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炮灰只想活着》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恶毒炮灰只想活着[穿书]》作者：匪君 反转套路——事与愿违 ★攻穿书受重生 ★甜宠 作为书里不得好死的恶毒炮灰，重活一世纪凡很惜命。 不复仇不掺和，惹不起躲得起。 苟活改命，长命百岁！ 无奈没有重生到被纪家收养前，以至于苟活不易，麻烦不弃。 有些事怎么躲都躲不过，有些人怎么避都避不开。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迎刃而上，闯出一条活路来！ 就算这世界是本书又怎么样？ 恶毒炮灰又怎么样？ 主角天选之子又如何？ 他纪凡命如草芥，但绝不认命！ 不过眼前这个闷骚男人是怎么回事，总是出现就算了，为什么眼神还那么奇怪？ 贺兰蕖:“我有一个秘密。” 纪凡:“？？？” 贺兰蕖:“你把你秘密告诉我，我就把我的告诉你怎么样？” 纪凡:“……” 纪凡:“我大概知道你的秘密是什么。” 贺兰蕖:“？？？” 纪凡微笑:“你跟我知道的那个贺兰蕖，不一样。” 贺兰蕖:“……” 第1章 砰―― 骤然一声巨响，纪凡眼前一片血色。人群的尖叫声，救护车的鸣笛声如潮水涌来，混杂交织，唯剩一阵不息嗡鸣。 他明明身在其中，却像一个看客，冷眼旁观看着地上那个自己，瞳孔大瞪，死不瞑目。 嗬地一声，纪凡猛然惊坐而起，急喘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做梦，抬手抹了把脸。回来这几天，经常会梦到坠楼死亡的一幕，简直就是对精神的高度折磨。 不过更让纪凡无所适从的，是发现这个世界原来只是一本书，上辈子之所以会那么惨，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恶毒炮灰NPC。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回到五年前，但不重要，重来一次，他只想远离剧情好好活着，再也不要做推动剧情的傀儡，什么主角光环剧情人物，都给他滚一边去，有多远滚多远。 “哥，你可算醒了！” 熟悉的男声听得纪凡头皮一紧，转头看到纪光那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几乎本能地伸手就是一推。 纪光没想到纪凡会给他来这么一下，毫无防备，被推地一个趔趄，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哥，你推我干嘛啊？” 被纪光这一喊，纪凡回过神来，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忡，但随即就冷下脸来。 “离我远点。”说完也没看纪光，下床倒了杯水喝，就脚步虚浮地进了卫生间。 重生回来这几天，纪凡一直迷迷瞪瞪的高烧状态，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候多，这会儿烧退了，才总算有了点力气，状态却很不好。 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嘴唇起皮双眼无神的自己，纪凡掬了两捧热水扑了扑脸，随即手撑洗漱台闭上了眼。 尽管时隔几年，但这事他还是有印象的，之所以会高烧不退好几天，其实是代纪光被那群人灌酒，后来又被纪光撇下，一个人回家摔池子里冻的。也是他命大，被路过的人看见拉了上来，才没死在池子里，但大冬天的又是醉酒又是淹水的，还是让他大病了一场。 闭眼缓了好一会儿，头重脚轻感才轻了许多，转身出去时见纪光堵在门口也没在意，直接擦身走了出去，却被纪光反手拽住了胳膊。 “哥，你到底怎么了？”纪光皱眉看着纪凡，随即眼底漫上惶然无措:“你别这样，我害怕。” 纪凡被吵得头疼，没搭理他，沉默着抽回了胳膊。 纪光一脸受伤:“哥，你是不是……”话声一顿，忙跟在纪凡身后:“那天晚上我真不是故意撇下你的，我也被灌了很多酒，稀里糊涂就跟着他们走了，你不知道那梁潜有多过分，装的一脸清高对侯明欲拒还迎，话里话外却都是在针对我，怂恿其他人排挤我，我……” 耳边一直嗡嗡嗡，感觉有几百只蚊子围着打转，纪凡烦不胜烦，根本不等纪光说完，反手一抓，就把人拽过来搡到了门外，砰地关上房门并下了反锁。终于清净了，纪凡回到床上，这一睡便睡了个天昏地暗，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下楼的时候养父母和纪光都在，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地吃着早餐。 看到纪凡，场面顿时一静，纪光委屈地低下头，倒是纪卫平跟付沅芷夫妻对视一眼，脸上随即换上了温和关切的笑。 “小凡起来啦，身体好些没，还难受吗？”付沅芷语气亲热:“妈给你熬了红豆薏仁粥，补气血的，你坐，妈这就给你盛啊！” 付沅芷说着，倒真的起身忙活起来。 纪凡看在眼里，却只觉得讽刺。 如果真的关心，又怎么可能放任他病了几天不送医院？ 可笑前世他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明白，反而为几句虚情假意就感动得一塌糊涂，掏心掏肺，最后还搭上一条命。 想到前世种种，纪凡心里不由冲上一股郁气，再看这一家子，无论是冷肃寡言的纪卫平，温婉可亲的付沅芷，还是低头装委屈的纪光，一时间只觉得面目可憎。 “我不吃了。”纪凡深吸口气:“还有，我打算搬出去住。”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除了纪凡面色淡淡，三人惊讶过后神色各异，表情都不太好看。 纪卫平神色恢复如常，折叠餐巾纸掖拭嘴角:“兄弟哪有隔夜仇，有什么矛盾说开就行了，没必要闹到离家出走的地步。” 纪光连连点头:“是啊哥，你要实在生气，打我骂我都行！” “先吃饭吧。”付沅芷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将盛好的粥放到纪凡那边:“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将一家三口的‘真情实感’看在眼里，纪凡内心毫无波动，反而觉得可笑。这一家人还真的虚伪的可以，如果不是上辈子惨痛的教训，他就真的信了呢！ “不用了，你们吃吧。”尽管心里不屑，纪凡面上却始终神色淡淡，扔下一句没有再给人废话的机会，转身就出了纪家大门。 除了刚醒来的条件反射，冷静下来的他也没有要与这家人硬碰硬的打算，夫妻俩就算了，纪光可是有主角光环的，跟他硬碰硬，无疑是以卵击石，想要苟活，远离才是硬道理。 纪凡心里恨归恨，但也知道，有剧情这个上帝在，他根本讨不到好，稍有不慎，就会再一次被剧情带跑，只有远离剧情远离剧情人物，才能明哲保身。但纪凡心里也很忐忑，他不知道这样的选择会不会触发剧情的限制，这世界毕竟是一本书，所有的配角NPC都是为主角服务的，他这突然罢工，就怕出现强制反噬，不过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可不可以呢？ “哥！”纪凡前脚刚出门，后脚纪光就追了出来:“那天晚上没顾上你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你别赌气搬出去好不好？” 纪凡膈应纪光的触碰，躲开了他伸来拉扯的手，目光幽沉的盯着对方眼睛。 “我祝你跟侯明比翼成双百年好合，但以后你们的事我不会再掺和，也请你高抬贵手，别来烦我。” 第2章 纪凡没有去车库开车，就那么步行走出了小区。雨后的晨风扑打在脸上，感受着那份湿润微凉，看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这才真切的感受到，是真的活过来了。 滴！ 一声汽车鸣笛，纪凡回过神来，就见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 司机降下车窗:“走吗？” 纪凡犹豫了下，还是摇了摇头，司机便升上车窗，将车从身边开了过去。纪凡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朝最近的公交站台走去，刚走没几步，一辆红色跑车就停在了身边。 纪凡原本没在意，脚步停都没停，眼角余光随意瞥了眼发现认识，就更没停了，甚至快走几步拔腿就跑，随即后衣领一紧，被人自身后给拽住了。 “你跑什么？”侯明歪头看着一个劲儿闷头往前窜，却怎么也窜不出自己五指山的家伙，恶趣味地笑了:“哥还能吃了你不成？” 挣了半天没挣开，反而跟被拎鸡崽似的遛着玩儿，纪凡自己都无语了，干脆停了下来。 侯明双手插兜绕到纪凡前面:“听说你那天晚上喝醉栽水池里啦？” 纪凡:“……” “可以啊哥们儿。”侯明笑得痞气，用力拍打纪凡肩膀:“你这醒酒方式挺特别的啊？” “你想怎么样？”纪凡躲开侯明的手，不耐烦地抬头看向对方。 纪凡觉得侯明这人真的很奇怪，他跟纪光是官配，两人感情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可每当纪光被梁潜针对时，他却懒散含笑在一边看戏，从来没阻止过。侯明这态度，他上辈子就很疑惑，重生后，哪怕知道这是一本书，了解整个剧情走向，他还是……疑惑，如果从他的观感来说的话，这两人相处的模式，大概更像传说中的渣攻贱受？ 纪凡兀自想得出神，侯明却被问得一噎。 他还真没想过要干嘛，就是听说这人醉酒掉水池大病一场，突然遇到，本想停车问问，结果人见了他就跑，他一个逆反，就下车拦了。 纪凡看了被问住的侯明一眼:“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这次侯明没有再拦，纪凡径自绕开他，朝公交站台走去。 侯明转身目送着纪凡的背影，眼看着他上了公交车，眉头不禁微微皱了皱。总觉得刚才的纪凡看着不太对劲，不过几日不见，这人怎么怂成这样？ 纪凡其实不是怂，他就是单纯精神不济外加厌烦应对这些剧情人物而已，秉承着惹不起躲得起宗旨，他都没看几路公交，就直接上了，反正他出来也没有什么目的性，只是出来找住处而已。既然决定搬出来，他就不打算再拖，早脱离剧情早安心，至于住哪里倒是无所谓，只要环境还行，离纪家远点就行，哦，还有，他之前一直在公司给纪光做助理，还得辞职，至于辞职后做什么，暂时还没想好。 纪凡想着有的没的，就被略微颠簸的路况抖回了神，才发现，原来车已经开出了市中心，正行驶在比乡间公路宽敞不了多少的柏油路上。 在全城区都是沥青路的今天，也就到老城区这段路还没来得及改造，不过老城区……倒也不错，如果说哪里离纪家远，老城区那边绝对够远。而且那边虽然是老城，但旅游业一直不错，还有影视基地，除了复古陈旧一些，人流量并不少，甚至因为时常有明星在那边拍戏，经济效率并不低，想做点什么也比较容易。 老城区这边确实跟纪凡记忆里一样，小桥流水石板路，垂柳依依照弄堂，陈旧是陈旧，却很有烟火气，走街串巷，各种吆喝叫卖充盈于耳，颇有些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古韵。 纪凡虽然觉得惬意，却没逛太久，很快就瞅着一家房产中介走了进去。 他本意是租一处小院，门面带住房那种，到时候外头做点小生意，里头住人，但正好赶上有人卖房，价格也合理，加上工作人员的极力游说，就干脆全款买了。反正就他知道的，这地界过两年会改造，成为真正的旅游胜地，房价只高不低，甚至比市中心那边不遑多让，买下来只赚不亏。 过户手续办下来，纪凡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直接从纪家打包搬了过来。之后又去公司办了辞职，终于成功迈出摆脱剧情人物的第一步，纪凡觉得空气都少了几分压抑，变得清新了很多。 “纪家到底怎么亏待你了，你要做的这么绝？” 纪凡把抱着的纸箱放进后备箱，坐进驾驶座正准备开车离开，就被纪光气呼呼地冲出来堵了个正着。看着纪光双手按着车前盖，一副不说清楚别想走的架势，纪凡只觉得烦躁又头疼，他这几天一直在刻意避开纪家人，就是不想直接起冲突，结果最后还是被堵到了。 纪凡也是无奈了，他很想对纪光说: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炮灰，你的头号劲敌是梁潜，有没有我都不影响剧情发展，能不能求放过！ 但纪光显然是不想放过他的。 “哥！”纪光看着纪凡无动于衷的脸，眼圈通红:“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不痛快的，就不能敞亮说出来吗？有必要闹到离家出走的地步？我承认，那天晚上是我疏忽，你心里有怨气我理解，甚至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可是你就这么搬出去了，你让爸妈怎么想？” 见纪凡还是不说话也没要下车的意思，纪光抹了把脸，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这几天你避而不见，爸妈很担心，早上我出门的时候还说让我找你好好谈谈，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辞职。”纪光低头捏了捏手指，抬起头，眼圈依旧红着，眼底却藏着探究:“你这是真的铁了心要搬出去啊，可是我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让你这么决绝？我知道不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你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说完了？”纪凡正眼没给一个，只冷淡地挑了挑眉。 纪光卡了一下，随即皱眉:“哥！” “说完了就下去。”纪凡面无表情。 纪光瞪着纪凡，被气得够呛，半晌憋红了一张脸。 “下去就下去！” 纪光赌气下了车，眼看着纪凡一脚油门儿将车轰走，喷了一嘴尾气的他脸色很是难看。 第3章 纪凡离开公司，并没有急着回老城区那边的新家，而是去了一趟木材市场。 没错，他已经想好了，老城那片挨着影视基地，人流量不少，开个小吃店什么的不说多赚钱，肯定不会赔，但他没这厨艺，所以只能算了。 除了衣食住行，那就剩下首饰装饰品了，而纪凡要做的就是艺雕首饰摆件。 这几年，各种汉服古装盛行，服装这方面他不懂，但可以从首饰摆件入手，像什么木簪木雕手串，木扇以及各种大小摆件，肯定不愁卖。不过光靠手艺活就想打开市场肯定不可能，首先还得有曝光度和知名度，这就得看营销了，这点纪凡已经想好了，用直播的方式，先把店名推广出去，一开始走网订的方式，等差不多了再铺实体店，到时候网店和实体店双管齐下，而前期的直播推广正好攒货。 既然是做艺雕，纪凡就没想过弄虚作假，一开始就打算的纯手工技艺，东西在精不在多，反正货嘛，雕多了自然就有了，又不急，什么时候可以开店什么时候再开，再说直播也不是一开始就有流量的，所以，慢慢来吧。 至于这艺雕，纪凡也没想走什么高端路线，所以并没有淘什么精贵木料，只买了一些香樟木，有好木料也有一些边角料，一样都淘了些，再置办了一套雕刻工具，差不多就回去了。 纪凡从小就喜欢艺雕，高中的时候就靠这个搞直播，关注量一开始不多，后来慢慢积累才小有人气，只是后来大学再工作，忙起来才给荒废了。艺雕这种手艺活，靠的不光是手技，还有熟能生巧，丢了这么长时间，想要再次捡起来不容易，得先练练手找感觉才行。 纪凡用来练手的，就是那些边角料。在试着雕了只狐狸摆件找回手感后，就打开直播软件。 账号还是用的原来的，这么多年没用，关注量居然没掉光，不过也给僵尸粉没什么区别了。账号昵称也简单粗暴――纪凡艺雕，纪凡暗自决定，回头店名也叫这个，简单明了不烧脑，挺好。 没有活粉，纪凡也不在意，调整了下镜头角度，确定没有问题，就开始直播，手里拿了块边角料开始雕刻。 “太久没做了有点手生，先拿块小料练练手啊，雕个什么好呢？” “这么小块也雕不了太复杂的，就……来个缩小版的园林景观吧。” 本来以为不会有人回应，然而说完看了一眼，却意外发现两个弹幕。 ――好家伙，小哥哥沉寂几年，一鸣惊人啊，一来就挑了个不太复杂的园林景观！ ――我已经不太认识复杂两个字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多年了，帅哥终于想起他大明湖畔的粉丝了！ 纪凡看到这就笑了:“嗯，这些年学业工作有点忙。” ――都这么多年了，帅哥还是回答问题还是这么一本正经哈哈哈！ ――小哥哥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考虑露个脸吗？ 纪凡瞄了一眼，没有再说话，手上的速度有条不紊，巴掌大的不到的料，在他手上就跟玩儿似的，转眼间一个缩小版的复古风的园林景观摆件就给雕了出来，假山花园、小桥曲径、亭台楼阁、蝴蝶逐飞，仕女嬉闹无不细微精致，哪怕体积很小，却依然栩栩如生。 弹幕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起来。 ――哇！好漂亮！ ――天啦天啦，小哥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好想要啊啊啊啊啊！ ――拱桥下面的凹槽是干什么的？不会是池塘之类的吧？ ――那两个女的好真啊！ 纪凡没说话，沉默着继续给完工的摆件抛光上色，然后往预留的凹槽里倒入清水，小桥流水荷花池的概念就成了。 尽管雕的很快，还是耗了点时间，一直保持着低头雕刻的动作，不仅肩胛酸痛，脖子也难受的厉害。放下成品，纪凡反手捏了捏后脖颈，抬眼就被一条弹幕惊到了。 ――啊啊啊凡凡我要给你生猴子！ 纪凡:“……” 另一边，贺兰家。 贺兰蕖刚进家门，就见侄子趴在父亲贺崇业肩上喊:“外公，你要给小哥哥生猴子，我外婆知道吗？” 听到这话，贺兰蕖动作一顿，随即将手里的外套递给保姆彭婶，一边挽着衬衫袖子往客厅走一边问:“什么生猴子？” “外公啊！”贺兰蕖的侄子侯文刚上初中，正是咋咋呼呼调皮捣蛋的年纪，见贺兰蕖回来，立马就跳了起来，指着老爷子的手机喊:“一大把年纪看个直播，激动的要给人小哥哥生猴子呢！” “臭小子！”贺兰老爷子气的反手就给了外孙一巴掌，心虚地瞥了一眼楼梯的方向，这才看向已经走过来的贺兰蕖:“你们小年轻给偶像加油不都是这么喊的吗？我这叫与时俱进！” 侯文撇嘴拆台:“那人家小姑娘还喊老公你真棒呢，外公是不是也要与时俱进啊？” 眼看老爷子扬手又要打，侯文蹿地就上了楼。 贺兰蕖含笑看着祖孙俩闹腾，在老爷子身边坐了下来:“爸在看什么？” “艺雕直播，你看，这园林景观雕的漂亮吧？”贺兰老爷子把手机递到贺兰蕖面前:“几年不见，这孩子手艺非但没退步，还进步了很多，就是技巧方面，还欠点火候。” 贺兰蕖一眼看到的，却不是那什么园林景观，而是一双骨节纤长白皙漂亮的手。目光定定的看了那双手几秒，才看向作品，饶是贺兰蕖见过不少好东西，也不得不承认确实雕的不错。 当看到主播名字，不由挑了眉头。 纪凡艺雕……纪凡…… 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纪凡结束了直播，看着黑掉的直播间，贺兰蕖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纪凡，好像侯明那个小男朋友的哥哥就叫这个名字来着。 不过同名同姓的不少，贺兰蕖也没在意，眼看老爷子已经开始刷别的艺雕小视频，就起身准备上楼换衣服，然而刚走到楼梯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贺兰蕖拿出手机，见是好友兼公司副总孙章的号码，顺手点了接听。 “嗯？去木材市场？”电话一接通，听到孙章的话，贺兰蕖就意外挑了眉头。 贺兰蕖这一出声，对面孙章立马开启话痨模式:“我家老爷子马上不是要八十大寿了嘛，别的也没什么爱好，平日里就喜欢搞点艺术，金银玉石在他眼里就是个大写的俗……” “然后呢？”贺兰蕖打断问。 孙章立即接口:“然后我就想买块好木料，找人雕个老寿星，但是你也知道，这方面我压根儿就是外行，所以，就想让你帮忙把把关，毕竟你家老爷子是内行，你受其熏陶，肯定比我有经验。” “明天没空，后天吧。”说完，贺兰蕖就直接挂了电话。 第4章 纪凡之前淘的边角料不少，不过为了铺货，直播之外也没少忙活，消耗的也快。不过今天他来木料市场却是为了找菩提木，只因接了一桩网上订单。 说实话，这么快就有订单上门他也挺意外的，客户还是他直播间的一老粉，就那天喊着要给他生猴子那个，本来以为是个小姑娘，没想到是个老先生。而那老先生下的订单就是要菩提木雕刻的罗汉佛珠，说是给老朋友过寿的礼物，算是网店开张的第一笔生意，对此，纪凡很重视。 这不，一大早就来了木料市场，但菩提木这东西不好找，他这找了半天，都是比较常见的杨木桦木香樟橡木等木料，紫檀木都少见，菩提木这种一路问下来都没有。 纪凡记得东街巷口那边还有一家，打算去那边问问，实在没有，就只能给老先生商量，用别的木料代替了。 这么想着，纪凡便脚步一转，不过还没迈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名字，转身看到来人他就想跑，不过忍住了。 侯明那个没大几岁的小舅舅，叫什么来着？好像叫贺兰蕖？他怎么会来这里？ 等看到贺兰蕖旁边的孙章，他就更头疼了。 “还真是你！”孙章一脸稀奇地瞪大眼睛:“刚看背影还怕认错人，没想到还真是你啊？你跑这地方来干嘛？” 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孙章忽然脸色古怪地扭头看了贺兰蕖一眼。 “看我做什么？”相比较孙章，贺兰蕖的反应平淡的多，冲纪凡点了点头，才挑眉瞥向孙章。 “我家老爷子寿辰，我大伯好像还邀请了侯家，侯明那家伙，不会把纪光带上吧？”说着，孙章意有所指地瞥了纪凡一眼，很显眼，这是觉得他投其所好，来帮纪光挑礼物的。 贺兰蕖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下意识扫了眼纪凡垂在一侧的手，看到跟视频里无二的骨节修长白皙匀称的手时目光不觉一闪。 ……挺像的。 孙章已经自来熟地搭上了纪凡肩膀:“喂，纪光有说让你帮他准备什么吗？” 纪凡抿紧嘴唇，对孙章的靠近很是抵触，当然，最反感的还是对方的语气。跟上辈子一样，所有人提到他跟纪光，都一副对狗腿子的不屑。 纪凡暗吸一口气，微笑着推开孙章搭在肩上的手，随即往旁边一点拉开距离。 “原来不久竟是孙老先生寿辰，在这就先祝老先生一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还有事，就不陪二位闲聊，先走一步了。” 纪凡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孙章拉住胳膊。 “哎别走啊！”孙章胳膊一伸，就挂件似的挂在了纪凡身上:“既然是送我们家老爷子的，那你得问我啊……” 孙章话没说完，就被贺兰蕖揪着后领子从纪凡身上撕了下来。 “你拽我干嘛？”孙章瞪贺兰蕖，不满地整了整歪掉的领子。 “东西还要不要找了？”贺兰蕖将手插裤兜，不咸不淡地威胁:“不找我就走了。” “找！”孙章一看就知道贺兰蕖这是不耐烦了，立马端正态度:“我记得东街巷口那边还有一家，咱们去那边看看，你说我家老爷子也真是的，干嘛就非喜欢这么破木头，玉石多好，有档次还漂亮！” 贺兰蕖根本不接他的岔，率先朝东街巷口的方向走去，等孙章跟上了，才说了一句:“以后少跟侯明那伙人鬼混。” 本来也要去那边的纪凡犹豫了，他还要不要去呢？ 正犹豫呢，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是肖宇打来的。 说实话，跟纪光沾边的那些人，纪凡都不想有瓜葛，但肖宇不一样，肖宇是纪凡上辈子最落魄的时候，唯一对他伸出援手，也真心把他当朋友的人，就凭这，他就无法将其跟那些人划等号，一视同仁。 但这人对纪光有那么点意思，打电话过来，应该是在纪光那听说了什么。 这么想着，纪凡接通了电话。 “哥，十万火急，你快来救救我啊！” 乍然听到这鬼哭狼嚎，吓了纪凡一跳，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呢，结果下一句，就让他无语了，不过不是为了纪光来做和事老，还是让纪凡松了口气。 “那个小混蛋，长得一脸清纯，结果又睡又拿，我特么钱没了手机也不见了，酒店出来身无分文，特么是要饿死我啊！” 纪凡满头黑线:“你可以报警。” “这个再说啦，我想吃牛肉火锅，但身上没钱，是兄弟就赶紧来救我于水火吧！” 像是怕纪凡会拒绝，肖宇喊完就挂了电话，随后把定位给发了过来。 纪凡看着叹了口气，虽然觉得吃才是重点，但还是开车赶了过去。 到了地方，纪凡被服务员引到包间，果然看到一桌人挽袖子吃的热火朝天，桌上更是一堆空酒瓶子，闻着熏人的酒气，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腕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四十五分。 纪凡:“……” 大中午酗酒，这是一群酒鬼吧！ 尤其是看到坐在肖宇身边的纪光时，纪凡脸色一沉，掉头就要离开，却被已经发现他的肖宇冲过来拽了进去，还特地按着他坐到了纪光旁边。 不等肖宇和纪凡开口，纪光就端了满满两杯啤酒站了起来。 “哥，你别生宇哥的气，是我让他骗你来的。”纪光将其中一杯酒放到纪凡面前:“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但我知道，兄弟没有隔夜仇，打断骨头连着筋，今天咱们兄弟喝了这杯酒，有什么误会摊开来说明白，只要你能回来，让我做什么都行！” 纪凡看都没看纪光，憋着一口气好半天才端了酒杯站起来，却是转身对着一脸尴尬的肖宇。 “这杯酒我喝，不过是卖你肖宇一个面子，跟其他人无关。”纪凡顿了顿:“肖宇，这杯酒我敬你，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照顾？ 照顾什么了？ 肖宇愣愣看着纪凡，没听懂他这意思。 但纪凡显然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喝过酒放下酒杯，转身就要走人，当即就有人一脸火大，蹭地站了起来。 第5章 “这就没意思了啊！”说话的恶声恶气，有点面生，纪凡想了一会儿也没认出来是谁:“有你这么给人当哥的吗？没看见小光都要哭了？有什么误会不能直接说，扭扭捏捏还是不是男人！” 这人一开口，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就算你是纪家养子不拿小光当亲兄弟，但好歹纪家养育你一场，不说报恩，也不该狼心狗肺让人寒心吧，小光都这么几次三番低声下气求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给他敬酒还不领情，故意给人难堪，要我说，纪家当初养他，还不如养条狗呢！” 这话越说越难听，肖宇都听不下去了，忙出声制止:“过了啊，有你们什么事！”转头去看纪凡，却见他面色如常，似乎毫不在意，只是仔细了看，眼神里透出的冷漠像是能结冰，忽然就有点后悔听纪光的把人给诓来了:“那个，凡哥……” 肖宇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响亮的口哨打断，大伙儿闻声看去，便见孙章双手插兜，斜倚着靠在门口，笑得一脸痞气。 纪凡抬眼，视线却只在孙章身上一顿，就掠过看向他身后的贺兰蕖。 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嘴角噙笑，气质是一贯的优雅矜贵稳重从容，却莫名有种让人见之心虚的气场，看一眼就怂。 纪凡瞥了面露心虚无措的纪光一眼，不禁心有戚戚，想当初，自己也是这样，鲜有的两次照面，仅仅是对方一个眼神，就怂的跟老鼠见了猫一样。那时候的自己，在那些人眼里不过是纪家养的一条狗，不管他认不认，面对那些明里暗里的嘲讽表现得有多不屑一顾，在这个矜贵优秀气场强大的男人面前，就有多自惭形秽。 如今心态不同，纪凡倒是不怂了，但那双深邃慑人的眼睛，还是挺让人不敢直视的。跟在木料市场一样，纪凡的视线只跟男人对视了一秒，就收了回来，却不想继续逗留，绕开肖宇就要离开。 然而没等纪凡走到门口，孙章就先走了进来，一胳膊勾肩，把人揽了过去。 “我说怎么不见人，还以为被鸽了呢，原来是串门儿来了，走走走，说好请客的，可不许赖！” 除了最开始那声口哨，孙章连个眼神都没给在场的这些人，也没给纪凡说话的机会，自说自话就把人强行带出了包间，在服务员的领路下，转而进了隔壁。 而目睹抢人全过程的贺兰蕖就跟没看到似的，波澜不兴地跟进了门。 纪凡:“……” 直到贺兰蕖拉开椅子率先坐了下来，纪凡才回过神来，拿开孙章搭在肩上的手。 “刚才多谢两位解围，这顿我请，两位慢用。” 这话一出，不仅孙章挑眉，贺兰蕖也抬眼看向纪凡。 纪凡被贺兰蕖看得心头一咯噔，但还是硬着头皮转身。 “既然是请客，就坐下一起吃。”贺兰蕖说完就收回了视线，看向一旁等待点餐的服务员:“先来两斤牛肉，牛杂毛肚也来一点。” 说话间，孙章已经拉着纪凡坐了下来。 到这份上，再走人就不好了，别人无所谓，贺兰蕖他虽然不想牵扯，但也不敢得罪。尽管这人气度不凡，但他就是莫名怂这个人，不管是上辈子还是现在，被看一眼都紧张，被无视又觉得难堪。 倒是孙章压根儿没注意到纪凡淡定皮相下的局促，特别的自来熟。 “真没想到，你这弟控居然舍得跟你那宝贝弟弟翻脸，还以为是个没脾气的。”孙章斜瞄纪凡一眼，咂了咂舌:“今天才算见识了，什么叫泥人也有三分脾气！” 纪凡拿出手机，装作很忙的样子，假装没听见。倒不是故意拿乔装高冷，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好在锅底很快就来，随着锅底上桌，切好的牛肉牛杂毛肚也送了来，孙章被转移了注意力，便开始拉拉杂杂地说起吃来。 说的头头是道，就是有点话痨，哪怕没人应和他也能自说自话，包间里全是他一个人的声音。纪凡跟贺兰蕖都安静地吃着，不过纪凡吃的不多，牛肉还好，牛杂毛肚更是碰都没碰，倒是后面烫的小菜吃了些。 一顿吃下来，纪凡都没饱，等结账出店，他整个人都舒了口气。 “你等下去哪，我们送你吧？”贺兰蕖去开车了，孙章凑到纪凡身边提议。 “不用。”纪凡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可你喝酒了不能开车。”正好贺兰蕖开车停到面前，孙章歪头看了一眼。 “我打车。”纪凡犹豫了下，转身朝车里的贺兰蕖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径自去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孙章走到车前，身子一歪胳膊撑在车窗上:“我怎么觉着，这小子很怕你？” 贺兰蕖挑了挑眉，没说话。 孙章啧了一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我说，你俩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没有。”贺兰蕖发动车子，并没有把孙章不着调的话放在心上。 …… 纪凡找了两天，最终也没找到想要的菩提木，干脆也就不强求，跟客户商定后，用了檀木代替。 不过毕竟是做寿礼的东西，不能用寓意和衬的菩提木，就只能在雕工上下功夫。纪凡不仅按照对方的要求在每一颗主子上雕形态各异的罗汉，还在里侧刻上了罗汉经，可以说非常的用心了。 然而即便这样，最后出货的时候纪凡也很不好意思。 对方倒是挺豁达:“礼轻情意重嘛，我这礼物求的是寓意不在贵贱，老板这么有心，想必我那老朋友肯定也会喜欢！” 尽管这样，纪凡还是附赠了一个寿星的吊坠，木料是淘的边角料，胜在雕工精美。 寿星手里的执杖和寿桃还特地给掐了金丝，穗是用红绳手编的中国结，穗饰是同色木雕刻的祥云，祥云是立体镂空雕刻，孔有四个，各有一字，连起来正好是――福寿安康。 因为是个小巧精细活，雕这个的时候纪凡还顺手开了直播。直播间里没几个观众，他也不嫌冷清，只当打发时间了。 不过纪凡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 第6章 纪凡还是第二天去快递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车还扔在那家牛肉火锅店外没开回来。当时着急没想那么多，拦了辆车就跑，现在才反应过来有多傻，其实压根儿不必打车，可以叫代驾的嘛！ 懊恼地拍了下脑袋，正准备打车去拿车，转身就看到被一群人簇拥着走来的贺兰蕖，不禁脚步一顿。本来想假装没看见赶紧走的，不想对方居然撇下那群人径自走了过来。 “好巧。” 印象中，这还是贺兰蕖第一次主动给他打招呼。 纪凡也不知该荣幸还是该紧张好，就……很手足无措。 “贺先生。”纪凡笑着点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 贺兰蕖眼里噙着笑:“小纪先生也来考察，莫不是贵公司也对老城开发感兴趣？” 纪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解释道:“贺先生误会了，我不是来考察的。”见对方挑眉，又补充道:“还有，我已经离职了，所以，公司什么想法，我并不清楚。” 贺兰蕖眉头一动，看着纪凡好一会儿，才翘了翘嘴角:“这样啊……看你对这片很熟的样子，不知有没有那个荣幸，劳小纪先生带着转转？” 纪凡:“……” 就很无语。 到底哪只眼睛看出来自己对这片很熟啊？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恐怕不能陪贺先生转了。”心里吐槽，纪凡面上一点不显，看了贺兰蕖一眼:“而且，我对这片不熟，抱歉。” 纪凡说完就要开溜，却听贺兰蕖突然问了一句:“你好像很怕我？” “贺先生真爱说笑。”纪凡只得继续耐着性子。 “是吗？”贺兰蕖深眸微闪:“那你怎么不敢看我？” 纪凡:“……” “我长得很吓人？”贺兰蕖继续发问。 纪凡顿了一下，摇头。 “那就是长得很辣眼，不忍直视？”贺兰蕖继续灵魂拷问。 纪凡……依然摇头。 “那是为什么？” 孙章说纪凡怕他，贺兰蕖还没当回事，现在看来，好像确实是这样，打从说话起，这人眼睛就没跟自己对视过，如此，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不过，到底没忘主动过来打招呼的目的。 那天在火锅店，贺兰蕖就发现纪凡不对，尤其跟纪光那些人在包间龃龉争端那一幕更是原剧情没有的。原本他只是觉得奇怪，并没放在心上，还是从侯明那里得知纪凡搬出纪家这事，才发现不对给留心查了一下，而调查的结果显示，纪凡开始偏离剧情，是那天被灌酒掉池子后醒来开始的。 如此一来，贺兰蕖就不禁多想，对方或许跟自己一样，也是外来的穿书人士。 如果真是这样…… 这人必然会成为不可控因素。 而这正是贺兰蕖不允许的，对方怎么做他并不关心，前提是不会影响到自己，他可不想搅和进原剧情里。反派什么的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对于他来说，现在这样游离剧情之外，事业有成就很好，可如果再出了纪凡这个变故，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摸清对方底细，再做打算。 贺兰蕖想得很深，幽深的眼眸不由便带上几分锋芒，让本来就被问到的纪凡更加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绞尽脑汁半天，纪凡终于憋出来一句:“因为，长得太好看。” 贺兰蕖:“……” 贺兰蕖没想到纪凡憋了半天，居然是这么个回答，愣了一下随即乐了。 纪凡反应过来，也有点不好意思，本来面对贺兰蕖就不自在，这下更不自在了。 “那个……我就不打扰贺先生，先……” “加个微信吧。”贺兰蕖忽然拿出手机，打断纪凡。 “啊？”纪凡一懵，下意识抬头看着贺兰蕖。 贺兰蕖晃了晃手机，挑眉:“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虽然上辈子并没有什么直接恩怨，但这人可是侯明的小舅舅！ 单凭这个，纪凡就不想有任何牵扯。再说上辈子都没有什么交集，这辈子就更没必要有交集了。 “抱歉。”纪凡低头看着脚尖，顿了顿，果断转身走人。 看着纪凡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贺兰蕖笑意收敛，好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 贺兰蕖让人调查纪凡和纪家的事，很快引起了孙章的注意，看着办公桌后专注工作的好友，简直揣了满肚子的疑惑。 “说真的。”孙章双手往桌面一撑，身体前倾压低，一脸八卦:“你怎么突然对那小子感兴趣了？” 别人不知道，孙章却知道，贺兰蕖一向不太看得上侯明他们那伙人，虽然没有明确将情绪表现在脸上，但是正眼也没给一个，就当初有那么段时间对纪光有些关注。当时还以为好友性取向跟他那外甥一样，后来发现是自己想多了，也就那么一段后，贺兰蕖再没关注过纪光这个人，而纪家那个养子就更不用说了，如今却又突然调查起人家…… “你该不会也喜欢男人吧？”孙章想着就问了出来。 贺兰蕖抬起头来，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孙章一点不怕他，啧啧两身站起来:“难怪说外甥像舅呢！” “说完了？”贺兰蕖看不出情绪地挑眉。 孙章耸肩:“得嘞，这就走了。”不过离开之前还是正色提醒了一句:“纪凡这个人看着不错，不过那纪家可不怎么样，你，你也别，太剃头挑子一头热。” 贺兰蕖当然知道孙章暗指的什么，纪梁两家那一摊子烂账，圈子里就没有人不知道的。而孙章看不上纪家，不是因为门楣低，则是因为一桩陈年旧事。 纪老爷子当年入赘梁家，穷小子靠着岳家才拥有金钱地位，虽然是吃软饭，但只要摆正自身，也没什么让人瞧不起的，问题就是这是个吃绝户的，自己孩子随梁姓，就在外头养私生子。就这样还不算，还一心联手私生子企图将公司改姓，纪卫平跟梁潜父亲梁智毅斗了大半辈子，如今纪光梁潜又明里暗里斗得不可开交，不管是因为家业，还是情感上。 想到搅和在里面的侯明，贺兰蕖摇了摇头，再想到同样搅和很深的原身，不禁庆幸，幸好穿来的早。 不过想到那份调查结果，贺兰蕖捏了捏眉心，几乎确定了之前对纪凡的猜测。 纪凡…… 贺兰蕖咂摸咂摸，决定再去接触看看。 第7章 纪凡看着再次出现在面前的贺兰蕖很是纳闷儿，他跟这人也就几个照面，根本没有多余的交集，这人怎么老往跟前凑，还找到店里来？ “在门口看见那招牌，还以为是赶巧，没想到真是你。”贺兰蕖说这话的时候，笑眸直视纪凡，淡然坦荡。 纪凡一愣，想起门口的招牌‘纪凡艺雕工艺店’几个字，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还是信了。 “原来是这样。”纪凡不再多想:“小店还在铺货阶段，什么都没有，让贺先生见笑了。” 贺兰蕖没接话，只是转头打量起这一眼三四十平方的小店来，却是除了一个招牌，和柜台上零星的工艺饰品摆件，什么也没有，而其中最为眼熟的，就是那座比巴掌大一点的景观园林。 “怎么就这么点货？”贺兰蕖将视线从那座袖珍景观园林上移开，转头看向纪凡:“还没找到合适的进货渠道？” 纪凡摇头:“还没准备进货，暂时就这么一点点填吧，不急。” 贺兰蕖挑眉。 纪凡有些扛不住贺兰蕖的眼神:“我这主打手工艺，等差不多了，会进些木料，货柜也用不上铺太多，只做展台就行，主要走定制。” “听起来好像挺有意思。”贺兰蕖没有过多评价。 纪凡有些不好意思:“你也知道，这片人流主要来源是游客，旅游嘛，东西不一定要多价值不菲，图的就是个新鲜。” 贺兰蕖点了点头，想着怎么把话头挑起来还不引起对方警惕。琢磨片刻，还是没有冒然出口，打算先接触几次，熟悉再说。 “你这定制一般多长时间能拿到成品？”贺兰蕖走到展柜，随手拿起一支凤尾木簪打量。 “得看定制什么了。”纪凡视线跟着落在木簪上:“像你手上这个木簪，雕刻快一两个小时，复杂大件一点的，几天半个月也可能。” “那印章呢？”贺兰蕖放下木簪。 “如果只是刻几个字体，半个小时都不用，如果想要设计造型和精美刻花的话，快的当天能取。”纪凡不知道贺兰蕖为什么突然问这些，不过还是老实答了。 “那就，给我刻个印章吧，精美刻花，造型你看着来，送我家老爷子用。”贺兰蕖笑了笑，转身看向纪凡:“时间不急，你慢慢做，我过几天再来取，需要交押金吗？” 纪凡惊讶地看着贺兰蕖，好一会儿才摇头:“不用，贺先生到时候直接过来取就是。”顿了顿，还是拿出手机:“先加个好友吧，回头我把图纸画好了发你，还有字，你到时候看看什么书法体合适。” “也好。”上次被拒绝，这次被主动加，贺兰蕖眼里笑意更深，没有半点迟疑，拿出手机就跟纪凡互加了好友:“字体我回头写了发你，你照着刻就行。” “贺先生还会书法？”纪凡听到这个，揣手机的动作一顿。 “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略会皮毛。”贺兰蕖谦虚笑笑，目的达成见好就收，正打算告辞，纪光侯明就走进店来，双方打上照面，皆是一愣。 侯明纪光是惊讶贺兰蕖也在，而纪凡是没想到纪光他们会找来这里，阴魂不散惹人烦躁。至于贺兰蕖，不动声色泰然从容，好像他出现在这里是件很正常不过的事，倒衬的纪光侯明两人大惊小怪。 “小舅，你怎么在这？”侯明看看纪凡，又看看贺兰蕖，还是没忍住问出来。 “贺先生是我的客人，倒是你们……”纪凡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地看向盯着贺兰蕖不知道在发愣想什么的纪光:“居然会找到这里来，才真教人意外。” “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在外面过不好，才四处打听你的消息找到这里，你有必要这么阴阳怪气吗？”纪光一脸委屈，随即放弱语气:“哥，爸妈很想你，咱们别闹了，回家好吗？公司的职位也还给你留着，只要你回去……” 纪凡不等纪光把话说完，就转身看向贺兰蕖:“回头我画好设计稿给贺先生看，到时候贺先生有不满意的地方我这边再修改。” “好。”贺兰蕖从善如流:“那回头联系。” 纪凡点头:“贺先生慢走。” 贺兰蕖笑了笑，扫了侯明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侯明本来一脸事不关己的漫不经心，被贺兰蕖一眼看得心头一跳，看了纪凡一眼，不知道想到什么，忙追了出去。 店里就剩下纪凡纪光两人，纪凡懒得看对方婊演:“纪光，你这样有意思吗？” “哥，我……” “车轱辘的话说来说去，你不烦我还烦。”纪凡打断纪光:“有些话不挑明不代表我是傻子，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你真以为我喝醉了就一无所知吗？”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纪光观察着纪凡的脸色，眉心皱了皱:“哥，你想说什么就直白说吧，咱们兄弟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你别憋在心里，那天除了被灌酒的事，我到底做什么了，让你误会这么深？我原本以为你是因为给我挡酒被扔下，还落水生病才生气，现在看来，不是因为这个？” “你还真能装无辜啊。”纪凡冰冷地看着纪光，忽然觉得这么对峙没意思透了:“那天我究竟是醉酒还是怎么回事，你真不知道？” 纪光茫然无辜地摇头。 “806号房，陈总。”纪凡目光死死盯着纪光瞬间微变的脸:“那天酒里有东西，我迷迷糊糊被人送去了806号房，发现不对拼着最后一丝清明逃出来，然后摔进了水池。” “哥……” “我那天的记忆很模糊，很多都断片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几号房，那里的人是谁我也不清楚。”纪凡深吸口气，凑近纪光:“但你纪光很清楚，在我高烧昏迷的时候，你打电话亲口说的，不是吗？” “我没有！”纪光一把抓住纪凡的胳膊:“哥，我真的没有说过，你昏迷不醒我都担心死了，我不眠不休的守着你照顾你，哪有心思打什么电话啊？你烧迷糊幻听还是做梦呢吧？不过哥，你说的是真的？你被灌醉后，真的被送去了那什么806房间？可是……可是那酒，原本是梁潜意图逼我喝的……” 第8章 看着纪光跟前世他退烧醒来质问时一样，惨白着脸，骇然震惊，后怕发抖的反应，纪凡嘴角不觉勾起冷笑的弧度。 “纪光，你做什么这么惊讶？”纪凡收起冷笑，面无表情地看着纪光毫无血色的脸:“那酒难道不是那谁为你出气，给梁潜准备的吗？只是你们在洗手间的对话恰巧被他听见，将计就计，让我赶上了而已，而你明知道那酒有问题却没有阻止，甚至先离开把我扔那，所以纪光，收起你的白莲花，你无辜的嘴脸，让我恶心！” “你……”纪光满脸震惊，继而便是慌张无措。 当时洗手间根本没有第三人，本以为没人知道，没想到不仅梁潜听到了，纪凡也知道，不过，不是这样的…… “我有阻止，我有叫你不要喝的，我也不是故意撇下你不管，我是真喝迷糊了，所以侯明带我离开的时候才没顾上你，我真的……对不起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你原谅我好不好哥？”纪光急切解释着，可是看到纪凡面无表情的脸，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事到如今，已经不重要了。”纪凡提这个本来也不是真的要掰扯个子丑寅卯，不过是为了给搬出纪家安个顺理成章的借口罢了:“你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 “好！”见纪凡吃了秤砣铁了心，纪光憋红的眼里泪光闪烁:“你不原谅我没关系，可是真的要这样吗？就因为我的过错，你连爸妈也不要了吗？你就这么搬出来，多伤他们的心啊？” 伤心不伤心，纪凡还是有数的，别看付沅芷一直温婉客气，但实际上并未把他当家人，甚至隐隐能感觉到排斥，至于纪卫平……态度比较奇怪，似乎偶尔有把他当过儿子，又似乎可有可无并不在意的样子。 既然都未在意，又怎么会伤心呢？ “我有空会回去看望他们。”纪凡双手往兜里一揣:“反正只是搬出来住而已。” 纪光还要说什么，却见纪凡忽然歪头看向他身后，愣了愣跟着转身，就见本来已经离开的贺兰蕖不知怎么，又跟着侯明走了回来。 纪光目光微闪，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纪凡，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怎么回来了？”纪凡撇下纪光，直接朝贺兰蕖走了过去。 “忘了告诉你。”贺兰蕖笑着递出一张邀请函:“明天下午三点，百荣商茂那边有个艺雕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纪凡看着贺兰蕖，迟疑地伸手接过邀请函看了看，又抬头看贺兰蕖。 “怎么样？有兴趣吗？”贺兰蕖一双眼眸好像天生带笑，就那么笑意融融的看着纪凡。 纪凡挺不习惯这样的贺兰蕖的，但不得不说，这样亲切温润的贺兰蕖，让他少了许多紧张。 “去吗？”迟迟等不到回答，贺兰蕖挑了挑眉。 纪凡犹豫了下，便点了点头，觉得去看看挺好。 见他答应，贺兰蕖嘴角勾了勾:“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过来接你，咱们一起过去。” 说，说定什么了？ 纪凡一懵，然而贺兰蕖已经转身离开了。 “哥，你什么时候……跟阿明舅舅这么熟了？” 纪凡正目送着贺兰蕖离开，听到这话眉头一挑，转身似笑非笑看向身后目含审视的纪光。 “还有别的事吗？”纪凡不答反问。 纪光委委屈屈地看了侯明一眼，抿了抿嘴，垂下头走了。 纪凡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侯明跟上，疑惑侧目，就对上对方略显深沉的视线。他也不躲，直接大大方方看了过去。 “有事？”纪凡不耐皱眉。 侯明绕着纪凡走了一圈，这次抬了抬下巴:“那天，你跑什么？” “阿明！” “就来！” 被纪光这么一喊，侯明顾不上等答案，深深看了纪凡一眼，便转身追上纪光，两人很快就一同离开了。 尽管侯明什么也没说，但那一眼，还是让纪凡不太舒服。 果然，该离主角和主角相关的人物选点！ 不过想到贺兰蕖，纪凡有些发愁。这人也是个阴魂不散的，但又不能对待纪光那些人一样一味的赶。 而且突然这么套近乎，总觉得心里不是很踏实，但自己好像又没有什么值得对方费心思的。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没错，纪凡直觉贺兰蕖接近自己没那么简单，似乎怀着某种目的。 然而，他看不透这个男人。 也不知道贺兰蕖除了是侯明的舅舅，在整个剧情线里还有没有别的牵扯。 哎，要是当初死掉关小黑屋的时候能把小说看完就好了，要不是看到被炮灰那就重生回来，对剩下的剧情一无所知，现在面对贺兰蕖的纠缠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再说，上辈子第一次照面还是孙家老爷子大寿晚宴上，这个时候，还没见过呢！没想到这蝴蝶翅膀没煽动纪家，倒是把贺兰蕖这个没什么相干的给扇了出来，也是奇了怪了。 但凡事总有原因的吧？ 到底是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引起贺兰蕖的兴趣？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纪凡纠结得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大半天都精神蔫蔫，还是贺兰来了才强打起精神。 “怎么看着精神不太好，没事吧？”贺兰蕖看着纪凡系好安全带，递上瓶水:“喝水吗？” “谢谢。”纪凡没有拒绝，接过来拧开瓶盖灌了小半瓶，一阵透心凉，精神头好了点:“没什么，就是，想着今天要去看艺雕展，兴奋的睡不着。” “原来是这样。”贺兰蕖笑着发动车子，状似随意地问:“听阿明说，你之前在公司干的不错，就是梁总都对你赞誉有加，怎么突然想起来转行做艺雕了？” “没什么。”纪凡拧好盖子，将剩下的半瓶水握在手里捏着玩儿:“我打小就喜欢这个，只是之前没那个条件。” 这话说了跟没说差不多。 贺兰蕖并不着急，笑了笑，随即便转移了话题:“这过去差不多得半个小时左右，你要不眯一会儿？” “没事。”纪凡摇头:“我不困。” 说着不困，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出来了。纪凡尴尬极了，不禁微微烧红了耳朵。 贺兰蕖看在眼里，嘴角勾着却没说什么，装作自己啥也不知道。没一会儿，嘴上说着不困的人，就脑袋一点一点，随即往旁边一歪，靠着车门会晤周公了。 第9章 车子刚停下，纪凡就醒了。 “到了？” “嗯，走吧。” 说罢，贺兰蕖率先开门下车。 纪凡搓了把脸跟上，等贺兰蕖锁了车，两人才转身朝举办艺雕会展的大楼走去。 纪凡落后一步，看着贺兰蕖挺拔的背影，对自己这嘴上不困结果睡成死猪的行为很是无语。明明昨晚还纠结得睡不着，结果倒好，当着本人的面，反而心大的仿佛能盛下太平洋，这都什么事儿啊！ “想什么呢？”发现纪凡落在身后，贺兰蕖放慢脚步。 纪凡眨了眨眼睛，摇头。 贺兰蕖失笑。 “这艺雕展都是木雕吗？” 一听就是外行。 贺兰蕖似笑非笑看了纪凡一眼。 纪凡解释:“我虽然喜欢艺雕，但也就是喜欢，没有深入了解过，而且，也仅限于木雕。” 贺兰蕖点点头:“这艺雕展挺丰富的，种类囊括广泛，并不仅限于木雕一种，你看了就知道了。” 就像贺兰蕖说的，这个艺雕展囊括广泛，两人一进展厅，纪凡就看花了眼。 展厅很大，分门别类，不仅木雕，还有各种泥雕、壳雕、纸雕、叶雕等。大到壁雕壁画，小到叶雕昆虫，有些木雕大件更是年份久远，一看就是古董，种类繁多，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整个展厅的展品汇聚，艺术浓厚更不失人间烟火，完全诠释着什么叫艺术源于生活。 “怎么样？”看纪凡爱不释手抚过壁画雕刻纹路，贺兰蕖问道。 “好贵。”纪凡那目光灼热，表情痴迷，简直就像对美女一见钟情的痴汉。 “哦？”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贺兰蕖意外地看向纪凡，挑了挑眉。 “还接地气。”纪凡想了想:“本来以为会像画展一样，各种高大上，没想到会是这样，说实话，挺意外的。”随即收回手，转头看向贺兰蕖:“我看这里边好像有古董，是真品吧？” “嗯。”贺兰蕖点头:“不是什么稀世珍品，但年头上确实担得起古董两个字。”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纪凡脑袋左右转转，随即冲壳雕那边抬了抬下巴:“这种小玩意儿一般能在路边摊上看到，也就靠稀奇赚眼球卖点小钱，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 纪凡说完就大步朝那边走，贺兰蕖什么也没说，只笑笑跟了过去。 一下午，纪凡走到哪，贺兰蕖就跟到哪，没有一句怨言，甚至还能侃侃而谈聊上几句。除了看的过瘾，两人之间无形的疏离泾渭感也消散了不少，最明显的就是纪凡面对贺兰蕖不再那么拘谨，整个人有说有笑放开了不少。 直到从展厅出来，纪凡脸上都还挂着笑，一双眼睛晶亮明澈，更是一反之前的死寂沉沉，整个人充满了生气，看着活力了不少。 贺兰蕖没想到不过一个艺雕展竟然让人变化这么大，不过却也佐证了纪凡身上的不同寻常。 “耽误贺先生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纪凡冷静下来，看向贺兰蕖的时候尽量收起喜悦，真诚道:“为表感谢，我请贺先生吃饭吧？” “好啊。”贺兰蕖顺口就问:“想吃什么？” “大闸蟹！”呃……纪凡应完才反应过来不对，眨了眨眼睛:“不是我请客吗？怎么感觉反过来了？” 贺兰蕖笑笑:“上车。”等两人都上车系好安全带，才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我知道有个地方的大闸蟹不错，就去那吧。” 纪凡点头:“可以。” 但最后两人也没去吃成大闸蟹，那段路正巧出了事故，堵得水泄不通，在看到前面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长龙后，趁着还没卡进去，两人果断改了路线。 “看来今天大闸蟹是吃不成了。”贺兰蕖瞥一眼纪凡:“咱们换一个吧？” “要不老城吧，别看那地方破旧，榛子巷有家老菜馆，特别地道，一点不输酒店大厨。”纪凡想起前几天贺兰蕖就带着一波人到老城区晃荡考察过，便问:“贺先生有去过吗？” “没有。”贺兰蕖无所谓:“就去那吧。” “贺先生好像对老城区那片挺有意向？”干坐着也没意思，纪凡想了想，随口起了个话题，只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两人又不熟，这么说，实在过于唐突。 好在贺兰蕖并不在意:“嗯，不过还在考察期，到底要不要加入这个项目，还要等评估结果，看有没有开发的价值。” “好歹有影视基地，虽然离的远，但人流量还是可以，不管是作为新型商业区来开发，还是保留规划发展旅游业，都不会差，只是……”纪凡忽然一顿。 贺兰蕖目光微闪:“只是什么？” “只是老城这样宁静祥和却充满烟火气的地方越来越少，各种商业区高楼大厦虽然繁华，终究是少了那么点烟火味儿，要是就这么没了，多少有些可惜吧。”不过纪凡也知道，老城区迟早都会被开发改建，虽然也是以旅游景点来规划，且旅游业发展不错，但就如他所说，看似繁荣喧嚣，却少了人间烟火。 “看来你对这个项目也有研究，既然感兴趣，怎么没有争取就辞职了呢？”贺兰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纪凡摇了摇头。 “不过有句话你说的对。”贺兰蕖没有追着这个话题不放，话锋一转:“那地方确实挺宁静，偶尔小住，缓解压力也不错，这么说来，我都想买套房，偶尔也小住几天放松放松了。” 纪凡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转头看向车窗外。 防备心还真够重的。 贺兰蕖心里这么想着，倒是没在意。经过这么半天的相处和试探，贺兰蕖不说彻底摸清纪凡的脉门，也有个大概。 从纪凡越来越放松的态度来看，对方最初的拘谨，似乎并不是知道他是剧情反派的畏惧，只是单纯的性格慢热畏生而已。不知道他是反派，那应该对所谓的小说世界和剧情也不知情，可既然这样，那这突然脱离剧情的变化又是为什么？ 想到这，贺兰蕖不禁瞥了纪凡好几眼，却发现对方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不知道看什么看入了迷，阳光的氤氲下，白皙细腻的皮肤泛着一层浅浅的绒毛，侧脸沦落精致，眉目俊朗……还，怪好看的。 第10章 “你在看什么？”纪凡一回头就撞上贺兰蕖深沉探究的目光，不禁心里一突。 “咳！”偷瞄被发现，饶是贺兰蕖，也难免有些尴尬:“你那边好像比较晒，把遮阳帘拉上吧。” “哦，好。”其实纪凡没觉得晒，但贺兰蕖这么说了，他还是给拉上了，假装不知道这其实是个借口。 之后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但跟之前的放松状态不一样，贺兰蕖能明显感觉出纪凡的戒备和紧张。 这家伙胆子太小，他还什么也没干呢，就又缩龟壳了。 贺兰蕖有些无奈。 “我想起来，晚上另外有约，好像不能陪你吃饭了。”贺兰蕖皱了皱眉，语气抱歉:“我先送你回去，你这顿先记着，改天咱们再约。” “贺先生？”这么拙劣的借口，傻子都听得出来贺兰蕖是不高兴了，说好一起吃饭却突然改变主意，纪凡不知道是哪里惹了对方不快。 “别多想。”贺兰蕖安抚道:“我是真有事，晚上我把印章字体给你，后天去取，可以吗？本来昨晚就要给你的，被事给耽搁了。” “可以。”既然贺兰蕖这么说，纪凡就不多想了，顺着接道:“印章图纸我画好了，本来昨晚要给你的，看时间太晚，就没好意思打扰，想着今天给你看也一样。” 说罢，纪凡拿出手机，将早就拍好的图给贺兰蕖发了过去。 贺兰蕖在开车，没顾上看，只是笑了笑:“我回头看。” “嗯。”纪凡看了看前方路口:“既然贺先生有事，就不用麻烦送我，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行，我打车回去也一样。” “不差这一会儿。”贺兰蕖没同意，瞥了眼纪凡，想了想，还是说了句:“纪凡，我没有恶意。” “贺先生……” “可能今天突然约你出来有些唐突，不过我确实没别的意思，只是难得兴趣相投，所以想交你这个朋友而已。”贺兰蕖藏起狼尾巴，端得温文尔雅，平易近人:“所以你没必要紧张，我也没比你大几岁，我是侯明舅舅，又不是你舅舅，跟那小子处对象的也不是你，你没必要像对待长辈那样拘谨。”顿了顿，又半开玩笑地补充一句:“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老。” 纪凡:“……” 纪凡意外地看着贺兰蕖，总觉得，这个人，跟印象里的认知好像……不一样。 书里描写的贺兰蕖是什么样的？ 纪凡努力回想，但书里前期提到贺兰蕖的很少，就那两次偶然照面吧，可就是那么两次无交流的照面，对贺兰蕖的描写也绝对不是这样的。 那可是一出场就自带大佬biff的贺兰蕖啊，被看一眼就头皮发紧的人，可是眼前这个…… “怎么这么看着我？”贺兰蕖挑眉。 纪凡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你跟以为的不一样。” “嗯？”贺兰蕖笑了:“那你以为的我是什么样的？” 纪凡转开视线，太不自然地抿了抿嘴:“看一眼就紧张。” “这样啊……”贺兰蕖戏谑道:“我长得这么吓人呢？” 纪凡:“……” 不得不说，贺兰蕖很厉害，几句话就让纪凡再次卸了防备，虽然两人还是大多沉默，但气氛明显融洽不少。 将车停在纪凡小店门口，贺兰蕖转头:“我就不进去了，后天再过来。” “好，路上小心。”纪凡下车却没有进去，一直目送着贺兰蕖开车离开，才转身回去。 既然贺兰蕖不在，纪凡晚饭便随便煮了面条对付，晚上照例开了会儿直播，收到贺兰蕖对印章设计的满意回复，就开动雕刻起来。正忙着，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拿起一看，是贺兰蕖发来的字体样本。 还挺及时。 纪凡笑了笑，刚要继续，紧接着第二条消息又发了过来。还以为是贺兰蕖有什么细节上的要求，不想却是一张怼脸拍的帅照。 纪凡看着照片，一脑门儿问号，当即发了个问号过去。 贺兰蕖回地很快:“怎么样？” 纪凡盯着三个字和照片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犹豫回了两个字:“很帅。” 贺兰蕖:“吓人吗？” 贺兰蕖:“看一眼就紧张吗？” 纪凡:“……” 纪凡:“大哥，我错了，你很帅，一点也不吓人，是我太怂，真的！” 贺兰蕖好一会儿才发了微笑表情包。 纪凡看着表情包沉默好久，确定对方没有再发消息过来，这才将手机放回茶几上，拿起刻刀继续忙碌起来。 纪凡沉浸雕刻心无旁骛，还是睡前才看到贺兰蕖发的晚安，坐在床边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有一种……正在被贺兰蕖使美男计的感觉，这聊天记录怎么看，怎么都像大猪蹄子诱拐小姑娘！ 可是，为什么对他使美男计呢？ 明明，怎么看，他纪凡都是直男来着！ 还是说，想多了？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纪凡当晚就梦到穿女仆装跳热舞，搔首弄姿魁梧妖娆的贺兰蕖，被吓得惊醒过来。 看着已经大亮的天色，纪凡拍了拍心口压惊:“还好是做梦！” 正惊魂未定，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炸响起来。 纪凡抹了把脸伸手拿过来，看到纪光的名字皱了皱眉，想都没想就给挂掉拉黑了。不过没等他把手机放下，就又响了起来，这次来电是个陌生号码，纪凡没有立即接通，响了好一会儿，才点了接听。 电话刚接通，纪光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刺进耳膜:“哥！爸突然晕倒，医生正在抢救，我好害怕，你快过来啊！” “怎么回事？”乍然听到纪卫平病倒的消息，纪凡心里一突。 “我也不知道，就早上接了个电话，就突然气得晕倒了！”纪光声音满是无助:“妈她担不了事，就一直哭，我，我也好怕……哥，你会过来的吧？你说过，不会不管爸妈的……” 本来挺紧张的，纪光最后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纪凡心里的焦灼，不过他还是道:“哪家医院，我这就过去。” 纪光忙道:“就公司附近那家。” 第11章 纪凡赶到的时候，纪卫平还在抢救室没出来。 “哥，你来啦？”纪光抬起头，眼睛通红，虽然没哭，但声音哽咽，看到纪凡就跟看到主心骨似的，蹭地站了起来。 而付沅芷就像不知道纪凡来了一样，只一味盯着抢救室门哭着，理都没理。 纪凡将母子俩反应看在眼里，也没在意:“进去多久了？” “刚进去一会儿，我就给你打的电话。”纪光想了想:“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了，医生没出来，也不知道里边怎么样了。” 纪凡看了看紧闭的抢救室门:“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接了个电话就气到晕倒，谁打的电话？” 纪凡这话一出，付沅芷猛地抬起头来，还没说话，眼泪就从哭红的肿泡眼里流了出来。 “怎么回事，你还有脸问？”付沅芷起身走到纪凡面前，泪眼里满是伤心责备:“要不是你说走就走，老纪至于被姓梁的逼到这个地步？就因为一点兄弟间的误会，这个家你说不要就不要，你还真是潇洒啊！是，我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可你十岁进纪家门，这么多年我们供你吃供你喝供你读书，对你的栽培花在你身上的心血，哪一点比小光少，这些年，我们把你视如己出，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纪凡挑眉，就那么看着付沅芷的眼睛:“你不用时刻提醒我养子的身份，纪家养育我多年，这份情我记着，一辈子都不会忘，该我尽的赡养义务，我不会推卸，但纪家的一切，本就该是你们亲生儿子的，我不沾又有什么不对？还是说，你希望我跟小光争家产？” 这话不仅问住付沅芷，还让纪光微微变了脸。 “哥……” “我对纪家的一切不感兴趣，之前在公司，是因为小光刚工作经验欠缺，有个人帮衬会轻松一些，现在他上手了，我自然也没必要继续留在公司。”纪凡打断纪光，眼看着付沅芷泪眸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勾唇笑了笑:“我今年二十五，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纪家养我这么大，没道理还要养我一辈子吧？我想，我要真是那样，蛀虫一样只知道啃老，你和爸也不会乐意的吧？” 这话还真说到付沅芷心坎里了。 纪凡打小就优秀，小时候成绩好，进公司后能力出众，比起纪凡，纪光就平凡了很多，除了长得好，几乎哪哪都被纪凡压一头，说得好听是被保护太好，说难听，就是花瓶，这要是女儿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儿子！ 而纪光最大的威胁，除了梁家父子，就是纪凡。 付沅芷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一直在担心，担心纪凡心被养野了，肖想她儿子的东西。 哪怕纪卫平对纪凡始终不冷不热，似乎并不在乎，也不足以让她安心，毕竟…… 想到那个秘密，付沅芷心头便是一紧，定了定神，才勉强维持住表情。 “看来是爸妈误会你了。”付沅芷叹了口气:“不过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你想要独立，搬出去住没什么，但也犯不着把工作给辞了啊，将来，这个家，还得靠你们兄弟互相帮衬呢。” “是啊哥，回来吧。”纪光可怜巴巴的。 纪凡摇头，低垂的眼眸里，一抹讥诮闪过，他没再接话，拒绝的态度却非常坚决。 这让付沅芷忍不住皱了眉头，见纪光还要再劝，伸手拉了拉胳膊打断，示意对方扶着到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进去这么久了还没消息，也不知道人怎么样了。”付沅芷转移话题，然而提起正在抢救的丈夫，眼睛就又红了起来。 “爸肯定不会有事的，妈，你可别再哭了。”纪光忙搂住付沅芷肩膀。 纪凡没有过去，看了母子俩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站在一边等着。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拿出来看，是贺兰蕖发来的消息弹窗。 以为对方是说印章的事，纪凡忙打开微信，点进和贺兰蕖的对话框，却发现不是。 贺兰蕖:“孙老大寿，我给你要了张邀请函，明天顺便给你带过去。” 纪凡看的纳闷儿:“？？？” 贺兰蕖:“到时候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你肯定感兴趣。” 纪凡:“谁啊？” 贺兰蕖:“李涛，那天艺雕展的主办方，就是他亲传弟子，听说你艺雕是野路子自学来的，有兴趣找个老师精进一下吗？” 李涛，圈里有名的艺雕大师，当年凭一件血玉凤凰拿过国际奖那个！ 有兴趣，简直太有兴趣了！ 这可是艺雕圈泰山北斗级别的大师级人物，艺雕爱好者就没有不向往得他指点的！ 纪凡恨不得马上去找贺兰蕖。 纪凡:“有兴趣！谢谢你！” 贺兰蕖:“这么乖的吗？” 纪凡:“啊？” 贺兰蕖:“没什么，明天见。” 纪凡:“明天见。” “哥。”纪光走到纪凡身边，瞄了眼他的手机:“孙伯伯寿宴，你陪我一起去吧？” 纪凡收起手机，头都没抬:“不是有侯明陪着你吗？” “本来是这样，不过那天计划有变，不能一起过去了。”纪光看了看依旧紧闭的抢救室大门:“孙家给梁家送了邀请函，爷爷的意思，让大伯跟爸带家里小辈过去，可是你也看见了，爸他……这样，肯定是去不了了，所以，咱们家就只有我一个人去，我……” “我那天有事。”纪凡走到一边坐下，冷淡的态度，让纪光下意识攥了攥拳头，面上又是难过又是难堪。 而付沅芷将一切看在眼里，看向纪凡的目光不禁带上责备不满。 纪凡就跟感觉不到母子俩暗潮汹涌的情绪似的，坐在那，目光落在鞋面上，放空大脑兀自走神发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让付沅芷有些皱眉，总觉得纪凡之前那番话就是说得好听，不禁有些生恼。 “小凡……” 抢救室的门突然打开，打断了付沅芷的话头，看到出来的医生，三人忙起身过去。 “医生，我先生（爸）怎么样了？” 第12章 母子俩异口同声，脸上的焦急都如出一辙，衬得表情平静的纪凡颇有些没心没肺。 但医生却越过两人，看向唯一沉稳的纪凡:“抢救很成功，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一会儿转普通病房，观察两天，没什么事就可以回去了，不过心脏疾病平时还是要多注意，切忌情绪过激和动怒，情绪平稳最重要，你们家属平时也多注意一下。” “好好好，谢谢医生。”付沅芷连连应和。 医院里有护工，若是以前，纪凡肯定会留下，不过这次他没有，付沅芷说了句让他跟纪光回去，他没推辞就答应了。 付沅芷心里很不高兴，面上却没说什么。 倒是纪卫平，看着纪凡的目光有些复杂，不过他太虚弱了，有心留下纪凡说两句，也有心无力，最后只无力地挥了挥手，让兄弟俩赶紧走，省的在跟前碍眼。 从医院出来，纪凡刚要上车离开，就被纪光叫住了。 “哥，孙伯伯寿宴的事……” “说了，我有事。”没给纪光废话的机会，纪凡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不能就这么走！”纪光眼疾手快拽住车门:“你说过不会不管爸妈，可现在爸还在医院，你就这么走了，你觉得合适吗？” “你自己不也要走？”纪凡讽笑。 “你以为我想，可公司总不能不去吧？”纪光深吸口气:“还有，孙伯伯寿宴，爸很看重，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我们以跟梁家父子平起平坐的身份跻身那个圈子，现在爸躺在医院去不了，只能我们两个去，公司你是辞职了，可你至少还姓纪，是纪家一份子吧？” “说完了？”纪凡表情都没变，只是眉心不耐烦地微微蹙起:“说完了就让开。” “可是你还没说你去不去呢！”纪光不依不饶。 “那天我会去。”纪凡本来也是要去的:“不过，我自己过去。”说罢不再搭理纪光，关上车门，径自开车离开。 终于甩掉纪光，耳根清净了，然而一股烦躁却漫上心头，导致干什么都走神。真是被即将见到李涛的喜悦冲昏了头，差点忘了，那场寿宴的事。 但纪凡记得，上辈子他跟纪光是跟着侯明去的，根本没有什么梁家父子带他们见世面这一茬。老爷子是偏纪家这对随纪姓的私生子孙，但也顾及着梁家的脸面，没有那么明目张胆。 毕竟梁老太太还活着呢，这么多年对老爷子在外的私生子睁只眼闭只眼，已经算大度了，再过，甚至是让私生子进门，不说梁老太太，梁家父子就不会同意。 那么，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次变故？ 难道是因为纪卫平被气病住院，老爷子心疼给的弥补？ 可是，这么明显给纪家父子铺路的举动，梁家父子为什么要同意？ “我纠结这个做什么，跟我又没有关系。”回过神，纪凡懊恼地嘀咕了一句，当即将这事抛到脑后，管它为什么，反正跟自己没关系，到时候避着点，不掺和就对了。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对着个印章，它听得懂吗？” 听到声音，纪凡忙抬起头来，看到贺兰蕖脸上难掩戏谑的笑，不禁微微一愣。 “贺先生。”秉承着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真理，纪凡咳了一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起身招呼:“这么早就过来了，还以为得下午呢。” “正好来这边有点事。”贺兰蕖看向纪凡手上的印象，挑眉:“这是……弄好了？” 纪凡顺手把印章递上:“嗯，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改的地方，要是有我现在就改，花不了多少时间。” “雕工精细，打磨抛光也刚刚好，挺好的，不用改了。”贺兰蕖打量着印章，满意地点点头:“你这手艺，还真看不出来是自学成才。” 纪凡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很高兴，看着贺兰蕖的眼睛都发着光:“贺先生满意就好。” “满意，我家老爷子见了肯定喜欢。”贺兰蕖转手就要把印章揣兜里，却被纪凡给拉住了手，不禁一愣:“嗯？” “你等等。”纪凡看了贺兰蕖一眼，转身去柜台后拿了个雕刻着龙凤呈祥花样的紫檀匣子出来，垫上红色绒布，拿过印章给放了进去:“本来想取梅兰竹菊的，但配这印章，总觉得不够大气，就干脆用了龙凤呈祥。” 贺兰蕖订做印章，不过是个接近纪凡的借口，如今听他这么一说，这才认真的打量起这枚印章来。 除了极具匠心的匣子，印章呈底圆上菱，同样的紫檀木刻造，没有繁复的花纹，只以云纹点缀。再是底部近乎拓印而就的书法字体，看似简单，却与匣子上的半镂空雕饰掐金丝的龙凤呈祥两相呼应，搭配的恰到好处。 贺兰蕖更是惊讶的发现，这枚印章及匣子，在打磨抛光工艺上，还特地做了仿旧处理，让其备显大气精致的同时，很有一种岁月沉淀的低调奢华。 “这么漂亮，我都有点不舍的给老爷子了。”贺兰蕖由衷感叹，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给揣了起来，一边拿手机一边问:“多少钱？我转给你。” 纪凡笑了笑:“不用了，算是你介绍李涛大师给我认识的谢礼吧。” 贺兰蕖点手机屏幕的动作一顿，意外地抬头看着纪凡:“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纪凡收拾柜台上的雕刻工具:“李涛大师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呢，贺先生就别客气了。” 闻言，贺兰蕖挑了挑眉，没再坚持给钱:“寿宴是晚上，我晚点过来接你一起过去。” “会不会太麻烦？要不我……” “不麻烦。”贺兰蕖打断纪凡:“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见。”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太不知好歹了，纪凡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晚上见。” 贺兰蕖没有多待，说定后，随即就离开了，纪凡把人给送出门，转身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那股怪异感又来了，总觉得，贺兰蕖的亲近来得莫名其妙，虽然了解不深，但对方绝不是这么热心肠的人。 纪凡不觉得身上有什么好图，值得这么费心思的，但想到自己的炮灰体质，就不得不警惕。 第13章 贺兰蕖发现，不过半天不见，纪凡就又变回了沉默寡言的怂样，躲避眼神交流，有问必答但不问就不吭声，戒备心很重。 这又是怎么了？ 贺兰蕖疑惑地瞥了看着车窗发呆的纪凡好几眼。 “纪凡。” “嗯？” “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纪凡闻言一愣，转头看向贺兰蕖。 “哎，可算是愿意给个眼神了。”贺兰蕖噙着笑，装模作样感叹。 纪凡:“……” 反应过来贺兰蕖是什么意思，纪凡心感微妙的同时，不由有些尴尬。 将纪凡的反应看在眼里，贺兰蕖挑眉:“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像大尾巴狼啊？” 纪凡:“……” 贺兰蕖瞥纪凡一眼，看到他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笑容加深:“看来是了。” 纪凡:“……” “放心吧，怎么把你带出来，肯定怎么把你送回去，不会把你卖了的。”贺兰蕖促狭。 “不好意思贺先生，我这人嘴笨，所以不太爱说话……” “小纪先生在谈判桌上舌灿莲花，让对方卖了自己还帮忙数钱的事迹，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是这样还嘴笨，那就没有嘴利索的人了。” 这是……生气了？ 纪凡偷偷打量贺兰蕖，却见对方笑容不变，根本窥不透笑容下的情绪，不过之后，对方却没有再主动挑起话题。 纪凡忽然有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疚感，眨了眨眼想要说点什么打破沉默的气氛，到底因为嘴笨打消了念头。多少有点局促，纪凡想了想，拿起手机开始刷某宝，不至于无所事事，干坐着尴尬。 贺兰蕖看似沉默其实一直在关注着纪凡，见状不禁挑了挑眉，差点给气笑。 “到了。”将车停好，贺兰蕖率先下车。 纪凡紧随其后，麻利将选定好的几套汉服下单付款。他低着头，连贺兰蕖什么时候停了脚步都不知道，差点撞人身上。 “走路别玩手机。”贺兰蕖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哦。”纪凡反手把手机揣兜里。 “走吧。”贺兰蕖摇了摇头。 两人并肩朝酒店大门走去，刚到门口，纪光和梁家父子就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看到跟贺兰蕖一道的纪凡，纪光一张极具欺骗性的娃娃脸微微黯然，而梁家父子则是意外地交换了个眼神，不露声色，客气地冲贺兰蕖点了点头。 目光转向纪凡，梁潜一双魅惑的桃花眼微眯，嘴角随即勾起一抹玩味。 纪凡也打量着眼前身高腿长的梁潜，活了两辈子，以前都没正经仔细的瞧过，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视对方。而比梁潜矮了一个头的纪光就站在旁边，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打量的同时，拿两人暗暗做了下比较。 不得不说，主角光环居然给了纪光，而不是细腰宽肩大长腿的梁潜，简直就是瞎。 梁潜也就比纪光大不了两个月，然而挺拔修长的身形，以及过分精致俊美的脸却让他多了一股超越当下年龄的成熟魅力，举手投足间的矜贵气场，更是压得纪光黯淡无光。那张脸漂亮的抓心，却半点不显女气，儒雅随和时雌雄莫辨，锋芒微露时man气十足，气场更是带着慑人的强势，往往让人心里发怵。 不过眨眼，纪凡便收起了打量，主动给梁父打招呼:“大伯。” 梁父可不是梁潜，打从照面，就没给好脸色，听到纪凡这声大伯更是膈应的眉心紧蹙，理都没理纪凡，就转身先进去了。 贺兰蕖看了看含笑没动的梁潜，又看看纪光，转头看向纪凡时，目光都柔了几分。 “进去了。” “嗯。” 两人进去好一会儿，梁潜才收回视线。 “有意思。”梁潜敛眸，嘴角笑容未收，玩味更浓:“听说你哥搬出纪家，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 纪光冷声:“你想说什么？” “看来还不太傻。”说完，梁潜看也没看纪光，径自走进酒店。 留下纪光品着那句话，心头一跳，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跟了进去。然而进去后他再想找梁家父子，却是找不到了。 至于纪凡跟贺兰蕖，则是一进来就被孙章带去了楼上见孙老爷子。 “李老来了没？”贺兰蕖看了纪凡一眼，问走在旁边带路的孙章。 “来了。”孙章偷偷给贺兰蕖挤眉弄眼，嘴上倒装的正经:“来有一会儿了，贺老给我家老爷子带了一串罗汉佛珠，几个老头正凑一块儿，对雕工聊的起劲呢。” 说着话的功夫，孙章带着两人停在房间外，抬手敲了敲门，没等里面回应，就大咧咧推门往里走。 “咯，自己看吧。”孙章领着两人进门，冲沙发那凑一块儿的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努了努嘴，示意贺兰蕖自己看:“就那么一串珠子，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掰扯的。” 纪凡也歪头去看，看到那被三人争相摸抚品评的佛珠就是一愣。 三老头沉迷其中，完全没发现有人进来。 李涛摸着佛珠很是可惜:“雕工不错，就是可惜了是檀木做的，要是菩提木或者菩提子就更好了。” “那两样太稀缺了，一般很难找到。”贺老爷子叹气。 “无非是钱，哪有高价买不来的东西，真要有心，买材料再订做也可以的么，我看你这老家伙就是舍不得花钱。”孙老爷子没好气地呛道。 贺老爷子完全不在意，乐呵呵的:“我看檀木也没什么不好，再说，就这手雕工，也花了小几百呢！”想了想，还是把那个捂着不太舍得给的添头拿了出来:“咯，再添上这老寿星的坠子，挂脖子上，或者这佛珠上，都不错。” “总算舍得给出来了。”孙老爷子乐了，接过手就给挂在了佛珠上，老寿星坠子配佛珠，不管别人看着配不配吧，反正他自己觉得挺配的，打从一开始他就看到了，猜是一对来着，奈何贺老头捂的紧，可算给激将出来了！ 但坠子挂上去，却让李涛皱了眉，觉得让孙老爷子这样搭配，是糟蹋东西，但毕竟是寿礼，倒也应景，似乎又挺相得益彰的。张了张嘴，刚想要过手仔细看看，就一瞥眼扫到站门口的几人，不禁坐直身，转头看了过去。 第14章 孙章见状领着人走到孙老爷子跟前:“爷爷，贺小叔叔来给您贺寿了，旁边这位，是纪凡。” 一声贺小叔叔让孙章憋红了脸，顶着贺兰蕖玩味和纪凡惊讶的视线，狠狠抽了抽嘴角。 没错，就是这么憋屈，虽然跟贺兰蕖同龄，两人还是同学兼好友，可辈分却被压了一头！ 问题是，他家老爷子是个非常传统固执的人，当着老人家的面还不得不这么叫，敢直呼其名，准挨抽。这也是两人朋友这么多年，他很少带贺兰蕖到家里做客的原因，在外面可以不讲这些，家里可不行。 孙章越想越憋屈，没忍住偷瞄瞪了贺兰蕖一眼。 贺兰蕖笑了笑，假装没看见，径自将自己的礼物送上:“孙叔，生日快乐，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孙老先生，生日快乐。”纪凡随后也把带来的礼物送上。 两人这生日礼物居然一个准备的古砚一个是古墨，竟意外的默契。 “好好好，你们有心了！”孙老爷子除了艺雕，就喜欢舞文弄墨，也算是送进了心坎儿，乐的满脸褶子。 至于纪凡跟纪家以及梁家的关系，孙老爷子心里门儿清。虽然疑惑他为什么没跟梁家那对父子一起，反而跟贺小子一道，但没有表现出来，倒是跟旁边老友交换了个眼神。 贺兰蕖像是没看到两个老头子的眉来眼去似的，带着纪凡给李涛牵线介绍。 “这位就是李涛，李老先生。”迎着李涛狐疑的视线，贺兰蕖随即又道:“李叔，这是纪凡，说起来，还是您的小粉丝呢！” “哦？”李涛意外地看向纪凡。 纪凡腼腆笑笑，从善如流拿起茶几上的纸笔:“李老师好，我是纪凡，很喜欢您的艺雕，一直很崇拜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李涛看看贺兰蕖，没有拒绝:“谢谢，你想写什么？” “写句勉励进步的话吧，纪凡开了家艺雕店，里面的货品都是他亲手雕刻，就是为了精进自己的手艺，非常的努力。”贺兰蕖笑看纪凡一眼，顺口接道。 纪凡微微低下头，被贺兰蕖说得脸红，哪里有他说的这么高尚，其实压根儿就是闲的。但这是贺兰蕖的好意，就算害臊，纪凡却没有不知好歹的拆台，只是暗暗将这份人情记在了心里。 “你会艺雕？”贺兰蕖话说完，李涛还没来得及反应，贺老爷子倒是先惊讶开了口:“纪凡艺雕店……这么巧？该不会直播上那个纪凡艺雕的主播就是你吧？” 这话一出，嗖的一下，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纪凡。 纪凡:“……” 见纪凡愣住，贺老爷子了然:“看来是了。”咳了一声，又瞪纪凡一眼:“你这是什么反应？” 纪凡自知失态，忙收了收表情:“我那直播账号一共就那么几个关注，没跟平台签约也没推荐，除了几个老粉，基本没什么人看，贺老先生会在，确实让我很意外。” 更意外的是，还是第一个客户。 这么想着，纪凡便看了眼孙老爷子手上的佛珠。 进门那会儿，他就认出那佛珠了。 贺老爷子点点头，转头对两位老朋友道:“这佛珠就是在他小店订做的，坠子是当初没找到菩提木和菩提子，改檀木的弥补添头。” 这下，李涛看纪凡的眼神都变了:“年纪轻轻居然有这手艺，你老师是谁，学多久了？” “一开始跟着网上的教程视频学，后来就自己琢磨练习，没有正经跟老师学过，高中时候开始的，不过后来太忙就给搁置了，最近才捡起来。”纪凡实话实说。 李涛听得频频点头。 “自学就能有这手艺，你很好，继续加油。”说完，李涛低头在纸上写了一句勉励纪凡艺雕进步的祝福，并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纸笔还给纪凡。 纪凡双手接下，高兴的眼睛都在发光:“谢谢李老师！” 李涛嘴上没说什么，但看纪凡接过后将签名的纸折叠起来，珍而重之塞进手机壳里，眼里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都是年轻人，跟老年人玩不到一块儿去，待了一会儿，孙章就带着两人离开了。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早知道我也找你订做了。”孙章出了门感慨道:“同样是寿星，我那还是大件，专门找师傅订做的，老头子就看了一眼，你做那坠子那么小一点，却给稀罕成那样，啧啧啧！” “工艺在精不在大小。”贺兰蕖接道。 这就给护上了？ 孙章无语，乜斜了好友一眼，倒没说什么。 “是是是。”孙章揶揄地冲贺兰蕖挑了挑眉，随即看向纪凡:“我还得去门口接待客人，就暂时不陪你们了，等下再来找你们，纪凡你跟着兰蕖，想吃什么喝什么随意，别客气。” 孙章说罢就要离开，纪凡忙把人叫住:“等一下！” 孙章停下回身:“怎么了？” 纪凡本来是想提醒孙章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但话到嘴边却又顿住了。 都没发生的事，他要怎么提醒才不会显得奇怪？孙章会不会信还是其次，提醒了如果没发生什么还好，要是还是发生了，对方会不会多想？ “怎么了？”等了一会儿也没见纪凡说话，孙章不禁一脸纳闷儿。 “纪光跟孙小姐不对付，你注意点别让他俩凑一块儿，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俩要是吵起来不好。”这话有够没水平的，但纪凡除了这么说，也想不出更合适的。 “就这事儿啊？”孙章听完就笑了，看样子并没有放在心上:“嗐，没事儿！” 说完，孙章拍拍纪凡的肩膀，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目送着孙章的背影，纪凡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想想挺无奈的，来之前还说避着不掺和就行，结果临到头了，好像又做不到冷眼旁观。 而孙章果然没当回事，那接下来，还要不要阻止呢？又要怎么阻止？ 啧，真是麻烦。 纪凡正纠结着，眼前忽然递过来一杯香槟。下意识接过来，转头就对上贺兰蕖晦暗深邃的眼。 被那么一双眼睛看着，纪凡心头一跳，没来由的发虚，还有一种，似乎被看穿的心慌。 第15章 好在，贺兰蕖很快收回了视线，这让纪凡着实松了口气。 “贺先生……” 纪凡正想说点什么缓解心虚，就被突然响起的争吵声打断了。循声转头，看到站在转梯那，剑拔弩张的三个人，顿时瞳孔一缩。 贺兰蕖自然也看到了，看了纪凡一眼:“过去看看。” 纪凡其实不想去，但转念想到有贺兰蕖在，自己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挡纪光身前，就放下心来，点点头，跟着贺兰蕖走了过去。 然而，还没走近，孙佳怡尖锐的冷嘲热讽就直冲耳膜。 “做这副委屈表情给谁看？我哪句说错了，一个大男人婊里婊气的，娘娘腔一股绿茶味儿，做都不嫌丢人还不能说了？”孙佳怡个头高挑，五官明艳，一身水蓝流萤礼裙尽显女神气质，然而她抱着胳膊下巴微抬，刻薄的言语却将这份气质破坏殆尽:“纪光，你要是个男人，就摆出个男人样来，侯明不在这里，你那个便宜哥也不在，你这副娘们儿作态，除了让人作呕，没人欣赏！” 也不知孙佳怡哪句话戳到了纪光敏感的神经，脸色一变，委屈隐忍的眼里忽然闪过一抹狠厉的暗光:“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是，我出身是不怎么光彩，孙小姐倒是出身高贵，可惜……” “纪光你闭嘴！”梁潜一听不妙，忙皱眉呵斥。 然而，纪光并不买他账，只见他嗤笑一声:“我凭什么要住嘴？谁都可以瞧不起我纪光出身，就她孙佳怡不配！” “你这话什么意思？把话给我说清楚，否则今天跟你没完！”孙佳怡美眸一眯，一步站到了纪光面前。 “有些话还是别说太明白的好，给彼此都留些体面，是吧孙小姐？哦不对……”纪光嘴角一勾，眼神却冰冷:“或许应该叫你乔小姐？” 众所周知，孙佳怡是母亲改嫁带到孙家的，生父姓乔。这原本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孙佳怡生气的是纪光的语气，孙家都没人这么侮辱过她，这个人，凭什么？！ 孙佳怡怒不可遏，扬手就要给纪光一耳光，然而她身后，正好就是楼梯。 看到这一幕，纪凡头脑一热就冲了过去，竟是比先一步动作的贺兰蕖速度还快，但这次却不是挡到纪光身前替他挨这一巴掌，而是抓住孙佳怡胳膊，往旁边用力一拽。不想用力过猛，孙佳怡没失足摔下去，他自己反而随着惯性扑了出去，翻滚着滚下了楼梯，落地的瞬间，头狠狠地撞在了台阶上，当即眼前一黑。 一切发生得太快，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纪凡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纪凡！” 贺兰蕖反应最快，冲下去将纪凡扶坐起来。 好在，人醒着。 贺兰蕖松了口气，掏出手帕捂住纪凡头上的伤口，然而眨眼功夫，鲜血就把手帕浸湿了。 “你头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能站起来吗？” 纪凡被血糊了一脸，睁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那一阵晕眩。听到贺兰蕖的话，他点了点头，然而搭着贺兰蕖的手，试了好几下都没能使上力。 还是孙章赶到，跟贺兰蕖一人一边托住腋下，才把他给架了起来。 把纪凡交给贺兰蕖，孙章道:“你扶着他点，我去开车！”随即冲纪光吼道:“傻站着干嘛？还不快下来帮忙扶着点！” 然而没等纪光回神，侯明就从一边挤了过来，直接搀住纪凡另一边胳膊。 直到这时，围观宾客这才从变故中彻底回过神来，见状纷纷让出道来。 孙章父母也闻讯赶了过来，看到纪凡的情况不禁一惊。 孙父皱紧眉头:“伤这么重，快赶紧送医院！” “爸，我跟兰蕖送纪凡去医院，这边就交给你了。”孙章道。 孙父点了点头，脸色不是很好看，等人走了，才转头瞪了楼梯上脸色煞白的孙佳怡一眼。 出了这么大的事，宴席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孙父让孙母去知会老爷子一声，自己留下来招呼宾客，等事情善后完，夫妻俩也赶去了医院。 至于梁潜父子和纪光，则是先一步赶去了医院。 …… 纪凡撞台阶那一下撞得实在，破了老长一条口子，缝了十多针。脸上的血迹虽然已经被擦掉了，衣领和心口那一大片依旧触目惊心。 不仅纪凡自己，贺兰蕖肩头都是。 医生的建议是留院观察一晚，看有没有脑震荡。再者伤口那么深，又是在头上，也得输点消炎药，不然发炎感染就麻烦了。 好好的人，跟着参加个寿宴就成了这副模样，贺兰蕖心里很是愧疚。 纪凡看在眼里，宽慰道:“别自责，这跟你没关系。” “如果不是我邀你一起，你就不会受伤。”贺兰蕖叹了口气:“抱歉。” “别这么说。”纪凡笑道:“要不是你，我就见不到李涛老师了。” 孙章拍拍贺兰蕖的肩膀:“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之前你提醒我没当回事，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 孙章是真的很抱歉，实在没想到，孙佳怡会这么没有分寸，居然真跟纪光吵了起来，还连累纪凡摔这么重的伤。值得庆幸的是，除了头上的那道口子，别的也就擦伤没有伤到骨头，不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不过想到纪光，孙章不禁脸上露出嫌恶来，但很快又正了脸色:“对了，纪光他们也在诊室外面。” “哦。”纪凡表情淡淡:“让他们回去吧，我这没什么事。” 要不是纪光，也受不了这无妄之灾，纪凡是真对这人避之唯恐不及。不过虽然事件无可避免，但好歹跟上辈子不一样了，也算是一种改变吧？ 一道口子，换孙佳怡一条命，还行。 尤其不用再重蹈覆辙，拉满孙家人这波仇恨值，省了后续麻烦，挺好。 纪凡不想见，孙章连劝都没劝:“行，我这就让他们先回去。” 孙章转身出了诊室。 然而，等纪凡被贺兰蕖扶着出去，纪光他们却没有离开，不仅是他们，侯明居然也在。 第16章 说实话，就纪凡对侯明的渣性了解，会帮忙把他扶上车，就已经够惊讶了，没想到这人居然还跟到医院。 纪凡瞥了哭丧着脸的纪光一眼，心道，这大少爷就算是为了陪纪光才来的，也很不可思议。要知道，这俩可是渣攻贱受的属性，侯明虽然跟纪光是一对，可心里还有个梁潜藕断丝连不清不楚呢！ 纪凡苦中作乐的想着，不禁多看了三人一眼，果然见这三人之间的气氛颇有些微妙，不过，侯明站在纪光身边，母鸡护崽一样的，看着确实是陪纪光来的。 他那个便宜大伯也跟着，不过看着就是走个过场，站在一边板着脸，压根儿不关心纪凡的伤势如何。 虽然只是走过场，但梁父看到纪凡出来还是撩了撩眼皮，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伤怎么样？” “缝了十几针，医生让住院观察一晚上，看有没有脑震荡，另外，还得输消炎药，以免伤口发炎感染。”纪凡实事求是，半点没有虚报伤情。 而梁父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纪凡头晕的厉害，视线在几人脸上一扫，也懒得应付:“你们都回去吧，我先去病房了。” 因着只住院观察一晚上，又是急诊，就没有再麻烦去住院部，而是直接安排在了急诊科这边，病房就在诊室斜前方走道右手边的一排，床位不多，都是给晚上急诊病人输液用的。 病房就在右手边第二间，纪凡说完没再搭理，转身便让贺兰蕖扶着朝病房走，却被纪光给叫住了。 “哥……”纪光声音带着哭腔:“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纪凡脚步都没停。 纪光一看，表情更自责难过了:“你就是生气了，你都不理我！” 闻言，纪凡一脸惊讶地停下，转身看着纪光:“说的好像我之前有理你一样。” 纪光:“……” “噗！” 纪凡一个余光扫过去，发现居然是跟着孙章父母一起来的孙佳怡。 忽然有点心累，这一个个的，干嘛都跑来凑热闹啊！ 纪凡叹了口气，还是停下转了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比起纪光几人，态度上明显客气不少。 “孙先生孙太太，你们怎么也来了？”嗯，纪凡就是故意忽略孙佳怡的，他虽然救了孙佳怡一命，但对这个人着实没好感。 “我们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孙父瞪了一眼这个时候还给纪光别苗头的孙佳怡，关切道:“伤怎么样？” 孙章替他回答:“缝了十几针，要住院观察一晚上。” 孙父点点头:“那快别站着了，赶紧扶进去躺着吧！” 闻言，纪凡也不硬撑了，冲贺兰蕖点点头，就被他跟孙章扶进了病房。 除了贺兰蕖，其他人并没有待很久，等纪凡挂上点滴，就各自离开了。 “可算是安静了。”病房彻底清静下来，纪凡长长舒了口气。 “闭上眼睛睡会儿吧，药水我看着。”贺兰蕖给纪凡拉了拉被子。 “我这没什么事，你也回去吧。”非亲非故的麻烦人守一晚上，纪凡怎么好意思。 贺兰蕖直接拉了凳子在床边坐下:“睡觉。” 温柔却不失霸道的语气，让纪凡微微一怔。 “怎么这么看着我？”贺兰蕖挑眉。 纪凡下意识摇头，然而刚动一下就晕得眼前一花，赶紧顿住动作闭上了眼睛。然而眼珠子却直在眼皮子下动来动去很不安分，显露着此时的心慌。 贺兰蕖看在眼里，不禁笑出声来，当即伸手盖在纪凡眼上:“睡觉。” 纪凡:“……” 贺兰蕖:“……” 这一举动让两人皆是一愣，随即就是尴尬的沉默。 手掌下的双眼抖动得更厉害了，纪凡忍不住开了口:“贺先生，你这样捂着，我睡不着。” 贺兰蕖咳了一声，默默地把手拿开了。可即便这样，纪凡也没有睁开眼睛。 叩叩――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室诡异的安静，两人循声转头，却是去而复返的孙佳怡站在门口。 “孙小姐怎么回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在贺兰蕖的搀扶下，纪凡坐了起来。 “那个……”孙佳怡握紧手包，站了一小会儿才走到病床前:“我是来谢谢你的，也是来道歉的，谢谢你救了我，也对不起，如果不是拉我那一下，你不会摔下楼梯，就不会受伤，我很抱歉，还有……”似是鼓足勇气，孙佳怡直视纪凡的眼睛:“为我以前的偏见无礼道歉，请你原谅。” 纪凡……仿佛第一次认识孙佳怡一样，惊奇地看着对方。 要知道，孙佳怡向来娇蛮任性，甚至很多时候有点无理取闹，可是很不容易给人低头道歉的，而他刚刚听到了什么？对不起？抱歉？呃……怎么那么不真实呢？ “你那是什么表情？”纪凡的反应，可谓让孙佳怡的小女孩儿姿态一秒破功，脚一跺，那股与生俱来的娇蛮劲儿就回来了。 她这样，纪凡反而松了口气:“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刚那样子太不像你了，还是现在看着……比较习惯。” “什么毛病？”孙佳怡没好气地嘀咕了句，倒是没有生气:“行了，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纪凡想说不用，但还没来得及出口，孙佳怡就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兴许是觉得没面子，走地飞快。 看着那近乎落荒而逃的窈窕背影，纪凡瞬间脑补出孙佳怡道完歉转身跑走的画面，不禁抿嘴笑了起来。 贺兰蕖眸色一闪:“心情很好？” “嗯！”纪凡确实心情不错，却不是因为孙佳怡的道歉，而是对方转变的态度，这对一个人嫌狗弃的炮灰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不过说到态度转变…… 纪凡不禁瞄了眼坐在旁边的贺兰蕖。 这个人，也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虽然上辈子的贺兰蕖从来没表现出来，但纪凡却感觉得到，对方根本没将他这样的小人物放在眼里，那时的漠然无视，跟如今……简直判若两人！ 或许等讨厌他的人越来越少，就可以如愿做个没有存在感，长命百岁的路人甲了吧？ 被贺兰蕖扶着躺下，纪凡这次没用他催促，自觉闭上眼睛，心里却幽幽的想:路人甲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第17章 观察一晚上，有点轻微脑震荡，但不严重，伤口也没有发炎的迹象，医生的意思是可以出院，等伤口养好了再到医院拆线。 身上的擦伤也没什么，就是后腰那里昨晚没多大感觉，过一晚上后劲儿上来，才发现被扭到了。 不过问题不大，医生给开了药油，让他回去擦。 “这药油早中晚三次，擦的时候搓热，用点力别怕疼，必须吸收进皮肤，药效才能发挥作用。” 医生一边叮嘱一边开药，除了外用还有内服，最后取药出来，居然拎了小半袋。 从医院出来，纪凡本来是准备打车回去的，但贺兰蕖没让，亲自开车把他送了回去。 进了家门，贺兰蕖也没有要马上离开的意思，看着冷冷清清的环境有些犯愁。 “你后腰的伤得擦药油，一个人能行吗？” 纪凡倒了杯水给贺兰蕖，反手撑着腰跟孕妇似的蹒跚着走到沙发小心翼翼坐下来。 “没事，反手就够着了。”纪凡僵着腰坐着缓了缓，才伸手去够被扔在茶几上的药:“随便坐，我这不方便，就不招呼你了。” 贺兰蕖哪能干看着，忙放下水杯过去帮忙把药给拿出来，将内服药按说明一样样抠出来放到纪凡手心。 “谢谢。”纪凡道了声谢，把药往嘴里一捂，捞过旁边喝剩的半瓶水，拧开瓶盖就往嘴里倒。 那水不是路上买的，昨晚一宿没回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喝剩下的，纪凡这么不讲究，看的贺兰蕖眉心直跳。 眼看纪凡还要再灌，贺兰蕖忙伸手制止了他，端起水杯递过去:“喝这个。” 那是纪凡刚倒给他的。 见纪凡不接，贺兰蕖拿掉他手里的瓶子，硬将水杯塞了过去:“我不渴。” 纪凡歪头看了看他，没再客气，接过来仰头喝下大半杯。放下水杯一抹嘴，脱外套扔到一边，卷起T恤衣摆龇牙一叼，拿过药油开瓶就要往手心倒，竟是真的准备自己动手。 “我来吧。”贺兰蕖叹了口气，伸手把药油拿了过来，倒手心一边用力搓热一边道:“转过来一点。” 纪凡也不扭捏，闻言侧身把后背转向贺兰蕖:“其实我自己可以。” 有人在让人帮忙，回头一个人还不是得自己来。 纪凡正这么想着，后腰就覆上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掌，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就飞快用力的搓了起来，当即疼得他嘶的一声，整个后背肌肉都绷紧了。 药油味道刺鼻还上头，纪凡背对着都被那股刺鼻清凉冲得睁不开眼，可贺兰蕖却专注手上的动作眉头都没皱一下。纪凡扭着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有点感动，垂眼笑了笑，把头给转了回去。 “轻点。”纪凡龇了龇牙:“皮肤要是有静电，我这八成已经给你搓着火了。” “医生说了，必须用力搓热，让药油渗透皮肤才有用。”贺兰蕖不为所动，然而听到纪凡嘶嘶，还是收了些力道。 药油一次搓干不够，得反复倒药油搓上三四次才行。 纪凡疼都能忍，就是这么麻烦贺兰蕖很不好意思，等他擦完收手，忙不迭道:“那个……味儿太冲了，赶紧去洗洗吧。” 贺兰蕖点点头，示意他把衣服放下，起身去厨房洗了手，出来的时候眼尖的瞧见纪凡皱着鼻子拿手扇了扇，一脸嫌弃。 贺兰蕖忍俊不禁:“别在这坐着了，我扶你去房间吧。” 刚饱受一番暴力推拿，纪凡这会确实僵着有点起不来，感觉比没擦药时更痛了。虽然很不想继续麻烦人，但他也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便点了点头。 贺兰蕖扶住纪凡:“来，慢点。” 把纪凡扶到床上，贺兰蕖就出去了。本以为人离开了，没想到还没半小时，外头就又传来一阵响动。 正琢磨着中午点什么外卖的纪凡不禁一愣，但他没出声，过了一会儿，等又一阵响动传进来，他才忍不住笑了。 “贺先生，是你在外面吗？”收起笑，纪凡扬声问。 话音落下没一会儿，卧室门就开了，贺兰蕖穿着围裙出现在门口。 “你……”纪凡眨了眨眼睛，懵了:“你这是……” “快中午了，我去买了菜，给你把饭做好，多做的放冰箱，晚上微波炉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贺兰蕖没有进门:“你等一会儿，很快就好。” “等等！”眼看贺兰蕖说完就要关门，纪凡忙把人叫住:“我想不通，贺先生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纪凡从来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自己一个炮灰又不是主角，可没有人见人爱的魅力。既然不是魅力太大，那就是有所图了，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也没摸透对方的目的。 越是看不透，贺兰蕖这样，就越让纪凡感到不安。 “贺先生？”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贺兰蕖的回答，纪凡不禁皱了皱眉，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纪凡。”贺兰蕖低了低头:“是我把你带去孙老寿宴，没照顾好你我很抱歉，做这些只是想弥补而已，如果让你觉得冒犯，不自在了，我做完这顿饭就离开。” 说完没等纪凡反应，贺兰蕖便关门走开了，将饭菜做好，该保温的保温，该放冰箱的放冰箱，然后招呼也没打，就直接离开了。 隔着房门，纪凡一直默然听着厨房的动静，心情很是复杂。 难道真的是误会？ 这念头冒出来，纪凡就做不到继续纠结，开始内疚起来。 易地而处，如果是自己这么好心好意一通忙活，却被质疑，心里肯定也很不好受。 哎呀不纠结了，还是去给人道个歉吧，不然也太狼心狗肺了。 纪凡想到这里，就再也躺不住，然而等他艰难地爬起来，贺兰蕖已经不见了人影。看着餐桌上用保温罩罩着的菜，再看看冰箱里用保鲜膜收起来的那些，心里只觉一阵酸酸胀胀。 深吸口气压下那股酸胀，纪凡拿出手机，准备拨电话的时候才想起没有贺兰蕖的手机号码，好在之前有加好友，于是打开软件点进头像，给发了语音通话过去。 第18章 心里忐忑着以为贺兰蕖不会接，没想到对方接地还挺快。 不习惯开免提，纪凡把手机放到耳边，轻声问:“你回去了吗？” “嗯。”本以为贺兰蕖在生气，然而手机里，他的声音依旧温柔磁性:“菜在桌上，饭在电饭煲里，其余的收冰箱里了，好好照顾自己。” 纪凡:“……” “纪凡。”贺兰蕖叹气:“我没有生气。” 听声音语气，确实没有生气。 纪凡放下心来的同时，心里更加愧疚。 “贺先生，刚才的事，我很抱歉。”虽然贺兰蕖说没有生气，但纪凡却不能装作没发生:“还有，谢谢你的照顾。” “你对谁都这么客气吗？”贺兰蕖语气很是无奈。 “那倒没有。”纪凡咳了一声:“我对讨厌的人从来不假辞色。” 闻言，贺兰蕖低沉浑厚的笑声透过手机传进耳膜，纪凡一个激灵，下意识拿开手机，手背蹭了蹭耳朵。 “好好养伤，我过两天再去看你。”说完，贺兰蕖那边挂断了语音通话。 就这么几句话，也吃不准贺兰蕖是真没生气，还是假的。不过纪凡感觉，贺兰蕖嘴上不生气，其实还是有点生气的。 纪凡握着手机好一会儿，才给放到一边。 虽然扭伤了腰，但一直躺着也难受，所以纪凡吃过午饭没有回卧室，而是开了直播。给椅子垫上软靠护腰，坐着不乱动，动手雕一些小物件还是可以的。 就是拿着木料，纪凡一直不知道要雕什么。想到贺兰蕖拿到印章时毫不掩饰的喜欢，纪凡嘴角弯了弯，决定给雕个印章好了。 “今天就先雕刻个印章好了，等下雕刻十二生肖。”纪凡瞄了眼直播人数，人数不多，但这段时间也陆陆续续涨了不少粉，想到昨晚的惊心动魄，他心念一转:“等下直播抽奖，抽到的朋友，就包邮免费送一只生肖属相，希望大家平安顺遂喜乐安康。” 纪凡很少在直播的时候说话，偶尔说两句，都能引发直播间一轮尖叫刷屏，尤其是其中一个熟悉的ID，每次都是那句‘老公我要给你生猴子！’。纪凡看了一眼，毫不例外，果然又在一轮啊啊啊夸他声音好听的粉丝中看到那句，不禁笑出声来，不过就一声便立即收住了，开始专心雕刻起来。 但就是这一声短促的笑声，啊啊啊的尖叫刷屏也几乎炸了直播间。 纪凡没再去看，只心无旁骛专注手上的活儿，不消多时，一枚翎鸟展翅的印章形状，就随着娴熟的雕刻手法跃然手上。每一根翎羽都栩栩如生，纹路流畅，如果忽略木料材质，看着就跟真的一样，让人惊叹不已。 不过到给底部刻字时，纪凡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曝光在镜头下，直到刻完都没给镜头前的粉丝展示一下，自己端详修改一番，就给收了起来。 尽管这样，直播间的粉丝也没闹，都在惊艳那翎鸟的逼真。还是纪凡起身去拿木材，那扶着腰别扭的走姿才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凡凡腿怎么了？” “不是腿吧，他扶着腰，看着像是腰受伤了。” …… 纪凡拿了木料回来，看到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关心，心里一暖。 “之前不小心扭伤了腰，谢谢大家的关心，已经好多了。”纪凡挪了挪护腰软靠:“接下来雕刻的是十二生肖，然后就是抽奖环节，没抽到的也别气馁，要是喜欢，可以到纪凡艺雕小店下单购买。” 纪凡坐好，拿了块木料刚准备雕十二生肖里的兔子，还没来得及动刀，放在柜台上的手机就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纪凡动作一顿，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开静音了，本来不想管，但犹豫了下，还是放下刻刀，伸手把手机拿了过来。 他好友列表里没有几个好友，会发消息的，也就一个贺兰蕖。 果然，弹窗头像就是贺兰蕖的。 贺兰蕖:“在做什么？” 贺兰蕖:“不是说好好养伤吗？” 贺兰蕖:“腰上有伤还坐那么久？” 一连三条，看得纪凡一脸懵逼。似乎是知道他的疑惑，贺兰蕖紧接着又发了一条过来。 贺兰蕖:“我在你直播间里。” 纪凡忙抬头去看，可直播间那些ID，他也不知道哪个是贺兰蕖。不对，自己又没给贺兰蕖提过直播的事，对方是怎么知道的，居然还直接摸进了直播间？ 纪凡完全忘了之前给孙老爷子贺寿的时候有提过，还纳闷儿呢，正想动手点出粉丝关注列表看看，好家伙，黑屏了。 纪凡:“……” 用来直播的这支手机，是之前用于工作的，性能挺好，一直都挺好用的，所以纪凡才凑活用来直播，结果现在突然黑屏？ 纪凡一时无语，将手机从支架上拿下来，鼓捣了两下毫无反应后，只得作罢。要是平时也就算了，可是今天说了要抽奖的，总不能掉链子失言，只能换支手机。 但手里这支还要回复贺兰蕖呢。 纪凡叹了口气，拿起来打字。 纪凡:“没事，我给加了护腰，一直躺着难受。” 纪凡:“直播的手机坏了，我换支手机，先不聊了。” 至于贺兰蕖ID的事，纪凡没顾上问，回完信息就给安装软件，放到支架上，调试好后，重新开了直播间。 看着一堆刷屏问怎么突然黑屏的，纪凡道歉:“不好意思，刚刚设备出了点问题，现在继续。” 话音刚落，就被一个打赏炸裂的烟花特效吸引了注意力。 没等纪凡反应，又一个烟花炸裂。 一个接一个，直接把纪凡给炸愣了。 定睛一看，还是个眼熟ID，那个经常一激动就喊着要给他生猴子的老粉。 等等！ 这不就是定制佛珠那个？ 是贺老爷子！ 纪凡这才想起来之前给孙老爷子贺寿时，有提到过直播的事，虽然没有给贺兰蕖直说，但当时贺老爷子提起时，贺兰蕖就在旁边。 前后一合计，这便回过味儿来。 看来，贺兰蕖是拿的贺老爷子的号在看自己直播。可是，想到刚刚这号还热情奔放的喊着要给他生猴子，纪凡不忍直视的沉默了。 第19章 十二生肖里排序的动物图都比较抽象，纪凡考虑了下写实风和Q版风，最后取中，选了两者融合的写实萌系风格。 确定好思路，纪凡无视掉直播间仍旧在噼里啪啦咻炸个不停的打赏特效，握着刻刀开始专注雕刻起来。 他的手法娴熟，刻刀起落不见停顿，不过转眼，一只前爪捧着玉米粒啃的小老鼠就被雕琢而成，胖嘟嘟的憨态可掬，坐在纪凡的掌心，可爱极了。 纪凡没有停，随即又拿起木料雕剩下的，他不爱说话，闷不吭声雕刻大家也不觉得枯燥，从打赏的炸裂声中回过神后，就开始热闹地刷评起来，好几个老粉甚至被带动着，居然也跟风刷起了打赏。 一时间，纪凡的直播间欣欣向荣，竟是从未有过的豪气火热。而且因为贺兰蕖的打赏冲上了氪金榜，给引流了一些新粉进来，短短几个小时，竟是让直播间的关注翻了一倍。 可即便是这样，也丝毫没有打扰到纪凡。几个小时的时间，他没有停一下。 手上的速度不减，好像不知疲倦似的，直到最后一个雕成，才放下刻刀揉了揉后脖颈。 外头的天色暗了下来，然而看着一个一个形态各异摆成一排的小动物，纪凡心里却充斥着成就感。 直播间的粉丝也很激动，光看着文字，就能脑补出一双双星星眼。 大家刷评热情更是空前高涨。 “好可爱啊，每一个都好喜欢怎么办？” “接下来是要开始抽奖了吗？小哥哥看我看我，我属兔，人家要萌萌哒的小兔兔！” “看我，我是羊，要羊咩咩，天啦，它肉滚滚，趴着吃草的样子好慵懒，我居然从它神态间看出了王爷一般的气质！” “楼上想夸自己就明说！” 随着这条刷评歪楼，后面一串跟着哈哈哈的。 纪凡看着忍不住笑了笑:“抽奖再等一会儿，我再给雕个容置的山谷景观摆台。” 大家不知道山谷景观摆台是什么，不过都很捧场的回复坐等。 纪凡见了，起身撑着腰慢吞吞地去开了灯，回来便拿了块大一点的木料，用工具削刨了个大致的乱石嶙峋山脉形状，这才换刻刀精雕修饰起花草树木来。别看这更大件，但山石要的就是粗糙凌乱的质感，用工具几下就能刨削出来，根本不耗时间，也就花草树木消磨一点，可完成下来，也比十二生肖快。 纪凡刻意留了卡槽，将桌上的小动物一个个错落放上去。 猴子抱桃吊挂树杈上，兔子草丛扑蝶，羊趴在草地慵懒嚼草，牛被公鸡嚣张的‘骑’在头上温吞宠溺，狗狗蜷成虾米咬尾巴，蛇盘卧石台高高傲清冷地吐着信，老鼠前爪捧着玉米粒偷偷躲在石头夹缝里啃，矮脚马卧倒草地团抱着小胖猪，老虎威风凛凛站在高处的山洞俯瞰邪魅笑，唯有巨龙盘山而上，龙头昂扬，仿似龙啸九天，然而嘴里却衔着龙珠。 山石林间，摆置凌乱随意，却尽显山谷生机勃勃，温馨壮观。 原本平平无奇的山谷林景，因为小动物们的加入，忽然变得高大上起来，极具观赏性。 这极具冲击的视觉效果，让直播间粉丝惊呆了，片刻的安静后，瞬间沸腾起来。 “啊啊啊啊啊明明分开看一个个那么可爱呆萌，为什么放上去差别这么大，妈呀，太漂亮太壮观了，尤其是龙！好喜欢好想要！” “好好看，惊艳到我了，到底是怎么做到平平无奇又动人心魄的！” “我决定了，就算抽奖抽不到，我花钱也要买一只！” “这种全套大件卖吗？” “想要定制个招财猫，可以吗？” 纪凡将刷评看在眼里，端起成果换着角度地怼镜头给观众做展示，片刻后放回去。 “让大家等久了，接下来是我们的抽奖环节，等下我数一二三然后截屏，被截到的前五位，就是今天的幸运儿，回头私我地址和所属生肖，我会尽快把奖品邮寄给你们。”纪凡自然也看到的询问，跟着道:“全套大件等下会拍照片上架店铺橱窗，想要的可以店铺购买，定制招财猫可以啊，一样点击下方链接进店铺下单就可以了。” 说完这些，纪凡才想起来手机在直播不方便拿下来截图，而且截图也得要给直播间的粉丝看到，不禁有点犯愁。想了想，拿起那支黑屏的又给捣鼓了下，还是不行，没办法，只好让大家稍等，回房间拿了平板出来，出来又是一番下载软件鼓捣安装，然后便开始抽奖…… 等彻底结束直播，天色已经彻底黑尽。纪凡没有急着热饭菜吃晚饭，而是先把这套十二生肖全景摆到了外头的货品展示柜。 至于抽奖要送出去的小件，自然是要重新雕刻。这个不急，纪凡打算晚饭后再弄。 而眼前这个大件他虽然摆到了展示柜，但并没打算出卖，而是准备送人。 贺兰蕖豪气的给打赏了一两万，他不好退回去，但也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接受，所以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把十二生肖全套送人。可单凭这个，哪怕加上印章，也不及打赏的一半，纪凡琢磨着，再给弄点什么添头。 也是这时才想起来，好像后面老长一段时间，都没看到贺兰蕖的动静。不知道是不是有事退出去了，有没有看到这个成品，会不会喜欢。 纪凡猜的不错，贺兰蕖确实看了不到一半就被孙章一个电话紧急叫去了公司，等闲下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他看了直播回放，那长达半天的时长让他不觉拧起眉头，可想想又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本来就是怀着目的的接近，一切尽在掌控就行，操的哪门子闲心？ 纪凡受伤这事虽然有间接责任，可也做了弥补，太过耿耿于怀就显得虚伪了。 贺兰蕖心里很清楚，如果只是不想一切脱离掌控才接近纪凡，那么只需要维持在一定的度就行，熟悉却不深交。然而清楚是一回事，实际行动起来又是另一回事，看到直播时长，贺兰蕖第一反应就是这么长时间坐着，纪凡的腰会伤上加伤。 几乎是念头冒出来的瞬间，贺兰蕖就意识到这不对劲，他并不是这种爱操闲心的人。 “怎么还冷着一张脸？”孙章进办公室看到贺兰蕖皱着眉头思考人生的沉思样，心里疑惑:“事情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 贺兰蕖起身拿外套。 孙章看着他，提议道:“加班到现在，大家都累了，要不要一起去……” “我有事先走了，你带大家去，记我账上。”话音未落，贺兰蕖身形已经快速消失在了门外。 第20章 纪凡用过晚饭后就发现腰疼得有点厉害，不过他没有直接休息，看了看网店订单，坚持着把订单和抽奖要送出去的小件给雕出来，订购全套的也有两个，可以放到后面养伤这几天慢慢雕，不急。雕完一一包装好，这才洗澡躺回床上，手里拿着药油看了又看，最后实在受不了那味儿给放到了一边，打算等会儿睡之前再擦，倒是贺兰蕖那边，还没给人道谢呢。 而且，还得给贺兰蕖说说，让他以后别再打赏了。 纪凡拿起手机，给贺兰蕖发了条消息过去。 纪凡:“贺先生，你睡了吗？” 几乎是消息发送的同时，贺兰蕖的就发了过来，却只有两个字。 贺兰蕖:“开门。” 纪凡看着竟没反应过来。 贺兰蕖紧接着又一条消息发过来，这次多了几个字:“我在你店门外。” 看着这句，纪凡愣住。 这么晚了，贺兰蕖来做什么？ 疑惑归疑惑，纪凡还是起来去开了门。看了眼西装革履的贺兰蕖，便侧身把人让了进来。 “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纪凡随手关上门，一边扶着腰往里面走一边问。 贺兰蕖扫了眼纪凡身上的银灰色丝质睡袍，没有回答他问题，却伸手扶住他胳膊。 “擦药油了吗？”贺兰蕖问。 “没，味儿太大了闻着难受，想着睡前擦。”纪凡嘴上回答着，心里却直犯嘀咕，忍不住偷偷瞄了贺兰蕖好几眼:“你不是说要过几天才有时间过来？” “嗯。”贺兰蕖把纪凡扶到床上:“这不是某人不省心，伤了腰还一坐就是半天，不放心才过来看看么？” 纪凡耳根一热，总觉得这话听着哪里怪怪的:“那个，没那么严重，也就活动的时候不太方便，只是坐着其实不怎么疼。” 贺兰蕖没理他，看了看问:“药油呢？” “呃……”纪凡一顿，下意识瞥向床头柜:“在抽屉里。” 贺兰蕖看了他一眼，拉开抽屉把药油拿了出来:“药吃了吗？” 纪凡点头。 “头上的伤怎么样了？伤口疼不疼？”贺兰蕖继续问。 纪凡摇摇头。 贺兰蕖接着话锋一转:“趴着，我给你擦药油。” 纪凡:“……” 见纪凡呆住没反应，贺兰蕖挑眉看着他。 纪凡眨了眨眼，顶着贺兰蕖深邃的视线，心里莫名就有些不知所措。在对方的目光催促下，纪凡慢吞吞地翻了个身。 “你不把睡袍脱了，我怎么给你擦？”贺兰蕖吐槽:“扭扭捏捏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纪凡:“……” 见纪凡忍着痛要翻回来，贺兰蕖忙伸手按住他肩背:“别折腾了，就这么趴着吧。”说完直接掀了衣摆，一边往手心倒药油一边道:“药油再难闻也要按时擦，别看只是扭伤，搞不好一样会留下后遗症，好不彻底，回头隔三差五就疼一疼，稍不留神就会又扭到。” 纪凡一开始还觉得别扭，后面适应了才放松下来，却听贺兰蕖忽然啧了一声。 “你是直的吧？” “……啊？” 贺兰蕖神来一问，直接把纪凡给砸懵了。 贺兰蕖扫了眼纪凡迅速爆红的脖子和耳根:“侯明那小子是个弯的都没你这么扭捏保守。” 纪凡:“……” 不过也就是一瞬的懵圈尴尬，纪凡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贺先生这话我可不赞同。”纪凡低笑一声:“我没有人前暴露的习惯，再者保守不分男女，跟性取向本来就没关系，难道贺先生有暴露的习惯，那你大晚上还西装革履，不热吗？” 接触这么久，贺兰蕖见过纪凡在他面前局促不安的样子，见过充满戒备的样子，这么伶牙俐齿带刺扎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禁深感新鲜地挑了挑眉。却什么也没说，擦完药便起身去卫生间洗手，出来见药油已经晾干不会沾衣服上，便把衣摆给纪凡拉了下来。 “我想了想，你一个人确实诸多不便，日常生活还好，可以请家政，可这擦药……” “也不算事，额外给点钱让帮忙擦一下，应该不会拒绝。”纪凡接过话头。 “白天自然可以，晚上呢？”贺兰蕖见纪凡还趴着，不禁纳闷儿:“怎么不翻过来？” “你下手太重了，疼劲儿没过，动不了。”纪凡接着话头一转:“晚上我自己可以，其实真不算个事，还特地麻烦贺先生惦记跑这一趟，我这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贺兰蕖:“……” 纪凡拒绝之意太明显，贺兰蕖一时间陷入沉默。不说纪凡，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对纪凡的关注确实有些过了。 可能是因为两人都是这世界意外的存在，同样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同样拥有上帝视角却身陷其中，所以惺惺相惜？ 没错，贺兰蕖虽然不清楚纪凡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他很确定，纪凡跟自己一样，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叹了口气，贺兰蕖看向纪凡:“我的意思是，这药油你擦起来不方便，不如换那种喷雾的，效果也不差，而且没那么大味儿。” 这个倒是可以，纪凡点点头，缓的差不多了，自己撑着翻转回身来，仰面躺的时候长长舒了口气。 贺兰蕖站起来:“早点休息，我这就回去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等等。”纪凡撑坐起一点:“那个打赏的事谢谢，不过以后别再那样。” “不过是烘托下气氛，不用放在心上。”贺兰蕖道。 “真不用。”纪凡摇头，不想纠缠这个问题，随即转移话题:“那个，我有东西要送你。” “哦？”贺兰蕖意外挑眉。 “之前看你好像挺喜欢印章，就给你雕了一枚，然后还有今天雕那套十二生肖，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纪凡说着就起了床来，没让贺兰蕖扶，自己去把包装好的印章拿了出来，又带着贺兰蕖去外面店铺看了那套十二生肖的景观摆件。 “都是给我的？”贺兰蕖拿着印章，看着面前颇有些壮观的生肖景观摆件，面露惊讶。 “嗯。”纪凡点头:“就是不知道贺先生……” “喜欢。”贺兰蕖摩挲着印章刻纹:“我很喜欢，谢谢。” 第21章 雕刻的东西能被认可被喜欢，纪凡很高兴，正要去拿纸箱给那套十二生肖打包，却被贺兰蕖伸手拦了下来。 “不用打包，就这样吧。” 贺兰蕖说完，肚子却发出咕的一声。 两人皆是一愣。 纪凡低头看了看贺兰蕖的肚子:“贺先生还没用过饭吗？” “咳！”贺兰蕖难得的感到尴尬:“下午被紧急叫去公司，一直加班忙到九点多。” 那就是没用过了。 纪凡道:“那就在这吃点吧，冰箱里的菜还有，饭也有剩下，我去给加热一下。” “我去吧。”贺兰蕖哪里会让纪凡去:“你也吃点？” 纪凡犹豫了下点头:“嗯，好。” 贺兰蕖没有用微波炉，洗锅开头直接将饭菜给热了下就端了出去。明明都是剩菜剩饭，但两个人一起吃，却分外温馨。 贺兰蕖没有多留，吃过饭收拾完厨房就带着纪凡送他的东西离开了，之后好些天都没再出现过。 人虽没来，却让助理给买了跌打损伤的喷雾药剂送来，让纪凡按时喷。效果显著，两天下来腰疼就减轻了不少。 没了贺兰蕖来串门儿，纪凡的生活恢复单调，每天按部就班，不是去市场淘木料，就是直播，或是雕刻一些小玩意儿摆店铺里。网购的汉服也到了，衣架撑了往店里一放，瞬间整个小店那古韵味儿就上来了，连带着那些木簪手镯的都添了一抹特色。 店里的生意不算好，但陆陆续续总能卖出些东西，倒是网店的收益不错，因为直播被越来越多的人关注，接了不少订单。 纪凡忙起来就忘性大，过了两三天才想起来该去医院拆线。伤口恢复的不错，不过还是留了道疤。 对此，纪凡没觉得什么，就是那一块被剃掉的头发还没长起来，看着丑。 之前包扎着纱布，虽然也难看，但好歹人家一眼就知道是受伤了。现在这样，看着像被狗啃了，老大一块秃。 饶是纪凡一个不是很在意这方面的人，都有点没脸见人，好在他先见之明戴了顶黑色鸭舌帽。衬着那身黑色卫衣，没觉得难看，反而显小了不少，看着跟个刚进大学的大学生似的，要是颜色再亮点，说是高中生也有人信。 “纪凡！” 刚走出医院门诊大厅，身后就响起一道女声，伴着急促的脚步声，眨眼红裙墨镜跟个大明星似的孙佳怡就赶上来拦在了纪凡面前。 “可算是让我逮着你了！”孙佳怡抬手把墨镜一取，拨了下散落脸颊的头发:“你这人怎么这样？” 纪凡被质问得一脸懵，他怎么了？ “出院也不说一声。”孙佳怡气呼呼地瞪着纪凡:“亏我听说乌鱼汤有助于伤口愈合，还特地煲了给你送，结果到医院却扑了个空，你真是太过分了！” “呃……”纪凡被孙佳怡一通喷，顿时一脸尴尬:“那个，对不起啊，我给忘了，你来医院是？” “我小姨是护士，我妈让我给她送点东西。”孙佳怡没有揪着不放，闻言笑眯眯地下巴一抬:“说吧，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纪凡:“……” 见纪凡愣住，孙佳怡看了眼时间:“你请我吃饭吧，就现在。” 纪凡……有点受不住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可他理亏在先，能说不嘛，必然不能啊，于是点了点头。 孙佳怡满意了，一边转身跟着纪凡往外走，一边问:“你自己开车来的？” 纪凡点头。 “那好，我坐你的车一起过去。”孙佳怡笑着道。 纪凡继续点头。 然而，孙佳怡却像是化身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你伤口怎么样了？” “你怎么戴着帽子啊？” “缝针的时候有剃头发吧，是不是特别丑？” “你那天为什么要救我啊？” “我以前那么针对你你都不生气的吗？” “听说南环路那有家全羊馆不错，烤全羊特别地道，咱们去吃那个好不好？” “还是算了，烤全羊太油腻了，不利于我减肥，还是换一个清淡一点的吧，西餐牛排怎么样？” “你……” 纪凡耳边全是嗡嗡嗡，有点后悔答应请孙佳怡这只蜜蜂吃饭了。他很想知道，羊肉和牛肉，到底哪个清淡哪个油腻一点！ 忽然有点怀念贺兰蕖。 那个人的绅士教养相处起来总是让人如沐春风，一点也不吵吵！ 虽然孙佳怡态度变了，可纪凡发现，他还是无法适应跟对方相处，实在是太聒噪了！ 吵的脑仁疼。 正想着贺兰蕖，贺兰蕖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贺兰蕖:“拆线了吗？伤口恢复的怎么样？” 趁着刚坐进车还没启动，纪凡取下帽子搞个头部特写自拍，给贺兰蕖发了过去。 纪凡:“拆了，丑死。” 贺兰蕖很快回复:“不丑，过段时间头发长出来就好了。” 纪凡看得没忍住乐:“虽然知道你这是违心安慰，不过谢谢，很受用。”顿了顿，跟着发了一串手机号码过去:“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事可以电话联系，发消息我有时候不太注意，没法及时回复。” 贺兰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串数字，紧接着又是一条:“这是我的。” 纪凡回了个OK，然后把号码给存了起来，等了一会儿见贺兰蕖没再回复，这才想起孙佳怡的存在，收起手机转头，当即对上一双充满狐疑惊讶探究的眼睛。 “……怎么了？”纪凡一愣。 还怎么了？ 该问这话的是她才对吧？ 孙佳怡无语翻白眼:“帅哥，你还记得车怎么开吗？” 好家伙，你说十句都不见放一个屁的人，居然跟人网聊聊得灵魂出窍浑然忘我。一直以为是个沉默寡言的，没想到居然是个话痨！ 而且他还给丑脑袋自拍！ 脑袋那么丑却那么自信…… 孙佳怡差点给佩服得五体投地，当然更佩服的是看了自拍还能闭眼夸的人，简直比桥头戴墨镜算命的还能装瞎。 问她怎么知道？ 呵！ 要不是对方闭眼夸，这家伙能笑成那傻样？ 啧，这恋爱中的人，果然不是瞎子就是傻子。 被孙佳怡那内涵丰富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纪凡果断转开视线，沉默着目视前方发动车子。 然而刚把车开出停车位，就听孙佳怡咦的一声。 第22章 “那好像是纪太太？” 纪凡对纪家人没兴趣，不过听到孙佳怡的话，还是顺着望了一眼，随即眉心就是一皱。 孙佳怡没有认错，那确实是付沅芷，不过不是她一个人，在她面前站着一个脏兮兮驼背的中年男人。双方似乎正在发生口角争执，付沅芷想走，躲了好几次都被男人给拦了下来，向来温婉漂亮的脸上怒容明显，而男人却恬着脸不以为然。 “她好像遇到麻烦了。”孙佳怡说着，转头看向纪凡。 纪凡也这么觉得，虽然一直对纪家避而远之，但这种事情遇上了总不能不管。然而纪凡正要下车过去，却见付沅芷匆匆往男人怀里塞了个什么，转身快步离开了。 男人捏着那东西拍了拍手心，咧嘴露出一口黄牙，露出得意的痞笑，随即东西往裤兜里一揣，也转身走了。 纪凡下车的动作顿住，缓缓坐了回来。 “你不想去找那男人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孙佳怡纳闷儿地眨了眨眼。 “不想。”纪凡重新发动车子:“去全羊馆还是去西餐？” 孙佳孙纠结了一会儿，下定决心:“全羊馆吧，就算不能多吃，去看看见识见识也行啊！” 纪凡没有意见，闻言默默打着方向盘，朝全羊馆所在的南环路开去。 纪凡不爱说话，孙佳怡受不了这安静，只得继续找话题:“其实烤全羊不习惯那股羊膻味儿的吃起来也就那样，烤兔才叫香呢，我之前跟朋友去过一个小城市的旅游景点看桃花，那一片的农家乐主打特色菜就是烤兔，特别地道，吃过一回现在都忘不了那味儿，可惜一直没有时间再去。” 孙佳怡说完就等着纪凡接话，结果对方跟个闷葫芦似的，压根儿不接茬，不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也不想说话了，戴上耳机开始手机上刷起趣味视频来。 纪凡余光瞥了孙佳怡一眼，偷偷舒了口气。 总算安静下来了！ 这个时间段不比上下班高峰期，虽然车不少却没有堵车，一路畅行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孙佳怡说的那家全羊馆。 大中午的，生意居然还不错，楼上楼下包间满座，也就大厅还剩下两桌。就两个人，服务员径自把他们引到靠墙角那里较小的一桌。 这里虽然是全羊馆，但其实卖的是烹饪手法，并不是真的必须整只点，而是根据人数所需吃多少点多少。当然，如果人多，想要整只来也是可以的，不过纪凡和孙佳怡就两个人，要不了多少，所以只要了一斤烤羊肉，一盘酸辣羊血，一盘羊杂。 “其实吃没什么，主要是烤全羊那个氛围。”孙佳怡示意纪凡看窗外院子里的露天厨房:“咯，大厨不仅帅，烤个羊跟炫技似的，看起来是不是很酷？” 纪凡看着大厨杂耍一样炫酷利落的动作，点头:“很酷。” 可惜是在这么个地方，精致高档的装修，过于匠心的环境，终究是少了几分原有的味道。要是在草原燃上篝火，奶酒羊肉，一群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应该会更别有一番滋味。 纪凡没觉得这有多稀罕，孙佳怡却很感兴趣。菜上桌前根本坐不住，竟是撇下纪凡，跑去了院子近距离观看。 别说，她这样的人还不少，男女老少都有。 不过孙佳怡也没看多久，差不多菜上桌，她就回来了，一边坐下还一边感叹:“真有意思，不怪生意这么好，而且那大厨近看比远看更帅，人也好好，我就露出了一点点想学的意思，他居然就主动开口让我去体验了，还手把手的教……” “佳怡？”孙章一行人被服务员带过来，一眼看到孙佳怡跟纪凡就是一愣:“你们怎么在这？” 说话被打断，孙佳怡秀眉一皱，转头就瞪过去。 而纪凡看到孙章，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打招呼，而是超他身后看，没看到贺兰蕖，竟有点微妙的失望。 “废话。”孙佳怡看白痴的眼神乜了孙章一眼:“我们怎么就不能在这？你能来，我们不能来？” 孙章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太惊讶而已。没有搭理孙佳怡，孙章过去伸手勾住纪凡的肩膀，把人拉向自己。 “小凡凡，你怎么跟她凑一块儿了？”敏捷躲开孙佳怡的桌下暗踢，孙章凑到纪凡耳边，压低声音:“我给你说，这女人聒噪的很，可别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套。” “孙章！”孙佳怡眯了眯眼，冷笑:“你要想死，姐可以成全你！” 孙佳怡的虚张声势，孙章丝毫没放在眼里，拍拍纪凡的肩膀，就坐回了他们那一桌。刚坐下，就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纪凡跟孙佳怡的照片，给贺兰蕖发了过去，随即又给发了个定位。 孙章发完等了一会儿，结果贺兰蕖那边毫无反应。他心里哼笑一声，没再管，手机桌面一扣，该干嘛干嘛。 不到二十分钟，贺兰蕖果然不出意料，一身黑的出现在门口。 黑衬衫黑裤子，连皮带都是黑色，也就亮银扭弧的独特质感，沉稳中透出矜贵，显出些不一样来。哪怕没有西装革履，哪怕衬衫领口刻意开了两颗纽扣，这个男人浑身上下依旧稳重深沉的令人发指。 往那一站，气场两米八，孙章刚得意勾起的嘴角，愣是给压平了。 “咳！”清了清嗓子，孙章忙朝贺兰蕖招手:“这里！” 然而贺兰蕖并没看孙章，冲服务员点了点头，便径自朝纪凡那桌走了过去。 纪凡本来在听孙佳怡说话，看见贺兰蕖蹭地就站了起来，面露惊讶:“贺先生。” “孙章给发的照片，见你在这，就过来了。”贺兰蕖含笑点头，毫不犹豫地把某人给卖了。 闻言，纪凡转头看了孙章那边一眼。 孙章:“……” 可算知道什么叫重色轻友了！ 正尴尬着准备陪个笑脸，纪凡却转回了头，孙章……没好气地剜了贺兰蕖一眼。然而纪凡好歹还看一眼这边，贺兰蕖那家伙却是余光都没给这边一个，让他很是气结。 贺兰蕖看着纪凡:“不介意我一起吧？” 自然是不介意的。 “贺先生坐。”纪凡招呼着，转头叫服务员:“这边加副碗快！” 透明人孙佳怡:“……” 她其实很介意，一点都不想跟这个男人坐一起，会消化不良的！ 看着孙佳怡吃瘪的脸，孙章忽然充满了同情。 第23章 这顿饭，孙佳怡吃得憋屈极了，全程就看纪凡跟贺兰蕖相谈甚欢，她像个多余的。她倒是想插话，可那什么木雕，她根本听不懂！ “我不吃了。”孙佳怡郁闷地放下筷子，起身:“你们慢用。” 说完没等纪凡两人反应，孙佳怡瞥向看戏的孙章，踩着恨天高走过去，挽上胳膊往人怀里一贴。 “哥，我没开车，你送我回去呗？”笑眯眯撒着娇，一只手却偷偷放到孙章后腰，揪起一块用力一拧:“好不好啊哥？” 孙章被拧地背脊一挺，脸当即憋成猪肝色，却为了不被同桌的人看出来，愣是抖着嘴角扯出一抹强颜欢笑。 “我还有工作要忙，没办法送你，你打车回去吧。”孙章咬牙微笑，然而话音未落，感受着孙佳怡手上加重的力道，就给疼得咬了舌头，慌忙改口:“送送送，你先等会儿，我这还没吃完呢！” 孙佳怡这才松了手，小声嘀咕:“哼，算你识相！” 兄妹俩打打闹闹的动作虽然隐蔽，却依然被同桌的人看在眼里，只是都是同事，知道孙副总这人爱面子，都假装自己不知道。而且，比起孙副总兄妹打闹，几人明显对贺兰蕖跟纪凡更感兴趣，刚他们可没听错，贺总亲口说的，是因为孙副总一张照片看到那谁在，才过来的！ 难怪贺总一直单身，对女人一点不感兴趣，还以为是那啥冷淡，原来是性别不对！ 几人暗中交换眼神，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燃烧的八卦之魂。可惜贺总不是孙副总，他们哪怕心里激动要死，也不敢公然八卦调侃，只能暗暗吃瓜。 “怎么了？”见纪凡时不时地往孙章他们那桌瞄，贺兰蕖跟着看了一眼。 “我怎么感觉……”纪凡往贺兰蕖那边倾了倾身，压低声音:“他们一直在朝咱们这边看？”其实只是看没什么，问题是那眼神总教人怪怪的。 “不用管他们。”见纪凡不太动筷，贺兰蕖放下筷子问道:“吃好了吗？” 纪凡点头，任谁被那些古怪眼神盯着，也食不下咽。 贺兰蕖站起身来:“那走吧。” 纪凡果断跟着贺兰蕖一起，买单离开了，还顺带把孙章他们那桌也一并给结了。贺兰蕖并没有跟他争着买单，只是含笑看了纪凡好几眼。 纪凡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有什么不妥吗？” 贺兰蕖摇头:“他们是我公司的员工。”见纪凡依然疑惑，玩笑道:“谢谢你给我省了一笔经费报销。” 纪凡没说话，只勾了勾嘴角。 贺兰蕖看得心头一动，提议道:“我公司就在附近，要去坐坐吗？”他看了看纪凡头上的帽子:“正好我有点事要给你说。” 闻言，纪凡便没有拒绝，点点头跟着贺兰蕖去了公司。 贺兰蕖的公司确实就在附近，跟全羊馆隔了两条街，开车过去也就十几分钟。其实走路还快些，开车因为路线原因还绕了，而且红绿灯还容易堵车。 两人开着车一前一后在公司门口停下，贺兰蕖交代了保安一声，便径自带着纪凡上楼。 这个点已经有员工用过午餐回来了，看到贺兰蕖带了个好看的男孩子回公司，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偷看，等人一走，立马点开工作群，跟最开始八卦的那几人八卦的热火朝天。 “看到了看到了，贺总真的带了个男孩子！” “难怪当初张秘书怎么勾贺总都不为所动，原来人家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就算贺总喜欢女人也看不上她，她张晓悦除了胸大，哪一点配得上贺总？” “哎呀不说张晓悦了，有人知道这男孩子是谁吗？长得可真好看！” “是啊是啊，贺总看他的眼神好温柔啊，我从来没见贺总那么看人过！” “慕了。” “慕了＋1。” “你们别慕了，好看的男人都是属于帅哥的，你们就死了这份心吧。” “人家只是颜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浑然忘我，全然忘了贺兰蕖本尊就潜水在群里。不过贺兰蕖也就看了一眼，便把手机锁屏放到了办公桌上，去给纪凡倒了杯水。 “能给我看看你头上的伤吗？”贺兰蕖将水杯递给纪凡。 纪凡双手接过水杯，对贺兰蕖大方点了点头。正要抬手揭帽子，贺兰蕖却先一步伸手把帽子给拿了下来。 “很丑是吧？”虽然之前给贺兰蕖发过自拍，这会儿近距离被观看，纪凡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 “不丑。”贺兰蕖把帽子给他戴回去:“不过伤口虽然拆线了，但皮肤嫩，洗头的时候还是得注意，腰呢，没事了吧？” “早就好了。”纪凡想了想问:“对了，你说有事给我说，什么事啊？” “先坐。”贺兰蕖带着纪凡到旁边的沙发坐下，这才接着道:“之前不是说把你介绍给李涛吗？那天就打了个招呼，别的也没多聊，本来想过后再给你单独引荐的，但是后来发生了事，就没顾上，前两天赶巧遇到，闲聊间提到你，看他对你挺欣赏，我就借花献佛，把你送我的那套十二生肖，给他送过去了。” 竟是为这事，那天就一面之缘，别说拜师，都没机会多讨教几句，纪凡心里还遗憾呢，但也知道机遇难得所以并不强求，却没想到贺兰蕖居然一直放在心上。 纪凡感动不已，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但贺兰蕖还双目含笑看着他，总不能什么也不说。 “我……”纪凡抿了抿嘴角，结巴道:“我，我有点紧张。” 贺兰蕖乐了:“好端端的你紧张什么？” 纪凡看着贺兰蕖:“我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很感动是吗？”贺兰蕖问。 纪凡点头。 “那就给我说声谢谢吧。”贺兰蕖道。 纪凡闻言一愣，好一会儿才说道:“谢谢。” “朋友之间，不必客气。”贺兰蕖笑着，深邃的眼底柔光潋滟。 朋友……吗？ 纪凡望进贺兰蕖眼底，像是被那一汪潋滟漩涡给牢牢攫住，心忽然快速跳动起来。跟贺兰蕖这样的人做朋友，是他做梦都不敢奢想的。 可就在刚才，贺兰蕖亲口认了他这朋友，不是客套，不是敷衍，那双深沉睿敛的双眸里满是真诚，是真心认为他们是朋友。 纪凡忽然眼眶发热，为免失态，他深吸口气压了下去，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朋友之间，确实不该客气。” 第24章 纪凡自认将情绪隐藏地很好，殊不知全被贺兰蕖看在眼里。看着那双湿红的眼眸，好像心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疼，却酸涩。 贺兰蕖转开视线，看着墙角盆栽里的富贵竹:“李老前几年收关门弟子时就扬言不再收徒，想要让他破例收你不容易，得徐徐图之才行。” “没关系。”纪凡放下水杯:“我这本来也没想过靠这行怎么样，能凭一技之长混个糊口就行，能拜李老师为师是我的福气，不能也不强求，但不管成不成，总要我自己努力争取，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如果什么都让你来，我只躲在背后坐享其成，我想，李老师也看不上。” “你说得对。”贺兰蕖很赞同纪凡这说法，顿了顿道:“那回头找个机会，我牵线，再让你们见一面吧？”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纪凡问道。 “不会。”贺兰蕖乜斜他一眼:“还跟我客气呢？” 纪凡看着他抿嘴笑。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纪凡难得乖巧腼腆的样子，贺兰蕖一阵手痒，想rua。他捻了捻手指，抑制住那股伸手的冲动，起身去让秘书给送个果盘进来。 纪凡百无聊赖转头打量，视线却被办公桌那一摞文件夹上压着的翎鸟印章吸引。 贺兰蕖回来，顺着他的视线跟着转头看了一眼，笑道:“这印章很漂亮，既可以当装饰品，又可以办公。” “可是印章这种东西很重要，不是应该收起来吗？就这么大咧咧摆桌上，真的不会有问题吗？”纪凡看得出来贺兰蕖是真的很喜欢这枚印章，打心里觉得高兴，可又难免担心，毕竟印章属于私人物品，要是被外人窃用，后果损失不堪估量。 “我用的是以前的，这个拿回来就这么摆着，别人也就以为是个摆件。”贺兰蕖走过去拿起印章，掰掉底座给纪凡看:“何况还有这个底座盖子，不掰开根本没人知道它是枚印章，而且这是我的办公室，进出都有监控，不怕被人窃用。” 听贺兰蕖这么说，纪凡这才放下心来。 贺兰蕖把东西放回去，走回纪凡身边坐下:“你雕的太好了，我没舍得用。” 纪凡:“……” 明明说的是印章，但纪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耳根发烧，有点不敢看贺兰蕖的眼睛。 贺兰蕖也看着他没说话。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怪怪的。 好在这时秘书正好敲响办公室的门，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走了进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古怪诡异的气氛。 一直目送秘书出门，贺兰蕖才收回视线，若无其事把果盘往纪凡面前推过去一点。 “吃点西瓜吧，正好解腻。” 纪凡不习惯羊膻味，中午几乎没怎么动筷，其实还好，不过贺兰蕖这么说，他没有拒绝，用牙签叉了一块默默吃了起来。 贺兰蕖不爱吃西瓜，让纪凡吃他自己却一块都没动，起身去拿遥控器把遮阳帘放了下来。 “太阳这么大，别急着回去吧，我这有休息室，你要是想午睡的话，可以……” 没等贺兰蕖把话说完，纪凡就站了起来:“没事，反正是开车。”顿了顿才道:“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 会被拒绝，贺兰蕖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我送你。” 这次，纪凡没有拒绝。 等把纪凡送走，贺兰蕖便回办公室继续办公。他一般是没有午休的习惯，也就今天因为纪凡在，才破例耽搁了一下。 而另一边，纪凡开车离开贺兰蕖公司，却意外撞见那个跟付沅芷在医院拉扯的中年男人。 男人一瘸一拐从旁边百货大楼的街巷出来，本来就脏兮兮的身上带了血迹，脸也肿着，看着比在医院出现时还要狼狈。只见他一边走一边曲起手肘蹭汗，脸上带着狠戾，那眼神不经意往纪凡这边一扫，阴恻恻的看得人心惊肉跳。 纪凡本来对付沅芷跟这男人没兴趣，更不想多管闲事，然而打眼一扫男人正脸，却让他心头一突。 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不，不光是眼熟…… 纪凡将车停到路边，放下车窗看着男人苍老了很多却隐约熟悉的脸眼眸一眯。 是他？！ 纪凡想起来了，就是这个男人，当年不止一次跟踪过他！ 一开始是在福利院那边，后来就是被纪家收养后，初中的有一段时间。 当时在福利院时年龄小，还以为被人贩子给盯上了，吓得一直不敢落单，还是到了纪家上了初中，发现对方只是跟踪没干别的，才放下心来。不过就算放心，纪凡也没有松懈，特地报了散打，哪怕是后来学业忙碌，也没敢懈怠荒废，所以别看他单薄瘦削，真要动起手来可不会吃亏，不然那天晚上醉酒后被送人房间，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跑出来。 如今的纪凡自然不再害怕这男人，可几年不见，本来以为不会再出现了，结果现在不仅出现，还一出现就找上付沅芷…… 而且，从医院那短暂的纠缠争执看，两人也不像是刚刚认识。 纪凡当时隔得远不知道两人都在争执什么，但光从举止神态大致也看得出来，付沅芷似乎是落了什么把柄在男人手里，而往男人怀里塞了东西才得以放行离开，是在被敲诈勒索？ 可是为什么呢？ 那男人是从老家跟过来的，按理该不认识付沅芷才对，就算是因为当年跟踪自己认识的，也不该有交集才对。 纪凡心里疑窦丛生，回过神，男人已经拐进了百货大楼。纪凡犹豫了下，当即下车偷偷跟了进去。 然而等他进了百货大楼，却把人给跟丢了！ 纪凡楼上楼下找了好半天，那男人就像凭空消失一样，一点影子都没再见着。没办法，纪凡只得作罢。 回去的路上，纪凡总有些心神不宁。 自从搬出来，他就没再回过纪家，也不想跟那边有过多牵扯，以为只要自己主动避开，就可以斩断这宿命的牵扯，但男人的出现，以及跟付沅芷争执拉扯的那一幕，打破了既定的认知。 纪凡有种预感，这两人会凑一块儿，应该跟自己有关。 付沅芷跟男人早就认识，那是多早认识的，又是什么时候？ 以及，男人当年为什么要跟踪自己？ 跟……付沅芷，有没有关系？ 如果付沅芷跟男人那时候就认识，跟踪也是付沅芷的意思，也就说明纪家早就知道他纪凡的存在，那么，收养的动机又是什么？ 第25章 纪凡决定，找人好好调查一下付沅芷和那个中年男人。 但让纪凡没想到的是，他这边才刚找了人去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就又在一家烘焙店附近，遇到了付沅芷和中年男人。 确切的说，是中年男人堵了从烘焙店出来的付沅芷。 看到这一幕，纪凡当即把车停了下来。这次他没有犹豫，直接下车就朝两人走了过去。 “妈！” 纪凡这一出声，两人便齐齐朝他看了过来。看到他，付沅芷非但没有被解围的高兴，反而有一瞬间的惊慌。 “这位是？” 纪凡假装没看出付沅芷的异样，过去揽住她肩头，侧身把她一护，目光沉沉地看向男人。 男人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搓了搓手正要说话，就被付沅芷抢过了话头。 “问路的！”付沅芷强装镇定地胡乱伸手一指:“那边，你往那边走两条街，然后再左拐就是了。” 男人抬手暗示性的摸了摸胳膊的伤，阴笑着没有接话。 付沅芷见状，脸色白了白，不再管男人，对纪凡催促道:“我们走吧！”为了不显突兀，顿了顿又道:“今天回去吗？你好久没回去了，你爸出院你也没回去，让他发了好一通脾气呢！” 纪凡收回看向男人的视线，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去。”等上了车，才问:“刚那男人你认识？他为什么堵你？” “就一问路的流浪汉。”付沅芷矢口否认:“妈怎么可能认识？放心，他没堵我，只是刚好遇见问个路而已，就是长得贼眉鼠眼，吓妈一跳。” 纪凡眸色微闪:“是么？” 付沅芷:“……” 不知道为什么，纪凡语气明明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付沅芷却心里猛地一突，不禁转头去看纪凡，企图从对方脸上窥出端倪，但什么也没看出来。 纪凡神色冷淡如常，好像真的只是随口那么一问。 等付沅芷心头一松，转头刚系好安全带，纪凡道:“前几天在医院纠缠你的，也是这个男人吧？” 付沅芷霎时脸色一变，深吸口气才收起脸上的惊惶，看向纪凡秀眉微蹙。 纪凡却不再多说，径自发动车子驶进车道，待彻底淹进车流，才勾了勾嘴角转移话题:“之前孙老爷子寿宴上受伤，爸出院都没法回去看看，他身体怎么样，还好吧？” “嗯。”付沅芷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挺好的，就是整天念叨你，你今天回去，他要见了肯定会很高兴。” 纪凡听了，嘴角勾起浅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不过付沅芷正心虚，看都没敢再看纪凡，自然是没发现。 “你脸色看着不太好。”纪凡眼角余光瞥了瞥付沅芷，明知故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小凡。”付沅芷终于是扛不住了:“妈不是有意隐瞒你们的，只是不想让你们为我担心，那个人……他，他的确不是问路的，他是，是……是之前被妈开车不小心撞到的那个老太太的儿子，说是给的赔偿不够，前几天他来，看他可怜，妈就给了他一笔钱，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无赖。” “所以，他堵你是为了再次讹诈？”纪凡挑眉，见付沅芷点头，他问:“为什么不报警？至少你应该告诉爸他们，让他们帮你不是吗？” “你爸病才刚好，我不想让他烦心，小光你知道的，不顶事儿。”付沅芷叹息着，却偷偷瞥了瞥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的纪凡:“至于报警，除了调解又能怎么办？说来也可怜，要不是因为我，他们一家也不至于……说到底，妈这心里愧疚啊！”过了一会儿又道:“这事儿，别告诉你爸他们，无非是再给点钱的事儿，回头，我让张律师去跑一趟，给解决了。” 纪凡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也不知道信没信。 付沅芷瞥了他好几眼，想到什么，生硬地转开话题:“对了，听小光说，你最近跟贺兰蕖关系不错？” “嗯。”纪凡顺着应。 付沅芷目光闪了闪，还要再问，纪家到了，只好将话咽了回去。 纪凡跟着付沅芷进去，却见到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梁潜父子，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纪凡回想剧情，发现，这是剧情里没有的。 那么，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纪凡看向坐在梁家父子对面的纪卫平，那脸色跟锅底一样，可不是一般的难看，而一旁的纪光也咬着下唇，一脸的忿忿不平。 纪凡顿了顿，转头看向付沅芷，很显然，对方一样茫然。 倒是纪光先看到纪凡，面露惊讶:“哥！” 他这一喊，其他三人才纷纷转头。 纪卫平还是那个老样子，端着严父架子爱搭不理，而梁潜则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跟父亲交换了个眼神。 “大伯。”纪凡主动上前叫人，随即再看向梁潜，点了点头。 付沅芷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也跟着走到纪卫平身边坐下，看着对面的梁家父子笑的温婉客气:“大哥今天怎么过来了？” 付沅芷问完，下意识看向纪卫平，但纪卫平抿着嘴角臭着一张脸，并没有要给她解惑的意思，皱了皱眉，她只好将目光再次投向梁父。 然而梁父也没有理付沅芷，而是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纪凡。 “伤恢复的怎么样了？”过了一会儿，梁父问道。 纪凡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回道:“已经好了。” “听说你住院那天晚上，贺兰蕖守了你一夜。”梁潜看了眼纪光，似笑非笑地挑眼笑睨纪凡:“这贺兰蕖可不是谁都攀交得上的，倒是对你青睐有加。” 纪凡神色一顿。 听这话里的意思，还是冲着他来的？ 可是他早就搬出纪家了，这父子俩不是知道吗？ 纪凡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只见他腰背挺拔，双腿交替，双手交握置于膝盖，目光沉沉看不出情绪。那一瞬间的气场全开，仿佛回到了公司会议室开会时与人据理力争的场景，看得梁潜微微一愣，脸上的假笑便收了起来。 第26章 “我就是那么一问，没别的意思。”梁潜耸了耸肩:“你也太敏感了。” 纪凡看了梁潜一会儿，站起身来:“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才回来就要走吗？”梁潜笑得漫不经心:“你这样，外人看了，还以为你跟纪家断绝关系了呢。” 纪凡没有理他，转身就要离开，却因纪卫平的突然出声停下了脚步。 “既然回来就在家里吃了饭再走吧。” 纪卫平这话一出，付沅芷跟纪光对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并没有让人看出来。 “是啊。”付沅芷压下心里那点疑虑，跟着帮腔:“你爸念叨你好些天了，这难得回来一趟，就别急着走了，在家里吃过饭再走吧。”说罢，还偷偷给纪光递了个眼神。 纪光便也跟着挽留:“哥，你就听爸妈的，吃了饭再走嘛。” 这么轮番挽留，纪凡自然不好再坚持离开，只能留了下来。倒是梁家父子看足了戏，并没有留下蹭饭的意思，早早离开了纪家。 那父子俩一走，纪凡就被纪卫平叫去了楼上书房。 “妈，爸这是什么意思？”看着一老一少上楼的背影，纪光皱了皱眉，敏锐的品出一丝不对劲来，转头看向付沅芷。 “你大伯他们来都说了什么？”付沅芷抬起左手，五指伸展看了看前几天才做的美甲，然后捶了捶肩膀，相比纪光的紧张，他似乎并没有将这一点反常放在心上，而是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就，之前孙老寿宴的事。”纪光走到付沅芷身后，替她按捏肩膀:“妈，你说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大伯他们现在跑过来告状打的什么主意？而且这事爸妈也知道，可今天大伯提了两次阿明舅舅，爸脸色就变得特别难看，现在还把哥叫去书房，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是来咱家探底呢。”付沅芷一琢磨就知道怎么回事，指指右边肩膀:“这里捏重点。”顿了顿才接着道:“老太太最近身体每况愈下，有些事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可纪凡却在这时候攀交上贺兰蕖，怕生出变故，着急了。” “妈的意思是说，大伯是担心阿明舅舅……” “你大伯那个人你还不了解？肯定早就把纪凡跟你闹翻搬出去的事调查明白了。”付沅芷声音温温柔柔的，然而说出口的话却透着冷漠:“就纪凡现在跟咱家这样，怎么可能让贺兰蕖搅和进来？咱们都明白的事你大伯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可他们毕竟只看得见表面看不进咱家里来，纪凡跟你再不和，那也是咱家给养了十来年给养大的。” 纪光明白了:“所以，他们是来试探爸的？” 付沅芷嗯了一声，叹气:“你爸那个人，你还不清楚？” 夫妻几十年，付沅芷太清楚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对他有利，儿子一样可以利用，不然，也不会对纪光跟侯明交往的事睁只眼闭只眼。 自己的儿子可以被利用，跟男人不清不楚纠缠不清，而那个野种却被栽培重用，处处胜自己儿子一头，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时时提防着。她恨丈夫的唯利是图，对儿子恨铁不成钢，更嫉妒那个野种比自己儿子优秀，可是有什么办法？她儿子就是喜欢男人，她不是不可以阻止，可是她舍不得看儿子痛苦。 这世上的父母，总是拗不过孩子的。 丈夫唯利是图，那也是他儿子自己送上去被利用的。 如今倒好，如果那野种真能把贺兰蕖拉进来，侯家那边就没什么好在意的，到时候…… 付沅芷正盘算着，结果一转头，见纪光神色恍惚，压根儿没懂自己那暗示，顿时心里给憋了口气。 纪光回过神，疑惑地绕过沙发，挨着付沅芷坐了下来:“爸怎么了？” 付沅芷没好气:“如果能跟贺家合作，对我们，会是一大助力，你爸叫他上去，应该就是商量这个。” “这样……”纪光心里不大舒服:“咱家不是一直跟侯家有合作嘛，阿明怎么说还是贺兰蕖外甥呢，让他牵线不也一样，哥才跟人认识多久，能说上什么话，爸也真是的！” 付沅芷:“……” 简直心累的不想说话！ 不过转念一想，付沅芷忽然问道:“你知道他跟贺兰蕖怎么认识的？” “不知道。”纪光用牙签叉了块苹果喂付沅芷:“我之前去店里找哥，阿明舅舅就在，两人看着也不是很熟的样子，像是刚认识不久，不过他跟哥走的确实挺近的，孙老寿宴，就是他带哥去的，哥受伤住院，也是他留了下来。” 听着纪光的话，付沅芷若有所思:“这贺兰蕖，会不会也跟他外甥一样，喜欢男人？毕竟有血缘在，性向这东西，没准儿也是遗传。” 而贺家往上数三代，确实也有喜欢男人的。 然后，付沅芷想到了自家，不禁头疼扶额。 纪光:“……” 与此同时，书房。 纪凡还不知道，付沅芷已经凭几句话就脑洞大开，想到他跟贺兰蕖有一腿的可能上。他看着背对着站在窗前故作深沉不说话的纪卫平，心里一阵狐疑。 又等了一阵纪卫平仍旧没有开口，纪凡忍不住主动出声打破了沉默:“爸，你叫我上来，是有什么事吗？” 闻言，纪卫平身形一动，这才回过身，看了纪凡一眼，走到书桌后坐了下来。 “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太好。”纪卫平抬眼看着面前的纪凡:“具体情况不清楚，自从上次体检，老太太就没再怎么出现过，最近更是连人都见不着，我怀疑她可能是身体上出了大问题，而且公司那边，动作很多，看着挺着急的，老太太急，你大伯他们也一样。” 纪凡其实不太想知道这些，但纪卫平提了，他还是问道:“爷爷那边怎么说？” “老太太这些年大多住疗养院那边，她要有意瞒着，你爷爷也很难知道。”一提到这些，纪卫平就显得浮躁，不过他并没有顺着话题谈下去，而是直接转了话题:“听说你跟贺兰蕖关系不错？” 第27章 纪凡最终也没能真的留在纪家用饭，从书房出来，他便找了个借口，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纪家。 想到纪卫平让他好好巴结笼络贺兰蕖的那些话，真是恶心又讽刺，然而心中嗤笑的同时，却涌上一股无力悲凉。 躲着避着，最后兜兜转转，还是被这些人使劲地往漩涡里拽，无论怎么躲怎么避着，似乎都逃不过宿命的五指山。那个年少时跟踪过的中年男人也好，还是跟贺兰蕖的意外交集也罢，这一切，都在推着逼着，把他的退路越缩越窄。 逃避远离，真的能够改变命运吗？ 还是说无论怎么努力，最后都摆不脱炮灰惨死的结局？ 他所求不多，只是想要活着而已，真的就这么难吗？ 如果这一切避无可避，那一味的龟缩躲退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 不！ 就算注定被这漩涡吞噬，他也要在这漩涡里挣出一条活路来。 如果无可躲避，那就迎刃而上！ 纪凡深吸口气，压下心口翻腾，刚把车停下，转头就看到贺兰蕖颀长笔直的站在店铺门口。 今天的贺兰蕖一改平时的黑系稳重，白色短袖T恤，卡其色休闲长裤，简简单单的穿着，站在背光处，却依旧好看的发光。 只这一眼，纪凡心里翻腾就平静了下来。 没等纪凡下车，已经发现他的贺兰蕖就自己走了过来，抬手叩了叩驾驶座这边的车窗。 “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纪凡忙开车门下车，之前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压抑都因为贺兰蕖的出现随之而散，心情明朗不少。 “之前不是说也想在这边买套房小住么，只是一直都太忙没顾得上，今天难得没什么事，就打算去看看，顺便找你给我参谋参谋。”贺兰蕖说完发现纪凡脸色不好，不觉皱了皱眉头，关切道:“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纪凡闻言一怔，随即摇头:“没事。”一边去开门一边道:“看房也不急这一会儿。”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店，纪凡随手又把门关上了，带着贺兰蕖往后面走。到了客厅，也没过多招呼，榨了杯鲜果汁给贺兰蕖后，就径自进了厨房准备午饭。 贺兰蕖也没坐着，端着杯子跟着进了厨房，看着纪凡洗菜切菜煮饭涮锅的一通忙碌。 “今天我去纪家了。” “纪卫平听说咱俩认识，特地嘱咐让我讨好你。” “我给拒绝了。” 纪凡背对着贺兰蕖，一边忙碌一边说，说完便沉默了。 贺兰蕖喝果汁的动作一顿，看着纪凡透着倔强的背影一会儿，走过去站到他身边，将杯子递到他嘴边。 纪凡被他这举动弄得一愣，下意识要去接，却被贺兰蕖躲开，然后又给递到嘴边。 “我喂你喝。”贺兰蕖道。 纪凡脸一红，当即就要拒绝，但面对贺兰蕖的坚持，最后还是凑过去，就着他的手小喝了一口。 贺兰蕖等纪凡喝过后就收回杯子，仰头喝下大半杯，然后才问:“为什么拒绝？” 纪凡定定地看着贺兰蕖。 “我的确讨厌麻烦，但不怕麻烦。”贺兰蕖也看着纪凡，晃动杯子里剩下的果汁，神色看着漫不经心，深邃的眼里却满是严肃认真:“麻烦能不沾上最好，可要是自己找上门来，也没什么，化解应对就好。” 纪凡依旧看着贺兰蕖。 贺兰蕖抬手将剩下的果汁喝完，然后问:“这就是你心不在焉神思恍惚的原因？” 纪凡点了点头，目光跟着贺兰蕖的动作移动，牢牢地黏在刚刚被触碰过的杯沿，脸蓦地一热。 就刚才，他，也喝的那个位置…… 怕被贺兰蕖发现，纪凡慌忙转回脸，低着头继续剁剁剁地切起配料来。 “咱们是朋友是吧？”贺兰蕖没有发现纪凡的异样，放下杯子问道。 纪凡点点头:“嗯。” “朋友之间，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如果不是必要，我确实不想搅和那些，但如果是你想要，我可以帮你。”贺兰蕖确实一直都是游离剧情之外，但或许从他注意到纪凡开始，就注定了无法继续置身事外，如果早知道接近纪凡会是这走向，他可能不会轻举妄动，但既然已经做了…… 贺兰蕖转头看着纪凡被烟火热气熏红的脸，心里默默补上一句:也不会后悔。 他贺兰蕖，从不会后悔所做的决定，不论好坏。好的自然是好，坏的，那便拆招解决，后悔并不能改变什么，只会让一切变得更不可控更糟糕。 不过看着纪凡，贺兰蕖心里还是不禁感慨。 这家伙果然是个麻烦，当初找上他的时候就知道，可奇异的，贺兰蕖并没有被连累的愠怒，反而…… 反而什么呢？ 贺兰蕖看着纪凡红透的耳根愣了愣，回过神就注意到了不对。 “菜都糊了，你还剁辣椒干什么？”贺兰蕖眼皮直跳:“赶紧起锅啊！” “啊！”被贺兰蕖这一喊，纪凡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当即扔下菜刀一阵手忙脚乱。 等菜起锅装盘，看着那黑糊糊的一坨，两人面面相觑，陷入了沉默。 纪凡……更是恨不得钻地缝把自己给埋起来！ “我来吧。”贺兰蕖叹气，伸手解下纪凡腰上的围裙给自己套上，把人往旁边一赶，便占据了主厨位置。 跟纪凡那手忙脚乱比起来，贺兰蕖颠锅耍勺的动作跟表演绝技一样，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纪凡很不好意思:“我其实厨艺还可以。” “嗯，我知道。”贺兰蕖这一声，应地非常的不走心，敷衍极了。 纪凡:“……” 纪凡挠了挠后脖颈，看着看着便不由有些走神，心想这贺先生不去干厨师，真是埋没了人才！ 被总裁耽误的厨师，说的就是贺先生这样的吧？ 感受着纪凡的目光，贺兰蕖勾了勾嘴角，手上的动作却不停，麻利地起锅装盘，然后继续炒下一锅。 直到坐上餐桌，贺兰蕖才看着纪凡认真地道:“我很乐意结交你这个麻烦，所以，不必因为顾忌别人就刻意疏远。” 第28章 纪凡看着贺兰蕖，有一种会被对方深眸-口及-进去的错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往对方碗里夹了块肉。 “我知道了。”纪凡笑眸亮晶晶的，是鲜少有过的粲然:“还有谢谢你。” “有需要我帮忙的，就说。”贺兰蕖其实有点轻微洁癖，但看着碗里的红烧肉，他却没什么感觉，夹起来就吃了。 嗯，口感还不错。 贺兰蕖咀嚼着，眼底染上笑意。 两人吃过饭，在家里休息了一会儿，就按约好的，出去帮贺兰蕖找房子。 “这边环境确实挺不错的，度假，休息都很好，就是这一片房子都很破旧，出售的也很少，不太好找到合适的。”纪凡一边领着贺兰蕖穿街走巷，一边道:“中介也就那么一家，你应该知道。” 贺兰蕖点头，他的确知道。 虽然不住这边，但毕竟是公司正在做的考察项目之一，对这一片的情况还是了解的。再者，就算没有公司的原因，他最近经常来，想不熟悉都不可能。 “那我们去中介看看。”贺兰蕖道。 “好。”纪凡赞成这个提议，比起他们自己盲目的找，中介是最方便的。 中介还是跟纪凡第一次来时一样，门可罗雀，不到十平米的逼仄小店里，大半面墙上贴满了房屋出租出售的户型展示图，而另一半面墙上则贴着彩票广告。门口的玻璃橱柜里摆着各种中低档牌子的香烟，橱柜上则是饮料打火机电池纸巾，东西很杂，看着挺齐全，老板却不在店里，正跟几个大老爷们在路边的大槐树下下棋。 老板正甩着膀子跟人在棋盘上大杀四方，店里进客人了都不知道，还是纪凡自己过去叫的人，就这，老板还把那一局给分出胜负后，才开始招待他们。 听说贺兰蕖有意买房，老板点点头，端了凳子，招呼两人坐下。 “别看咱们这地儿破旧，房源其实挺紧张，祖祖辈辈都在这里住下来的，若非必要，很少有人出卖。”老板给两人递烟，被拒绝后自己也没抽，给别耳朵上了，他看向纪凡，道:“就你之前买那房子，还是赶巧，老人被儿子接国外，房子给空着腐朽的快，这才没办法在我这挂了出售，破旧是破旧，但商铺住房一体，户型不错还当道。” 纪凡点头，问老板:“我看你墙上贴的也有出售的，这些目前都卖出去了吗？” “那倒没有。”老板乐道:“你肯定没仔细看吧？这些出售房大多都不是这一片的，有的离着还挺远，看房的话还得打车过去，不过我听你们的意思，是想在这附近买？” “是，户型没太大要求，差不多就行，价格方面也好说。”贺兰蕖接过话来:“只要是这一片的就行，路段也没什么要求。” 这话不仅纪凡，就连中介老板都看了贺兰蕖好几眼。 “你别乱说。”纪凡小声叮嘱贺兰蕖一句，转头对老板道:“虽然我这朋友不挑，不过大致还是要的，房屋起码能住人，路段还是不要太偏僻的好。” “这样的话，我这倒是有一套，房子一直有维修，不太旧，路段不怎么当道，但也不是很偏僻，就是有一点。”老板话音一顿，见两人好奇心被勾起来，才接着道:“是个凶宅，当年吊死过人，现在的人大多忌讳这个，所以这房子空置了好几年，一直没卖出去，你们要是感兴趣，我就带你们去看看。”随即看着纪凡:“说起来，离你那房子还不远，就后门隔着一条街，在你那房子后门对面。” 一听是凶宅，纪凡就皱了眉头，想也没想就要拒绝，但贺兰蕖似乎并不在意，甚至还挺有兴趣，没等纪凡拒绝，就欣然点了点头。 “那就去看看。”贺兰蕖道。 登记交了一百五十元的中介费，老板便从抽屉里拿了钥匙，带着两人去看房。跟中介老板说的一样，那房子确实跟纪凡家挨得很近，几乎是后门对后门，因为是巷子，街道也不宽，仅仅容得下两辆车通过。 虽然这样，纪凡还是很忌讳死过人这点，但贺兰蕖却很满意，看了一圈没什么问题，当场就拍板钉钉，让中介老板联系屋主，签合同给定了下来，然后就是过户了。 整个过程下来，比纪凡当初买房还草率，看得他眼皮直跳。 “你公司要破产了，这么着急？”回到家，纪凡没好气地白了贺兰蕖一眼。 贺兰蕖没有因为这话生气，笑了笑道:“关于这片的改造项目已经成立了，很快就会实行，到时候这一片房价都会飞升猛涨，现在买下来，稳赚不亏。” 纪凡:“……” 贺兰蕖继续道:“至于吊死过人，除了新建房，哪有旧住宅没死过人的，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地方，老死病死多正常？更何况，就算是新建房，那些推山而建的，直接建坟场的都有，那还是死人埋骨地呢，只是除了开发商，别人不知道罢了。” 纪凡:“……”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纪凡竟无法反驳，但他还是觉得以贺兰蕖的身家，这么着急忙慌的买房应该不是为了投资，房价再涨，比起承接项目改造后的旅游业收益，也不过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只是贺兰蕖不说，纪凡就没问，怎么说便怎么听了。 纪凡不过问贺兰蕖着急买房的事情，贺兰蕖对他店铺经营这方面却很有话要说。 “你这店路段好，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会不会可惜了点？”贺兰蕖看着多了不少货的柜台:“虽然你主营网上订单，但店铺也不该荒废，你一个人可能顾不过来，有没有想过雇两个人，或者收几个徒弟，这样店铺有人帮着照看经营，网上的订单也可以分发下去，不用全部都你一个人亲力亲为，不仅可以减轻你的负担，也能更好的让整个经营全速运转起来。” 纪凡闻言一怔。 贺兰蕖继续道:“难道你躲来这里，就是为了混吃等死？” 纪凡:“……” “纪凡，就算想要改变一些事情，远离是是非非，也没必要把日子过成一潭死水，一样可以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贺兰蕖的话，犹如一颗石子落进纪凡心里，溅起一圈圈涟漪，让他触动不已。 第29章 不过…… “量产便意味着匠心化，而工艺品，过于匠心就失了灵魂。”纪凡虽然不赞同贺兰蕖的那套经营理念，有一点却很认同:“但你说的对，没必要把生活过的一潭死水。” 如果说之前纪凡来这里搞艺雕，是爱好兼糊口，没想过其它，那么现在，他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任何一个行道，只要有心，都可以将其发光发热，雕刻工艺也一样。 而这边紧邻影视基地，但凡用心钻研就会发现，其实是很大的潜在商机。 他依旧不想量产匠心化，但会雕刻的人多的是，大可以建坊招进。每个雕刻师自有特色，凑一起便是另一种百态形色，比起单一一个人，更加多姿多彩。 灵魂这东西，追求个人特色是灵魂，千奇百态也是灵魂。 纪凡本来不赞同贺兰蕖的经营理念，这么一捋，才发现是自己想法局限狭隘了。 “我只想着量产会流于匠心，却忽略了量产不等于机械化，人也可以，虽然的确比不上机械的快速，但起码比我一个人一双手快。”纪凡笑了起来，有一种茅塞顿开的豁然，看着贺兰蕖由衷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贺先生这番提点，让我受益匪浅。” 贺兰蕖含笑摇头:“你们搞艺术的，说话是不是都这么文绉绉的？” 纪凡:“……” 看着纪凡脸红尴尬又懵愣的样子，贺兰蕖心情大好，笑得肩膀直抖。 纪凡:“……” 纪凡就那么死鱼眼看着他笑不可遏，满脸写着:原来你是这样的贺先生！ 贺兰蕖本来都止住了，一看纪凡，又笑地停不下来。 纪凡……有一种扑过去把对方压住，狠狠咬一口的冲动！ 然而这想法刚冒出来，就把纪凡给吓一跳，有些僵硬地把目光从贺兰蕖颤动的喉结上移开。 “贺先生笑点都这么低的吗？”纪凡给倒了杯水推过去:“你跟印象中的样子，很不一样。” “嗯？”贺兰蕖止住笑，嘴角却依旧上扬着:“你印象中，我该是什么样的？” “喝口水润润喉咙吧，笑了这么半天。”纪凡损了一句，这才道:“严肃沉稳，不苟言笑不易亲近。” 这是纪凡上辈子那寥寥几面的印象，也是死后，看到的那小说里的描写。 然而真正接触之后才发现，其实并不是。 贺兰蕖或许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人，但一旦被他认可，却是个极好相处，且温柔体贴的人。 “是么？”纪凡的评价让贺兰蕖眼里的笑意更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眼缘吧。” 贺兰蕖确实不是容易与人亲近的性格，不管是原主，还是他本人。可能因为在原来的世界就是领导者，他骨子里比原主还多了几分强势和对事态的控制欲。 纪凡的话看似没什么，可贺兰蕖却敏锐的觉察出话里有话，然而细看纪凡神色，那澄澈清亮的双眼，坦荡的笑脸，又仿佛错觉。 他竟有些看不透，纪凡这话是不是在试探什么。回想这段时间的相处，好像并没有什么惹人怀疑的地方，真要说起来也就孙老寿宴那天表现突兀了点。 难道，被看出来啦？ 贺兰蕖打量着纪凡，企图从他脸上看出端倪，但纪凡却已经转身朝里面走:“我这就去拟定个章程出来，对了，你今天都不去公司的吗？” “嗯。”贺兰蕖跟在纪凡后头:“不去，办完买房的事，我就得赶去机场出差。” 纪凡脚步一顿，回头疑惑地挑眉:“出差？” 贺兰蕖看着纪凡，晃晃手里的杯子:“我把杯子拿进去就走。” 纪凡:“……” 很想说，杯子他拿进去也行，但总有种赶人的嫌疑。 纪凡默了默，觉得贺兰蕖哪里怪怪的。 要不是清楚他俩之间清清白白君子之交淡如水，还以为这是舍不得走呢！ 但贺兰蕖没有舍不得走，好像真的只是为了把杯子拿进去，放下就离开了。 之后整整小半个月，贺兰蕖都没再来找过纪凡，倒是他助理带着工人来修葺房子，跟纪凡混了个脸熟。 知道纪凡在招雕刻师，还给介绍了几个人。 “贺先生离开时有交代，要是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让我来帮你，跑腿儿打杂都行。”贺兰蕖的助理姓陆，二十七八的年纪，比纪凡大一点，却跟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似的，浑身充满了朝气。 不过纪凡比较好奇的是，贺兰蕖出差，居然把助理给留下了，一般来说，不都会把助理给带上的吗？ 像是看出纪凡的疑惑，陆助理道:“这次出差，是孙副总跟贺先生一起去的。” 有陆助理帮忙，纪凡这边很快就把艺雕作坊立了起来。 没有把作坊设在店里，是单独在附近租的房子，店铺这边，则依然保持原样，只是作坊那边不再局限于单一的木雕，而经营也不仅面向网店订单。 纪凡开始接触以前的人脉，进攻影视搭景这一块，承接古风剧场地布景，像一些屏风啊，窗花，床雕之类的，也有大小仿古艺雕装饰摆件，牌匾刻画之类的，种类庞杂。 一个剧组往往好几个分区线，未必能全吃下，但仅仅拿下一个分区，收益就很不错。 前期都是纪凡整理宣传册跑关系亲力亲为去谈，等作坊运转起来，便开始逐渐放手。招聘管理及推广方面的人才，坊作和雕刻师人员扩充，短短几个月，就已经有了工厂规模。 当然，能有这效率离不开贺兰蕖的帮忙。 自从出差回来知道纪凡的打算，贺兰蕖就明里暗里帮了不少忙，甚至还帮他拓展人脉，拉了两单生意，有个顺利的开头，口碑上去了，这才能有这后续的发展。 而贺兰蕖给他介绍的人脉，还并不仅限于影视场景这一块。 陆助理更是在贺兰蕖的授意下跟着忙前忙后，房子修葺告一段落，就几乎扎根在了纪凡这边，就因为这，被孙章打趣了好几次，搞的纪凡很不好意思。 这终于能喘口气了，就想着请贺兰蕖吃饭感谢一下。 然而没等他打电话过去，就接到了孙章的电话。 第30章 孙章约纪凡去会所，这让他很意外。 “兰蕖也在。”察觉出纪凡沉默下的拒绝，孙章忙把贺兰蕖给搬了出来:“你放心，都是知根知底的那些人，你应该也认识，就喝酒唱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 孙章再三保证，纪凡才犹豫地松了口:“好，你把地址给我，我到时候过去。” 晚上，纪凡赶到会所时，包间里已经坐满了人，都是年轻人，唱歌的唱歌，喝酒聊天的喝酒聊天，没有陪酒小妹，也没有烟熏雾绕群魔乱舞，确实如孙章说的一样，大家都还挺规矩，没有乱七八糟。 不过纪凡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不小动静，所有人都朝他看来。 孙章说的对，除了两个有点面熟的，其他都算认识，只是交集圈层不一样，以前并没有往来罢了。 被这么多人看着，纪凡也没怯场，径自走到孙章面前，将礼物递上。 “生日快乐。”纪凡祝贺道。 孙章瞪大眼睛，愣愣地接过礼物:“你怎么知道是我生日？” “猜的。”纪凡总不能说是自己死后在小说上看的吧，顿了顿道:“如果不对，那就当提前的生日礼物吧。” 孙章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冲纪凡竖起大拇指。 “厉害。”孙章心想，难怪贺兰蕖对纪凡不一样，单这面面俱到的心思，就让人不得不佩服:“今天确实我生日，谢谢你的礼物，本来只是想叫你出来聚聚，你看你，还特地准备礼物，多不好意思？随便坐啊，别客气，想喝什么，我给你拿。” “既然是给寿星庆祝，当然要喝酒了。”纪凡没等孙章动手，自己转身去茶几那边倒了杯酒，跟孙章碰杯。 等跟孙章喝过酒，纪凡才目光一扫，看向坐在一旁的贺兰蕖，正要过去，然而刚迈出脚，就见个女孩儿坐了过去，便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挨着孙章坐了下来。 天气越来越冷，纪凡出门的时候特地穿了件深褐色的毛呢大衣，戴了围巾，这会儿被房间里的暖气一熏，就觉得热，把围巾外套脱下来放到旁边，可饶是这样，还是觉得这熏热的空气有些憋闷，不过坐了一会儿，脸就比人家喝多了酒的还红。 有人在身边坐了下来，纪凡侧头一看，是个面熟的青年，但他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这么些年没见，凡哥还是跟当年一样安静。”青年见纪凡没认出自己，笑了笑，自我介绍:“看来你是不记得我了，我是小光的表哥，付斌，你被纪家收养那天，我们见过。” 对方这么一说，纪凡就想起来了，姓付，难怪觉得熟悉，原来是付沅芷娘家大哥的儿子，付家唯一的独苗。 想到这，纪凡瞥向跟贺兰蕖坐一起正说着什么的女孩儿，也认出来了，付斌二叔的女儿，付依依，好像今年刚大学毕业。 看那殷勤的样子，这是对贺兰蕖有意思？ 纪凡正要收回视线，就跟看过来的贺兰蕖撞个正着，他顿了顿，才看回身边的付斌:“嗯，的确不怎么记得了。” 当年胖成球，如今男大十八变，看着倒是人模人样，不过骨子里的坏，并不会因为长出人样就消失殆尽，这一点，从对方闪烁精光的眼睛里就能够看出来。 纪凡也不会再因为遇到这些人就心烦意乱，他已经想好了，有些人有些事，既然注定躲不掉，那便不躲了。 或许是心境不同，再次见到付家这对堂兄妹，纪凡比上辈子更有底气，坐在那，不再是装出来的镇定，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从容不迫。 然而这样的纪凡，在付斌眼里却是装的厉害，越是这样，他越是瞧不上眼。 一只阴沟里苟活的老鼠，还真以为裹上人皮就能像个人了，呵！ 这种玩意儿，就该继续在臭水沟里挣扎求活，不配在这里平起平坐！ “听说你搬出纪家了？”付斌觑着纪凡精致清俊的侧脸，眼底暗光烁闪，伸手揽住他肩膀，故意凑到耳边压低声音问:“没了纪家的庇护，日子不好过吧？有困难可以给我说，我可以帮你，嗯？” 听到这话，纪凡不由侧目斜睨了付斌一眼。 嗯，皮相再好，还是挡不住那满满的油腻感，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是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 纪凡连应和都懒得应和一声，装作没听见，把付斌搭在肩上的胳膊拿开，慢悠悠地举杯喝了口酒。 这爱搭不理的态度，让付斌眼底闪过一丝阴翳，不过碍于场合没有多说，咬牙笑了笑，起身走开，坐回了之前的位置。 付斌再浑，也是看人的，不说付家已经没落了，就算没有，跟孙贺两家也没法比，他是断不敢在这给人惹事添堵的。 纪凡那不识好歹的要教训，但不是现在。 他们兄妹还是蹭亲戚的面子才挤进这圈子，不能因为个下（贝戋）东西给搞砸了。 这么想着，付斌忍不住朝付依依和贺兰蕖那边看了一眼。 如果付依依能搞定贺兰蕖的话…… 很显然，付依依是搞不定的。 不管她笑的多乖巧甜美，任她在旁边献了半天殷勤，贺兰蕖眼角余光都没给一个，更别说回应。他就那么生人勿近的坐在那，不用给谁难堪，就已经让刻意靠近讨好的人局促不已，而他的眼神，从头到尾都落在纪凡身上。 眼看那跟纪凡勾肩搭背的走开了，贺兰蕖刚要过去，纪凡就被孙章一胳膊圈住肩膀拉了过去。 贺兰蕖人都开始起来了，见状，又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只是气场更冷了。 付依依顺着贺兰蕖的目光看过去，见是纪凡，鼻子不满地皱了皱。 纪凡…… 贺兰蕖干嘛盯着他看？ “贺先生我……”付依依深吸口气，刚想一鼓作气告白，就被贺兰蕖一个不带情绪的眼神看地噤了声，脸上的笑也跟着僵住，直到贺兰蕖转开视线，那种刀刃贴着头皮掠过的骇凉麻痹感才缓过来。 说实话，付依依有点被吓着了。可她喜欢贺兰蕖，很早就喜欢，今天这机会更是她央求堂哥来的，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 而另一边，孙章正头碰头的跟纪凡嘀咕着悄悄话。 第31章 “你这样是不行的我给你说。” “我这样是怎样？” 看着孙章脸上的语重心长，纪凡一脑门儿问号。 “笨！”孙章侧了侧身，努嘴示意纪凡看贺兰蕖那边:“看到了吗？” 纪凡看看贺兰蕖那边，又看看孙章，还是一脸茫然。 孙章认真地看着纪凡，想了想问:“你跟兰蕖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纪凡摇头，还是不明白孙章这到底想说什么。 “那你怎么……”孙章抬手划拉比了比贺兰蕖和纪凡之间的距离:“一来就坐这？” “我不能坐这？”纪凡神色古怪地看着孙章。 “不是……”孙章无语:“你俩没吵架，那为什么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 没说话就是吵架？ 不是点头打过招呼了吗？ 纪凡不是很懂孙章这逻辑，不过他还是朝贺兰蕖那边望了一眼。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孙章朝付依依努努嘴:“可越是这种时候，你越不能这样，得化解矛盾知道吧？” 看到付家人，他心里确实不太舒服，可也碍不着，不搭理就行了，不过，他干嘛要主动去跟付家人化解矛盾？ 纪凡看的出来，孙章跟付家兄妹并不亲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来做这个说客，更何况，他跟付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孙章自认已经点到为止，便不再多说，拍拍纪凡的肩膀，起身去点了首歌，举着麦克风唱得撕心裂肺，鬼哭狼嚎。过了一会儿，见付依依没再黏贺兰蕖身边，便将麦克风给了别人，坐了过去。 “你这注孤生的性子该改改了。”孙章倒了酒，给贺兰蕖碰杯:“你得包容，得大度，冷战是最不可取的，尤其你还当着人家的面跟其他人搞暧昧，就这，难道你还指望人家给你递台阶？” “喝了多少？”贺兰蕖一顿，扭头看着孙章。 “没多少，就两三杯。”孙章一愣，虽然不知道贺兰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老实道。 “酒量不好就少喝点。”贺兰蕖举杯浅抿，只当孙章喝多了胡说八道。 “不是，这跟我酒量什么关系？”孙章翻了个大白眼:“现在是在说你，不是我说你，你要继续这样，回头有你后悔的。” “说人话。”贺兰蕖听孙章一通叭叭，除了听不懂，确实也不像喝大了说酒话的样子，不禁眉头一皱。 孙章示意贺兰蕖看纪凡:“人都来大半天了，你不打招呼就算了，光顾着跟女人黏黏糊糊，像话吗？” 贺兰蕖面无表情:“要不是你，我早就过去了。” 孙章闻言一愣，眨了眨眼:“合着还是我碍着你了呗？” 事实如此。 贺兰蕖点头。 孙章:“……” 眼看着贺兰蕖起身朝纪凡走去，两人你低头看着我笑，我仰头望着你笑，然后肩膀挨肩膀坐一起开始说不完的小话，孙章抬手抹了把脸。 得，搞了半天，小丑竟是自己。 而碰头就相谈甚欢的两人，全然不知寿星的心理阴影面积。 “生意的事怎么样了？”贺兰蕖身体后倒，晃着酒杯慵懒地靠在沙发靠背上，微偏着头看向纪凡。 “已经步入正轨了。”纪凡心情很好地跟贺兰蕖碰了碰杯:“多亏了贺先生的帮忙。” “你总是这么客气。”话是这么说，不过贺兰蕖已经习惯了。 纪凡笑笑，仰头喝酒，恰好露出颈窝的红痣，昏暗交错的灯光下，衬着冷白的皮肤，格外的瑰丽。贺兰蕖一手曲肘搭在沙发扶手上，一手端着酒杯，就那么沉静地看着，眼眸幽深又专注。 两人全程无交流，被看那个甚至毫无所觉，但这两点一线间的气氛，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黏溶感。 孙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就觉着吧，别看贺兰蕖眼神平静装的人模狗样，那眼神却跟藏在冰川下的火山熔浆似的，灼热的很，如果眼神能实质化，怕是对面人那颗痣连同人都要熔得骨肉不存。 这一看就是没事了，小情侣闹别扭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和好，也不知道他跟着掺和个什么劲，巴拉巴拉说半天，结果全是瞎操心。 孙章无语地摇了摇头，不再管那两人，将杯里的酒一口气喝光，酒杯一放，就拉着人继续嗨歌。 一群人聚到凌晨两点多才散。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毛毛细雨，夹着寒冷夜风，纪凡刚出门就被冻得脖子一缩。 贺兰蕖拿着纪凡落下的围巾出来，见状便拉过他，将围巾往他脖子上一绕。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丢三落四的？”贺兰蕖给纪凡拉了拉外套:“下雨了，这空气又降温好几度，你穿这点冷不冷？” 纪凡摇头:“还好，不太冷。” 贺兰蕖点头:“走吧，我送你回去。” 纪凡听的一愣，转头看向贺兰蕖。 “你喝过酒不能酒驾，这个时间代驾不好找。”贺兰蕖道:“我这有司机。” 闻言，纪凡没有拒绝，点点头，跟着就上了贺兰蕖的车，不过他看了看正微醺着把醉酒的人扶上车的孙章，有点不放心。 贺兰蕖道:“陆助理在，会送他回去，不用担心。” 纪凡便放下心来。 贺兰蕖让司机先送纪凡回去，便不再说话，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纪凡一看贺兰蕖这样就觉得，可能也喝得微醺了，见他穿得单薄，便拿了毯子给他盖上。 不想刚盖上去，贺兰蕖就睁开了眼，四目相对，纪凡怔了怔，保持着倾身盖毯子的姿势眨了眨眼。 “你还好吗？” 贺兰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就那么微眯着眼看着纪凡，不说话也不动。 “怎么啦？”纪凡摸了摸贺兰蕖的额头:“头晕啊？” 贺兰蕖喝酒不上脸，纪凡不确定他到底到了哪个程度，不由担心起来。 纪凡正要扭头让司机开慢点，就被贺兰蕖突然攥住了手腕，没等他反应，又松开了，然后抬手摁在了他颈窝的红痣上。 “贺……”纪凡瞬间僵住，被贺兰蕖这举动惊得心脏突突直跳，竟发懵的有些反应不过来，结结巴巴问:“你，你是醉了吗？” 贺兰蕖勾了勾嘴角，懒懒吐出一个字:“嗯。” 纪凡:“……” 第32章 喝醉的人会承认自己醉了吗？ 所以这人压根儿就没醉！ 既然没醉，干嘛装醉？ 纪凡就那么跟贺兰蕖沉默对视，视线从醺然深邃的眼眸转到轻浅勾起的唇角，跟受了蛊惑般，凝在那，就移不开了。 车轮碾过砖块，小小颠簸了一下，带得纪凡脑门儿猛地一磕，险些撞贺兰蕖脸上。 这小小的意外让纪凡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压在贺兰蕖身上，甚至盯着人嘴唇看到发呆，不禁脸上发烧，慌忙转身坐到一边。 贺兰蕖也坐了起来，问前面的司机老陈:“怎么回事？” “不知谁扔的砖块，刚转弯的时候碾到了。”老陈关切地问纪凡:“小纪先生没撞到头吧？” 纪凡满脸尴尬:“没有。” “那就好。”老陈叹了口气:“这附近有家砖厂，碎砖坏砖总是乱扔，加上这路段弯道多，路灯少，一个不注意，就容易碾着磕着。” 可要不是撑贺兰蕖身上，这种程度的颠簸也撞不到头。 老陈这话虽然是大实话，可谁让纪凡心虚呢，一张本来就烧红的脸更是红了个透。顿了顿，还是没忍住，转头去看贺兰蕖的反应，不想却撞进对方深邃幽沉的眸子。 那眼神，没有笑意，却深得令人心慌，哪里还见半点方才的醺然醉意？ 纪凡眨了眨眼睛，近乎僵硬地转回了头，接下来的路上，都没敢再往贺兰蕖那边看一眼。 直到下车，纪凡才终于调整好状态，看向贺兰蕖准备道谢，不想却见他跟着下了车。 “太晚了，我今晚就住这边。”贺兰蕖对老陈道。 老陈知道贺兰蕖在这边有房子，闻言便道:“行，那我明儿一早过来接您。” 贺兰蕖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纪凡等老陈开车离开后才回过神来，看着贺兰蕖，脸上不由带出几分惊讶来。 “这边房子装修出来有段时间了，住一晚上应该没问题。”知道纪凡在惊讶什么，贺兰蕖解释道。 “……哦。”纪凡还是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身拿钥匙开门。 贺兰蕖跟在他身后:“我从你这边后门过去。” 走纪凡这边后门更近，不然的话，得绕两条巷子。 纪凡没有拒绝，沉默着让贺兰蕖进了门。 然而进门后对方却没急着走，在客厅沙发坐了下来，揉按着太阳穴，蹙着眉头，似乎不大舒服。 “是不是头疼了？”经过之前车上的尴尬氛围，纪凡没再贸然上前做出什么举动来，但还是忍不住关心问了句。 “有一点。”贺兰蕖过了一会儿才道:“可能喝酒又吹凉风，有点感冒。” 纪凡忙道:“那你坐会儿，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感冒药，先吃了给预防一下。”找了一趟出来，却没拿到感冒药:“感冒药没有了，这时间药店都关门了，我去给你煮碗姜汤去去寒。” 纪凡说完就去了厨房，等煮好姜汤出来，贺兰蕖正闭眼昏昏沉沉地靠在沙发上。他上前试了试额头的温度，没感觉出发烧，便松了口气。 “贺先生，姜汤好了，你赶紧趁热喝了。”纪凡推了推贺兰蕖肩膀。 然而贺兰蕖睁眼后，却呆呆的没有反应，好一会儿才像是理解了纪凡话里意思似的，坐了起来。 “谢谢。”伸手接过碗，贺兰蕖吹了吹，便大口喝了起来。 纪凡忙道:“慢点喝，小心烫。” 喝完姜汤，贺兰蕖要去厨房洗碗，纪凡没让，自己拿去洗了，出来，却见贺兰蕖又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 这样子，纪凡看着不太放心。那边一个人也没有，要是贺兰蕖万一发烧，都没人知道。 想了想，纪凡还是开了口:“要不你今晚就住这边吧，我去把客房收拾一下？” “这样会不会太打扰？”贺兰蕖睁开眼睛，看着纪凡问。 纪凡微微一怔:“不会。” 贺兰蕖便点头应了下来，竟是连推辞都没推辞一下。不过看他那没精打采的样子，纪凡也没多想，径自去把主卧旁边的客房给收拾了出来。 贺兰蕖跟着走进客房，看着纪凡忙活，想帮忙，但纪凡没让。 “房间一直空着，可能空气不太好，我给喷了空气清新剂，被子都是新的，不过睡衣没有新的，等下我拿件我穿过的过来，没有问题吧？”纪凡这里没人留过宿，虽然开口留了贺兰蕖，但他比客人还紧张，就怕哪里不好让人不自在了。 “没问题。”贺兰蕖目光黏着纪凡转来转去:“麻烦你了。” “不麻烦。”纪凡收拾好客房，又去自己房间拿了件干净的深蓝色丝质睡袍过来，递给贺兰蕖:“浴室你知道在哪，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捂被子发发汗会好点。” 贺兰蕖接过睡袍点点头，脑子里闪现的，却是纪凡穿着银灰色丝质睡袍的样子。 “那个……”纪凡有点不好意思，看了贺兰蕖一眼，才吞吐道:“家里没有新内裤，你……” “没关系，旧的也行。”贺兰蕖看着纪凡局促脸红的样子，突然就笑了，没忍住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实际上贺兰蕖是想揉头的，只是手伸过去，又临时转了方向。 纪凡并没有察觉，等贺兰蕖去了浴室，自己便也回主卧洗澡睡觉。但因为担心贺兰蕖半夜可能会发烧，他没敢睡沉，过一会儿就要去隔壁客房看一下。 不过纪凡看了几次，贺兰蕖虽然睡得不太安稳，但并没有发烧，这让他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眼看凌晨三点多了，再一次看过后，便准备回去睡觉，然而刚一转身，身后的贺兰蕖闷哼了一声。 听到动静，纪凡忙转了回去。 贺兰蕖没醒，只是眉头狠狠皱着。 想到他之前犯头疼，纪凡犹豫了下，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压住他两边太阳穴，给轻轻揉按起来。 刚揉了两下，贺兰蕖就睁开了眼。 纪凡动作一顿，但没有停下:“你经常犯头疼吗？还是只有喝酒了才这样？” “喝酒了才这样。”贺兰蕖就那么看着纪凡，只觉一股暖意从心底淌过，不禁抬手攥住了他右手手腕:“别按了，回去睡吧。” 也是这时，贺兰蕖才注意到，纪凡穿的不再是那件银灰色丝质睡袍，而是换了一件酒红色的。看着那微敞的衣领下，颈窝处的红痣瑰丽如红宝石，让人移不开眼。 第33章 “不是头疼吗？”纪凡没有注意贺兰蕖眼神，抽回被攥住的手腕，继续给揉按太阳穴:“你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就过去。” 纪凡微倾着身，淡淡的橙香味儿飘进贺兰蕖鼻息，一时间竟不知是沐浴乳的香气使人越来越清醒，还是头疼把人给疼清醒的。 贺兰蕖忽然发现，从这个角度看纪凡，眉目柔和，一点没有平日的淡漠疏离。 这就给书里描述的纪凡性格对上了，在书里，纪凡就是个待人温和，积极向上刻苦励志，心善到甚至有些圣母的人设，不然也不至于被炮灰得那么惨。 这或许跟他的人生经历有关，很小就没了父母，在福利院长到十来岁，后来又被纪家收养，能吃饱穿暖，有书读，还能被安排进公司工作。在他的心里，能活出个人样都是纪家给他的，所以始终心存感恩，知恩图报，把纪家当家，纪家人当亲人，更是宝贝一样把纪光这个弟弟护在羽翼之下，哪怕头破血流不择手段都没曾犹豫后悔。 也正是这样的愚忠，让他为了纪家不顾一切，才会一步步被逼上不归路，等最后幡然醒悟，却发现身后早就没了退路。 看书的时候，贺兰蕖其实挺看不上纪凡这个人物角色的，愚忠愚昧，没有原则，为了纪家跟梁家父子斗得你死我活也好，给转移资产掏空公司做假账偷税漏税的纪卫平顶罪坐牢也罢，都蠢不可救。 事实也确实如此，纪凡为了报恩替纪家父子做到这地步，最后也就得了个纪卫平将他从纪家除名，纪光的埋怨不理解，甚至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哭骂他自以为是，不是好人罪有应得，让他这个弟弟失望透顶。 在牢里因为梁家父子的关照受尽折磨，好不容易挨到期满出来，却身患绝症一无所有。 在他跳楼自杀之前，是侯明伸出援手，借了他一笔钱让他治病。 不过那时候已经走投无路的纪凡没有选择跟胃癌晚期做抗争，而是把多余的钱以侯明的名义捐给了福利院，自己则只留了回老家的车票钱，坐高铁回了老家，结束了不堪失败的一生。 如果说侯明是纪凡死前唯一伸过援手的人，原书中那个贺兰蕖则是唯一见证纪凡跳楼的人，当时还给报了警，但最后也没能把人救下来。 可那又怎样，这两人都是围着主角转的，纪凡的死他们或许会唏嘘，却并不会烙在心上，如风吹散，依旧会为了个纪光争锋相对，贺兰蕖甚至成了全书最大的反派。 在贺兰蕖看来，原主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那么一个沉稳理智的人，为情ooc崩人设崩得妈都不认。又是玩sm，又是玩囚禁，又是绑架，终于发光发热把两主角虐到情比金坚，最后一把火将自己和梁潜都给烧死玩完。 就很有病。 比发光发热把自己作死的纪凡好像也好不到哪去。 刚穿来那几年，贺兰蕖对这些剧情人物都敬而远之，远离剧情专心事业，从没想过要给谁牵扯上关系，更没想过，那个蠢不可救的炮灰会突然性情大变，就这么猝不及防闯入自己的安全界限。 纪凡的温柔，贺兰蕖看书的时候无法理解，这会儿成了那个被温柔对待的人，才发现，有多难得，才知道文字表述的只言片语有多单薄。 眼前这个人，不是纸片人NPC，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孤独的让人心疼，温柔的让人沉浸，体贴心细又敏感的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护着宠着的人。 贺兰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空气中飘着并不刺鼻的麻辣鲜香，贺兰蕖洗漱好出去，就见纪凡白衬衣牛仔裤，系着小黄鸭围裙在厨房里忙活，居家又可爱。 贺兰蕖笑了笑，走了过去。不过刚进厨房，纪凡就听到动静转了转头。 “起来了？”纪凡一边翻炒锅里的菜一边道:“陈叔早上来过了，不过想到你昨晚没有休息好，就没叫你。” “嗯。”贺兰蕖靠在门边，目光专注的凝在纪凡单薄劲瘦的后背上:“你昨晚也没怎么睡好，怎么不晚点起来？” “习惯了。”纪凡笑道:“你把碗筷拿出去吧，我这还有最后一道菜，马上就好。” 贺兰蕖没说什么，依言把碗筷给拿了出去。 等饭菜上桌，纪凡解下围裙在贺兰蕖对面坐下，这才注意到对方还穿着睡袍。 “你换下来的衣服我昨晚给洗过了，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干了。”因为帮忙洗了贴身衣物，纪凡这话说出来，贺兰蕖没怎么样，他自己反而尴尬地摸了摸后脖颈。 贺兰蕖看了眼纪凡红透的耳根，眼里噙笑:“好，辛苦了。”顿了顿，补充道:“辛苦你帮我洗衣服，也辛苦你照顾我一晚上，赶紧吃饭吧，吃完回房睡一觉，都有黑眼圈了。” 纪凡其实不觉得困，但贺兰蕖这么说，他并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嗯。” “我等下去公司，晚一点再过来。”贺兰蕖往纪凡碗里夹菜。 虽然不知道贺兰蕖晚一点过来做什么，但纪凡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吃过饭，贺兰蕖便去了公司。 纪凡却没有立即就去睡觉，而是搞了会儿直播，学了会儿壳雕，这才回房睡觉。 半下午的时候起来去了趟作坊那边，亲自上手雕了几个大件，签了两单生意，等终于闲暇下来，已经天色大黑。 纪凡这半天忙得充实，压根儿忘了贺兰蕖说过要过来的事，还是回去看到人等在门口，才一拍脑门儿想起来。 “几点过来的，等很久了吧？”纪凡快步走到贺兰蕖面前:“今天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感冒怎么样了？” “也没等多久，刚到一会儿，头也不疼了，感冒也没事了。”被人关心的感觉不错，贺兰蕖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不过贺兰蕖并没有再住纪凡这边，一起吃过饭，就去了之前买的那套房子。 而纪凡这边，却接了个电话。 自从那次跟中年男人见面被纪凡撞见后，付沅芷就小心谨慎了很多，最近都没什么动静，以至于纪凡找人调查一直没有回信，而今天终于有了进展，对方第一时间就给打了电话过来。 第34章 电话里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纪凡跟人约好第二天中午，在以前常去的一家蜀菜馆见面。 纪凡准时赶去约定地点，对方已经到了有一会儿，面前的茶水都放凉了。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让你久等了。”纪凡一边致歉，一边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了下来。 对面的人叫余方正，三十出头，戴一副厚重黑框眼镜，国字脸，顶着一头略显蓬松毛糙的自然卷，穿着泛旧的灰色夹克棉服，看着有些老实巴交，镜片下的双目却闪烁着精明。 见纪凡坐下，他抬手推了推镜框:“没有，我也刚来。”随即将手边的文件袋推到纪凡面前:“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纪凡没有急着打开文件袋查看，而是先招来服务员点了菜。 等上菜期间，纪凡这才绕开文件袋上的扣绳，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厚厚的一沓，全是付沅芷与那个中年男人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私下见面，被抓拍的照片。 “男人身份调查清楚了吗？”纪凡看了看，就将照片塞回文件袋。 “男人名叫王鹏刚，南方人老沟村人，因双脚天生六指被原生家庭视为不详抛弃，被王家夫妇收养。”余方正给纪凡倒了杯热茶:“打小偷鸡摸狗不学无术，曾经还涉及到一起儿童拐卖案中，被偷走拐卖的那孩子，就是他养父母亲女儿的儿子，他外甥，打拐行动救了很多孩子，唯独那孩子渺无音讯，王家父母病死的病死疯的疯，王鹏刚服刑出狱后就没再回过王家。” 听余方正说来，那王鹏刚整个就一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王家的遭遇，可以说是善无善报，令人唏嘘。 可就这么一个彻头彻尾的混人，到底是怎么跟付沅芷扯上关系的？ 正好服务员开始上菜，纪凡到嘴的疑问便先咽了回去，谈话告一段落，过了一会儿，等菜全部上齐，纪凡招呼着余方正动筷。 “这个点应该都饿了，咱们边吃边聊。”纪凡顿了顿才问道:“那王鹏刚跟付沅芷是怎么搭上的？两人按理不该会有交集才对。” 其实不仅是付沅芷，就连纪凡自己，也想不通王鹏刚为什么要从小就跟踪自己。 “这就要从当年那起儿童拐卖案说起了。”余方正边吃边道:“根据调查，王鹏刚当年拐卖那孩子，应该是受了付沅芷的唆使，虽然只是怀疑并没有直接证据，但这些年，王鹏刚一直有找付沅芷要钱，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十几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付沅芷岂不是涉嫌违法犯罪？ 可是付沅芷是付家千金，在当时来说，算是家境显赫，又深受父母宠爱，虽然嫁给纪卫平算低嫁，那也没必要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干这违法缺德的事。 那到底是什么让她铤而走险？ 还有一点，既然两人早就认识，那当年王鹏刚跟踪自己应该就是受了付沅芷指使，可那时纪卫平并没有要收养自己，他跟纪家毫无交集，那付沅芷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存在，甚至还找人盯着自己？ 如果是因为纪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决定收养，事前让人观察一番倒也无可厚非，那为何王鹏刚还会在自己被收养后一段时间再次出现？ “王鹏刚最近染上了赌瘾，已经找付沅芷勒索过好几次了，让付沅芷苦不堪言。”余方正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两人因此发生过争执，王鹏刚甚至以为，是付沅芷找人对他下黑手，更加变本加厉。” 纪凡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过了一会儿才问:“王家那孩子有查到吗？” 余方正摇头:“没有。”顿了顿又道:“当年一起失踪的孩子都找到了，唯独这孩子没有，而且，据说当时拐卖的人转手途中遇到了山洪，是不是还活着都尚未可知，三个大人带几个小孩儿，其他的早早转手，剩下一个跟着出了意外，唯一活着出来的，就一个王鹏刚，我目前能查到的就这些，再深层次的，就没有了，毕竟年份久远，又是当时信息不太发达的年代，很多东西要销毁很容易，能保存下来的太少了。” 纪凡点点头:“确实，那个时候信息并不发达，很多东西现在查起来并不容易，不过有件事我很疑惑。” “你说。”余方正道。 “仅是凭金钱往来，应该不足以怀疑，付沅芷就是当年唆使王鹏刚，偷走王家孩子的幕后之人。”纪凡也放下筷子。 “纪卫平被认回纪家之前，好像就是寄养在大沟村，虽然并没有查到那段时间有遗留什么风流债，但后来，这王家女儿是纪卫平被认回纪家几个月后生下的儿子。”余方正取下眼镜，擦了擦雾气又给戴上:“而那王刚鹏，听村里知情的老人说，曾经扬言要去城里找害他妹子大肚子的混蛋算账，当时他来的就是这边，不过没两个月就回去了，事情也不了了之，再之就是几年后，这王鹏刚突然染上赌瘾，输了一大笔钱，干了拐卖儿童的勾当，之后又屡次勒索付沅芷，所以我才推测，付沅芷应该与当年的拐卖儿童有关。” 纪凡闭了闭眼，总觉得这信息量过大，让他一时有些理不太清楚。心里突突直跳，却不知道在慌什么。 过了一会儿，纪凡睁开眼睛:“那先就这样吧，回头有需要，再联系。” 余方正离开后，纪凡坐在那看着窗外车水马龙，久久没动。 “纪凡。” 纪凡正发着呆，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转头就看到贺兰蕖站在身侧。跟他随行的，除了孙章，还有侯明，难得的是，纪光这个侯明挂件不在。 “贺先生。”纪凡忙站起身来，又冲孙章点了点头，看向侯明时顿了顿，方目光复杂地也点头打了个招呼:“这么巧？你们也在这边用餐？” “嗯。”贺兰蕖点头:“你呢，这是……” “也是约了人在这，不过正打算离开。”纪凡拿起桌上的文件袋，跟着贺兰蕖三人离开餐馆。 不过并没有跟三人一道，出了餐馆，纪凡便自行开车离开了。 让他意外的是，他前脚刚把车停在一家商场门口，后脚侯明就过出现在车外，并抬手敲了敲驾驶座这边的车窗。 纪凡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降下了车窗。 侯明却没有说话，而是快速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了车里。 纪凡眉心一跳，扭头看向不请自入的侯明:“有事？” 第35章 “你上次为什么看见我就跑？” 侯明还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 纪凡却已经忘了，突然听他这么问起，不禁一脸茫然。 “我什么时候看见你就跑了？”纪凡纳闷儿地问。 “几个月前。”侯明抱着胳膊，斜懒地靠着椅背:“就路边遇到你那次，看见我跟躲瘟神一样，话都没说两句就蹿公交车上了，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但没找到机会，说吧，为什么跑？” 纪凡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侯明说的是他刚重生回来，从纪家出来那天。 至于为什么跑…… 当然是不想有牵扯啊！ “我到底哪得罪你了？”侯明顿了顿，面色狐疑:“难道是因为跟小光闹僵，所以迁怒？” 纪凡:“……” “嗯？”侯明挑眉:“怎么不说话？” “你没得罪我，我也不是因为纪光迁怒。”纪凡这会儿因为余方正那些消息，脑子正乱着，也不想跟侯明多扯，干脆开门见山道:“我不讨厌你，只是觉得，除了纪光，我跟你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如果不是被纪家收养，别说交集，我可能连跟你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认识。” “所以？”侯明眼眸微眯。 纪凡瞥向侯明:“所以，我没有躲你，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 侯明:“……” “现在，可以从我车上下去了吗？”纪凡拉开车门下车:“不下那你就继续待着吧。” “靠……”侯明瞪着纪凡的背影，直到人进了商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家伙……神经病吧？我居然跑来找个神经病问为什么，我他妈也有病！” 侯明怒极下车。 而另一边，纪凡已经在商场找到了正在搬货打工的王鹏刚。 纪凡已经关注这男人很长一段时间了，虽然有付沅芷的接济，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钱似乎并不能维持日常生计，所以这个不学无术的男人，便混进了这家商场打工。 倒是干的有模有样，就是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纪凡之前一直没有出现，见过余方正后，却决定来见一见这王鹏刚。 先不说当年的儿童拐卖案付沅芷到底有没有涉及，但至少有一件事他必须弄明白，那就是王鹏刚当年，为什么要跟踪自己。 纪凡找到人时，王鹏刚刚拖了货正帮着商场销售员把货品往货架上搬。 看到一双擦的程亮，价值不菲的皮鞋出现在自己面前，王鹏刚抬起头来，看到纪凡，目光一顿。 “跟我来吧。”没等纪凡开口，王鹏刚便明白了纪凡来意，转身领着他往不远的安全通道走。 纪凡迟疑了下，跟了上去。 “是姓付的女人让你来找我的？”一过去，王鹏刚就点了根烟，眯觑着眼斜斜地看着纪凡。 “不是。”见对方挑眉，纪凡玩味勾唇:“好歹跟踪过我那么多年，才几年不见，就认不出来了？” 王鹏刚嘬了两口烟，吞云吐雾，没有吭声，脸色却很平静，不见慌乱也不见得意，竟有些让人看不透。 “牢里的日子不好过吧？”纪凡没打算绕弯子:“不过都说狗改不了吃屎，你虽然跟踪我那么久却什么也没做，倒是挺让人意外的，看来这牢坐的，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你调查我？”王鹏刚总算有了反应，脸上闪过警惕。 “你是留过案底的人，想要查，并不难。”纪凡没有错过他脸上瞬间的变化。 “所以呢？”王鹏刚拿掉嘴里的烟，鹰隼一样的眼神如恶鬼盯着纪凡:“当年的事情，我早就付出过代价，你找到了怎样，没查到又怎样？就算跟踪过你，可我没对你做什么，不是吗？” “是啊，都是当年的事了。”纪凡似笑非笑:“那你激动什么呢？” 王鹏刚一怔，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紧抿着嘴，不再说话。 “如果我猜的没错，有人在找你麻烦吧？”纪凡每说一句，王鹏刚脸色就难看一分:“你每次找纪太太勒索完，都会消失一两周，这次倒是聪明了，知道大隐于市，不过，你猜对方知不知道你在这里？” “小子，你少在老子这儿故弄玄虚，套我话呢？”王鹏刚不愧是老混子一只，很快就识破了纪凡的目的，矬着牙花子冷笑道:“滚吧，老子忙着呢，回去告诉那女人，我王鹏刚就是个混子，让她好自为之。” 王鹏刚站到纪凡面前，犹豫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纪凡侧头看着肩膀被拍过的地方，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虽然没套出什么，但就这么几句谈话的交锋，让纪凡确定了一件事，当年王鹏刚的跟踪，确实没那么简单。 从商场出来，侯明已经离开了，纪凡将车开去木材市场，淘了些木料，这才回来店里。 现在店里有店员，不用他全天候的守着，所以回来他也没在外边店铺多呆，直接去了里边直播。但却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刻刀都失手蹭到了手指上，最后那一下更是划了挺深一道口子。 纪凡刚去拿了创口贴包上，贺兰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遇到什么事了？”电话刚一接通，贺兰蕖就关切地问。 “嗯？”纪凡一愣。 “看你直播都心不在焉的。”贺兰蕖随即又问道:“伤口怎么样？” 纪凡往包好的手指上看了看:“还好，就划了一下，不严重。” “别直接用创口贴，记得拿碘伏抹一下消消毒。”贺兰蕖顿了顿:“你就直接拿创口贴包的吧？” 纪凡:“……” “赶紧重新包扎去。”贺兰蕖催促道:“既然不在状态，今天就别直播了，对了，晚一点我过去接你。” “接我做什么？”纪凡又是一懵。 “有个民间艺术交流会，李老给了我两张邀请函，特地让我给你的。”说起这个，贺兰蕖声音便不由带上笑意:“还记得你之前送我的十二生肖吗？我转送给了李老，李老挺喜欢，但对你却只字未提，我本来还想实在不行，就让家里老爷子帮忙搭个线，没想到今天他却主动让人送了邀请函来。” 听到这，纪凡彻底愣住了。 他的确崇拜李涛，要是能得对方指点，自然求之不得，可之前那次出意外错过了，后来贺兰蕖说会帮忙牵线，又一直没有机会。这事拖的太久，纪凡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没想到贺兰蕖居然一直记得，不仅记得，还一直在努力着。 这份执着，让纪凡感动的同时，心底也不由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 好一会儿，纪凡才找回声音:“好，知道了，我等你。” 第36章 打电话的时候没想太多，直到晚上贺兰蕖过来，纪凡才想起来问:“交流会怎么会在晚上？” “不是晚上，我是来接你去机场的，交流会在桐城，咱们得出差几天。”贺兰蕖边往里面走边道:“晚上九点的航班，收拾收拾行李，咱们这就走。” 纪凡:“……” 那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 纪凡无语，不过没说什么，依言回房打包行李。 “本来是要提前让你准备的，不过突然有个紧急会议，就给打断了，来的路上又一直在跟陆助理视频商谈项目的事，就没顾上。”贺兰蕖也知道这样仓促让纪凡有些措手不及，在一边解释道。 “没事。”纪凡动作麻利地，将要带的换洗衣物和日用品装进行李箱:“我只是有点意外。” 收拾好行李，两人都没顾上用晚饭，就上车直奔机场。 到机场时间刚刚好，不早不晚，正赶上检票登机。 这边到桐城得好几个小时，等下飞机得凌晨十二点多去了，自然不可能等到那个时候再去吃晚饭，贺兰蕖给叫了两份飞机餐。 两人吃完便抓紧时间打了个盹儿，以至于下飞机后，两人精神状态都还不错，虽然时间很晚了，但一点不困。 就是桐城这边正在下雪，走出机场被雪风一灌冻得人直哆嗦。 好在贺兰蕖早就让人订好了下榻的酒店，安排接人的车早就等在了外面，出来就上车，车里有暖气，倒不至于太遭罪。 “订的是双人标间，没问题吧？”去酒店的路上，贺兰蕖突然问。 “没问题。”衣食住行这方面，纪凡从来都不是挑剔铺张的人，差不多就行。 然而到了酒店才知道，贺兰蕖订的房间一点不将就，双人标间的大床房，还自带温泉汤池。 纪凡有种不是来出差参加交流会，而是度假的错觉。 看出纪凡的惊讶，贺兰蕖解释道:“交流会差不多有一周时间，反正都来了，不如趁机好好放松一下。” 纪凡点点头，跟着去放行李。 等收拾好，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两人都没着急泡什么温泉，草草洗漱了下就各自睡下了。 第二天起来，雪依旧没停，整座城市都压着厚厚的一层积雪，放眼看去，白茫茫一片，路上不说行人，车辆都很少。 交流会是下午，两人上午便哪也没去，一个坐在床上看书，一个忙活公司企划案，安静，却并不无聊。 不知过了多久，贺兰蕖那边终于忙得差不多了，捏了捏脖子抬起头来，一眼便看到穿着睡衣安静看书的纪凡，安若处子岁月静好，不由便看入了神。 正好纪凡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贺兰蕖心头一动。 “纪凡。”贺兰蕖突然喊了一声。 “嗯？”纪凡翻页的动作一顿，看着贺兰蕖眨了眨眼睛。 “你这好像快二十六了吧？”贺兰蕖问道。 虽然不知道贺兰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纪凡还是点了点头:“嗯，过了年，正月中旬满26，到时候虚岁就27了。” “是么？”贺兰蕖勾起嘴角，笑意直透眼底:“我31，也是过了年正月，不过我是月初满32，到时虚岁就33了。” “啊？”纪凡被这没头没脑的两句搞得一头雾水:“怎么了？” “没怎么。”贺兰蕖三两下收拾好手边的东西:“时间还早，这大冷的天手都冻僵了，要不去泡会儿温泉吧。” 这提议倒是不错。 纪凡当即放下书，下床穿上木屐，裹了件厚浴袍，就跟着贺兰蕖去了外面的汤池。 池子就在房间外面，推开门出去就能看见，可饶是这么点距离，纪凡还是被冻得瑟缩了下。 然而汤池就在眼前，看着贺兰蕖宽衣下水，纪凡却莫名的迟疑了。见贺兰蕖转头看过来，这才脱了浴袍，赤脚下水。 纪凡刚一下去，贺兰蕖就到了他身边:“我这脖子刚才好像有点扭到了，你能帮我捏捏吗？” “可以。”纪凡推着贺兰蕖转了转身，背朝着自己，一手扶肩，一手揉捏按压后脖颈的穴位:“是这里吗？” “下面一点。”贺兰蕖一点不给纪凡客气:“旁边一点，对，就是那，稍微捏重一点。” 纪凡一个指示一个动作，完全没注意到，因为这样，两人几乎靠在了一起。不过也没有多会儿，贺兰蕖就叫了停，转身看向纪凡。 也是这时，纪凡才注意到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但要是突然退开……好像也挺奇怪的，于是便那么进退维谷的僵住了。 “你刚也低头看了挺久的书，脖子应该也酸了吧，你转过去，我也帮你捏捏。”贺兰蕖像是没有发现纪凡的神色有异，笑着道。 纪凡哪里肯让他帮自己捏，听到这话，趁机就自然而然地退开了。 “不用。”纪凡身体下蹲，将脖子以下都给没进水里，只留着个脑袋在外面，脸很红，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汽给熏的。 “别这样泡，容易缺氧。”贺兰蕖顿了顿，哭笑不得地上前把人拎了起来:“不捏就不捏吧，你这跟防狼一样，好像我会吃了你似的。” 纪凡:“……” 话是没错，但放在两个大男人之间，怎么听怎么怪怪的。 不过贺兰蕖说完那句话就舒展手臂，转身靠着池壁闭目养神起来。神色坦荡，仿似方才那点暧昧，不过是纪凡单方面的错觉。 纪凡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沉默收回了视线，学着贺兰蕖那般，靠池壁闭目养神。 “贺先生。”纪凡没有睁眼，没有发现贺兰蕖已经睁开了眼，正转头凝视着他。 “嗯？”贺兰蕖的视线在纪凡颈窝那颗红痣上打了个转，落在那红润的薄唇上。 纪凡道:“我忽然想起来，咱们好像没换泳裤就下来了。” 贺兰蕖:“……” “哦，好像根本就没有准备泳裤，事先都不知道这里有温泉。”纪凡顾自嘀咕。 “纪凡。”贺兰蕖叹了口气，直接点明重点:“你在紧张。” 纪凡:“……” 有些话点到即止，纪凡不愿意探过那条线，贺兰蕖便自觉的站在界限之外。 池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一个不问为什么紧张，一个不答有没有紧张，只有心跳声，似乎特别的大。 第37章 温泉里的插曲，让纪凡在面对贺兰蕖时，心里总有那么点尴尬。 好在下午的交流会时间转眼就到，两人从酒店赶过去，很快就顾不上那点小尴尬了。 此次交流会既然为民间工艺，种类繁杂便不仅仅只限于雕刻艺术，从剪纸到皮影戏，陶艺到金银玉饰，喷绘到书法绘画，藤艺编制到造纸技术，布染到毛笔制作以及各种各样的雕刻艺术等等等等，多到让人目不暇接。 不说纪凡，便是贺兰蕖，入目所及也深深被震撼了。 其实眼下科技发达，很多纯手工艺品都基本成了时代的淘汰品，市面上已经不常见，甚至很多已经失传，能亲眼目睹这些传统制法的机会非常难得。 贺兰蕖是个商人，虽然深受贺老爷子的熏陶，但本身对这些其实并没多大兴趣，会来这里也纯粹是因为纪凡，然而眼下，却是真心实意的欣赏起来。 “我可能有点明白，李老为什么会邀请我们来参加了。” 贺兰蕖正看着剪纸工艺有点跃跃欲试，就听到纪凡突然来这么一句，不禁转头看去。 “艺术源于生活，生活汇集世间百态，只有多看多思多学，才能做出更好，也不失灵魂的作品。”纪凡看着老伯手里的剪纸，笑了笑:“东西是死的，但人心是活的，所谓万物皆有灵，只有深谙其道，才能知而善用。” “难怪都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就没想那么多。”贺兰蕖感慨道。 纪凡却不赞同，当即反驳:“贺先生厉害着呢！” “哦？”贺兰蕖眉头一挑。 纪凡:“……” 那消失的尴尬劲儿，突然又回来了。 纪凡眨了眨眼睛，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一眼便看到领着几个人站在不远的李涛。看到偶像，纪凡顿时忘记尴尬，眼睛一亮就拉着贺兰蕖主动快走过去。 “李老师！”那欢快惊喜，全写在脸上。 贺兰蕖:“……” 李涛早就注意到两人，纪凡那番话更是听个正着，不仅他，身边这几人都听见了。 “年轻人很有想法，看来今天邀你们来，是做对了。”李涛遂乜了身边大徒弟杨青河一眼:“这就是我之前给你提到过的年轻人，那套十二生肖，就是出自他手。” 杨青河确实意味深长地看了贺兰蕖一眼:“如果我没记错，之前艺雕展会，你带的就是他吧？”没等贺兰蕖表态，随即冲纪凡伸手:“你好，小纪先生是吧？我叫杨青河。” 纪凡有些疑惑，他记得当初去艺雕展，并没有见过杨青河，不禁转头看了贺兰蕖一眼。 “你好，叫我纪凡就好。”疑惑归疑惑，纪凡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伸手回握了握杨青河的手。 之后，杨青河又向纪凡介绍了其他几个人，均是主办这次交流会的各协会负责人，年纪看着跟李涛差不多，纪凡一一问好。 虽然纪凡是生面孔，但由李涛和他徒弟亲自引荐，大家难免会对纪凡这个人有些好奇，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面上都很和善客气。 当然，除了李涛师徒，其次还因为贺兰蕖。 “既然来了，就好好看看，不用着急，交流会有好几天时间呢。”杨青河热情道。 纪凡点头:“我们会的。” 不过毕竟是负责人视察，纪凡两人便没打算跟他们一起。 只是分开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涛突然说了一句:“那套十二生肖雕的不错，不过有些细节的地方还是处理的糙了点。” 纪凡面上一喜:“多谢李老师提点，晚辈记下了，一定用心琢磨多加练习，务必做到精益求精！” 不等李涛说话，贺兰蕖便接过话头顺杆爬:“光闭门造车可不行，有不懂的地方，还是得多多向李老这样的资深老艺术家请教才对。”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叨扰？”纪凡当然明白贺兰蕖的意思，跟着一唱一和的打配合，嘴上不好意思，眼里却满是希冀。 杨青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佩服地给贺兰蕖眨了眨眼睛。 李涛年纪比贺老爷子还要长两岁，吃过的盐比几个小年轻吃过的饭还多，岂会看不出来那点小心思，不过他并没有拒绝，虽然也没同意，但那沉默的态度，等同于默认。 纪凡不了解，以为被拒绝还有些失落，贺兰蕖却看得明白，聪明的点到为止，给几人道别后，拉着纪凡就去了别的地方。 “我们刚才一唱一和，是不是被李老看出来了？”纪凡走出老远，才忐忑问道。 “你不了解这老头，他要不愿意，当场就会拒绝，不说话就代表是默认，至少是默许了你登门叨扰。”贺兰蕖拉着纪凡去吹糖人的展位，跟师傅学着亲自吹了只小老鼠给纪凡:“拿着。” 纪凡伸手接过来，看看糖人又看看贺兰蕖。 “怎么样，吹的像吧？”贺兰蕖含笑看着纪凡。 纪凡点点头:“嗯，很像。” 明明是在说老鼠，却莫名就是有种隐喻他本人的既视感。 但纪凡却很高兴，这是他两辈子，第一次收到这么用心的礼物。 收礼物的感觉，果然很好。 纪凡想了想，把手里的老鼠给贺兰蕖拿着，也挽起袖子跟师傅学吹了个小胖马给贺兰蕖，如果他算得没错，贺兰蕖应该是属马的。 就是吧，这马……嗯，实在胖了些。 一点没有贺兰蕖的英俊帅气，反而看着有点憨呆呆的。 贺兰蕖却很喜欢，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纪凡望着贺兰蕖盯着小胖马嘴角噙笑眉眼温柔的样子心头一动，被握着的那只手便轻轻地反握住了对方，却像只偷了腥的猫儿般，又是心虚又是激动，心跳如擂鼓。 因为心虚，纪凡刻意将注意力分散到周围，尽量不去看贺兰蕖，也假装这是无意识行为，却不知，贺兰蕖其实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交流会很大，到天色渐暗，两人逛了还不够三分之一，倒是可以再看一会儿，但是外头的雪越下越大，两人便没再逗留，早早回了酒店。 让两人始料不及的是，侯明跟纪光居然也飞了过来，还跟他们住在同一家酒店，房间也挨得挺近，就在隔壁的隔壁。 第38章 两相一打照面，纪光很激动。 “哥！”纪光激动归激动，看着纪凡冷淡的脸色却没有贸然上前:“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纪凡心想，可真是糟糕的巧合。 不过看到纪光，他就不禁想到付沅芷和王鹏刚，随即心下一动。 “嗯。”纪凡难得给了纪光一个正眼。 虽然依旧冷淡，但这声回应却足以让纪光激动不已:“哥，你终于愿意理我了？” 纪凡:“……” 其实事到如今，理不理真的不重要，但就是受不了每次见面，对方这复读机式的开场白。 “什么时候到的？”贺兰蕖看了纪凡一样，接过话头。 “刚到一会儿，正准备放好行李去用晚餐。”侯明虽然是在回答贺兰蕖，目光却落在纪凡身上，带着探究。 纪凡坦坦荡荡地任由他看:“那一起吧，我们也刚从外边回来，换身衣服就去。” “哥……” “打住。”纪凡止住纪光继续开启复读机功能:“大男人说话干脆利落一点，别那么别别扭扭的话车轱辘地说。” 纪光神色一僵:“我……” 但纪凡并不想听他那一套白莲花玛丽苏主角台词，没等他话出口，拉了贺兰蕖，就刷卡进了房间，留下纪光呆立原地。 看着关上的房门，纪光难过地垂下头:“阿明，我哥他……其实还是很讨厌我对不对？” “别多想。”侯明其实想说是，但看着纪光低落难过的样子，话到嘴边还是改成了安慰:“走吧，我们先把行李放了。” 纪光吸了吸鼻子，还想说什么，然而抬头看见侯明眼底的不耐烦，便将话咽了回去。 他其实感觉得出来，侯明现在也挺烦他的，当初两人在一起，还是侯明追求的他，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方花在他身上的精力越来越少。 是因为，梁潜吧？ 毕竟侯明当初追求他并不是因为多喜欢，只是因为他跟梁潜有点像而已。 纪光更知道，侯明之所以在梁潜回来后，没有急着破镜重圆，不是对他纪光移情别恋情根深种，而是因为知道梁潜肩负整个梁家未来，两人之间永远也不可能。 说到底，他纪光就是一个替身备胎，这个他知道，可他不在乎。只要侯明对他还有感情，只要在他吃醋难过的时候侯明还会温柔哄他，就够了。 之前明明一直都好好的，明明好好的！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侯明变得越来越不耐烦，甚至冷淡到都不怎么能见着面，今天这一趟旅行还是他磨来的。远离了梁潜，原本侯明的态度都已经转好了，然而却因为跟纪凡一个照面，就又变得不耐烦起来。 是呢，好像就是从纪凡搬出纪家开始，他就跟被下了诅咒似的，诸多不顺，感情不顺，工作不顺，被梁潜处处打压，衬托得像个什么也不会只会瞎折腾的废物。 明明当初只能依附他活着的人，离开纪家后混的风生水起，还跟贺兰蕖越走越近，而他，却成了谁见谁嫌的那个！ 纪光心里酸涩的厉害，越想眼眶越红，却不敢过多磨蹭，见侯明已经打开房间，忙跟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房间之内，纪凡当着贺兰蕖的面大大方方的脱衣服换衣服，这大咧咧的直男行径，半点不见之前在池子里时的敏感避讳。 他大大方方的脱，贺兰蕖也就大大方方的看，一边看一边自己也换，谁也没给谁客气。 纪凡换好转身，一眼便看见贺兰蕖那让人羡慕嫉妒的八块腹肌，明明穿上衣服一点也不见胖的人…… “贺先生身材真好。”心里酸溜溜，纪凡还是由衷赞叹。 “你的也不差。”贺兰蕖笑意直达眼底，手上的动作从容不停:“虽然就两块。” 纪凡:“……” “既然不喜欢，干嘛还要约一起？”贺兰蕖看了纪凡一眼，话锋一转。 纪凡对贺兰蕖没瞒着:“最近在调查一些事情。” “跟纪家有关？”贺兰蕖挑眉。 “算是吧。”纪凡点头。 贺兰蕖明白了，也没多问。 纪凡看着他，斟酌着说辞:“你好像……” “嗯？”贺兰蕖穿外套的动作一顿，见纪凡欲言又止，懂了:“你是想说，我好像也不喜欢纪光？” 纪凡点头。 贺兰蕖道:“确实不喜欢。” 这种玛丽苏白莲花主角，除了软弱无知的属性，还是天生的麻烦制造机，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喜欢。 不止是纪光，其实在刚穿书那会儿，他连纪凡和原身也看不上，不为别的，就是太蠢。 两人没有在房间里多呆，换好衣服便出去了。 刚好纪光跟侯明也从房里出来，四人便一道过去。 酒店餐厅是自助餐模式，也有点餐，不过贺兰蕖跟纪凡在吃这方面都不挑，就没有点餐，直接选了自助餐。 纪光本来想点餐，见侯明都跟着朝自助餐区走，只好作罢，也跟着选了自助餐。 四人按自己的口味选好餐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纪凡跟贺兰蕖都食不言，侯明也没吭声，以至于纪光几次想说点什么，最后都打住了念头。 直到用餐完毕，纪凡才状似随意的开了话头:“爸妈最近身体怎么样？都还好吧？” 纪光本来还在吃，听到这话便停了下来，惊喜地看向纪凡:“哥……”见纪凡眉头皱，才意识到自己又差点脱口而出的重复开场白惹人烦了，忙打住点了点头:“爸妈身体挺好的，就是想你。” “有时间我会回去看他们的。”纪凡自动过滤最后四个字:“之前见妈有些憔悴，还担心她身体不舒服，知道二老都好我就放心了。” 听到这话，纪光却一愣。 “哥不说我都没注意。”纪光蹙起眉头:“说到憔悴，妈最近的确经常走神，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我好几次半夜起来喝水，都看到她坐客厅沙发上。” “那你有问过她吗？”纪凡顺着问。 “问了，她说没什么，就睡不着坐一会儿。”纪光说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 纪凡却有点无语，都反常成这样了，结果纪光这个做儿子的一点没察觉出来当妈的不对，还觉得挺好？ 心里吐槽归吐槽，话还是要接着套的，纪凡继续道:“闷在家里确实影响心情，回头你还是多带她出去走走吧。” 纪光点点头，可随即又道:“其实妈之前出门的，也就最近这段时间不怎么爱出门，回头我会多带她出来走走，免得给闷坏了。” 第39章 纪凡点点头，很欣慰纪光能有这样的觉悟。不过，既然已经铺垫完了，该提醒还是要提醒。 毕竟，从纪光话里的信息看来，要让王鹏刚主动找上来，还缺了把火候。而这把火的关键，就是付沅芷。 要烧得越旺越好，堵死所有的岔路口，把人逼到唯一的出口，别无选择。 “对了……” 纪凡这欲言又止，立即吸引了三人注意，见吊足了胃口，才举止优雅地喝了口贺兰蕖推过来的汤。 “我忽然想起件事。”纪凡顿了顿:“当时就觉得奇怪，现在想想，她这段时间心神不宁可能不一定是因为憋闷在家。” “什么事？”纪光目露疑惑。 纪凡却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你平时还是多注意一些，别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不好给家里人说，自个儿憋着。” 纪光仔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付沅芷能遇到什么麻烦。 他妈这个人他清楚，就一全职太太，典型的先生儿子赚钱养家她负责貌美如花，社交圈子都是各家贵妇，每天日常除了去蛋糕店学烘焙，就是约那些太太闺蜜美容购物喝茶插花，生活轨迹简单局限，这样能遇到什么麻烦？ 可纪凡说了，他又不得不引起重视，毕竟付沅芷这段时间确实很反常。 于是，纪光暗暗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吃好了吗？”见纪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贺兰蕖转头问纪凡。 “嗯。”纪凡站起身来:“我们回去吧。” 贺兰蕖本来想让他把汤喝完，但看了看喝了没几口的汤孤零零放在那，又把话咽了回去，点点头跟着站了起来。 “哥！”见两人要走，纪光回过神来，有些紧张地望着纪凡:“你们……这就回去了吗？” 看在套了半天话的份上，纪凡难得态度温和:“今天逛了半天，有点累了。” “那……”纪光看了眼顾自吃饭的侯明:“你们明天有什么活动安排吗？我们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 纪凡没有回话，而是意有所指地扫了侯明一眼。 侯明都没抬头，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纪凡在看他的:“我没所谓，都行。” “我们要去的地方，你们可能不会感兴趣。”纪凡顿了顿，看了贺兰蕖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便接话道:“我们是应邀来参加民间工艺交流会的，你们要是想去，那就一起吧。” 这话一出，不仅纪光意外，侯明也很惊讶地抬起了头。 “哥，你答应了？”像是怕纪凡后悔似的，纪光忙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纪凡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转身跟贺兰蕖先走了，心里却有点无语。 纪光跟侯明应该是来约会的吧？结果不去二人世界非要跟他们一起，也不知道是脑子缺根弦还是有什么目的。 不过据纪凡观察，侯明事先应该是不知道纪光决定的。虽然没有因为纪光的决定表现出不满，但扫兴是肯定的。 就纪光这奇葩的脑回路，忽然觉得两人渣攻贱受的属性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没有继续想纪光两人的事，纪凡将注意力转回身边的贺兰蕖:“看你刚没吃多少东西，是饭菜不和胃口吗？” “没有。”贺兰蕖道:“这是我平时正常的饭量。” 纪凡狐疑:“可是之前在我家你胃口不是挺好的？” 纪凡记得清清楚楚，贺兰蕖可是吃了三碗饭，而今天那点顶多也就一小碗的量。 贺兰蕖笑看纪凡一眼:“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纪凡纳闷儿。 “家里氛围好。”贺兰蕖故意强调家里两个字:“我那是超强发挥。” 这话让纪凡怔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了贺兰蕖一眼，却正好对上对方含笑望来的眼睛，心头突然一跳，僵硬又强装镇定地转开了视线。 回到房里，两人却没有马上休息，而是各自忙了会儿各自的事情，这才洗漱休息。 两张大床就那么共处一室，昨晚又累又困倒头就睡没觉得怎么，这会儿清清醒醒地往那一躺，只留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朦胧安静的氛围，反而多了那么点旖旎不自在。 纪凡感觉得到贺兰蕖躺下后就一直在看自己这边，弄得他连翻身都觉得别扭，只能强撑着装不知道，平躺着闭眼装睡，心跳却怦怦地震击着耳膜。 他虽然在感情方面有点迟钝，但并不傻，其实隐隐约约能察觉出贺兰蕖的不对劲。要说之前还不确定，经过这一天的相处，也几乎肯定了自己的直觉。 就是因为感觉到了，纪凡才有些心慌，还有点不知所措。任谁做了二十几年的大直男突然遇到这种情况，心里估计都很难平静。 而更让他心慌的是，他发现，面对贺兰蕖若有似无的亲近暧昧，他一点也不反感抵触，偶尔居然还挺享受被对方撩拨的。 这样的话，倒是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但是…… 纪凡偷偷侧了侧头，瞥了贺兰蕖一眼。 别的不说，光那八块腹肌的体魄，也不像是会被压的。 问题是，纪凡也不想被压啊，也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为爱做零，要是能的话，倒是可以交往试试。 “纪凡。” 纪凡正想着有的没的，突然被点名惊了一跳，睁眼转头看向贺兰蕖。 “睡不着？”贺兰蕖声音低哑，明明很正常的一句关心，却让气氛平添几分让人脸红耳热的暧昧。 “有点。”纪凡顿了顿:“贺先生也睡不着吗？” 贺兰蕖点头，笑着提议:“听说红酒能助眠，房间里就有，要不咱们喝两杯？” 纪凡眨了眨眼，慢吞吞地坐了起来:“也好。” “你坐着别动。”贺兰蕖却阻止了他下床，自己掀被起来:“我去拿。” 没一会儿，贺兰蕖就拿了瓶红酒和两只酒杯过来，分别倒上，递了一杯给纪凡。 纪凡接过来浅尝一口，酒香溢齿，心跳声却怦怦地更大声。 倒是贺兰蕖一脸从容，伸手给纪凡碰了碰杯，目光却落在他衣领处:“你衣领开了。” 纪凡:“……” 第40章 纪凡忽然觉得落在领口皮肤上的视线烫人的厉害，下意识抬手拢了拢，一句话也没说，仰头把杯里的酒一口闷了。 将他的窘态看在眼里，贺兰蕖优雅地晃了晃酒杯打趣:“看来，我该给你啤酒。” 纪凡:“……” 将酒杯往贺兰蕖手里一塞，纪凡一缩钻进被窝:“那个，我要睡了。” 贺兰蕖似笑非笑地看着纪凡，直把人盯得头皮发麻脸皮发热，非但没有罢休，反而放下酒杯，单手撑在纪凡头侧，倾身虚压在上面。 这突然的靠近，惊得纪凡脚趾头都不自觉地蜷了蜷，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眼皮直跳。 “贺先生……” 纪凡刚出声，就被贺兰蕖食指压唇打断。 “你那么聪明，应该看出来了吧？”贺兰蕖微微一笑，直接就是一个直球出击:“我觉得咱俩挺合适的，你觉得呢？” 纪凡:“……” “我希望你的答案不会太久。”贺兰蕖目光在纪凡嘴唇和眉心流连，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轻举妄动，直身退开:“安心睡吧，晚安。” “晚安。”纪凡心跳如雷地闭上眼睛。 贺兰蕖看了看他，端起酒杯起身离开，没一会儿也回来倒床睡下了。 听着耳边的动静，纪凡本来以为会睡不着，然而事实上却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加上纪光两人，四个人精神奕奕继续去逛交流会，这一次没有见到李涛等人，但却过得非常充实。不说本身对工艺品感兴趣的纪凡，就是纪光两人也看得兴致勃勃，跟着老手艺学做了好些新鲜玩意儿。 而纪凡两人则像是忘了前天晚上的事，谁也没有提及，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但实际上，纪凡心里一直装着这件事。 琢磨半天的结果就是，有些顾虑，与其憋在心里为难自己，不如直接问清楚。所以回到酒店，纪凡第一反应就是拽住贺兰蕖胳膊把人推到门上，以强攻的姿态，占据主导位置。 “我想问你个问题。”纪凡把人压在门上，却没有进一步的任何动作。 “你说。”贺兰蕖任由他压着并不反抗，反而顺势伸手扶住纪凡的腰，隔着布料，感受手感。 纪凡眯眼看着贺兰蕖，突然凑到他耳边:“你会为爱做零吗？” 贺兰蕖:“……” “如果你可以。”纪凡直起身退开:“我们可以试试。” 贺兰蕖:“……” 着实没想到，挡在两人面前的居然是上下问题。 不过贺兰蕖想了想，倒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如果纪凡实在接受不了在下面，那他……也不是不可以努力适应。 但是，贺兰蕖对比了下自己跟纪凡的身板…… “你确定你在上面可以？”贺兰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发出来自灵魂的质疑。 纪凡:“？？？” 男人怎么能被说不行！ 纪凡露出标准假笑:“那你可以试试。” 本来是赌气回怼，不想贺兰蕖却意外挑眉。 “你确定？”贺兰蕖微笑。 纪凡噎住:“……好像刚确定心意就跨度这么大，容易扯到蛋。” “噗……”贺兰蕖静了一秒，突然喷笑出声:“咳咳……我认为你说的很对。” 纪凡面无表情:“那你笑什么？” 预研拯里 “高兴。”贺兰蕖强忍笑意，点头:“对，我是高兴，太高兴了！” 纪凡:“……” 不好意思，完全没看出来！ 纪凡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推开贺兰蕖，拿上衣服就要去浴室，却被贺兰蕖拉住了胳膊。 “有温泉呢，去什么浴室？”贺兰蕖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裹上浴巾，转头见纪凡还杵着没动，催促道:“愣着做什么，赶紧换了一起，住温泉酒店当然得泡温泉，不然也太浪费了。” 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尽管纪凡觉得刚表明心意就一起袒诚相待，多少有点别扭难为情，但见贺兰蕖都准备就绪便没有扫兴拒绝。不过他怕冷，没有贺兰蕖那样裹浴巾，还是捞了浴袍裹着，这才跟着一道出去。 嗯……跟着一起也别扭，走前面完全暴露在对方视线之下别扭，走后面又跟小媳妇儿一样还是别扭。 纪凡几乎是同手同脚跟在贺兰蕖后头，好在贺兰蕖似乎没有发现，并没有嘲笑他，不然…… 算了……好像也打不赢。 看着贺兰蕖下水，纪凡暗暗吸了口气，给自己打气。 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紧张的，是男人就别怂，嗯，自然一点，加油。 你可是要攻下贺兰蕖的人，泡个温泉就怂成这样，那真到那什么的时候还怎么行？ 嗯，就是这样，男人不能不行，必须行！ 一番心里建设，纪凡热烘烘浆糊糊的头脑清明了不少。见贺兰蕖转身看来，纪凡脱浴袍的动作顿了顿，刚刚的自我洗脑全白费了。 “怎么还不下来？”【鬼姐姐鬼故事】|guiJJ.Net|贺兰蕖挑眉:“害羞了？” 一句害羞正好戳在纪凡男人的尊严上，那点犹豫顿时烟消云散。 “怎么可能？”纪凡强装镇定，从容地脱浴袍下水，嘴上挽尊:“我这是怕冷。” “嗯。”贺兰蕖也不知道信没信，反正嘴上是信了:“是挺冷的，水里暖和。” 纪凡:“……” 不是很想跟这家伙说话。 纪凡算是发现了，自从说开，这人就有点闷骚，不，是很闷骚。嘴上一本正经，眼睛跟要吃人一样，脑子里一堆颜色废料！ 居然是这样的贺兰蕖！ 纪凡本来还担心贺兰蕖会像昨天那样动手动脚，结果没有，居然真的就是跟纪凡老老实实泡澡。纪凡本来还觉得奇怪，一想就明白了，顿时憋不住想乐，看来紧张的不止自己一个啊！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上下问题还没定下来，两人虽然捅破了窗户纸，但就目前而言，确实有点尴尬，亲近不是，不亲近也不是。 纪凡正神游，就听身侧哗啦响起水声，回神就见贺兰蕖突然从水里站了起来，顿时给吓一跳。 “你……干嘛呀？”纪凡这一吓，好悬没结巴，神情都是紧张，视线却不太听使唤地往贺兰蕖身上瞄。 第41章 眼看贺兰蕖越走越近，纪凡心里麻爪得不行，然而紧张半天，对方却拐了个弯儿，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纪凡:“……” 所以，自作多情了？ 纪凡表情一僵，都没好意思转头去看贺兰蕖到底是要干嘛，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泡自己的。 “羡慕吗？”身后突然响起贺兰蕖戏谑的声音。 “什么？”纪凡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被拐带着应声转身看了过去。 贺兰蕖反手搭在池台上，似笑非笑挑眉:“八块腹肌。” 纪凡:“……” 没忍住羡慕嫉妒恨的瞄了一眼，纪凡面无表情移开视线。 纪凡道:“你说过我两块也不差。” “是不差。”贺兰蕖拉过纪凡并排靠着:“可跟你羡慕不羡慕我的八块不冲突。” 纪凡:“……” 这是谁？ 跟之前的画风完全不对版！ 这是被掉包了还是被掉包了？！ 纪凡那叫一个无语，只知道男人到手就本性外露，这还不算到手呢，就跟被鬼上身了一样，要是到手了还得了？ 纪凡果断离得远远的，之后更是一句话也没给贺兰蕖说。 然而这并不妨碍贺兰蕖春风得意，满脸春色荡漾全写在脸上，只要往纪凡身边一站就浑身开始冒粉红泡泡，搞得吃饭的时候，纪光侯明都奇怪地看了他俩好多眼。 被对面两人那探究的眼睛明里暗里来来回回地瞅，纪凡浑身都不自在，好在两人看归看，都没有多问。 之后的几天，纪凡都有意避开跟纪光两人碰面，拉着贺兰蕖又去了几趟交流会，一周的时间便这样一晃而过，没等再去当地各大景点看看，两人便结束行程飞了回去。 “我晚上过来。”贺兰蕖忙着回公司，没有多留，把纪凡送回家后交代了一声，都没等人回答，就直接离开了。 然而这话要是放在之前，纪凡根本不会多想，但现在听到，忍不住就想得太多。 晚上过来，是什么意思？ 是纯粹告知一声晚上会来这边的房子住，还是…… 纪凡目送车尾消失在街头转角，陷入了沉思。 “老板回来啦？”店员刘莉出来拖完地拎着拖把出来，看到纪凡一愣，笑眯眯的打招呼，然而等她放好了拖把转身，纪凡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禁纳闷儿地走过去，跟着他的视线张望:“老板，贺先生的车都离开了，你还看啥呢？” 纪凡:“……” 什么也没看，光脑补了。 “没看什么。”纪凡收回视线，转身进店，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破绽:“这几天店里生意怎么样？订单多吗？” 被他这一问，刘莉八卦的心思立马被带跑偏:“网上订单还是那样，没有增加，也没减少，倒是店里生意不错。” “哦？”这倒教纪凡意外了。 要知道这边旅游业还没真正兴起，人流虽然不少，但艺雕这门生意客流其实有限，开店至今，一直不瘟不火，全靠网上业绩养活，没想到居然还能听到说生意不错，着实让人惊讶不已。 “就影视城前几天有部新戏开机，男主是去年刚爆红的新晋顶流，顾辰，好家伙！”刘莉在纪凡印象中一直是个温柔内秀的小姑娘，说起这个居然激动得矜持都扔了，粗喝一声，紧接着就开始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你是没看见，什么粉丝啊，代拍啊，人那叫一个多，每天上班下班都乌泱泱一大片，那顾辰每次出现都得百米冲刺的跑，不然就被围得水泄不通，根本走不动道，那人实在是太多了，可人一多，吃住要考虑吧，咱们这一片民宿都给住满了，连带着咱们生意都好了不少。” “原来是这样。”纪凡向来不关心这方面，虽然生意的缘故跟娱乐圈影视行这块接触多了，但明星却依旧没什么感觉，所以得知缘由后，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倒是看出刘莉这小姑娘心是飘，他想了想道:“我离开的这些天辛苦你了，这样吧，给你放两天假，你回去休息休息。”趁这机会，想追星追星。 “真的？”刘莉果然高兴地一蹦，强压下激动矜持道:“可是李海事假还没回来，要是我再休假，老板一个人……” “没事。”纪凡打断刘莉:“店我看着就行。” “啊！”刘莉恨不得抱住纪凡亲一口:“老板你真是太好了！谢谢老板！” 高兴归高兴，今天的班还是要上完的，毕竟纪凡刚出差回来，也需要休整。所以即便得了两天假期，刘莉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跟着纪凡回了店里。 纪凡看小姑娘心里挺有原则，笑了笑没说什么，便径自去了后边放行李。收拾完后洗了个澡，纪凡没急着开直播，而是躺到了床上，打算先睡一觉恢复下体力。 顺便…… 也好好思考下，跟贺兰蕖的关系，以及，那什么的难题。 思考来思考去，纪凡那点困意愣是给折腾没了。想了想，干脆把笔记本电脑给抱到床上，下了个软件，翻墙去国外找资源。 与其毫无概念的纠结，不如观看实际出发，只有彻底了解这方面的一些缺漏知识，才能更好的思考问题。 找了半天，纪凡下了个岛国视频，看了封面觉得两人还算顺眼，便没有犹豫，直接把视频给打开了，然后……就开启了新世界大门。 看完纪凡懵在那，久久没回过神来。那画面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让他……也不是接受无能，就是更不想在下了。 不过，视频里的美白青年看着表情挺享受陶醉的，难道，那样真的会舒服？ 纪凡被吓到的同时，不免又生出好奇。 认为只看一个没多少参考意见，他又接着下载了两个。然而看过来却发现都那样，没什么不同，渐渐的便失了兴致。 纪凡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醒来时，电脑里的视频还播放着，只是身边不知何时坐了个人。纪凡一点点看过去，看到坐在旁边盯着电脑看得津津有味的贺兰蕖，恨不得原地消失。 第42章 “那个……”纪凡脸红耳热，慢吞吞坐起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心虚:“咳，我就随便看看。” 贺兰蕖忍笑。 “不过有点无聊，看得我都睡着了。”纪凡这话倒是不假，没有剧情的动作戏，接受能力强的看着也就那样，接受能力差的甚至会感到恶心。 他还好，没觉得恶心。 贺兰蕖并没有趁机打趣或是调戏，顺着点了点头:“除了无聊，别的感觉怎么样？” 别的感觉？ 纪凡疑惑地看向贺兰蕖，不确定他指的什么。 “挺麻烦的。”纪凡给了个比较中肯的综合评价，并脑补了下他那样对贺兰蕖，不禁心里发怵。 不说体型，光体力上，他就不是那块料。可是让他认怂，又不是很情愿。 “既然无聊那以后就别了。”贺兰蕖见纪凡皱着眉头一脸纠结，便主动转了话题，关掉视频电脑关机，合上盖子放到一边床头，起身朝外面走:“既然醒了，就赶紧起来，洗把脸精神一下，准备吃饭了。” 闻言，纪凡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暗了，居然一觉睡到了傍晚，还是视频音伴奏的情况。纪凡有点意外，他这些天也没觉得多累，怎么就睡这么沉呢？ 抬手忽***把头发，纪凡下床去洗脸，等走出房间，贺兰蕖已经把饭菜给端上桌了，见他出来，便绅士地帮忙拉开椅子。 “这些都是你做的？”纪凡一边坐下，一边惊讶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六点遇沿遇沿。”贺兰蕖在纪凡旁边坐下:“下班就过来了。” 纪凡转头看他。 贺兰蕖道:“有段时间没做了，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那必然是好吃的。 纪凡吃过贺兰蕖做的饭菜，哪怕有段时间没做，相信也不会变差。 尝了一口，果然是这样，纪凡当即点头:“还是那么好吃。” “那就多吃一点。”贺兰蕖给纪凡夹菜:“看看你瘦的，你可是励志要攻下八块腹肌的男人。” 纪凡:“……” 这腹肌是不能翻篇了是吧？！ 然而，二对八，又确实没有反驳的底气。 纪凡只能憋屈的忍下，至于健身苦练，压根儿不考虑，他又不是不锻炼，可这么多年就两块腹肌半永久了，能有什么办法？ 气归气，纪凡却很有自知之明，早就认清差距，认命了。 再说，腹肌多少，跟那什么强弱又没有关系，没必要在这上头较劲。 心里想得硬气，但实际上纪凡还是怄得慌，一整顿饭下来，都气呼呼的没搭理过贺兰蕖一句。 可即便是这么怄了，晚饭过后，纪凡却没有赶贺兰蕖离开。两人一个不赶一个不主动走，好像都忘了这一茬，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直到纪凡实在熬不住，打了个哈欠…… “今晚我留下来。”贺兰蕖转头看纪凡:“没问题吧？” 留下来？ 怎么个留法？ 睡客房还是睡…… “没问题。”纪凡哈欠打一半愣是收住了:“不过挺晚了，洗洗睡吧，我去给你拿睡衣。” 纪凡前脚进主卧拿了睡衣，转身贺兰蕖就跟了进来，一句话没说，接了衣服，直接就进了主卧的浴室。 纪凡:“……” 听着浴室响起的水声，纪凡用力拍了拍脸，给自己打气。 共处一室就共处一室，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好扭捏的，加油！ 明明都已经想入非非脑补了不少，可等人出来，纪凡却装的没事人似的，拿了衣服随后就进了浴室。没问贺兰蕖怎么着，是去客房还是留在主卧，反正就一个默认随选的态度，当然，主要是怕会错意尴尬，主动权留给对方，自己顺其自然就不会尴尬。 洗好出去的时候，纪凡犹豫了下才给开门，见贺兰蕖果然在自己床上，紧张之余，竟有种尘埃落定的松快感。纪凡不知道要是贺兰蕖不在，他会不会感到失落，但看到人在，他心里隐隐还是高兴的。 虽然很紧张，但纪凡没有磨蹭，吹干头发就跟着在贺兰蕖另一边躺了下来。 两人……盖被子纯睡觉，这是纪凡没想到的，本来以为，既然都同床共枕的，怎么着也该有一点点实践，然而一觉醒来，窗外的亮光告诉他，不用怀疑，就是这么纯洁。 起来拿手机，就发现贺兰蕖给发了条消息。 贺兰蕖:我先去公司了，早餐给温在锅里，起来记得吃。 看着这句话，纪凡犹豫半天回了个嗯，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纪凡:晚上过来吗？ 贺兰蕖几乎秒回:晚上要去找老爷子谈点事，不确定回不回，看时间，早的话就回，不过你不用等我。 纪凡:哦。 看着聊天记录好一会儿才收起手机，纪凡径自去浴室洗漱。今天店员不来，吃完早餐还得开店做生意，没多少时间磨蹭。 洗漱好纪凡换了身衣服，就去了厨房。早餐是粥和烧麦以及小笼包，温在锅里还热乎乎的。 纪凡都没去客厅，拿了碗盛粥，直接站在厨房里就把早餐给对付了。 开店门时却给惊讶到了。 现在也不过才早上八点多，然而老街这一片居然很热闹，人流是往常的好几倍，都是一些小姑娘，也有一些带着摄影机的男人，结伴着叽叽喳喳地从门口经过，似乎在激动地在讨论着什么。 纪凡别的没听清，倒是隐隐约约有听到顾辰的名字。 果然跟刘莉说的一样，都是冲着大明星来的。 而且因为逛的人多，不仅带动了这一片的早餐生意，其它生意也红火不少。纪凡这开门不到半个小时，店里就来去两波人，还卖了不少木雕饰品和小玩意儿出去。 生意红火的感觉着实不赖，纪凡还是第一次体会，虽然忙碌，但一点都没觉得累。不过刚送走新一批顾客，就收到了余方正发来的消息，看到内容，纪凡眉头一挑。 紧接着，对方又发来一组好几张照片，照片里的主角有付沅芷和王鹏刚见面的，也有边角入镜的纪光。 看来在桐城的引导挺有效的，就是没想到，纪光动作这次这么快。 “不错。”纪凡回道:“继续跟着，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余方正回了个OK。 第43章 余方正那边很快就有了新进展。 纪光知道了付沅芷一直被王鹏刚敲诈勒索的事情，找人废了他一条腿。还故意让人盯着，让人浑身血的在夜店后巷躺了一晚上，早上才给送去的医院。 余方正亲眼目睹，对纪光的狠戾很是发怵。纪凡倒是不意外，知道这才是纪光最真实隐蔽的一面。 纪光无能，但从来就不是什么软弱的兔子，而是一头蛰伏咬人的狼崽子。 “知道了，辛苦你继续盯着，有什么动向再告诉我。”必要的时候，纪凡决不会吝啬添一把火，不过，他还在等时机。 结束跟余方正的通话，纪凡将车停在李家楼下，下车就见贺兰蕖已经等在了楼道处。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开吗？”纪凡走上去。 “我给推下午了。”贺兰蕖转身领着纪凡往电梯走:“你第一次来，我怕你找不到具体位置。” “怕我找不到位置是假，来给我壮胆才对吧？”纪凡不客气地拆穿道。 被拆穿，贺兰蕖也没否认:“你不知道，别看李老为人谦和，实际上拗的很。” 纪凡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算是接受了这份好意。不管贺兰蕖是因为什么理由，都是为了他，他还不至于那么不识好歹。 “盒子里的是什么？”贺兰蕖瞥了眼纪凡手上的长形木盒。 “木扇。”纪凡给贺兰蕖看:“来的突然，也不知道送什么好，便干脆投其所好，给做了一把浮雕木扇，也不知道能不能入李老师的眼。” 贺兰蕖没有打开木盒，这端详了下盒子，就还给了纪凡。毕竟是送人的，他这贸然打开不好。 “你的雕工，是李老都满口称赞的，放心吧，他肯定会喜欢。”对于纪凡的手艺，贺兰蕖是相当信得过的。 话音刚落，电梯就停下打开了门。按的楼层到了，两人便止住话头，一同出了电梯。 贺兰蕖是知道李涛家的，熟门熟路地带着纪凡去按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一个老太太，看着比李涛要老一些，但其实是他老伴儿。老太太皱纹很深，头发花白，却有一双慈祥和蔼的眼睛。 看到纪凡，老太太还有点疑惑，看到贺兰蕖，眼角便堆起了笑纹，把两人让进门。 “原来是小渠啊，快进来。”老太太招呼两人进门便关了门，转头看向纪凡:“这孩子是？” 叫人的时候纪凡卡壳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贺兰蕖。 贺兰蕖直接让纪凡随了自己的辈分，笑了笑提醒:“李姨。” “李姨您好，我是纪凡，是来找李老师的。”纪凡当即问好，并自我介绍，至于为什么老太太也姓李，倒是没什么奇怪，夫妻同姓的其实挺多，而且他们那一辈，婚嫁其实大多还延续着妻随夫姓的封建老旧传统，也就是近两辈人才开放了心思想，改了这旧陋习。 “原来是找老头子的，不过真不凑巧，老头子昨天在楼下摔了一下，给伤了腿，人在医院呢，我这炖了鸡汤，正准备给送过去。”老太太招呼道:“坐坐坐，别站着，你们想喝点……” “李姨就别忙了。”贺兰蕖打断老太太，关切问道:“李老伤的严重吗？” “小腿骨折，不是太严重，上了年纪就这样，骨头脆，就怕磕着碰着。”虽然贺兰蕖让别忙，但老太太还是给泡了茶，又切了水果出来。 有贺兰蕖在，老太太也没留在客厅，让两人随意后，就进了厨房继续忙活。 两人这一趟来的不太凑巧，不过既然知道了，那肯定是要跟去医院看看的，倒是正好开车载老太太过去。 坐的是纪凡的车，贺兰蕖早就打定主意回去蹭纪凡的，所以一早就让助理把车给开走了。 到病房的时候，李涛精神状态还不错，并没有因为伤了腿就消沉，跟同病房的人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要不是打着石膏不能动，一点看不出来是个病人。 而且好巧不巧，王鹏刚也在这间病房，在靠窗的那个床位，相比李涛和另外一个老爷子，他沉默得很，几乎不搭话。看到纪凡进门，虽然惊讶，但也只是不冷不淡地看了一眼，就转开了头。 一看这反应，纪凡就知道，还欠那么点火候。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了，本以为都这样了，这人该反咬了，没想到居然这么沉得住气。 人不咋的，嘴巴倒是挺严。不过也是，只有秘密还是秘密，才能继续敲诈勒索，说出来就没有价值了。 纪凡也不急，想要守秘敛财，也要有那个命，如果生命受到威胁，就不信这家伙还能沉得住。人都是有个承受能力的，这么长时间的纠缠敲诈，就像一把随时会落下的刀悬在脖子上，是个人都会崩溃，而纪光会动手，就说明付沅芷已经在忍耐极限崩溃边缘。 而人，一旦失去理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纪凡根本不用急，只需要耐心等着，倒是可以去纪家拱一把火。 心思百转，纪凡却并没有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王鹏刚身上。关心了李涛的伤，便将带来的木扇送了出去。 听说是木扇，李涛本来还没在意，然而打开来看到扇柄精美的雕花，就被吸引住了，迫不及待地拿了出来，当展开看到扇面小桥流水人家，古道垂柳马儿的浮雕图案，更是喜欢的很。 “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李涛难得放开了夸赞:“不错不错，画意境优美，雕工……这浮雕手艺，看着比之前那套十二生肖进步了不少！” 夸是夸，但随后就是一通专业挑刺，扇面厚薄，到浮雕下刀力度，再到线条流畅度，都给挑了个遍。 纪凡虚心听教，一点都没有被批评的难堪，反而听得津津有味。这态度，大大的取悦了李涛，不藏私的给提了不少有用的建议。 王鹏刚本来一副漠然自闭的态度，听着一老一少的对话，不由转回了头来，目光阴郁地看着纪凡，恍惚的不知道在神游什么。 纪凡只顾着跟李涛说话没注意到，贺兰蕖却注意到了，瞥了王鹏刚好几眼。那阴郁的目光让他皱了皱眉，然后，错了脚步，挡住了对方看向纪凡的视线。 第44章 “最里边那张病床上的病人，你认识吗？”贺兰蕖在病房的时候一直没作声，等离开医院坐上了车，才边系安全带边问出心里的疑惑。 纪凡顿了顿:“算是认识吧。” 车子启动，贺兰蕖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下文，不禁转头看了纪凡一眼，却只见纪凡神色如常。也不知道是真心大没有感觉到对方的阴郁，还是有事情瞒着不肯说。 纪凡不说，贺兰蕖也不好深问，仔细捋了捋剧情，却发现印象里根本没有这号人。其实不止那个阴郁男人，就是李涛骨折住院都是原书里没有的。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小说剧情都是围着主角展开的，配角除了辅助推动剧情时的必要描写，那些与剧情无关的人和事，连提都不会提。 可也正因为如此，突然出现的未知人和事，才更让人不踏实。尤其，还是暗藏危险的未知。 而这样的未知，更是贺兰蕖所不允许的存在。 其实，时至今日，贺兰蕖早已经歇了探究纪凡的心思。 两人目前的关系，也不适合再做那样的事，可眼下突然出现的阴郁男人关乎纪凡安全，他却不得不警惕。 原书里，纪凡的下场他比谁都清楚，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允许悲剧重演，任何未知的危险，都必须掌握杜绝。 贺兰蕖想着，便拿出手机，给助理发短信，将男人所在的病房告知，让助理去查这个人，而他则暗自决定，在事情清楚之前，一定要看好纪凡，不能让任何一点意外发生。 贺兰蕖只顾埋头打字，抬起来才发现车子停了下来，也不是红灯，而是停在一家便利店外。 “你要买东西？”见纪凡下车，贺兰蕖赶紧跟上，纳闷儿问道。 “嗯。”纪凡捏了捏喉结:“喉咙不大舒服，去买瓶水。” “怎么突然不舒服？”贺兰蕖一听关切道:“你是不是感冒了？” “不知道。”纪凡咳嗽清了清喉咙:“可能是有点，之前还好好的。” 话音未落，贺兰蕖已经脱下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你这肯定是感冒了，买水没用，得去买点药才行，旁边有家药店，你回车上等着，我去买。”说完，不等纪凡拒绝，贺兰蕖便脚步一转，朝便利店旁边的药店走去。 纪凡本来想跟上的，犹豫了下，还是掉头回了车上，没多会儿，贺兰蕖就买好药出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纸杯。 车门打开，贺兰蕖坐进车来，将纸杯递给纪凡:“问店里倒的开水，有点烫，你先暖暖手，等一下喝。”接着又把药给抠出来:“药我给你拿着，等一下再吃，吃过药你到副驾驶这边休息会儿，车我来开。” 等纪凡把药吃了，贺兰蕖便跟他换了位置，开车将他给送了回去。 一回到店里，贺兰蕖就催着纪凡进房间躺下了。 纪凡有些无奈:“我就一点感冒，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你刚吃过药，睡一觉恢复得快。”贺兰蕖坚持不让纪凡起来:“我把体温计放床头了，这袋子里有退烧药，一会儿要是发烧记得把药吃了，我很快就回来。” “好，我知道了。”见反对无效，纪凡也不坚持，顺着贺兰蕖点头:“你公司有事就去忙吧，不用挂记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贺兰蕖当然相信纪凡能照顾好自己，但心里就是放不下，要不是下午有个会议确实挺重要，他肯定是要留下来守着才放心的。 “我给你倒杯热水放着，多喝热水知道吗？”说罢，贺兰蕖又去倒了杯热水放床头柜上，确定没有什么遗漏，这才离开去公司，临出门前，还叮嘱刘莉:“纪凡生病了，你等下进去看看，要是发烧厉害就给我打电话。”说着，将手机号写在便签纸上，给了过去。 “贺先生放心，我会看好老板的。”刘莉听说纪凡病了也挺担心的，没二话的保证下来。 尽管如此，贺兰蕖还是皱着眉头离开的，显然是没有放心。 刘莉得了嘱咐，便将事情挂在了心上，过了一会儿，便去里边看纪凡，见人已经睡着了，而且没发烧，才安心出来。过半小时，又不放心进去看看，这一次却把她吓够呛，纪凡脸烧得滚烫，脸色却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嘴唇也干起白皮，而且怎么叫都叫不醒。 拿了温度计测量，居然烧到了39°！ 见床头柜上有退烧药，刘莉便想喂纪凡吃，但人昏睡着一点不配合，药根本喂不下去。 没有办法，刘莉只好给贺兰蕖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贺先生，老板发烧39°，好像有点昏迷了，我怎么叫都不醒，退烧药也喂不进去……好，我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普通的感冒，烧个三十八九度根本不至于昏迷不醒，刘莉总觉得纪凡这不是单纯的感冒那么简单，怕耽误出事，挂了贺兰蕖的电话连忙就打医院的急救电话。 做完这些，刘莉原地转了两圈，想起来同事不在，如果跟着去医院店铺必然没人照看，只好麻利去关了店门，等着救护车来，便跟着去了医院。 贺兰蕖赶到医院时，纪凡已经从急救室出来，住进了普通病房。打着吊针，不过烧还没怎么退，人也没醒。 “医生有说是什么情况吗？”心疼地摸了摸纪凡依旧滚烫的额头，贺兰蕖这才问一边的刘莉。 “说是什么血液里的病毒感染，已经做过检查了，血液指数飚高，医生说幸好来的早。”那些专业术语，刘莉听得半懂不懂，也就捡着大致意思给贺兰蕖说:“这病一般退烧药根本没用，我姥爷就是这个病，当时以为是普通感冒，就一直在诊所打针，但始终没退烧，耽搁两三天，血液中毒，人就没了。” 说到这个，刘莉还一阵后怕，幸亏贺兰蕖提前打了招呼，也幸好发现的早。 贺兰蕖正拿着检查结果在看，不知道有没有听刘莉在说，眉头越皱越紧。 刘莉看他这样，又道:“不过贺先生不用担心，医生说了，老板这发现早，用了药，醒过来就没事了。” 第45章 送医及时确实不算大事，但贺兰蕖却知道，纪凡这病看着厉害，但并不是急发症，不会一开始就来势汹汹烧到昏迷，必然是早几天就有了苗头，只是纪凡自己没注意，才会变得这么严重。 光是想想要是刘莉没有及时发现的后果，贺兰蕖就一阵后怕。 捏了捏鼻梁，贺兰蕖放下检查单，在床边坐了下来。 “纪凡这有我守着，你回去吧。”贺兰蕖叹口气:“他这至少得在医院住个两三天，店铺那边，你辛苦点。” “那我就先回去了。”刘莉点头道:“店铺那边我会照看好的，而且明天李海也会回来，不辛苦。” 刘莉离开后，贺兰蕖想了想，还是打电话把陆助理叫了过来。没想到的是，孙章和孙佳怡也跟着一块儿过来了。 看到两人，尤其孙佳怡，贺兰蕖就忍不住眉心跳了跳。 “你们怎么来了？”贺兰蕖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但语气里满满都是嫌弃。 “这不是听陆助理说纪凡病了嘛，正好佳怡来公司找我，就一起过来了。”孙章一点没在意贺兰蕖的态度，说着偏头看了看仍旧昏睡的纪凡:“没事吧？” “已经没事了，烧退下来了。”贺兰蕖打开孙章伸向纪凡额头的手:“坐一边去。” 孙章:“……” 孙佳怡没说话，看看贺兰蕖又看看纪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然后就听孙章啧了两声。 “不是我说你，你这见色忘友的毛病得改改，也就是我，换个人你这样，跟你绝交信不信？”孙章顿了顿:“不过……你俩这是成了？” 贺兰蕖看着纪凡眼角余光都没给孙章:“你有意见？” “那肯定是没有的，我哥们儿脱单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意见？”孙章打趣归打趣，考虑到纪凡没醒，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听着两人对话，孙佳怡这才明白，那股不对劲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心里有些震惊，实在没想到，这俩人居然会走到了一起。 回想起上次在烤全羊，孙佳怡更是恍然大悟，难怪当时会觉得自己那么多余！不过随后想到什么，眉头又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闺蜜曲颖暗恋贺兰蕖好些年，前不久更是说要为了贺兰蕖回国，这要是知道了对方性向，应该会很难过的吧？ 算了，这明显是不会有结果的，回头还是好好劝劝吧。 孙佳怡这么想着，便没再纠结，上前去看了看纪凡，却发现他睫毛再抖。果然，下一秒，纪凡就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孙佳怡脸上一喜，关切道:“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而贺兰蕖已经伸手按响床头的呼叫铃。 纪凡看大家都在，不禁有些茫然:“我这是……” “你病了，幸好店员发现及时，把你送来医院。”贺兰蕖心疼地摸摸纪凡的脸:“之前烧得吓人，要是再迟一点，你就醒不过来了知道吗？” “这么严重？”纪凡闻言一惊。 贺兰蕖把检查结果给他看:“血液感染引发的血液中毒，来的时候你就昏迷状态，要是再耽搁一点，就可能休克甚至脑死亡。” 纪凡:“……” “这肯定不是今天突然发作的，前几天你就没感觉吗？自己身体不舒服也不知道？”因为后怕，贺兰蕖提起来语气便不由带上了严厉。 纪凡……还真没感觉到，本来这几天天气就强降温特别冷，他以为浑身寒噤是天气的原因，以为哪怕是有点小感冒，吃点药也就好了，所以没有在意，哪知道居然会这么严重。 “你别生气，以后不会了。”知道贺兰蕖是被吓坏了，纪凡讨好地拉拉他的手，主动道歉。 “我没生气。”贺兰蕖反握住纪凡的手:“还难受吗？” 纪凡摇摇头又点点头:“喉咙疼，鼻塞，头疼。” 说话间，护士进来了，给纪凡简单做了下检查，确定没什么事后，贺兰蕖才算真的放心下来。 “喉咙痛鼻塞都是正常的，多喝热水，头疼会好的慢一点，慢慢来吧，毕竟才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哪能立竿见影就好利索的？” 护士交代完就出去了。 纪凡摸了摸肚子。 “饿了？”贺兰蕖一看他动作就猜道。 纪凡嗯了一声:“有点。” “我这就去买。”不等贺兰蕖吩咐，全程背景板的陆助理当即便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出了病房。 没多久，人就带着东西回来了，全是适合病人吃的清淡饭菜。 纪凡不挑嘴，但是胃口不好吃得不多，喝了小半碗粥就给放下了。 贺兰蕖把剩下的扒拉过来自己吃，一边掰筷子，一边对陆助理道:“时间不早了，你带他们出去吃。” 陆助理就知道会这样，所以压根儿没买多余的，闻言便点了点头，带着孙章两兄妹离开。 直到走出医院，孙章才回过神来，啧啧称奇:“之前还以为老贺单身是情商太低，没想到人家是没开窍，这一开窍谈起恋爱来，居然是这样的画风！” “说的好像你自己不是单身狗一样。”孙佳怡撇嘴吐槽。 孙章冷笑回呛:“彼此彼此。” 孙佳怡:“呵呵！” 这边兄妹俩一路斗嘴的跟着陆助理进了附近一家餐厅，那边病房里，贺兰蕖却干脆利落将那点饭菜给解决干净。 看得纪凡又是内疚又是不好意思。 “要不你还是出去吃吧，就这点东西，怎么可能填得饱？”纪凡忍不住劝道。 贺兰蕖怎么可能放心纪凡一个人在医院，听这话摇了摇头，一边收拾一边道:“饱了的。” 他是这么说，然而纪凡怎么可能会信，还想再劝，陆助理就提着打包的饭菜回来了。是知道贺兰蕖吃不饱，专程给打包带的，这就难怪有事贺兰蕖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把他叫过来了。 纪凡在医院住了三天才被允许出院，一出院，就被贺兰蕖打包塞车，直接载回贺家。 纪凡一看这阵仗，顿时懵了:“现在过去会不会不太合适啊？” “让你一个人住店里我不放心，你现在还病着，去那边有保姆照顾，爸妈也在家里看着。”贺兰蕖觉得挺合适。 第46章 纪凡没想到，只是生了场病，就要提前见家长，婉拒驳回后，整个人都慌了，简直坐立难安。 “那个，我在医院都没洗澡换衣服，胡子也没刮，头发好像也有点长……” “别紧张，爸妈他们人很好，不会嫌弃你邋遢。”贺兰蕖忍着笑。 纪凡:“……” 神特么邋遢！ 照了照镜子，萎靡了。 好吧，确实很邋遢。 这样更不能去见家长了，就这么上门，也太太太失礼了！ 然而纪凡反对无效，最后还是被贺兰蕖强硬带进了家门。顶着贺家父母亮晶晶的目光，恨不得扒个地缝原地消失，脸都涨得通红。 “可算是到了，外头风大，这病还没好呢，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贺母最先回过神来，忙招呼两人进门，对纪凡和颜悦色，转头就嗔怪地瞪了贺兰蕖一眼:“你可真是，人生病呢不知道往屋里带？照顾人都不会，也就咱们小凡不嫌弃你，不然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你！” 贺老爷子鼻梁上挂着副老花眼镜，抬手推了推，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对着纪凡笑眯了眼:“我之前还纳闷儿呢，怎么这几天都没见你直播，才听兰蕖说你病了，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个儿身体呢？” 纪凡:“……” 呃…… 二老太热情了也有点招架不住。 纪凡只好礼貌又不失尴尬地保持微笑:“伯父伯母好，突然拜访，也没个准备实在是失礼……” “回自个儿家，准备什么啊准备？”贺母拉过纪凡的手，就把人往楼上带:“房间都收拾好了，你病还没好，先去房里歇着，等下开饭我让兰蕖上去见你。” 纪凡:“……” 感觉到纪凡的紧张尴尬，贺母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兰蕖是我跟老头子好不容易盼来的老来子，这年纪大了，就盼着他能早日安个家定下来，可等了这么多年，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难得有人要了，我们做父母的难免有些激动，可能吓着你了，你别介意。” “伯母哪儿的话。”纪凡一听忙道:“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想到纪凡的身世，贺母抬手挽了挽掉下来的白发:“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回自己家随意一点，别拘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嗯，谢谢伯母。”纪凡真诚道谢，紧张的心都因为贺母的亲切消散了不少。 贺母把纪凡前脚带进房间，后脚贺兰蕖就跟了进来。 “妈，这里有我呢，您就别忙了。”贺兰蕖哪能任由老太太忙这忙那，自己去拿了干净衣服，放好热水，推着纪凡进浴室洗漱。 贺母站了一会儿，看他忙得有模有样，便点了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浴室里的洗漱用品都是新欢的，还有……” “知道了知道了妈，您就下去吧啊？”贺兰蕖扶着老太太出门:“人我会照顾好的，您下楼梯的时候慢着点。” 一听这话，贺母顿时不乐意了:“你妈我硬朗着呢！” 事实证明，不管年纪多大的女人，都听不得老！ 贺兰蕖举手讨饶:“对对对，是我说错话了。” 但扶到楼梯口，还是给保姆使眼色，让人给扶下的楼。 贺兰蕖转身回房，见纪凡没出来，犹豫了下，去敲了敲浴室的门。 “纪凡，洗的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浴室里安静了几秒。 “我是病毒感冒又不是残废，不需要帮忙！”纪凡磨牙，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啊？ 话音刚落，浴室门锁就咔哒一声。 贺兰蕖推门走了进来。 “都说不用帮忙了，你，你还进来干什么？”纪凡下意识往浴缸里缩，尽量让水里的泡泡把自己身体遮挡住，脸也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怎么，红了个透。 “我帮你洗头。”将纪凡的紧张看在眼里，贺兰蕖低笑一声:“放心，我还不至于禽兽的对病号下手。” 纪凡:“……” 真是个正经人呢！ 那你倒是别进来啊！ 帮洗头？ 骗鬼呢？ 就一个大闷骚！ 同是男人，每次都在这种时候被对方震住，纪凡忽然就有点逆反心上来。也不害羞躲了，趁贺兰蕖坐后面给自己洗头之际，突然抬胳膊反手勾住他脖子往下一拉。 贺兰蕖不知道他突然要干什么，但还是配合的低下头，然后耳朵就被啾了一下。 “闷骚老男人。”纪凡说着又啾一口，满意地看着贺兰蕖红了耳根:“你就老实说吧，进来其实，就是想看我对吧？” 贺兰蕖眼眸瞬间幽深，牢牢盯住纪凡的脸:“纪凡，别乱来。” “乱来怎么样？”纪凡挑衅。 “乱来……”贺兰蕖低头足足吻了纪凡一分钟:“后果很严重。” 纪凡却亲的差点大脑宕机，勉强找回理智，很没底气的拿话堵人:“你说过不会禽兽的对病号下手。” 贺兰蕖:“……” 看着贺兰蕖吃瘪的脸，纪凡心情大好。 贺兰蕖看对方那得意的小表情，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小家伙学坏了，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摇了摇头，继续任劳任怨地帮纪凡洗头。 洗完头还想帮忙洗澡，但纪凡死活不让，贺兰蕖只好遗憾地退了出去。等纪凡洗完澡出来，给吹干头发，立马塞进被窝。 “在医院躺了几天，吃了睡睡了吃，我真的一点也不困。”纪凡根本睡不着。 贺兰蕖想了想，干脆也掀了被子上去:“睡不着也没关系，躺着就行，要是无聊我陪你。” 纪凡看着贺兰蕖的侧脸，忽然感慨道:“其实，一开始你老是出现的时候，我有怀疑过你动机不纯。” 贺兰蕖:“……” 纪凡挺抱歉的:“对不起啊。” 不，其实他一开始接近纪凡，的确是动机不纯，只是后来发生了质变而已…… 贺兰蕖这么想着，转身替纪凡掖了掖被子:“你不用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见纪凡还要再说，忙食指压唇阻止:“其实，我有一个秘密。” 纪凡:“？？？” 第47章 纪凡看着贺兰蕖，贺兰蕖也目光深深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开口。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也藏着一个秘密。”贺兰蕖目光微动，忽然展颜一笑:“你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怎么样？” 纪凡:“……” 纪凡安静了一秒，就反应过来，忽然低眸勾了勾嘴角。 “所以你一开始接近我，确实是怀着目的的对吧？”问出这句话，纪凡心里奇异的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是。”贺兰蕖目光紧紧盯着纪凡，忽然伸手把人捞进怀里:“对不起。”过了一会儿又问，语气都透着小心翼翼:“你是不是生气了？” 纪凡摇头:“我大概知道你的秘密是什么。” 这下换贺兰蕖疑惑了:“你知道？” 纪凡微笑:“你跟我认知里的贺兰蕖，不一样。” 贺兰蕖:“……” “我那时刚回来，自己都还懵着，跟我走的近的都没发现不对，也就你，本来毫无交集，突然就哪哪都能遇到。”纪凡抬头看着贺兰蕖的眼睛:“能在毫无交集的情况，第一时间发现我的不对，说明你对这种不定因素很敏感，而会把某个人的改变归纳为不定因素，只会是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和我一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贺兰蕖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你说的对。” “你其实早就猜到了吧？”纪凡问得笃定。 贺兰蕖点头:“你是怎么穿进来的？” “穿？”纪凡被问的一懵。 “对啊，你难道不是跟我一样，因为看了小说才穿越进来的？”贺兰蕖看着纪凡的反应，顿了顿:“不是穿越，难道是重生？” “重生？”纪凡点头:“差不多吧，我确实是死后一段时间回来的，灵魂飘荡期间，有去过一间奇怪的屋子，在那里，知道我原本生存的世界，只是一本渣攻贱受的狗血虐恋小说。” “原来是这样。”贺兰蕖想到纪凡上辈子的惨境，忍不住把人抱紧:“什么渣攻贱受，都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以后咱俩关起门来过咱们的日子。” “嗯。”纪凡也是这样想的:“好。” 不过说到这个，倒是让贺兰蕖想起来件事。 “你是不是奇怪纪光为何没再缠着你了？”贺兰蕖低头问道。 纪凡不以为然:“他最近因为付沅芷的事情，分不开身吧。”想到自己还没给贺兰蕖提过，纪凡想了想，还是觉得告诉对方，既然都已经推心置腹交换了秘密，有些事情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对了，你之前不是问我那男人是不是认识嘛，就是李老病房那个，我的确认识。” 贺兰蕖一愣，没有打断纪凡。 纪凡接着道:“那男人，就是这段时间反复纠缠付沅芷的那个，我有找人盯着他们。” “你怀疑他们有私情？”贺兰蕖忽然问。 纪凡:“……” 看纪凡无语的反应，贺兰蕖挑眉:“难道不是？” “不是。”纪凡道:“付沅芷好像有什么把柄在男人手里，一直被男人敲诈勒索。”顿了顿:“我其实怀疑，这件事，跟当年的拐卖儿童有关。” “拐卖儿童？”贺兰蕖疑惑。 “嗯。”纪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男人叫王鹏刚，因为生来六指，被亲生父母丢弃，由王家父母收养长大，王家有一个女儿，未婚生子，后来孩子被王鹏刚伙同人贩子拐卖失踪，就疯了，王家父母也相继离世……” “你怀疑这事跟付沅芷有关？”还没等纪凡说完，贺兰蕖就猜出了关键。 纪凡挪了挪位置:“那王鹏刚在我很小的时候跟踪过我，后来被纪家收养，转到这边上学，他也跟踪了一段时间。” “所以，你其实是觉得，你就是王家失踪的那个孩子？”贺兰蕖眉头皱了起来。 “差不多吧，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就是有一种直觉，我很可能就是当年那个孩子。”纪凡抬手给他抚平:“而付沅芷当年也有接触过王鹏刚，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她确实有参与儿童拐卖，但肯定在这件事里，有着某种推动性的联系。” “可是付沅芷为什么要这么做？”贺兰蕖分析道:“据我所知，付家当年虽然靠娱乐行业起来的世家，但底子清白并无龌龊，付沅芷作为付家最受宠的千金，不至于为了钱财铤而走险，要真的是她，要嘛是图刺激，要嘛就是跟那王家女儿有过节，还是容不下对方孩子存在的地步。” 渝衍渝衍 这么一分析，事情就更奇怪了。 “可是，她为何会容不下对方孩子？”贺兰蕖跟纪凡一对视:“除非，那是她丈夫跟人的私生子。” 一个女人容不下另一个女人生的孩子，能想到的也就是丈夫出轨，和人私通的私生子了。 可纪凡又怀疑自己就是那个孩子，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岂不是说，其实纪凡，就是纪卫平的亲生儿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纪凡上辈子的悲惨结局就说的通了。 纪凡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语气低沉的道:“我之所以觉得我可能就是那孩子，一来是因为王鹏刚当年的跟踪，二来就是当年纪卫平被纪老爷子认回去之前，就寄养在那个村子，然后就是当年在福利院，那么多孩子，负责办理收养的人挑都没挑，只带我去医院做了一趟体检，就定下了我。” 而纪凡现在怀疑，那根本不是什么体检，也可能是亲子鉴定。 “可是如果要确定你到底是不是纪卫平的亲生儿子，只需要取到他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就可以得出结论，你为何不直接去做，反而要让人查？”贺兰蕖越想越觉得无法理解:“之前在桐城，你是故意对纪光说那些话的吧，你的目的是激化王鹏刚跟付沅芷的矛盾，那目的又是什么呢？逼他跟付沅芷彻底撕破脸，逼他走投无路，然后主动坦白当年的事情？” 纪凡:“……”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可就像贺兰蕖说的，别的或许很难，想要证明自己是不是纪卫平的亲生儿子却很简单，可他为什么不直接去呢？ 说到底，还是他心里在逃避罢了。一边迫切想要知道一些事情，一边又畏惧怀疑成真。 第48章 看出纪凡的矛盾和逃避心态，贺兰蕖很是心疼，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说这个了，你病还没好，别太费神，还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到饭点，我再叫你。”话是这么说着，贺兰蕖却没有起身离开:“纪凡，别太有心理压力，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我不想跟纪家沾上一丁点关系，只是想好好活着，就算是知道，上辈子的结局是因为纪光是因为剧情光环，我也没想过要逆天而为，报仇或是改变什么。”纪凡将脸埋进贺兰蕖怀里:“可如果我身体里流的是纪卫平的血的话，我恶心，明知道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可我是活生生的生活在这里，我的人生我的经历，我身边的人，好的坏的，都是一样有血有肉，做过的那些事，只是一句剧情就尽数抹掉，未免也太可笑了。” 贺兰蕖没说话，只是抱紧纪凡给予他有力支撑，心疼却无声的给予着安慰。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存在就像浮萍一样，无根无依飘零在这世间，一开始我甚至不知道我重生的意义是什么，我很消极，除了避开纪家避开剧情人物的执念，我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然后我就想，或许，我只是想体验一回平凡生老病死的过程。”纪凡抬起头，眼神脆弱却倔强:“被纪光烦到不行的时候，我也逆反过，可冷静下来又觉得把精力浪费在跟剧情对抗上毫无意义，就连找人调查付沅芷王鹏刚，都好像是冥冥之中被什么推动着在走，我好像一直处于被动，不管怎么做……” “至少你我在一起，是意料之外。”贺兰蕖打断纪凡:“或许很多事情我们确实只能随波逐流，可有一点我们没有走剧情规划的命运之路，你不再是为纪家鞠躬尽瘁的养子，我也不是那见到纪光就脑子进水的智障反派，我们相爱了，就是改变，而且你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纪凡愣了愣。 “自从我们一起后，纪光就很少再纠缠你。”贺兰蕖道:“事实证明，我们是可以摆脱剧情人物，过我们自己的人生，不是吗？” 纪凡:“……” 真的是这样吗？ 纪凡不确定。 但他愿意跟贺兰蕖一起努力。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纪凡下定决心:“是不是纪卫平的儿子，其实都不能改变什么，关键在于我自己的坚持。” “你能想开了就好。”贺兰蕖松了口气:“我还真担心你病一场就钻了牛角尖。” “你就当我偶尔的矫情吧。”纪凡叹口气，闭上眼睛:“别说，这么说一会儿话，还真有点困了。” “那就睡。”贺兰蕖道。 贺兰蕖一直陪着纪凡，等人睡着才起来离开房间，刚到楼下，就被贺母给拉住了。 “睡啦？”贺母望一眼楼上。 “嗯。”贺兰蕖点头:“刚睡。” “怎么病没好就着急出院了？”贺母不赞同道:“应该多住两天的，这医院怎么就准出院呢，也太不靠谱了。” “人家医院有数的，那肯定是各项指标检查都正常才会允许出院的，其实纪凡病已经好差不多了，只是他身体底子不太好，这病一场跟抽了魂儿一样，精神头差了些，调养两天就好了。”贺兰蕖扶着贺母去沙发坐下。 “那可得好好调养。”贺母道:“你这榆木疙瘩好不容易开窍有人要了，可得把人好好将养着，别到时候人嫌弃你不够体贴把你给踹了，指不定又得等多少年才有人要你。” “你儿子也没那么差吧？”贺兰蕖无奈。 “是不差，就是没人看得上。”贺母呛道:“这好不容易找到个对眼的还故意藏着掖着，要不是小凡这次生病，你是不是都没打算给家里说呢？” “我俩在一起也没多久，就上次去桐城确定的关系。”贺兰蕖无语:“这不就立即打电话给你们说了吗？还给带回了家来？” “去桐城才确定的？”贺老爷子推推老花镜。 “说是确定，其实严格说起来，我俩只能算定了一半吧。”贺兰蕖顿了顿:“现在就带回来见你们，还是我自己的私心。” 贺老爷子秒懂:“只定了一半，还没把人完全拿下？” “我俩情况有点特殊。”贺兰蕖摸摸鼻子:“不过不急，现在友情之上恋人未满其实也挺好的。” 再想想先前在楼上，纪凡都有主动往他怀里钻，说明趁机提前见家长还是有用的，不管他俩现在关系到哪一步，但至少成功让纪凡潜意识里有了两人在交往的认知，主动依赖，主动亲近。 贺母一听都无语了:“还真是跟你爸年轻时候一个德行，看着一本正经绅士风度，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行了行了，一个拐，那也要另一个愿意被拐嘛，你这老婆子真是，儿子光棍儿你着急，好不容易知道拐人了，你还有的念叨。”贺老爷子一被翻旧账，就心虚，赶紧先发制人。 贺母……竟无言以对。 “我不掺和你们年轻的事，行了，你们父子聊，我去厨房看看朱嫂鸡汤炖得怎么样了。”贺母说着站起身来，转身就去了厨房。 贺母一走，贺兰蕖跟贺老爷子反而没什么好说的了，一个继续看视频，一个……也拿出手机看视频。如果纪凡这时候下来就会发现，这父子俩看的，都是他那些雕刻直播上传的视频。 纪凡感觉睡了个囫囵觉就被贺兰蕖叫了起来，迷迷糊糊都睁不开眼睛，不过还记着是在贺家，所以没有赖床，慢吞吞地起来了。 贺兰蕖一看他就知道没睡醒:“要不你别起了，我去给你把饭菜端上来。” “还是别了，第一次来就跟坐月子似的，伯父伯母不嫌弃，我自己都没脸。”纪凡飘去洗了把脸，可算精神了些，瞪了眼憋笑的贺兰蕖:“走了。” “嗯。”贺兰蕖跟着纪凡一道下楼:“没睡醒没关系，等下吃完饭再上来睡，你还在养身体，在这里随意一些，别觉得不好意思。” 第49章 纪凡在贺家一住好几天，连带着贺兰蕖一下班就往家里跑，没有去外头的公寓也没有去老城区那边的房子。 这人多了两个，家里人气感觉都旺了不少，贺家二老心里高兴，连带着看纪凡更是哪哪都稀罕。 这不，一听两人要走，先舍不得的反而是纪凡。 就住老宅的这几天，纪凡跟贺老爷子聊雕刻下棋，陪贺母插花养花，一点不带烦的，虽然性子安静话少，但心细贴心，年纪大了，反而就喜欢这样的。这人一离开，儿子定然也不会常回来住，偌大个宅子有冷冷清清的，还真有点不习惯。 纪凡见不得二老那失落的样子，笑着保证:“要是伯父伯母不嫌弃，以后我每周跟兰蕖回来住两天。” “这可太好了！”贺母一听高兴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纪凡跟贺兰蕖相视一笑:“那伯父伯母，我们就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 二老亲自送两人上车，看着他们车子开出大门，这才转身回屋。 却说纪凡贺兰蕖刚见过家长过了明路，侯明纪光那边就闹出了一桩丑闻。 侯明包养了个小明星，被纪光给捉奸在床大闹了一场，加上包养对象是明星，还给闹上了社交媒体，烫搜飘了好几天，传的沸沸扬扬。这小明星还是个整容脸，但奇怪的是，那脸不像梁潜，反而跟纪凡有三四分相似，这事儿不仅纪光心里生疑扎了根刺，纪凡跟贺兰蕖知道后也给膈应的厉害。 偏偏这时候，纪光还要上门添堵。 跟之前纠缠纪凡不一样，这次来，纪光看纪凡的眼神，活脱脱就是看一个情敌，眼里充满了仇视。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纪光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憔悴的很:“亏我还因为你搬出纪家内疚难过，小丑一样寻求你的原谅，到头来，你根本就是心虚才搬出来，还义正言辞倒打一耙！” 纪凡冷冷看着纪光:“说够了？” “知道侯明连包养的小明星都整成你的脸，你一定很得意吧？”纪光才没有说够，恨不得将所有恶毒的话都冲纪凡喊一遍:“凭什么？你不过是个孤儿，没有纪家，你什么也不是，你凭什么？！” 啪！ 纪凡直接甩手给了纪光一巴掌。 “冷静下来了吗？”纪凡看纪光的眼神就像看一坨垃圾:“冷静了就滚！” “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想怎么不放过他？”贺兰蕖从车上下来正好就听到这一句，直接将纪凡拉到身后:“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到送上门来，我该夸你们勇气可嘉吗？离我们远点，再敢跑来恶心人，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不再理纪光，贺兰蕖拉着纪凡转身进店。 “这种神经病，你跟他掰扯什么？”贺兰蕖给纪凡倒了杯水。 纪凡喝着水脸色都没缓过来，很是难看，却不是因为纪光，而是这件事本身。其实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替纪家和纪光做了那么多，最后会落得那个下场，但他现在有点懂了，问题八成是出在侯明身上。 纪凡隐约记得书里好像是有包养小明星这一段，但不知为什么，并没有详细写，给一笔带过去了，那小明星连个龙套君都不如，就一群演的戏份，起个催化剂的作用，主要都是围着主角虐来虐去。 当时看的时候只以为是侯明出轨，找了个跟梁潜相似的替身，却没想到，那个一笔带过的关键人物是自己。 不过上一世没有他离开纪家这一出，少了蝴蝶效应，很多事情时间线其实不一样。就这件事，不管是记忆里还是书里看到的，都是纪凡官司缠身后。 一开始纪光态度完全不一样，应该是真打算救他的，但后来突然就变了。现在想来，当时在监狱里遭的那些罪，恐怕就少不了纪光的手笔。 而当时，梁家恨他，纪光恨他，明里暗里都恨不得给他教训，几乎成了众矢之的。以至于后来出狱，得知自己患了绝症，侯明的援助之手虽然没接受，但他还是心存感激的。 如今谜团揭开，却只觉得恶心。 等等，或许纪光上辈子到最后恨不得置他于死地不单单是侯明的原因，极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虽然还没证实，但纪凡心里却隐隐有数，就是他的身世。没错，虽然还没去做过亲子鉴定，但他直觉，他就是纪卫平的亲生儿子。 想到这里，纪凡当即下了个决定:“我明天去见纪卫平。” 贺兰蕖不解地看向纪凡。 “纪卫平不是慈善家，不会在有儿子的情况下还收养孩子，会这么做，或许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不仅他知道，很有可能付沅芷也知道，也就纪光暂时不知道而已，但有王鹏刚这个不定因素在，他知道不过迟早的事。”纪凡深吸口气:“我逃避不肯面对，蒙蔽的也不过是我自己的眼睛，掩耳盗铃而已，既然如此，不如求个确切真相。” “好，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支持你。”贺兰蕖无条件力挺，想了想还把陆助理借了出来:“你要有什么需要人跑腿的，也可以找陆助理。” 纪凡静静地看了贺兰蕖一会儿，放下水杯扑进他怀里:“谢谢你。” 贺兰蕖抱住纪凡，安抚地拍拍他的背。 晚上贺兰蕖顺理成章留了下来，洗过澡两人钻一被窝，本以为还是盖被纯睡觉，但纪凡却有些不安分。 “我们一直这么柏拉图一样处着，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趣？”纪凡趴在贺兰蕖怀里，腰带松松垮垮系着，领口敞着露了一大片。 “不无趣。”贺兰蕖眼睛跟着纪凡领口里移动，表情一本正经，不过说的是真话。 “我考虑好了。”纪凡勾着贺兰蕖睡袍腰带，轻拉:“只要那个人是你，在下面好像也没什么，都是成年人了，我们就别柏拉图了吧？” 贺兰蕖搂着纪凡腰的手微微收紧:“你真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纪凡低头，主动吻上贺兰蕖。 第50章 清晨阳光正好，纪凡睁眼就是贺兰蕖放大的俊脸。 “早上好。”贺兰蕖给了纪凡一个缠绵早安吻:“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纪凡脸皮发红，往被子里缩了缩:“咳，还好。” “我昨晚上药的时候有看过，没受伤，就是有点肿。”贺兰蕖坐起来:“我看看消肿了没。” “别！”纪凡忙挡住贺兰蕖:“不用看，真的就还好，没有多难受。” “没多难受，就还是难受。”贺兰蕖坚持道:“乖，给我看看。” “难受也不给你看！”不等贺兰蕖动作，纪凡直接掀被下床:“我去洗漱了，你也赶紧起来！” 贺兰蕖看他行动自如，放心了:“行。”起来跟着进浴室，就见纪凡已经帮他挤好了牙膏:“今天有什么事么？” “之前在谈的一个合作，今天九点半签约。”纪凡已经洗好了脸，把位置给贺兰蕖让出来:“下午去公司找纪卫平。” “中午到我公司，一起吃饭？”贺兰蕖漱完口，一边洗脸一边道。 “看吧，有时间我就过去。”两人刚坐实关系，正是腻歪的时候，纪凡也挺想跟对方待着的，当即便应了下来。 两人洗漱完出去，也没在家里做早餐，直接去街口煮了两碗牛肉面凑合，随后便分道扬镳各忙各的。 约好的九点半，但临到头合作方那边有点事给耽搁了，等忙完，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不过时间还算充裕，纪凡又去了一趟木材市场，补齐雕刻直播需要的木料，这才开车去贺兰蕖公司，到地方时，刚好赶上中午。 纪凡在车里给贺兰蕖打电话:“我在你公司楼下，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贺兰蕖本来手上还有几份文件要处理，一听纪凡已经到了，当即给放到一边:“我下去吧，你等我一会儿，马上下来。” “好。”纪凡笑了一声:“别急。” 挂断电话，纪凡等了不过两分钟，就看到贺兰蕖从公司大门出来。纪凡降下车窗，冲他挥了挥手。 “这边！” 贺兰蕖早就看到了，笑了笑，正要走过去，就被孙章给拦截个正着，跟着一起走到车边。 “我就说这老男人今天怎么走路都发飘，原来是纪凡要过来啊！”孙章眼神毒辣，看两人那格外浓稠的黏糊劲儿，就知道这是已经干了那啥那啥，开过荤了，顿时笑容便多了几分揶揄打趣:“哟，两位春风满面，看样子好事将近啊，什么时候请兄弟喝喜酒啊？” 既然孙章过来了，纪凡坐车里不出来不好，便开车门从车里下来了。听到孙章的打趣也不扭捏，跟贺兰蕖对视一笑。 “我跟兰蕖要去吃饭，孙哥一起么？”纪凡招呼道。 “不去不去，你们俩腻腻歪歪，我去算怎么回事儿？”孙章直接拒绝:“说真的，你们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啊？” “我们都不急，你急什么？”贺兰蕖对孙章的识相挺满意，伸手把人挡开，开门上车:“喜酒少不了你的，既然你不去，那我们就先走了。”然后示意纪凡开车。 等车子离开，孙章那个无语。他刚刚，好像感觉到了老男人的炫耀？ “切，谁还没个对象咋的？”孙章摇了摇头，转身回公司，不过脸上带着笑，却是打心眼儿里替成功脱单的贺兰蕖感到高兴。 而另一边，贺兰蕖跟纪凡两人却商量着吃什么。 “去吃粤菜吧，你那什么，今天最好还是吃清淡一点。”贺兰蕖一提到这个，就难免想到昨晚上两人在被窝里那点事儿，扯了扯领带。 纪凡好笑的瞥贺兰蕖一眼:“好啊，我无所谓，吃什么都可以，你决定。” 贺兰蕖咳了一声:“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不错……” 新开的粤菜餐厅生意还不错，大厅坐了不少人，不过贺兰蕖特地要了个包间。进去点好菜，服务员一走，关上门就把纪凡按门上亲。 “怎么了？”纪凡被亲的脸烧，趴贺兰蕖肩膀上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贺兰蕖搂着纪凡:“我算是明白，什么叫食髓知味了。” 纪凡被逗得一乐，没忍住笑出声来，又被贺兰蕖按着吻了一会儿。好在对方还知道这是在外面，克制着没有太放飞，亲够后拉着纪凡去桌前坐了下来。 “下午去找纪卫平，需要我陪你一块儿去么？”贺兰蕖给纪凡倒茶。 “不用。”纪凡端茶杯喝了口:“我自己去就行，我不做什么，就是去取点东西，到医院做个亲子鉴定。” “要是确定了，你就是他儿子，也是当年那个孩子，你要如何？”贺兰蕖还是不太放心纪凡。 纪凡靠着椅背，叹了口气:“不知道，我也没想别的，就图个明白，不想再畏缩逃避，自己给自己绕圈子，至于之后……再说吧。” “嗯。”贺兰蕖道:“那行，别逼自己太紧，有我在呢。” 纪凡笑着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被敲门声打断，随后服务员进来开始上菜。 两人便把这话题给揭过去了。 从餐厅出来，纪凡也没有马上就去找纪卫平，而是先去了一趟贺兰蕖的办公室，准备去他休息室午休一下再去。 嗯…… 昨晚太放纵，虽然贺兰蕖一直很小心，但毕竟是刚开荤，身体多少还是有点吃不消，这一上午，纪凡都腰酸的厉害，最主要的就是困。 “你睡吧，我就在外边，到时间我叫你。”贺兰蕖还有工作，没办法陪纪凡一起，把人领去休息室，看着他躺下后就出去了。 纪凡也不认床，睡得还挺好，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了。下午三点被贺兰蕖叫起来，然后才开车去梁家的公司找纪卫平。 纪凡到的时候，一群人刚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看到他都很意外。 梁潜父子对视了一眼，都没说完。 而纪光则是一脸阴沉的看着纪凡，显然，还是因为整容小明星的事件仇视纪凡呢。 “你来做什么？”最后，还是纪卫平开了口，表情依旧是一贯的冷漠，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第51章 冷漠、厌恶、不耐烦…… 一贯如此。 以前纪凡还会有寄人篱下被排斥的忐忑，如今再看，却只觉得可笑。 也不知道笑谁，就是可笑。 “去你办公室谈吧。”纪凡淡漠道:“我想，接下来我们要谈的，你不会想让第三个人听见。” “你这话什么意思？”纪卫平皱眉。 “没什么意思。”纪凡看着他:“如果你非要在这里说，我是无所谓。” 纪卫平不知道纪凡这是来干什么，但直觉来者不善，这让他心里很是憋火。无缘无故搬出去，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他还没怎么呢，白眼狼反而跑来挑事了。 早知道是这么个东西，当年就不该给领回来！ 纪卫平强压怒火，看了纪凡一会儿，这才越过他径自往前走:“跟我来。” 纪凡笑了笑，转身跟了上去。 一进办公室，纪卫平便再也压抑不住怒意，转身瞪着纪凡。 “说吧，你到底什么事？”纪卫平说着走回办公桌后坐下:“不声不响就搬出去，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再登我纪家门了呢。” “我其实挺好奇的。”纪凡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你既然那么厌恶我，又干嘛要领养我？” “怎么？”纪卫平脸色阴沉:“纪家养你这么多年，还养错了？” 纪凡看着他，突然低头笑了起来。 纪卫平当即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你笑什么？”随即怒喝道:“发神经就出去，我这忙得很，没功夫陪你耗！） “你为何不敢直面我的问题？”纪凡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敢回答，或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什么意思？”纪卫平动作一顿。 “我这问题，意思很难懂吗？”纪凡敛起笑:“打从我进纪家第一天，你的态度就是厌恶，冷漠，不耐烦，既然这样，你又为何要领养我？如果只是为了营造慈善家的形象，那你大可以捐款，根本没必要做到这一步，不是吗？” 纪卫平心里一突，面上依旧横眉怒眼:“原来你对纪家收养你，就是这么看的？为了维护慈善的形象？”纪卫平一脸痛心:“你当初因为跟纪光一点口角就离家出走，我们只当你是气性大，呵，却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看待我们的，早知道你是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当初就不该收养你！” “既然你顾左右而言他，那我就再问你一句。”纪凡看着纪卫平的眼睛:“你认识王晴晴吗？” 几乎纪凡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纪卫平的脸上肉眼可见的闪过一丝慌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纪卫平避开纪凡的视线:“什么王晴晴李晴晴，不认识！” “那你知道王晴晴曾经未婚生子，有一个儿子吗？”将纪卫平的慌乱看在眼里，纪凡的心也跟着沉了沉，可他还是笑着:“然而很不幸，她唯一相依为命的儿子，却被人贩子给拐了，而拐了她儿子的，是王鹏刚，王家父母的养子……” “你说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纪卫平打断纪凡:“有事说事，没事就滚，去没空听你在这胡说八道。” “我这边得到资料，当年怂恿王家养子拐卖孩子的，就是那男人的未婚妻，还真是巧了，那女人居然跟纪太太一个姓，也是付。”纪凡站起来:“本来以为你会很熟悉，才跑来给你讲这个故事，既然你都不认识，那我就不说了，不过当年事实如何，我会追查到底，让罪犯，绳之以法。” “你……” 纪凡转身就走。 “你站住！”纪卫平忙把人叫住，然而瞪着纪凡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纪凡也回身看着他，在那双眼睛里，除了惊怒慌乱，再不见其它。 就那么一瞬间，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我今天过来，本是打算趁机拿你毛发去做DNA鉴定的，不过现在觉得，没有必要。”纪凡冷笑:“一想到跟你这样的人会有血缘牵扯，我就感到恶心，与其恶心自己，还不如就这样，至少可以心理上求个安慰，我纪凡与你纪家，没有任何关系。” 纪卫平:“……” “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些孽债，迟早要还的，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纪凡开门:“你们好自为之。” 门拉开，却见纪光站在门外，正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一脸被雷劈的愕然。 自从上次因为侯明和小明星的事纪光闹过一次，两人就彻底撕破了脸。所以这次纪凡连眼神都没给，直接擦身离开。 纪凡刚从电梯出来，正朝停车的地方走去，就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纪凡！”来的正是纪光:“纪凡你给我站住！” 纪凡停了下来，看着突然拦到面前的纪光挑了挑眉:“你有事？” “你，你在办公室，跟我爸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问这话的时候，纪光声音都在发抖。 “是不是真的，你去问你爸啊。”纪凡抬了抬下巴:“麻烦让一让。” “不行！”纪光伸手拦住:“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就不准走！” “你要我说什么？”纪凡似笑非笑:“说我可能不是养子，而是你爸的亲生儿子？哦对了，我还比你大几岁，而你是你妈奉子成婚生下来的，也就是说，我可能还是你爸婚前与别的女人生的儿子，而你妈，是个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 “你闭嘴！”纪光瞬间怒红了眼:“我不许你这么诬蔑我妈！” 纪凡一脸无辜:“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纪凡，我跟我妈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的，你要这样对我？”纪光痛苦地闭了闭眼:“你勾引侯明不算，如今还来妖言惑众说什么你是我爸的亲生儿子！说到底，你不过就是想分纪家财产罢了，纪家养你这么多年，却养出你这么一个无耻的白眼狼来！我真后悔，后悔这么多年人贼做哥，你让我恶心！” “彼此彼此。”纪凡撞开他走人:“还有，我对你们纪家不感兴趣，你最好别来招惹我。” 第52章 完结 纪凡走地头也不回，没有注意到身后纪光怨毒狠戾的目光。 手机铃声响起，见是贺兰蕖的电话，笑笑便接了起来:“兰蕖。” “事情办的怎么样？”贺兰蕖那边似乎挺忙，隐约还能听见敲击键盘的声音，然而他声音格外耐心温柔。 “已经好了。”听着贺兰蕖的声音，纪凡沉郁的心情好多了:“我这就去你公司找你。” “好。”贺兰蕖温声道:“慢点开车。” 纪凡专注打电话，全然没听到身后的动静，等他感觉到危险转身时，纪光已经开车朝他撞了过来。 纪光满脸泪的崩溃大喊:“你去死吧！” 纪凡:“！！！”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纪凡被撞飞的同时，手机脱手也摔了出去，失去意识之前，隐约听见电话那头，贺兰蕖着急地大喊。 “纪凡！” “纪凡你说话！” “纪凡你还好吗？出什么事了？” “纪凡！” 一片血色里，纪凡艰难地睁着眼睛，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只气音喃喃:“兰，兰蕖……” 纪光踩下刹车怔怔地看着血泊中的纪凡，被血气支配的大脑终于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当场吓得腿软。 “我……不关我的事……是，都是你激我的，不关我的事，不是我不是我……啊！” 慌乱之际，纪光没有查看纪凡的情况，竟是调转车头，扬长而去。 孙章刚走到贺兰蕖办公室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就见贺兰蕖慌张冲了出来。 “唉？”孙章一脸懵逼:“这是出什么事了？” 贺兰蕖没回应孙章，急地啪啪按电梯，门一开就闪了进去，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孙章觉得不对，忙跟了进去:“等等我跟你一起去，你这样子没法开车！” 贺兰蕖没有拒绝，直接上了孙章的车:“去梁氏集团。” 孙章心里突突:“到底出什么事了？” “纪凡，纪凡出车祸了。”贺兰蕖抹了把脸:“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 “靠……”孙章一脚油门儿冲上路:“你别着急……” “开快点！”贺兰蕖脸上尽是焦灼。 孙章见状不再废话，将车速开到了极限。 两人赶到梁氏集团时，救护车才到一会儿，医护人员正将纪凡抬上担架。 贺兰蕖眼睛猩红，车还没停稳，就开门下车冲了过去。 “纪凡！小凡！” 贺兰蕖被人拦了下来。 “先生你……” “我是伤者恋人！”对方刚让开，贺兰蕖就冲到了担架前，看到人事不省浑身是血的纪凡手发抖:“小凡……” 纪凡的手术进行了十几个小时，结束后仍旧没脱离危险期，被送进了ICU，但好歹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冷静下来的贺兰蕖气势骇然，眼神深不见底，面若修罗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可怕，即便孙章，看了都下意识犯怂。 “兰蕖……” “警察那边怎么说？”贺兰蕖声音嘶哑低沉。 孙章道:“肇事逃逸，因为是监控盲区，肇事车辆还在调查。”顿了顿又道:“不过那地方是停车场，按理不可能发生那么严重的冲撞，但根据现场痕迹勘察，当时肇事车辆车速非常快，停车场飙车，不排除故意谋杀的嫌疑，但具体怎么回事，还要等后面调查结果出来。” “当时是谁报警打的120，去问问，看有没有目击者。”贺兰蕖想到什么，眼睛一眯:“着重注意下纪家父子。” 孙章秒懂贺兰蕖的意思，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纪凡是一周后彻底脱离的生命危险，期间几次病危抢救，每次医生都说可能不行了，最后他还是顽强的挺了过来，醒来时浑身插满了管子。 但一眼看到胡子拉碴憔悴不堪的贺兰蕖时，他还是虚弱的笑了。 “兰蕖……” “小凡？”贺兰蕖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当即双眼放光:“你总算醒了！” “我……” “你先别说话，我这就叫医生过来。”贺兰蕖伸手按呼叫铃，这才握着纪凡的手在床边坐了下来。 医生很快过来，给纪凡检查后确定没生命危险后不禁也松了口气。 “能醒来就问题不大，不过还是要再观察两天，确定不再内出血，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 两天后，纪凡终于转去普通病房，贺兰蕖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而警方那边，案子也很快有了结果，肇事车主锁定纪光，并确定是故意伤害。 纪家还想保纪光，但却没能承受住贺兰蕖的雷霆报复，甚至一度波及到梁氏集团。纪光肇事逃匿又故意伤害，刑事牢狱是免不了的，想到上辈子纪凡的遭遇，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贺兰蕖不光手段狠辣的打压梁氏集团，还曝光了纪凡身世，将纪家两口子恶行利用媒体曝光出来，一时间，网上骂声一片，连纪老爷子都没逃过。与此同时，更是将当年付元芷参与当年拐卖儿童的证据给了警方，付元芷随之也被带走调查，梁氏集团也因为这一系列的事件股票大跌。 纪老爷子受不住打击病倒，而纪卫平被赶出公司没多久，也因为项目款项不明被公司起诉调查，而这件事，上辈子是纪凡去顶的罪。 贺兰蕖这段时间做了很多，但这一切他都没告诉纪凡，还是纪凡出院后看到新闻，才知道，看着纪家人的下场。 贺兰蕖自伸手扶住纪凡的肩膀，看了眼他手机页面，温声道:“都过去了。” 纪凡叹气:“是啊，都过去了。” “晚上回老宅，爸打了电话，说妈亲自炖了鸡汤给你补身体。”不想纪凡继续看那些，贺兰蕖伸手拿掉他手机，转移话题:“又要挨骂了。” 车祸的事情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二老，二老还是后面他对付纪家时才知道的，为此生气了好久，到现在见了都没好脸色。 这事纪凡也知道，想到二老忍不住笑起来:“爸妈他们都很好。” “你，你刚叫……爸妈？”贺兰蕖一愣，惊喜地绕到纪凡身前:“小凡，你……” “兰蕖，我们在一起吧。”纪凡凑到贺兰蕖耳边:“不是交往，而是一辈子那种在一起，同性不能结婚，但我想跟你举案齐眉。” 贺兰蕖就那么看着纪凡:“我想吻你。” 纪凡脸红:“嗯。” 贺兰蕖抱住纪凡，目光锁定那好看带笑的唇形，低头吻了下去。 这一幕，刚好被过来的侯明看见，目光闪了闪，他没有进去，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我好像看到侯明了。”一吻结束，纪凡歪头朝门外看了看。 提到侯明，贺兰蕖就没个好脸色，有因为纪光的迁怒，更多的，也是因为那个整容脸小明星。毕竟是渣贱文，攻渣正常，可是渣成侯明这样，还是让人特别膈应。 有时候贺兰蕖都迷惑，到底谁才是侯明的白月光，明明白月光是梁潜，却让小明星整容成纪凡的模样，简直有病。 “你看错了。”贺兰蕖心里把侯明这海王精神暴揍，面上却装着什么事也没有，好像真的只是纪遇訁遇訁凡看错了一样。 纪凡也不在意，点点头嗯了一声。 晚上两人去贺家老宅吃饭，却发现居然不止贺家二老，几乎贺家亲戚都到了。 纪凡还纳闷儿，以为是什么特殊日子呢，结果就被彩带喷懵了。 贺兰蕖却在这时单膝跪了下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小凡，我们结婚吧。” “啊？”纪凡傻眼。 贺兰蕖微笑:“虽然不能领证，但我依然想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和你成为伴侣，给咱们一场堂堂正正的婚礼。” 回过神，纪凡眼睛泛红，没有迟疑地点头:“好。” 戒指套进手指，贺兰蕖站了起来，将纪凡紧紧抱进怀里。 身后，是亲戚们雷鸣般的掌声。 ——全文完——