“有钱不赚王八蛋,我带你去。” - WR战队主队队员在元旦前一晚全都回到基地一起跨年。 比起基地里多了个大明星,大家更诧异的是旺财。以队长梁灿为首,率先发出疑惑,“教练,这狗怎么这么臭啊?” 继而大家纷纷表示,是臭了点,这狗哪来的,为什么小小年纪不洗澡…… 路鸣舟袖子一撸,“上楼打墙去!” 打墙,路鸣舟这里的规矩是AK扫墙,一梭子弹扫完,墙上的弹痕得定成一个点。诚然,要AK扫墙的弹痕定点需要卓绝的控枪能力,这也是近点刚枪确保火力集中的训练。 AK这种枪,有多猛,就有多抖。 二楼训练房,训练区的电脑起先是节目组带来的,他们撤走放假后主队队员自己的电脑重新装上。但其实也只是重新把主机机箱连回去就好。 楚焕枝有些尴尬,既然主队开始正式训练,那么按照规定他不可以进训练房。 “你去我房间玩电脑吧。”路鸣舟说。 这边楚焕枝一走,那边主队队员就开始冒死八卦,“哇那就是楚焕枝吗,本人比电视上好看诶!” 另一个队员:“是啊!是我的错觉吗他好害羞啊!” 又一个队员:“教练,他为什么住在我们基地啊?” 路鸣舟:“这跟你AK在墙上扫出一朵花有关系吗?” 不过还是解释了一下,“他没地方住了,跟我们住一段时间。” 这句是实话,自从得知裘峰锦此人活跃于云江市,楚焕枝一想到要一个人住在市区200多平的大平层里就满身抗拒。 “那狗呢?”梁灿小心发问。 “准备训练成导盲犬,你跳伞的时候跟着你下去。”路鸣舟半开玩笑地说。 教练难得开玩笑,梁灿自己也不太好意思,笑了笑,赶紧转回去继续扫墙。 路鸣舟并不是故意阴阳,主要梁灿的瞎实在有目共睹。不然为什么万人血书劝退梁灿让主教练热身,并非路鸣舟粉丝遍布游戏社区,而确实…… 梁灿此人,在他能看见人的前提下,他非常猛。 只要能看见。 路鸣舟无论是正式训练还是闲下来时单独带他双排,收效甚微,是真瞎。 这也是近期路鸣舟苦恼的问题之一,元旦后的职业杯是新年新赛季的第一场线下大赛,总部有业绩压力,赞助有形象压力。 而这个队伍叫到他手上也才刚刚一个赛季,狙击手梁灿、突击手Time、冲锋宇衡、侦察Electric。 除开梁灿,其他三个要么是亚服高排名玩家,要么是从别的队买过来,只有梁灿是从二队,也就是汪晟带的那个队里拎上来的。 所以按道理来讲,梁灿是WR二队队员,理所应当比他们更出色。 但一个赛季打下来,居然是梁灿问题最大。 路鸣舟在后面看他们四排,尤其盯梢着梁灿。狙击手在队伍里必须是一个灵魂的存在,在运气差找不到狙的前提下,狙手需要熟练使用其他枪.械。 比如这把,四个人跳机场,本应该肥得流油的C字楼出来,步.枪只有M16和AK。梁灿选择了M16,AK近点无敌,但他常常看不到近点的人。 路鸣舟蹙了蹙眉心,“别冲桥,扫机场的图。” 这个装备和物资,冲出机场要么穷死,要么给人家送人头。 四个人立即准备抱团Rush旁边大楼,Electric照例首当其冲吸收伤害,端一把7步之内众生平等的S686。 结果…… Electric:“这……这楼梯口怎么有个盒子?” 宇衡:“你别堵这儿啊?” Time:“哎哎别堵楼梯……靠你他妈堵楼梯舔包是不是罪恶了点!?” 而背后的路鸣舟幽幽开口,“我说过什么,恶意占楼梯舔包的,直接扫死。” 四人一阵胆寒,Electric是皮了点,有时候喜欢仗着侦察兵走第一所以第一个舔包。但包括他在内没人不怕路鸣舟,教练的规矩是死规矩。堵在楼梯上舔包,卡住后面的队友上不来,这种情况下,教练要求扫射队友,杀鸡儆猴。 Electric立刻按住W往上走,其余队友跟着攻楼。 这里已经有一个盒子,那么可能楼里的人已经打完舔过跑路,也有可能在守楼蹲人,毕竟安全区刷在桥头,来得及跑。 好在尽管过去一个假期,职业战队的素养依然能打,几个人寒碜又穷酸的物资装备凭借专业的枪法和配合攻下这栋楼,一波打肥。 “抗毒继续扫机场,清干净。”路鸣舟说。 第一个毒圈并不疼,清扫机场的目的也很简单,机场出来的队伍通常既能打包又肥。 而离开机场的路,要么走桥要么开船,甚至极端猥.琐的会选择游泳进圈,所以要在刚刚缩毒的时候就扫图。 扫图,是每个职业战队在战斗初期都很喜欢做的事。 满编队,满配置,在地图横着走,开车冲楼都先按个喇叭,生怕对方不知道有人来了。 - 三楼教练房间里的楚焕枝正对着一条微信发愁。 发消息来的人是他房东,房东问他,门口走廊放的花还要不要了,不要就让收垃圾的阿姨带走了。 楚焕枝颤着之间点开图片,图是房东拍的,他租的房子门口摆着一捧红艳艳的玫瑰。 没有留言卡,按照房东所说,这些话从圣诞节到12.31,每天都有一捧。起先房东只觉得是他粉丝,但转念一想粉丝当然会想要留贺卡写点什么,故而觉得不对劲,才发给楚焕枝。 果然,楚焕枝请房东检查一下包花纸,在包花纸的内侧,有一个“锦”字。 他盯着这大捧玫瑰良久,才发给房东说,谢谢您,麻烦您替我丢掉吧。 当楚焕枝得知裘峰锦此人回国之后,其实他就对自己的房子有些抗拒。莫名的,他觉得自己没有秘密,没有容身之所。 所以他才会硬着头皮请路鸣舟让他住在这栋别墅,原以为他可以独自借住,却没想到这房子是路鸣舟的。 忽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起身去一看,旺财在挠门。 “你饿了?”楚焕枝把它抱起来,“你不能上楼的,回头路鸣舟起锅烧油把你炖了。” 旺财听不懂,它只是有点想楚焕枝了。 “汪?” “嘘!”楚焕枝去楼梯口往下瞄了眼,训练房的门紧闭着,他抱起狗往下走,他想把照片给路鸣舟看,走到训练房门口又觉得敲门不太妥。 踟蹰了两个来回,忽然听见里面一身巨大的脆响,像是花瓶之类的东西碎掉的声音。 旺财在怀里一哆嗦,楚焕枝也被吓到,靠近了些训练房的门,犹豫着是不是路鸣舟在生气,要不要进去劝一下。毕竟队员只是十八.九岁的孩子。 然而还没完,随着那声脆响之后,又有什么东西被摔在门上。 里面路鸣舟几乎是在吼,“你他妈鼠标里下插件?职业选手开挂?你是真不怕被裱在论坛上啊梁灿!?” 楚焕枝下意识抱紧旺财,心道这是加特林集中火力了,刚想抱着狗装作无事发生地离开二楼。 训练房的门被打开,那位刚发了一通火的教练出来,看看人,看看狗,“我说了,它没洗过澡,不能上楼。” “我……”楚焕枝眨眨眼,偃旗息鼓,“抱歉。” “什么事。”路鸣舟刚经历自己队长打游戏用鼠标插件,情绪极差冷着嗓子问。 楚焕枝还想犹豫一下,要不算了,别再给他添堵了。 “我说了,遇到麻烦你得告诉我。”路鸣舟又强调一遍。 楚焕枝只能递上手机,给他看自己和房东的聊天记录。 “那个裘老板,一直在往我市区租的房子送花。” “傻逼。”路鸣舟骂了声,把手机还给他。 次日中午。 由于WR战队队长鬼迷心窍使用外挂,今天暂停训练一天,路鸣舟一早写了报告发给总部后便出门。 另一边,裘峰锦收到了他老婆的微信。 这天,是新年第一天,元旦。 这天中午,裘峰锦的老婆带女儿参加幼儿园的元旦舞会,他女儿被打扮得像个小公主,粉嫩的裙子和头饰。 而刚刚和小爱豆春宵起床的裘峰锦,打开手机,收到了他老婆的微信: [算你有良心,还知道买花送来。不过花怎么有点蔫?算了,反正摆一天就丢。] (图片) 裘峰锦顿时觉得后脊一寒。 那是前一天,他让花店摆在楚焕枝家门口的玫瑰花,他亲自选的包花纸。 为什么蔫了些,因为这花在楚焕枝家门口吹了一夜寒风。 手机屏幕里他的女儿,正抱着玫瑰花,朝镜头美滋滋地笑着。 裘峰锦意识到,有人在警告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21 20:39:34~2022-03-22 21:09: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翾璆飔鼆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舟舟啊 路鸣舟把小电瓶车还去二队基地的时候顺便进去看了会儿二队队员训练,那和主队队员不一样,年纪更小,胆子也更小。 谁没听说过这位双冠王的光辉履历,这种级别的大神站在背后看自己打游戏,已经有个孩子手里的满配M4已经哆嗦得像AK了。 汪晟实在看不下去,清清嗓子,“老路,你来一下。” “干嘛?”路鸣舟出来。 “梁灿这事儿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汪晟问,“毕竟孩子还小,一时糊涂。” 路鸣舟听了挑眉,指指自己,他今天短袖羽绒服出来,这么一指,小臂纹身的枪.口也对着自己,“我十八上赛场的时候谁因为我小就让着我了吗?” “跟你比啥啊。”汪晟把他手扒拉下来,“我的意思是你得给别人一个反省的机会,职业杯没几天了,下下个礼拜。” 路鸣舟去玄关拿外套,换鞋,“我知道,总部出惩罚也得职业杯后。” 汪晟上前去,走到换鞋凳旁边,小声道:“我说真的,教训一顿吓唬一顿算了,毕竟你自己也……上不了场,到时候去哪找个狙击手救命?” “……”路鸣舟换好鞋站起来,“他最好只是一时糊涂。” 到底是从自己手里上去的队员,汪晟当然希望梁灿能好,但是职业选手开挂无异于自寻死路。而且是在路鸣舟眼皮底下,他那对眼睛,看控枪看瞄点,突飞猛进者有之,但控枪,这种需要日夜练习的技能,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就不存在突飞猛进。 汪晟无奈,“梁灿就是急功近利,你他妈又那么凶,他肯定觉得再没个长进就要被你嫌弃的狗都不如。” 路鸣舟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但其实他今天已经在思考梁灿的事情。 今天上午伪装成花店外卖员去了趟裘峰锦女儿的幼儿园之后,回来的路上他给总部去过电话,让总部念在他初犯,酌情处理。 “行了,我先回了。”路鸣舟说。 “哎等会儿。”汪晟把他拦下,“这事儿只有主队知道吧?当时没外人吧?” “……” 有,楚焕枝当时在门口。 - 路鸣舟回去的时候楚焕枝在狗笼子旁边,盘着腿坐在地板上,正在购物软件上给狗挑衣服。 见他回来,笑吟吟地叫了声舟哥。 “……啊。”路鸣舟应了一下,又想起汪晟的嘱咐—— 既然人家有难借宿在你别墅里,左右是信得过你,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他给哄舒服了,嘴封严实,先安然过了职业杯再说。 楚焕枝点开一个链接,把手机扬起来冲着他,“这件好看吗,跟旺财毛色很搭。” 照平时,路鸣舟会说,狗穿什么衣服,这都是消费陷阱。 但现在,“哦,买吧,多买几件,换洗着穿。” 旺财听了都以为自己身患绝症,要不这整天威胁着要起锅烧油的人怎么忽然这么良善。 元旦虽不比春节,但跨年的气氛还是要有一点的。晚上路鸣舟放了队员们出去玩,他们有的要陪女朋友,有的三五好友约着喝酒唱歌。 路鸣舟给他做了份番茄浓汤闷荞麦面,一颗水煮蛋,蛋黄已经挖去路鸣舟碗里。 现在楚焕枝觉得这顿是自己的断头宴了。 因为前阵子重了几斤,这段时间总是大家正经吃饭的时候他捧个外卖的沙拉当兔子。 今天居然给他做减脂餐,于是心有余悸地问,“你打算把我赶出去了吗?” 坐他对面的路鸣舟一抬眼,“讲的什么,闭嘴吃饭。” “嘴闭上了怎么吃饭?”楚焕枝问。 这话给粉丝听了,恐怕会在觉得他可爱之前先感受到什么叫崩人设。楚焕枝在娱乐圈的这几年无一不说他清高做派,就连潘颂都跟他说过,才子在娱乐圈活出名堂的太少了。 原因无他,才子大多持才自傲,而资方喜欢的,向来是乖巧听话好拿捏的。尤其是还处于上升期的小艺人,唱什么类型的歌,走什么样的路线,接什么样的剧。 再比如,和哪些企业家一定要融洽。 晚餐后路鸣舟收拾了下餐桌,上楼打单排去了。楚焕枝这几天也在琢磨这档综艺要求艺人写的歌。 其他三人大概率是公司帮忙写,他这边自己能写就自己写吧。 但问题来了,他的电脑和琴都在市区的房子里。 这么想着,敲开了路鸣舟的门。 路鸣舟听完他的诉求,说:“顺便把你那房子也退了吧。” “是想退来着,苗苗在替我看房子了,但是最近跨年演唱会和元旦假,她还得帮公司……” “租什么房子钱多烧的,这间你住。”路鸣舟打断他,俩人站在三楼走廊,路鸣舟顺手指了下他房间隔壁。 “这间够大,向阳,但是没家具,过两天去买,你搬上来。” 别墅三楼是两个非常大的主卧,路鸣舟住一间,空一间。 楚焕枝看过去,“那多不好意思……” “是吧。”路鸣舟当即顺着话头说下去,“我这儿整栋往外租起码三万一个月,这种单间做民宿也能五百一晚,还管饭。” “所以梁灿的事儿你能保密吗?” 楚焕枝眨眨眼,“啊?” - 他早忘了个干干净净,到头来还是路鸣舟带着他一点点往前回忆复盘,他才懵然想起—— 哦,我被你骂人那气势吓到了,一心想着你别把火气牵连到旺财身上。 得,自己交代了。 元旦第二天,一早他从总部借来一辆七座商务车,开去楚焕枝市区的房子里搬东西。 一间大平层,没什么大件家具,但书啊唱片啊倒是不少,最后还是找了搬家公司打包。 等到忙活完大半天,午饭时间过了,狗饿的嗷嗷叫。一问队员才知道,狗喂过了,这会儿搁这装可怜呢。 楚焕枝拿了点鸡肉干小零食喂给它。 路鸣舟坐在沙发上点外卖,“你还吃兔子粮?” “嗯!”楚焕枝点头。 路鸣舟无奈摇头,他那白水煮肉拌菜叶子,旺财闻着都绕道走。 说起旺财,路鸣舟瞄了一眼,小黄狗噌噌想上沙发,上到一半察觉路鸣舟看过来的目光。狗耳朵啪叽翻到后脑勺,瞪俩乌黑的眼珠子,好像在说:哎呀是沙发先勾引我的。 这狗在这个家,是越来越随心所欲了。 自从它发现厨艺了得的路鸣舟扬言了数十次的起锅烧油,它自己还是全须全尾,即使拉地板上了,即使翻垃圾桶了,即使尿地毯上,它也一根毛都没掉过。 当然,指的是没有违背自然规律的“掉过”。 于是路鸣舟看向厨房,“这狗是不是过于嚣张了?” 楚焕枝在做咖啡,笑笑,扭头问,“你要加奶吗?” 路鸣舟挑眉,“我以为你不会用这个咖啡机。” “……看、看你用那么多次,看也看会了。”楚焕枝挤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经过旺财8厘米的狗腿不懈努力,终于蹦上了沙发,一只前爪趾高气昂地踩在路鸣舟腿上,“汪!” 一时间路鸣舟想说你不如踩我头上吧,就像厨房里的那位一样。 不过转念再一想,路鸣舟又不是榆木脑袋,扭头再看看从厨房里端了咖啡出来,乖巧坐在餐桌边掀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的人…… 想起来了,自己做咖啡的时候,十次有十次,楚焕枝都是坐在外面干等着的。 他当初故意的。 路鸣舟忽然笑了一下,遂上楼去看队员五排。 训练房里一如往常,梁灿和队员们打着四排,看上去并没有因为梁灿用鼠标插件的事情有什么隔阂。 到底是打了一整个赛季的队长,男生没那么多心思,仅啧啧了几声牛逼,教练眼皮子底下玩花的,也就过了。 果然,没有了减后坐力辅助瞄准的插件后,梁灿的控枪甚至不如往常,略有些一言难尽。 路鸣舟看了一会儿,没多说什么,去训练房的另一边,也就是平时摆放白板带他们复盘的会议桌,在微信群里跟其他队伍的教练约训练赛。 新年伊始的职业杯是亚洲职业杯,职业杯四强保级,八强回去打A级联赛升级,职业杯不仅奖金丰厚,更重要的是战队等级。 所以梁灿的事儿一定要在职业杯期间先压在内部。 刚好,汪晟发微信来,告诉他,总部表示收到关于梁灿使用鼠标插件的说明,但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这所谓的“进一步调查”也是总部在含蓄地表达,事情可大可小,但先捂一捂,职业杯打完再说。 汪晟见他没回,紧接着又发:你家里住的那个小明星怎么说?不会乱讲吧?哎他们娱乐圈的人好像经常动不动放锤爆料,你问问他,他那边多少钱愿意封口。 直到两天后,路鸣舟开车带楚焕枝去广告试镜,他也没寻思好怎么表达。 好不容易找到个停车位,路鸣舟一米八七的净身高穿一双球鞋险险的要一米九,整个人的气场异常强大。 车停好,走到大楼入口,楚焕枝说:“等下进去了你就说你是助理,戴个口罩。” “我以为我是保镖。”路鸣舟扶着方向盘开进底下车库。 “他们一般不让保镖跟进摄影棚。”楚焕枝说。 裘氏集团大楼,潘颂已经在摄影棚等着,并且在微信上几番催促他们快一点,别让一堆人等你一个。 然后他把自己身上的帆布包递给他,“这个得助理拿。” 路鸣舟接过来,他今天一身黑到底,黑短袖,黑羽绒服,黑牛仔裤,然后拎一个鹅黄色的帆布包。他仿佛能听见楚焕枝在憋笑。 后者目视前方地走进去。 电梯需要刷卡,前台的小姑娘认得他,先放了楚焕枝进来。 楚焕枝敛了方才轻松的笑,换上他一贯的沉静礼貌,对小姑娘说:“他是我的新助理,叫……” “舟舟。” 小姑娘恍然,“好的楚老师。”扭头朝着被闸机拦在外面的路鸣舟喊道,“舟舟啊!你从旁边的应急入口进来吧!” 舟…… 路鸣舟一双眼睛陡然凌厉,看向楚焕枝。 电梯里,楚焕枝小声说:“你不能凶我,我知道你队员的小秘密。” 第11章 少打听 歌手不同于演员和爱豆,歌手为公司带来的收益有局限性。能够开巡回演唱会的歌手一般有自己的独立公司或者工作室,像楚焕枝这样,出道三年,不上不下,又不愿意跨界演戏积攒人气的,公司能稍稍捧着点已经是怜爱他。 应该说,怜爱他的人是潘颂,当初潘颂为楚焕枝争资源。向公司说,我们不能只看商品化爱豆唱口水歌、演网剧带来的收益,我们也需要有唱功会创作的歌手。 最终还是潘颂据理力争,这样的歌手可能不太挣钱,可一旦有粉丝了,那可都是死忠粉。 然后,果真如潘颂所言,楚焕枝的首张原创专辑发布后获得了惊人的反响,在这个一切都推崇简单、快速、易懂的年代里,几乎麻痹人类审美的,换汤不换药的歌曲遍布大街小巷,楚焕枝的专辑《限时疯癫》不啻为一股清流。 加上他“露水小公子”的外貌条件,脱离了上一个内里腐坏的经纪公司,来到蔓可后几乎一夜爆红。 此时,这位“只喝露水的小公子”已经化完妆,和广告女主角站在一起,摄影正教他们站位。 路鸣舟不远不近地看着,他和高中的时候好像没什么变化。他永远那么得体,干净,礼貌又乖巧。 仿佛换个背景环境,把校园换成空山,他背个书篓,便会有修炼成精的狐狸啊,蛇啊,来勾他似的。 他坐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腰杆直溜溜的,像根小竹子。路鸣舟总是远远地看一下就离开。 眼下,青年带着恰到好处的妆容,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巧克力样品,然后和女主角一起听策划对广告的描述。 摄影棚不大,一把长椅摆在绿幕前面,他们准备开拍,旁边的风扇营造出轻盈的微风,BGM的气氛也刚刚好。 然而路鸣舟似是猜到了似的,对于自己旁边走来的人没有任何惊讶。 裘峰锦此人还有两年才四十,这个岁数在行内有如此成绩,外人眼里堪当一句年轻有为。但知晓这位裘老板内情的人,有人知晓其喜好往上贴,惹不起的绕着走。 不过最怕的,还是被他盯上。 “路教练。”裘峰锦朝他伸手。 “裘老板。”路鸣舟和他握了握手。 裘峰锦的表情不太好,似是强行镇定,他打量了一番路鸣舟。摄影棚里很热,路鸣舟的羽绒服外套脱了挂在化妆台那儿的椅背上,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短袖T恤。小臂上的文身赫然泛着寒光。 “路教练,借一步说话?”裘峰锦说。 路鸣舟戴着口罩,露一对仿佛裤腰别着枪的眼睛。 “不借。”路鸣舟说。 这让裘峰锦微微一怔,他们站的地方是摄影棚门边,进来的小姑娘颔首先和裘峰锦打了个招呼叫裘总好,裘峰锦不得已扯着嘴角笑笑以示礼貌。 “路教练,裘某不知道哪里得罪教练,但是道上规矩,祸不及家人呐。”裘峰锦压低了些声音,“孩子才五岁,路教练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稚子无辜,况且还是个小姑娘。” 路鸣舟一声哼笑,的确,他元旦那天给裘峰锦女儿送花的时候,连个鸭舌帽都没戴,就是故意让他老婆孩子跟裘峰锦形容自己的长相。 “道上规矩?”路鸣舟一个不咸不淡的疑问句,“哦,可能我跟你不是一条道上的,我走的这条道,比较古典,不及家人的祸,那能叫什么祸,顶多叫小打小闹。” 裘峰锦见识过大风大浪,但一双儿女是软肋。 “路教练,法治社会。” “哦原来,”路鸣舟忽然一偏头,正眼看他,“裘老板知道这是法治社会啊。” 隔着口罩,裘峰锦看不见路鸣舟的全部表情,但那双眼睛不透任何锋芒却绵里藏针,委实让裘峰锦心里发毛。 忽然,另一边潘颂看了眼时间,对拍摄组的负责人说:“不好意思,楚老师今天的时间已经超了二十分钟,我们再来最后一条吧好吗。” 路鸣舟往那边看了一眼,转而视线又回来,放在裘峰锦脸上,说:“裘老板,我这人讲究礼尚往来。你动我的人,我就动你的。” 说完,他原本懒散着双臂环胸的站姿直起来,朝绿布拍摄的方向走过去,提高了些音量,“楚焕枝,时间到了吗?” 楚焕枝手里刚接过来一块新的巧克力,眨眨眼,先看了眼潘颂。潘颂多精明的一个人,赶紧开口,“是的呢,楚老师今天还有别的安排,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 “不好意思啊,我们不加班。”路鸣舟跨过一地的设备连接线走到化妆台那儿,先抓起自己的外套,然后拎上楚焕枝那个鹅黄色的帆布包,“走了。” 楚焕枝犹豫着看了眼手里的巧克力,捏太久有些化了,犹豫片刻还是放回托盘里,朝拍摄组和女主角微微鞠躬,“抱歉,辛苦大家了。” 进电梯后,楚焕枝试探着问,“你跟他在那说什么了?” “少打听。” - 元旦假后,综艺节目回归拍摄,同时亚洲职业杯将在第三天开启第一轮线下小组赛,32进16。 职业杯前的训练非常严苛,为了配合主队训练,综艺的拍摄时间集中挪到上午八点到十一点,十一点后队员训练,整整十二个小时。 这样一来,本身就住在基地的楚焕枝拥有了相较其他人更多的睡眠时间,三楼路鸣舟隔壁的大卧室采光极好,电子琴就摆在床头柜旁边,每天晚上琢磨一会儿新歌转身倒头就能睡。 躺下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和三年前一样,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向路鸣舟伸出了手。 其实娱乐圈是什么样他自己固然明白,商品化的艺人,定制的洋娃娃,各类风格,各有所长,如果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起码样貌卓绝。 然而出头之路就那么几条,金字塔越往上爬,能供人站立的地方越狭小。从业三年,他自然听说过哪个企业家包.养了同行谁谁谁,哪位同事喝了多少换来了什么剧的配角。 人各有志,从前潘颂也明里暗里的问过他,比如今晚和谁喝酒,随意的局,要不要来玩玩。他一干都拒了,这才落个被裘峰锦盯上无处可躲无人可靠的局面。 还是那样,如果说在这个圈子必须要有座靠山的话,那他要这个帅的。 元旦假后的第三天,旺财扒拉在窗户台上目送路鸣舟喝队员们。 他们去体育中心开始PUBG新赛季的第一场保级赛亚洲职业杯,体育中心在云江市郊,恰好和基地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要几乎横穿整个云江市。往返加上赛程,如果当天去当天回,过于舟车劳顿。 总部和路鸣舟商议过后,决定在赛场附近住酒店,免去路上的奔波。 这样一来,路鸣舟会有一个礼拜不回基地。这一个礼拜,综艺由二队教练和青训队教练轮流参与。 第三天一早,路鸣舟临出发的时候拍摄组在化妆,主队出去打比赛的时间里他们可以在别墅恶补一下综艺正片。其中包括艺人直播四排打PUBG,和一些独立创作、配合创作的过程。 原本路鸣舟自己开商务车,汪晟自告奋勇替他开,让他路上休息保持体力,第一场线下赛在下午一点半。 路鸣舟在副驾驶,发微信叮嘱楚焕枝,晚上睡觉锁好门窗,遇事先让旺财上。 楚焕枝回复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把路鸣舟问迷糊了。 好在他只迷糊了片刻,指尖顿了顿,回复:比赛打完就回。 后座的队员们有说有笑,和路鸣舟年轻的时候一样,毫无遮拦地聊着哪个队的谁菜得要命。 路鸣舟回头看了眼梁灿,见梁灿的精神状态还不错,遂收回目光。 “你们分在A组?”汪晟问,“韩国的Fury是不是也在A组,还有老杨他们队,今年A组死亡小组啊。” 路鸣舟漫不经心地随便应一声,“还行吧,没一个能打的。” 此话一出,后面的队员跟着笑。 比赛打完就回。楚焕枝还没来得及回复,潘颂催促他去录他的单人部分。一个小采访,大致是询问他们接受职业战队的体验。 没再收到回复的路鸣舟戴上耳机靠在座椅里休息,汪晟也不再跟他说话,专心开车。 耳机里放着楚焕枝的歌,楚焕枝的《你想念的谁》。 粉丝评价楚焕枝的音色是治愈系,路鸣舟觉得很恰当。 如果说三年前稀里糊涂的一夜情是个意外,那么再往前推,推到七年前的云江市一中。 如果那个小竹子一样的少年还记得自己,那么现在会不会是完全不同的结局。 可惜当初高三时候的自己一次都没有鼓起勇气去试图认识他,如果认识了,交换了联系方式,三年前同在北美的时候就不会让他孤身一人经历那种事。 这么想着,车开上了绕城高速,趋于平稳,他靠在座椅里昏昏欲睡。 那抹白月光如今就住在自家里,他却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说。 他像是站在夜空下,端一盆水,那盆里映出月亮,他不能动,他胳膊酸痛到浑身颤抖都不能动,不能放下。 因为那是他离月亮最近的办法。 他必须保持理智,不能问出口。理智告诉他不能问,不能问为什么三年前做完不辞而别。 冥冥中路鸣舟能感受到,自己会无法接受楚焕枝给出的理由,或者他自己根本不会想去面对。 他病态的,觉得把那抹天边的白月光锁在自己的别墅里,一两天也是好的。 途中堵车,一个半钟头后抵达赛场,路鸣舟醒了过来。 “走,”汪晟说,“抽根烟去。” 路鸣舟嗯了声,回头对队员们说:“你们去签到,然后去休息室。” 市体育中心已经有几支队伍的车到了,他们去吸烟区的路上和认识的同行打了招呼。 汪晟太熟悉路鸣舟现在这张脸上的表情了,点上烟,“你这么多年,和那大美人一点联系都没有?” “……有吧。”路鸣舟吐出一口烟。 汪晟来兴趣了,“那你问了没,为啥丢你一个人,自己先跑了。” “没问。” “嘶……”汪晟不理解,“你耿耿于怀三年,为什么不问问呢,你被人一枪头了你不看看死亡回放?” 汪晟接着说:“老路,人可以死,但人要死个明白。” “……没必要。”路鸣舟把烟叼上。 两个人沉默地抽完烟。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活烂?”汪晟忽然问,“一个猜想,不一定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23 21:00:30~2022-03-24 21:0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翾璆飔鼆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不是狗 新年第一场比赛,各大战队厉兵秣马,今天云江市上空阴云暗涌,好似什么预示,将有场恶战。 积分赛制,3场艾伦格,3场米拉玛。 这次的赛程比较简单但很紧凑,职业杯赛程六天。第一、二天是AB组的小组赛,第三天败者组争前八,胜者组休息。第四、五天胜者组积分半决赛,第六天全明星,第七天总决赛。 全明星其实也算主队队员们的休息日,全明星邀请了六十四位各界明星参加,目前名单还未公布。 汪晟把他们送到之后自己叫了辆车自己回基地,路鸣舟则去选手休息室和队员们汇合。 大家的状态都不错,虽然上届世界赛排名第四,但依然是赛区最好的成绩,对这次职业杯也是志在必得。 此时赛场主舞台正在开幕演出,他们还有一段时间用来总结战术。 “Fury也在A组,他们换了个突击手。”路鸣舟进来后随便找了个沙发位置坐下,看向Time,“你前两天在韩服排到过他,ID叫Warrior,记得吗?” 同为突击手,Time点头,“记得,他挺猛的,但前提是他得拿到M762。” 也就是传说中的,定制型猛男。 必须得拿到某把枪才能解锁完全形态,以前路鸣舟也是这样的选手,啥都不会,只能打98K,如果脸黑一整局都没搜到98K,那他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别太顾忌,再猛一枪头也得倒,今天第一局不用苟,放开了打。”路鸣舟说。 说完看向梁灿,这个最近除了楚焕枝让他最头疼的人。 曾经的路鸣舟被业内戏称为“Humble Demon和他的三个老板”,今日的梁灿被游戏社区说是“Shine和他的三个陪玩”。 同样是WR战队的狙手,其实梁灿的压力也很大。 他自知比不上路鸣舟,无论是当初的路鸣舟还是退役的路鸣舟。再悲观一点,现在路鸣舟24岁,可能等到路鸣舟30了,他还是难望其项背。 不多时,主舞台的工作人员来叫他们入场。 时间来到下午一点二十五分,职业赛事不会吃太饱,保持一个半饱的状态精神力会更好。 队员入场后教练会去观众席看比赛,很巧的,碰见了和汪晟在车里聊到的老杨。 老杨此人也是做打职业退役后做了教练,现执教于Popcorn战队,“老路!我刚还想到你呢!” 路鸣舟扭头,虽然场馆挺暗的但还是看清了来人,“哦老杨,来坐,这有空位。” 观众席只要有空位教练就能坐,偶尔碰见一个空位都没有的时候工作人员会给他们折叠凳坐在第一排前面。 “听说了吗,韩国那边有个队,他们队员被陷害了,电脑里装外挂,直播的时候被举报了。”老杨一坐下便开始八卦,“就是明天要打的,B组的Ocean战队,他们的突击位今天教练上。” “哦……”路鸣舟点点头。 说到教练上场,其实也挺常见。PUBG战队有些没有替补的队伍临到开打队员出现问题的时候会选择让教练上场,所以老杨提到教练上的时候忽然偏头看他,打趣说,“你说要是你们队梁灿有个突发情况,你上场估计别人更绝望。” 路鸣舟牵着嘴角笑笑,“你可盼着点他好吧。” 确实,老杨经历过站在路鸣舟敌对方的时候是什么感受,所以包括老杨在内,在路鸣舟在役那个时期打过职业的都觉得他退役得太早。 才24岁,状态丝毫没有下滑,起码还能再打两年。 从他退役后立刻被WR高薪聘请为教练就能看出主队对他的认可,而且三年前的那个冠军,不仅仅是一个赛区荣誉。 说路鸣舟拯救了行业也不为过。 在PUBG热度逐渐下降的时期,应该说,在端游热度普遍较从前愈发低糜的时期,恰逢赛区四年无冠,小型俱乐部的战队悉数有赞助撤资,职业选手有的趁年少转行去手游,有的不得不另寻他路发展。 是路鸣舟在总决赛失去三名队员的情况下挽救这即将分崩的局势,他ID“Humble Demon”前面是战队,后面是赞助。 他带着那一长串字母击杀16人,积分跃至榜首,为WR留住冠名商,保住了队服上的广告,甚至还有当时二队队员的工资待遇。 接着后一年,他又拿冠军了。 比赛开始,地图艾伦格,航线机场到G港。两个人不再聊天,认真看比赛。 解说A:“欢迎大家回到亚洲职业杯的现场!我们今天第一把的艾伦格可以看见是一个机场飞G港的航线,率先跳伞的队伍是来自韩国的Ocean战队,那么今天的Ocean是由……他们的教练Wink代替了原突击手上阵的,第一局就跳机场想必是要热热手。” 老杨啧啧两声往后靠,靠在椅背上,“啥啊,机场这种地方,出得来出不来都不丢人。” 第一局,落机场的Ocean战队不幸碰见同赛区的Fury,一番交火没产生伤亡,反而引来了同在机场的WR。 WR战队目前队内的指挥是队长梁灿,开局劝架肯定要去的,不去那还不如不跳机场,去打野苟名次。 不过也是此前得到了路鸣舟的授意,第一局可以奔放一点。 解说B:“这边看到WR闻声赶来,大概是想说Fury收不掉的人头我WR来收。” 解说A:“没错,今天的WR很虎啊,开局跳机场跳了就劝架,可能路教练开打前放话让他们首战随便打。” 解说B跟着笑笑,“说起来最近WR的Electric选手平均每天接近10小时的游戏时长,水友们都说在路鸣舟的压迫下,连Electric都酬勤了起来。” 解说A:“哈哈哈哈你讲话小心点嗷,路教练这时候应该在现场呢……唉这边!这边Electric很勇啊直接绕后不跟你多废话,一颗雷——漂亮,炸倒了Ocean的……教练。” 老杨噗嗤一笑,“你家这个侦察兵狠啊,打得比冲锋还冲。” 路鸣舟笑笑没说话,这个侦察位没去打冲锋,因为他是全队眼神最好的。每每想到眼神这件事,路鸣舟就想到梁灿。 果然,梁灿的反应永远都比队友慢了那么一点点,路鸣舟知道,第一时间他在等队友的报点。得到报点的梁灿也的确很猛,两枪身体一枪头,Repeek时竟能看出几分路鸣舟当年的样子。 比赛打完,天已经黑透了。 一月深冬傍晚的风像来寻仇似的,出了场馆的队员们第一个统一姿势就是缩脖子。 “这也太冷了吧。”Time紧紧捂着领口,快步钻进车里,哆哆嗦嗦地自觉挪到最里面。大家一个个先后上车,今天小组赛的成绩不错,积分第三。 上车后路鸣舟把车里空调按到27度。 酒店距离赛场很近,不过五分钟到车程。照例两个人一间,教练单独一间,酒店的会议室租了一周用来赛期训练,他们都带上了自己的游戏本。 回到房间后手机响了起来。 其实在看见来电人的瞬间,路鸣舟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是旺财打完疫苗的那天,楚焕枝差点被他碰到手时的仓皇失措。 他有……那么反感自己吗?还是说三年前的意外在他心里留下阴影了?难道他是直的? 打电话来的人是楚焕枝,约莫响到第六秒到时候路鸣舟才接起来。 “舟哥。” 电话对面的人有些慌。 “慢慢说。” 楚焕枝:“旺财吐了。” “吃撑了?你别急,狗呕吐不是什么大事……” “旺财吐完在抽搐,是不是拍摄组的人喂了什么狗不能吃的东西,我带它去医院。” 路鸣舟看了眼时间,“去我房间,桌子第一个抽屉里有备用钥匙,开我车去。” 宠物医院……路鸣舟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今天是他离开基地的第一天,旺财好好的就吐了,还偏偏是拍摄结束之后单楚焕枝一个人在别墅里的时候。 又想到上次偶遇裘峰锦就是在宠物医院,路鸣舟在房间里踱步,捏了捏山根。 第三次楚焕枝的手机无人接听之后,他打开手机里的APP,定位到奔驰,抓起外套和车钥匙下楼。 商务车停在酒店地库,路鸣舟下了电梯向停车的方向狂奔。越跑越急,地下车库的通道比较窄,7座商务车要打一把方向才好开出去,他差点车位碰到柱子。 跟着APP的定位导航一路飞驰。 满脑子套.牌.车、迷.药,还有裘峰锦人面兽心的样子。 另一边,隆冬寒夜,楚焕枝开着奔驰GTR,旺财有气无力地躺在副驾驶。那么小的一只小狗,耷拉着脑袋。 楚焕枝连超两辆车后还是没赶上绿灯,停在停车线后。此时似乎他自己也察觉到有些异样,为什么偏单单是路鸣舟出去打比赛,起码一周才能回来的时候旺财吐了,一副食物中毒的样子。 这么想着,楚焕枝在下一个红绿灯掉了个头。 一个小时后,奔驰的实时定位把路鸣舟带进了一个居民小区的楼下。车载定位系统让他先找到了自己的车,路鸣舟知道这个时间小区物业下了班,门卫也不会轻易提供小区内的监控,于是他解锁车门,坐进去,用手机连上了车里的行车记录仪。 很快,在停车监控画面里,楚焕枝抱着旺财进了其中一个楼道。 这样起码范围缩小了很多,这栋楼一共15层,如果每层一户户敲上去的话……等等,路鸣舟坐在车里忽然产生一个致命问题,为什么说好的去宠物医院却来了一个居民小区? 此时,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喂?” “舟哥,旺财没事了。”是楚焕枝的声音。 “你跑哪去了。” 电话那边的楚焕枝先顿了顿,他不明白路鸣舟为什么这么问,“我在颂姐家,哦,我经纪人,她父亲是兽医。” “哦。”路鸣舟的心跳立刻平缓下来。 楚焕枝嗯了声,“旺财没什么事,叔叔说不像狗瘟,让我带回去观察几天,哦我出来的时候手机掉在旺财吐的……里面了,就没带出来,我怕你担心旺财,借了颂姐手机给你打电话。” 但其实路鸣舟更担心的是他。 电话挂断后,大约过去三四分钟的样子,奔驰主驾驶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楚焕枝看见里面坐了个人的时候差点立刻把门摔上扭头就跑。 好在车厢顶灯随着车门被打开时亮起,“舟哥?” 路鸣舟还没完完全全缓过来。 跳过了“你怎么在这”、“你没事吧”这些无用对话,路鸣舟下车,先从楚焕枝手里把狗接过来,放在副驾驶,然后关上车门。 他站定在楚焕枝面前,路灯昏黄,他思索了片刻后,开口,“你没接电话。” 楚焕枝抿了抿唇,“抱歉,我实在没办法从旺财的呕吐物里捡……” “我知道你单防我。”路鸣舟打断他,“所以只是告诉你一下,我非常、非常担心,不是狗,是你。” 第13章 狗儿子 楚焕枝僵立了片刻。 他很想解释。 他没有防备路鸣舟,他甚至很想说,当他看清车里的人是路鸣舟时,整颗心像被披上一条温软的毯子。 “那个。”路鸣舟没等他开口说话,“我跟着车载GPS找过来的,你没事就好,你开这辆,我……” 我…… 楚焕枝上前一步,很轻的,但也是真实的,他比路鸣舟矮一些,所以他选择去抱路鸣舟的腰。 阔别三年,两个人轻手轻脚地,虚虚地拥抱了对方。 他们不像是人在拥抱,像冬日厚厚的两件外套贴了贴而已。 很快松开了手,两个人很默契地各退一步。 其实没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尴尬,楚焕枝自己也明白,他明白路鸣舟没有任何对不起自己的地方。 三年前施以援手,三年后千依百顺。甚至是自己做得太过分,楚焕枝回过头,视线跟着路鸣舟,路鸣舟上了基地的商务车驾驶位。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往基地开,旺财在副驾驶逐渐见好,哼哼唧唧的。 楚焕枝看它慢慢有了些精神,自己情绪也缓解了许多,扶着方向盘往向前开,“你可别吐你爹车上。” 他能在后视镜里看见商务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很安心,像是漂游了许久的一片叶子落在羽绒被上。 这三年来想包了楚焕枝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有暴发户直接询价,油头粉面大腹便便者有,像裘峰锦那样衣冠楚楚卓尔不群者也有。 甚至裘峰锦这种人物不乏有人会主动往上贴,许多演艺圈中下层的艺人总抱着“今天委身贴上去,明天大红大紫了一脚踢开谁管你是谁”的心态。 殊不知资本环环相扣,集团企业盘根错节,这些人之间的利益牵扯让他们携手控制娱乐圈。毕竟一人遭反噬,是全员之祸。 楚焕枝深谙其中利害,故而他从不和裘峰锦正面刚些什么,他只想避着他绕着他,等到他对自己没兴趣的那天相安无事。 但裘峰锦想要他,他长在了裘峰锦的审美上。 楚焕枝越和其他人不一样,裘峰锦就越想占有他。 车停在别墅附近的小区公共车位,旺财其实已经能自己走路了,在车里的时候就四处扒拉,但下车了还是要楚焕枝抱。 “你还回赛场吗?”楚焕枝问完,把拖鞋拿过去。 路鸣舟一时有些不适应,“明天回。” 同时在思考,这人怎么回事,脑子里被灌了金丝雀的自我修养? 楚焕枝把狗放回窝里,两个人戴着橡胶手套收拾了旺财吐的东西,手机已经泡坏了。 楚焕枝去厨房烧上热水,“我泡点茶。” 人类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本能的靠近路鸣舟寻求庇护,他也甘愿在这栋别墅里当个赏心悦目的金丝雀。 只要路鸣舟喜欢,真正喜欢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在关心自己,他能因为担心自己而从城市的另一端出现在自己面前。 楚焕枝从柜子里取来茶包,滚开的水淋进去,温暖的热气腾上来。如果人生也能这样就好了,给一捧热水,能回来一阵温流。 这么想着,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给路鸣舟整不明白了,正张口想问问他是哪里不满,楚焕枝忽然像是下了什么很大决心,抬头,在玻璃窗的倒影中审视了一下自己。 “舟哥。”他转过身,“手机可以借我一下吗,我贺苗苗明天帮我买台新手机带过来。” ……不行。 路鸣舟的第一反应,不行,他手机桌面是楚焕枝的机场图。 路鸣舟默默地把手揣进裤兜,摸到自己的手机,“我、我明天上午出去给你买。” “啊?”楚焕枝稍稍愣了下,“好……” 他倏地眼眸垂下来,或许是他手机里有什么不想被自己看见。 应该是他想念的那个人吧。 - 次日早。 贺苗苗九点多就到了基地,带着一部崭新的手机。 前一晚,楚焕枝经历了“我就是没有手机才需要用电脑登录微信,你却要求我用手机扫码这是什么道理”后,最终选择了用邮件的方式告知贺苗苗他需要一部新手机。 感谢他电脑邮箱一直是登录状态,否则还要手机短信验证。 一早,路鸣舟下楼,他还得赶回体育中心那里,去酒店看队员训练。 下楼后看见这俩人在沙发坐着折腾新手机,还是贺苗苗先打招呼,“路教练早啊!” “早。”路鸣舟点点头,看向另一个。 另一个坐直溜起来,“早。” 路鸣舟嗯了声,“我先走了。” 贺苗苗回头,问,“诶?他不是应该在体育场那里吗?” “有点事就回来了。”楚焕枝说。 说着,潘颂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朝楚焕枝使了个眼色,“出来一下。” 楚焕枝起身跟着潘颂出去院子里。路鸣舟已经离开了,他看了眼停车的位置,然后想起来GTR的备用钥匙还没还给他。 “裘老板那个巧克力的广告,换男主了。”潘颂说,说着点了根烟,“说你的形象不够甜,我真是吐了,换谁不好换苏今翊。” 听见苏今翊三个字,楚焕枝默默紧了下外套,“苏今翊?他怎么……” 其实在这个圈子,很容易窥一斑而见全豹。 潘颂那红艳艳的指甲在隆冬清晨像刚杀完人似的,“他长得不错,没什么本事,又刚入行,很常见。” 确实常见。苏今翊样貌清甜,且刚出道,还没被染成庸脂俗粉。 回想当初他自己被裘峰锦设计下药,不也是看他刚出道,样貌不俗,又干干净净。 话虽如此,潘颂还是气不过,“但是傍上老板了也不能截别人到手的资源啊,没有这规矩,你是前辈,除非他苏今翊这辈子跟定裘总了,否则就他跟他经纪人这个做派,圈里有多少人够他得罪?” 楚焕枝笑笑,安慰她,“没事,就一个广告而已。” “……但是昨晚,就你从我家走了之后,公司要求降你的分成,还把试镜亏损的钱算在你下个月的收益里。”潘颂夹着烟,半晌没抽。 降分成,扣钱,都是小事。楚焕枝坦然接受,同时快速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点点头,“好。” 见楚焕枝不太在乎的样子,潘颂宽了些心。 楚焕枝的收入她太清楚了,没什么广告代言,也不接戏,人气不足以支撑起演唱会,单单靠发歌的那点钱,时至今日连套房都买不起。 想到这里,潘颂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现在住这……是跟那个教练和好了?” 闻言,深冬室外的体感温度好像又降了些,楚焕枝拨弄了一下刘海儿,“没有,不算吧。” “怎么回事儿啊?”潘颂一半八卦一半权衡,“你这边怎么回事先告诉我,这个教练在擎达是说得上话的,能用上吗?炒炒CP也行啊,端游成年人偏多,电竞圈消费能力高。” 潘颂几乎是立刻分析出利害,这年头圈子里被包.养不丢人,被包了还整不出名堂的才丢人。 然而楚焕枝的全部注意力放在了炒CP,“我和……路鸣舟?” “他挺帅的呀,虽然文身的影响不太好吧,但又不是圈内,无所谓的,发图透的时候注意一下角度就行。”潘颂说着说着颇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欣喜。 “你问问他?你现在跟他什么关系了?” 什么关系…… 楚焕枝咬了咬唇,什么关系呢,有求必应的关系,遮风挡雨的关系,睡过的关系。 潘颂是个急性子,见他闷不吭声更急了,“啧,说呀,你不趁着年轻貌美的搏一搏,真想走熟男风啊?到时候老婆粉都爬墙了,《假海》都是老歌无人问津啦。” 听到这里楚焕枝微微动容,“颂姐,进去上楼说吧。” 怪冷的。 他请潘颂上楼,上的是三楼,也就是路鸣舟隔壁的这个大卧室。 潘颂几乎一进来就明白了,“靠,你这是金丝雀待遇,高薪啊,他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不给钱。”楚焕枝在直饮机下接了杯水递给潘颂,“不是那种关系,我们不睡。” 潘颂挑眉,“搞纯爱?” 其实对经纪人没什么好隐瞒的,楚焕枝请她坐下,解释说:“我和路鸣舟没办法炒CP,三年前睡过是意外,而且他……他心里有人的,三年前他对着我说‘我很想念你’,但那明明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潘颂恍然,“哦,懂了,替身。” “差不多。”楚焕枝说。 提前说明白可以打消潘松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也防着潘颂让贺苗苗拍一些暧昧不清的照片。万一届时被路鸣舟看见,会不会觉得自己心机深重。 再退一步,万一被路鸣舟三年前对着自己说“我很想念你”的那个“你”看见……他并不想把自己卷进什么恶俗三角恋。 潘颂叹了口气,环视一圈这间卧室,“可惜了,可惜一张A出天际的脸,唉……” 楚焕枝一笑,“我有他微信,推给你?” “……”潘颂白了他一眼,“本来还怕你日子过不下去,这档综艺结款怎么也得年底了,下个月你估计只能拿个保底工资。” “没事的。”楚焕枝敛了笑,摇摇头,戳了戳桌上的小摆件,“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苏今翊,他……他年纪还挺小的。” 潘颂回忆了一下,“哦,十九岁,挺小的。” 两个人简单聊了会儿就下楼去拍摄,训练房已经布好了灯光摄影。苏今翊今天是我见犹怜的伪素颜妆,正抱着手机给谁发消息。 进去后,原本是四位艺人里咖位最高的楚焕枝似乎一夜间被动退位让贤,拍摄组的注意力都在苏今翊身上。 想来也是得到了什么授意,楚焕枝自己不太在乎,但潘颂的白眼快翻到天花板上。楚焕枝在机位坐下,朝潘颂笑笑以示自己没事。 这边刚坐下,手机震动了。 -[路鸣舟]:(视频) -[路鸣舟]:基地昨天的监控,给你狗儿子投毒的人,拍到了。 楚焕枝静音播放,职业战队基地有实时监控不奇怪,只是…… 那人是苏今翊,画面里,他打开了狗笼子,旺财毫不认生,埋头啃着苏今翊手里的东西。 第14章 像宰客 路鸣舟十岁那年父母离异各奔东西,姑姑收留他养到十五岁高中住校,他记得高中第一个寒假回姑姑家,房东说,你姑姑退租了,你不知道吗。 那天是寒假的第一天,路鸣舟没有手机,身上一包书,一块庆祝寒假,班干部发给每人一个的巧克力,和上周末姑姑给他的二十块零花钱。 好在他十五岁,不是十岁也不是五岁。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抛弃,他很迅速地接受了这件事之后,他赶在学校锁门前溜回了宿舍,放下书包后去了最近的黑网吧。 彼时的FPS主流还是CS,反恐精英,第一人称回合制射击游戏。和PUBG的大逃杀玩法不同,CS的装备和枪.械通过购买获得。 反恐精英,顾名思义,由警来反恐。 路鸣舟的姑姑家有个哥哥,家里的电脑有时候他也能玩到。早几年他哥哥会用零花钱让路鸣舟帮他打排名,这是小路鸣舟第一次有“赚钱”的意识。 他到了网吧后没有去收银台开机,而是绕了一圈,最后站定在一个打CS的人后面。看了一会儿,很菜,但路鸣舟看了眼比分,接着拍拍那位大哥。 他佯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撒了个谎,说,哥哥,我爸妈在家里打架,我没地方去了,我帮你赢这局,你给我三块钱行吗? 那个寒假他白天在网吧混点零钱,晚上翻墙回宿舍睡觉。 那个寒假他学会了洗衣服,花五十块钱用网管的成年身份证注册成为代练。同龄人拿着零花钱买时下流行的二次元挂坠周边的时候,他拿着代练赚来的钱买洗衣粉香皂和牙膏。 人仿佛是一瞬间长大的,再后来,高二了,他的代练网站搞了个什么排名表,他借用身份证的网管收到了WR战队的试训邀请。 网管讶然,诚实说出实情,他可不会打CS,是个小孩。 WR的人听闻是个小孩,更快乐了。 高三念完,路鸣舟经过WR战队两个月的PUBG培训和试训,走上赛场。 迄今七年,路鸣舟经历过的腌臜事可太多了,所以他在酒店会议室改装的训练区,用手机看基地昨天监控录像的时候并不意外。 路鸣舟对这个男生有印象,因为说过他“你更换配件的时间比我的寿命还长”,那男生被他吓得像是一低头就会哭。 胆子小,涉世不深,而且没什么主见。那么必定是受人指使。 楚焕枝在圈内一贯不争不抢不得罪人,没什么所谓的对家,指使苏今翊的人是谁昭然若揭。 看来有些企业家以为路鸣舟不过是个只会放狠话的愣头青,区区二十四岁的年纪和职业不足为据。至于江湖地位…… 不值钱的东西。 殊不知三年前立下汗马功劳的路鸣舟被俱乐部供起来也不为过,但在裘峰锦看来,路鸣舟和小明星没什么区别。都是靠人气,靠影响力。 偏偏这种人,看不见实力。 会议室里,队员们两两对着坐,路鸣舟绕着圈看他们。同时在思考自己人脉中和裘峰锦有关的人。 夺冠那年,裘峰锦在酒会上暗中给楚焕枝下药,事情发生在北美且当时没有任何证据。但回到国内他如果再想玩阴的,路鸣舟已经退役,而且是风光退役,孑然一身,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他甚至有点想直接把裘峰锦腿卸了拉倒。 一劳永逸,他就是这么喜欢楚焕枝。 “教练……”Time默默叫了他一声。 “干嘛?” Time指了指桌上,“你有电话。” 手机亮着,没铃声也没震动,来电人是汪晟。 路鸣舟嗯了声,让他们继续开下一把,接起电话来。 电话来得巧,巧在哪呢。自从楚焕枝搬进基地后,基地的密码锁换了一组新数字,所以每天综艺组进去拍摄之前,要么是汪晟要么是青训队的教练过去,直接用指纹开锁。 而明天汪晟就不能来了,二队有个线上赛要打,青训队的教练恰好这阵子又有新人试训,所以汪晟才打电话来要开门密码。 按道理说,这门锁密码是要给的,既然别人花了大价钱来合作拍综艺,白纸黑字的也有合同,于情于理都要给别人行个方便。 拍摄组自然不知晓这栋别墅的房主是路鸣舟本人,只认为是俱乐部的房产。汪晟还等着他给话,路鸣舟快速思考之后,报了一串数字。 这是新换的,只有他自己和楚焕枝知道。 事发突然,可以说合理,但也可以说蹊跷。路鸣舟接完电话去酒店外面抽了根烟,明天A组的半决赛是下午一点半。 他想了想,返回酒店会议室。 在酒店的训练模式和在基地没什么不同,大赛惯例,依然是昨天小组赛的十六支队伍在一起训练。 这届职业杯A组被称为死亡小组,分组结果一出,从纸面战力来看就一眼能看出谁八强,谁垫底。 当然,是不出意外的情况下。 教练群里,大家已经开始一杯咖啡押WR稳冠军了,路鸣舟没掺和,发了句“别奶了求求了”。此时队员们跻身决赛圈,7人存活,WR剩2人。 一个Electric和Time,Time继承了梁灿仅剩两发子弹的AWM,早早阵亡的梁灿只能傻看着。 路鸣舟没说什么,他没有上帝视角观战,但他初步猜测剩下的5个人里没有4人满编队。于是走到Time后面,“我数三下,你俩同时开枪。” 路鸣舟数了三个数,Time和Electric假装不是队友,同时子弹打地,打掉一梭之后果然有人忍不住过来劝架。 “靠,还得是教练。”Time摘下耳机,“他们以为我和小E打起来了,直勾勾的就来看啊。” 路鸣舟没说什么,看了眼时间,去群里问还接着打吗。 直到天色转暗,路鸣舟在会议室带他们挑了一局复盘,模拟了一些航线落点和进入安全区的路线。 陆路水路怎么走最安全,卡圈边还是占据中心点,空投降在什么地形怎么攻怎么守。 这也是WR的冠名赞助擎达集团赏识路鸣舟的原因之一,职业杯这场比赛可大可小,有些俱乐部觉得不过是保级,春季赛好好打是一样的。但路鸣舟每场比赛都慎重对待,无一含糊。 “行了,到这吧,都早点休息。明天稳着点打,别给我整什么狠活,兵法和殡法只有一线之差。”路鸣舟收拾掉自己的电脑和本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一会儿回基地,明天上午赶回来。” 闻言,队员们互相看了一眼,最终由梁灿问出口,“……为什么呀,那么远,七十多公里呢。” 是啊,开车得一个多小时。 “不行吗?”路鸣舟反问。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离谱。毕竟谁不知道他孤家寡人石佛在心,基地里除了狗就只剩一个…… 楚焕枝。 骤然,队员们出现了比世界赛上还统一的默契,收拾外设电脑的动作同步加快,噌噌噌地一个接一个跑出会议室回去自己房间。 路鸣舟瞥了眼最后一个溜出去的Time,电脑键鼠装包里,走了。 驱车七十公里,从市郊横穿市区返回另一处市郊。路鸣舟愣是把7座商务车开出装甲车的气势,高架上仗着公家车不怕剐蹭,加塞变道一路紧赶慢赶,如果从体育场到别墅有区间测速,那么他就是压线没有违规。 楚焕枝把门从里面反锁了,他没办法用指纹开锁。 然而这时候旺财作为田园犬,看家护院的血统觉醒在了房主身上,屋内骤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狗叫。仿佛如果不是这道门挡着,旺财顿时能化身满月狼人的战斗力。 狗叫得这么凶残,楼上楚焕枝恐怕会慌,于是路鸣舟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一接,路鸣舟先开口了,“是我,让狗别叫了。” 片刻后,狗不叫了,门开了。 楚焕枝随便抓了件外套披在睡衣外面,开门后表情变化很精彩。先是讶然,再是疑惑,最后笑得像团小火苗,说:“你怎么回来了?” “关爱留守儿童。”路鸣舟说,进门后指了指地上那个狗,“我是说它。” 三个月大的留守儿童。 楚焕枝笑笑,“嗯,你……吃饭了吗?” 路鸣舟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换好鞋后从鞋柜里拿了个约莫一掌长,三指粗的黑色圆柱体。 “这是什么?”楚焕枝问。 “我家的安保系统。”路鸣舟答。 说完,他退后两步,一个漂亮的挽剑花,咔咔两声,连一个刹那都没让楚焕枝捕捉到,那个小小的黑色圆柱体忽然被甩成快一人高的棍子。 路鸣舟笑笑,“甩棍。” “哦……”楚焕枝不太明白,“你拿它做什么?” “接客。”路鸣舟在玄关廊灯下笑。 “你笑得像宰客。”楚焕枝评价他。 路鸣舟抓着两端施力推回去,甩棍被恢复成原样,一个看上去类似手电筒的无害物。接着,路鸣舟说了自己的顾虑。 拍摄组索要别墅的门锁密码原本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是非常合理的要求。偏偏这时候是赛期,二队和青训队的教练都在忙,路鸣舟更是在城市另一端,只有楚焕枝和狗儿子在别墅,又逢苏今翊给狗喂药。 路鸣舟也明白一个道理,偶尔矫枉过正,容易草木皆兵。他现在就是个草木皆兵的状态。 “可是我会把门反锁的。”楚焕枝说,“你没有必要晚上开一个小时的车赶回来。” 确实,这道门从里面反锁的话连应急的机械钥匙都打不开。 路鸣舟把棍子别在腰上,然后走到门边,把反锁解除。 楚焕枝似乎明白了什么,“你觉得今晚会有‘客’上门?” “最好别让我白跑一趟。”路鸣舟笑笑,“上楼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26 21:00:00~2022-03-27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6543830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小竹子 高中时代的路鸣舟玩得一手好棍。 彼时他做代练的黑网吧时不时会有些小混混进来逛,他们普遍没什么钱,欺软怕硬,赶走几个一看就是学生模样的小孩,抢占他们的机位自己玩。 可能放在普通逃课的小孩儿身上连滚带爬就跑了,惹到路鸣舟头上的时候他看了眼墙边靠着保洁员的拖把。 小路鸣舟已经隐隐有着以后会长到1米87的势头,他瘦,但身量挺拔。那时候小混混按着他脑袋往前搡,说,小弟弟,不好好学习上什么网啊,回学校写作业去吧。 被推了个猝不及防,路鸣舟直接撂下耳机站起来,回头转身,警告对方,滚远点。 混迹在那一圈的不是什么辍学打工的,就是附近不成器的职专生。普通高中生三五成群的逃个体育课或是晚自习出来上网,他们一块儿上不是打不过,更顾忌的是班主任会叫家长。 路鸣舟不一样,他一个人就打得过,而且他没有家长。 保洁的拖把杆被他一膝折成两段,他拎着较长的那一截,颠了两下,一棍子朝搡自己脑袋的那个人小腹上捅。 动作幅度不大,昏暗的黑网吧里几盏灯都是坏的,外人看来只像是两个小伙子挨在一块儿说话。 那人没料想路鸣舟敢下这种黑手,一时被捅得痛到发不出声音,只听见路鸣舟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道,滚远点。 结果是三打一两边都负了伤,路鸣舟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被班主任叫去谈话,那时候快到高一升高二的暑假,班主任还以为他和姑姑住在一起,便说明天让你姑姑来一趟。 那时候班主任才知道,他高一下的书本费和住宿费,是他在网吧帮人打号赚来的。 路鸣舟能打,游戏上的和物理上的都很能打。因为他不怕惹事,他揍那三个混混的时候顺带发泄了一下被抛弃两次的怨气,最后那根手腕粗的木头棍子指着三个混混。 他说,我烂命一条,你们想怎么玩。 他不怕惹事,不怕闹事,甚至不怕死。由于未成年,他代练挣的钱要先从那个网管手里过一次,好在那网管心性不坏,没赖过他的钱。 不过升高二的那个暑假,学校辗转联系了一家福利院,把无亲无故,孤狼一样的路鸣舟送进去了。 他上学较晚,高三满了十八岁后自己离开福利院。高三刚开始的那个夏天,他在学校里偶然发现了楚焕枝。 他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起先是真的只觉得他好看,惹眼,而且阳光下白得过曝。他和几个同学站在一起喝水聊天,当时路鸣舟准备又一次从操场翻墙出去,顿住了脚步。 那一眼望过去,他似乎都看不清楚焕枝旁边的人和背景,一双眼睛只聚焦在他身上。 那是第一次。 第二次,他躲着巡查的教导主任,猫在食堂外墙墙根。 晚自习的铃快响了,食堂里的学生陆续在向外走。这时候路鸣舟蹲着躲着的窗沿,有一块肉松面包被慢慢地放上来。 那个窗沿挺高的,放它的人可能需要踩个什么东西。路鸣舟也是站起来之后踮起脚才能够着,他拿下来之后,想了想,跳起来一撑,看见了一个穿校服的背影跑开了。 小竹子一样的身形,乖软的头发,就算是一个背影路鸣舟也能认出来。 他拿走了小竹子放在这里的面包和牛奶,他知道小竹子误会了,小竹子以为他是连续几天扒拉在食堂外面吃不起饭的可怜贫困生。 而且小竹子放了就跑,为的就是不和他打照面,无论这个吃不起饭的是谁,都维护了他的尊严。 虽然……确实快吃不起饭了,也的确蛮贫困的。 后来路鸣舟从同学口中得知了他的名字,他有个很适合小竹子形象的名字,叫楚焕枝。 食堂侧面外墙是路鸣舟从教学楼到操场翻墙出逃去网吧的必经之路,有时候能看见床沿上摆一块面包,或者只有一盒牛奶。 虽然有时候空空荡荡,但那段时间,让路鸣舟晦暗的生活多了一束朦胧的光。 他是真的喜欢他,喜欢到可以回到烂命一条随你怎么玩的状态。 所以他摸了摸后腰的甩棍,又去训练房里找了一把裁纸刀。 训练房门口,楚焕枝见他拿了刀,瞬间提起心来,“舟哥?” “干嘛。”路鸣舟完全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刀、棍之后,他又去到三楼,床头柜里拿出一套指虎。 接下来恐怕他掏把枪楚焕枝都不会意外了。 但作为一个从小到大没见过真实混混的良民,楚焕枝还是出言提醒了一下,“其实我们可以报警的……” 混乱之中跟着大人一起上楼的旺财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珠子,好奇地向路鸣舟房间里张望。它还没见过爹的卧室长啥样呢。 然后爹一脚把它拨弄开,“是,你的手不是闲着么。” 言下之意,如果有人夜闯,那么人他要揍,警他也要报。 旺财听不懂,旺财急,旺财从吭吭唧唧变成嗷呜嗷呜。然后它爹揪着后颈皮把它拎起来,蹙眉,“谁他妈准你上楼的?” “它还小!”楚焕枝当即把旺财抢过来抱着,“你别这么凶它。” 路鸣舟指了指旺财一路哒哒哒跑上来的泥爪印,骂骂不得,打打不得,感觉血压有点高了。 “一会儿我擦。”楚焕枝闷着嗓子说。 入夜后,两个人相安无事地返回自己房间休息。 路鸣舟没打算睡,他的房门虚掩着,时刻听着楼下的动静。而且为了不让旺财这位职业看家护院选手发出嘶吼,旺财今晚被恩准在三楼过夜,自然是跟楚焕枝一个屋。 路鸣舟半躺着靠在床头,同时手机里刷着楚焕枝的超话。 这阵子真人就在旁边,所以已经好几天没进去逛了。一些潘颂故意放出去的综艺图透,楚焕枝带着大耳麦专注地看着显示器,他脸真的很小,耳麦显得更小。 一墙之隔的楚焕枝挠着旺财的下巴,方才路鸣舟打不开门的时候旺财的狂叫让他觉得自己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即使旺财三个月谁都打不过。 家有恶犬,楚焕枝脑海里忽如冒出这四个字。不过恶犬不是旺财,是路鸣舟。 路鸣舟希望这只是自己吓自己的虚惊一场,他不介意白跑一趟,甚至他准备好再白跑许多趟,也不愿意有一次疏漏让他再一次失去隔壁那位。 诚然,裘峰锦大约是恼羞成怒,抑或他没吃到楚焕枝这一口实在是等不下去。 路鸣舟只等了两个小时,便听见楼下滴滴滴的,用密码开锁的声音。 他绷着坐了起来,裁纸刀推出刀刃,再拉回来。 他没有开灯,整栋别墅都没有开灯,他轻轻走到房门边,从缝隙中往下看。 三个人,两个比较高的,中间那个较矮。裘峰锦当然不会亲自过来,基地有监控,三个人鸭舌帽,口罩,黑色的卫衣卫裤。 中间那个矮的轻车熟路带他们上楼,他们是直奔三楼来的。上三楼的楼梯要走到二楼的走廊尽头,他们如果要径直去楚焕枝的房间,那么得先路过路鸣舟的。 于是他掐着脚步,在门后听声辨位。 这三个人摸着黑上来,其中一个低声问,“确定就他一个人吧?” 中间那个回答,“对,确定,今晚就他一个人,我早看出他住在这了。” 路鸣舟是对音色非常敏感的人,听出了中间那个是苏今翊的声音,并不意外。 听着,当三个人慢步走到路鸣舟房门口的瞬间,嘭地他打开门,于黑暗中立于三人面前。 不等其有什么反应,咔咔两声脆响,甩棍在手中弹开两端,路鸣舟持中间偏下些的位置,四个成年男性在三楼走廊不免有些逼仄。 然而路鸣舟正是在逼仄黑暗的环境中长大,甩棍在他手里如鱼得水,话不多说一棍直击最近一个的面门,一声痛哼之后苏今翊下意识后退,另一个立刻莽上来。 路鸣舟又一棍扬起反手抡其后脑,同时提膝加踹,另一个直接被踹到护栏上,险险的要掉下去。 这把苏今翊吓惨了,三楼摔下去头朝地是能摔死人的,遂大喊,“住手住手!别闹出人命啊!” 路鸣舟能管他? 楚焕枝听见动静的第一时间报了警。 两个人身上也揣了家伙,但弹.簧.刀根本近不了甩棍的身,直到警笛声越来越近,苏今翊才知道出事了。 他没想到路鸣舟在基地,裘峰锦让他带两个人来给楚焕枝灌点药,等药效起来了裘峰锦再亲自过来。 别墅那个最大的水晶灯被打开后,楚焕枝才慢悠悠地抱着狗,仿佛是别墅里的富太太,冷眼望着走廊上的苏今翊,和被揍趴下的两个黑衣男。 “私闯民宅。”路鸣舟懒懒地靠在三楼走廊,对楼下的民警说。 楼下大门根本没关上,警察抬头看上来,一时间不知道私闯民宅的人究竟是路鸣舟还是苏今翊。 按照流程,全部带回局里做笔录。 路鸣舟说稍等,他返回自己房间,拿出来房产证身份证户口本甚至包括购房合同等等一系列资料来证明自己是房主,“好了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路鸣舟会长到187,枝枝全责qwq - 感谢在2022-03-27 21:00:00~2022-03-28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曾有青鸟衔枝来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很熟练 时间是凌晨一点过五分,派出所里还抓了几个未成年上网的,其中一个中年人看上去是网吧老板的样子,一个劲儿试图给民警塞烟。 “你是房主?”民警问路鸣舟。 路鸣舟说是,接着把身份证和一应资料递上去。民警登上内部系统查询核对后,转而看向另外四个人,“证件出示一下。” 这是楚焕枝头一回进局子,有点紧张,“我……没带。” 然而路鸣舟抢在民警前头先开口了,说:“口罩摘了,报身份证号。” 民警一愣,“你很熟练啊?” “……不好意思,”路鸣舟赔了个笑,“他是我租客,胆子小。” 楚焕枝报完一串数字,轮到苏今翊那三个人。民警自然阅人无数,有没有前科的,基本在报姓名身份证号码这个环节就能看出一二。 果然,一个行过窃,另一个伤过人。 苏今翊顿时吓的脸煞白,他都还没毕业,哪见过这种世面,当即便腿软了,扶着别人办公桌的一个角儿。 民警不管这些,只是轻描淡写地食指敲敲桌面,对路鸣舟说:“你这个甩棍哪来的?” “网上买的。”路鸣舟坦言,“防身,我还拿了把裁纸刀。” 说完,他直接从卫衣口袋里摸出了裁纸刀放在桌上,并且接着说:“他们也带刀了。” 说这话的时候楚焕枝总觉得这人是勾着嘴角在笑的。 果然,民警抬了抬眼,“放上来吧,别一会儿进审讯室再搜,就不是一回事了。” 黑衣男交换了一个眼神,认倒霉似的,交上了弹.簧.刀。 这玩意和路鸣舟的裁纸刀不一样,裁纸刀是生活用品,弹.簧.刀是管制刀具。前者随便进个文具店都能买到,后者违法。 民警见着这玩意就知道实情简单了。 两个有前科的人,深夜携管制刀具私闯民宅,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然而这时候苏今翊忽然抱住楚焕枝的胳膊哭了起来,“楚老师!我真的不知道基地是民宅啊!我真的不知道是民宅,我以为就只是个基地是上班的地方啊!!” 楚焕枝被抱了个猝不及防,一时间竟还抽不出来,他挣了两下,没挣开,“就算你半夜回公司也是要报备的。” 言下之意,你有点离谱。 “你给我撒开他。”路鸣舟骤然沉下嗓子。 这人似乎天生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眼神像豺狼,给苏今翊一种就算这儿是派出所我也可以揍完你去主动蹲拘留的感觉,并且他不介意。 苏今翊缓缓松开楚焕枝,两行泪痕挂在脸上,连带着他脸上浮粉的妆面,显得格外凄惨。民警司空见惯,毫不动容,沉默地在电脑里录入这几个人的信息,“行了,你们三个分开做笔录去吧。” 苏今翊整个人恍惚了一下,半晌才问,“警官,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俩带着刀,我只是一个人晚上回基地我害怕,才叫公司随便给我两个保镖陪着我……您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联系一下家里人?” 说到这里,路鸣舟歪了下脑袋,偏头看过去,“苏今翊,你现在告诉我,谁让你来我家的,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民警忽然觉得其中有蹊跷,也跟着看向苏今翊,并且强调了这案件在本质上的严重性,“小伙子,私闯民宅可大可小,往大了可不止拘留,可以是刑事案件。” “就算,家里还有孩子呢。”楚焕枝跟腔,同时朝路鸣舟身边挨了挨,“才三个月。” 这让民警大半夜的打了个机灵,眼神颇有些意外,但又不太好说什么,而且这年头一对Gay领养个孩子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于是看看路鸣舟,又看看楚焕枝,清了清嗓子。 “你赶紧交代了,不然你就是帮别人当冤大头。” 苏今翊现在是咬死了自己不知道那栋别墅是民宅,不过他也确实不知道,谁知道房主会是路鸣舟本人,大家都以为他只是给WR打工的教练。 闻言,苏今翊跌坐在凳子上,他知道他不能卖出裘峰锦。今天在这里可能是拘留,但供出裘峰锦是主使的话,他可能会死得更惨。 他愣了愣神,干巴巴地说:“不是、不是别人指使,我就只是回基地拿个包而已……我不知道那是路教练的家。” “小伙子,你带的人身上有管制刀具啊。”民警提醒他,“这又是什么行为?” 苏今翊哇地又开始哭,“我不知道他们带刀啊——我不知道啊……” 虽然年纪小,但苏今翊知道他得把自己摘干净,无论如何,他今天都死死咬着他不知道那是民宅,他只是回去拿一下忘记的包,而且他知道大门密码,且是新换的密码。 这一点路鸣舟和民警确认核实,做完笔录后拘留了那两个携带管制刀具的人。而苏今翊,确确实实使用密码打开了门锁,也确实在那栋别墅里工作,通知了亲属后暂时扣在了局里。 更深露重,离开派出所的时候路鸣舟把羽绒服递给楚焕枝,“你那个外套顶屁用啊。” 确实,在里面的时候挺暖和,一出来发现冷得不行。但楚焕枝摆摆手,“你今天还有比赛,你穿吧。” “我又不上场打。”路鸣舟维持着举羽绒服的姿势。 要不是不让碰,现在他还挺想直接往他身上披的。 “别跟我犟。”路鸣舟补充一句。 楚焕枝身上是件棒球服外套,他犹豫了片刻,不能感冒,会耽误工作,最终接了过来。他很小心的没有碰到路鸣舟的手。 因为路鸣舟是别人的,他都睡过路鸣舟了,接下来该偿还了。 这就是他“单防”路鸣舟的原因。 三年前意外滚上床,楚焕枝没有多醉,烂醉的人是路鸣舟。所以每个细节,每个字,每个眼神楚焕枝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想你、我好想你。 后来楚焕枝写了首《你想念的谁》,有句这样的歌词。 “小行星撞地球的那天,他在回忆,你早餐的煎蛋有没有放盐。” 他是个偏感性又敏感的人,他清晰地能看出三年前路鸣舟在昏黄的酒店房间灯光下,那双痴迷的眼睛。 他们做的时候,路鸣舟就那么痴痴地盯着自己,一双眼睛满是情深。他像只被遗弃的,流浪了三辈子的狗,终于和主人重逢。 三年前那晚的每一帧楚焕枝都记得。 好不容易等来一辆空车,司机委婉地表达了生活不易半夜三更,路鸣舟坐进副驾驶说,可以加钱。 楚焕枝在后排,座椅头枕让他看不见正前方的路鸣舟,这让他有些低落。 出租车里,今天的午夜电台歌单风格比较轻快,恰好放到了一首《我炖了你浴缸里的鸭子》。 前奏刚起,是吉他指弹,刚出来几个音,路鸣舟忽然回头看他,带着“哦哟这播的是谁的歌呀”的表情,扬着嘴角笑着。 楚焕枝戴口罩,只露一双眼睛,蕴着笑意也看着他。 这首歌比较可爱,是他自己的弹唱,编曲里没有其他乐器。 我炖了你浴缸里的鸭子,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不相信的话,今天早点回家,我再炖一只。 这两句歌词一度是路鸣舟自我稳定情绪的良药。 出租车慢慢靠边停下,现在路鸣舟回去立刻入睡的话还能睡四个小时。他在大门口折腾了几下密码锁,换了个新的密码,然后让楚焕枝来录指纹。 “行了,上楼睡觉去吧。”路鸣舟说,“我明晚还回来。” 楚焕枝抬眸,在别墅门口鹅黄色的廊灯下看他,“我一个人没事的。” “意思是我有家不能回?”路鸣舟反问他,见他一怔,笑笑,“睡觉去,狗关笼子里。” 所以楚焕枝真的觉得能被路鸣舟揣在心里那么多年的人运气很好,路鸣舟也当真是个痴情种。 那么自己幸运吗,是因为自己长得和那人有几分相像就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吗,那如果真换了那人来,今夜会是个什么局面? ……好像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是极致了,路鸣舟总不能在三楼走廊把人活活打死吧。 见他杵在门口发呆,路鸣舟啧了一声,“你寻思什么呢?” 楚焕枝回神,进来关门,“我今天看比赛了。” “我以为你们拍摄会收手机。”路鸣舟去厨房做咖啡。 楚焕枝嗯了声。 折腾这么半夜他也不困了,而且照苏今翊这个情况,多半白天会通知拍摄暂停。他检查了一下旺财的状态后,跟着路鸣舟去厨房。 问,“你不睡觉吗?” 路鸣舟摇头,“不睡了,睡三个小时起来更累。”他拿杯子,问,“你也不睡了?” “不困。”楚焕枝看了眼他的手,“我也想喝。” 没等路鸣舟动手,他自己拿了个马克杯,递过去,“谢谢。” 路鸣舟接过来,放在咖啡机旁边,捋上袖子,接着取粉压粉。他的纹身像他的ID一样,凶残又中二。 “你是怎么看比赛的?”路鸣舟问。 “旺财尿你床上了,踩到你电脑了,唤醒屏幕就是比赛直播,我去收拾你床的时候……顺便看了会儿。” 一句话提取出的关键信息有:你不在家的时候旺财上楼了,上楼还进了你房间,进了你房间还在你床上尿尿。 还踩了你的游戏本。 难怪床单和被子换了一套新的,他还以为是阿姨上楼帮他换的。 哒。 他放下马克杯,侧过身,凝视他。旺财是不被允许上楼的,旺财会上楼肯定是去找楚焕枝玩,会进路鸣舟的房间,是楚焕枝没看好它。 “楚焕枝,你长本事了。” 第17章 不是梦 半决赛的WR战队格外凶猛,以Electric为首,所有人像是被灌入了什么奇怪的力量。 直到观众席拧着眉头的路鸣舟被老杨笑吟吟地握住手上下狂摇,“恭喜啊老路恭喜啊!” “……恭什么喜。”路鸣舟茫然地问。 老杨:“你的合同啊?” “我的合同?”路鸣舟深深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为什么只是一夜没睡,别人说话他已经听不明白了。 “啧,烈火TV啊。”老杨说着掏出手机,点了几下,给他看,“喏,你没看群吗?” 路鸣舟凑过去一看,是好久以前烈火TV高管拉的一个群。人不多,十几个,拉这个群的初衷是聚集业内最能打的一批PUBG职业选手,届时挑个良辰吉日,每人6小时接力直播,轮他一礼拜。 主题就叫熬死水友。 不过这个计划实施起来限制太多,这些人并不能随心所欲地被烈火TV安排,要么今天这个忙,要么明天那个有比赛。最后临到路鸣舟都退役了,也没整起这个活。 “哦……”路鸣舟点点头,“我挺久没看过群。” 老杨觉得也是,“因为昨天十二点一过,这群里所有人都退役了,所以孟晋鸥终于可以组织一波熬死水友12人轮播。” 孟晋鸥是烈火TV的股东之一,当初打Dota2起家,拿过世界冠军。早年用他Dota2的冠军奖金买了不少烈火TV的股份,那时候直播行业刚刚起步,烈火四处融资,那么一大笔现金进账,孟晋鸥自然是股东里说得上话的。 且此人也是个游戏迷,自己打不动了还爱看别人打,这群里的全都是他喜欢的选手。 而为什么老杨一个劲的恭喜路鸣舟,是因为这12个人里只有路鸣舟没签直播平台。这样一个自带巨大流量的人物,不仅是烈火TV,市面上拿得出手的直播平台都在想方设法把他拉过来。 烈火TV给的合同,是热度和弹幕合同,不需要他煽动水友刷礼物。 当然,水友刷的礼物还是按照比例分成给他,只是这种合同就算当天没有收到多少礼物,但只要观众量和热度达到标准,那么依然是最高薪的那一档主播工资。 老杨撺掇他,“这有啥好考虑的,甚至都没给你定死直播时长。” “是不错。”路鸣舟看着群里孟晋鸥的微信头像,思索片刻,问老杨,“孟晋鸥是不是最近往擎达爬了?” 老杨蹙眉回忆,“好像是,你们世界赛之前不是一起喝过酒吗,孟晋鸥说打算让擎达的郑总给他升一升,他在烈火这么多年劳苦功高,业务能力也不差。” 听完,路鸣舟点开孟晋鸥的头像,他们此前就加过好友,但没说过几句话。上一次聊天还是世界赛出发前他祝WR比赛顺利,路鸣舟给他回了个多谢。 路鸣舟指尖犹豫了约莫五六秒,通宵并没有让他的反应神经变迟钝,他立刻点开孟晋鸥的头像,打字:孟哥,合同的事职业杯后有空面谈吗? 对方秒回:路教练!看你时间,我随时有空! 相当热情,应该说,无论哪个直播平台的高层面对路鸣舟都会这么热情。从业七年,微博积攒了四百万活粉,弹幕视频网站上带有“Humble Demon”标签的PUBG视频热度在同题材视频中永远靠前。 这家伙要是开直播,恐怕后台的备用线路都要多来几条,以防卡爆。 顿时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路鸣舟抬头,看到刚刚比赛结束,导播的镜头切到了自己。他牵着嘴角小幅度地笑笑,算是跟镜头打招呼。 在一群游戏宅男的欢呼中能听出小姑娘的尖叫,这人该说不说是真的帅,硬核派的帅,不讨喜,是凌驾感的帅。 此时在现场观众看不见的主舞台直播间,一条普通用户的普通弹幕飘过去: [真好看啊,好喜欢。] 楚焕枝侧躺着看手机,他刚醒,醒来打开直播间刚好看到导播切到路鸣舟的脸,很给面子的停留了十几秒。 然后他鬼使神差地发了这么一条弹幕。还好这个号刚刚注册,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观众。 小观众起床后,发现门缝塞着一张便利贴:我去赛场了,有事电话,急事打给汪晟。 跟一串数字。 今天不会有什么急事,今天拍摄暂停,而且没有说什么时候恢复。 楚焕枝下楼看狗,旺财早就醒了,今天已经能吃能喝能打滚。前一晚楚焕枝没能熬住,凌晨五点多的时候路鸣舟催他回房间睡觉,他本来想把路鸣舟送出门的。 可一躺下就睡着了,甚至记忆里路鸣舟还替自己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挂好,然后关了灯。 他想给路鸣舟发条微信。 于是打字:舟哥,我醒了。 删掉。 有点娇嗔? 再打字:舟哥,我看见纸条了,你到赛场了吗? 删掉。 必然是到了,解说在赛场都cue到他了。 继续打字:舟哥,我 手滑,发送了。 -[楚焕枝]:舟哥,我 长按撤回。 不料已经被逮捕。 -[路鸣舟]:你什么? 怎么还撤回了呢,路鸣舟望着手机。他刚刚和孟晋殴发完消息,微信都没返回,所以当即就看见楚焕枝的消息。 -[楚焕枝]:我起来了。 好想死啊,怎么就这么发出去了呢。楚焕枝绝望地瘫在沙发里。 -[路鸣舟]:那你可真棒。 时间是下午两点过十分,这人睡了足足十四个小时。 楚焕枝很久没睡过这么饱,这么安稳,一夜无梦的觉。 佐匹克隆系列药物非常、非常的苦,苦到喉咙以为自己吞了什么毒药,自我保护的企图阻止下咽,苦到第二天醒来喝下的水都搀着药的苦味,苦到蔓延至四肢百骸,整个人仿佛被腌制入味。* 潘颂知道他的失眠症,也介绍过几位心理医生,他有好好的去接受治疗,好好服药。然而药物的苦味会在心理上影响他的唱功,在前一年的跨年演唱会前他骤然停药,造成反跳性失眠,至今入睡困难。 其实进入娱乐圈的人,心理状况有些问题潘颂见的挺多,故而没有把这回事太放在心上。偶尔给他买点蒸汽眼罩,助眠的香薰。 很多次,楚焕枝一闭上眼,脑海里瞬间浮出三年前在北美,酒会上的画面。 签他出道的经纪公司巴巴的想往裘峰锦床上送人,俊男美女的,好阵子一个都看不上。不成想楚焕枝刚出道,第一个通告,他便看上了。 公司的PUA和“没有任何人身安全隐患”的保证,让只有19岁的楚焕枝下了活动后,走进了酒会包间。 为了保护嗓子,他没喝多少酒,而想要劝他酒的人,也都被不远不及观望的裘峰锦用眼神警告了。他不喜欢毫无意识烂醉如泥的。 直到酒会接近尾声,他在洗手间门口听见里面经纪人和裘氏集团的人在说话。经纪人隐隐对这件事有些后悔,说,楚焕枝还只是个孩子,要不算了吧,再给裘总找个差不多的。 对方说,你傻不傻,跟了裘总,什么样的资源没有?小孩子眼界窄你眼界也窄? 经纪人听了还是有些犯怵,万一他想不开呢? 对方笑了,咱们裘总样貌也不差吧,到时候哄哄就好了,到时候给他捧红,下都下不来,名利双收之后保不齐还回来贴我们裘总呢。 还是最后一句话让经纪人狠下了心——真成了,你可是功劳最高的那个! 是啊,在裘峰锦面前立下这么一件大功,往后还愁熬不出头吗。 楚焕枝只听到了这里,接着,像是注.射.麻.醉一样,视野开始扭曲,地板的纹路开始变动。过速的心跳和逐渐升高的体温让他察觉到不对劲,经纪人发现了他,他的意识清晰,但四肢无力,辗转了许多个人。 他被掐着,被架着,被塞进了一辆商务车。 那种感觉像是走向绝望,他能清楚地听见旁边的人在侃侃而谈,“果然漂亮啊,裘总好眼光。”、“岁数不大啊,应该是个干净的。”、“裘总说送哪个屋?7楼那个吧?” 每每一闭眼,就是这样的画面。 裘峰锦坐在酒会包间最舒适的位置,打量着什么拍卖品一样看过来的目光。 那天的经历实在是太过痛苦,他害怕偶遇路鸣舟只是一场梦,他怕路鸣舟的出手相助只是自己潜意识里对自己的保护而自己编给自己的谎言。 这些年来,他每每刚入睡就惊醒,然后反复证明这个房子里没有其他人,他独居,他没有被谁包养。 十四个小时的安稳睡眠对他而言简直是顶级奢侈品。 嗡嗡,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懒懒地顺着沙发半躺下去,拿起手机。 -[路鸣舟]:冰箱里有吃的,自己热。 嗡嗡,又两下。 -[路鸣舟]:你要是吃兔子粮,冰箱里的就别动,我回去吃。 路鸣舟管蔬菜沙拉叫兔子粮,但其实里面也有很多肉类,只不过蔬菜占了大多数。楚焕枝也不反驳,乖乖地回复了一个“好的”。 太好了,不是做梦。楚焕枝想。 作者有话要说:  *佐匹克隆系列药物:第二类精神药品管控,临床上用于各种原因引起的失眠症(来自百度百科) - 第18章 我错了 楚焕枝过了相当舒适的一天。 填好了词,约好了录音棚后,在小区里遛狗,给狗梳毛,给狗拍照。 把狗的照片发给路鸣舟,把狗的照片不停地发给路鸣舟,把狗的照片做成BGM卡点视频发给路鸣舟。 在晚上收到路鸣舟的回复:你闲得慌去打单排。 楚焕枝回复:哦。 另一边,路鸣舟把收到的照片的视频一个个点开,保存。 想了想,把其中一张设为屏保,换下了楚焕枝的机场照片。总不能永远防着吧,他也不是多么细腻的一个人,保不齐哪天进来个消息屏幕一亮就被看见了呢。 胜者组半决赛的最后一局,WR战队如泰山北斗立于不败之地,以积分第一挺进总决赛。 今天的WR异常凶猛,直到返回酒店,队员们才说出实情。说是韩国哪个Ocean战队几个人嘴巴不干净,在吸烟区BB我们这不行那不行,冷嘲热讽,恰好另一个懂韩语的中国队队员听见了。 路鸣舟听了只是笑笑,刚想说能动手的尽量别BB,转念一想这也不是他当初那个时代了,遂作罢。 晚上加训了一会儿后,路鸣舟驱车返程。 七十多公里,夜色浓重,呵气成霜。车里开着空调,前挡风玻璃很快就起了一层薄雾,路鸣舟打开除雾,商务车车厢里回荡着楚焕枝的歌声。 这是他的歌单,主唱是楚焕枝。平时车上有队员的时候他从不连蓝牙,所以这是个小秘密。 约莫还有二十多分钟车程的时候下起雪了。 雪从冷灰色的云间飘下来,下得很浪漫,颇有些圣诞节商家营造气氛的感觉。 雪刚沾上挡风玻璃便化成水,起初只需要手动拨一下雨刮器,然而仅过去三五分钟的样子,原本飘飘然的雪花竟起了急风骤雨之势。 导航提醒雪天路滑小心驾驶,车流减缓。市区的高架桥四条车道逐渐堵成停车场,两边护栏很快积上薄薄的一层雪。 夜归的车主们不得不踩刹减速,路鸣舟叹了口气。挺烦的,这么堵着挺烦的,放在平时不会这么烦,此时他还不明白这种烦躁叫做“牵挂”。 直到进了小区,前车灯光柱里的雪花在风里疯狂打圈,像洗衣机滚筒。 然后他猛摁了两下车喇叭,接着降下车窗,朝风雪里撑伞的人怒吼,“你大雪天杵那干嘛!给我上车!” 楚焕枝吓一跳,视线从手机上挪开,顺着声音望过来。 “还看!?”路鸣舟胳膊肘搭在车窗沿,跟着又摁了下喇叭,“过来!” 这个别墅小区里没有地下车库,车位都在地面。路鸣舟的车位离别墅有一段距离,虽不算远,但也要走上三分钟的样子。 “我怕你回来淋雪。”楚焕枝收了伞坐进来。 “汪!”旺财附和道。 旺财被楚焕枝裹在羽绒服里,从领子那露个狗头出来。 “我是糯米纸糊出来的吗,我还怕淋点雪!?”路鸣舟是真的有点急,语气冲了许多,“自己站那儿喝风狗倒是捂的挺严实,它几层皮你几层皮?!” 楚焕枝不出声,旺财也不敢说话。 路鸣舟没有把车停在车位,而是打了个方向开往别墅。 车在前院门口停稳,“回去。”路鸣舟说。 他先把楚焕枝和狗送回别墅,自己再把车停回去。但楚焕枝出来,去车位那儿就是等他,不想让他淋雪走这三分钟的路。眼下…… 眼下就剩委屈。 委屈得有点难过。 他明明是好心,他只是不想让路鸣舟顶着风雪从停车位走回来。 是,路鸣舟本人确实看上去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但他就是这么想了,然后这么做了。 楚焕枝闷闷地推开车门下去,想了想,还是把伞留在了副驾驶地上,抱着狗跑进别墅。看着他进屋后,路鸣舟把车开回车位。 车停稳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 好像生气了。 风雪夜就是这样,如同是给兽群开了个口子,便呼啦啦的一拥而上。路鸣舟看了眼地上的伞,他应该等了有一会儿,那伞在开着空调的车厢里已经浸湿了脚垫。 肯定是生气了,路鸣舟想着,边后悔边捡起伞,下车,撑开。 其实往年别说下雪,就是下雨他也很少打伞。 踩在水泥地上才发现,这雪已经积起了一些,“傻不傻……”路鸣舟自言自语着,心里隐隐生了些愧疚。 刚才是不是凶了点?是的吧,但他就是这么个低情商的人啊……等等这个好像不能算作理由。是凶了,路鸣舟走回别墅的三分钟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 那是一种强烈的不安,当初身上只揣着二百块回不来宿舍网吧也关门的时候,他去睡公园的那天晚上都没这么慌乱。 回去基地,楚焕枝已经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在餐桌边坐着,沙拉碗里还有一小半菜叶子,笔记本电脑上是他的新歌。听见大门门锁的动静,略略分过去一个眼神。 眼神说不上凄怨,但显然超出了委屈。 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楚焕枝也不想搞得太尴尬。毕竟自己寄人篱下,受他照顾,还平添了一只狗。 有什么好怨怼的呢,别得寸进尺。 路鸣舟进了厨房,冰箱里的东西动过,只少了一点。他炖的排骨被捡出去几块,旁边的孜然羊肉也盛走一个角。鱼吃的都比你多,路鸣舟腹诽着把剩菜端出来,倒进锅里热。 闻见荤菜的香气,楚焕枝不太能受得了,电脑一合端上沙拉碗往楼上跑。旺财撒蹄子想跟,被路鸣舟一个眼神吓回了狗笼子。 楚焕枝跑得快,等路鸣舟出来,已经溜到三楼了。 是生气了吧,是觉得我凶他了吧,路鸣舟自己吃饭,边吃着边回消息。孟晋鸥非常激动,他已经把电子版的合同先发过来了,怕他跑似的,还把直播能用到的弹幕助手和礼物助手压缩好了一起发过来。 路鸣舟草草吃完饭上楼,视线在隔壁房门上停留了片刻,想了想,又下楼做了杯咖啡。 他在WR的地位一直很高,无论是做选手的时候还是现在做教练,他做选手的时候就说一不二,做了教练后更是凶名在外。他习惯这么对人说话,严厉,情商低,不会表达。 一杯热腾腾的咖啡端上三楼,站定在楚焕枝房间门口,深呼吸了一下。 抬手,敲门。 门被打开,楚焕枝眨巴了两下眼睛,抬眸望着他。 “我……”路鸣舟舔舔嘴唇,紧张地腹肌都绷了起来,“我错了。” 楚焕枝又眨巴了两下眼睛,接着做了个很让路鸣舟绝望的动作。他摘下耳朵里塞的无线耳机,“怎么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路鸣舟现在只觉得一鼓作气,再而奄奄一息,而且当下一口浊气憋在胸口,但还是把这三个字憋了出来,“我说……我错了。” 闻言,楚焕枝露出困惑的眼神,“嗯?” 不会还要再说一遍吧,路鸣舟这辈子没跟谁低过头。 还好,楚焕枝很快反应了过来,笑笑,“你是说回来的时候,怪我在雪里等你?没事的,我没生气。” “你喝吗。”路鸣舟递了递咖啡。 这时候应该说,你没生气就好,我给你做了杯咖啡。 可偏偏这个嘴像是八百年没说过好话一样,干巴巴地讲出三个字,你喝吗。 楚焕枝这才发现他还端了杯咖啡,而且还用了前几天贺苗苗买来哄自己开心的红色喷火龙杯子,杯把是喷火龙的尾巴。 是的,挑选这个杯子这已经是路鸣舟情商的极限了。 “……好。” 楚焕枝伸手去接的时候,路鸣舟转了下杯子,自己握着杯身,用杯把冲着他。 他赶紧握着杯把拿过来,免得路鸣舟烫手。他还记着自己对他的“单防”,时刻都记着,楚焕枝又看了他一眼,说:“谢谢。” 应该是缓和了些吧,路鸣舟回到房间后想着。 想不出个结果,把电脑打开,安装了孟晋鸥发过来的几个直播助手软件,。 他决定把这个面子给孟晋鸥,既然他要往擎达爬。擎达这些年是裘氏餐饮的大头客户,他是时候整理出一些人脉关系,再盘算一下自己的存款,如果今年奔驰的AMG系列继续邀他代言,那么加上直播的收入…… 诚然,资本股份没有那么容易被个人收购,所以他需要孟晋鸥这层关系。 好在孟晋鸥是他的狂热粉丝,他安装好这些东西之后,在微信上回复他:孟哥,你们烈火TV,是不是直播的时候不能喷人的。 这话一说出来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孟晋鸥那边直接发来一句:方便语音吗路教练? 路鸣舟知道他等不及,他入驻烈火TV带来的话题度和热度可见一斑。这是件双赢的事情,孟晋鸥需要路鸣舟为烈火TV带来热度,路鸣舟需要孟晋鸥来进一步巩固自己和擎达的关系。 这么想着,回复他:方便。 当即孟晋鸥的语音电话就拨了进来,像是守着似的。 谈话的内容大致就是直播方面的问题,什么首页推荐位,什么开屏广告。甚至连房管都安排好了,就差一个路鸣舟了。 路鸣舟大多数时间是在听着,时不时应两声,最后敲定了首播时间,职业杯一结束就签合同,然后预热。 已经两天没合眼的路鸣舟现在也不太能顶得住,粗略看了一遍电子合同后答应了下来。 好像很多职业选手最终的归宿都是走进直播间,此前路鸣舟一直不播,是不缺那点钱,而且懒。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如果临到最后…… 他靠在椅背里,望着天花板,如果临到最后楚焕枝那个小才子把娱乐圈都得罪了个遍,那他就收留他一辈子。一辈子从一而终的生活水准,虽然路鸣舟不明白为什么兔子粮卖那么贵,为什么泡澡球要一千多一盒。 他不想让楚焕枝受一点点委屈。 等等好像最近一次受委屈就是挨自己骂。 有点烦了,路鸣舟捏了捏山根坐起来,然后下楼。厨房里叮叮咚咚的是楚焕枝在洗杯子,他靠在厨房门边环抱双臂朝里看。 楚焕枝关了水龙头,透过玻璃窗,看外面漫天的大雪。 小竹子一样的站姿,很漂亮,很优雅。浅栗色的头发在厨房顶灯下像是在发光,每根发梢都是骄傲的。路鸣舟盯着他的后背,一个看窗,另一个看他。 城郊别墅小区几乎没什么照明,路灯和路灯相隔甚远,所以玻璃上能映出路鸣舟的影子。 楚焕枝知道他在后面,看了一会儿后,没回头,问道:“舟哥,你车里为什么放我的歌?” 作者有话要说:  路鸣舟:我不仅放我还会唱(骄傲 第19章 餐桌见 当时光顾着气了。 当时他看着那个单薄的人撑着把伞站在大雪里,哪还顾得上先把手机蓝牙和车载音响断开连接。 “因为……”路鸣舟两天没睡的脑子这时候终于电量耗尽,“……我歌单随便放的。” 楚焕枝喔了声,把喷火龙杯子放回橱柜里。 这个家里已经有了些他生活的痕迹,橱柜里他奇形怪状的杯子们,沙发上有他的抱枕,连笼子里的狗都跟他最亲。 如果路鸣舟心里没有那一抹白月光,说不定……会顺势谈个恋爱吧。 顿时楚焕枝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 “那是电影配乐。”哒的一声,楚焕枝关上橱柜的门,转过身来,“三块钱一首呢。” 路鸣舟跟着站直起来,双臂垂下来,“这、这么便宜啊。” 眼看面前楚焕枝还等着他再说点什么,他顿时局促了起来,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插裤兜的话总觉得很蠢,眼神也鲜少的胡乱转。 好巧不巧,大门的门铃响了。 路鸣舟恨不得在心里念阿弥陀佛,这按门铃的就算是黑白无常,他也先给人作个长揖。 门一打开,屋外刺骨的寒风立刻涌进来,这深冬雪夜来访的人企图顺着风雪钻进暖和的别墅,却险些被路鸣舟一个猛关门夹断手。 “哎!”门外的人估计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绝情地关在外面…… 也有可能,料想到了。 于是门外那人继续拍门,边拍边喊:“路鸣舟!你个两面三刀的东西!当初在网吧谁给你的身份证!你他妈在店里打架闹事谁帮你背的黑锅!你有本事开门呐!” 楚焕枝在屋里听得一脸茫然,“舟哥?” 说好的黑白无常呢?为什么是个崽种。 “让他冻死在外面。”路鸣舟说,“你敢给他开门你就跟他一块在外面冻死。” 楚焕枝莫名有一种接下来路鸣舟会说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的错觉,可还是跟到沙发那,和他隔了一点点位置坐下,把他的卡比兽靠枕抱在怀里,“那是谁啊?为什么不让他进来?” 门外的人还在嚷嚷,就是气息渐渐萎靡下来,约莫是冻的。声音低了,但依然骂骂咧咧,倒不是多难听的话,就因为不是多难听,所以楚焕枝极度好奇,甚至忘了追问路鸣舟买他歌的事儿。 “少打听。”路鸣舟说。 说出来就后悔了,旁边楚焕枝闷不吭声,假装委屈假装自闭其实满肚子小心机。作为小明星,摆出个可怜兮兮的表情眼神信手拈来,当即眼睛便垂了下去。 路鸣舟实在不想再重复一遍我错了三个字,“那人叫齐洋,我一个……高中时候认识的人。” 不是高中同学,而是高中时候认识的人。楚焕枝略有些意外,门外的人逐渐有偃旗息鼓的趋势,旺财窝在笼子里一声不吭,想当初路鸣舟深夜回来它还叫唤了几声以表现自己小土狗看家护院的本领呢。 眼下嘛……家有另一条恶犬,不需要它站出来。 终于外面彻底没了声音,楚焕枝犹豫着问,“不会出什么事吧?” “放心吧,哪天我死外面他都不会出事。”路鸣舟说,“这人存活能力很强。” 话虽如此,这数九寒冬一个大活人搁外面这么吹风,谁都不太能受得了。既是旧友,冻他这么久也差不多了,路鸣舟的心也不是铁打的,片刻后还是起来去开了门。 楚焕枝哒哒哒地跟在路鸣舟后面,旺财哒哒哒地跟在楚焕枝后面。 门开了,外面的人头发上、羽绒服兜帽的毛上沾了一层雪,甚至随着夜间气温直降,有些结霜的迹象。 齐洋开门第一句就是,“草你妈的路鸣舟,老子……” 然后看见除开路鸣舟还有个人,把后半句粗口咽了回去,略有些尴尬。 楚焕枝斯斯文文一个小公子的模样,齐洋生生咽了半句后先钻进来换了拖鞋。 “干嘛来了。”路鸣舟嫌弃地问。 齐洋也不遮掩,进来就往厨房跑,先捂了杯热水,再去沙发坐下,“借我逃几天难,妈的家都被人搬空了。” 一句话没头没尾,楚焕枝听得云里雾里,一双渴望吃瓜的眼睛看看齐洋看看路鸣舟。后者撇撇嘴,跟他解释,“他老娘炒股欠钱。” “喔……”楚焕枝不好多说,慢悠悠地溜去墙边把暖气又摁高了几度。 路鸣舟没好气地坐下,催问,“说啊,干嘛来了。” 大雪天的,又是半夜三更,没个要命的急事谁往城郊跑。 齐洋咽下热水,缓和了许多,方才开口,“我老娘的债主子,你知道吧,就是那个网贷公司,本来跟他们协商好了,金额太多我们还不了,就还掉本金。” 齐洋顿了顿,继续说:“后来那个公司被人买了不少烂帐,我老娘的帐就被买了,现在……新债主子拿着欠条又来要账。” “谁买的?”路鸣舟问。 嗯?楚焕枝虽人蹲在狗笼子前,心思却一直在沙发那两个人周围飘荡。这时候不应该问欠了多少,或者问你怎么一个人你老娘没事儿吧。怎么问烂账是谁买的呢。 齐洋挠头,“记不清了,就一个皮包金融公司,反正我就还本金,他们闹我就跑。” “你跑了你娘呢?”路鸣舟又问,“不是,那你跑我家算怎么回事,我这还有一孩子你看不见吗。” 闻言,3个月的和270个月的两个孩子都抬起了头,看过去。 路鸣舟指指笼子里那个,“要不这样,我这有只恶犬,借你防几天身,你走吧。” 齐洋瞪大了眼睛,“路鸣舟你他妈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嚯,楚焕枝跟着瞪大了眼睛。 “……”路鸣舟无奈,“二楼转弯那间,没人住。” 竟不是借钱来的,楚焕枝瞄过来,又瞄过来。 “得嘞,我上去洗个热水澡先。”说完,齐洋搓着手上楼去。 楚焕枝这才凑到沙发坐下,“他是你什么朋友?” “我高中那会儿在一个不看身份证的黑网吧里打代练单子赚钱,齐洋是当时的网管,我未成年,当代练要实名认证,就用了他的。”路鸣舟说。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是昔日高中生活的经济来源,是不努力打游戏就会饿死。 楚焕枝眼下有一种揭人伤疤的负罪感,便嗯了声不再问下去,想着扯开个话题吧。路鸣舟却自己接着说了下去。 “后来被WR叫去打职业了,试训的地方不包住,我又回不去学生宿舍,就在齐洋家里住着。”路鸣舟回忆了一下,“那时候他妈妈炒股还挺顺的,不过股市这东西……风险投资嘛,一朝一夕的谁能料到沦落成这样了。” 的确,彼时齐洋做网管就是图一快活,他老娘那时候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甚至齐洋妈妈偶尔喝大了还要收路鸣舟做干儿子,说以后给他买房娶老婆。 诚然,如今齐洋躲来他家逃难,这母子俩现在的日子定然不同当年了。 “喔……”楚焕枝鼓了两下腮帮子,那就是昔日有恩了,“你打算借钱给他吗?” “他只避难,不借钱。”路鸣舟说,“这种民间借贷他们洽谈之后归还本金和一部分利息是可以的,但是被买了烂账的话……” 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不给他开门,是因为他不听我劝。后来他老娘跟别人去澳门赌,赢了还了债又赌,继续借钱。沉迷了。” “我让他离他妈远点,过来跟我住,户口迁出来改头换面,赌徒救不回来,他个大孝子不愿意,我说我就给他这一次机会,还跟我对喷说我没良心,我不冻他一宿已经菩萨心肠。” 民间借贷纠纷闹上法庭就算被判决了,对方掌握着身份信息和担保人信息,还是不影响他们骚扰催债。 楚焕枝点点头,“被买了烂账,买烂账的新债主子才不管这些。” 买烂账这种事路鸣舟从前见过不少,但那时候是在麻将馆棋牌室这种地方,这种地方有些老油子赖账不还,债主会压压价格把这借条卖出去,给借条换个新账主子。 这种买烂账的人一般下得去狠手,或是专业催债的。半价买来的转让借条,按着借条上的金额去讨债,属于暴力赚钱。 早些年麻将馆买烂账的,随着时代发展也电子化,收购一些小型网贷平台,继续干着老本行。 无论如何齐洋在以前都很照顾路鸣舟,路鸣舟还是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搜了一下齐洋他妈妈之前借钱的平台。 楚焕枝凑过来一个小脑袋。 这个小平台明显是卷一波钱跑路的,小工作室的小平台本身不会有什么资金库往外借钱,多半是背后还有个搞高.利.贷的主。 干不下去了卖烂账也会有人接盘,所以干一票就跑的不在少数。 不多时,路鸣舟终于搜到了这个已经倒闭的网贷APP,点进去是一个小人哭泣的界面,现实网站已经关闭,请来访者点击以下链接。 路鸣舟点进去,跳去了一个新的网站。接着,他下拉,试图寻找有用的信息。 然而找到之后,路鸣舟先挑眉,再哼笑,最后把手机举到楚焕枝面前,“看看这是谁。” 股东查询APP里,这个新的网贷APP一共有6个股东,其中持股59.9%的人,正是裘峰锦。 “他不是做餐饮的吗,为什么又去做网贷。”楚焕枝不解。 路鸣舟摁下锁屏,思索了片刻,“通常来讲,买这种小公司的烂账无非是借要账的名义寻仇,或者急用钱。” 裘峰锦这人如果有什么仇,不至于说特意买个小公司去寻仇,借刀杀人他一向玩得很溜。 “他缺钱?”楚焕枝蹙眉。 “不好说,但他现在确实是这个叫‘贷你飞’最大的股东。”路鸣舟想了想,接着,慢慢脸上浮出诡异的笑容。 似乎是思考得出了结论,路鸣舟手速极快地摁着他手机的锁屏、解锁,桌面上旺财一会儿亮起一会儿暗下去。 路鸣舟的笑容从诡异变得略有些瘆人,十足像个最后一集才出现的反派。通常这种反派会在完结时吸一波粉,番外里放点凄惨童年来洗白,最后那波粉高举“请停止对二次元反派的洗白行为”大旗开始回踩。 “他最好是缺钱。”路鸣舟微笑着,解锁手机,点开孟晋鸥的对话框,打字。 他打的什么楚焕枝看不见,“为什么他最好是缺钱?” “他不缺钱,我怎么帮他弄钱。”路鸣舟说。 “……你疯了吗。”楚焕枝把卡比兽放去一边,“你要帮裘峰锦弄钱?” 路鸣舟给孟晋鸥发完消息,站起来活动了两下脖子,“我干过最疯的事儿就是让你把流浪狗弄家里。” 说完,上楼去了。 旺财在笼子里看着路鸣舟上楼后,立刻开始狗狗越狱。该说不说,小土狗的智商相当不错,旺财区区三个多月就已经能够娴熟地开狗笼。 并且它还知道躲着路鸣舟。 楚焕枝听见笼子叮叮咚咚地响,跑过去蹲下,瞪着旺财,“你也疯了吗,被你爹知道你会开门,明天中午我们俩餐桌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31 21:00:00~2022-04-01 20: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藏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多疼啊 五天后,苏今翊的拘留结束,裘峰锦花了点功夫把这件事情彻底捂死,摄制组顶着巨大的压力继续拍,甚至后期组连夜做了一期没有苏今翊的版本以防后患。 齐洋大约是职业杯结束后的第二天离开的,说是邻省有个朋友在创业,他去技术入股。虽然路鸣舟觉得不太靠谱,但也没说什么。 第六天,《99天上赛场》的综艺继续拍摄。亚洲职业杯在落幕前还出了个小插曲,韩国队Ocean的教练恼羞成怒,在蓝鸟上阴阳怪气中国队队员对自己“死刑反复执行”的不友好行为。 是Electric,把他击倒了,不补,生等着他队友过来扶,扶起来再击倒,重复以上操作。 那场艾伦格路鸣舟在观众席,对于Electric的行为,路鸣舟在赛后自掏腰包带他们去吃了顿人均四位数的火锅。 去火锅店的路上大家还念叨着把楚焕枝也接出来一起吃,路鸣舟打了电话回去,人在家里吃兔子粮,而且不方便。大小是个娱乐明星,不像他们,路人随便拍拍,好看的不好看的都没所谓。 第六天综艺重新开拍,又要恶补缺少苏今翊的镜头。 依然是综艺从早八点开始到十一点结束,然后他们收拾走自己的东西,午饭后主队训练。 这天十一点整,拍摄结束,路鸣舟起床了。最近他起床离开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下楼查看狗在不在笼子里。 甚至他觉得旺财的演技比只会瞪眼的面瘫爱豆好太多了,起码旺财还会装无辜,会假装看风景。 路鸣舟看了它一眼,两两相望,竟有些势均力敌的感觉。 直到楚焕枝和经纪人在门口说完话回来,看着俩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舟哥我明天下午有个工作。” “知道了,我送你。”路鸣舟去厨房。 “那个……”楚焕枝迟疑了片刻,还是说了,“我自己去就行,是回公司录歌。” 言下之意,很安全,有人接送,不需要麻烦他。 路鸣舟嗯了声,想来这阵子裘峰锦那边刚刚入股网贷平台,又被苏今翊的事劳心伤神,应该顾不上他。 接着主队队员先后下楼,阿姨从厨房直接把砂锅端上了桌,里面是小区门口都能闻着香味的地锅鸡。 Electric闻香疯魔,第一个窜到餐桌坐下。阿姨笑吟吟地,说拿了冠军今天都是好菜。 WR在亚洲职业杯的冠军满足了俱乐部“开门红”的美好寄托,恰好再过不久是春节假期,想来会发一笔奖金,连着煮饭阿姨也涨了工资。 炖煮入味的地锅鸡飘着迷人的气息,“小路小楚,来吃饭了诶!”阿姨招呼着。 路鸣舟看了他一眼,眼神询问,你吃不吃,不吃我找个理由帮你给阿姨推了。 楚焕枝忧伤地瞅着自己的鞋尖,小声说:“不能吃,下午唱歌,会糊嗓子。” - 约莫傍晚的时候,路鸣舟收到了总部对梁灿开挂行为的惩罚。 这件事汪晟说得没错,可大可小,就看总部怎么去定义。违规必然是违规了,是捂在内部解决还是上报给官方,两种解决方式是两种性质。 可以说念在初犯,孩子还小,一时糊涂等等,也可以判定为梁灿作弊,直接死罪。 路鸣舟出了训练房才点开邮件。 禁赛半年。 没有上报官方,但这个惩罚力度也足够强,半年不能上场,而且是从下一场比赛起的半年,也就是春季赛。 半年,没有奖金收入,也不能直播,对外界来讲就是凭空消失了这么一个人。不能去澄清,也不能有任何社交动态。届时WR总部会给出一个大概是手伤休息的理由给外界。 路鸣舟以拳抵唇,在二楼走廊踱步了两个来回。总部的邮件里还说明了一件事,春季赛前拎二队的狙击手上来补位,如果二队的狙手不争气,那么你就……亲自上吧。 诚然,邮件里的字面表达相当委婉,甚至用了“救急”这样的字眼。 很快汪晟的电话打进来,显然他也收到了这封邮件。 “老路你看见邮件了吗?你先别告诉梁灿啊,快过年了让孩子带着职业杯冠军先过个好年。”汪晟说。 路鸣舟嗯了声,“没说,没打算现在说。” 汪晟那边松了口气,“那就好,唉……我这里的狙手你知道吧,阿海。” “知道。”路鸣舟说,“你们狙手预瞄的时间够我家狗绕着小区跑三圈了。” 汪晟被中伤到,“你他妈……阿海菜是菜了点,但孩子听话,你要不这几天来看看他?” 确实,为队伍寻觅一个替补狙击手是当务之急。职业杯后还有春季赛,季后赛,战队需要奖金收入,赞助需要广告回报,谁都不容易。 这么想着,路鸣舟给了个准话,“你们延后一天放假,春节前我过去看一天。” “一、一整天啊……”汪晟干笑了两声,“也行吧,早晚都是一刀。” 无他,WR俱乐部的PUBG分部上下没人不怕路鸣舟。这人情商极低讲话不留情面一针见血,善于用各种比如“你的枪能像你的嘴这么硬就好了”、“对,你就这么瞄着他千万别开枪,我现在就打车去帮你把这人电脑关了”。 总的来说,路鸣舟搞人心态有一手的。 有时候他像个人形活体键盘侠,和普通键盘侠不一样的是,他双冠王。 怕是真的怕,但更怕的是路鸣舟连喷都不喷,沉默地站在哪个队员后面看完一整局,然后出去抽烟。 让人有一种今天晚上收拾行李搬出基地的绝望感。 和汪晟聊了几句后,路鸣舟又给齐洋打了个电话,无法接通,想来去邻省可能是换了个联系方式甚至换了个身份证都不一定。便也没再多管。 从前他和齐洋常常联系,后来齐洋家道中落,为了躲债主换了好几个手机号,临到最后路鸣舟也找不到他。 没通就算了,正好孟晋鸥在小群里@了一下所有人,发过来一个春节轮播时间安排表,让大家看一看有没有要更换的。 春节自然是流量最大的时间段,各大平台都在这时候四处整活,烈火TV也不例外。 路鸣舟点开,能参加轮播活动的主播有8个,都是圈内老人,互相认识,大家商议了一下,调整了几次后也就敲定了这个时间表。 路鸣舟的直播时间段在除夕的下午五点到晚上十一点,毕竟这个时间段可以跟春晚抢到观众的也只有路鸣舟了。 春节啊……路鸣舟点了根烟。 他不太在乎这种年节,除了奖金多一点,年节和普通日子没什么区别。但今年家里多了个楚焕枝,如果他不走,是不是得正经过个年。 这么想着,楚焕枝回来了,被贺苗苗送回来的,俩人大包小包拎了满手。 路鸣舟去门口接过那几个大环保袋,看了几眼楚焕枝的脸。 化了妆,很奇妙,化了又像没化,但肯定是化了的,因为不太一样了。 “咳。”楚焕枝发现一进门这人就频繁地看自己,清清嗓子,“快过年了,公司发的东西。” 贺苗苗开心地从帆布包里掏出了个黑色扁盒子,“路老师,这是我们颂姐感激你照顾楚楚,送你的新年礼物!” “我?”路鸣舟不解,看了眼楚焕枝。 楚焕枝坐在换鞋凳上,他看上去挺累的,点点头。 “……谢谢。”路鸣舟接过来,又问贺苗苗,“你怎么走,这郊区不好打车。” “我男朋友送我们的,劳您费心了!”贺苗苗笑得相当甜,跟楚焕枝挥手,“我先走咯,明年见啦!” 楚焕枝笑笑,“嗯,明年见,路上小心。” 路鸣舟跟着叮嘱了句开车慢点,贺苗苗便离开了。 恋爱中的女孩子,所到之处的空气都是甜甜的粉色泡泡。 “你不看看吗?”楚焕枝指着茶几上路鸣舟随手放下的盒子。 “晚点吧,我去看他们训练。”路鸣舟人都走到楼梯旁了,“那堆东西拎得动吗?” “拎得动。”楚焕枝说。 公司发的都是些普通年货,品牌送的洗护用品、零食和一些首饰挂坠,只是盒子包装比较大,实际上并不重。 但他还是有些失落,因为那个所谓潘颂感谢路鸣舟的礼物,是他自己挑的,也是他自己借了潘颂的由头给路鸣舟的新年礼物。 诚然,现在的路鸣舟满脑子梁灿、阿海和春季赛,实在没看出楚焕枝脸上的情绪。甚至他上楼梯的时候还抽空看了眼裘峰锦“贷你飞”公司的情况,那公司搞了个一对一理财的名头,用理财来搞借贷,看来裘峰锦是真的急用钱。 这么想着,路鸣舟进了训练房,队员们专注地打四排,他扫了一眼,全员健在,还不错。一局打完,路鸣舟讲了一下春节的放假计划和假期他们要达到的单排时长,之后就没什么事了。 此时的梁灿浑然不觉有什么异常,他的禁赛处罚也仅限内部高层知道是“处罚”。春节后,他就会“被手伤”。 新开一局,路鸣舟拖了把电竞椅在他们后面坐下,颠着手机观战。 而楼下,楚焕枝望着茶几上被冷落的黑色扁盒子,一副可能等到积灰都不会被打开的样子。 外面有些阴,这阵子是雨雪天气,今天好不容易等到雨停。楚焕枝想着赶在今天这场雨前带旺财出去遛遛,从门口拿了狗绳,带上旺财的水壶,再给自己压个棒球帽。 然后大门的门锁忽然发出指纹错误的声音,有人在外面开锁?楚焕枝当即顿住脚步,同时旺财开始狂吠。 他下意识退后一步,然而这一退,跟后面的人撞了个结实。 旺财嗓门震天,他完全没发现身后有个人。 路鸣舟没说什么,从旁边走去门口,打开门,外面的人是汪晟,“你把我指纹删了吗我怎么开不了锁啊?” “对啊。”路鸣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然后向汪晟后面的人点头致意了一下,“程医生你好。” 跟着汪晟来的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中年男人,很厚的眼镜片,朝他打招呼,“你好,路先生。” 路鸣舟和程医生上楼后,楚焕枝叫住了汪晟,“为什么来了一个医生?” “喔,这阵子不是天气不好嘛,老路一到阴雨天肩膀和后背就会疼。”汪晟解释,“年轻的时候受过伤,否则也不会这么早退役。” 旧伤?楚焕枝微微怔住。 楚焕枝回想起了职业杯的那几天。 那几天是雨啊雪啊雨夹雪啊的轮着来,他每开车天来回一百多公里……保持着驾驶姿势一个多钟头。 得有多疼啊。 作者有话要说:  枝枝:QAQ - 感谢在2022-04-01 21:00:00~2022-04-02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翾璆飔鼆 46瓶;刘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脸红了 “嘶……”路鸣舟终于出了点动静,额头冒出细汗。 程医生给他按了四十多分钟才发这一声,这人可真是耐痛。不过程医生也习惯了,“没事儿,不用忍着,我给老杨按腰的时候他嚎的二里地外都能听见。” “嗯。”路鸣舟苦笑。 “唉,不过你这旧伤……”程医生自己也按的满头汗,他掖着袖口擦了擦,“……唉,要是当时及时动手术,未必会落下这种病根。” 程医生也算见多识广,但依然叹息,路鸣舟年纪轻轻,却像个老年人一样每逢阴雨右肩连着右半边背部都牵扯着酸痛。 然而世界没有时光机,程医生再惋惜也没办法。 路鸣舟笑笑,左右活动了两下脖子,又转转肩膀,爽多了,“麻烦了。” 这是年前最后一次程医生来按摩理疗,临走给路鸣舟的微信里发了几种止痛药,因为他除夕要直播六个小时,而且天气预报说,春节瑞雪兆丰年。 云江市地处南方,冬季湿冷,下雪天潮气也很重。路鸣舟谢过医生后,汪晟刚好在吃茶几上的零食,是楚焕枝放在那儿的。 “问都不问你就吃。”路鸣舟嫌弃地说,“那不是我的,楚焕枝的。” 汪晟无辜,瞪他,“干嘛,就是他给我吃的。” “喔。”路鸣舟坐下,看了看那个黑盒子,没开,“来一队替补的事你告诉阿海了没?” “没呢,过完年吧。” 两个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一个吃,一个看。终于楚焕枝遛狗回来,也是巧了,这边他和狗刚进屋,外边掉下来第一滴雨珠。随后哗啦啦地越下越大,最后逐渐有把这天给下漏的趋势。 天一阴,狗的味儿就泛了出来。 汪晟很快就呆不下去了,揣了两块巧克力说回二队基地去,走前顺便感叹了一下,“你们俩闻不见这狗身上的味道吗?” “连吃带拿还bb我家狗?”路鸣舟一副要上去揍人的语气,“赶紧滚。” 楚焕枝听了有点爽,却还是礼貌地跟汪晟说拜拜。 结果换来路鸣舟的一句“你跟他拜个屁拜”。 又凶人,楚焕枝瞬间敛了笑。 他也发现自己又凶他了,这次一回生二回熟。 “我错了。” - 其实春节期间蔓可演艺公司接了不少活动,但连一个带货直播都没给楚焕枝。 楚焕枝自己清楚,像他这样有反骨的艺人本身公司就不会太频繁的给资源,也不会让他太红。因为他不听话,太有自己的想法,他写歌的风格不符合公司的要求,也不愿意上那些吸粉捞金的综艺,更不愿意演戏。 但他不太在意,他本来就只是想写歌,唱歌,混个温饱。 而现在……环顾一下这栋城堡一样的四层楼别墅,温饱绰绰有余。 自从知道路鸣舟每逢阴雨肩背会痛之后,楚焕枝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天气,甚至还看看今天的湿度。 今天的湿度70%,相对而言比较湿,楚焕枝叹了口气。 虽然路鸣舟房间里有个除湿机,可收效甚微。 主队队员在今天正式开始春节假期,而路鸣舟也和汪晟说好,二队的假期延后一天,今天他去二队看看阿海。 人到二队基地后深深感受到了阴雨天的恶意,这种绵绵细雨的天气对他来讲像是钝刀子割肉,还好程医生在年前抽空来给他按了一次,否则现在只能嗑.药暂缓。 汪晟知道他的情况,他来之后把暖气调高了几度,“等你退休了把那栋房子卖了搬去东北吧,听说那边薯片不封口越放越脆。” “……”路鸣舟没接话,“他们打着呢吗?” “打着,二楼。” 路鸣舟嗯了声,他背着个黑色的包,里面是游戏本和外设,“让阿海打完拉我,我跟他双排一把。” 汪晟干干笑了笑,“……行吧。” 距离除夕还有四天,烈火TV的轮播活动从两天后开始,打头的那位也是个退役的明星选手。路鸣舟平时与他们没什么交集,可还是得开播头一天去刷点礼物以示友好。 所以从二队基地回来之后又得坐在电脑前,给首位轮播选手刷完礼物后还得看今天和阿海双排的录像。 楚焕枝在写歌,《两斤太阳》。 定下标题后,啃着笔头望出窗外,又是黑云压城的一个阴天。 到底是过年,市郊平时能点的外卖在这两天一家家地先后歇业。最早关门的是楚焕枝常点的兔子粮,不过也好在这些天没有出镜的工作,暂时不必控制体重。 那首《两斤太阳》整体像是个小姑娘,挎着小篮儿,穿梭在市井摊贩间的气氛。偶尔路鸣舟走过他房门能听见里面的吉他声,他知道他又开始写歌了。 别墅一楼客厅茶几上所谓潘颂给路鸣舟的谢礼至今还没被打开,也是楚焕枝沉得住气,那可是他和贺苗苗俩人挑了一个半小时选定的。 不过也是这两天阴雨绵绵,让楚焕枝的心思没在礼物上。 日子一天天埃到了除夕,旺财有了新衣服和新狗绳,人自然也不能缺。可年关里市区哪哪都是人,车也不好停,总算是汪晟回市区,路鸣舟蹭了个车,去云江市区消费水平令人发指的商场里紧急买了件相当保暖的羽绒服,又让汪晟把他送回基地。 汪晟在除夕当日大早上往返数十公里做了回司机,下车时路鸣舟还很欠揍地说谢了师傅。 诚然,路鸣舟挑衣服的眼光……一言难尽。 他追求功能性,衣要御寒,食要果腹,吃饱穿暖。 而楚焕枝,虽说不是流量型爱豆,接触的奢侈品牌比较少,但好歹公司也有服装团队。 所以当他收到路鸣舟精心挑选的,厚实到完全可以去高纬度地区过冬的超长超厚羽绒服…… “给我的?”楚焕枝得拎着羽绒服站起来才能看见其全貌,长度大约能遮到自己小腿肚。 路鸣舟嗯着点头,“给你的。” 然后蹲下来薅一薅狗尾巴以缓解尴尬,这是他头一回送礼物,价格上是说得过去的,他目前还没给自己买过五位数的羽绒服。 虽然……好像是不咋好看,版型是有些臃肿的,可他在店里摸了,相当厚实,而且导购员说这个布料防雨,让路鸣舟格外心动。 “它很保暖。”路鸣舟说。 “嗯,它也很敢要价。”楚焕枝评价。 这真的是一件很重的羽绒服,楚焕枝拎一会儿就觉得胳膊累,遂放下来,“谢谢舟哥。” “不客气。”路鸣舟抻了两下旺财大红色的新卫衣,“狗都有新衣服,你没有不太合适。” 这话说的,竟有点像二胎家庭忽视老大,家长试图做点补偿。 “你也有。”楚焕枝把这件蜷缩一下可以当睡袋的羽绒服折了一道,然后推了推茶几上的黑盒子,“……其实这是我买来送你的,不是颂姐。” 路鸣舟一愣,“你……你?买给我的?” “嗯,在你这里白吃白住的……”楚焕枝不太好意思地笑笑,“除夕快乐舟哥。” 那个扁盒子他一直没打开看,因为这阵子事情多,而且他也不是很好奇。更大的原因是,路鸣舟在潜意识里并不觉得自己照顾楚焕舟需要受到什么感谢。 在他看来,他照顾楚焕枝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他不需要,也不想收到什么感谢,所以他比较抗拒那个看起来很高档的盒子。 “你送我的?”路鸣舟又确认了一次。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路鸣舟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套做工上乘的西装。 纯黑色,小山羊绒的面料让外套在质感上是温暖的,诚然,论保暖还得是那件堪比睡袋的长羽绒服。 可能是路鸣舟没收过这么好的礼物,也可能是这件礼物来自楚焕枝。 他半晌憋出来“谢谢”两个字,然后把衣服妥帖地放回盒子,盖上,轻手轻脚。楚焕枝一度以为他在盖棺材盖儿而不是包装盒。 “我……我拿上去先。” 他捧起包装盒略显仓皇地站起来匆匆快步上楼。 路鸣舟刚刚脸红了? 楚焕枝以为自己看错了,脑袋转回来…… 再看一眼,路鸣舟正穿过二楼走廊。 嗯,他确实脸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枝枝:逮捕quq - 感谢在2022-04-02 21:00:00~2022-04-03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ft亲爹O-O 5瓶;郑仓鼠的Le心set患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会沉沦 [系统提示]:欢迎来到Humble Demon的直播间! 直播间标题:春节快乐,播到23点。 弹幕:播到23点,又没说播到哪一天的23点! 弹幕:猝死局!猝死局!猝死局! 弹幕:玩这么大?我去含个参片。 [系统提示]:主播修改了直播间标题《春节快乐,随时下播》。 弹幕:路鸣舟你是不是玩不起! 弹幕:爷青回!进行一个花花的撒! 弹幕:摄脸!摄脸!别摄手!谁要看你的手啊!! 路鸣舟想了想,摄像头拍手的话,文身肯定也会露出来,似乎是影响不太好。遂掰了下摄像头,冲着自己的脸。 弹幕:喜欢了。 弹幕:弯了。 弹幕:给大家表演一个直男叫老公! 弹幕:也不必。 除夕的流量格外大,各大平台都在争抢,纷纷拿出自己的压箱底的诚意。 什么飞机局、娱乐局、从零单排局。这边路鸣舟一开播,直播助手的观众数量像是卡了什么Bug一样不停飞涨。 这人微博年更,游戏社区不发贴,采访只会说祝大家打出好成绩。 双冠王的神话仍为人津津乐道,从四年无冠到一举双冠,再到骤然退役,这人犹如神兵天降拯救一下世界就匆匆离开。所以他来直播,又在除夕当天,无疑是“竞圈春晚”。 还有个很要命的事情,就是直播礼仪,老板刷了礼物,得谢。 “感谢‘路鸣舟缺老公吗’赠送的飞机……”这年头挣点钱是真难啊,啥ID都得念,路鸣舟叹了口气,“能不能搞个正常的名字。” 接着,大家仿佛发现了什么遥控主播的好办法,大家纷纷改一些奇奇怪怪的ID,然后去氪金送礼物。 比如“路鸣舟你在认字吗”、“路鸣舟今天噶队员腰子了吗”、“是人就有腰有腰就怕噶”…… 都是一些出自路鸣舟的梗,不成想这些他平时拿来喷队员的话有朝一日会出现在自己直播间的弹幕里。 而且这些弹幕顶着这样的ID给他刷礼物,还不得不谢。 从下午五点到晚上十一点,7个小时直播单排对任何一个职业选手而言都不算什么,路鸣舟亦是如此,做选手的时候动辄一天打12、3个小时都是常态。 但久不见阳的天气对路鸣舟来说非常折磨,右边肩背的酸痛感像圆周率一样源源不断地向四肢百骸蔓延。 他退役后一直是程医生定期来做按摩,这次不知怎么了,大约是天气反常,除开梅雨季,云江市在年关之际很少有这样持续好几天淅淅沥沥的气候。 7小时后,路鸣舟不顾弹幕叫嚣着吃鸡下播,毅然决然地结束直播,丢下一句拜拜立刻黑屏。 雨不大不小地下着,往常楚焕枝很喜欢这样的天气,阴沉沉的天,自己没有工作窝在家里,抱着狗看电视。 现在呢,抱着狗,心不在焉。看小品也没觉得有什么意思,甚至舞台上出现了自己同公司的艺人也毫无波澜。 自从离开三年前的经纪公司后,楚焕枝在娱乐圈一直是一个很佛的状态。有些演艺公司为了杜绝艺人反骨,大红之后解约自立门户,会在前中期刻意控制他们的资源,也是一种PUA。 楚焕枝完全不在意,跨年演唱会、春节通告,甚至春晚,他能有一个平台多谢曝光,能写歌唱歌就行。 旺财在怀里半梦半醒着,对于三个多月的小狗狗来讲,晚上十一点已经意识模糊了,困成狗了。 但今晚是除夕夜,三个月也得守岁。 楚焕枝把狗摇醒,“旺财,醒醒。” “……你是真不把你狗儿子当狗啊。”路鸣舟幽幽地站在沙发后边说。 楚焕枝吓一跳,猛地回头,“你下播啦。” “下播了。”路鸣舟微微闭了眼睛向后仰了仰脖子。 年轻时伤筋动骨没有及时就医,落下病根就是这样,不只是旧伤那一块痛,筋骨相连着、牵扯着一起疼。 见他这样,楚焕枝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应该是疼着呢吧,楚焕枝想。因为潘颂的肩周颈椎也不好,平时还爱跟他开玩笑,说天气预报可没我准,我这肩膀一疼就知道今天下不下雨。 职业选手久坐久站肩颈不好的很多,但汪晟却说,路鸣舟是年轻的时候挨揍留下的伤。 “你坐吧我帮你倒水。”楚焕枝把旺财放旁边,绕过沙发来,拿走他手里的水杯。 路鸣舟不明所以,手里一空,再扭头看电视屏幕,里面欢天喜地的唱着跳着,歌唱新春,歌唱新年。 片刻后,一杯温热的白水塞进他手里,上边飘着片柠檬。 柠檬甚至去籽了,还挺讲究。 “我得什么绝症了吗。”路鸣舟真诚发问。 “没有啊。”楚焕枝坐下,拍拍旁边,“大过年的说点好话,坐下,看春晚。” 然后又一次摇醒了旺财。 旺财穿着枝枝爸爸给买的大红卫衣,眼里的疲惫和大红衣服格格不入。 路鸣舟看它好笑,说:“它现在这个表情,给它搭个红盖头,就是那种被迫下嫁和亲,心如死灰的凄惨新娘。” 楚焕枝正色道:“旺财是男孩子。” 路鸣舟并不反驳,“怎么,男孩子就不能嫁人了?” 很微妙的一句话,讲出来就后悔了。 然后路鸣舟佯装无事发生地喝了口水,旺财是真的困,它才三个多月,三个多月的小狗狗还不具备熬夜的能力。 旺财晃晃悠悠跟喝大了似的朝笼子走,尾巴耷拉着,像个劳碌一整天拖着疲惫身体回家的中年社畜。 沙发上的另一个人没出声,假装很投入地看电视。 但其实心思早就飘了,是啊男孩子都可以在别墅里当替身金丝雀,嫁个人又怎么了呢,世界上那么多同性可婚的国家地区。 他不太愿意去细想路鸣舟这话里有几层意思,他这是无心一句,还是说现在这样两个人除夕夜坐在一块儿看春晚的日子,实际上他更想和另一个人过? 然而当他脑内补全一部白月光重返身边,金丝雀惨遭放逐,白月光又不满这栋房子被别人住过又一次决定出走,路鸣舟哭着追进雨夜的狗血戏码时…… 啪。 一个分量不轻,喜气洋洋的红包拍在他腿上。 这厚度少说五千朝上,楚焕枝一愣。 “压岁钱。”路鸣舟说,“狗也有。” 说完,走去狗笼子那儿,这是旺财除夕夜第不知道多少次被摇醒,孩子困得双目呆滞,懵然睁眼,路鸣舟把它的大红卫衣脱了,然后在狗窝软垫下面也塞了个红包。 楚焕枝问,“你给旺财包多少?” “一片肉干。” “我呢?”楚焕枝晃晃自己手里的红包。 “八千八。” 真吉利。 全城禁燃烟花爆竹,今年的除夕夜潇潇落雨,午夜零点过去之后就是新的一年。这个年过得像做梦一样,虽然依旧没什么年味,没有大包小包的年货,没有邻居那样廊上悬着大红灯笼,甚至没有贴对联。 但家里多了一个人一条狗,甚至他还有个礼物。 啪嗒,楚焕枝把客厅的水晶吊灯关掉,留了玄关的一个小灯,说除夕夜要留一盏灯通宵开着。 从前在姑姑家的时候好像也有这么个说法,但姑姑比较迷.信,坚持要开所有灯,路鸣舟睡觉厌光,会瞪着眼睛到天亮。 路鸣舟曾在哪里看过一句话,“无论多大年纪,你都可以相信除夕是一个会美梦成真的夜晚”。 各有心思的两个人慢吞吞地上楼,平时两分钟用不着的路今天都故意放慢脚步。 楚焕枝走在前面,他明白,做个替身金丝雀能有这样的待遇已经是顶配了。上哪找去,不陪.睡不折腾,俨然是“老公每个月给你X万块但他不回家也不爱你”,潘颂梦里的生活。 这么想着,回头看了他一眼。 别墅楼梯转角的玻璃窗上满是水痕,窗帘没有关,夜幕里的玻璃窗里映出青年的侧脸,他站在窗前,转过身,看向正走上楼梯的另一个人。 在玻璃窗的画面里,路鸣舟走上楼梯台阶,仿佛是忠心的骑士沿着城堡回旋楼梯向上,走上去保护落魄的小王子。 “发什么呆。”路鸣舟站在矮一级的台阶上,平视他。 “三年前没有打招呼就走了,很抱歉。” 这是他们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路鸣舟压着不问,楚焕枝就自己说出来。 总要说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临到如今一个屋檐下,确实不需要再逃避。 路鸣舟发现自己没办法说出“没关系”三个字,他有关系,他很有关系。就像汪晟说的,可以被一枪头,但要知道这枪是从哪打的。 他执拗地自我消化三年前醒来旁边空无一人的情绪,转瞬的得失,云端泥沼落得太快,他反应不及。三年来自我治愈无果,他像个舔了一口糖就立刻被拿走的小孩儿。 还不能哭,不能叫。和这样的情绪互相拉扯了三年。 路鸣舟说:“你不需要觉得抱歉,我尊重你的选择。” 如果那不是我想选择的呢? 不对,那就是自己的选择,他选择不做那个稀里糊涂的替身。 “还没跟你好好道过谢。”楚焕枝说,“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雨势渐大,噼里啪啦地拍在玻璃上,雨珠们前赴后继地一头撞上玻璃,一如路鸣舟现在的心境。 他不要楚焕枝感谢他,他需要楚焕枝喜欢他。 “你不需要谢我。”路鸣舟挪开了视线,然后坚定地从他身边走过去,“我只需要你留在我身边。” 这句话说出来用尽了双冠王所有勇气,他僵硬着,头也不回地继续上楼。 两个人对这句“留在我身边”抱着大相径庭的心思,一个是私心,纯粹的爱,另一个则盖棺定论了自己替身的身份。这不就是对金丝雀的经典话术。 不过,如果就此心中结郁,消沉萎靡在这里,那也不是能写出《假海》的小艺术家。 他会沉沦,会写下来,唱出来。 “好啊。”楚焕枝毫不局促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1 15:41:52~2022-04-02 17:2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翾璆飔鼆 46瓶;刘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你挠的 三年来,路鸣舟八风不动,水火不侵。 高中时代拮据的生活,不被看好的职业初期,扣压的工资,三九寒冬蜷缩在齐洋家小小的折叠床里,这些时刻都不曾让他哀叹命运不公。 偏单单是那个少年心动的人,出现了又离开,留给他的那一夜,如梦似幻。却也只有那一夜。 - 春节假期楚焕枝没有工作,但也没闲着。 他沉浸在写歌的状态中常昼夜颠倒,不巧,这几天路鸣舟频频去二队。他让汪晟把阿海提前拎回来,这些天一有空就去二队给阿海单独试训。 不得不说,阿海也是惨,小小年纪不满二十,年也过不安,顶着巨大的压力跟双冠王打双排,还打狙位。 以至于每次路鸣舟离开二队基地之后,汪晟都要给他来一次心理疏导。 而楚焕枝,下午六点,他睡醒了。 新歌的进度卡在情绪上,他是情绪灵感型的创作者,一旦情绪消失,或是转折,那么手里的作品就会不伦不类。他需要找回之前的情绪,衔接上。 所以路鸣舟回来的时候,家里的画面是这样的—— 楚焕枝蹲在狗笼子旁边,漂亮的手指头戳着旺财狗盆里的狗粮。狗在他对面坐着,似乎是准许楚焕枝吃它的狗粮。 “……”路鸣舟掸了掸外套上的雨点,问,“数狗粮呢?买亏了?” 楚焕枝幽幽地抬起头,“又下雨了?” “嗯。”路鸣舟说,“下的不大。” 自从楚焕枝进入创作状态以来,两个人在一天里见面的时间加一起可能不超过两个小时。 比如现在,路鸣舟要去分析阿海的数据,而且孟晋鸥已经确认晋升去擎达集团做新项目的领导,他没忘记裘峰锦这号人。所以回来后,他叮嘱楚焕枝叫个外卖吃,便上楼。 楚焕枝呢,捏起一颗狗粮,伸到旺财面前,在旺财以为这是喂给它,刚刚张开嘴的时候,楚焕枝再缩回来。 此时二楼走廊目睹这一切的路姓男子产生疑惑,“为什么你这么对它,它还喜欢你?” 楚焕枝以为他回三楼了,抬头看看,没说什么,又低下头。 嘁,楚焕枝撇撇嘴,把那颗狗粮放回旺财的饭盆,然后向前推了推,跟旺财说:“你吃吧,我不饿。” 路鸣舟:? 路鸣舟揣起手机下楼。 路鸣舟:“我白天不在家,你没吃饭?” “我刚醒。”楚焕枝还蹲着,这个角度,这个姿势,换个背景他就是卖火柴的漂亮弟弟。 路鸣舟把刚揣兜的手机拿出来看了眼时间,傍晚六点半。 “你……”路鸣舟换了个思路,“……午睡刚醒?” 楚焕枝眨眨眼,摇头,“我是中午睡的,但不是午睡。” “你上一次起床是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四点半。”楚焕枝搓了搓膝盖,躲开他的视线,看着旺财吃狗粮。 旺财似乎是察觉到两个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只吃饭不说话,呱唧呱唧的咀嚼成了偌大别墅里唯一的响声。 “年轻人,猝死局啊?”路鸣舟走过来,蹲下,连着旺财,一家三口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楚焕枝把下巴搁在膝头,“我写不出歌词。” “写不出,才要睡觉。”路鸣舟十分中肯地对他说,“没听过一句话吗,‘梦里啥都有’。” 然而问题是现在他醒了,短时间做不了梦。 他下巴磨蹭了两下膝盖,闷声问,“你有空吗,能不能帮帮我……” 其实路鸣舟整个假期安排的非常满,他甚至在重新热声,因为阿海的数据和双排时候的表现并没有让他非常满意。如果临到最后不得不上场,那么拼个半身不遂也不能丢了这张老脸。 所以有空吗? “有啊。”路鸣舟想都没想。 - 两斤太阳。 看见楚焕枝电脑里这四个字的时候,路鸣舟感受到了什么叫隔行如隔山。 三楼两个主卧的布局是差不多的,书桌,衣柜、大床、小咖啡桌。 他和楚焕枝在小咖啡桌面对面坐着,他看看电脑,再抬眸看看楚焕枝,问,“太阳……论斤称的意思吗?切割太阳?这是……科幻主题?” 要不是睡过,这可真是个铁直男。楚焕枝想。 “不是科幻主题……”楚焕枝把电脑转回来,点了两下,再转过去。 音频开始播放,编曲不是非常的华丽丰满,以吉他和钢琴为主体,但旋律和风格又很民谣。给人的感觉像是初夏下午四点的公园,有人远远地拉着二胡,有人嗑着瓜子唠家常。 路鸣舟没想到两斤太阳原来是这种风格。很温暖,平和却不平淡,而且说起来……云江市确实很多天没见过太阳。 这么想着,他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肩膀,又隐隐作痛。 “这首歌想写一个有点奇幻感觉的故事。”楚焕枝说,“类似一个小妖怪,他偷了一点点太阳,想在人间换钱,去买吃的。” 路鸣舟嗯着,点头,“结果小妖怪发现人类并不需要购买太阳,卖不出去,小妖怪饿死了。” “……”楚焕枝欲言又止,“妖怪不食人间烟火的。” “那就是馋死的。” 情商是真的低,低到如果不是真的知道他并非有意,会直接暴起先揍一顿再说到地步。 然而路鸣舟很快反应过来,“不、不好意思啊,我就是觉得从逻辑上发展下去的话……嘶。” 忽然背后一阵异常酸痛感涌上来,路鸣舟下意识坐直起来以缓解疼痛。 这些天阴雨加上维持一个姿势久坐,不免的又开始疼。 “怎么了?”楚焕枝关掉音频,“你肩膀疼吗?” “我……”楚焕枝见他不吭声,以为是痛狠了,“我帮你揉揉?” 闻言,路鸣舟原想说不要紧,话到嘴边咽回去。因为忽然想起楚焕枝单防自己,遂打趣他,“意思是,我不能碰你,但你可以碰我?” “你这个制度有点过分了吧?能不能允许本平民申诉一下?” 路鸣舟脸上笑着逗他,“没事儿,你说让我怎么帮你?” 楚焕枝想听听外行人的建议,看看外行人的反应。音乐是除了暴力之外,世界唯一的共通语言。 但眼下路鸣舟的状态让他有一种“继续播放下去也只是平添痛苦”的负罪感,遂站起来,说:“不用了,我还是自己来,你休息吧。” 说着,楚焕枝压下电脑屏幕合起来,抱在怀里。 他没有在赶客,他只是想让忙到晚上才回来的路鸣舟回去休息。 可在路鸣舟看来,约莫是自己在音乐上没什么造诣,还说他小妖怪被馋死,惨遭劝退。 “……也好。”路鸣舟抿抿唇,“有需要再叫我。” 想说什么,想说我看见你就不累了也不痛了,但是真说出来恐怕能把他吓到连夜搬走。 路鸣舟的表情没什么波澜,平静地站起来,平静地微笑,平静地离开。 回去自己房间,在浴缸里放水。 泡热水澡有助于缓解疼痛,当然了,只是暂缓。 热气很快腾上来,接着氤氲了整个浴室。镜子和磨砂玻璃沾上水汽,什么都照不清。放满水还需要等上一会儿,路鸣舟离开浴室,去打开电脑开始播放阿海的第一视角录像。 其实阿海并没有路鸣舟说的那么夸张,他预瞄的时间我家狗都能绕小区跑三圈。阿海只是有些职业选手初期的通病,怕背锅,过于谨慎,且频频产生自我怀疑。 这段时间路鸣舟从前也经历过。 从刚刚被选中,参加试训的盲目自负,认为自己是天选之子,认为自己在茫茫玩家中被职业战队相中,那么必然有卓绝的过人之处。 继而开始各种玩活,开始像个花孔雀一样炫着自己的操作。什么跳狙瞬狙,打身体保一个完整的三级头,每个操作都在当时WR教练脆弱的神经上蹦迪。 他也曾觉得自己是天赋异禀惊才绝艳的少年,后来才知道,天赋这东西,在职业电竞,只是块敲门砖罢了。 路鸣舟划着鼠标,在小规模交火中观察阿海的预判和反应。上帝视角下,阿海和路鸣舟单排时的谨小慎微一览无遗,看到人不敢开枪,攻楼不敢莽。 过分的惜命就是怂。路鸣舟关了录像,脱衣服泡澡。 沉进浴缸里的过程像获得了一个缓慢的加血Buff,所以说热水不仅需要多喝,还需要多泡。 泡澡带来的缓释效果立竿见影,整个人松泛了下来。 热水泡久了会晕,路鸣舟围条浴巾,刚出来,听见敲门声。 楚焕枝翻出来一张筋骨膏药,不成想这门一打开,先扑了他一脸热气。再定睛一看,此人浑身上下只有一条浴巾。 他把膏药贴往前送了送,“……这个给你。” “喔……”路鸣舟点点头,接过来,非常认真地翻过来阅读它的使用方法和适用症状,“谢谢。” 同时另一只手握着门把手,打算关门的势头。事实上他也的确是打算关上门,毕竟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碍观瞻。即使保持良好锻炼习惯的身材很不错,但光着个上身冲着人家还是会不好意思。 楚焕枝歪了歪脑袋,“你贴得上吗?” 酸痛的位置在右肩后下方,一个人的话确实不太好贴。 这个时候,路鸣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他是打算帮我贴上。 他让了个身位,让楚焕枝进房间,然后自己偷偷做了个深呼吸。不知道是泡澡泡得发晕还是被楚焕枝两句话给说迷糊了。 只有一条浴巾的好处是,不必进行一个脱掉上衣的动作,因为没有上衣。 路鸣舟坐下,背对着他。 膏药贴上来的瞬间冰凉的,但路鸣舟不动如山,连下意识的微颤都没有。楚焕枝替他抚平,贴好,然后眼睛瞄了两下他左边后肩膀,稍稍靠下一些的位置。 那里有一道黑色的,很细的一条线,却也不是绝对意义上的线。它由粗到细,像笔锋。 “这是什么?”楚焕枝戳了一下那条线的尾端。 “文身。”路鸣舟回答。 “文身?”楚焕枝又看了一眼,“文的是什么?” “一道疤。”路鸣舟说。 “你文了一道疤?”楚焕枝疑惑。 “我文了一道疤。”路鸣舟耐心地重复。 想来是什么行走江湖的徽章,把疤痕文在原来的地方,以此证明自己是个狠人,有着不凡的经历,没事别招惹。 楚焕枝有些好奇,“怎么弄的疤?” 路鸣舟:“你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又名《双冠王的落跑甜心》(bushi 明天入v啦,零点有万字更新quq,感谢支持正版的宝贝,爱你们~亲亲! - 顺便看看孩子的预收吧! 《最强赛车手保养指南》领航员攻X赛车手受,求一个爱的收藏·v· - 感谢在2022-04-04 21:00:00~2022-04-05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曾有青鸟衔枝来 20瓶;藏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高三啊(入V三合一) 这么看来楚焕枝当年也并非什么都没留下。骤然空气好像凝固住,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 三年前的对话当即涌上楚焕枝的大脑。 当时他确实抓伤了路鸣舟,路鸣舟那时痛地压在喉咙下重喘了声,脸上却笑了, 说, 你手指甲挺长。 而楚焕枝, 在那个场景下居然还给他解释, 说, 右手留着指甲拨弦。 所以右手的指甲,划伤了他的左后肩……很合理。 楚焕枝一时间不知是悲是喜。 他这个替身, 在某种意义上还挺离谱的, 既然心中有人, 何必还把自己当初抓在他皮肤上的痕迹文下来,是替身和白月光在他心里已经分辨不清了吗?但无论如何……有点开心。 刺青是一种铭刻, 更是一种纪念。 比如路鸣舟的胳膊上有一把98K, 那是他赖以生存的, 赋予他新生的东西。那么肩上的这道疤痕文身,就是他的纪念。 两个人沉默了良久, 直到楚焕枝酝酿着,想着要不先说句对不起, “我……” “我有点冷。”路鸣舟和他同时开口,抢先一步说。 尽管开着暖气, 但等到泡澡的后续热能挥发完毕, 想必是冷。 “喔!”楚焕枝的思绪被打断,倏地后退一步, “那我先走了,你穿衣服。” 退出这个房间,带上门, 楚焕枝才舒出一口气,顺便感受到自己滚烫的脸颊。他手背往脸上贴了贴,然后又贴了贴,接着放下来……暖手呢? 以至于没有意识到,路鸣舟这种寒冬腊月里短袖套羽绒服,下雨下雪敞头淋的人,晾这么会儿并不会主动说自己冷。 等人离开了自己房间,路鸣舟才慢悠悠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后穿衣服,登游戏。 不知道是泡澡的功劳还是膏药起了效果,好像没有那么痛了。路鸣舟收拾了一下情绪,点下单排。 等待游戏开始的时间里,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左后肩的位置,熟练到像是摸过无数次一样,精准地摸到了那个文身。 - 路鸣舟曾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活在回忆里。 他升到高三的那个夏天异常闷热,且漫长,临到九月开学后,暑气丝毫没有消散的意思。 他印象中的云江市,后来再也没有过那么、那么热的夏天。 高三刚开始的时候已经有一部分学生决定好了大学的方向,艺体生们在高三的上半学期已经很少来班级上课,他们或在画室、琴行、操场这些地方进行集训。 路鸣舟的班级走了将近一半,他有时候混在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的艺体生里一起离开教室。要么去网吧接单子,要么去网吧隔壁的棋牌室看场子。 所谓看场子,某种意义上就是棋牌室的保安。这些打牌的有时候情绪激动了打起来,看场子的人得去拉架。 天很热,棋牌室里的老旧立式空调机身随着冷气嗡嗡颤着,有一种随时会以头抢地倒下来的趋势。 路鸣舟刚升高三的时候17岁,那时候云江市对于未成年的管制已经严格了起来。比如他常去的黑网吧,后来只敢在工作日的晚上十点以后给未成年开机子,比如他“看场子”这份工作,是齐洋介绍下谎称自己已经成年才到手的。 诚然,棋牌室看场子的,更看重能不能打。 齐洋嘛,隔壁网吧的网管,棋牌室老板的熟人。他说路鸣舟能打,那必然是非常能打。 看一夜给一百块,每周五、六、七过来,包吃。这对路鸣舟来讲,是黑网吧被管制后非常重要的经历来源。 通常来说,这种棋牌室凑上一桌的都是熟人,不会有什么过激行为。他的存在就是制止所有打架斗殴,不能让邻居报警。 路鸣舟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那天他照常旷了晚自习去棋牌室,他在棋牌室的时候,齐洋会在隔壁网吧帮他看着代练平台,有人下单了,齐洋就来棋牌室帮他看一会儿,他打完单子再回来。 网管收银空下来的位置,齐洋会随机逮捕一个来网吧上网的熟人顶一阵儿。 路鸣舟穿一件短袖和运动裤,运动裤的口袋挺大的,里面揣着今天小竹子搁在食堂床沿的一盒牛奶。他还没喝,他打算留到晚上回宿舍后再慢慢喝。 自从知道那天悄悄在窗沿放一块面包的是楚焕枝后,他后来常偷偷去看他。远远地看,那少年的皮肤很白,白到在中午阳光下有些过曝。而且他长得很漂亮,五官清秀,举止儒雅,声音温和。 他很受欢迎,有不少女生喜欢,光是路鸣舟打听到的就有三四个。但楚焕枝每一个都礼貌地,好好地回绝了。 是个不早恋的乖小孩,而且成绩也很好。那样的人……应该不会看得上自己,路鸣舟想着,再看看自己身处的环境—— 被烟熏的发黑的墙面,瓦数极高的灯泡,中年人吞云吐雾的咒骂里混着麻将哗啦啦的声音。 怎么也不会是自己的。 接着,咒骂不停的那一桌似乎风向不太对,路鸣舟原本是靠在吧台的,站直了些。 又听了一会儿,确实不太对劲,言语间已经有了不快,开始翻旧账了。 在这里打牌的大多没什么正经工作,白天睡觉,晚上打一通宵。有的欠了钱被剁根手指头,依然能笑嘻嘻地来搓两把。麻将馆老板叮嘱路鸣舟多看着点的,就是那桌那个少俩手指头的。 那桌的声音越来越大,旁边的见怪不怪,并没有停下来看热闹。 路鸣舟看气氛不太对,便朝那桌走。走过去后说了两句,类似“行了”、“差不多得了”这些话,不料少俩手指头的直接抓起旁边玻璃茶杯朝拍桌上猛地一砸,不管不顾地往旁边人身上扑。 滚烫的茶水溅到四周的人,这里逼仄,基本椅背挨着椅背,一时间情况混乱,两三个人扭打在一起。路鸣舟骂了声妈的。 路鸣舟以暴制暴有一手的,直接抄起一把椅子也不看是谁,就往地上抱着打的那俩人身上抡,怒吼一句,草你妈的要打滚出去打。 场面有一瞬间被控制住,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紧接着,四周频频响起“你算什么东西”、“你他妈哪来的臭小子”。再后来,不知道谁一脚踹过来,踹裂了他裤兜里的牛奶盒。 空调冷气下,路鸣舟的裤子和腿立刻被吹得冰凉,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被牛奶浸湿的裤子贴着自己的腿。 碎裂的牛奶盒仿佛打开了他的某个开关,管控理智的那个开关。 路鸣舟捡起来折断的椅子腿,非常冷静的表情走到那人旁边。然而一事无成的中年男人就是这样,他看不起所有人,尽管他自己毫无可取之处,没有任何能力,甚至可能在啃老。但他就是看不起别人,那人嗤笑,说,哟,你奶瓶都被我打碎了。 路鸣舟17岁,少年的身量挺拔,眸中凛着寒光,手上没有轻重。 一棍子往人太阳穴抡,那人当时被抡在地上捂着头大声嚎叫。四周他的狐朋狗友立刻凑过来围着路鸣舟打。 就这样,乌烟瘴气的棋牌室,老旧空调事不关己,嗡嗡地吐着凉气,悬在天花板的灯泡偶尔被震的左右摇晃两下。 这场莫名其妙的群架不知道打了多久,最终齐洋那边的代练平台进来一个新订单,他像从前一样闲庭信步地从隔壁网吧过来,结果一进门,满地的麻将牌扑克牌,碎掉的茶杯,蔫了吧唧的茶叶滩一地,还有缺胳膊少腿的椅子凳子。 他吓一大跳,好不容易在混乱的人群里找到路鸣舟。一个几乎失去理智的男人举起棋牌室最重的老板椅狠狠砸向路鸣舟。 路鸣舟躲闪不及,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转过去用背部承受这一击。 伤就是这么来的。 后来齐洋赶紧把他救出来,他没钱也没时间去医院,代练平台进来的新单子他还要打。 当时齐洋说,都他妈这样了还打单子呢? 最终,齐洋搀着他去了附近的小诊所,小诊所的医生让他们去大医院,得拍片子。齐洋问,拍片子要多少钱。大夫说,怎么也得两三百吧。 路鸣舟一听,这价钱,问医生,我这死不了吧。 医生失笑,死是死不掉的,但是会落下病根啊。 路鸣舟会在乎这个吗,不会。他只在乎两样东西,钱,和楚焕枝。 小诊所的医生给他抹了点什么药,和一些消炎镇痛的口服药。之后路鸣舟动了动,感受了一下,没事人似的回网吧了。 也是人年轻,骨头硬生生自己长好了,之后过了两个礼拜便没再有任何不适。彼时仗着身强体壮,路鸣舟直到被WR招至麾下有了固定工资,都没有说去检查一下。 那时候他在乎的就只是那盒牛奶,那是楚焕枝给他的牛奶,碰的人都得死。这是让17岁路鸣舟失控盛怒的唯一原因。 未曾想到啊,真被那小诊所的医生说中了,落下了病根。 年轻的时候不管不顾,没事了就是没事了,还拍片子,还要两三百块?可拉倒吧。现下想想,没什么常识的小男孩确实活该。 诚然,那时候也没有人教过他。 爹不疼娘不爱,没人要,寄人篱下,又被抛弃。两三百块拍个片子?没有这种意识,也没有这种需求。 活着就行。 - 几局单排打下来,路鸣舟站起来活动了两下。程医生说他需要保持锻炼,他也有在好好坚持,于是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圈,顺便看看天气预报。 好在,后天就放晴了。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多,路鸣舟打算去四楼健身房跑会儿步。这边刚出房间门,听见一墙之隔的楚焕枝吉他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是卡在哪里了。 他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楚焕枝说过,右手留了点指甲拨弦。继而联想到自己肩上的文身。 他身上只有两处文身,98K和这道疤。两个文身都是三年前和楚焕枝糊涂一夜之后文的,所以楚焕枝一个都没见过。 职业电竞圈里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并不少,这些年为名为利,想贴上路鸣舟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数。谁不想和双冠王沾上点关系呢,直播的时候拉上他,那就是大风刮来的流量。 然而此人石佛在心,不动如山。这些年楚焕枝也关注过电竞圈,看着路鸣舟从选手成为教练,关注了游戏社区,希望能在水友们八卦的字里行间捕捉到一些路鸣舟感情情况的影子。 自然是一无所获,此人几乎关闭了情感阀门,游戏社区里对路鸣舟的评价是:大狙手上文,心中不装人。 咚咚,路鸣舟在敲门。 楚焕枝放下吉他,门外的人穿戴整齐,“聊聊。”路鸣舟说。 随着路鸣舟进了房间,浓烈的草药味道迅速蔓延开来。 两个人重新坐下,面对面的。 不知道为什么,路鸣舟的态度非常官方,搞得楚焕枝也绷直了些。 “之前我托擎达的朋友调查了一下裘峰锦,目前大概能知道裘峰锦买借贷平台的烂账,是因为裘峰锦妻子转移了他在海外的财产,而他在国内给小情人买车买房,背着其他股东,用假.发.票挪用了裘氏餐饮的公款,目前他需要一笔现金来填补亏空。” 楚焕枝:“所以可能他和裘氏餐饮的会计一起做了假账。” 路鸣舟点头,“很大概率是这个情况,裘峰锦这几年频繁活动于北美地界,裘氏餐饮也是在北美上市的,他的主要资产应该都在海外。他妻子秘密转移不是什么难事,我打算让朋友去跟他投资合作,他肯定不会和其他股东商量,而且会暂时停止这个借贷公司的要账行为,毕竟要账如果出个伤残事故,闹大了,也就会被其他股东知道他买烂账。” 路鸣舟顿了顿,接着说:“届时我让朋友去投资,先投一部分,缓解一下他燃眉之急,等到他完全松懈下来,散了他那群要账的打手,再让我朋友撤资。” 楚焕枝听完,消化了良久,“可是合作是要签合同的,那你朋友不就违约了吗?” “只需要在合同加上要求所有股东签字就行。”路鸣舟说,“他在拿到第一笔钱的时候,肯定不会告知其他股东,因为他急需这笔现金来填账。” 楚焕枝点点头,眼神里有些意外。 半晌不出声,路鸣舟说完这么一大堆,见对方的反应这么……不知是平静还是没完全消化掉,于是追问了一句,“你觉得怎么样?” 楚焕枝懵然发问,“这年头需要对金丝雀做到这份上吗?” “嗯?”路鸣舟疑惑。 “嗯?”楚焕枝更不明白。 这是什么意思呢,这在替身界不说天花板待遇,也至少是第一梯队了吧。不暖被窝,不下厨,甚至不用照顾他的情绪。 他还帮忙摆平一干没完没了的破事情,可这也无疑增添了楚焕枝的不安—— 究竟是什么种类的白月光,能爱屋及乌到这个地步。这种级别的白月光是自己可以战胜的吗,虽然起初楚焕枝还是有点信心的,可越到后面越犯怵。 他想起贺苗苗没事总爱看的那些小说,类似于“金主死去的白月光无时无刻不在攻击我”的桥段,还有苗苗和化妆造型那些女孩子在一块儿聊天的时候会划分一些难度等级。 其中“史诗级”白月光:与总裁少年相知,情愫渐生时被不可抗力分开,自此杳无音讯。青涩年代最纯粹又清甜的爱恋,让总裁日思夜想,游离在贪婪浮躁的社会中只能用金钱,让外貌相似的人去扮演他,但也只是一个永远欠缺的替身。 当时楚焕枝听了相当意外,这才史诗级?这不该是传说级难度的白月光吗? 贺苗苗竖起食指,意味深长地左右摇晃。 “传说级”白月光:不在人世。 路鸣舟:“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一句话拉回他思路,楚焕枝摇摇头,“没、没有了。” 路鸣舟嗯了声,然后站起来,话说完了便打算离开,“那你忙着,我去做点饭放冰箱,你饿了自己去热。” 闻言,楚焕枝跟着站了起来,卯了一股劲,打算问一问路鸣舟,他心底里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起码……起码要知道,是不是还健在。 结果路鸣舟见他噌地一下站得笔挺,先一步说:“忙你的吧,别送了。” “……哦。”楚焕枝说。 - 没过几天,WR战队主队队员的春节假结束,全部返回基地开始备战春季赛。 同时,梁灿也被告知,自己由于使用外挂的恶劣行为已经被总部禁赛。但没有上报官方,所以只要他老老实实配合禁赛,全程闭嘴,那么他的职业生涯还有得救。 剩下三个人不得不迅速接纳并习惯替补狙手梁灿,同时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春节后,经理和领队也回了基地,房间不够住了。 临到这个时候,基地里是五名队员,一个经理,一个领队,一个楚焕枝,一个教练。 而这栋四层楼的别墅是改装过的,二楼合并了几间客房,装修出了一个非常大的训练房,三楼两间主卧之外也是改装出了一间会议室。四楼则是家庭影院和健身房,所以即使经理和领队同住也是不够的。 选手们表示他们可以互相挤一挤,Electric和宇衡可以住一间,Time也表示可以和梁灿挤一下。 但是这样一来,阿海这个替补就显得格外尴尬,他一个二队来的,居然是主队队员给他让房间,于电竞圈约定成俗的前后辈等级制度不符。 一群人在会议室里纠结着这个问题。 “这样。”路鸣舟打断了他们,“袁经理和领队去我房间住,阿海住训练房旁边第一间空房,剩下的原来住哪还住哪。” 经理领队互相看了一眼,这俩人住一起没问题,往年出差跟队打比赛经常住一起,但问题这次住的是路鸣舟的房间。 谁敢呐。 “那多不好意思。”经理赔笑,“要不我俩去二队挤一下吧,挺近的。” 路鸣舟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过去,“你怎么讲话跟喝汤一样,我房间怎么你了?” 经理讪笑,“主要是不太好意思……” “还有别的理由吗?”路鸣舟问。 “……没有了教练。” 至于路鸣舟自己怎么住,暂时没人敢问。 敢问的那个人又是临到黄昏才起床,今天比前几天起床的时间都早了些,赶上晚饭了。 楚焕枝昏昏沉沉地从三楼下到二楼的时候,赢面是经理和领队大包小包地在往楼上搬。多嘴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哦……我们俩搬去教练房间里。” 楚焕枝:“啊?你们三个住一间?” 经理:“不是,基地房间不够住了……是我俩住,教练……诶教练住哪?” 经理说完,扭头看领队。 领队则用“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的表情回敬经理。 两个人互相凝视,楚焕枝笑了笑,“你们忘记问了吗,那我去问问吧。” “也好。”经理笑着点头。 是忘记吗,是不太敢。 此时路鸣舟正在训练房,而作为编外人员,楚焕枝不可以在主队训练期间进入训练房,于是他敲敲门,把路鸣舟叫了出来。 秉承金丝雀良好的自我修养,楚焕枝开门见山,“你和我住在一起吧。” 方才在训练房里发了一通火的路鸣舟火速切换成亲切模式,“你接了什么剧本在拿我试戏吗?” “我不接戏啊。”楚焕枝说,“你不是把房间让给经理了吗。” “我住你屋你住哪,狗窝吗?”路鸣舟问,“那狗怎么办,再流浪去?” 楚焕枝顿了顿,默念了一遍他过年给了你八千八,平复了一下情绪后,蹙眉,“跟我睡一间委屈你了吗?” “……不是。”路鸣舟迟钝了,他现在懂了,他立刻道歉,“我错了,我不委屈,我怕你委屈。” 楚焕枝装作非常受伤的样子,眼眸一转,斜斜地往下看,“委屈你了,你住狗窝吧,狗住我屋,我流浪去。” “嗳。” 路鸣舟没想到是这种发展,然而楚焕枝已经扭头下楼了。 这时候路鸣舟才感叹自己是真的迟钝,懊恼地挠了两下头发,然后手肘随意地打在走廊围栏上,“楚焕枝。” 楚焕枝抬头,一双眼睛不满地看他。 “我忙着,你能去帮我把枕头电脑挪过去吗,挪那台游戏本就行,还有键盘鼠标。”路鸣舟说。 “没了吗?”楚焕枝问。 “就这些。” 本质上是有点紧张的,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自始至终路鸣舟都没有把他当成金丝雀来对待。是楚焕枝自己在不断地自我催眠,但这并不是没由来的催眠,分明是路鸣舟不管不顾,没头没尾的这么照顾自己。 怪不得他。 基地煮饭的阿姨从厨房里一盘盘地往外端菜,阿姨的女儿很喜欢楚焕枝,楚焕枝给她签了几张明信片。所以阿姨非常喜欢楚焕枝,今天特意做了道沙拉给他。 “你先吃,别等他们。”阿姨招呼他下楼,“这几个小子吃起饭来跟喝似的,快得不行,你先吃。” 楚焕枝应了声,由于他不知道路鸣舟要的是哪个枕头,把他床上的四个枕头都抱过去了。然后下楼去吃饭。 他吃饭的确很慢,他那盆沙拉刚下一半的时候,后下楼的主队队员已经全部吃完,散步的散步抽烟的抽烟一哄而散。 路鸣舟留下了,抽了张湿巾擦嘴,“搬完了?” “嗯。”楚焕枝点头。 沉默了片刻,好像没什么话好说,又有些尴尬,楚焕枝鬼使神差地使了个小心思,叉子在沙拉里戳戳这里戳戳那里,问,“你要尝尝吗?” 在路鸣舟的视角里,楚焕枝是稍低着头的,而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没有抬头,只抬了眼,看了一眼又挪开视线,回去看自己碗里的蔬菜。 “……嗯。”路鸣舟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一滚。 像是把什么难以宣之于口的话也一并咽下去。 楚焕枝的叉子拨弄了两下沙拉,挑了一根紫甘蓝,生菜叶,小番茄,戳进叉子上。 伸手,递到他面前。 路鸣舟向前倾了倾,吃下去。 他咀嚼的动作很硬核,咬肌一绷一松,目不转睛,生菜咬的嘎吱作响。 “好吃吗?”楚焕枝问。 “你认真的吗?”路鸣舟笑了。 “也对,你又不是兔子。”依然是那个叉子,楚焕枝戳着碗里的菜叶,继续吃。 路鸣舟嗯了声,“你是。” 一顿莫名其妙的饭,一些莫名其妙的对话。 最终在夜里走进同一个房间。 今天训练的成果路鸣舟非常不满意,假期刚归队是这样的,每次假期归队路鸣舟都会发一通火。 今天尤为严重,因为阿海和其他三个人几乎没有什么配合。梁灿在一边打着单排,心里奚落这个小替补,憋了一肚子气。 路鸣舟当然能看出梁灿憋屈,可这个时候梁灿是最不配憋屈的人。他留了个心眼在梁灿身上,回到楚焕枝的房间后,他先看了会儿今天梁灿的单排。 另一半,楚焕枝已经洗了澡,面对床上包括自己的,一共六个枕头,“我不知道你需要哪个枕头,我都拿过来了。” 路鸣舟回头,“嗯,我收拾一下。” 路鸣舟合上电脑,从衣柜里搬出来一床厚垫褥,利索地铺在地上,接着拿出来一套床单和棉被。他动作非常娴熟,和楚焕枝不一样,一看就是经常自己铺床的人。 “你睡地上?”楚焕枝终于从沉迷他操作中反应过来。 路鸣舟把四个枕头都拿下去,“不然呢?” 睡你旁边吗? 楚焕枝寻思了一下,“还是我睡地上吧。” “你老实点吧。”路鸣舟抻了两下床单,一掖,压到垫褥下面,“我在哪都能睡。” 网吧、公园,甚至赛馆走廊他都睡过。 于是楚焕枝又想起他背上的上,汪晟说那是他年轻的时候挨的揍。可算起来路鸣舟也才二十四岁而已,年轻的时候是有多年轻,十几岁吗?十几岁就被揍的二十来岁阴雨天就酸痛? 地铺铺好后,路鸣舟想了想,还是回去自己房间洗澡了。 再回来的时候带了浴巾和洗护,换了一套棉麻的薄睡衣,很自然地躺在地上。 接着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干自己的事情,路鸣舟在给孟晋鸥发微信。这阵子孟晋鸥已经和他聊过裘峰锦的情况,他非常乐意帮忙,无论是出于江湖道义还是少年偶像,孟晋鸥一口应下。 眼下这两个人在商讨第一笔款给裘峰锦承诺多少,楚焕枝则坐在床上,抱着电脑在敲字。这么无声地过了一会儿,楚焕枝感觉地上那位好像没什么动静了,于是慢慢挪了一下,向下看了一眼。 路鸣舟仰面躺着,正盯着他床头柜上露出一个角的塑料密封袋。 路鸣舟指了指那个袋子角,“这是什么?” “……”楚焕枝伸手,把药袋挪回去一些,“助眠的。” “喔。”路鸣舟说。 好像是糊弄过去了,楚焕枝捻了下手指,继续在键盘上打字。 然后路鸣舟说:“助眠啊,给我也吃点。” 说完就真的做起来,一副要拿的样子。楚焕枝被吓到,一手拍上去摁住,“不行。” 两个人相对看着,楚焕枝捏住药袋,把它捏在手里,“这是……处方药。” 路鸣舟当然知道,没有包装,只在袋子上贴一个小小的处方笺,上面是病患的名字,再明显不过。 楚焕枝做好了他会追问这药的准备,而对方只是重新躺了回去,没出声。 良久,楚焕枝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安静的空间里两个人默契地放缓呼吸。所以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的信任,信任永远是相对的,总要有一个人先展现出诚意。 助眠的,处方药,路鸣舟能猜个大概。 而为什么楚焕枝需要药物入睡,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约莫就是三年前被下药的事情给他留下了相当浓厚的阴影。 同时路鸣舟愈发坚定了要让裘峰锦身败名裂的决心,就算临到最后要抄刀掏枪他也不在乎。 路鸣舟翻了个身,窸窸窣窣的,接着是手机解锁的声音。 今天孟晋鸥和他商量出资的问题,他登上手机银行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存款。 从十八岁至今,他的奖金工资在买房买车后就没有了其他的开销。代言和广告带来的收入一直存着,彼时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比如汪晟一直建议他做个什么投资钱滚钱。 可能是少年时看了太多一朝云上月一朝足下泥,他更倾向于让钱安稳地存在自己能控制的地方。 连着看了几张卡,想了想,发了个数字给孟晋鸥。 很快,孟晋鸥回复过来说,搞这个B,我也加入。 原来这个裘峰锦也包了几个烈火TV不谙世事的小主播,有男有女,有些还是孟晋鸥在烈火TV时候提拔过的。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躺着,路鸣舟侧着躺了一会儿,又转过来平躺。今天背上好了很多,天慢慢地放晴,只是睡地上有些硌。他闷闷地叹了口气,被楚焕枝听见了。 然后床沿探出半个脑袋,楚焕枝问他,“你肩膀又疼了吗?” “还好。” 只有半个小脑袋,露着眼睛,“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高三。” 高三啊……楚焕枝转着眼珠子,回忆了一下,“十八岁?” “嗯。” “为什么挨揍?”楚焕枝侧着躺在床边,看着他,“没打过别人吗,你挺能打的呀。” 路鸣舟也看着他,说:“一屋子人揍我。” “为什么?”楚焕枝睁大了眼睛,“高三的时候就有一屋子人揍你?” 在乖学生的观念里,学生再如何也不至于招惹一屋子人吧。况且就算是小混混,手里也是有轻重的,怎么会伤那么重,遗留到现在都会痛。 所以说世界是有参差的,无论是幸存者偏差也好,难以共情也好。人和人生活的环境决定了他们对世界的看法。 路鸣舟仔细回想了一下,他挨那一椅子的最初原因。 是麻将馆那个人踢碎了他口袋里的盒装牛奶。 于是他如实作答,“因为当时我在一个麻将馆里看场子,有一桌闹起来了,我去制止,有个人犯病,踹碎了我裤兜里的牛奶。” “我就把他往死里打。” “他那几个朋友,就把我也往死里打。” 楚焕枝越听越觉得离谱,“为了……一盒牛奶?” “对。”路鸣舟说,“为了一盒牛奶。” 楚焕枝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浅栗色的头发在卧室顶灯下铺了个漂亮的阴影在脸颊,有点痒,他拨开头发,“那盒牛奶很重要吗?” “嗯。”路鸣舟盯着他的眼睛,“很重要。” 其实楚焕枝莫名的有种预感,大约会和路鸣舟心底里那个人有关。因为时间再往前推三年,三年前他们俩滚在一起的那个晚上,那时候路鸣舟也才二十一岁,那时候如果心底里装着什么人,是高中时代也很合理。 什么样的白月光是传说级别的,不在人世的。 楚焕枝怎么想都觉得合理,没有人能赢得了不在人世的白月光。 一番脑内天人交战后,楚焕枝非常镇定,非常平静地问,“那盒牛奶,关联着什么人吗?” “是的。”路鸣舟说。 路鸣舟有些紧张,类似于近乡情怯的那种紧张。但他又很期待,他很想让楚焕枝知道,他常常在云江市一中食堂窗沿放着的面包和牛奶,是他那段晦暗人生的灯塔。 然而楚焕枝问的却是…… “他还活着吗?” 路鸣舟:“嗯?” 楚焕枝问出来就后悔了,哪有人这么直白的,“我是说,他……现在还好吗?” “算不上好吧。”路鸣舟调整了一下呼吸,“靠吃药睡觉的人,怎么能算好呢。” 楚焕枝迷茫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可能缺失了什么剧情,像是错过了电影的开头,后面的一个多小时都云里雾里,连蒙带猜。 “嗯?”楚焕枝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节。 路鸣舟说:“嘴馋,又什么都不能吃,整天抱着一盆兔子粮,狗看了都绕路。” 楚焕枝:“什么?” “就是给我牛奶的那个人。”路鸣舟一直看着他。 看着他的眼底,看着楚焕枝那双从落寞到平静再到讶然的眼睛。 “对了。”路鸣舟又说,“还有肉松面包,巧克力饼干,火腿三明治。” “还有。”路鸣舟顿了顿,这些回忆对他来讲太残酷,“还有草莓果酱夹心的……松饼?” 楚焕枝感觉胳膊有一点麻,自己侧躺压着的半个身子都有点发麻。他张了两次嘴,才发出了声音,嗓音微颤。 他说:“那个叫铜锣烧。” “喔。”路鸣舟点点头,“铜锣烧。” “谢谢。”路鸣舟补充,“帮我渡过了很难的一段时间。” “……不客气。”楚焕枝说。 回忆是乍一下全部开始回放的,这种感觉像是在老旧房子里翻到了一些录像带,塞进旧式播放机里,居然能完好地播放。 楚焕枝还记得高二那年,他总能远远的看见一个男生,他蹲在食堂外墙的窗户底下。往往是下午放学的时间。 下午放学到晚自习开始之间是吃饭时间,楚焕枝连续好几天都在晚饭时间看到同一个男生。那男生瘦高瘦高的,头发有些乱,远看有些灰头土脸。 会不会是贫困生呢,会不会买不起晚餐,又不想留在教室里,所以在这里躲着同学? 小楚焕枝萌生出恻隐之心,但他又不想让对方觉得难堪。于是,他用零花钱买了一块肉松面包,一盒牛奶。他不够高,他得踩在凳子上才能够着窗沿。 路鸣舟似乎在等着他再说点什么,可他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已经没什么好问的了。 有人踹碎了他给路鸣舟的牛奶,路鸣舟把人往死里打,招惹了一屋子人挨了顿狠揍。 路鸣舟把自己挠伤的疤痕刺在皮肤上。 路鸣舟收留他住在别墅里。 路鸣舟每天往返百余公里。 他顿时觉得天翻地覆不过如此,三年的心病被注入灵丹妙药。整个人在床边,不受控制的,大约是维持一个姿势太久,抑或是此时大脑已经放弃思考。 扑通。 楚焕枝从床边掉下来了。 路鸣舟稳稳地接住他,一个成年男人砸在身上,他连吭都不吭一声。 楚焕枝想爬起来。 然而刚刚撑起上半身,他被路鸣舟抱了回去。 “我以为你忘记了。”路鸣舟说。 “没有。”楚焕枝的脸贴在他耳廓,声音有些飘,“草莓酱夹心的铜锣烧,是我最喜欢的。” “谢谢。”路鸣舟说,“我也很喜欢。” 第25章 打个光 这种我醋我自己的戏码, 如果说给贺苗苗听,楚焕枝大概能知道贺苗苗会有什么反应。 大概是,捂嘴后退, 双眼惊恐, 然后立刻展露笑颜, 开始感谢天感谢大地让她入了这一行成了自己的助理。 最后肯定是发展成展开讲讲。 所以楚焕枝决定不说。 但是这种事不分享出去真的很憋人。他前一晚被路鸣舟抱着放回床上, 路鸣舟妥帖地掖好了他的被子, 把小鲸鱼塞进他被窝里,关了灯, 在黑暗里对他说, 好好睡觉。 贺苗苗火急火燎赶赴基地的时候, 妆已经化了一半,她好不容易顺了口气, “楚老师, 不好意思, 我起晚了。” 说完,苗苗把帆布包放下, 拿出蛋白棒给楚焕枝,“没买到坚果的, 这个可以吗?” “可以的。”楚焕枝接过来,“谢谢。” 苗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总觉得今天老板不太一样。也不能说不一样吧, 还是很礼貌,很随和, 不像有些艺人会斤斤计较巧克力的蛋白棒你想胖死我吗,或者说为什么没想着帮我买杯咖啡。 可莫名的……看着今天的老板开朗了些? 苗苗凑过来,“哇, 今天的妆好贴喔,昨晚睡得不错吧?” “没怎么睡。”楚焕枝笑笑,撕开蛋白棒的包装。 苗苗:“嗯?” 贺苗苗知道自己老板有一些睡眠问题,小姑娘的心思比较细腻,苗苗是真的觉得今天老板的状态特别好,很精神,连带着妆面又很服帖,很自然的认为他昨晚睡得不错。 “嗯。”楚焕枝回应了一下苗苗,然后低头去咬蛋白棒。 昨晚确实没怎么睡,可能攒一块儿只有3、4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他睡不着,但昨晚并不是因为焦虑或恐惧而失眠。相反的,昨晚很兴奋,情绪非常澎拜,仿佛是冬日清晨胡同的浓雾骤然被吹散。 不过虽然睡眠时间很短,但那三四个小时却睡得非常沉,没有做梦,甚至比闹铃早醒了五分钟。 他起床的时候路鸣舟还没醒,所以他偷偷地趴在床边看了眼他睡觉的样子。 很乖巧,不太动,确实是硬核派的脸,潘颂说得没错,娱乐圈这种硬核长相的男艺人不多,故而楚焕枝也不太常见到这种类型的脸。 路鸣舟维持着睡宿舍窄床的习惯,无论多大的床他都不会太过分的翻滚。基本睡前是什么姿势,醒来还是那个姿势。 从地铺爬起来,活动了两下筋骨。感叹确实不如年轻时候了,那时候合衣睡公园长椅也没这么难受,想来确实由奢入俭难。 时间是上午十点三十五分,这个时间主队训练还没有开始,《99天上赛场》的综艺拍摄场地挪去了四楼会议室。 路鸣舟起床后照常下楼,下到一半转而又上楼去。 今天是青训队的教练在配合拍摄,青训队教练在初学者教学上比较有经验。路鸣舟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二十四岁的年纪总让自己显得十分老派,俨然是个不放心孩子上学的老父亲模样。 然后被导演逮捕了。 “路教练!”导演笑眯眯地出来,“进来录一段不?指导一下?” “不了。”路鸣舟环着双臂,“我就随便看看。” 然而导演这么一吆喝,里面的人都看了过来。 包括楚焕枝。 他没有戴耳机,耳麦挂在脖子上,扭头转过来的时候耳机一边遮住了下巴,显得脸可怜兮兮的就半个巴掌大。 还眨巴了两下眼睛。 路鸣舟迅速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理智回笼,然后挪开视线乱看,恰好青训队教练也看了过来,大声招呼他。 “路教练!” “啊。”路鸣舟看见救星似的,“宋教练,辛苦。” “进来看看?”宋教练说,“给孩子们打一局示范一下?” 宋教练通常带青训生,为人比较和顺,青训生里十五六岁的都有,所以他习惯叫他们孩子们。 路鸣舟摆摆手,笑笑,“不了,你们工作吧。” 临走又看了眼楚焕枝,两个人的视线刚好对上,互相都没有躲,没有怂,对视了约莫两三秒。 然而这个对视还是被贺苗苗发现了。 苗苗身为恋爱中的少女,对这种气氛非常敏感,两厢对望,苗苗用胳膊肘捅了捅楚焕枝,“老板,别看了,人都走了。” 楚焕枝回神,瞪她。 苗苗以为他要狡辩,当即先发制人,小声谴责他,“瞪我也没用,我都看到了,你就是在看路教练。” 然而楚焕枝并不反驳,而是义正词严,“我就看看,又没要干点什么。” 苗苗眼下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潘颂说她老板不适合任何直播,这人看着一个翩翩公子,冷不丁说句话,能让公司连夜发声明说这是艺人的个人行为。 “嘶。”苗苗龇牙制止他,“录着呢!” “这种话又没法播。”楚焕枝说。 另一边,路鸣舟灌了瓶冰凉的矿泉水,站在厨房舒了口气。 形势还是比较严峻的,比如清晨七点多的时候楚焕枝醒了,他分明听见了,也知道。然而他敏锐的听觉告诉自己,楚焕枝趴在床边偷看,他一时间无所适从只能装睡。 足足等到楚焕枝起床、洗漱、换衣服出门后他才睁开眼睛,然后整个人弥漫着脱马甲面基的无措感。 这种无措感一直陪伴着他开始主队训练。 此时竟有些庆幸编外人员不可以进入训练房,而楚焕枝也从未仗着自己宠爱他就提出要进来。 是个好孩子。 不对,刚刚是不是脑子里浮出了宠爱两个字。路鸣舟自己被自己吓得一激灵。 “教练?”Electric一愣。 “干嘛?” Electric很无辜,“你……进组?邀你了。” “哦。” 路鸣舟点击进组。 对了,是让阿海观战一局,好好感受一下主队作战时狙击手的节奏和决策。 “好了,开吧。” “……点一下准备。”Time小声提醒。 “哦。” 于是这个训练房在某种意义上成了路鸣舟的避难所,这个自己看着随便长大的24岁成年男性在过往人生中从未有过得偿所愿。 他总是有些悲观的。 比如被父母抛弃,没关系,有个能睡觉的地方就行。比如被姑姑一家抛弃,没关系,起码兜里还有二十块钱能挺一天。再比如挨揍,没关系,死不了就行。 他总是被抛弃的那个。 迄今为止,唯一没有抛弃过他的是枪。想到这里,WR_Humble Demon走到了WR_Electric旁边,说:“SKS给我。” Electric:“啧,教练眼睛怎么这么尖。” - 《99天上赛场》这档综艺的高光时刻是烈火TV夏天的青春杯,艺人战队和职业战队不同的地方非常多。比如艺人小组有主次之分,四个人之中必定有主角有配角,这是行业默认的规则。 起先,四个人论咖位自然是楚焕枝坐在主位。但攀上裘峰锦后,摄制组很明显的偏向苏今翊,镜头主动寻找他好看的角度,同时也战战兢兢的担心苏今翊被拘留过的事情暴露出来。 诚然,最害怕这件事公之于众的人是苏今翊自己。 十一点整拍摄结束,苏今翊犹豫再三,叫住了楚焕枝。 “楚老师。” 楚焕枝和苗苗一起回头,苗苗手里还在收拾着楚焕枝的一些杂物。她有点不开心,因为潘颂告诉了她,苏今翊攀上了个老板,截了楚焕枝的广告。 “什么事?”楚焕枝不咸不淡地问。 反正他就住在这里,也不需要收拾键盘鼠标什么的,就摆在这里。 “能单独聊聊吗?”苏今翊手指绞了下衣服下摆,看得苗苗在心里翻白眼。 那眼神和小动作,放在古代,是一等一的宠倌作派。 楚焕枝不疾不徐地从苗苗手里接过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然后说:“抱歉,我接下来还有工作。” “耽误不了太久。”苏今翊站起来,摆出一副他非常擅长的受害者姿态,“我就是想……把误会解开。” 周围的工作人员各忙各的,大家在场面上保持着沉默的礼貌。 撇开一些私人恩怨不谈,楚焕枝对苏今翊其实没什么印象,苏今翊走的是流量爱豆路线,他长得阴柔,骨架也小,标签定位是“人间小漂亮”。 他们在工作上并不冲突,资源上也不是同一类型,楚焕枝自认和他没什么好说的,反过来问他,“我们有什么误会吗?” 其神态平淡,语气平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们……”苏今翊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他总不能在一屋子摄制组这里说,当天我带着人夜闯别墅是被逼无奈吧。 “我们没有什么误会。”楚焕枝温声说,说完便带着助理走了。 霎时间苏今翊觉得自己是个蠢的。 他发现自己搞不懂裘峰锦,为什么裘总会喜欢楚焕枝这种不解风情的。苏今翊望着他离开会议室的身影,的确,楚焕枝生了个好身段,好嗓子。 但苏今翊知道,楚焕枝根本不适合在娱乐圈生存。即使自己刚出道,但他努力营业,他听话懂事,他愿意卖笑爬床,他都可以。 所以楚焕枝凭什么用看垃圾的眼神看自己? 上个月仅拿了三千两百块底薪的艺人而已,自古笑贫不笑娼,他楚焕枝不也是个爬床的吗。只不过他爬的比自己爬的更年轻帅气而已。 不过苏今翊不在乎,他看得通透,他要的是星途璀璨,他要红,要有钱,要万人追捧。 这么想着,他从助理那里拿来手机,给裘峰锦发了个微信。 他说:裘总,我今晚可以过去吗,我想您了。 另一边,别墅一楼客厅,苗苗在用粉饼给楚焕枝压脱妆的地方。 “你别动呀。”苗苗蹙眉,“眼下也要补,往上看。” 楚焕枝没有往上看,苗苗有点快要生气了,她捏着粉扑站直起来,“你乖一点嘛,别乱看了。” “别乱看了。” 忽然后面不远处有个人重复了苗苗的后半句。 苗苗这才发现自己老板在乱看什么,路鸣舟倚着楼梯扶手,懒懒的样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哦,老板乱看的视线轨道大概就是路鸣舟从楼上下来的路线。 苗苗叹了口气,她这个老板干什么都不遮不掩的,真不像个明星。 路鸣舟走过来。 同时,她老板打开了自己手机的手电筒,递向路鸣舟,说:“你也别闲着,打个光。” 还挺会使唤人,路鸣舟接过手机,“我看起来很闲吗?” “嗯,闲得慌的人才醒了还装睡。”楚焕枝说。 作者有话要说:  苗苗: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吗? - 感谢在2022-04-05 21:00:00~2022-04-07 00: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6543830 7瓶;藏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大悲咒 贺苗苗在心里给自己唱大悲咒, 掰开眼影盘,给楚焕枝的眼下补一些颜色。 小刷子在他脸上噌噌地扫着,路鸣舟很敬业, 举着手机纹丝不动, 宛如一个人形灯光架。而且苗苗还能声控他, “路教练, 低一点。” “那不刺眼吗。”路鸣舟说。 苗苗噗嗤一笑, “这才哪跟哪,媒体的闪光灯都是照着脸来的。” 路鸣舟蹙眉, 评价道:“跟半夜开车迎面一辆远光有什么区别。” “区别是不违法。”楚焕枝说。 - 装睡惨遭逮捕的路鸣舟, 这天在训练房里从中午呆到深夜。 阿海的表现让路鸣舟愁的晚饭吃不下, 晚餐时间也没有下楼,自己在训练房里开着自定义房间扫墙。 路鸣舟的AK扫墙是公认的可怕, 视频网站里有他扫墙的慢镜头回放, 他几乎是能够预判到枪口将会向哪里偏, 在枪偏之前把枪拉回来。那些“一帧拉枪”、Repeek,游戏社区的“请神”梗。 还有线下赛, 解说一句“路鸣舟起狙了”,必然换来观众席震天的欢呼。 “教练……” 训练已经结束了, 阿海最后一个离开训练房,他去路鸣舟机位后面, 可怜兮兮地开口。 路鸣舟摘下耳机, 等着他继续说。 “教练,我……我觉得, 我还是在二队继续磨练磨练吧。”阿海认命地说。 不是他没有上进心不敢拼,而是WR主队这种超一线的强队实在是压力太大,这个队伍从前的狙手是路鸣舟, 现在的狙手是梁灿。如果自己在春季赛顶上狙击手的位置,那可真是如游戏社区里说的一样,从蒜香到变态辣。 辣的是水友的眼睛。 他还年轻,他不想一出现在正式比赛上就是这样的风向。职业电竞的梗,是真的会一辈子跟着一个选手。 路鸣舟当然能明白阿海是什么意思,这个状态上场了不是狙击位,而是背锅位。应该说,梁灿被禁赛后,除非紧急从别的战队买来一个久经沙场的狙击手,否则谁来都是背锅位。 路鸣舟沉默了片刻,“你是不想上还是不敢上。” “跟我讲实话。”路鸣舟补充了一句。 两者的性质不同,不想上,那么这孩子就废了,不敢上,只能说资历不足,野心不够,尚能培养。 训练房里没有其他人,阿海憋了半天,“教练,我不敢,我怕挨骂。” 青训生是这样的,他们往往目睹了前人如何以身殉道,一个小小的失误被水友盯着不放,直到退役那天都会拿出来反复鞭尸。所以他们更小心翼翼,试图让自己的履历漂亮干净又完美。 路鸣舟嗯了声,“明天自己联系汪晟,把前因后果告诉他,休息去吧。” 这么说就是放过他了,阿海如释重负,连说了好几次抱歉,出了训练房。 主队的训练强度和二队不同,一如孟晋鸥当初备战世界赛,什么BO3、BO5,那叫BO服、BO死。 想到孟晋鸥,路鸣舟在微信上询问了他一下投资的进度。 然而正打着字,训练房的门又开了。 楚焕枝没有进来,他只是扶着门,他也知道现在训练房里只有路鸣舟一个人。 “你不睡觉吗?”楚焕枝问。 “来了。”路鸣舟二话不说退出游戏,关机,抄上手机随便往兜里一揣,关灯出门一气呵成。 走进同一个房间的过程还是有些尴尬,两个人都有点局促。如果说楚焕枝只是肢体僵硬了点,坐在床边低头看手机一动不动,那么路鸣舟就是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楚焕枝垂着眼,手指点着屏幕。今天下午他回公司录歌,那首《两斤太阳》被人在背后奚落不伦不类,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精怪小鬼。 这时候潘颂正在微信上安慰他,说这首歌或许可以投一下三月末的一部奇幻电影。 那部电影楚焕枝知道,资方之一是裘峰锦,虽然不是主投,但也未必说不上话。回复了一个“好的,随缘吧”。 然后叹了口气。 那边路鸣舟在地铺上一个打坐的姿势也在看手机,听见叹气声,问,“怎么了?” “没事,那首歌……他们不喜欢。”楚焕枝的手指在手机背面敲着。 这属实超出了路鸣舟的知识储备,他不懂音乐,什么好听不好听的,楚焕枝唱的都好听。 但他又不好意思这么宣之于口,搞得好像自己特别轻挑的一个人。他也不懂娱乐圈的规则制度,不知从何问起,最终轻描淡写一句,“管那么多干嘛,你唱你的。” 楚焕枝去床中间躺下,然后挪了挪,挪到床边。 路鸣舟是盘腿坐姿,旁边地上的游戏本开着,屏幕上是游戏录像。 见他凑到床边,路鸣舟放下手机,合上电脑。 其实楚焕枝在发呆,他看着路鸣舟的脸发呆,导致路鸣舟不敢动,很专注地等着楚焕枝随时开口说话。 良久,地上的游戏本自动休眠,连散热器的嗡嗡声都消失了,楚焕枝才说话,“你后来去哪里了?” “我?”路鸣舟哦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后来我在那个代练网站上了排位,被WR战队邀请试训,就打职业了。” 楚焕枝没有盖被子,很薄的一套睡衣,下摆因为挪过来的时候掀开了一点,露出腰间一小块雪白的皮肤。 路鸣舟有点慌乱,他起身,胳膊越过楚焕枝去够床上的棉被。目不斜视,甚至屏住了呼吸,哗啦一声,棉被扯过来盖在楚焕枝身上,“没回温呢。”路鸣舟说。 “嗯。”楚焕枝应了声,“谢谢。” 装得还挺正经,楚焕枝想。 当年可不是这样的,当年仗着醉酒可说过不少荤话,手也不带老实,现在把话说通了,倒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楚焕枝的眼睛跟着他的动作。 他伸手时候刚好小臂的文身朝着他,性感的黑色拴狙,非常大型犬风格的喉结,还有俊逸的下颚线。 白天的时候苗苗怎么说来着? 是人就怕钓。 楚焕枝想了想,侧躺过来,换了个忧愁的眼神,也不说话,就看着他。 而路鸣舟,比较简单粗暴,“你刚才说谁们不喜欢你的歌?” 这种人讲出这种话,保不齐下一句就是:排个单给我,加急挨个噶腰子。 楚焕枝摇摇头,“一些不重要的人,不影响我发歌。” “哦,行。”路鸣舟说,“别受委屈,不行就单干,我给你开工作室。” 该说不说,这种霸总发言听起来是真的很爽,怪不得圈里有些同行依附得死心塌地。原本他以为是日久生情,现下想来也有可能是迷糊的。 抛开样貌不谈,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与其在公司谄媚应付一群人,不如只讨好那一个。 “就当报恩了。”显然,路鸣舟还记着当初他半开玩笑说自己是金丝雀那件事,于是补充了这句。 楚焕枝假装思考,然后认真地说:“得算上通货膨胀,和等比例损失。” “等比例损失?”路鸣舟转了个方向,面对着床坐。 楚焕枝枕着胳膊,“比如,我高二的时候只有十块钱,十块都买吃的给你了,十块钱是我的全部。” “哦,懂了。”路鸣舟知道他故意的,于是从地上爬起来,到门边挂包的地方,从包里翻出来几张银行卡,折回来一个个介绍,“工资、奖金、信用卡、存款。” 然后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哗啦全扔进去。 “密码是我Steam数字ID后六位。”路鸣舟说。 楚焕枝没想到他来真的,连忙坐起来,坐在床边拉开抽屉,把银行卡全掏出来还给他,“我开玩笑的,我不要你的钱。” 两个人的姿势有些微妙。 一个坐在床边,另一个在地上盘膝坐着。 路鸣舟仰视他,没有接那几张卡,“不行。给你施点压,这样你再想不告而别的时候就会被你的良心谴责。” 楚焕枝一怔。 路鸣舟笑着,“你可以离开我,但不可以抛弃我。” 他是温柔地,笑着说出这样一句话的。他的人生是一个不断被抛弃的过程。 他被父母抛弃,被姑姑抛弃,流落过街头,职业初期战绩不佳被雪藏无人问津,甚至一度自我抛弃。 三年前的清晨醒来,冰凉的半张床,空荡的房间,那样彻头彻尾的绝望感,他从未忘记。 楚焕枝真的只是想逗一下他,或者说钓一下他。 那不是抛弃,那是逃避。楚焕枝舔了舔嘴唇,他看着地上的路鸣舟,像一只无论被怎么对待都还是会摇着尾巴来讨你欢心的大狗狗。 楚焕枝扑下去抱住他,紧紧地搂住他脖子,两条腿跪在他身侧,“我没有。” 一时间他忘记了怎么从最开始的误会开始解释,他只想抱住他安抚他,这个什么都扛得动的肩膀其实也脆弱不堪一击。 哪有什么刀枪不入的人。 “嗯,没事的。”路鸣舟顺着他脊背摩挲,“我说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楚焕枝拉开一些距离,让两个人中间有对视的空间,“我以为那时候你说的‘我很想你’,想的是别人。” 路鸣舟只在地板上铺了一层垫褥,比较硬,比较硌人。 所以两个人亲吻的时候路鸣舟处于下位,他扶着楚焕枝,让他趴在自己身上。 路鸣舟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皮肤比较糙,但是手感意外的好,刺激的那种好。 楚焕枝业内评价“露水小公子”,喝露水的那种,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对谁都是疏远又礼貌。这时候像个小火团,恨不得把路鸣舟给烧了。 论力道,可能两个楚焕枝也拗不过路鸣舟。但现在,他揪着路鸣舟的领子,把他从地铺拽到床上。 路鸣舟顺着他的力气配合他,原来这个背上书篓会被山野狐狸勾走的小竹子就是狐狸变的。 看他被自己吻得红艳艳的嘴角带着狩猎成功的笑,路鸣舟舔了舔自己的下唇,说:“你自找的,楚焕枝。” 这天,辅助楚焕枝入眠的不是处方药,而是路鸣舟。 物理上的路鸣舟。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在明天(4.9)的23点quq有一点晚,敬请谅解 再推推专栏预收《最强赛车手保养指南》 领航员攻X赛车手受 期待您一个爱的收藏·v· - 感谢在2022-04-07 00:00:47~2022-04-08 00:0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蓝莓盒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莓盒子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换块地 翌日早。 有人起来了, 有人起不来了。 起来的那个轻手轻脚地下床,光着脚尽量静音地去卫生间。 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雅。 楚焕枝的皮肤白嫩,搓捻得狠了些就是一块小红印, 所以昨晚他克制着, 毕竟今天早上还有综艺拍摄。 反观自己, 满脖子草莓, 虽说人够糙吧, 身上给捏的已经看不出了,但这个样子下楼岂不是自己断送声望。 路鸣舟叹了口气。 和三年前一样, 满脖子草莓的1。 和三年前不一样的是, 勤劳的草莓种植户还沉沉地睡着, 没又一次上演世界冠军的落跑甜心。 被窝是暖烘烘的,房间是有人的。 时间在清晨八点整, 摄制组应该已经在四楼就位了, 路鸣舟想了想, 暂时不叫醒他。 今天来帮摄制组训练的是汪晟,为了不吵醒他, 路鸣舟躲去卫生间给汪晟打了个电话。 “你在基地了没?” 汪晟:“没,他们说今天得晚三十分钟, 堵车了。” “哦,行, 我就问问……靠。” 汪晟:“靠什么?” 楚焕枝幽幽地在卫生间门缝里看着他, 声音有些沙哑,“你跟谁打电话呢。”语气里的醋味儿估计一楼后院都能闻见。 “汪晟。”路鸣舟回答他, “你们节目堵车了,三十分钟才能到。” 电话另一边的汪晟喂了两遍没听见回应,便挂断了。 “再去睡会儿吧。”路鸣舟说。 楚焕枝摇头, “我要洗澡。” 路鸣舟哦了声,去淋浴房架子上拿走自己的浴巾,“那我去楼下的卫生间洗。” 然而等到楚焕枝洗完了澡,穿戴整齐,裹着清新的沐浴露味道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路鸣舟还在房间里。在书桌那儿,拿支笔在训练的本子上写着什么。 “你洗好了?”楚焕枝看了看他,衣服没换。 路鸣舟回过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样下楼的话,我不知道浴巾应该围腰上还是脖子上。” “……” 楚焕枝觉得有些烧脸。 而路鸣舟看过来的眼神却是:哦你现在害羞脸红了,昨晚连啃带咬的时候光红着眼了是吧。 “那你在这洗吧,洗完我帮你遮一下。”楚焕枝说。 其实看到楚焕枝拿出化妆包的时候,路鸣舟是比较抗拒的。他擦着头发,水温让红印更明显了,而且路鸣舟的肤色并不深,洗完澡后明晃晃的几个红色的小徽章,甚至水汽未散,还有些反光。 “坐。”楚焕枝说。 路鸣舟坐下,感觉自己很像旺财,叫坐就坐,很担心他下一句是握手。 楚焕枝经常自己给自己化妆,演艺公司的人很会看人下菜碟,化妆师紧缺的时候往往先紧着流量艺人。毕竟流量艺人是公司实打实的摇钱树,创作型歌手就像一些无关痛痒的保底资质,告诉别人:我们也不全是流水线定制爱豆。 他手法娴熟且专注,小小的遮瑕刷像画笔一样。然而很快,楚焕枝发现其实不应该让路鸣舟坐着,他要化妆的地方是脖子而不是脸。 于是,“起来。” 真就训狗了,路鸣舟在心里苦笑,站起来。 小刷子刷到喉结的时候路鸣舟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这儿也有?”路鸣舟问。 楚焕枝有点想死。 可能路鸣舟照镜子的时候没有发现,其实喉结是最红的,吮了很多次。他喉结太好看了,没忍住。 楚焕枝蹙眉,“别说话。” “……” 问问嘛,路鸣舟不出声也不动,保持静止。 真遮起来楚焕枝才发现,好像小草莓真的有点多,主要是他的遮瑕刷真的太小了。 好不容易忙活完,路鸣舟仰着脖子垂眼看着他。 楚焕枝退了几步来观察,果真是一项大工程,全部仔细遮一遍下来手都酸了。舒了口气,甩甩手腕,相当劳累的样子。 而路鸣舟可以清晰的闻到来自自己脖子的化妆品味道,平淡地说:“你自找的。” “你也没拦着呀。”楚焕枝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你力气那么大,把我推开好了。” 路鸣舟吃了个瘪。 当时那个状态别说推开了,只恨不能纠缠得再过分一点。 楚焕枝很潇洒地把化妆品塞回去,然后脚步轻快地离开房间,上楼去会议室准备拍摄。 二楼训练房。 “就是这样。”汪晟一摊手,随后拍拍他肩膀,“总部念你老将挂帅,奖金不扣你的分成。” 路鸣舟叹了口气,“行了,你上楼去吧。” “嗯……你身上什么味儿啊,喷香水了?”汪晟拧着眉毛,“不是你自己说的,训练房里不允许有异味吗。” 路鸣舟做了个深呼吸,“这他妈是……是异味吗?” 差点说成这他妈是化妆品的味道。 “也不算吧,怪怪的。”汪晟说,“我上去了……哎你那个小明星要我照顾一下吗?” 闻言,路鸣舟暂停了电脑里的录像,电竞椅转过去,“这话什么意思,昨天他挨欺负了?” “倒也不是吧,反正就是有点微妙,好像给他的镜头少了很多。”汪晟说,“他们这阵子全盯着那个苏今翊拍,导演也暗示我多指导他。” 路鸣舟捻了下手指,说:“走,一起上去。” 时间是清晨九点整,这个时间主队队员里只有作息相对比较健康的宇衡在一楼吃早餐。 这档综艺的导演一直想让路鸣舟多参与参与拍摄,这样专业性和热度都能上来,但这人油盐不进,就前期露了个面,之后再也没进过镜头。 所以当导演看到汪晟后面还跟着一个路鸣舟的时候,两眼发着镭射光。 “路教练!” “江导。”路鸣舟和导演握手,“需要补点镜头吗?” 导演大喜,“太需要了,先前也是看你忙着,今天有空吗?” 其实并不是说忙着,本来综艺录制和主队训练的时间就错开了,他只是单纯的懒,而且不想让楚焕枝有不适感。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是意识清醒你情我愿的滚过了。 他点头,“十一点之前。” 导演摁下了今天把他带回公司进行采访的念头,“……也好。” 路鸣舟没带过新人,先前这四个人已经接受了所谓的“魔鬼训练”,但那个强度在路鸣舟看来,大概也就是WR青训生的三分之一吧。 他很自然地走到楚焕枝机位后面,他们的四排刚开始,落点P城上城区。楚焕枝落地最快,落地后在语音里交流,“房区一队。” 他们的耳麦都把降噪模式调低了很多,这样能够听见后面教练讲话的声音。 汪晟刚想开口说话,接收到路鸣舟的眼神,咽回去了。 路鸣舟:“支援房区。” 除开苏今翊,还有两个小爱豆。这俩小爱豆是炒CP火起来的,时刻记着经纪人的任务。 于是小爱豆A说:“我先走,你跟在我后面。” 小爱豆B十分感动,但又要保持娇羞,“嗯……那你戴上我的二级头吧。” 路鸣舟刚想说难道敌人永远在你们的正前方袭击吗,被汪晟眼疾手快制止了,迅速凑过来,胳膊肘碰了他一下以做暗示。 - “是这样的,营业CP嘛。”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会议室,楚焕枝才悄悄跟他说。 “就是演戏呗?”路鸣舟问。 楚焕枝嗯了声,他游戏还没退,“自定义房间怎么开?” 一只手盖在他手背上,掌心贴他手背,辅助他操纵着鼠标。他早年持棍行凶留下的茧在楚焕枝手背皮肤短暂的摩擦,产生出一种过敏时候无法忍受想要去抓挠的冲动。 “好了。”路鸣舟撤开手。 青训生的第一课就是跳伞,落地做到精准快速,熟练的选手对地图烂熟于心,可以做到在跳出机舱后就开始调整角度,想落哪里落哪里。 楚焕枝的话不太行,他必须得等到能够看清地面建筑的时候才开始调整伞的角度。往往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因为开伞和没开伞的下降速度完全不能比。 “我是不是太慢了。”楚焕枝问。 “慢了点,你要在开伞前就判定好自己要落的点。”路鸣舟说。 楚焕枝没有戴耳机,习惯性拨弄了两下头顶的头发,因为刚才被耳机压塌了,“教教我?” “你先玩着,我训练结束带你双排。” 雷打不动的主队训练,阿海被汪晟带回去后,WR的剩下三名主队队员也迎来了他们的新狙手,也就是他们的教练。 三个人起先多少有点嫌弃阿海,二队的小菜鸡,干啥都慢半拍,又没什么默契。 现在好了,给你们一个双冠王。 路鸣舟坐下的时候,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偷偷做了个深呼吸。 路鸣舟:“愣着干嘛,开了。” 今天打训练赛,各大战队厉兵秣马好整以暇,WR也不例外。今天晚上训练赛结束,官博就会公布春季赛的参赛人员。 此时战队经理已经笑出了褶子,他既是经理也是官博君,等晚上这条微博发出去,转评赞必然要爆炸。 果不其然,晚间,微博发出去后游戏社区首页的帖子几乎全是路鸣舟相关。 [讨论][Humble Demon重返人间,如何评价当初路鸣舟的匆匆退役] [讨论][朋友的朋友是THK战队的领队,路鸣舟今天训练赛场均击杀12] [攻略][为VSS正名,谁说这枪路鸣舟来了都没用] [八卦][楚焕枝是谁啊?微博刷到的照片,路鸣舟手把手教学?]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想要理的意思。 但是响完再响一轮的话,不理就不太合适了。毕竟这个时间连打两个电话过来说不定是什么急事。 楚焕枝推了推路鸣舟胸口,“停一下,我接个电话。” “现在?你有点不人道了吧。”路鸣舟说完叹了口气,还是起开了。 说好的训练完一起双排,教教他怎么定点跳伞。刚好楚焕枝自己有一台电脑,路鸣舟一台游戏本,卧室的书桌也足够长。 不成想双排排到最后场地从艾伦格转移到了两米三大床。 其实过程也没有那么突兀,打了一局,楚焕枝想起来他脖子上有妆,于是提出休息一下,帮他卸妆。 勤劳的草莓种植户看见自己的劳动成果,感叹了一下,颜色好像又深了点。 路姓受害者表示下次能不能别在这种区域种植草莓,换块地,对大家都好。 种植户听了觉得有道理。 接着就择次不如撞次。 楚焕枝调整了一下呼吸,接起来,“颂姐,什么事?” 娱乐圈人没有休息日也没有睡眠,潘颂的声音兴奋到有些嘶哑,大吼—— “你终于想通了!我早说这个教练可以炒!什么时候把他带来公司,我给他培训一下营业技巧,你做好大红大紫的准备吧!!” “呃……”楚焕枝一时没组织好语言,回头看了眼床上的路鸣舟。 路鸣舟坐着,一条毯子遮在腰部,胳膊撑膝盖托着腮看他。 眼神说:我还在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8 00:00:00~2022-04-09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早川濑里奈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翾璆飔鼆 2个;短短不短、23701856、卿涟墨、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翾璆飔鼆 38瓶;珂7 20瓶;啦啦啦啦 12瓶;夜雨阑珊、恰瓜群众 10瓶;藏月 5瓶;wdzwnyip-X、菜啊菜啊阿蟹、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炒CP 炒CP这种事在当下的娱乐圈屡见不鲜, 更有艺高人胆大的真情侣在炒。反正无论是营业还是真爱,永远都有对立的声音。 楚焕枝刚签蔓可的时候潘颂就询问过他能不能接受炒CP,当时楚焕枝比较抗拒, 当时还没能从和路鸣舟的那一夜后完全抽身。而潘颂比较欣赏他的才华, 便说不炒也没事, 这种事本来就是旁门左道的营销。 然而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 楚焕枝这样的小歌手闷头写歌唱歌, 实在是掀不出太大水花。 尽管拿了最佳创作奖,但人气不温不火, 粉丝也很佛。所以上回潘颂才试探着问他能不能跟这个教练炒一下CP。 毕竟这种在竞技体育上有一定成就的人, 本身自带热度, 又是圈外的,也容易解绑。 潘颂这个资深经纪人向来嗅觉敏锐, 当时就觉得路鸣舟非常适合跟她的艺人炒CP。所以她看见微博上那张“手把手”教学的照片时, 瞬间觉得有救了。 WR基地别墅四楼会议室的是玻璃门, 原本门里面还有一道门帘。 白天拍摄结束后,路鸣舟是确认了会议室里没有人, 走廊也没人之后才盖着楚焕枝的手去握鼠标。想来是有人折回来故意拍的。 潘颂以为拍照的人是苗苗,但苗苗很听话, 如果不是楚焕枝本人授意,苗苗是断然不会拍这种照片发去微博上。 所以楚焕枝觉得拍照的人多半是苏今翊, 这个小男生年纪不大心思倒挺多。 诚然, 那天晚上的楚焕枝挂断电话后并没有多想,主要是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思考这个问题。 电话刚挂, 路鸣舟就物理上的迫在眉睫。 楚焕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不能共处一室似的。白天的时候好好的,大家恭敬客气, 他一句“路教练”,他一句“楚老师”。 可一回房间气氛立刻不对劲,但凡有任何微妙的对话,在下一秒的眼神对视里就会出现问题。 然后就会变成大问题。 接着演变成更大的问题。 - 翌日早。 有人起来了,有人又起不来了。 路鸣舟今天起得很早,甚至阿姨还没到基地,他就已经在厨房了。 先给自己做杯咖啡,然后开始反省。 他和楚焕枝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身体上的契合比起三年前毫不逊色。但如果说前天晚上只是说开了误会,氛围刚好,不能自持,最后演变成成年人之间的one night stand。 那么昨天晚上又是什么情况。 怎么自己石佛在心这么些年,倏然就成了一点就炸的炮仗? 路鸣舟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然后去冰箱里接了半杯冰,再兑进浓缩。 主队的训练通常是六休一,但如果是赛事当前,休息的那一天队员们也不会离开基地,大家要么各自打打单排,要么休息和锻炼。而今天,综艺的训练镜头已经差不多了,艺人们要换一个场地,在公司搭的棚里拍摄。 接下来的拍摄内容是为竞技体育创作一首歌,然后上舞台演唱,由观众投票。大概还会有导师评价打分,有点像选秀模式,但又不是选秀。 苗苗摁了两下门铃。 楚焕枝没有回微信,想来是还没醒,她今天来得比较早,因为从别墅到公司挺远的,她担心楚焕枝迟到。 她还很贴心地给旺财带了一小包狗狗饼干。 路鸣舟来开门的时候脸色很复杂。 苗苗看看他,“路教练,你没睡好呀?今天得回公司拍摄,他还在睡吗?” “……我去看看。”路鸣舟说。 “哦这个送给你!”苗苗笑吟吟地递上狗狗饼干,“有洁齿功效的!” 路鸣舟接过来,先说了句谢,然后蹙眉。小饼干跟洁齿有什么关系…… 但也没多想,上楼去了。 楚焕枝还在睡,连续两个晚上没有吃药,入睡速度堪比昏厥,且十分香甜。虽然主要原因可能是体力透支。 房间里很暗,路鸣舟没有开灯,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去叫醒他。而是走去床边,盘膝坐在他只睡过一回的地铺上。 这个高度刚刚好看见他睡颜,他真的是从小好看到大的孩子。 高中那会儿他不敢去跟他说话,更别提认识一下。路鸣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一无所有,何必去招惹人家。 现在倒是彻底招惹上了,第一次有借口,第二次有理由,第三次可真是明心见性。 “楚焕枝。”路鸣舟碰碰他肩膀,“起床了。” 迷糊着醒了过来,楚焕枝不是个抗拒起床的人,他很乖,一叫就起来。 明明意识还是模糊的,依然强撑着坐了起来,手还捂在被子里,可怜兮兮的。 “几点了?”楚焕枝问。 路鸣舟没回答他,不仅没回答,还趁人不备贴着他嘴唇欺负他没睡醒吻了个狠的。 衣服布料和棉被之间一阵乱七八糟的窸窣声音,楚焕枝躲闪不及被以嘴捂嘴。同时肌肉记忆出卖了他,第一个动作不是推开路鸣舟而是先环住了他脖子。 下一秒在心底里怒斥自己没出息,连忙别开脑袋推开他,“干嘛,我没刷牙……” 路鸣舟帮他抹了下嘴,“你小助理在楼下等你。” “喔。”楚焕枝掀了被子下床。 陡然想起前一晚潘颂的电话,他此前一直拒绝炒CP,是因为情感上接受不了。他没办法像另外两位艺人一样忽然被拉到一起,被告知,现在你们俩是营业CP,镜头前暧昧一点。 但如果对方是路鸣舟的话,好像不是不行。 接着楚焕枝又想到一个致命问题,自己和路鸣舟现在是什么关系? 从睡过,变成了反复睡过? 路鸣舟骨子里是个比较老派的人,少年打拼的人大多相较同龄人会更加成熟,且他还比楚焕枝大两岁。所以他看着发呆的楚焕枝,大约能猜出个七八。 他清清嗓子,碰了下床头柜上的开关,啪的一声,房间亮了起来。 “你那个……你那个公司,谈恋爱需要报备吗?”路鸣舟问。 “嗯?”楚焕枝一怔。 其实第一个反应是,你怎么知道演艺公司谈恋爱要报备。接下来才是……他刚才说谈恋爱? 路鸣舟也有点不太好意思,他自认比较传统,所以对于自己这种还未确认关系就滚了两次的行为十分不满。 “就……”路鸣舟是以前刷他的超话时偶尔看到帖子里聊过,“你们这种,不是谈恋爱了要跟公司说一声的吗。” 楚焕枝点点头,“要的,怎么了?” “那你……”路鸣舟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有点紧张,“……那你想报备一下吗?” 楚焕枝自然懂他的意思,但还是使坏似的追问,“我有报备的必要条件吗?” 路鸣舟站起来,站得笔直,郑重地说:“我单方面觉得有。” 他拼出了满身荣耀,终于可以体面地站在他面前。双冠王,金牌教练,可以认真地询问他,这句迟到了七年的话。 “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咚咚咚咚—— 一阵有些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来,贺苗苗在外面喊:“楚老师!真的要迟到了!” - 楚焕枝是最后一个到的,到公司后没有第一时间进化妆间,而是被潘颂一路拉去办公室。 此时楚焕枝还没能完全缓过来,早上的对话被苗苗的敲门声打断了,路鸣舟也并没有当即就要他给个交代,只是说今天主队晚上休息,如果他需要的话,路鸣舟就去公司接他。 “楚焕枝?”潘颂第二次叫他了。 “嗯?” 潘颂叹气,“你别走神呀,路鸣舟怎么说?” “我……还没告诉他。”楚焕枝说。 “啧。”潘颂敲敲桌面,“炒CP要趁热,那些畏手畏脚的都凉了,而且这综艺没剩多少内容了呀!” 楚焕枝嗯了声,“那张照片知道是谁拍的了吗?” “一个小号,现在你超话正在做数据,外面也在买水军控评。”潘颂说,“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解法就是顺势炒一下CP,你们俩都是有头有脸的,而且现在还是合作关系,炒一下合情合理。” 道理是这个道理,业内公认炒得越凶CP越假,正因为是假的才无所畏惧恣意妄为。如果说立刻正经发个声明出来反倒惹人猜忌。 楚焕枝捻了捻衣服下摆,“晚点问问路教练的意思吧。” “多晚?”潘颂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旨在今日事今日毕。 楚焕枝:“他晚上来接我下班。” “靠。”潘颂揉了揉太阳穴。 WR战队主队训练一般来讲是六休一,今天原本是全天休息,但赛事当前,路鸣舟只休息一个晚上。 从基地别墅到蔓可的车程大约要四十分钟,路鸣舟提前出门,开着导航,帅气的黑色GTR轰着性感又优雅的油门。 微博上那张手把手教学的照片路鸣舟在游戏社区看到了,溯源去微博的时候原博已经注销了账号,只有那张照片在网上散播着。 两个人名的热搜词条热度居高不下,不停有新的吃瓜群众在词条添砖加瓦。 他问了战队经理,撤热搜挺贵的,而且要临时联系公关。经理的建议是看看楚焕枝公司那边怎么说,路鸣舟不太明白。 战队经理干脆直说了:万一人家是想蹭蹭你的热度呢?你想啊,咱们刚刚官宣你复出,那边就出来这么一张照片。 然后经理不停地给他使“你自己体会”的眼色。 抵达蔓可公司大楼后,路鸣舟给楚焕枝发微信说自己已经到了。 和楚焕枝一起出来的还有潘颂。 潘颂看了眼车,两门跑车,两座的。 潘颂叹了口气,跟楚焕枝说:“路教练这车里也不能三个人谈事儿啊,要不你坐他腿上?”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二更·v· 第29章 进步了(二更) 潘颂给路鸣舟泡了杯大红袍, 这是贵客待遇。 娱乐圈没有下班,将近七点,蔓可大楼灯火通明。 原本潘颂想在车里谈这件事, 车厢更加私密安全, 但路鸣舟那辆车的条件不太允许。 “是这样的, 路教练。”潘颂把手机转了个方向, 推到路鸣舟面前, “初步认为这张照片是某个员工作风有问题,当然也可能是对家想要抹黑楚老师, 所以我们这边是想跟您沟通一下, 能不能协助解决这件事。” 路鸣舟看过这张照片, 他先和楚焕枝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把手机推回去, “我怎么协助?” “炒个CP。” 接下来潘颂简洁地给路鸣舟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做炒得越狠CP越假, 并真诚地表示这是一个共赢项目。因为本身路鸣舟的形象出挑, 而且身上还有代言,而娱乐圈的消费能力向来不弱, 可以为路鸣舟的代言拉一拉销量。 这一点对路鸣舟来说可有可无,所以他问楚焕枝, “你需要吗?” 潘颂立刻给楚焕枝疯狂使眼色。 楚焕枝:“应该是需要的。” “好的。”路鸣舟说。 “嗯?”潘颂疑惑,这么顺利? “那么我第一步该怎么做?”路鸣舟问。 潘颂:“先关注楚老师的微博。” 路鸣舟舔了舔嘴唇, 迟疑了片刻, 动作略有些僵硬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诚然,这样的动作让楚焕枝有些不安。 为什么要犹豫呢, 后悔了吗,不方便吗,不愿意了吗?这才关注微博而已, 就已经为难了吗? 路鸣舟解锁手机,点开微博。 然后他把楚焕枝从“悄悄关注”的分组移出来,又重新点了一下关注。 这一系列操作是楚焕枝没想到的。 潘颂就更想不到了。 悄悄关注?双冠王还有两幅面孔呢? “愣着干嘛,回关啊。”潘颂说。 - 另一边,苏今翊不明白,为什么他发给裘峰锦的照片会被发去微博上。 那张照片的确是他拍的,但他拍下来的初衷是发给裘峰锦,想让裘峰锦对楚焕枝少点兴趣,多宠一宠自己。 但他明明是单独私发给裘峰锦的微信,难道是裘峰锦自己发出去的? 他不敢问,只能一个人焦虑。 然而当他在公司楼上透过玻璃墙,看着楚焕枝跟在路鸣舟后面上了那辆奔驰GTR,手机在手里越捏越紧。为什么有人爬床能爬的这么舒服,甚至来接他下班? 命就这么好吗? 晚间拥堵路段车流渐缓,车厢里小声放着晚间新闻。 楚焕枝用手背蹭了蹭眼角,眼妆太浓了,有些不舒服。 然而这个动作在驾驶员角度看过来很像是哭了。 于是这位善于发散思维的教练立刻举一反三,联想到此前楚焕枝和他说过的“营业CP”,自己的评价是“就是演戏呗”。 遂也不加塞儿了,满满跟着车流踩刹车,“哎怎么好好的哭了,我没打算演戏,我是认真的。” “咳咳咳……”楚焕枝原本揉着眼睛,猛的被他呛到,“我没哭,我睫毛膏今天太厚了。” 路鸣舟听不明白,“那怎么办,回家洗洗?” “嗯。”楚焕枝看向窗外。 回家是个温暖的词语,尤其是当一个人向另一个人说出来,就很像有了一个家的感觉。 路鸣舟开得不算快,人接到了也不想那么赶,于是下一个红灯稳稳踩在停车线后,他试探着,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去抓住楚焕枝揉眼睛的手。 “别揉了,忍着点,回头都揉眼睛里了。 他抓着楚焕枝的手拉下来,然后整个把他的手包在自己手心。 这种紧张感让路鸣舟手上的力道有些重,尽管已经清醒地做过爱,但不妨碍这样的接触依然让他心动过速。 没有安全感的人永远喜欢这样实质的拥有感,牵手不够,拥抱不够,做/爱也不够。 要频繁且深刻的牵手、拥抱、做/爱。 那张在网上疯转的照片,回到别墅后路鸣舟仔细看了一下。 很明显是在玻璃门外面拍的,而且拍摄的人很小心的没有让玻璃映出自己的身形。 照片里的两个人一个坐着,另一个俯下身子,两只手叠在鼠标上,十分亲密。 然后路鸣舟长按保存。 潘颂的动作非常迅捷,娱乐圈公关也有着强大的执行力。他们从蔓可返回基地的路上,CP超话和词条已经有模有样。 #泛舟折枝# 显然,路鸣舟被这个CP名迷住了。 一会儿去看一眼,一会儿又看一眼。 娱乐圈的真人CP有许多约定成俗的规矩,比如不可以舞到正主面前,不可以四处刷存在感。 但电竞圈就不一样了,这个圈子百无禁忌,世界冠军都是被键盘侠喷上去的。 当微博CP女孩们起高楼时,隔壁游戏社区还云里雾里。 最后发展成了—— [讨论][那个小明星是不是要来打职业啊?] [回复][就他妈知道玩游戏玩游戏,人家那叫CP!] 接着在这楼里有好心人给兄弟们解释了一下什么叫CP,最终这位好心人被识破有女朋友,是转述了女朋友的科普,被单身狗们用醋冲了一顿。 “我这个卸妆湿巾不太行。”楚焕枝从卫生间出来,苦着脸,“擦不干净。” 路鸣舟坐在床角,从手机里抬起头。 皮肤太白,导致他眼周没有卸干净的地方特别明显。但是在路鸣舟看来,满脑子都是哭花了妆的即视感,路鸣舟一整个人就是:好可怜好想欺负他。 好在他还有些残存的理智,说:“我出去给你买。” “一起吧,你也不知道买什么样的。” 路鸣舟抄起外套,“拉倒吧,你这俩眼睛老实在家呆着吧,那玩意叫什么微信发给我。” 说完,路鸣舟驱车前往最近的一个商场,距离商场关门只有十多分钟。他紧急找了个临时车位跑进去。 城郊的商场就是这样,离关门还有一会儿,但是保洁已经开始拖地了。 路鸣舟踩了一路鞋印去到一楼的店里,在导购的帮助下找到了眼唇卸。然后……他看见了隔壁货架上的安全套。 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在他贫瘠的,全靠本能的性知识中,似乎没有考虑过这问题。就是男人和男人,需要……戴吗。 于是他假意自己挑选其他东西,从导购身边走开后,打开了手机的搜索引擎。 紧急填补了自己的知识储备后,路鸣舟来到收银台结账。 他买了两盒。 所以当楚焕枝看见袋子里的东西时,他也认真思考了一下困扰自己的问题。 他和路鸣舟的契合程度是不是有点夸张了,不是说不能做,也不是不和谐,就是有点不对劲。 比如现在。 他在卫生间卸妆,听见卧室里路鸣舟在翻翻找找。 那么理智推测,路鸣舟放下袋子后下了一趟楼,他独居多年,习惯了再重要的东西也是随手一放。 所以忘记了先把里面的安全套拿出来,藏一下。 而楚焕枝自然是不会细看,直接拎袋子进卫生间。 楚焕枝也明白,如果这个时候拿着这两盒出去,不啻于明知故问,且大概率结果又是顺势滚到床上去。 如果再滚,那可就连滚三天了。这不太健康吧?楚焕枝很苦恼,主要是他们除了这档子事,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吗?炮/友发展成男友的桥段不少,但是把男友发展成炮/友是不是离谱了点? 躲在卫生间里苦恼也不是个办法,因为路鸣舟来敲门了。 “那个……那个袋子你全拿进去了?”路鸣舟问。 “嗯。” “哦。” 外面没声了。 路鸣舟在悔恨中带了点绝望,接着回想起严格意义上楚焕枝还没有答应和他在一起,然后他自己快进到安全套。 真的没动静了,楚焕枝干脆慢慢洗脸,然后给自己抹护肤品。 倒是开门的时候吓一跳,门打开后,高大的男人跟堵墙似的挡在面前。也不说话,也不让开,干巴巴的,就堵着他。 楚焕枝忍着笑,“麻烦你让一让。” “麻烦你先把计生用品还给我。”路鸣舟闷着嗓子。 楚焕枝忍不住了,笑了,“计什么生,我又不会生。” 有时候就是这种漫不经心撩拨人的话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不会生也得戴。”路鸣舟说,“我查了。” “喔,那就戴吧,反正不是我戴。”楚焕枝神色撩人,见他还杵在门口不动,便伸手去推。 路鸣舟没等他推到自己,一步迈进去拦腰一只手把他捞进来,反手关上门,然后把人直接抱着放在洗手台上,手边就是两盒安全套。 “你不戴,我戴。”路鸣舟说。 这次进步了,没有滚去床上,滚去了淋浴间。 楚焕枝背后是墙,面前是路鸣舟,腹背受敌大概就是这样。淋浴间的瓷砖冰凉,面前的路鸣舟滚烫。 在这样毫无反抗之力,体量不对等的行为里,路鸣舟捏着他精致的下巴,和他对视着,问他,“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显然,这样问是不公平的,这就像匕首的尖刃已经捅进了胸膛,对方开口询问说,我想杀你诶,可以吗? 楚焕枝微微张嘴,吐出了两个字,“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9 23:00:00~2022-04-10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翾璆飔鼆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二二二二二 15瓶;吴糖气泡水、木沐沐OvO、花茶 10瓶;我走丢啦 5瓶;huan 2瓶;藏月、soft亲爹O-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超励志 先滚床, 再恋爱,最后才营业。泛舟折枝这个CP成了CP界完全逆向发展的案例。 不过不重要,目的达到就好。 时间是春季赛A组线下赛的第一日, 自从春季赛开赛起, 综艺拍摄组便彻底离开基地, 开始他们自己后续的内容。 而阿海搬走后, 经理和领队住进阿海先前住的房间, 路鸣舟自然也回去了自己三楼的主卧。 虽然不太情愿,但比赛要紧。而且在淋浴间的那次其实是这段时间里的最后一次, 当夜他们好好聊了一下。 谈话的结果是路鸣舟承认, 是自己一点就炸, 经不起楚焕枝任何小眼神小动作,并非楚焕枝想的“男友变炮/友”。 单纯就是……自己无法克制的发/情。 对此, 楚焕枝非常友好地给出了解决方案:等旺财绝育的时候你也割一下吧, 说不定第二位半价呢。 - “小E你正N方向的树后, 一杆消音,准备打。” “好的教练。” Time:“我能申请他的消音.器吗?” 宇衡:“那我申请一个垂直握把。” Electric:“我也申请一下, 如果有快扩的话给孩子留一个。” 路鸣舟:“我给你们仨打工来了?” 话音刚落,仔细想想, 这不就是打工吗,还是临时工。 和路鸣舟打配合无疑是轻松的, 不愧是当初被业内评价为“Humble Demon和他的三个老板”。春季赛首日线上小组赛, 六场打下来,路鸣舟给三个队员的感觉就是Easy Game。 感觉对手被开启了简单模式, 狙击手则开启猎杀模式。 很多战队的教练都是有着庞大的战术系统,和理论知识,他们的职责就是把队员训练成能够完美执行理论战术的选手。 而路鸣舟, 在这之上还有个大前提,就是作为教练,他自己本身就是战术的完美执行者。 线上赛的好处就是比较轻松,不用奔波,甚至比平时训练强度还低一些。 打完后Electric伸了个懒腰,“哇我能听见我骨头在喀哒喀哒响,我是不是要变异了。” “你是要锻炼了。”路鸣舟退出游戏,拧上杯盖,叫住了打算休息的其他两个人,“休息一会儿去四楼踩椭圆机,两个两个去。” 四楼的健身房有一个椭圆机一个跑步机,还有些杠铃之类的器材。路鸣舟自己吃过肩背不好的苦,比较注重队员在这这方面的问题。 三个人苦着脸,毕竟年轻人,打完一天的比赛现在只想躺着玩手机。 “梁灿也去。”路鸣舟说。 原以为自己被遗忘了,一个人在备用机器上打单排练枪的梁灿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 无论如何,梁灿还是WR的队长,他自己也跟路鸣舟承认,在鼠标里下插件是他自己一时犯蠢。 那段时间世界赛刚结束,梁灿被游戏社区的贴子搞得心态扭曲,每个贴子都是从标题就开始阴阳怪气。电子竞技的游戏社区就是这样,乌烟瘴气,大家泄愤、指责、拉踩。 对职业选手恶语相向能让他们获得“世界第四也得挨我喷”的快感,而且近些年,随着职业电竞圈越来越规范管理,职业选手不再是从前那样“我可是用键盘吃饭”的不管不顾喷回去。 他们不仅代表自己,背后有俱乐部,头上还有赞助,能忍则忍。 路鸣舟能理解,但他也仅停在理解,而不会去宽慰。因为这就是职业选手需要承担的压力之一,如果连普通观众奉辞伐罪都受不了,那么只能说明此人不适合职业电竞。 想到这里,路鸣舟自己揉了揉肩膀,然后刷着游戏社区。 游戏社区最近有些微妙,节奏狗依然上蹿下跳,攻略贴依然在取一些奇奇怪怪的吸睛标题,但是涌入了一些比如…… [讨论][0基础如何99天上赛场?只需要加个1。] 路鸣舟凝视这标题良久,点开。 [主贴][路鸣舟好宠喔,不懂就问,他平时跟队员也这样吗?] [回复][是什么让你把路鸣舟和宠字放在一起?] [回复][谢邀,朋友家猫的兽医的前女友的闺蜜的表哥在WR战队当领队,路鸣舟做教练有三不带,不带新人,不带怂b,不带嘤嘤怪。所以主贴说的那种宠,我个人认为是上层任务。] [回复][路鸣舟十年老粉不请自来,此人嘴硬枪刚,“艾伦格小儿夜闻路鸣舟之名止啼”不是浪得虚名,嗑CP莫要上头。] 对于止小儿夜啼这种评价,路鸣舟本人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吓人,他只是按照自己的原则来完成本职工作而已。 诚然,现在多了一项工作内容。 微信加上潘颂的好友之后,这是潘颂第一次发消息过来。 -[潘颂]:路教练打扰你一下,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转发一下今天楚老师发的微博吗~感谢! -[路鸣舟]:好的。 四楼健身房,路鸣舟坐在瑜伽垫上,即使是健身他也完全不信任队员,就坐在这儿看着。 Electric踩不动了,“教练,我不行了。” “行,下楼吧。”路鸣舟说。 眼看队友这么轻易认个怂就被放过了,Time也立刻跟上,“教练我也不行了……” “嗯,你俩下楼吧。”路鸣舟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下去扫墙,记得录屏。” “……”刚想开口的梁灿闭嘴了。 扫墙是WR队内公认最痛苦的事,这就像学钢琴的孩子练音阶,无论是初学者、艺考生还是演奏家,音阶恒久远。 基本功无疑是枯燥且痛苦的,Electric和Time刚从健身房出来,恰好楚焕枝回来了,于是两个人立刻回禀,一齐扭头重新跑上四楼钻进健身房。 Electric:“教练!你C……猜谁回来了!” 好险,差点说成你CP回来了。 路鸣舟抬头,用眼神打出一个问号。 “楚焕枝呀!”Electric试图表示自己通报有功,可不可以免去扫墙。 路鸣舟哦了一声,“你不是应该在扫墙吗,开透视了?” - 今天的工作不是很顺利,潘颂把楚焕枝送回来之后没有急着走,而是坐下和他聊了一会儿。 “别太往心里去,时运不济罢了,苏今翊算是靠了棵大树,你这是CP还没炒热起来,主要是你自己以前不爱营业,不然苏今翊也不敢轻易得罪你。” 潘颂今天被搞得很烦躁,她漂亮的美甲在手机壳上敲着,接着说:“亏的前段时间我还觉得他刚出道,单纯,恐怕是被裘总给哄的带坏了。原来他本来就是这个绿茶样子。” 楚焕枝温和地笑笑,宽慰她,“树大还招风呢,没事的。” “但我头一次看你这么想争。”潘颂重重地叹了口气。 路鸣舟下楼的时候只听见潘颂的最后一句话,遂问道:“争什么?” 沙发上的两个人同时回过头,潘颂挥挥手打招呼,“争个第一呀,他想在青春杯开幕上唱写给你们战队的歌,但是别人有靠山呀。” 他看过去,楚焕枝投来艳羡的目光,说:“但是剧本写好了,主题曲不用我的。” “挺行啊。”路鸣舟说着,走到两个人斜对面的单人沙发里坐下,低头看手机。 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微信给孟晋鸥发过去两条消息。事情要提上日程了,现在是春季赛期后续的事情既然要麻烦孟晋鸥的话,自己也得拿出点诚意。 于是路鸣舟告诉孟晋鸥,擎达一直想让他抽空配合的陪玩平台,他愿意在春季赛后免费合作,且时间随意安排。 然后抬眼,“别人有靠山难道你没有吗,我是哪儿不如人了吗?” 他没有生气,反而有点委屈。 “比赛更重要。”楚焕枝说,“今天怎么样?” “积分第一。”路鸣舟收起手机,“新歌好好准备吧,赛期有事也可以直接说,我真做不到的事会明确告诉你我不行,比如我在赛馆打线下,你忽然叫我去帮你砍两个人,那你必须得等我这把打完。” 潘颂听得目瞪口呆。 “只是举个例子。”路鸣舟说,“恋爱脑僵尸都不吃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所以你尽管告诉我,我会在我极限程度上帮助你。” 潘颂的表情逐渐惊恐,三个人都沉默了片刻,片刻之后潘颂立刻转过来狠狠往楚焕枝胳膊上掴了一巴掌。 非常大声的“啪”,一下把楚焕枝打懵了,路鸣舟几乎是瞬间从单人沙发暴起,但理智扼住了肌肉。毕竟潘颂是个女生。 “你……你好好的打人干嘛?”路鸣舟问。 潘颂瞪着楚焕枝,“谈恋爱了你不报备!?早说你俩谈恋爱了啊!早说我能省多少事儿啊!早说我今天还会唯唯诺诺饱受欺凌吗!?团打完了你说你大招还在!楚焕枝真有你的啊!” 楚焕枝挨了一巴掌,该说不说挺疼的,脸上表情无辜,嘴上说话却欠揍,“颂姐,我们当初说的是女朋友。”他指了一下人高马大的路鸣舟,“这是男朋友。” 有理有据,路鸣舟弯腰揉揉挨了揍的胳膊,附和,“那也不能打人啊,杜绝暴力管制啊潘女士。” 潘颂狠狠翻了个白眼,压着怒火站起来掏出手机打电话。 路鸣舟顺势坐下,捏捏他脸蛋,“干嘛不报备?” “我怕公司里有人会透露出去,你是世界冠军,影响不好。” 路鸣舟敛了笑,眼神沉沉地看他,“世界冠军苦恋高中学弟八年终于修成正果,这么励志,你管这个叫影响不好?” 基地大门外传来潘颂底气十足的声音,“你知道路鸣舟跟我们楚老师关系多好吗!奔驰AMG亚太代言路鸣舟诶,和我们楚老师手足兄弟!去给我沟通!胆子大点儿!” 楚焕枝听着自己经纪人铿锵有力的输出,挪了挪位置,下巴搁在路鸣舟肩头,说:“要麻烦你了呀,学长。” 作者有话要说:  路鸣舟:迷糊 晚上二更qwq 第31章 小心肝(二更) 他学长动用了一些人脉, 直接从擎达高层向蔓可演艺公司传达了一个让蔓可管理无法理解的要求—— 大约是次日临到午休的时间,从蔓可演艺公司副总经理的邮箱里蹦出来一封邮件。内容既不是最近人心惶惶的收购裁员,也不是文娱方面的新要求。 而是这位副总完全没听过说的, 似乎是自己公司里的艺人参加某个综艺节目的名次问题。 他开了一半的饭盒又关上, 认认真真地, 字斟句酌地, 毕恭毕敬地回复: [已经收到您的通知, 一定保证楚焕枝老师在节目中享有公平公正的投票环境。] 这年头谁不是八面玲珑长了双能够精准透过表象看本质的眼睛,尤其别人在邮件里都提到了创作型歌手, 虽然这副总不知道楚焕枝是什么类型, 但是剩下三个他都知道呀, 他会排除法呀。 另一边,孟晋鸥也很疑惑。 他发完邮件后先是看了眼直播, 春季赛还在打着, 他现在发微信给路鸣舟也不会收到回复。 闲着也是闲着, 干脆发条弹幕: [路鸣舟~你小心肝的事儿搞定了!] 发出去后孟晋鸥的脸一黑。 他这台电脑是擎达的,忘记了直播平台一直等着擎达集团的官方账号, 弹幕前缀有集团的认证特效。 #路鸣舟的小心肝# #“泛舟折枝”或成史上最短暂的CP# #你好,刚入坑, 请问这个CP的房是姜饼房吗这么脆弱# - 什么叫突然的悲喜。 潘颂一分钟前收到消息,《99天上赛场》最终定下投票环节的名额取消内定重新开放。 后一分钟, 潘颂的微信收到同事的截图:(图片)颂姐, 这个路鸣舟是你艺人的CP吗? 潘颂点开大图,仔细一看, 险些昏厥。 这种事怎么跟CP粉解释? 难道要说,大家好,事情是这样, 我们综艺有人被内定冠军,所以我们不服,我们也找了关系取消了这个内定名额。没错这个路鸣舟的小心肝就是我们楚老师本人,你的CP是真的。 但不解释的话,不仅CP凉了,连带楚焕枝也会受影响。 娱乐圈的所有人都知道,CP是一种需要严格控制剂量来使用的毒药。进一小步是生,进一大步可能是等待超生。 这种时候必不能去澄清擎达官方账号发的这条弹幕里“小心肝”指的是楚焕枝,CP可以叫嚣着是真的,不可以真的是真的。 潘颂有点发懵,她做经纪人这么多年还没如此进退维谷过。 此时录音棚里的楚焕枝浑然不知自己被塌房了,快乐地准备录第二遍的时候,潘颂在隔音玻璃墙外面挥挥手示意他先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潘颂快速简单地给他阐述了前因后果,“估计就是路教练在擎达的朋友口嗨一下,结果忘了自己登的是官方账号,你也知道,官方那么大那么明显的弹幕特效……” “我知道。”楚焕枝说。 潘颂自己也恋爱过,知道恋爱中的人多少会有点偏执,会有点不顾一切。尤其她和楚焕枝共事的这些年,她能看出这个小艺术家多少是有点疯劲的,保不齐反手就要出柜。 “我们得想个对策,首先你不能对号入座。”潘颂说,“路教练有什么至亲吗?比如……妹妹?弟弟?侄女什么的也行,能合理被称作‘小心肝’的角色就行。” 楚焕枝摇头,“他连爸妈都没有。” “……”潘颂快速梳理了一下,“这样,你先发个微博,转发一下WR战队官方发的比赛进度,附言就说祝WR战队获得好成绩,先稳一下节奏。” 楚焕枝说了声好,接着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们有条狗,可以当作‘小心肝’吗?” 闻言,潘颂舒开了眉眼,神态倏然松泛,捏住楚焕枝的肩头按了按。 “那是狗吗?那是爱情里的小天使。” 四个小时后,路鸣舟从赛场出来,左右活动着脖子,抬手在右边肩膀后面揉了揉。 “还好吧?”汪晟走过来,递上一根烟,“又疼了?回头让程医生再去一趟吧。” 路鸣舟接过烟,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后面的队员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耷拉着脑袋,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在冬末春初的风刃中吵到教练。 路鸣舟拢着火机点上,吐出一口白烟顺着春风向后飘,队员们下意识地闭眼,似乎教练的二手烟里都是含毒的。 这天是春季赛线下赛的第一个比赛日,地点依然是云江市体育中心。 今天的WR战队积分排在第四,且要命的是,他们仅比第五名战队高了四分而已。 也就是说,四分之差,下面就是败者组。 路鸣舟打出道以来就没受过这委屈,他实在气不过,夹下烟,扭头,“FD那个傻逼狙今天可算扬眉吐气了,你们怎么回事啊,我从线下赛到现在就这么一把开局暴毙,你们仨就变傻子了?” 体育场从赛馆到停车场需要走上将近十分钟,路鸣舟真的很想憋到车上再骂,但他憋不住了。 三个人全部顿在原地,一步都不敢迈。 “观兵知将!”路鸣舟重新叼上烟,恶狠狠地说,“你们三个傻成这样,我他妈成傻子王了!” 他的队服外套没有穿,春寒料峭只一件短袖站在体育馆广场空旷的平地上骂人,小臂的98K文身在橙黄橙黄的夕阳下泛着冷光。 他接着训,“三个人凑不出两颗雷还要去Rush人家房子,车他妈的也能开翻,两个人掉下半血你驾驶员不掉血还等着我夸你?!” 路鸣舟就是这样,暴躁,情商低。但也正是这样的教练有什么说什么,且从根源上直接堵住有些不服气的队员心怀“你行你上”的念头。 他就是这么让人心服口服挨骂。汪晟赶紧拉了两下他胳膊,“算了算了,回去关上门骂,留点面子。” “我……”路鸣舟还想喷两句,挣开汪晟手的时候刚好回头,视野里出现个身姿笔挺的青年,尽管戴了个鸭舌帽,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来,他立刻把嘴里的话咽回去。 同时夹下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楚焕枝是从公司来的,他提前联系了汪晟,知道这个时间刚好比赛打完从侧门去停车场。就在这等着了。 几乎是瞬间,路鸣舟偃旗息鼓,捏着只抽了一半的烟走到旁边路灯下的垃圾桶碾灭扔掉。 刚好,日薄西山,定时点亮的路灯噌地一排都亮了起来。 路鸣舟走过去,“穿这么点,倒春寒不知道吗。” 楚焕枝打量了一下他,“你自己不是短袖吗。” “好的不学。”路鸣舟摁了一下他帽檐,“怎么跑赛场来了?” 楚焕枝笑笑,“你在外面都有小心肝了,我来看看还有没有我容身之地。” “我有什么了?”路鸣舟蹙眉。 另一边汪晟让队员们先去车上,自己走过去让路鸣舟看微博。 这个时间赛馆侧门的队伍们走的差不多了,偶尔路过一两个熟人跟路鸣舟打个招呼。路鸣舟草草回应一下,然后点开他常年999+的微博消息。 铺天盖地的@和评论,那些微博都有着统一的蓝色词条:#路鸣舟的小心肝# 一直到去了停车场,上了车,楚焕枝都一直在阻止他发微博喷人。 “我被造谣了为什么还不能骂?”路鸣舟本来想自己开,但比赛加被造谣的盛怒之下为了一车人的人身安全,还是由汪晟来开。 楚焕枝抢了他的手机攥着,“因为你是公众人物,而且这个弹幕在本质上也……没有造谣。” 最后四个字逐渐小声到只能看见嘴唇在动却听不见声音。 他们两个坐在商务车第三排,路鸣舟故意凑过去,说:“什么,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楚焕枝往旁边一挪,躲开他,“你回家发条微博,澄清一下。” “哦。”路鸣舟顺从地点了点头。 “颂姐说了,不让你自己发,我来帮你发。”楚焕枝叹气,又挪回去,靠近他耳廓,低声说,“你的小心肝也有着落了,晚上抱着你的小心肝拍张照,发条微博。” 在车里的时候,路鸣舟想的是:这么刺激吗。 回基地后,楚焕枝把旺财塞进路鸣舟怀里,路鸣舟想的是:或许我这个心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WR_路鸣舟:介绍一下小心肝,五个月了。 [评论]:所以小心肝的事搞定了是什么事?? [WR_路鸣舟]:绝育。 旺财被路鸣舟抱在怀里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惊恐,最终一动不敢动。从狗变成了狗.jpg。 而楚焕枝,拿着路鸣舟的手机在帮他挑着回复评论。 回了几条有价值的之后,他把手机还给他,再潘颂汇报一下进度。 这场由孟晋鸥触发的风波最终在CP粉那里以虚惊一场收尾,顺便又是一颗糖——他好宠,他比赛刚打完就火速辟谣。 然而也是这场风波,那条顶着擎达前缀的弹幕让苏今翊明白,他爬错了床。 他到手的综艺冠军没了。 他刚伺候完裘峰锦就被一个人丢在酒店,裘峰锦毫不怜惜甚至对他露出了一丝腻烦,已经完全没有了起初那些温柔大叔的样子。 凭什么楚焕枝就可以那样被护着,凭什么自己就沦落至此。 凭什么他们的CP超话甜甜蜜蜜,自己却被爽完就扔。 苏今翊呆滞地坐在空荡的酒店房间大床上,他呆坐了良久,神情从悲苦,到慢慢嘴角生出狞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0 21:50:07~2022-04-11 21:0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曾有青鸟衔枝来、三尺长剑斩不尽、翾璆飔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珂7 20瓶;恰瓜群众 10瓶;藏月 2瓶;坠入星河、蓝二二二二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春天啊 苏今翊是他十八岁生日那天出道的, 签了蔓可演艺公司之后,他一直靠着我见犹怜的样貌在营业。 他的姐姐粉居多,年纪小, 加上幼态的脸, 不少粉丝都想要“养成”。 以这样的风格持续营业一年多以后, 经纪人发现他很难转型。他唱功不佳, 演戏又因为长相有着局限性, 故而一年后冷落了他一段时间。 那时候苏今翊发现,和自己同期进公司的艺人忽然获得了那时热剧的男二号。 原来是那个同事爬了个大老板的床。 诚然, 那位同事最后也没有太好的结局, 老板玩够了, 便也不跟他玩了。但已经有了一定体量的粉丝,合作和资源也固定了下来, 甚至后面接洽的剧本虽然不是太好的剧, 却也混得小有成就。 所以说, 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凭什么楚焕枝能被捧着哄着疼爱着。 凭什么楚焕枝能高高在上, 他手指绞着床单。在公司里就一副清高的样子,到头来不还是低头爬了路鸣舟的床。 这么想着, 苏今翊在脑子里过了无数个念头。 把路鸣舟勾过来,让楚焕枝身败名裂, 自己姿色样貌哪里差了, 左不过都是陪,路鸣舟更年轻帅气。 - 云江市终于回暖了, 有了春天该有的气温。 暖春里路鸣舟的肩膀会好受很多,楚焕枝又摸上了他后肩的文身,那道自己挠出的疤痕。 路鸣舟知道他在摸什么, 没有阻止他。路鸣舟俯下去亲了亲他耳垂,贴在他耳边说:“宝贝儿还想挠?再挠一道,给它做个伴。” “你今天怎么这么精神。”楚焕枝已经没劲了,直接放弃思考,“是因为春天到了吗?” “……”路鸣舟压着嗓子逗他,声线性感又风.骚,同时故意狠了下劲儿让他感受了一下春天赋予的力量,“对啊,又到了动物们交……唔。” 楚焕枝忽然搂着他脖子拽下来接吻,把这位能止小儿夜啼的魔鬼教练进行一个权限禁言。随后顺势翻身在上,一番奖励似的亲吻后,楚焕枝指尖划在他小臂内侧的98K文身,从托腮划到枪口,懒懒地垂眸说:“你不是说,‘狙手只需要狙和手’吗,自己靠手吧。”* 说完,还醉在方才那个吻里的路鸣舟忽然身上一空,楚焕枝已经往卫生间走了。 “不是,我少不更事的时候装b瞎说的!”路鸣舟噌地坐起来。 楚焕枝握着卫生间的门把手,微微偏头,眼尾含着坏笑,“可是我嗓子都要叫坏了,周末还要录歌。” 轻轻一声嘭,人已经进去卫生间绝情关门。空留路鸣舟一人欲哭无泪,抓起地上的浴袍一披,死皮赖脸地去卫生间门口敲门,边敲边喊老婆放我也进去。 时间是早晨十点,今天是春季赛常规赛结束的第二天。 WR战队的积分稳在第三,事实上前三名的积分相差不大,均不超过五分。今年春季赛上中国赛区的后起之秀YC战队最终以四人存活吃鸡,总积分直接从第三跃至第一而收官。 YC,鱼叉战队,建队初衷是叉光鱼塘里所有的鱼,起先是个炸鱼的小战队,陪二线职业队打打训练赛的那种。后来不知怎的开窍了,去年世界赛后一路攀升打进了春季赛。 作为赛区教练,路鸣舟自然是希望这样有魄力的年轻战队能发展得更好,为赛区注入新鲜血液。 但此时作为临时工狙击手,路鸣舟的态度是…… “好样的,季后赛就这么打,回头YC战队的都得来我们基地给你磕头,谢你四雷满配M4不冲房。”路鸣舟翘着二郎腿坐在Electric旁边。 这场是单人训练赛,路鸣舟今天要和孟晋鸥见面,他没有打。 看了一会儿后,楚焕枝发微信来,说自己进棚了,他联系了一下孟晋鸥,约在擎达见面。 自从上回孟晋鸥不慎用擎达的官方账号在赛事直播间里带了波节奏,他一直很愧疚,尤其当他后来被公司的女同事科普了“泛舟折枝”这个CP之后。 “真对不起啊老路,我忘了那台是公司电脑,真没反应过来。”孟晋鸥握着路鸣舟的手猛烈地上下摇晃了好几下,追问了句,“对象没生气吧?改天我请他吃个饭赔罪?” 路鸣舟苦笑着摆摆手,“没事,不至于。” “坐。”孟晋鸥给他倒茶,“这年头搞对象最重要的就是贴心,你看咱俩虽然岁数不大,但咱出来打拼的早,属于人生经历比较丰富,所以对象还是得贴心懂事。” 路鸣舟笑笑没说话,低头去抿了口茶,“别扯这个,裘峰锦签字了没?” “别提了。”孟晋鸥拉开抽屉,拿了个透明文件夹出来,“他这两天还催我打钱,让我打他的私人账号,说可以和我签一个私人合同,这笔钱肯定会以我的名义转进公司。” 孟晋鸥啧啧两声摇头,“他真是缺钱缺的有点疯了。” “再让他更疯点。”路鸣舟不咸不淡地说着,指尖抹着杯口,“你回复他,跟他说,不是我们信不过他,七百万的现金,这年头去哪投都不可能是这个待遇,让他起码再拉两个股东作保。” “……”孟晋鸥迟疑了一下,“老路,这六百万是你全部存款了吧?拿出来这么玩?万一裘峰锦不管不顾就当个老赖了怎么办,再考虑考虑吧。” 路鸣舟向后靠了靠,他惯是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他要当老赖我也可以当一个‘被倾家荡产导致精神不正常的疯子’,把他当街打死。” “血赚。”路鸣舟笑笑。 笑得云淡风轻,笑得泰然自若。 孟晋鸥听了一时不知道该鼓掌还是该算账,六百万一条命,要是真成了好像还挺爽? “等会儿。”孟晋鸥忽然反应过来,“你开玩笑呢吧,搁五年前可能你能干出来这事儿。” “就这么一说。”路鸣舟坐直起来,收了表情,正色道,“你告诉他,至少两个裘氏餐饮的股东,两个股东的签字手印,给他一百万,打私人账户。” 孟晋鸥想了想,“估计不够,他们公司的坏账有点多。” “肯定不够,先让他急一阵,我这边再刺激一下他小情人。”路鸣舟说,“这人好面子,刚答应了给他小情人买辆玛莎拉蒂MC。” “我靠那得两百多万啊。”孟晋鸥说,说完转念一想,小情儿又不是正经对象,“二手也得八、九十万了——等会儿!你为什么还认识他小情人啊?” 孟晋鸥满脸写着这才俩月没见为什么出现了那么多我没听过的瓜,瞬间离开办公桌坐到路鸣舟旁边来,“你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你看上他小情儿了?” “我是疯了还是瞎了。”路鸣舟一脸嫌弃,“是楚焕枝同事,最近手脚不太干净。” 说着,路鸣舟站起来,从裤兜里丢出来一个小挂坠。指甲盖那么大,看上去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浅色塑料小挂饰,可以挂手机或是钥匙上。 他把东西丢在茶几上,孟晋鸥一捂,拿起来,“干嘛的?” “仔细看。” 孟晋鸥眯着眼睛端详了半晌,大家都是早几年出来混的,一会儿便看出了端倪,“卧槽这什么,窃.听.器啊?” “嗯。”路鸣舟点头,“我昨晚接他下班,他想连我车里蓝牙放歌,一路都能识别到一个不认识的蓝牙,最后找出来这个。” 苏今翊大约是没想到,那天也是凑巧,路鸣舟没开自己的GTR,开的是战队的车。那辆车的蓝牙楚焕枝没连过,否则这个窃.听.器还真未必会被发现。 毕竟这年头对蓝牙的需求并不频繁,对楚焕枝而言就更是。 这东西找出来后当时楚焕枝背上就起了一层汗,如果那些声音被录下来,苏今翊这是要自己死。或者说,苏今翊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是裘峰锦还不放过他。 “脏啊,太脏了,这得多大仇啊。”孟晋鸥啧啧两声,“等会儿,这个你关了吗?” “废话,我高中就帮人倒卖这玩意了。”路鸣舟说,“里面线剪断了。” 孟晋鸥噢了声,这时候手机响了,孟晋鸥放下东西拿出手机一看,立即将屏幕朝向他。 来电人是裘峰锦。路鸣舟点点头,随手把已经废掉的窃.听.器丢进垃圾桶,孟晋鸥接起来。 “裘总啊。” “啊,搞定了?好嘞,您什么时候有空呢。” “行,不麻烦,好说。” 孟晋鸥挂断电话,“这周末,他来擎达找我,二百万,老路,一辆GT63了。” 路鸣舟笑笑,把最后一口茶灌嘴里,去办公桌上抽了张纸,捻掉嘴角的水渍,“他想搞我老婆,也不数数自己有几条腿够我卸。” 说完,摆摆手,“先走了。” “去哪啊。”孟晋鸥站起来,“啧,别走啊,晚上一块吃饭啊。” 路鸣舟拉开门,笑笑,“不行,急事,接老婆下班。” “靠。”孟晋鸥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  *狙手只需要狙和手:改编自电影《飞驰人生》中主角张驰的台词,“车手只需要车和手” - 晚上二更·v· 第33章 大明星(二更) 楚焕枝写给WR战队的歌名叫《Wind Ranger随风前行》。 出道这么多年, 苦情歌唱过,可爱的唱过,口水歌也唱过, 为职业电竞战队写的这种热血战歌还是头一次。 这次的作词作曲都是自己, 但编曲还没尝试过这样的风格, 交给了更专业的编曲老师。 路鸣舟是出了制作团队外第一个听到这首歌的人。 楚焕枝按下播放键。 “把地图刻进DNA, 捡起对手的98K, 出发吧集中火力,瞄准你爱的奖杯。” “前来受教吧!给你一组复活币, 我只用这一把Mini, 放心, 哭了我会给你递纸巾。” “赐我力量吧!狂风在回响,战火环绕G港, 生活里谦逊礼让, 艾伦格我无限猖狂。” …… 听完, 路鸣舟伸手在他头顶薅了一把,“太棒了。” 楚焕枝有点不好意思, “词写得会不会中二了点?” “中二少年是电竞圈的重要组成部分。” “那就是中二了对吗。”楚焕枝精准狙击。 路鸣舟:“……” 路鸣舟:“旺财是周末去绝育对吗,需要做什么准备吗?割完给它请条安抚犬回来疏导一下绝育带来的心理问题?” - 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宠物医院, 依然是那个笑得有多温柔下手就有多决绝的护士姐姐。 护士姐姐把旺财抱起来后微笑着说:“我们手术全程大约三个小时,两位可以先在附近逛一逛呢!” 楚焕枝外出穿得很低调, 路鸣舟的棒球服外套在他身上比较大, 袖口遮到掌心。他还戴了个挺大的眼镜框架,加上口罩, 已经不太能被认出来了。 但还是没什么安全感,一直低着头躲在路鸣舟后面。 “好的,麻烦了。”路鸣舟去护士台留下了联系方式, 带楚焕枝离开了宠物医院。 三个小时,一时间也没什么事好做,从宠物医院出来是一条不温不火的街道,这里是云江市的老城区。 两个人在人行道走着,颇有些信马由缰的意思。 自从发现身上被塞窃.听.器之后,楚焕枝渐渐的话少了很多,每天回别墅的第一件事就是脱光了洗澡,让路鸣舟把他的衣服立刻拿走,塞进洗衣机里搅也好,直接丢在房间外面也好。 他变得有些草木皆兵,尽管路鸣舟反复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都会竭尽所能保护他。 但这不是游戏,就算是消音AWM打过来路鸣舟也能立刻听声辩位。有些事情防不胜防,他不可能把楚焕枝时刻拴在裤腰带上。 清晨十点的老城区刚刚醒来,街边小卖部的卷帘门哗啦啦地被店主推上去,老旧金属被拉扯的声音吓了楚焕枝一跳,条件反射抓住了路鸣舟的外套。 路鸣舟回头一看,他眼神有些仓皇,遂伸手给他,“手给我,我牵着你。” “不要。”楚焕枝松开手,笑笑,“两个男人像什么样子。” “又认不出你来。”路鸣舟眼神示意了一下,“捂成这样,我都不敢认。” 楚焕枝摇头,“我说你。” “你看我像在乎的样子吗。”路鸣舟原本想强行拉他过来,可看他一副神经紧绷的样子便作罢了,“三个小时,干点什么去?” 老城区人行道的地砖不太平,有些翘了起来,缝隙里长着野草。它们奋力地朝着阳关铺下来的方向生长,路鸣舟是个毒鸡汤用户,越努力未必越幸运,但肯定越疲惫。 太阳渐渐地开始有些晒人,但两个人这么游荡着,居然快要走到云江市一中的老校区了。 路鸣舟自打职业以来从没有回来过,后知后觉地看见了熟悉的棋牌室门头时才反应过来。 见他停下,楚焕枝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破旧的门头招牌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若是放在古代,多少有些刀枪剑戟打磨过的沧桑感。 如果门口那花枝招展,吊带裙加睡袍的女人没有朝他俩抛媚眼的话。 楚焕枝迅速别开脑袋,刚想快步走过去的时候,忽然旁边男朋友就朝女人打了个招呼,“莲姐!” “我以为你瞎了呢!莲姐这么大个美人站这儿你能瞧不见?!” 楚焕枝愣住了,只见路鸣舟抓过他手腕,暗里捏了捏,小声说:“她是棋牌室老板娘,以前帮过我。” “喔。”楚焕枝点点头,想着要不要把口罩摘了。 莲姐风姿绰约,看上去虽然有些年纪,但神态里却有着春风得意的样子。不过……整体而言,楚焕枝很担心莲姐会扭头朝里面喊男宾两位二楼请。 “这一大早就出来逛街啊,进来坐坐?多少年没回来这块儿了?”莲姐从睡袍兜里摸出一盒烟,“进来吧,我准备改行做咖啡厅了,里头干净着呢。” 路鸣舟瞄了眼他,一个眼神过去,楚焕枝点点头。 里面果真干净了很多,麻将机老.虎.机全都清空了,往年被赌客们吞云吐雾熏成土黄色的墙面也被重新粉刷,开了一扇大窗户。路鸣舟还是第一次看见能照进阳光的棋牌室。 “坐。”莲姐说着,把睡袍的腰带一紧,“给你俩尝尝我的手艺。” 那就得摘口罩了吧……虽然楚焕枝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大咖,没必要这么小心谨慎,但还是有些局促。 “她没事,口罩拿下来吧。”路鸣舟说。 水吧台的咖啡机嗡嗡地响起来,盖过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以前她老公,就是棋牌室的老板,家暴她。”路鸣舟抽出小圆桌上一张纸巾,压了压楚焕枝脸颊被口罩压出痕迹的地方,那儿有些捂汗。接着说:“当时她老公拎把菜刀追到街上要砍她,我把他老公揍了,后来我去WR试训,没钱买外设,她直接给了我五千。” 楚焕枝恍然,点点头。 刚好莲姐那边端出来两杯加糖加奶的咖啡,“今天怎么到这来了,闲逛逛过来的?” 多年没见面,莲姐完全没有生疏的感觉,倒是打量起了楚焕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猛拍了一下路鸣舟肩膀,疯狂使眼色,“这位小帅哥,你朋友啊?哪交的这么好看的朋友啊?” 路鸣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齁甜,蹙眉,“别阴阳怪气的,他就是高中那个。” “哟——”莲姐睡袍一拢,坐下,“痴情种啊路鸣舟。” “咳咳咳咳咳……”楚焕枝被呛到,连忙去抓桌上的抽纸。路鸣舟先一步抽了两张摁在他唇上,同时无奈地看了眼莲姐。 莲姐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过于心直口快吓着楚焕枝了,掩住嘴,“哟,不好意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没、没事。”楚焕枝有点被齁到了,忍着咳嗽,脸颊憋得微红。 路鸣舟笑笑,起身去水吧台给他倒了杯清水,哒的一声放在桌上,同时想起来这间门面房的所有人是莲姐她老公。便问,“老曾出狱了吗?” “他早死了。”莲姐咔地点上烟。 这是路鸣舟没想到的,当初她老公老曾家暴,又喝多了大街上打人,蹲牢子去了,没听说人没了。 莲姐夹下烟,“你看我干嘛,又不是我杀的,半夜骑摩托找小姐,骑江里去了。不然这店轮得到我折腾?” 有些习惯动作是做出来之后才有所反应,于是莲姐先苦笑了一下,伸着胳膊,把刚点的烟随手捻灭在旁边桌子上装修工人留下的漆铲铁皮,说:“总忘这儿给我改咖啡厅,还在这抽烟呢。” 楚焕枝笑笑,顺了口水下去,回头透过窗户看了眼后院,说:“在门口放两张桌子,就可以抽了,露天。” 莲姐噗嗤一笑,撑着下巴瞧他,“你真可爱呐,你以为法国电影呀,这儿人行道管制,电瓶车都不能放。” “喔……”这次是真的羞得有点脸红了,两只手捧着杯子,凑到嘴边小口地喝起来。 路鸣舟喜欢看他委屈不言的样子,用他方才擦嘴的纸巾团一团,擦掉桌上的一点水渍,随手抛进垃圾桶,“你这儿什么时候开业?” “起码还有两个月吧,我想买个大喇叭留声机放这儿,再买几幅画,艺术一点。”莲姐畅想着,“要不要再雇个人拉小提琴?” 路鸣舟想象了一下,搁这叠buff呢? “别了吧,有点过了。”路鸣舟说。 两个人聊天的时候楚焕枝很安静,他时不时看看这个快要装修完成的店铺。这里就是路鸣舟高中时候呆的地方,在这儿为了生计看场子,挨揍。在这学会了抽烟打架,在这练就了什么都豁的出去的胆量。 路鸣舟戳了一下他脑袋,“瞎看什么呢,走吧。” “走了?”楚焕枝问。 莲姐一笑,“不走也成啊,在这吃午饭,莲姐亲手给你点外卖。” “不了,味道重。”路鸣舟把他口罩递给他,“俩小时呢,换个地儿逛逛。” 再往前就是云江市一中的老校区,这个校区已经废弃了。生锈的大铁门被手腕粗的链子锁着,破旧的桌椅堆在空地角落,和不远处篮球场上几乎要弯折的篮球架。 老校区弃用之后,为了方便孩子上学,在这一片买房租房的也都悉数搬走。一时间静谧非常,没什么人烟。 路鸣舟拽了两下铁锁链,没说什么。 这里面有路鸣舟最美好也最糟烂的回忆,他手上沾了些铁锈,深红色的斑渍黏在皮肤上。 楚焕枝干净的手伸过来,一点点把它们拨掉。 “我以前管你叫‘小竹子’。”路鸣舟说。 “为什么呀。” “瘦,笔直的,好看。”路鸣舟说。 楚焕枝抬眼,也往铁门里面看了看,“你为什么不早点来认识我?” “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捡流浪狗。” “我还喜欢给流浪狗绝育。”楚焕枝拽住他领口,拉下来,隔一层口罩吻了吻他。 小明星喜欢一些浪漫的事情,他说他还写了一首歌,叫《方舟》。 路鸣舟把他口罩拉下来又吻了一次,说:“能改战舰吗,学长把欺负你的全杀了。” - 两周后。 蔓可演艺公司迟迟收不到裘氏餐饮的投资尾款,屡屡催促之下好不容易进账五十万,与合同金额相差甚多。 综艺还没有播出,后期还可以把节目里出现的饮料零食打上马赛克。为此,裘峰锦本人来了一次蔓可公司大楼,坦言最近市场不景气,希望蔓可多给他点时间。 还说自己和擎达里一位副总已经有了合作方向,资金完全没有问题。 楚焕枝和潘颂刚好路过会议室门外,和裘峰锦打了个照面。 “下午好。”裘峰锦风度翩翩地打招呼,西装外套扣上,想上前握手的时候,不巧苏今翊从走廊转角过来。 苏今翊欣喜地小跑过来,叫了声裘总。 楚焕枝见状,点头致意了一下后拉着潘颂就溜了。 后面走廊上的苏今翊抱着裘峰锦的胳膊撒娇地晃着,黏黏腻腻地说着什么。 楚焕枝收到一条微信,是路鸣舟发来的:宝贝儿,你们节目下礼拜可就少个资方了。 楚焕枝回给他一个“倒闭吧”的表情。 -[路鸣舟]:那不行,我也想体验一下大明星给金主爸爸的热情服务。 楚焕枝回了个问号。 路鸣舟说,缺的资方我来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1 21:00:00~2022-04-12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叶小舟lov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恰瓜群众 10瓶;藏月、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小助理 当夜, 大明星表示你还没投钱,还不是金主爸爸,故不提供服务。 路鸣舟说那也是未来资方。 楚焕枝一笑, 摊手, 那就未来再服务。 路鸣舟说那我先服务你。 - 春季赛季后赛的最后一天赛程, 《99天上赛场》这档综艺也到了尾声。 楚焕枝对舞台没有那么纠葛的感情, 他站在哪里都可以好好唱歌,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舞台,而是听众。 只要有人在听, 只要有人愿意听, 那么他就可以继续唱下去。 曾经他也少年不知愁滋味, 没想争抢,也不捞金, 也被歌迷调侃“没钱了才发歌”。可当他真的连着两个多月进卡的钱只有四位数3开头, 适才明白, 他连贺苗苗过生日发红包的钱都不太够了。 往年他的助理过个生日,或者是什么年节, 他一贯都是千儿八百的发红包。做艺人助理的,没有假期, 随叫随到,而且苗苗还谈恋爱了。 这么想着, 要不在苗苗生日的时候给她放几天假吧, 再买个礼物? 孩子愁着脸回基地了,此时路鸣舟正在厨房做菜。 医生叮嘱过路鸣舟, 肩颈是互相拉扯的,能少低头就少低头,所以他后来养成了习惯, 能垂眼就不低头。 苗苗把他送到后,路鸣舟刚好端出来一盘鱿鱼须,同时还端了碗清水出来。显然,他已经接受了楚焕枝这种“换个厨子早罢工了”的过水用餐方式。 葱姜爆香后佐以辣椒段和孜然调味,呛人的辛香扑了苗苗一脸,小姑娘打从心底里“哇”了一声。 “进来一块儿吃。”路鸣舟招呼她。 “不啦,我男朋友还在等我呢,谢谢路教练。”苗苗笑得格外甜蜜,最后跟楚焕枝说拜拜,“我走啦,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嗯,路上小心。”楚焕枝笑笑,“生日快乐。” 路鸣舟最后把三文鱼意面盛出来,“今天她生日?” “明天。”楚焕枝在桌边坐下,“今晚跟她男朋友去欢度12点。” 路鸣舟递给他筷子,嗯了声,然后坐去他对面,坐下后在微信里处理今天的消息。不一会儿一块鱿鱼须递到嘴边,吃下去后又一块三文鱼。 “好好吃饭,我吃过了。”路鸣舟说。楚焕枝回来得比较晚,此前路鸣舟已经和队员们吃了晚饭,这顿是单独做给他的。 楚焕枝把筷子放下,搭在盘子边缘,问,“这位未来资方,我能提前服务你一下吗?” 路鸣舟的脖子像个久未上油的机器人,一顿一顿地抬起来,棱角锋利的面部轮廓搭配他此时二傻子一样的目光,不啻业内评价其颜值是阿拉斯加。 “啊?”他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疑问句。 楚焕枝鼓了两下腮帮子,“路老板,借我点钱好不好,我给苗苗发生日红包……” - 据孟晋鸥最近的说法,裘峰锦最近在四处借钱,急着出售手里的不动产。 但抛售门面拿有那么快,卖块表都需要时间,可裘氏餐饮的窟窿等不了了,财务再大的胆子都不敢再帮裘峰锦瞒下去。 如果不是孟晋鸥说有一些人想做点投资,那么裘峰锦也不敢接着从财务那里挪钱。 约莫是年轻时经历过钱生钱的成功,加上这心急如焚,另一边刚挪的公款又在工程上被套牢。裘峰锦在擎达楼下一根烟接一根烟,总算盼来了孟晋鸥。 “裘总。”孟晋鸥跟他握手,“裘总,真不是我不帮忙,七百万也不是单我一个拿出来的,还有好几个朋友呢,您这就俩股东,还是私人账号,大家不敢拿钱呀,体谅一下。” 道理裘峰锦都懂,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换他自己投钱也不敢投这样的,打钱到对公账户,就算最后打官司都好打。 裘峰锦恳请孟晋鸥想想办法,这次属实是自己有难,直言这次投资一定单独给孟晋鸥回报丰厚。 这种话讲出来就是不专业且掉价,又不是买菜讨价还价,孟晋鸥心里冷笑,面上为难。只说跟朋友商量商量。 这位朋友便是路鸣舟。 路鸣舟靠在路灯灯杆上,单手翻玩着他的防风打火机,另一只手举着手机跟孟晋鸥打电话。 春季赛季后赛赛程的第二天,今天恰好楚焕枝在综艺的最终舞台上演唱《Wind Ranger随风前行》。 “嗯。”路鸣舟懒着嗓子,时不时给孟晋鸥应一声,慢悠悠地转着脖子,听自己的骨头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再给他六十万,让他签个借条。六十万填不了蔓可的赞助,但能让他平掉他公司上个月的税。” 电话挂断后路鸣舟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在小区路灯这儿抽了根烟,烟抽完了也没走。 约莫过去十多分钟,一辆保姆车出现在视野里,车前灯的灯柱照过来,把路鸣舟的身影拉得老长。 他算着差不多这个点楚焕枝该回来了。果然,车停下来,楚焕枝脸上的妆有些花了,今天排练了好几次,晕了眼妆,头发在车上也睡乱了。 路鸣舟站在光柱里,潘颂摁了下喇叭算打招呼,路鸣舟也挥挥手。接着保姆车掉头走了,楚焕枝小跑过来,“主题曲用我的了。” 路鸣舟捏捏他脸,“当然了,你这么棒。” “可能是他们知道你要投钱了。”楚焕枝笑笑,“今天照顾我的程度,恨不得咖啡喂我嘴边来。” 哪里都有拜高踩低的,娱乐圈个个都修炼成了人精,稍有些风吹草动都能悟到其中真谛。 CP是真是假不重要,总是要有些瓜葛的才能炒成CP。所以当制作组收到风声,说顶替裘氏餐饮上来的投资人大约是路鸣舟后,全体紧急转移关爱对象,甚至连苗苗都被要求“女孩子不要拎这么重的东西”。 路鸣舟摸摸他头发,“人就是这样,都为了生活,习惯了就好。”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苏今翊要去傍老板了。”楚焕枝今天做造型的时候,化妆师甚至帮他稍微按摩了一下脖子,“待遇确实不一样。” “明天裘峰锦会被公司起诉,下个月开庭。”说这,他搂上楚焕枝,两个人朝别墅走。 楚焕枝回想了一下,“对苏今翊会有影响吗?” “靠,你不会这个时候开始觉得他可怜了吧?”路鸣舟难以置信。 “不是,我担心烈火TV那个比赛他会打不了。”楚焕枝说,“青春杯,你忘了吗,你看不上的那个比赛,我要去打了。” 路鸣舟这才恍然啊了一声…… 确实忘了,总觉得这个综艺照着剧本演完拉倒了,忘了这个综艺的最终目的,烈火TV的夏日青春杯。 从明天开始综艺播出,刚好到青春杯开打的时间综艺结束。路鸣舟算了算日子,不远了,差不多就是主队夏季赛前不久。 楚焕枝叹气,“春季赛也打完了,所以你什么时候开始正经教我打游戏?” “不是打一会儿就滚上床的那种。”楚焕枝补充了一下。 “否则我拿不到奖金还不了你的钱。”楚焕枝威胁了一下。 说到钱,楚焕枝忽然脸色沉了下去。 路鸣舟以为他在为钱犯愁,“怎么了你,谁要你还钱啊,别说那点钱了你把我家底掏干净我能皱一下眉毛我给你当儿子。” “……”楚焕枝摇摇头,站在门口,挡住门锁,“先在外面说吧,那天我跟你借钱,说给苗苗发红包还记得吗?” “嗯。” “那天晚上她过生日,嗯……发现她男朋友出轨了。”楚焕枝抿抿唇,“她最近挺分裂的,一边为我感到高兴,一边自己又很痛苦。” 楚焕枝叹气,“所以我想给她放几天假。” 路鸣舟觉得这样挺好的,悲喜交加的状态不适合工作,确实需要休息几天调整情绪。 “嗯,那么为什么不能进屋说呢。”路鸣舟问。 “那我就少了个贴身助理。”楚焕枝晕花了的眼妆在廊灯下,眼周的细粉闪着漂亮的星光,“能不能委屈一下路老板?” 路鸣舟故作为难地啧了两声,“会不会太委屈了点?” “怎么办呢……”楚焕枝拖着尾音,“那算了我问问别人吧。” 说完反手拇指摁上密码锁,喀哒拧开门把手就要进去。 路鸣舟眼疾手快拽住他,把他往怀里拽,“问谁啊,我还喘气儿呢还没死呢,问谁啊你?” 两个人在门口拉拉扯扯了一阵。 汪晟凝视着两个人在门口拉拉扯扯了一阵。 “你怎么还没走。”路鸣舟松开怀里的人。 汪晟说:“因为……现在正要走了。” 汪晟尴尬地一时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下楼了,僵立了半晌,开口,“那个……我可以转告我老婆,她的CP是真的吗?” “咳。”路鸣舟立刻端起主队教练的架子,“不可以,瞎添什么乱,赶紧走。” 楚焕枝笑笑,“没关系的,一般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路鸣舟看看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楚焕枝不懂。 “为什么说了也不会有人信,他是二队教练,他老婆说出去的话也没人信吗?” 楚焕枝摇头,“首先网友们就不会相信说出来的人是二队教练的老婆。” “这样啊……”路鸣舟沉思了片刻,“行吧,那你告诉你老婆吧。” - 次日早,路姓小助理开车送大明星上班,同时上班的还有微博程序员。 由于某些关联Tag被一大波用户频繁地点击和参与,微博的服务器竟有些岌岌可危的势头,程序员们捧着早餐盯着数据。 这个Tag是#为什么路鸣舟帮楚焕枝拎包按电梯啊?# 和#路鸣舟用湿巾帮他把每根手指都擦一遍?# 还有#一时不知道该羡慕谁QAQ# 第35章 我睡床(二更) 从无人问津到带资进组, 录制《99天上赛场》最后演唱部分的这天,潘颂在对讲里重复最多的一句话是…… “路教练,有点过了, 收一收。” 综艺现场, 控制得了自己工作人员不乱拍乱录, 但挡不住现场观众偷偷举起手机。所以微博才会炸, Tag里恨不得用八倍镜架在摄像头上, 所以才有了那张《路鸣舟用湿巾把他的每根手指都擦了一遍?》名画。 照片里路鸣舟低着头,掌心托他手背, 不知道他手上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总之路鸣舟仔细轻柔地, 一根根地帮他擦拭手指。 “路教练!”潘颂忍无可忍冲进休息室,“差不多得了!别人家经纪人举着牌子让艺人亲密一点, 我倒好我恨不得爬上台站你俩中间让你们忍着点!干嘛!还想亲一个呗?” “……你们他妈的。”潘颂定睛一看, 路鸣舟正在帮楚焕枝补妆。 两个人再近点就真亲一个了。 潘颂觉得血压有点高了, “你们……够了啊。” 其实不是路鸣舟在进行化妆这个操作,他只是帮楚焕枝拿着化妆品, 方便楚焕枝随时沾取。 艺人休息室里没有其他人,另一个小助理出去拿咖啡的外卖, 潘颂怒火中烧地抽开旁边椅子坐下,“路教练, 不能这样啊, 这万一出事儿了楚焕枝微博都能给人扬了!” 路鸣舟站直起来,捏着楚焕枝的下巴左右打量起来, “嗯,好看。” “……”潘颂揉着太阳穴,“你说你带他来上班干嘛……” 楚焕枝笑笑, “好了你别气颂姐了。” “不是气我。”潘颂拿出手机,“大热必死,楚焕枝,我当初让你考虑跟路教练炒CP是为什么,你已经被截胡了广告又毙了新歌,我是看不下去了怕你饿死。后来你俩照片被传去微博,顺势炒一下求个活路,你俩再这样下去可就真出柜了,网友不是傻子。” 手机里是认识的运营和公关发给潘颂的微信内容,大约都在说同一件事: [颂姐,你家艺人和CP稍稍有点用力过猛了哈,看着点儿,别搞出事了。] 楚焕枝看着潘颂关掉这个聊天框,再点开一个,眼色沉了下去。 [颂姐,你家投的电影主题曲被驳回了,对方给出的理由是艺人风评不佳……就是,上回擎达官方账号的弹幕,还记得吗,对方觉得你家艺人的性向……影响不好。] 那部电影投的歌曲是《两斤太阳》,创作的初衷是他得知路鸣舟在阴雨天时肩膀会酸痛不适,才写了这首节奏轻快的童谣向歌曲。 投那部电影纯属风格相搭,而事前楚焕枝就知道,裘氏餐饮是那部奇幻电影的资方之一。可这么直白地说艺人性向的影响不好,这行字倏地让楚焕枝感觉脸上烧得火辣辣的疼。 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路鸣舟合上遮瑕盘,问,“出什么事了?” 潘颂斟酌片刻,其实这些日子她能看出路鸣舟是个不怕事的人,便坦言了,“楚焕枝被资方嫌弃了,这个圈子公认的底线是性取向,但是这次资方用性向来说事,可能是上次擎达官方的弹幕,也可能是裘总对楚焕枝有意见。” 娱乐圈里有个约定成俗的规矩,什么都可以锤。可以锤恋情,可以锤假公益,可以锤潜规则,偏单单不可以锤性取向。 卖CP是盈利,但性取向是感情。 如果说连这一点底线都不在乎了,那么这个圈子就真的是烂到透。 所以能这么说的,大概率是圈外人。如今话传到潘颂这里,又针对了楚焕枝,这个“外人”是谁简直昭然若揭。 想来是裘峰锦拿不出赞助钱,顶上来的新赞助又是路鸣舟以WR战队的名义来投资,虽然摆上台面的新资方还是擎达,但真正的投资人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 那么裘峰锦恼羞成怒之下要造这种谣,也很合理,也是那般下作没品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路鸣舟听完,把手里的遮瑕盘递给楚焕枝,“那行,新仇旧帐一起算吧。” 他从裤兜里掏出GTR的车钥匙,然后俯下身点起楚焕枝的下巴在他唇上轻碰着吻了一下,车钥匙塞进他手里,“今晚自己开车回家可以吗?” “嗯。”楚焕枝点头。 他又吻了一下说:“嗯,好乖,我先走了。” 此时三十多未婚的潘颂内心五味杂陈,等到路鸣舟走了才长叹一口气,“……我以为时至今日我看了这么多真真假假的CP已经没什么东西能甜到我了。” 楚焕枝伸出个舌尖舔了舔自己嘴角,“现在呢?” “现在我想让你别秀了,收一收。” - 其实出来混的人都知道,惹谁都别惹小流氓。 个中原因很简单,小流氓没有原则,没有底线,没有道德。 这里就是裘峰锦自从进阶成资本集团后产生了盲目自信,他觉得自己的财力和人脉可以让小流氓望而却步,甚至打从心底里认为小流氓不过是阴沟蝼蚁不足为惧。 而他忘了,路鸣舟从前的本职工作和小流氓也没什么区别。 他给麻将馆看场子,打职业前最擅长以暴制暴,路见不平当街打死。 路鸣舟点了根烟,一根烟抽完刚好叫的车到了。他发了条微信给孟晋鸥,让他联系裘峰锦,假称稍后孟晋鸥会去裘氏餐饮和他面谈一些私事。 这样他就能一路畅通无阻抵达裘峰锦的办公室。 有句话说“光脚不怕穿鞋”,因为光脚的那个孑然一身,烂命一条,别说掏出多少存款,掏出条命来跟你玩都可以。 诚然,在裘峰锦的理解内,这样的人多半只出现在肮脏低劣的场所,他们都是阴沟里泡入味了的小人。 裘峰锦没能记住元旦送到他女儿手里的那捧玫瑰花,没记住路鸣舟给他的第一次警告,那么路鸣舟就会来第二次,为他巩固一下记忆。 “你好,我是擎达的孟晋鸥,跟裘总打过招呼了。”路鸣舟说。 谎称自己是孟晋鸥后,前台的小姑娘为路鸣舟刷了电梯卡,并替他按了楼层,“裘总在14楼的1403。” “谢谢。”路鸣舟笑着说。 电梯门再开,就不是笑颜了。 此人活动筋骨似的肩膀向后背了背,踏出电梯厢,走向1403。 股东的私人办公室一般来说没有监控摄像头,这点他也向孟晋鸥求证了,于是1403门开的刹那,路鸣舟跟上一脚踹进去让门开得更大,裘峰锦跟着被撞开两步,路鸣舟踏进来反手关上办公室门。 “裘老板,挺会说话的啊,嘴巴闲不住就缝上吧。”路鸣舟手摸上门锁,目光不善,看着裘峰锦。 裘峰锦没想到路鸣舟会找过来,他稳了稳神态,“路教练,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要为了儿女情长搞得自己名声扫地,不值得的。” 显然,路鸣舟脸上的煞气着实有点吓到裘峰锦。裘峰锦有一种“没被人揍过”的憨傻,企图在力量面前讲道理。 而路鸣舟,他闲庭信步地走到裘峰锦办公桌旁边,看了眼桌上的手机,拿起来,随手抛进鱼缸里,然后扯掉电话线,连带旁边的网线也扯掉。 “坐。”路鸣舟把他办公桌后面的椅子转了个方向,“坐下聊。” 路鸣舟身上的压迫感让裘峰锦心里发毛,“有话好说,路教练,大家都是……” “都是普通人。”路鸣舟打断他,“一些睚眦必报,恩怨分明的普通人。” 说完,路鸣舟抬脚踩在椅面,滚轮跟着滑了一小截,“坐,别让我催你。”路鸣舟说。 鱼缸里的手机早已沉底,他没有任何条件可讲,也没有还手之力。说楚焕枝性取向问题的的确是他,但他没想到路鸣舟居然是这样的做派。 他脚下发颤地走过去,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 下一秒,路鸣舟连人带椅子踹到墙上去,咣的一声巨响。裘峰锦不过三十多岁,挨了一脚后红了眼扑上来要拼命。 路鸣舟混过麻将馆黑网吧,一膝击朝□□去,手上脚上都是黑招。他太知道揍人要往哪揍了,裘峰锦叫嚣着要报警,路鸣舟拉住他衣领,把他往木质沙发上一摔,说:“报警吗,我手机借你啊,去局子记得带上你抽屉里那一沓假.发.票。” 路鸣舟说完笑了,一鞋踩在裘峰锦大腿上,“传票拿到了吧,快开庭了吧,你的烂账填平没有?哦对了,没关系的,孟晋鸥答应了你十五号前再转两百万对不对。” 这种人脸上带笑,嘴里藏刀,刀上还淬毒。 裘峰锦听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出来,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路鸣舟给自己下的套。 擎达副总来投资,他自然是抛弃了借贷平台的要账,那点蚊子腿还得藏着掖着生怕被翻出来,有正经投资钱来的又快又稳。 “你他妈怎么……” “我怎么知道?”路鸣舟笑笑,“拿着你爹我的钱去哄情人,开心吗?” - 下班后楚焕枝直接去了地下车库,在墙上扫码付停车费的时候发现要交二百多块。遂截图发给路鸣舟,附言:怀疑你是为了逃避停车费。 刚发出去,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楚焕枝回头,是苏今翊跟着他来了地下车库。苏今翊前两天刚刚收到裘峰锦送的两门小跑车,得意着呢。 “楚老师,你的车牌没有录入停车场吗?怎么还缴费?” 楚焕枝付掉两百多的停车费,“不是我的车,我没有车。” “那就是路老板的车?”苏今翊歪了歪脑袋,“他不送你车吗?你们……共用一辆呀?” 言语间颇有些挑衅的意思,同时贬低了路鸣舟,话里有话,大致是,怎么个意思呀,路老板也不过如此嘛。 苏今翊又说:“唉,楚老师,我们是自己人,我就直说啦,路老板要是包不起,可以不包的嘛。” 楚焕枝把手机锁屏,依然是看垃圾的眼神看他。 这是苏今翊最受不了的目光,压着一股劲儿,“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大家都是爬床……啊!” 啪。 楚焕枝本想用拳头,但明天还有拍摄。 他不想再多一天跟这种人在同一个综艺组里。 一巴掌扇过去,苏今翊最近减肥,干饿着,一巴掌把他扇地踉跄两步最后跌坐在地上。讽刺的是他刚好跌在一辆大G车头旁边。 他手扶着大G的轮毂,刚想说什么,楚焕枝已经俯下身,两根手指捏住他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 “告诉你一件事,在WR基地别墅,他睡地上,我睡床,是路鸣舟爬了我的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2 21:00:00~2022-04-13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曾有青鸟衔枝来 10瓶;囚崖、吾、5399417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接着说 是路鸣舟爬了我的床。 这半句话几乎把苏今翊击溃。 苏今翊忽视了一个时下最热的点, 就是“他们是真的”。 这个行业把人和人之间最正常不过的感情特殊化,被包很正常,炒CP很正常, 戏里戏外暧昧不清也很正常。偏偏真实的喜爱是不正常的。 所以苏今翊想当然的觉得他只是运气好, 爬了个年轻又温柔体贴的。苏今翊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这些居于“老板”位置的人会动任何真心。 这比楚焕枝扇下来的一巴掌还让他震惊。 “哈。”苏今翊倏地笑出声来, “你骗谁呢, 怎么可能, 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这种话也往外说……” “怎么,我不能爬他的床?” 地下车库很安静, 尤其这个电梯是艺人通道, 这个时间没有人。 苏今翊狼狈地扶着大G车头爬起来。他看着来人, 很明显路鸣舟是从另一个电梯下来的,路鸣舟翻开防风火机的盖子, 擦火点烟, 一缕白烟从嘴边飘出来。 他走路的姿势相当随性, 依稀还能看出几分当年做小混混到痞气。 显然,他目睹了楚焕枝扇人, 因为他走近之后从裤兜里拿出一包小湿巾,抽出一张。他叼着烟低头, 捧着楚焕枝扇人的手背,凉丝丝的湿巾擦在掌心很舒服。 他给他擦手的样子, 好像是他扇到了什么脏东西上似的。 然后楚焕枝说:“车库禁烟。” “喔, 不好意思。”路鸣舟直接把湿巾一团,烟头按在湿巾上, 继而偏头看了眼苏今翊,“他说的没错,是我爬他的床。” 苏今翊觉得脸上的刺痛感开始麻痹, 接着他发现他扶着的这辆大G,引擎盖上已经积了一层薄灰,而他爬起来的过程,不可避免的身上衣服蹭到大G的灰尘。 真是一副微妙的画面。 在他仰慕的财富面前,他不过是块擦灰的纸巾。 - “去裘氏餐饮把裘峰锦揍了一顿。”路鸣舟发动车子,等着转速表降下1000,“出来的时候想看看你车开到哪了,GPS显示还在这,我就过来了……还有,你们公司穷疯了吧停车费这么贵。” 楚焕枝拉下安全带,“你把裘峰锦揍?揍了一顿?他没报警吗?” “他那叫报警吗?”路鸣舟按下手刹,踩刹车挂档,“那叫自首。” 说完,路鸣舟伸手挠了挠他下巴,笑得像个流氓,“宝贝儿扇人真性感。” “我没停过,不知道这个停车场一小时四十多块。”楚焕枝说。 GTR驶向出口,抬杆,路鸣舟微妙地问出了一个问题,“你……没车吗?” “没有啊。”楚焕枝理所当然地说,“我不太营业的,而且公司给配了车。” 言下之意,没有那么能赚,所以也没有买自己的车。 路鸣舟哦声,这个时间堵了起来,他慢慢加塞儿变道,想说什么,但是憋着呢。 倒是楚焕枝看出来了,“怎么,你想履行一下金主爸爸的职责,给我买台车?” “看你需要,我都可以。”路鸣舟清清嗓子,“给你买辆沃尔沃的XC90怎么样,新能源,环保,而且安全。” 楚焕枝听了瞪过去,“那辆车将近90万。” “够安全啊。”路鸣舟扶着方向盘,“沃尔沃当初进国内市场的时候就主打安全。” “废话90万能不安全吗,拿钱压命呢?”楚焕枝撇撇嘴,“我一张专辑才十几万……” 路鸣舟蹙眉,“怎么那么少?你销量挺高的啊。” “我给你算算啊……”楚焕枝拽了拽安全带,温声道,“你看啊,我发歌的平台,它要收取信息渠道费,销量的40%,信息渠道费之后还有平台另外的抽成,扣掉6%的税,公司扣掉专辑的制作成本,扣完成本公司再和我分成,就没多少了。” GTR开上高架桥,速度提了起来,路鸣舟泰然自若地提速超车,“你们娱乐圈比我们奖金分成还黑啊。” 楚焕枝没说什么,他降了一点车窗。高架限速80,路鸣舟开到70多,风在缝隙里呼啸,这台排量4.0T的跑车在高架上并不能跑出其动力的十分之一。 他抚摸了一下车门内饰,“你这辆落地多少钱?” “两、两百多万。”路鸣舟忽然心虚,赶紧解释,“我不是舍不得给你买跑车,这种车遇见路况不好,抓地力会跑偏,压个水都会侧滑,安全第一……当然了你如果想要也不是不可……” “我就问问。”楚焕枝打断他,“你这么紧张干嘛,我不要你给我买车。” “那你要我给你买点什么吗?” 楚焕枝想了想,“我毕业之后就没再吃到过高中食堂的草莓酱铜锣烧了。”他把车窗升回去,慢慢地闭上眼。 今天有点累了,奔驰优秀的隔音让气流的声音弱化成了白噪音。 他还记得高中食堂外面那个灰头土脸的男生,同学说他脏兮兮的,让楚焕枝别看了。楚焕枝表面上嗯了声,自己也觉得偷看别人不太好。 但其实…… 那个男生只是灰扑扑的,并不脏。好像他是自己给自己剪头发,所以发型很奇怪,而且他的衣服裤子是洗得有些过了,有些掉色。 应该是自己照顾自己的贫困生,楚焕枝想。想着,便多买了一块肉松面包,连着包装袋一起,拽来一个凳子,踩上去,放在食堂的窗沿。 小孩子就是这样,小孩子觉得自己喜欢的都是最好的。食堂里又甜又腻的草莓酱铜锣烧他喜欢,他就多买一块放在窗沿。 而拿走草莓酱铜锣烧的路鸣舟,在难闻潮湿又阴暗的网吧角落里咬下一大口,只觉得好甜啊,怎么这么甜。 那可能是他这辈子吃过最甜的东西。 路鸣舟把车停稳,没有立刻叫醒他。 熄火之后发动机停止嗡鸣,车厢里极度安静,他能听见楚焕枝呼吸的声音。 路鸣舟是个一饭之恩以命相报的人,他可以随时把自己燃烧殆尽给楚焕枝取暖,也可以杀人放火给楚焕枝绝对的安全感。 他伸手去碰了碰楚焕枝的脸,他也记得第一次因为意外滚上床的那一天。异国他乡偶遇少年时的小竹子让他几乎不敢相信是真实的,后来那件事让他后怕了好几年,甚至屡屡梦中惊醒—— 如果他没被自己遇见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路鸣舟指腹抚了抚他下颚,他指腹有常年握棍握鼠标的茧,楚焕枝哼着蹭了两下,然后醒了。 这边一醒,便听见喀哒摁开安全带的声音,然后迎面压过来一张熟悉的帅脸。 “嗯?”楚焕枝还没完全清醒,路鸣舟就托起他后脑勺吻下去。 安静的车厢里能清晰地听见深吻的声音,一些紊乱的呼吸,和楚焕枝有点缺氧,抗拒地拍他后背的声音。 好在路鸣舟即使放开他,楚焕枝松开自己的安全带,大口呼吸了两下,“怎么了你?几点了……我睡多久了。” 路鸣舟伸手帮他蹭掉嘴角的水渍,“没多久,就是忽然想亲你。” “忽然吗。”楚焕枝坐起来,奔驰的中控已经熄了灯,又看了眼行车记录仪,那个停车监控灯已经开始闪烁,“我睡挺久的吧,你想什么呢?” 他确实睡了很久,等待他醒来的时间里路鸣舟一直在胡思乱想。想自己,回忆自己,再回忆楚焕枝。 “想为什么今天没把裘峰锦就地打死。” 楚焕枝揉了一把他头发,“疯了啊你。” 这天晚上路鸣舟做得有点疯,导致第二天晚上楚焕枝拒绝和他一起睡。楚焕枝把旺财放在自己和小鲸鱼中间,三双眼睛凝视着床边杵着的路鸣舟。 楚焕枝说:“睡不下了,你走吧。” 路鸣舟:“两米五的床那么大,多我一个怎么就睡不下?” 旺财:“嘤。” - 《99天上赛场》综艺正式开始播出,开播第一天的流量和讨论度直线飙升。这是一次联动综艺,同时也吸引了很多电竞圈观众。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人是抱着“我来看看拍成什么样子”的心态准备看笑话。 然后第一个镜头就是路鸣舟打开WR基地别墅的大门。 [弹幕:为什么给98K打码啊!是不是玩不起!] [弹幕:电竞综艺?还有人不知道职业和路人是两种游戏吗……路鸣舟啊,没事了。] 这个镜头是后来补的,艺人们假装第一次来,由当时咖位最高的楚焕枝按门铃,路鸣舟从里面打开大门。 “唉……果然打码了。”楚焕枝坐在路鸣舟的电脑前,抱着膝盖。 “什么?”路鸣舟刚训练完上楼。 楚焕枝指指屏幕,显示器里正在播放综艺第一集,“他们把你的文身打码了。” “没事,打就打呗。”路鸣舟说完,向后仰了仰脑袋,同时右边肩膀向后活动了两下。 “又疼了?”楚焕枝摘了耳机站起来,“我帮你揉揉吧,你坐下。” 说着,他拉过路鸣舟的手,让他坐在电竞椅里。 楚焕枝不会按摩,只能哪里痛揉哪里,“后面还有几场比赛?” “一整个夏季赛。”路鸣舟说。 “不能找别人打吗?你都这把年纪了。” 路鸣舟先一愣,然后艰难地回头再抬头,“这会儿嫌我老了,前两天不让我上床的时候怎么说的?” “……不好找,现在该有队的都有队了,往下找的不如我亲自上。” 楚焕枝哦了声,试探着问,“那我帮你上吧?我之前……你不是说进步很大吗。” “废话你是我老婆啊……嗷。” 好好揉着呢怎么打人了。 哦我好像说错话了。 路鸣舟噌地站起来,电竞椅因他起猛了,惯性撤开一截,活像“你们聊我先走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路鸣舟说。 楚焕枝凝视着他,“嗯,接着说。” 第37章 小比赛(二更) 说不出来了。 楚焕枝确实进步很大, 得益于路鸣舟丰富的教学经验,一针见血的指导。而且是一对一教学,几乎傻瓜式的报点, 剩下的就是枪法。 枪法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 路鸣舟在枪法上能教给他的也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技巧。 PUBG要练习的东西实在太多, 定位跳伞, 开车开船, 扔雷封烟。这些都是职业选手们从十七八岁甚至更小就开始反复磨练的操作,就像那些学琴的孩子, 从脚够不着踏板的时候就在弹音阶。这并不是一朝一夕能追赶上的。 “我可以的。”路鸣舟在他脸蛋上捏捏, “不用担心, 还没老呢。” 楚焕枝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抓下来,“我知道, 打职业就是透支青春。” “是啊, 透支了未来要偿还的。”路鸣舟把电竞椅拽回来, “坐,打一把给我看看。” PUBG这个游戏不同于回合制的CS:GO, PUBG这样大逃杀的游戏可以用战术或运气来弥补枪法。 可路鸣舟一旦进入OB状态,就宛如一个键盘侠。 “不捡烟吗宝贝儿?” “我没有队友, 又不用封烟救人。” “捡烟攻楼呀宝贝儿?” “……” 路鸣舟:“这个地方打不了,你一开枪就会有人来劝架。” 路鸣舟:“开局G港落了不少人, 这个时候出来的是顶配, 你得跑了。” 路鸣舟:“他在瞄你了宝贝儿,从反斜坡进毒圈绕开他。” 他宝贝儿已经闷不吭声了。 他宝贝儿的大部分操作和选择在他看来都是有问题的, 而且他觉得他已经是相当温柔的语气和态度来纠正他。 路鸣舟这个态度要是让同行知道了固然要钦佩一句爱情使人盲目,可楚焕枝听来就是莫名的烦躁。 虽然楚焕枝明确地知道,路鸣舟只是在指导, 但就是萌生出来一些“我是你男朋友诶你就不能留点面子吗”的情绪。 他回想起从前在休息室里造型师和他女朋友玩个什么手游,那姑娘被说了两句就生闷气,彼时楚焕枝还觉得游戏而已,拌两句嘴怎么还气上了。 现在只想把路鸣舟的嘴缝上。 “宝贝儿你看啊……” 楚焕枝没等他说完,赌气似的嘭一声扣动扳机,拴狙发出巨响,甚至楚焕枝的耳机漏音都让路鸣舟听见了这声“嘭”。 这时候路鸣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宝贝儿生气了。 路鸣舟偷偷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慢慢地退回床边,乖巧坐下,不敢再出声。 他知道自己什么毛病什么脾气,但有时候话说出去收不回来,这人公认的情商低,以前做选手的时候,他的教练就开过玩笑说以后路鸣舟找女朋友了可怎么办哟。 两句话就能把人气吐血。 该来的还是来了,楚焕枝被淘汰后摘了耳机,“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啊,就单纯的观战。”路鸣舟说。 “被我菜到了吗?” 路鸣舟猛烈摇头。 “别人枪.管都塞我嘴里了我还在听声辩位呢?” 路鸣舟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楚焕枝耷拉下脑袋,很沮丧,“我知道,我刚才闹脾气了。” “没关系。”路鸣舟拉着电竞椅的扶手,把他连人带椅子一块儿拽到床边来,“你可以跟我闹脾气,但不能生闷气。” 楚焕枝抬眼看他。 “我没谈过恋爱,反应迟钝,我不知道你什么样子是在生气,也不知道你能接受什么程度的教学。”路鸣舟的语气谦卑且诚恳,“我知道我刚才太能BB了,宝贝儿,我就是干这个的,职业病。” 其实楚焕枝更多是在气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路鸣舟在帮助他,在为他开路。他也想为路鸣舟做点什么,比如现在,路鸣舟手抓着他,但能看出他肩膀在痛。 “我没生气,我就是觉得,我什么都帮不上你……”楚焕枝叹了口气。 看出他的颓靡,路鸣舟握着他手腕,拇指搓了搓他手腕雪白的皮肤,“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帮了我,你已经在我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了,你就是天神下凡。别乱想这种话,好吗?” - 夏季赛的备战时间里烈火TV举办的夏日青春杯也提上了日程。 今天恰好也是夏季赛小组赛线上赛的第一天,也就说明路鸣舟没办法送他去赛场。不过贺苗苗一早就在一楼等着了,来了之后把旺财放出来,给它喂狗狗饼干。 “别紧张。”路鸣舟给他收拾外设,边收拾边介绍,“喏,这个是你平时用的键盘,这把是备用键盘,备用键盘是我的,键帽上有我ID,别拿错了。” “喔……”楚焕枝看了眼,那把键盘上的Humble Demon键帽上的几个字母是金色的符文造型,“蛮好看的。” “喜欢吗,喜欢就拿去用。”路鸣舟缠好鼠标线,“鼠标给你带三个,鼠标垫带两张。” 其实也不用这么仔细,备用的外设赛事方也会准备。路鸣舟这架势,不知道的以为出征全球总决赛。 从路鸣舟手里接过外设包后,好像确实觉得有点紧张,他攥着包带,舒出一口气,“嗯,那我走了。” “嗯,记得刚枪要找掩体,雷在手里攥三秒再扔,有摩托不要蹦蹦,98K切忌打一枪换一次弹匣。”路鸣舟说,“必要的时候拿队友挡子弹,尤其那个苏今翊。” 楚焕枝噗嗤笑了,“好。” 背上外设包刚走出两步,房门还没出又折回来了。 “怎么了?”路鸣舟问。 楚焕枝拉住他领口,拽下来,在他嘴唇上贴了一下,“沾沾世界冠军的力量。” “灌注的方式更有效。”路鸣舟说。 “你能不这么流氓吗?” “我就是流氓起家啊。” 贺苗苗总算把老板等下来了,她拍拍狗头站起来,打量了一下自家老板,“楚老师今天真好看!” 今天楚焕枝穿一件浅粉色连帽卫衣,牛仔裤,和白色棒球帽。 这顶帽子是WR战队的限量周边,队名Wind Ranger绣在帽子内侧,楚焕枝说戴着权当加Buff了。 “哪天都好看。”路鸣舟搂过来在他帽子上亲了一口,“去吧,路上小心。” “噫——”苗苗假装起鸡皮疙瘩,“快走快走,再呆下去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我就要被灭口了。” 说着,苗苗跑过来拉过楚焕枝,“路教练我们走啦!” “嗯。”路鸣舟送他们到院子门口,“开车慢点。” 车窗降下来后看见小男朋友朝他挥手,他站在院子里也挥挥手。然后重重地做了个深呼吸,自己对自己说,小比赛小比赛,一定没问题的,去的都是菜鸡队,自己亲手训练了他那么多天,没问题的。 车已经开出一段路了,楚焕枝收到路鸣舟的微信。 -[路鸣舟]:别紧张。 -[楚焕枝]:嗯,还好。 -[路鸣舟]:我是在跟自己说。 楚焕枝发来一个无语的表情。 夏日青春杯最开始是烈火TV为自己平台里不上不下的小主播们举办的比赛,奖金也不上不下,对职业战队来讲不缺这点钱,而且时间线撞上了夏季赛,但对小主播们来说却是一笔可观的额外收入。 所以参赛队伍普遍不是很强,这也是节目组选择这个比赛让艺人们去打的原因。 而且事前宣传的也很幽默,比如“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反正我们也拿不到第三”。主题是宣扬电竞精神,知道对手很强大却依然扬刀向前的勇气。 不啻于热血漫画中挑战魔王屡败屡战的少年。 当然,如果身边的队友真实是这样的话,那么楚焕枝可能会更激动一些。 夏日青春杯三天的赛期,这三天里他们住在附近的酒店,他还是得和苏今翊相处,得和他当队友。这么想着,楚焕枝撇开了最后一丝对比赛的热情。 抵达场馆后,工作人员带他们去后台签到,领选手证,再一路带去通道那里等待入场。 一般职业选手在这里等上半个小时也是常态,但他们等到第十分钟的时候就有人开始抱怨,起先是炒CP那俩在言语里有些不耐烦,后来就是苏今翊质问工作人员。 “怎么等那么久啊,我腿都站酸了!” 工作人员只是说在等导播叫。 苏今翊以为这个“导播”跟他们拍综艺的导演差不多,便问,“你们导播是谁啊?哪个公司的?” 工作人员被他问懵了,“我们导播……是赛事导播啊,怎么了?” 苏今翊还想说什么,楚焕枝看了他一眼。 前不久才被扇过脸,苏今翊不说有些怕他,被这么一看心里倒有些发毛。 他自己很耐心,但这三个就有点烦了。主舞台上明明开幕式都已经结束了,大屏幕在放广告,为什么还要人傻站在这里等呢。 路鸣舟跟他说过,现场的问题有时候会一桩接一桩,比如网络波动,比如机器问题,比如解说有什么问题,甚至平台直播有时候出了问题也要等。 他耐着性子把这些话跟其他三个人说了一遍,换来苏今翊一声嘁,然后小声嘀咕,“就你知道,攀上个教练了不起……” 楚焕枝往他面前走了一步,他收声了。 同时,工作人员开始倒数,准备入场。 烈火TV直播平台PUBG分区官方赛事直播间同时开始了直播,解说在镜头前打招呼,“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由烈火TV直播平台举办的绝地求生夏日青春杯现场!” 另一边,PUBG的官方直播间也跟着上线。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PUBG夏季赛小组赛的线上赛直播!” “今天的参赛队伍在我们屏幕的左手边,我们可以看到有队伍出现了一些人员变动,而和春季赛不变的是WR战队,他们的狙击手依然是主教练Humble Demon路鸣舟来替补他们由于手伤暂时休息的梁灿。” “这边我们可以看见WR战队是选择了机场。” “机场啊。”另一个解说接上,“路鸣舟可是机场扫图闻名的。” 此时,隔壁直播间—— “这次我们参赛的队伍里还有一支艺人队伍呢,他们的战队名叫Ninety-Nine,因为他们是只训练了99天就走上赛场的队伍。” “这边我们可以看到,Ninety- Nine战队选择了落点机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3 21:00:00~2022-04-14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太空漫遊 10瓶;齐一之、W 5瓶;藏月、皮皮家小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禁转发 夏日青春杯的弹幕: [告诉路鸣舟我回不去了] [太顶了吧, 有漂亮妹妹谁他妈看路鸣舟啊] [你们能不能做个人,电竞圈就是被你们这种人搞得乌烟瘴气风评极差,看见一个漂亮女解说就他妈狂舔, 道德在哪里, 底线在哪里, 妹妹微信在哪里?] [?] 另一边, 夏季赛的弹幕: [报!隔壁解说妹妹人美声甜!] [报!隔壁这局打完妹妹唱歌应援!] [报!隔壁楚焕枝用的是路鸣舟的鼠标!] [你他妈怎么知道的?] [因为老子长眼睛了, 鼠标是第二次冠军官方给他定制的!] [再探再报!] 夏季赛的小组的线上赛相对比较轻松,而路鸣舟退役后, 韩国的FD战队终究因为没和路鸣舟交过手而屡遭质疑。 而今年, 终于有一次关公战秦琼的机会, 起先在青春杯叫嚣着妹妹贴贴的观众们也悉数在夏季赛第一个缩圈回到了官方直播间。弹幕里出现了粉丝刷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路鸣舟, 退役的双冠王复出这种事可不是每天都发生。 匆匆退役的时候多少人泪洒长滩, 他的第一个冠军、第二个冠军, 让擎达的股票涨了小半年,让多少玩家回坑。 那两年的加州, 在游戏社区被称作“加舟”,那两年千里奔袭去北美看全球总决赛的中国观众永远都记得加州的棕榈树, 金黄的海滩,坑洼不平的101公路上飞驰着小敞篷。 后来总有人说双冠王的时代终结了, 韩国FD战队诞生的新星狙手打法更加凶相且激进。观感相当舒适, 但业内给出的评价是“没遇见过路鸣舟”。 路鸣舟仿佛是一个阈值,通过了就是神, 没通过就是尘。 - “宇衡你正N帮我架枪”路鸣舟说,“我去摸一个。” 宇衡:“他们站位太紧凑了你摸不过去的教练。” Electric:“是啊算了吧,别一个夏季赛晚节不保了教练。” Time:“教练冲吧!你躺了我还能上!” 路鸣舟想摸掉的那个人就是FD战队的狙击手, 诚然,他们在游戏内并不知道对方是FD战队。所以拥有上帝视角的解说非常激动。 “WR战队在靶场碰见了FD,但是这时候路鸣舟还没能起狙,他身上的枪是一把冲锋一把M16。”两位解说交换了一个眼神,“路鸣舟并不知道对方是谁,我们知道WR战队的内切是路鸣舟在世界赛场上最喜欢也是最常用的战术……漂亮!极度稳健的一梭冲,锋.枪全打头!Time在后翼切入击倒了FD战队的Sye之后也被FD的狙手打倒了,一颗烟!” “路鸣舟在烟雾.弹里接着扫死了FD的狙手!” “FD损失两人,WR阵亡了Time,打了一波一换二。” 直播间出现了难得统一的弹幕:[查询FD_Line选手对游戏的剩余热情] 一个狙击手,在烟.雾.弹里被另一个端着冲.锋.枪的狙击手就地扫死。不是别人,正是这两年来不停被放在一起比较的退役老年狙手路鸣舟。 基地训练房里,由于是线上赛,他们看不见观众的反应,但屏幕右上角的击杀信息让路鸣舟大概能猜到弹幕是个什么走向。线上赛的每个战队都必须全程开着选手机位和训练房的摄像头,而比赛在搜索物资没有爆发交火的阶段里,导播偶尔会切一下选手摄像头。 此时切到路鸣舟,他正在指挥队员。 “小E去扶,宇衡三倒了,分散进圈。” 解说:“又出现了,WR的经典战术——在集合的同时保持分散。” 第一局的成绩是排名第三总积分第二,被韩国赛区无限看好的FD则掉到第五名。这边首日战刚结束,那边青春杯的直播间就飘进来一条贵宾特效—— [WR_Humble Demon进入了直播间] [弹幕:谁?] [弹幕:看妹妹来了是吧,憋一天了。] [弹幕:有没有可能是来看他CP的?] [弹幕:谁?] 青春杯在开幕的时候耽误了一段时间,不同于线上赛,线上赛都在基地打,网络机器比较稳定,线下赛常常因为各种原因拖延比赛。 已经是倒数第二个圈,99战队只存活楚焕枝一个人。 他按照路鸣舟交代的,减小自己的目标,把3级包换成1级包,保持满状态,多丢投掷物。 楚焕枝很专注,导播给到了几秒钟的真人镜头,弹幕立刻有粉丝狂刷他的名字和应援语。 决赛圈在监狱,房区易守难攻,剩余四人。镜头里的楚焕枝略显紧张,他不停地暗示自己,想想路鸣舟会怎么做。然后他发现自己根本触及不到路鸣舟那个高度,他现在很迷茫。 剩余四个人,都是孤狼吗,他们有队友吗,怎么没声啊。 然而后一秒,两个人忽然出现在视野里,楚焕枝已经是极速反应,拉枪瞄准三枪打头,击倒后自己被另一个人淘汰。同时游戏结束,99战队第二名,那三个人都是同队。 路鸣舟笑笑,发了条弹幕:[可惜了。] [弹幕:?] [弹幕:可惜什么可惜,人家第二你第三。] [弹幕:#路鸣舟锐评楚焕枝#] 比赛刚结束,楚焕枝就发了条微信来。 -「楚焕枝」:讲道理三个打一个我怎么都吃不到鸡的吧?路鸣舟来了也不行。 -「路鸣舟」:没错。 楚焕枝看着“没错”两个字,心情好多了。 他的好队友苏今翊不仅落地成盒,还试图在赛期联络经纪人要求下班,搞得三个人都很头大。另外两个人一直在安抚他,最后甚至在哀求他,请他多担待些。 而出发前路鸣舟就告诉了他裘峰锦败诉的消息,他即将面临巨额罚款和对公司其他股东的赔偿,其中还包括自己投出去的六十万。 所以他只要再忍一下苏今翊,可能一个月都不到。 楚焕枝忍了,一直忍到酒店里,关门锁好,给路鸣舟打了个电话。 “宝贝儿。” “我看见你发的弹幕了,超话里有截图。”楚焕枝说。 “啊?这么快,哪个超话?” “……我们俩的超话。” #泛舟折枝# 我人都傻了,我没见过这么敬业的CP,路教练前脚比赛打完后脚就来青春杯看楚楚吗?? #泛舟折枝# 该说不说,我不觉得这是真情侣,真情侣哪能这么精准撒糖? #泛舟折枝# 不要在意真假,RPS就图一时爽,爽了再说! 路鸣舟的鼠标滚轮划了两页,“唉……这些小姑娘哟……” 划着划着,划到了一张长图。很模糊,说明这张图真的很长,这条微博所附的文字很简单:#泛舟折枝# 禁转发,随时被夹,及时存图。 这条微博的评论和点赞惊人的多,而且转发是0,说明真的没有谁手欠去转发它。出于好奇,路鸣舟点开了它。 “小姑娘怎么了?”楚焕枝在电话里问,“你在看超话吗?” “对啊,我看到一张图……”路鸣舟等着图片加载,同时嘱咐楚焕枝,“明天不要落机场这种是非之地,机场又穷又挤,明天如果航线能过监狱这种地方就落监狱,或者监狱左边的四合院……靠这啥啊。” 楚焕枝那边刚刚在烧水壶里接上水,按下按钮烧开,“什么?怎么了?” “这个……图。”路鸣舟喉结上下一滚,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他首先站起来,走到门口,把房间门从里面反锁,然后坐回电脑前,仔细阅读起这张长图。 “什么图?”楚焕枝问。 这种感觉多少是有点刺激了,耳边是男朋友的声音,面前是自己和男朋友的……小文章。 “我无法形容的图。”路鸣舟说。 “发给我看看。” “……真的吗?” 片刻后,电话挂断,楚焕枝的微信里收到了这张图片。然后发出了和路鸣舟一样的感叹,这些小姑娘哟…… 长图是超话里的小姑娘写的同人文,而文前预警就已经说明了这张图一如微博文字所言——随时被夹。 楚焕枝点开,映入眼帘的是开头几行加粗的文字: [强制预警] [醉酒预警] [Dirty talk预警] 属于“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不懂了”的现象,但这并不影响两个人都很默契地,一个用电脑,一个用手机,慢慢划了下去。 文中描述,二人Gay吧一夜情,从吧台开始调情,路鸣舟给他买酒,吻一下文身给他买一shot龙舌兰。楚焕枝则非常钓地吻他文身的枪口,然后吻他指尖,再叼住。 其中描写格外细致,画面感极强。好像酒吧昏糜的灯光近在眼前,叮当触碰的玻璃杯和沉进鸡尾酒的橄榄…… 路鸣舟端起水杯灌了一口。 再看一段。 又灌了一口。 故事进展到两个人去开房,从玄关亲到沙发,从落地窗做到浴缸,再从浴缸做到床。并且出现了文前所述的所有预警,一字一句童叟无欺。 路鸣舟拨通了楚焕枝的电话。 “你看了吗……我发给你的那个图。” 楚焕枝嗯了声,心情很复杂,“挺、挺有想法的。” “你在干嘛?”路鸣舟问。 “要睡了。” “睡得着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好,睡得着吗qwq 第39章 哗啦啦(二更) “路鸣舟你真是流氓起家, 我睡得着。” 楚焕枝丢下一句话后挂断了电话。 这边刚挂断,那边微信就发进来了。 -「路鸣舟」:你不跟男朋友说晚安吗? -「楚焕枝」:你是男朋友吗你是男朋狗。 -「路鸣舟」:你不跟男朋狗说晚安吗? -「楚焕枝」:我挺安的,你安不安我就不知道了。 他安不了, 他以打坐的姿势盘膝端坐在床上。自十八岁上赛场以来, 从未传出任何感情消息, 接受女主持采访也全程只盯着镜头, 甚至有弹幕刷“能不能让他别瞪我”、“引起不适”云云。 石佛在心不是说说而已, 他曾经真的是个极端禁欲系,汪晟刚认识他的时候以为他假正经, 甚至有一次俩人喝多了, 汪晟跟他拿错了手机, 才下了定论,这是个真石佛。 诚然, 今时不同往日, 路鸣舟自己有一种错觉, 约莫是十八岁至今那些封印的情愫和情.欲,随着和楚焕枝的重逢开闸放水。 路鸣舟发现这个打坐的姿势并不能让自己心情平稳, 赛期又不敢贸然冲冷水澡。 然后他翻出耳机戴上,放了首楚焕枝的《限时疯癫》。 再然后他开始在床上自己疯癫。 - 烈火TV这个夏日青春杯的的冠军队伍奖金三十万人民币。这个金额对他们来讲可能拍两集电视剧或是综艺就能赚到, 但对于电竞金字塔底层的人们来讲,这笔奖金能让他们的小战队再活到下个小比赛。 这也是路鸣舟给他科普过的。 楚焕枝之前问他, 这样的小比赛对手会不会比较菜, 路鸣舟告诉他,菜不菜的另说, 这种小比赛的参赛队伍,一般都会很拼。 因为他们真的是在拼生计,他们想活着就只能打职业。就像当初的他自己。 夏日青春杯是线下赛, 十六支队伍齐聚在云江市体育中心。他们有的是战队有车,有的是坐地铁,路鸣舟也告诉他,那些小战队其实很幸运。因为如果不是他们这几个艺人也参赛的话,那么这种小比赛可能都不会有这么高的奖金。 还是老生常谈的流量至上,现场观众有一大半都是粉丝,线上观看直播的也都是粉丝,这才能有三十万的奖金。 所以第二天的比赛让楚焕枝百感交集。一方面路鸣舟的悉心指导让他在赛前突飞猛进,傻瓜式的教学诸如栓狙几倍镜里的人脑袋有多大的时候枪口抬到哪里;另一方面觉得自己不该来抢这杯羹。 “一枪头!”导播捕捉到了这个画面,解说应声扬起音量,“来自99战队的楚焕枝SKS爆头击倒了DOOM战队的奥利奥!” 现场观众顿时惊天的尖叫,多半是楚焕枝的粉丝们。 其实真不能说她们有多疯狂,主要追个星,八百年也不营业一次,上次看见真人还是天籁之夜颁奖,隔了大半年。 所以这次比赛粉丝群里组织了一波团购门票,前一秒还姐姐妹妹亲亲贴贴,后一秒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来捆住你双手不让你抢票。 另一边,夏季赛小组赛官方直播间里,路鸣舟过早的阵亡让直播间流失了部分观众,同时WR战队的经理紧急从内线联系到了夏季赛切屏的导播,请他尽量不要切WR战队训练房全视野的那个摄像头。 因为路鸣舟已经痛得没办法直着坐了。 选手机位的摄像头只摄脸,所以看不出什么异样,但全视野的监控能看出,即使椅背塞了个靠枕,路鸣舟的坐姿还是能看出僵硬且难受。 他不能离开摄像头的取景框,他必须坐在这里等着比赛结束。 经理看得揪心,但这种情况也是路鸣舟预料到的,脸色很差,右肩持续的酸痛在侵袭全身,可是大脑还得分析局势。 “宇衡的位置不好,自己小心,你倒了没有人能扶。”路鸣舟切到下一个队员,“空投来不及了,去截舔了空投的队,跟在吉普后面。” 经理没有在训练房里,但训练房的监控是从他这里转播给裁判的,所以他能听见。经理有些焦心,这才是夏季赛刚刚开始的小组赛,后面还有近两个月的赛程。 旺财在经理的脚底打转,经理摸摸它脑壳安抚他,然后把它抱在腿上,“你这个爹哟。” “他爹怎么了?”汪晟刚好开门进来。 “汪教练你来得正好,要不联系一下程医生让他再过来一趟吧,教练肩膀又疼了。” 汪晟走过来看了看监控,“我他妈昨天就说了我帮他上,他嫌我菜。” “现在怎么办呢?”经理苦着脸。 那可是WR广告身价最高的摇钱树啊,他要是一场夏季赛旧伤复发去住院的话,那今年怎么跟赞助交代。 赞助是投这四个刚打职业一年的愣头青的吗?那投的是路鸣舟啊。 汪晟思考了片刻,“嗯……有个人应该能劝住他。” 正聊着,忽然经理电脑里,实时监控忽然传出路鸣舟暴怒的声音,“你平地别人有掩体,你怎么赢?你赌他枪管里没子弹!?” 虽然不知道是骂谁,但骂谁已经不重要了,Electric阵亡后WR战队只剩下Time和宇衡。两个人的装备都不算好,甚至凑不出一把满配Scar。 不过还好两个人没有继续拉路鸣舟的血压,2v4淘汰了满编Fury战队,同时也被人剿灭,全军覆没。 比赛日结束,路鸣舟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 所以其他三个人也不敢动。 四个人一起沉默了两分多钟后,路鸣舟打破了僵局,“去个人上三楼给我浴缸放水。” 话音刚落,三个人争抢着夺门而出,三把电竞椅呲溜滚到训练房中间。 “靠,跑这么快,我以为你在里面变身了呢。”汪晟进来把门带上,随便拽了把椅子拉过来坐下,“明天我帮你打一天?明天让程医生过来给你按一趟吧。” 路鸣舟稍微感受了一下,叹了口气,“不用,我泡会儿热水就行。” “治标不治本,泡十几分钟爽一下明天还是疼。”汪晟自知劝不动他,“你可想好了,人家楚焕枝青春正盛,你一身老毛病,到时候你坐轮椅上看他和别的老头儿跳广场舞无能狂怒。” “你要是闲的蛋疼就把训练房的地拖了。” 肩膀的酸痛牵扯着整个后背,不适感让他不想再多说话,但如果对方是楚焕枝就不一样了。 “汪晟刚联系我了,他说你……靠,你在干嘛?”楚焕枝刚卸好妆,擦干净手拿起手机的时候,视频画面里的路鸣舟有些朦胧。 毋庸置疑路鸣舟是个性感的人,而且他是个性感而不自知的人。 比如现在,他其实也没那么流氓,人泡在浴缸里,但视频取景框只照到他锁骨而已。 “泡澡啊。”路鸣舟很无辜,“我也没给你看什么限制级画面啊……” 是这样的,但即使混迹娱乐圈见过无数帅哥美女的楚焕枝,面对这种画面也稍稍脸红了一下。 见状,路鸣舟又抬了点摄像头,“怎么脸皮这么薄呢你……汪晟联系你说什么了,说我肩膀疼让你劝我明天别上场了?” 楚焕枝那边嗯了声,然后从卫生间出来,坐到床边,然后上半身躺下去,举着手机,“对啊,他说你这是旧伤,当时伤到骨头,你自己生生长好的。” “厉害吗。”路鸣舟往下躺了躺,水面浸到他喉结的位置,这样整个肩膀都被泡在热水里。 楚焕枝一声哼,“为什么一定要亲自打呢,你们这么大个俱乐部,每个能用的人了吗?” “Electric还小,这种冲锋位如果后面没有个好狙手掩护他,没打几波就被人扫成筛子了。”路鸣舟换左手拿手机,接着说,“宇衡属于战争机器类型的选手,他很强,但他需要被指挥。从前梁灿虽然菜了点,但梁灿对局势和战况的判断非常好,宇衡和他一直配合得非常好,他需要有人指引。” 楚焕枝点点头,侧过身躺着,“但是学长好可怜喔。” 他侧躺着的时候,浅栗色的刘海儿垂到脸颊上,发梢搭在雪白的皮肤上。他刚洗完脸,发梢还有些湿润,声音懒懒的,而且像是故意转了个尾音。 他是歌手,他可太会利用自己的音色和声调了。 路鸣舟当即有些混乱,“没事,学长不训练的时候扛两个你也没问题。” 楚焕枝听见哗啦啦的水声,路鸣舟约莫是在浴缸里动了两下,“明天不能让汪晟替你打一天吗?” “他跟我队员不熟,而且他太久没练,说不定打狙还不如你。” “那我去!”楚焕枝来精神了,“明天青春杯是败者组,我去帮你打!” 路鸣舟笑得特别宠,像是大狗狗要去单挑狼群的时候,一只小猫咪站出来说我来保护你。 “你乖,明天好好休息。”路鸣舟稍稍动了下脖子。 不知道是不是楚焕枝的错觉,还是路鸣舟的眼睛由于浴室的雾气显得有些迷离。或者正如泛舟折枝CP超话里说的那样,路教练是个特别蛊的人。 然而这个时候,楚焕枝看着视频画面,画面里的路鸣舟的确很蛊。他眼神迷离,他红艳艳的舌尖舔了舔下唇,他的脖颈在呼吸间微小幅度地向后仰了些。 楚焕枝问他,“你在干嘛?” 路鸣舟那边有浴缸水在流动的声音,“没干嘛,就单纯的泡澡。” 楚焕枝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拿远了些,让路鸣舟能看见自己洗脸时打湿的领口,这时候正贴在皮肤上。 楚焕枝说:“那你换后置摄像头。”眼神却在说,抓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路鸣舟:这不能播吧QAQ - 感谢在2022-04-14 21:00:26~2022-04-15 21:0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465476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福利院 “个熊孩子。”路鸣舟那边哗啦一声从浴缸里起来, 抄起浴巾一围,“什么都要看。” 楚焕枝那边笑个不停,笑了一会儿, 看着路鸣舟随便擦了擦头发躺上床, 他也坐起来开始聊正事, “说真的, 夏季赛还有那么久, 让汪教练替你打一天吧。” 这件事路鸣舟自己也在考虑,但顾虑重重也是真的。他的队员他自己太了解了, 这个年纪打职业的多少有些居高自傲, 职业电竞多是少年成名, 汪晟不免有些人到中年剑染灰,阿海又不中用, 放眼望去能让这三个人心服口服又堪当夏季赛狙击手的人, 似乎也只有路鸣舟。 当晚, 路鸣舟细细地给楚焕枝分析了一番,但让楚焕枝最难过的还是路鸣舟最后的那句话。 ——你以为我想打吗, 我不想的,我连续两年世界冠军, 一次夏季赛很有可能让我晚节不保,但WR必须在夏季赛晋级, 十一月出去打世界赛。 这是作为战队一员必须有的觉悟, 冒着污染履历、被嘲讽从“天才少年”变成“天残老年”的风险也要带队员熬过夏季赛。 他自己当年风光退役,这次其实完全可以作壁上观, 或是在春季赛时就强行留下阿海。但他没这么做,他毅然亲自上阵。 但汪晟和经理没敢说出口的话,楚焕枝说了出来。 他看着路鸣舟躺下后, 转述了汪晟的顾虑,“要是因为你的旧伤反而拖累了队员呢?” 的确,今天路鸣舟过早暴毙的时候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右边肩膀酸痛的时候不仅在牵扯后背,也牵扯着整个右手臂。 这也是他年纪轻轻就退役的原因。 路鸣舟只是叹了口气,“好,我会考虑的。”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起床就下楼去训练房练枪扫墙。他对所有枪的数值都烂熟于心,AK什么伤害,几级头几枪倒,消音AWM听上去响订书机,拉枪永远第一帧瞄准头部。 这样的人无论表面再如何看淡一切,却永远有根傲骨,打职业的最看不得一个败字。 但他确实得接受自己的身体情况,他也不是个自命不凡的人。于是他叫了个药房的外卖,打算嗑.药暂缓。 - 小组赛第三天,WR战队排名第四。这在A组是个危险的名次,A组整体并不强,能拿得出手的队伍都在WR上面,今天稍有不慎就会落入败者组。 路鸣舟拿到药后摊开说明书,不良反应:困乏、无力、反胃。 吃吗,吃了镇痛,然后针对这三种不良反应进行主动迎击。首先困乏,他可以喝咖啡来刺激中枢神经,再者无力反胃,他可以用自己钢铁般的意志抵抗过去。 好的困境解除。 两颗药片倒在手心,刚想一仰头送嘴里的时候一个身影冲进厨房,摁住了他手腕。 定睛一看,“啊?”路鸣舟手心里的小药片哒哒两声滚落在地板上,“你怎么回来了?” 楚焕枝深感自己回来得及时,遏止了一次违法行为拯救失足青年,“你为了打比赛居然嗑.药?” 看多了运动员赛前注射兴.奋.剂,下意识以为路鸣舟为了不拖累队员而吃一些违禁药品。 “……对啊不然呢。”路鸣舟很无辜。 楚焕枝惊呆了,“你觉得这样是对的吗?” 路鸣舟叹了口气,蹲下把药片捡起来,“我是为了比赛……” “但这样对其他人公平吗?”楚焕枝有些急了。 路鸣舟蹙眉,“我只是让自己回到正常状态,况且我都这个岁数了,不至于说造成不公平吧。”心道自己在男朋友心里已经是这种程度了吗,缓解一下肩膀的疼痛就是对对手的不公平? “正常状态?” “……”路鸣舟恍然,“宝贝儿这是镇痛药。” “宝贝儿!?”跟着进厨房的人面上一僵,愕然地看着路鸣舟,“我草?” “我草你怎么在这?”路鸣舟一愣。 来人是齐洋,自从裘峰锦指使财务做假账,购入假.发.票伏法后,他的借贷平台也跟着倒闭,齐洋家的烂账也就彻底成了烂账无人再追。 而齐洋为什么会跟楚焕枝一起来……路鸣舟给老朋友去了个眼神,老朋友给他还了个无奈的表情。 齐洋清清嗓子,“咳,那个……我被你宝贝儿逮捕了。” “你说你有什么用。”路鸣舟叹气,又掰出来两颗药准备吃。 楚焕枝想了想,有一次扼住他手腕,“别吃了,我打了两天,手热着,我帮你上吧。还有,裘峰锦人已经进去了,你不用特意叫齐洋偷摸跟着我,要不是我认得他,贺苗苗差点报警了。” 路鸣舟糊弄着嗯了声,“你、你撒开我,我吃药。” “我真的不行吗?”楚焕枝问,“我昨天最后一局杀了9个。” 路鸣舟捏捏他脸,“真厉害。” 又说:“但是赛事等级不一样,夏季赛没积分就进不去世界赛,宝贝儿乖啊。” 齐洋听的直起鸡皮疙瘩,“草,能不能别这样,我还搁这喘气呢。” 路鸣舟说:“你也可以不喘气。” 喷完老朋友继续哄男朋友,“宝贝儿,不是不让你上,这种比赛的对手不是你青春杯上那些人的战力,而且我只教过你打狙,狙击手在这些人眼里是‘一狙传三代,人死狙还在’,啥意思,意思是所有人都想先杀狙手抢大狙。” 然后趁楚焕枝还在处理这番话的时候吞了药,就着水咕咚咚咽下了去。完事儿一抹嘴,笑了,“乖啊,知道心疼人了,真好。” 齐洋想吐了,翻了个白眼扭头离开厨房,“诶我靠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论辈分你得叫它声财哥。”路鸣舟试着扭了扭肩膀,虽然知道药效没有这么快,但还是有点心理作用。 他给旺财添了些狗粮,旺财看见楚焕枝回来非常开心,小狗子小小的脑袋不明白什么叫出差,自打楚焕枝一进门它就在笼子里激动地来回蹦哒。 虽然它的枝枝爸爸一回来就冲着厨房去了…… “它挺想你的。”路鸣舟摸摸狗头,“你不在这两天它没事儿就溜去你房间找你。” 楚焕枝跟着蹲下来,“那你呢?” 齐洋插话,“打断一下,路鸣舟,给钱先。” “一会儿微信转你。” “别一会儿现在转。” 楚焕枝听了小声问,“什么钱?” “保护费。”路鸣舟蹲着掏出手机来,操作了几下后齐洋那边的微信响了。 楚焕枝撇撇嘴,嘀咕着“还花钱”。 齐洋笑笑,“那可不,亲兄弟明算账,我还想着什么人能让老路花钱看着,没想到是你啊……你得罪人了吗?” “……算是吧。”楚焕枝说,“谢了啊,我助理吓一跳,以为你是偷偷跟着我们的坏人。” 楚焕枝是齐洋送回来的,道上规矩,替人看人最后得四肢具在全须全尾地送回来。刚巧,他也想在路鸣舟面前露个面,齐洋长这么大没什么朋友,路鸣舟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他点了收钱,顿了顿,说:“我走了啊。” 路鸣舟掸掸手站起来,“没再找你们麻烦了吧。” “嗯。”齐洋不太好意思,当初自己非要当大孝子,他妈赌的倾家荡产变卖身家的时候,他还指责路鸣舟没有人情味。 那会儿什么“你自己没有妈你当然张口就来”这种话都骂过。 路鸣舟跟着嗯了声,“有事给我打电话吧。” 齐洋也嗯了声,又跟楚焕枝挥挥手,扭头走了。这次走得干脆。 “现在没有人找他要账了吧。”楚焕枝问。 “不会了,裘峰锦至少五六年才能出来,出来世道早变了。” 楚焕枝抱着狗揉揉头又搓搓尾巴,“你是不是高中的时候就找过人偷偷跟着我?” 倒不是他瞎猜,而是高二的时候确实有察觉到放学路上有人偷偷跟着自己。为此还失眠了好几天。 “啊。”路鸣舟过来很手欠地揪了揪狗毛,“没有,不是找人,是我自己在跟。” 楚焕枝揉狗的动作停下,抬头看他,“是你啊?” “不好意思啊,我当时知道被你发现了,那时候业务不熟练。”路鸣舟缩回手,“后来就没再跟了。” “为什么要跟着我?” “3班那个傻逼不是总找你麻烦吗。”路鸣舟说,“我把他打服了,怕他报复你,那几天看你进……进福利院了才放心。” 楚焕枝低头,闷着嗓子嗯了声,“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 “对。”路鸣舟摸摸他头顶,“现在不是了。” 接着路鸣舟蹲下来,手扶在在他膝盖上,被抱着的旺财趁机舔了两下路鸣舟的下巴,路鸣舟摁住它,“以后我就是你的家,我给你遮风挡雨,兵来我挡,水来我掩。” 楚焕枝是个弃婴,他长得好看,性格又乖,在福利院里过得其实挺舒心的,老师们都很喜欢他。 不过短暂住过半年福利院的路鸣舟知道,福利院小孩的那点零花钱,是帮老师干活换来的。他们和老师一起,洗碗洗衣服,扫地擦桌,除草铲雪。十来块钱要攒上好几天,楚焕枝全都拿来给路鸣舟买吃的。 所以这一饭之恩,路鸣舟以命相报。 第41章 你上吧(二更)(修结尾) 旺财被两个接吻的爸爸夹在中间, 整个狗感受了一下什么叫弹性道德。 俩人前脚还在伤春悲秋,后脚一言不合完全不考虑狗的感受就亲上了,有一瞬间旺财觉得需要联系一下小动物保护协会,最好让协会派只眉清目秀的工作犬来安抚一下自己。 是公是母的不重要, 反正它已经绝育了。 夏季赛还是需要路鸣舟, 最后一天小组赛积分已经非常危险,吃了镇痛药后约莫两个小时后酸痛感没有再涌上来。 下午一点准时开打。 比赛开始后, 苗苗来基地接他, “走啦, 时间这么赶还非要回来看一眼。” “嗯……”楚焕枝得回公司一趟。 裘峰锦出事后, 苏今翊受到牵连, 裘峰锦给他买的那些贵重礼物, 甚至那台两门小敞篷都要接受调查。 事发突然, 他们常聚在一起拍节目的人也要配合问话。 这件事他没告诉路鸣舟, 赛事当前没想让他分心。而且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儿。 倒是没成想回了公司一上楼就听见会议室里啜泣个不停, 楚焕枝敲门进来, 苗苗被留在外面。 “你们好。”楚焕枝跟民警打招呼。 两次和苏今翊一起接受民警调查都是这个样子,一个毫无波澜, 另一个梨花带雨。 不得不说, 苏今翊啜泣着哭起来确实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楚焕枝拉开椅子坐下,看了一圈, 只有他们参加综艺的四个艺人,没有经纪人和助理在。 民警觉得裘峰锦可能不只包养了苏今翊一个人, 所以要求公司以回来开会为由先控制住四个人,到齐后一车拉走回局里。 这次进局子没有路鸣舟陪,但也没有多不安,因为来龙去脉他都清楚。 倒是苏今翊哭唧唧的样子十个人看了十个人都觉得他无辜。当然, 楚焕枝知道他会装出一副全世界都在伤害他的样子,白莲花的管用伎俩了。只要忍过车里这一段路就好了。 这么想着,楚焕枝拿出手机,没有开音量,静音打开了PUBG夏季赛官方的直播间。 [弹幕:妈的这才是路鸣舟嘛,昨天打的是个啥啊拉谁血压啊] [弹幕:出现了,一狙传三代,人死狙还在!] [弹幕:笑死,FD狙击手今天被路鸣舟抢的第二把大狙] 楚焕枝看着弹幕,大概能猜到是一个什么样的走向。想来比赛目前还顺利,便欣喜地扬起些笑容。 这让苏今翊看在眼里满心怨恨,尤其泛舟折枝这个CP兴起的时候,让他真的感受到了人和人的参差。他必须得满足裘峰锦在床上的所有怪癖,才能得到一台小敞篷,才能得到一个温存的吻。 可楚焕枝,他意识到楚焕枝说的那句“是路鸣舟爬了我的床”是真的。 苏今翊越想越不甘,他哭红的那双眼睛此时红得发狠,在民警的面包车里挤着坐,连手机震动的声音都能听见,遑论苏今翊那么凄厉的声音—— “裘总是只包了我,但你楚焕枝不也是路鸣舟养着的吗!凭什么路鸣舟不接受调查!他的钱又是哪来的!” - 路鸣舟吃了镇痛药后又贴了三五张膏药,训练房里全是从他这里扩散开来的中草药味道。不得不说,队员们闻着这个味道格外安心。 因为教练带着Electric活进了决赛圈,而且现在存活5人。 即使是2v3那也是WR有优势。 他们呆在一个反斜坡,就看最后一个圈怎么缩。 “肾上腺素给我。”路鸣舟说,“吉利服你穿。” 两个人交换几件装备,路鸣舟一针肾上腺素打满状态,切到AKM换全息准镜,“圈刷了就出去,不等缩。” “好。”Electric回应道。 路鸣舟擅长主动出击先发制人,当己方人数不占优势的时候就不能贸然两个人同时开枪让对方以为这里有两只孤狼,毕竟三个人同时包过来的话也神仙难救。 路鸣舟换好AKM的配件后切到手.雷,决赛圈里没有任何声音,语音频道也不再交流,Electric知道路鸣舟这时候要屏吸去听。 卓绝的听力和判断力,以及绝对的自信。 一颗雷扔出去的同时又切到燃.油.弹跟着扔出去,“注意火,你左手!腰射打死!” 身穿吉利服的Electric没有第一时间被对方发现,反倒是路鸣舟成了第一目标。 对方三人,己方两人。 一颗雷炸倒一个,燃.油.弹封路,小E很争气地扫死一个后,路鸣舟切换AKM来不及开镜,却还是被先打了两枪头,最后倒地时“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画面跳了出来。 Electric淘汰了最后一个,这是小组赛第三天的倒数第二场,WR战队排名第一,积分第二。 “呼——”宇衡吁了长长一口气,“我肝都在发颤。” “谁不是呢。”Electric抚着自己胸口,一下下给自己顺气,“宇衡你摸摸我心跳,跟打雷似的。” 宇衡噫了一声,“Gay不Gay啊你滚远一点。” 话音刚落,宇衡无心的脱口一句话忽然让气氛微妙了起来……这儿就坐着个真Gay呢。 然而这时候如果解释起来就更诡异了,但宇衡也确实是无心的,宇衡甚至比较双标,虽然看不惯同性恋,但如果当事人是教练和那个小明星的话起码外貌看上去是赏心悦目的。 不过话已经说出来了,现实世界没有倒退键。 路鸣舟没什么反应,他动了动右边肩膀,“十分钟,抽烟上厕所赶紧的。” 每场之间有五到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三个人同时窜出训练房,路鸣舟才“嘶”了一声出来。赛前的高强度训练其实已经让路鸣舟感受到力不从心,但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撑。 他一直都是这么撑过来的,职业初期队伍不固定,他是替补,有比赛就去打,没比赛自己找比赛打。自己报名的比赛战队没有补贴,又住不起酒店,直接在场馆里和衣而睡。想来是那段时间加重了旧伤……真是过去透支的现在来偿还。 路鸣舟艰难地往后靠,放下些椅背,缓解肩背压力。 于是这个角度很诡异地让他仰着头倒着看见进来的战队经理,“教练!” “说。” 经理组织了一下语言,“程医生说诊所里现在有病人,这会儿过不来,但是楚焕枝回来了……” 路鸣舟一笑,“回来回来呗,多新鲜呐我老婆不回我家还能回哪。” “嗯……”经理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攥着训练房的门把手,一副有话想说但不知从何开口的样子。 比赛期间不可以玩手机,所以路鸣舟并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经理字斟句酌,一方面他知道现在不能影响到教练的情绪,另一方面这种事又确实很紧急。网上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如果仅是那小明星出事,经理是不在乎的,可路鸣舟身上广告代言一大堆,还有俱乐部形象。 “劳驾你把楼下我镇痛药拿上来。”路鸣舟说着,从电竞椅里站起来,“我去旁边阳台抽根烟,不下楼了。” “……好的。”经理把话咽了回去,刚才他手机都点开了那条微博并且截屏,就是想第一时间告诉路鸣舟。 现下想想还是按兵不动等今天的小组赛结束。 路鸣舟路过他旁边的时候蹙了蹙眉,“什么表情啊你。” “没有,就是……担心你肩膀。”经理挤出来个笑。 “凑合吧。”路鸣舟摸出一盒烟。 二楼的走廊尽头有个小阳台,养了点花花草草的,平时有队员懒得往楼下跑,偷着在这里抽烟也被路鸣舟教训过。 不得不感叹自己真的是有年纪了,少时觉得伤天害理的事儿起码杀人放火起步,现在觉得往花盆里摁烟头都应该挨一顿揍。 然后小阳台入口就有人说话了,“别用花盆灭烟啊。” 路鸣舟回头,笑了,“好。” “今天怎么样?”楚焕枝走过来,胳膊搭在阳台围栏。 放在平常,这时候路鸣舟该灭烟了,但他现在很需要抽一整根烟来放松一下,所以挪开了几步,“还行。” 楚焕枝靠过来,隔着衣服摸了摸他后肩,摸到了好几片膏药的触感,“贴这么多?” “没人帮我贴,就大面积铺一下。”路鸣舟叼着烟,腾出左手来搂了搂他,笑着说。 “右手抬不起来了吗?”楚焕枝看他。 确实是不太想抬右手…… 路鸣舟清了清嗓子,“省点劲儿。” “让我上吧。”楚焕枝侧了个身直面他,“这场拿零分也能稳在前四了,必进胜者组的,你强行打了这一场,后面怎么办?” 路鸣舟敛了笑,烟还叼在嘴里,有些怅然地望向外面。这里是云江市郊,没什么高楼,视野开阔。 楚焕枝说的没错,下一场是小组赛最后一场,积分已经稳定了,就算这场比赛WR一分不拿明天也是稳稳站在胜者组。 “我知道。”路鸣舟深吸一口烟,让这口烟在肺叶里完完整整地过了一遍才吐出来,“但是你想啊,我俩还在炒着CP,这回我让你上了,外人怎么揣度你,你大小是个明星,咣当同性恋三个字往你头上一砸,你受得了吗?” “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楚焕枝说。 路鸣舟夹下烟。 “今天警察来调查裘峰锦假账的事情,我们四个被带走了,苏今翊被包养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他一怒之下,用他微博大号把我……我和你的事情也曝光了。” 路鸣舟摁灭了烟头,“让经理把汪晟叫来,我去弄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6 10:10:44~2022-04-16 20:3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心月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ft亲爹O-O 11瓶;藏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一根烟(大修) “哎等等!”楚焕枝吓一跳, 赶紧拽住他胳膊抱住,这家伙说的弄死很有可能是物理意义上的弄死。 路鸣舟望着他,“还等什么,人家都骑脸输出了, 等他六格神装来拆你家吗?” “比赛。”楚焕枝说。 有些话自带一些稳定人心的效力, 比如大过年的,孩子还小, 来都来了, 这些话在特定的人群身上可以令他们立刻平静下来。而对于路鸣舟来讲, 能让他把诸事先放一放的, 也只有比赛两个字了。 楚焕枝见他情绪稍稍稳定, 松开了手, “小比赛也是比赛……你现在把他揍一顿更说不清, 公司有公关, 颂姐不会不管我, 你别太担心。” “他是不是有什么缺陷啊?”路鸣舟整个人都茫然了, “我觉得我长这么大见过的傻逼已经够多了,各种各样的, 各行各业的。但这种傻逼还真是头一回见。” 楚焕枝笑笑, 引导他做了个深呼吸,“好了, 冷静下来,现在联系官方, 我打青春杯已经注册过职业选手了,赶紧把我换上去。” - 事发突然,汪晟赶到主队基地的时候,主舞台直播间已经放了二十几分钟的广告, 折磨观众,但其他队的队员很舒坦,足足休息了二十多分钟。 路鸣舟没有看比赛直播也没有看游戏社区,而是打开了微博。 这边一打开,差点被消息卡崩出去。加载了半晌,他才终于能点开热搜。 #楚焕枝是同性恋吗#这是文娱类热搜第一条。 点进去,一半人在骂,另一半人在嗑。 苏今翊发的微博已经被删了,但截图还在外面飘着。 @苏今翊V:「是的,我因为一时糊涂,沉迷年长男人的魅力,我不懂那是包养,我以为是恋爱,是我不好。可明明楚焕枝老师也在被路鸣舟教练包养,为什么只攻击我一个人?」 看完这张图,路鸣舟才深感自己还是见识少了,他惯是个擅长跟人硬碰硬的,拳头打棉花的感觉属实不好。 同时路鸣舟的微信也疯狂有人发消息进来,起先是WR总部的人来求证,然后是奔驰方来询问他有没有兴趣参加下季度支持LGBT的慈善晚会。 随后更多的是业内同行,有的旁敲侧击,有的兄弟牛逼。 这是件还挺微妙的事情,首先这是个人感情,俱乐部无权去干涉。但对方是个知名度还不错的明星,这就关乎到了赞助问题,冠名商的股价,甚至战队名誉。 他理了理思路,拿了件外套出门了。 漆黑的GTR停在蔓可演艺公司楼下,路鸣舟进去一楼大厅。平时需要扫脸的闸机今天前台小姑娘主动过来帮他打开,像是提前知道他会来一样,甚至帮他刷了电梯卡。 “颂姐在九楼会议室。”小姑娘说。 “谢谢。” 潘颂那边已经焦头烂额了,她联系不上自家艺人,然后没过多久发现自家艺人在WR战队顶替路鸣舟在打比赛,她整个人差点眼前一黑。 这时候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在公关这件事,其实苏今翊的微博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主要是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比什么锤都锤。加之现在楚焕枝还在WR打比赛,这让潘颂想洗都无从下手。 路鸣舟进来会议室的时候,坐在离门最近的那个人刚想把路鸣舟赶出去,那句“抱歉这里正在处理紧急……”还没说完,定睛一看来的人是紧急事件的主角之一。 “路教练。”潘颂站起来,隔着长桌跟他握手,“坐吧。” “有什么能帮忙的吗?”路鸣舟随便找了个没人的椅子坐下。 潘颂已经倦了,她两部手机一台电脑一台iPad全部架起来屏幕朝向自己,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火箭发射现场了。 “路教练啊……”潘颂满目疮痍,“你也是饱经沧桑……啊不,你也是阅历丰富的人,楚焕枝的微博我已经控制住了,他今天差点给我表演一个现场出柜,你可不能啊,你是大人了。” 路鸣舟真切感受到经纪人的不易,潘颂这种级别的经纪人尚且如此,想必苏今翊那边应该更是兵荒马乱。 “放心。”路鸣舟说,“我发微博之前肯定会跟你这边沟通一下的。” 潘颂警觉,“靠,所以你是来沟通的?” “是的,顺便处理一下那个姓苏的傻逼。” 潘颂起身绕过来,抓着路鸣舟肩膀,“路教练你三思啊,世界没有那么包容的,就算他退圈了都会被人一直追着喷的。” “那行。”路鸣舟被抓的是右边肩膀,他躲了躲,“苏今翊有个前科,他曾经私闯民宅,当时被拘留,在公安有案底,而他闯的那个宅是我的,可以用他蓄意报复我为理由来洗一下,先把楚焕枝摘出去。” 潘颂听着,快速在大脑中处理了一下这个信息。 同时她的团队也在思考,眼下疯狂的控评和洗广场已经不可取了,平时不太做数据的明星忽然开始像补作业一样疯狂刷Tag,就差把欲盖弥彰四个字刻脸上了。 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等着潘颂下决断,潘颂唤醒她面前iPad的屏幕,她找了很多娱乐圈相关的营销号,但依然挡不住见风使舵宁愿得罪潘颂也要追逐这个话题讨论度的号。 “是个办法,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他私闯你家,我们这边发声明,那岂不是坐实了你俩同居?”潘颂疑惑。 路鸣舟叹了口气,抬手去揉揉自己肩膀,“哎,我发。” 末了补充一句,“毕竟我也是个受害者啊……” “哦,对哦,忘了。”潘颂豁然开朗,“……主要你看上去不太像。” 路鸣舟苦笑,点点头,“行,现在解决这件事,就是我先起诉他诽谤,律师去公安调取犯罪证明,然后我发声明,这件事是姓苏的蓄意报复抹黑我,楚焕枝只是恰巧在和我炒CP被牵扯进来的无辜受害者。” “对。”潘颂以拳击掌,“是这个逻辑。” 路鸣舟点点头,“行,现在告诉我姓苏的人在哪。” - 游戏社区。 [讨论][路鸣舟真是同性恋吗,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回复][啊这,喜欢男的不等于是个男的就喜欢] [回复][楼主,或许“男的”和“帅哥”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回复][是的你有机会了!现在路鸣舟没在打比赛,建议你立刻去WR基地为爱走钢索] 夏季赛小组赛的官方直播间。 解说:“现在的WR战队应该求稳,从积分上来讲WR战队现在需要稳着打,这是小组赛的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局,临上场的汪晟并没有强行要表现自己的意思,而是……” 另一个解说接上,“……而是非常、非常谨慎地四个人分四个交通工具进圈?不至于吧?今天WR就算……呃,就算在这一场排名靠后,积分榜也是很稳的。” WR战队的四个人,战力最强的宇衡开吉普,Electric和Time在摩托上,汪晟自己选择了危险系数最高的蹦蹦。 “有车。”Time说,“宇衡进圈卡边。” 宇衡嗯一声,他现在挺紧张的,因为卡圈边架枪这种事在WR一直都是狙手做。从前的梁灿,现在的路鸣舟,啊不,现在的楚焕枝。 但现在换成宇衡了,他有点紧张,人在紧张状态下就会有些话不过脑,“好、好……我来卡圈,圈边有房子小E你去探一下,晟哥你身上的雷匀两颗给我。” 楚焕枝也很紧张,在一楼餐桌边抱着笔记本看比赛。他的微博密码被潘颂改掉了,自己无法登陆,只能以游客身份浏览。 热搜半晌撤不下去,话题点进去全是控评,这种现象在圈内就是“狼狈”两个字的最好体现。 比起这个…… 楚焕枝看了眼一楼大门门边坐在换鞋凳上玩手机的战队经理,经理似乎也感受到他的目光,十分紧张地站起来,“嫂子你别看我啊,路教练说了,我要是看不住你我也不用在这儿干了,嫂子我是无辜的你不要为难我啊呜呜呜呜呜呜……” “……你、你叫我什么?” - 路鸣舟在苏今翊的休息室里点了根烟,就在墙上“No □□oking”的标志旁边。 苏今翊正面临解约巨额赔偿,但好在裘峰锦给他买的房和车都在他自己名下,是不动产。虽然房子只有一个首付,但依然可以连房和贷款一起转出去。那辆车恐怕买不了太高的价,不过只要能解燃眉之急就可以。 路鸣舟沉默地抽着烟,烟灰随意地往化妆台上开着的粉底液里弹。 苏今翊不敢出声,他不知道路鸣舟找过来是要干嘛的。 一根烟的时间说长不长,但也绝对不短。 一根烟的时间让苏今翊在脑子里疯狂自己给自己分析,路鸣舟这是干嘛来了。 他不说话,苏今翊不敢问,这人的气场太可怕,他知道这人直接去裘氏餐饮把裘峰锦打了一顿。说实话,在苏今翊的见识里真没见过动手打人的。 他是来要把自己打一顿泄愤吗?那怎么还不动手,他要自己道歉吗?可他不说话啊。 然后苏今翊壮着胆子,问他,“路教练,你……你是想包我吗?” 路鸣舟跟着一声冷哼,“你?” 你? 他没有说“你也配?” 或者“就你?” 单单一个“你?”比当初楚焕枝扇过来的一巴掌还痛。 他自认样貌不凡,也是个贴心乖巧的,顿时小脸煞白。 终于路鸣舟抽完了烟,烟头摁在雪白的化妆台桌面上,然后开始说话。 “裘峰锦的公司的股东已经调取了裘峰锦的银行流水,你的车、房都是他买的。你现在得卖车卖房来赔给蔓可公司,而且裘氏餐饮也会来跟你追钱,因为裘峰锦用的是公账钱。” 路鸣舟顿了顿,接着说:“你肯定是优先赔蔓可的违约金,因为蔓可会起诉你。但你的车和房,这个月在云江市都不可能卖出去。” 苏今翊瞪大了眼睛,立即分析出路鸣舟话里的意思,“你……” 路鸣舟的人脉还算不错,卖车卖房的中介认识不少,这些人和人之间连着关系,大声招呼再贴些辛苦钱很容易就能做到。 他要裘氏餐饮的人用发.票和银行流水去起诉苏今翊,让法院抵押这些不动产,然后蔓可收不到违约金会接着起诉他。 路鸣舟笑笑,“搞我的人,也不数数自己几条腿够我卸。” 丢下这么一句话和满屋子烟味,路鸣舟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掉了比较离谱的剧情QAQ对不起大家,带来了不好的阅读体验,如有介意且需要退掉订阅费用的宝贝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喔,看到了一定会回哒 第43章 等来了(二更)(修) WR战队稳在胜者组进入循环赛, 自从那天经理不小心一声嫂子叫出口后大家似乎找到了对楚焕枝正确且合理的称呼。 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叫楚焕枝有些生疏,叫楚老师又怪怪的,但“嫂子”就很合适。这个基地里大哥只有一个, 那么大哥的老婆不就得叫大嫂吗! 可队员这么叫就算了, 可以理解,男生之间大剌剌的, 而且他们也真没什么其他称呼来叫楚焕枝。 “为什么你也这么叫我啊?”楚焕枝问苗苗。 苗苗笑嘻嘻的, 有点不好意思, “那不是路教练解决了一桩大事儿嘛, 咱们整个部门都管他叫路大哥了!” “所以呢?”楚焕枝凝视她。 “对不起嘛老板~”苗苗丝毫没有对不起的意思, 转而跟刚下楼的路鸣舟打招呼, “大哥!早上好!!” 路鸣舟挠挠鸡窝头, “啊, 早上好, 有工作吗今天?” “嗯。”楚焕枝点头, “今天晚上有个Live house。” 路鸣舟嗯了声,“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一起来嘛。”苗苗说, “Live house人很少的, 而且气氛特别好!” “有比赛。”路鸣舟说。 楚焕枝在厨房做咖啡,手里的这杯先递给他, “肩膀还好吗?” “还行。”路鸣舟接过来咖啡,转而对苗苗说, “脸转过去。” 苗苗撇撇嘴扭头去找旺财,路鸣舟把他挤在冰箱门上,咖啡还稳稳地端着,另一只手搂着他吻下去。 距离小组赛过去了整一个礼拜, 小组赛后休息的两天里程医生赶来妙手回春了一波,循环赛期老将挂帅的路鸣舟又给了观众熟悉的观赛体验。而且自一周前路鸣舟在微博和游戏社区同时发了一条澄清后,大家对路鸣舟这个人的态度逐渐微妙了起来。 微妙的地方在CP粉,可能男性比较不敏感,但以女性居多的CP粉们捕捉到了澄清内容中的一项。 WR的战队基地是路鸣舟的家。 这个概念很清晰,路鸣舟的家同时也是他工作的地方。这让女生为主体的CP粉们瞬间生出母爱。 虽然游戏社区的男生们不能理解:那是四层楼的别墅诶,训练区和会议室也只有二楼和四楼,不行换我去住! CP粉们却认为要去看待事情的本质:本质上这就是办公室里打地铺。 说不定还带着我们楚焕枝,太惨了吧。 此时路鸣舟喝完咖啡上楼去收拾外设包,苗苗拉着楚焕枝要跟他讲公司和苏今翊的索赔事件。 苏今翊此前拍了不少广告,甚至还上过微博开屏。他这回一出事不仅公司和他解约,还面临着各个品牌的形象损失。 “可惨了。”苗苗从帆布包里掏出口罩递给他,“听说赔不上钱,他家里爸妈也不管他,名声都烂了,就这还有粉丝愿意给他捐钱呢,是不是脑子坏掉啦。” 楚焕枝没说什么,接过口罩戴上,“好啦,管他那么多干嘛,走吧。” 今天的Live house上会唱他的新歌《方舟》,是首唱,也是给歌迷们一个小惊喜。 巧的是,Live house的地点就在云江市体育中心两公里左右的一间小酒吧,小酒吧整个租了两天,前一天排练,当天演出。 所以苗苗开的保姆车和WR战队的7座商务车一前一后朝着同一个方向,这种感觉让楚焕枝很安心。苗苗在车里给他准备了一些果蔬汁和巧克力,虽然是Live house,但他为了避免糊嗓子不会吃正经的饭,来保证状态是完美的。 商务车开车的是战队经理,加上梁灿,五个人歪七扭八的在后座靠着或半躺着。 循环赛的决赛是线下,所有要一大早赶去赛馆。今天胜者组总决赛,体育馆排队进场的观众分为人山人海两兄弟。透过车窗能看见转了几道弯的长队,水友们拿着各种各样的手幅灯牌。 竞技体育的观众和文娱演出的观众不太一样,后者想尽办法给外人看看他们偶像最完美最光彩的样子,前者却恨不得把选手八百年前的一次失误放在自家小区电梯屏幕里循环播放。 所以灯牌或手幅上的应援语大概是这样的。 [挑选一位幸运玩家噶腰子] [你的脑子,路鸣舟的火锅店都不收] [垂死病中惊坐起] 反面 [不起狙是有隐疾] 噶腰子是早几年路鸣舟挂在嘴边的话,早几年打职业那会儿,有段时间连续几场联赛都脸特别黑,捡不到狙就算了,杀的盒子里也没狙,甚至空投里都是狗砸。 那段时间路鸣舟自己也很无奈,像中毒了一样。时局之下开始勤练步.枪,而那个时候的路鸣舟各个方面都比较极端,步.枪冲的比冲锋还猛,他冲敌的那个距离往往不需要开镜,直接腰射。 所以水友们亲切地称之为“噶腰子”。 路鸣舟来噶你腰子了。 而那个时候退役的职业选手普遍都会发展一些其他产业,其中以零食店火锅店居多,所以路鸣舟退役后大家也在猜测他会干点别的什么。从“噶腰子”引申出他会开火锅店,招牌菜就是涮腰子。 又从而引申出了很多梗,游戏社区里喷人就会说“你的脑子路鸣舟火锅店都不收”,这里指的是一道火锅菜涮猪脑。 而“不起狙是有隐疾”,则是某次路鸣舟接受采访,主持人问他,什么情况下会让一个狙手不起狙呢? 路鸣舟很迷惑,当时并不知道是主持人在给他下套,因为那场比赛就有一个队伍的狙击手看见大狙却不捡。 刚打完比赛浑然不知的路鸣舟当时脱口而出:狙手不起狙?怕不是有隐疾。 看着这些应援语,路鸣舟在车里笑笑。同时感叹自己也是有岁数了,噶腰子的梗是他十九岁时候出现的,现在也是游戏社区的老梗了。 一时间那些回忆全部解除封印,适才发现明明自己也刚刚二十五岁而已,只是年纪不大工龄很久。 经理把车停好,十六支队伍的车都在这里,他们来得不早不晚。赛事方的保安和工作人员们拉起了隔离带,不少已经进场的粉丝涌过来,保安维护着秩序。 “去吧。”路鸣舟跟梁灿说,“秋季赛的季后赛就能上了。” 梁灿闷闷地嗯了声,这段时间路鸣舟为了回归巅峰状态一直在顶着旧伤在训练,他嗑了多少镇痛药,膏药几乎贴了半个后背。梁灿自己很愧疚,宛如一个明明成年了却还要人到中年的老爸出来收拾烂摊子。 梁灿要去观众席了,路鸣舟则走上主舞台。 - 楚焕枝在调整话筒架,昨天排练的时候苗苗和工作人员们表示还是得穿点增高垫,所以今天要调整一下话筒架的高度。 苗苗很欠揍的给了他四个增高垫,楚焕枝心情很复杂。 和路鸣舟站在一块儿的时候那是敌人太强大,那人快一米九了,自己矮一点就矮一点。和苗苗站在一块儿的时候,苗苗只有一米六,平底鞋,所以也没觉得自己有多矮。 直到前一天,摄影师犹豫着说…… 你们有增高鞋垫吗? 楚焕枝觉得有点破防了。 下午是最后一次排练,楚焕枝把手机递给苗苗,“帮我录一下。” 苗苗接过来,小声跟他说:“干嘛,把《方舟》录下来让路教练变成全世界第一个听见的人吗?” 被戳破小心思了,但楚焕枝不跟她过招,“全世界最先听见《方舟》的是棚里的录音师,第二波听见的是昨天陪我排练的你们几个。” “嘁——那你也让路教练先过了大半个世界。” 《方舟》这首歌没有任何预告,计划是Live house结束后上架音乐平台,这就是一个突然的小惊喜。 一如他生命里的路鸣舟。 苗苗朝他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已经开始录像。 楚焕枝给吉他调音,然后看向摄像头。 他靠近话筒,说:“你是我飘荡在宇宙里,氧气消耗殆尽,从远方赶来的方舟。” 这首歌他写给路鸣舟,写给十八岁的路鸣舟,和二十五岁的路鸣舟。 拨弦,前奏轻缓又舒适,不像是无垠宇宙,更像一个贴满星空和宇航服的小房间,小男孩梦想里的小房间。 有宇宙,有太空人,有篮球,有游戏机。 楚焕枝拨着琴弦,开始唱—— “十月二日,末日倒数,我没有搭上那艘方舟。 高楼倾塌,山峦倒下,我在床底抱着我的狗。 广播嘶哑,电力失压,我的天花板晃晃悠悠。 人们奔跑,长街海岛,我看到花了妆的小丑。” 路鸣舟走下主舞台,经理递上他们的手机。并提醒路鸣舟,下午刚开打的时候进来了一条微信。 路鸣舟嗯了声,接过手机来划开。 时间是晚上七点三十五分,两公里外,楚焕枝的Live house刚刚开始。路鸣舟打开微信,点开楚焕枝发来的视频,然后戴上耳机。 他走出赛场时,视频里刚好唱到副歌—— “那分崩离析的陆地啊,它像个吃不饱的怪物。 那扬起巨浪的大海啊,它又怎么不是在哭诉。 我抱着狗来到房子外,世界的狂欢拉开帷幕。 人们在祈祷上帝降临,混沌之中我迷失了路。 我抱着我的狗,它听我哭得安静。 我抱着我的狗,全是绝望的声音。 我抱着我的狗,方舟已驶出天际。 他会回来吗,人们说没有方舟会回头。 因为方舟离开的地方,都是一片混乱腐朽。 一条鲸鱼从天空落下,我和狗在瑟瑟发抖。 那条鲸鱼落到我身边,是返航的方舟。” “我在混乱腐朽里,等来了,返航的方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7 11:23:39~2022-04-17 20:4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ft亲爹O-O 11瓶;吾 3瓶;一叶小舟lov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正文完 #泛舟折枝#超话:诸位, 我有一句“枝枝好大的胆”不知该说不该说。 #泛舟折枝#超话:诸位,我有一句“方舟的舟就是路鸣舟”不知当讲不当讲。 #泛舟折枝#超话:诸位,我有一句“我们CP就是天花板”一定要讲! 潘颂刚接手楚焕枝这个艺人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不好带的, 最开始他不愿意唱别人写的歌, 到后来不接受公司让他改变风格的要求, 临到现在的这首《方舟》。 潘颂一直都知道她这个歌手有些艺术家的疯劲儿, 这也是潘颂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娱乐圈太多量产定制的艺人, 她想带一个不一样的。有气性的,疯是真实的疯, 自然, 穷也是真实的穷。 没办法, 写一些违背主流的歌就是会这样。 潘颂开车把楚焕枝送回WR基地,临下车时叮嘱他, “饿一天了吧, 吃点东西早点睡, 路教练他们回来了吗?” “应该快了。”楚焕枝下了车,朝她笑笑, “你没生气吧?” “我早知道你什么德行。”潘颂胳膊随意地搭在车窗框上,“放心, 我没生气,但我得提醒你, 谈恋爱跟你好的时候自然千好万好, 但你永远得给自己留条路,明白吗, 不要轻易出柜,没有好结果。” 这些道理楚焕枝不是不懂,但从别人嘴里听来却还是有些怅然, “嗯。”他点点头。 “啧,潘女士能不能盼着点我好。”路鸣舟刚好回小区,手里拎着超市的袋子,几根葱尾巴伸出来,“回吧,给你做吃的。” 潘颂笑笑,挥挥手,“行,我走了,你俩去吧。” “路上小心。”楚焕枝说。 Live house很成功,路鸣舟也如愿跻身全世界听见《方舟》的第一梯队。 “本来想去现场接你的。”路鸣舟手指按上指纹锁,“但是你们潘女士特意发了微信叮嘱我让我别去,说门口有媒体蹲着。” 楚焕枝点点头,“嗯,我知道,没事的。” 门打开,客厅的水晶吊灯是柔和温暖的鹅黄色,旺财恨不能直接原地蹦到楚焕枝怀里,但它枝枝爸爸率先闻到了从厨房飘出来的香味。 “你在炖什么?”楚焕枝问。 恰好潘颂晚上给路鸣舟发微信的时候,路鸣舟顺便问了下最近楚焕枝还有没有工作,潘颂说这个月都没有了。因为公司要他避避风头,让CP热度冷却一段时间。 所以路鸣舟自然而然的觉得这几天他应该不需要控制饮食。 “排骨。”路鸣舟把拖鞋递给他,“鱼汤,水浴牛排,还有个番茄炒蛋在我手里。” 楚焕枝听到前三个菜名的时候已经迷糊了,换好鞋去看路鸣舟的手,“在哪里?” “袋子里。”路鸣舟晃晃手里的超市袋子,“还没炒呢,你饿傻了吗?” “有点。”楚焕枝循着香味进去厨房。 别墅的厨房很大,当初装修过,向外扩了很多。因为考虑到煮饭阿姨要做将近十个人的饭菜,所以扩大了很多。 灶台上,牛排在密封袋里泡着恒温热水,水箱上插着温度计。砂锅盖被咕噜噜的蒸汽弹着,另一个锅里焖着排骨,路鸣舟把袋子放下,挽起袖子洗手。 “宝贝儿能不在这杵着吗。”他98K文身露出来,手上还沾着水就来捏他脸,“出去等,很快。” “喔。”楚焕枝退了两步,从厨房里退到厨房门口,“我站这看。” 路鸣舟拿出来番茄,“这有什么好看的。”说着,掰掉番茄蒂,取一支叉子戳进番茄底部,打开炉灶,把番茄放在火上翻烤。 “好看啊,这是干什么,烤番茄吗?”楚焕枝问。 “这样好去皮。”路鸣舟也不赶他了,给他表演了一个秒去皮。 接着敲鸡蛋,搅蛋液,下锅。 油烟机在卖力工作,路鸣舟手臂的文身和他颠勺的动作又一种微妙的反差感。 楚焕枝拖了个餐椅过来坐下,欣赏着厨房里男人做菜的样子。直溜溜的后背,肌肉绷起的上臂,十足专注的脸。 不得不说,路鸣舟在厨房里游刃有余,且相当专业。本以为厨房里的调料们都是煮饭阿姨在用,没成想路鸣舟也非常熟练,表现在他不需要先看一眼瓶身就能确定这是醋还是酱油。 很快,牛排40分钟定时恒温的水浴结束,排骨大火收汁,鱼汤被熬得雪白,层次丰富的香味一齐涌出来。 他知道楚焕枝吃不完这么多排骨,于是酌情给他盛了一勺放在他碗里,打算把剩下的趁热放冰箱。 结果这位业内“露水小公子”望着碗里刚刚与碗口齐平的排骨,抬头,眨眼,问,“就给一勺?不爱我了?” 闻言,路鸣舟拿走他的碗,回厨房换了个盆,推到他面前,“爱你。” 但是一脸“你最好能吃完”的样子。 楚焕枝只觉得他性感,像96度伏特加,配合98K刺青的手端来一盘番茄炒蛋,“我也爱你。”楚焕枝笑吟吟地说。 - 《方舟》卖得非常好,销量已经超了《假海》三分之一。 然而楚焕枝还是不太营业,夏日青春杯上他们当初组建的99战队虽然排名第五,但那个时候却是正经的都注册成为PUBG中国赛区职业选手。 所以后来楚焕枝时不时的暗示一下路鸣舟自己也想打打小比赛。 路鸣舟给出的回应是……这是竞技体育,自己没事打打玩就行了。 《方舟》之后楚焕枝每天在WR基地里像只猫,窝着不出门,窝在路鸣舟的房间里。 穿路鸣舟的衣服,喝路鸣舟的可乐,玩路鸣舟的电脑。 他电脑里新下了个艾尔登法环,单机游戏,路鸣舟还得进行秋季赛的赛前训练,不能时时陪着他,教会他怎么玩之后就下楼去了训练房。 其实还是会有些摩擦的,虽然不至于像潘颂说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但有时候路鸣舟的臭脾气和话不过脑的坏习惯还是会把楚焕枝惹生气。 比如路鸣舟训练了一整天后浑浑噩噩上楼来,楚焕枝在打单排,有时候会条件反射BB两句。 “你这个雷是不是可以晚点再扔。” “哇宝贝儿,你替夫上阵打小组赛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呀。” “这个位置不好,你很容易被高坡打低坡。” 果然,圈还没缩,楚焕枝饮恨而终。 然后什么都没说,沉默地解锁手机,打开购物APP。 “买什么呀?”路鸣舟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楚焕枝冷冰冰地说:“防窥屏膜。” “……” 有没有电脑显示器那么大的防窥屏膜路鸣舟不知道,但重新躺回地铺上的时候路鸣舟知道他生气了。 以前完全不懂那些职业选手带对象打游戏的时候对象为什么会生气,有一个打职业的对象难道不该好好利用悉心学习吗,那是多少职业赛场磨练的经验,和多少顶尖玩家交过手。 为什么说两句还气上了呢。 轮到自己的时候才知道,完球了。 人扒拉在床沿一通好话说了半晌楚焕枝油盐不进,最后差点都要掉眼泪了他才算是松口,“我真的很菜吗?” “不菜。”路鸣舟呲溜坐起来,“你悟性高,一点就透,而且听话,指哪打哪。” 楚焕枝露出不信任的目光,“别人枪管都塞……唔嗯?!” 原本想再重复一遍两个人重逢那天路鸣舟喷他的话,结果被路鸣舟强行堵嘴。 所以这人说自己流氓起家真不是说说而已,什么事儿都能往流氓那个方向前进。 路鸣舟的亲吻好像一直都这么蛮不讲理,带着患得患失的恐慌,带着三次错过楚焕枝的遗憾,带着填补遗憾的疯狂。 那短短半年福利院的生活和楚焕枝错过了,高中和楚焕枝错过,四年前在北美又错过。 曾听过一句话,从前的遗憾是为了以后的圆满,路鸣舟深以为然。 - 秋季赛循环赛结束后,梁灿的停赛处罚也正式结束,路鸣舟老骥伏枥,又一次拯救WR,秋季赛的积分排名稳在前三。 《方舟》的销量也终于到了公司满意的数字,潘颂这段时间开始试着让他开一次巡回演唱会。他们偶尔会牵着狗闲逛到莲姐的咖啡厅,楚焕枝称之为“一代狙神挨揍旧址”。 那条街随着云江市一中老校区的搬迁变得越来越萧条,莲姐那间咖啡厅的生意也不尽人意,最后贴上旺铺招租,也搬走了。 本就不宽的街巷堆着落满灰尘的破旧家具,空气里都是肉眼可见的颗粒,灰扑扑的街道在等待城市再次想起,然后翻新、重建。 但他们偶尔还是会去那一片遛弯,带着狗,人少反而方便遛狗。人少也方便两个人短暂地在阳光下亲密。 不过有家刺青店一直都在,文身师路鸣舟认得,于是预约了一天,路鸣舟在那把左边后肩当初文的疤上又多文了几道。 楚焕枝挠下的疤,一头较粗一头较细,像道笔锋。路鸣舟在上边文了几笔,让那道疤成了一根枝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休息两天来更番外! 六月开下本赛车手qwq期待您一个爱的收藏,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 感谢在2022-04-17 20:44:50~2022-04-18 12:0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小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太空漫遊 5瓶;soft亲爹O-O、7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番外IF线(1) 齐洋是云江市求知街人尽皆知的小混头, 这人街头街尾的都认得,在棋牌室旁边的黑网吧做收银,虽然是个混混,但人也圆滑, 会来事。 他收银的这个黑网吧不看身份证, 给钱就能上。 那个年代的家长普遍还没有举报意识,有些学生听闻这里不需要身份证, 便壮着胆子逃个第一节晚自习跑出来玩半个钟头。 但下午两点就来的, 齐洋还是头一回见。 “开台机子。”少年把二十块纸币放在收银台上。 齐洋抬眼, 少年身量挺拔, 眉宇不凡, 看上去不像班里那种调皮捣蛋偶尔出来潇洒一下的后排学生。齐洋没问, 收下钱, 打了个条子出来, “喏。”递给他。 少年接过来什么都没说, 找了台角落的机位坐下。 齐洋的电脑里开着四个梦幻西游的号搬砖, 无限重复一些固定操作,整个人很疲, 所以他时不时要站起来走一走。 走到少年的机位后面, 在打CS。 齐洋看了一会儿,此人枪法相当精准。在这个网吧打CS的人有些素质极差, 带根马克笔来在屏幕中间涂一个准星点,这样就不需要临时拉镜。 但这少年不需要, 当时还没有“一帧拉枪”、“Repeek”这些名词,齐洋只知道这少年拉镜瞄人的功夫堪称卓绝。 “小子。”一局打完,齐洋拍拍他,“你不错啊, 叫什么名字?高几?” “路鸣舟。” “齐洋。”齐洋介绍了一下自己,顺便从兜里掏了根烟丢到他键盘旁边,“交个朋友?我还没见过这么早来上网的学生……等会儿,你是学生吧?” 看着年纪不大,但气质就不太像了。感觉……沧桑了点? 路鸣舟嗯了声,点头,看看键盘旁边的烟。没拿,重新把耳机戴上,又排一局。 “嗳。”齐洋平时也不是上赶子去跟人套近乎的人,但这路鸣舟属实让他有点兴趣,路鸣舟和这条街上混的人不太一样,“你是不是不会抽啊?不应该啊……嗯?这是啥?巧克力?” “放那儿。”路鸣舟语气倏地冷了下来。 齐洋一怔,巧克力丢回去,“靠,干啥啊还急眼了?我就看看我又不要你的,多稀罕呐。” 讨了个没趣,齐洋骂了两句后手揣着兜回去收银台。 这边刚坐下,那边涂黑的网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带着一束扇形的光铺在黑网吧脏兮兮的水泥地上。 齐洋伸头一看,“嚯,又一个。” 下午六点前跑来上网的学生屈指可数,旁边是云江市一中,重点高中,整天想着逃课上网的学生并不多。 进来的男生瘦瘦的,穿云江市一中白色的夏季校服。皮肤很白,样貌也水灵。 所以齐洋的态度也好了很多,“你……来买东西?借厕所?”反正看着不像来上网的。 “找人。”男生的声音不大,但没有露怯,也没有像有些优等生那样如入虎狼窝。 “找谁?”齐洋问。 怎么办,不知道他叫什么……小男生眉心微蹙,想了想。 “一个男生,个子很高。” 齐洋见他长得好看,而且不算胆小,声音也好听,其实想来也能知道他想找的人是路鸣舟,但就是想逗逗他。 于是齐洋胳膊肘子撑在收银台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多高啊,有我高不?你找他干啥?你同学啊?” 小男生起初还观察了一下,“比你高一点,我找他……”末了迅速反应过来,他在这逗自己玩,于是话锋一转,“不用了,我自己找。” 齐洋见状赶紧绕出收银台,“嗳嗳,小同学,我带你找啊,这里头黑,你别走摔了。” 男生直接退后一步,不卑不亢也毫不畏惧,“不需要,谢谢。” 倒还挺讲礼貌。 然而这么一来二去,吸引了一些客人朝这边看,而且有些人闲得慌,见他白净,吹一两道转着弯的口哨。自然,路鸣舟也看了过来。 一眼看过来,路鸣舟吓一跳,刚好这局打完,摔了耳机就跑过来,“干什么?”少年的嗓子在里面熏得有些哑,而且他不太喝水。 路鸣舟立刻挡在男生和齐洋中间,面对齐洋,“你干什么。” 齐洋讪笑,“不是,这你同学吗,我刚要带他去找你来着,给他吓着了,我哪知道这么不经吓啊。” 路鸣舟回头快速看了眼男生,又收回目光,重新放在齐洋身上的视线有些狠厉。 不过路鸣舟没说什么,转身握住男生的胳膊把他拉出黑网吧。 “你怎么跟过来了。”路鸣舟问。 男生从校服裤子口袋里掏出个东西,伸到他面前,“你的家门钥匙丢了。” 铜黄色的金属钥匙,是姑姑家的备用钥匙,常年放在他书包的拉链夹层里。以防某天姑姑一家都没带钥匙的话,还可以来学校找路鸣舟。 “我故意扔的。”路鸣舟说,“我不需要这个东西了。” “哦……” 钥匙还躺在男生的掌心,有些进退维谷的感觉。 路鸣舟还是抓起来,然后走到网吧门口的垃圾桶旁边,咚的一声丢进去,“以后别进这种地方。”他说。 “哦……”男生感觉自己被训了,然后接了句,“那你不是也进了吗。” “我比你大。”路鸣舟说,“我进去也不会被欺负。” “那我也没被欺负呀。”男生撇撇嘴,拽了拽自己校服下摆。 路鸣舟意识到自己语气冲了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眼前自己的情况很复杂,两个小时前这男生还在食堂窗沿上放了块巧克力,两小时后自己就站在黑网吧门口教训他。 “我是说……”路鸣舟笨口拙舌的,“这里面的人心思坏,以后不要进来,有什么事在学校里跟我说。” “但我不知道你在哪个班。” 路鸣舟说:“高三9班,路鸣舟。” “喔……” “我知道你叫楚焕枝,高二1班的楚焕枝。”路鸣舟笑笑,“谢谢你给我买吃的,以后别买了,钱自己留着。” 蝉趴在树上玩命地叫唤,云江市比较靠南,盛夏风里总是黏腻的,让人有一种沐浴露没冲干净的感觉。 那是少年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不算多么梦幻,也不算太美好。这个时间的求知街除了蝉鸣雀叫也没有其他声音,居民们要么出门上班了要么午休还没醒,学生们的第一节课快上完,街边报亭的大爷蒲扇搭载肚皮上打盹。 楚焕枝咬了两下嘴唇,“好。” “你逃课出来的?”路鸣舟问。 楚焕枝忽然笑了,“没有,我撒谎说肚子疼。” 路鸣舟跟着笑了,“你老师信了?” 这种理由如果是路鸣舟说的,那么他老师大概会说:你不想上课可以说实话,我又不是不放你走。 “为什么不信?”楚焕枝是真诚的在疑惑。 诚然,一个从不撒谎的乖乖小孩忽然在上课时说自己肚子疼,其实大部分老师是相信的。 路鸣舟没跟他解释,走过去,“那你怎么出学校的?” “翻出来的。”楚焕枝退了退,不动声色地把左边胳膊向后收了一下。 路鸣舟察觉到这个微小的动作,伸手拉过来,胳膊肘蹭破了一点皮。他皮肤白,虽然只是蹭破了皮却红了一小片。 “走吧,我送你回去。”路鸣舟拉着他的胳膊走向自己平时翻墙的地方,就是报亭的旁边。 路过报亭的时候,路鸣舟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搁在柜台,然后拿了瓶1块钱的矿泉水。拧开,拉过楚焕枝的胳膊,浇在他蹭破的地方。 夏天凉凉的矿泉水淋下来很舒服,降温,而且镇痛。 “谢谢。” 路鸣舟嗯了声,没有拧回去,而是自己灌了一口,然后指指上面的围墙,“下次从这儿……呸,别再翻了,你这技术下回头朝地直接就给摔傻了。” “下次就熟练了。”楚焕枝故意这么说。 “啧。”路鸣舟蹙眉,一副上来要揍他的气势,“还下次,还熟练,翻墙逃课给你能的。” 楚焕枝丝毫没有面对刚才网吧里齐洋那样的鄙弃,反而故意扬起嘴角笑起来,顶嘴,“明明是给你能的。” 给路鸣舟说没脾气了,人家说的是实话。 路鸣舟叹气,“我上网不是去玩……算了,你赶紧回去。”路鸣舟走到墙根,“过来。” 论翻墙头,路鸣舟是把好手,这边围墙平时没什么老师来闲逛,而且围墙另一边有堆起来的废旧课桌椅,可以当个垫脚的。 楚焕枝很听话地跟过来,只见路鸣舟蹲下,拍拍自己肩头,“踩上来。” “啊?”楚焕枝一愣,“不太好吧?” “赶紧的,我还得回去,网吧计时收费的。”路鸣舟催促他。 楚焕枝还是觉得踩人肩膀太过分了,直摇头,“不了不了,我还是自己爬吧。” “楚焕枝,我数三个数。”路鸣舟瞪着他,“给我过来。” “我从校门走吧!”楚焕枝抬脚就往大门跑。 然而没跑出几步就被路鸣舟掐住领子,“你傻呀,你从正门走你怎么说?” “我就说我迟到了!” “不嫌费事呢你?!”路鸣舟没耐心了,直接把人拦腰扛起来走到墙根,“扶好。” 路鸣舟力气极大,高中生浑身是劲儿,轻轻松松把人往上一抬,迫使他踩在自己肩头,这样楚焕枝可以直接趴在墙头,路鸣舟知道另一边是一堆桌椅。 他抬头,楚焕枝已经骑在墙头了,于是笑笑,说:“跳下去之后扔块石头出来,让我知道你安稳落地了。” 楚焕枝点点头,转身跳了下去。 然后立刻从地上捡起来一块碎石头,卯着劲儿丢过墙头。 再然后…… “嗷!”路鸣舟捂着头,“真准呐你!” 楚焕枝噗嗤笑了声,赶紧往教学楼跑。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